关于白菜的文章
关于白菜的文章(精选10篇)
酸菜
文/苏磊
“翠花,上酸菜。”这句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歌词,道出了东北人对酸菜的喜爱。在霜寒料峭、雪花飞舞的凛冬时节,一碗热气腾腾肉香扑鼻的排骨炖酸菜不仅爽口暖胃,满足了饕餮之欲,更可以令人热血上涌、精神奕奕,行走街市无畏风雪严寒了。在东北几乎人人都爱吃酸菜,逢年过节、喜庆之日,酸菜是上桌的必备菜品。“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贵客盈门、佳友喜至,主人家宰杀一口大肥猪,白肉酸菜美味佳肴,浓情款款,盛意拳拳,客人吃过了唇齿留香的酸菜,必定会对东北人豪爽奔放的性格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东北在酸菜的烹饪技法上,不止限于炖,还有炒酸菜粉、水煮酸菜鱼、酸菜蒸饺,吃法花样繁多,酸菜无论怎么做,都是喷香可口的。我国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按照地域之分,可分为八大菜系。每个菜系都有代表其菜系特点的特色菜,比如鱼香肉丝就是典型的川菜。鉴于酸菜在东北受欢迎的程度,似乎人们一提到东北菜,脱口而出的就是酸菜。酸菜成了东北的主打菜,在外地人的心目中打下了区域的烙印。其实酸菜并非东北专属,在我国西南的四川、重庆、云南等省市,酸菜同样是深受大众喜爱。甚至是在德国,据说也有酸菜的身影,由此可见,美食是没有地方和国界之分的。
酸菜的出现可谓历史悠久,它在古代称为菹,《周礼》一书对其留有记载。到了北魏时期,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则详细记录了用菘(白菜)腌渍酸菜的方法。将白菜经过日晒、盐腌、码放在密闭的缸中使其发酵,延长了白菜的保鲜时间。在物质匮乏,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社会,我们的先祖能够想到此种办法,保存过冬的食物,我不得不由衷地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
小的时候每到深秋,即可看到农民们赶着毛驴车,将土豆、大葱、红萝卜、白萝卜等蔬菜,一股脑儿的装车运进城来。当然在众多蔬菜中,也可见到白菜,秋末冬初,正是腌酸菜的时候。
自打记事与奶奶到城郊购买白菜,我还能够清晰地回想起,那位坐在板车上,肤色黝黑、嘴里叼着旱烟袋的农民伯伯。他给我的印象是,一笑起来露出一口豁牙。幼小童稚的我,当时被他吓得不轻。奶奶摸着我的头安慰道:“这位伯伯是个好人,咱们家的酸菜,都是在他这买的。孙子,你说酸菜馅饺子好不好吃?”一想到酸菜饺子,我睁大了眼睛又望了望那位伯伯,见他正朝着我微笑,心中的惧怯很快消除了。回到家中,奶奶便开始端来清水往缸里倒,接着用马莲刷子沿缸壁内沿,一层层仔细刷洗。齐胸高的酸菜缸,奶奶肥胖的身体趴伏在缸上,抡动刷子就显得非常吃力。看到奶奶累得满头大汗,当时觉得很有趣,如今回味尘封往事,方知生活的不易。
在如今这个物质丰裕的时代,蔬菜水果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而且各地都建有绿色蔬菜基地,酸菜被切成了细丝,装在密闭的真空袋里,随同其它商品一样,摆放在超市、菜场的货架上。酸菜缸历经了岁月的沧桑,也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了。在楼道内很少见到它那笨重的身影,也闻不到弥漫其中的酸菜味了。
有时想不起该吃什么,我就会到超市买袋酸菜和一扇排骨回家炖好,妻和孩子都吃得很开心。酸菜还是像从前那样的鲜美,可是腌制酸菜的生活经历,在我的心中只能成为一种回忆了。
识得白菜已中年
文/丁纯
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童年曾让我讨厌的菜,现在却酷爱极了,譬如,白菜。
小时候,除了萝卜、白菜,也吃不到别的菜。一日三餐,都是老调重弹——清炒白菜、白菜汤、酸辣白菜……偶尔,也能吃到白菜羊肉汤,的确解馋,整个冬天也就那么一两次,还是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
虽然,我们不怎么待见白菜,可是母亲每年暑假都会带着我们整饬菜地。我们运来土肥,倒在菜地里,一锹一锹将地挖起来,打碎土坷垃,搂好墒,撒下白菜种子。挑水浇园,捉虫子,施肥……这个过程也挺费神的。大雁南飞的某一天,餐桌上突然多了盘大白菜。我们知道,接下来就与白菜杠上了。
我不爱吃白菜的原因,归结于一冬天没有变化的菜单,吃腻了胃口。有时宁愿吃老咸菜疙瘩,也不愿碰白菜一下。母亲着急呀,变个法子尽可能把白菜做得不像白菜,什么油渣烧白菜、五花肉烧白菜、醋熘白菜……这样一来,白菜是好吃了,不过感觉有点麻烦,心里挺歉疚的。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县城的师范学校,那所乡村师范的饭堂特点就是一切从简,就是家庭厨房的升级版,还是家常的绿豆芽、豆腐、大白菜、萝卜……光吃这些东西营养跟不上,有时我一顿能吃4个大卷子。耐不住饿,觉得粉丝烩大白菜虽然寡盐少油,竟也是世间美味。
师范毕业参加工作,日子过得顺乎了,对白菜的印象却模糊了。我们已经对白菜不屑一顾了。直到有一天,在同学家做客,酒过三巡后,上了盘白菜心、一碟蘸酱,菜心点缀的是红辣椒末——这朴素的装扮,使白菜被饕餮一空,我才晓得,白菜不比任何菜逊色。本来,人家就是宝贝呀,只是我们不识货罢了。
年过不惑,白菜更成了我的最爱。
白菜淡淡的香味,让人从容淡定。下班回家,随手买了棵白菜,提着手里沉甸甸的,内心踏实喜悦,放在阳台,轻轻扯去外围的老叶,一圈圈撕下几叶嫩白菜炒吃,蒜蓉、白醋、干辣椒……可放,也可以不放,果然,入口清爽;还有腊肉烩白菜这道菜,我也喜欢,特别适合在大雪天吃,室内暖意融融,白菜在火锅里翻滚散发出特有的清香……
和母亲闲聊,我说,老家那种大麻叶白菜,看起来丑,吃起来香,小时候吃的东西,现在才回过味来。
母亲说,你们几个小时都不吃白菜,爱吃肉,现在吃不动肉了,白菜倒成了香饽饽了。
是的,人经历一定的时间打磨才会弄明白一些道理,就像白菜,懂得它的好,已活到中年。
除夕保留菜品
文/刘齐
除夕餐桌上,我家有一道保留菜品,几十年不变。幼时以为是独门佳肴,结婚后到岳母家一看,怎么你们也兴这个?再大一点儿各处游走,发现我所认识的东北人,几乎家家过年都好这一口儿,备份最多,随吃随添,随添随光,其受欢迎程度,令友邻菜肴很没面子。这么说不仗义,别的过年菜其实很大度,请其居于正中,而且是最大的碗盘。
只要刀工好,这道菜制作起来非常方便。白菜为主,切细丝。胡萝卜为辅,也切细丝,越细越长越好,前道工序就需斜茬切片,椭圆形的薄片。西人一般不这么切,他们横切,切圆片,不很薄,有时厚若棋子。西人用另一路刀,不擅切丝。
白菜丝、胡萝卜丝之外,还有粉丝,三丝合作,加上蒜末、海米、辣椒油、酱油、糖、醋——最好是腊八蒜醋,拌匀了,开席。四面八方的筷子频频来访,口中嚓嚓作响,生鲜脆嫩,开胃解酒解油腻。
东北寒季长,旧时无暖棚鲜蔬,仅以白菜、萝卜、酸菜等下饭。东北人偏又喜食凉菜,天越冷越吃,于是就地取材,造出这廉价妙物,日久渐成传统。
若想锦上添花,还可邀蛋卷丝、肉丝(用酱油炒熟)、腐竹丝、木耳、香菜等食材加盟。肉丝此刻叫肉帽儿,置顶,白菜丝垫底,其他丝层层码齐,让你先饱眼福,再饱口福。红橙黄绿黑白,咸甜酸辣香爽,任是再挑剔的舌头,主要是东北舌头,怕也兴奋不已,活跃异常。
困厄年月,此菜更有雪中送炭之恩。缺东少西不怕,有啥用啥,桌面再寒素,也有它慰藉人心。在乡下时,冬夜兴起,燃烛饮酒,散酒,地瓜烧,村供销社购得,有煤油味,疑似被农机气体串味儿。无佐酒物,弄来一棵大白菜,掰了帮儿,捋顺切好,撒一把盐,于洗脸盆中一拌,哥儿几个就能“造”一顿。那盐,灰色大粒粗盐,尚未融化,硌牙,不碍事,有可爱的白菜丝相伴,就有了甜美和念想。
这道东北菜朴实灵活,增删随意,丰俭自如。菜名也本色,不“装”,就叫“拌凉菜”,也叫“凉拌菜”,直来直去,厚重少文。看似笼统,却早已约定俗成,一经提起,八成指的是它,而不是黄瓜菜、蘸酱菜、东北拉皮。我曾替它,也替发明它的先人惋惜,如此精彩的菜品,何不起个漂亮名字?辽宁本溪发现一个地下喀斯特溶洞,风景绝佳,名字却跟“拌凉菜”一样直白。人家贵州溶洞叫“龙宫”,叫“织金洞”,咱这个却叫“水洞”,很容易让人往涵洞、下水道方面联想。好在大家并不介意,一点儿不耽误欣赏。名逊于实虽遗憾,总比名不副实有操守,还藏着让你惊喜的暗劲儿。叫惯了,只觉其亲,不觉其土。
现在饭店也有这道菜了,大大方方印在菜谱上。名称略有改变,叫“家常凉菜”或“东北凉菜”。一次请加拿大朋友吃饭,他们大赞其美,却叫不顺口,索性喊它“东北色拉”。然后咔咔拍照,用微信传给地球另一侧。
简单为美
文/刘秀珍
我有一个朋友,向来衣着朴素、喜欢简约,周围的朋友都特别喜欢她。在公开场合讲话,她也能发挥自如,从来不见她扭扭捏捏和自卑。这是因为她内心很强大,有涵养和文化支撑,因此,她处处得到大家认可。
我家小女儿刚买手机的时候,把手机装饰得花里胡哨的,10天后便觉得这些装饰是累赘,将其去掉扔进了垃圾箱。
我的电脑运行得很慢,专家“诊断”后说,下载东西太多了,有些软件从来没用过,有些软件只用过一两次,电脑里塞满了“垃圾”,运行速度当然快不起来。我把这些东西全部删除,重新启动后,电脑像新的一样快。
几年前,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饺子店,门口挂着大横幅,非常醒目。我和妻子去尝鲜,要了一斤天价饺子,店家说是用13种材料精制而成的,可是我们吃完饺子,也不知道吃的是啥馅儿。
母亲做的饺子,只放萝卜、羊肉和大葱,或者白菜、大肉和大葱,甚至更简单的韭菜和大肉,让你吃后就能记住萝卜的清香、白菜的清爽、韭菜的清新,真是回味悠长。
我当时预言,那家饺子店不出两个月就会倒闭,结果一个月就关门了。
人生,还是简单一些好。
开水白菜
文/王纯
有一道菜——开水白菜,貌似简单,就是清水里泡着几棵白菜心,并不能激起人们的食欲。其实,“开水白菜”美味的秘诀在于“开水”。这看似白开水的清汤,是用老母鸡、老母鸭、火腿、排骨、干贝等放入汤锅内,加入足量清水、姜、葱,烧开后撇去浮沫,加料酒,改用小火保持微开不沸,慢慢地熬至汤出鲜味。熬制这样的清汤,至少需要4个小时。在长时间的熬制中,把种种滋味融在一起,最后以“白开水”的姿态来呈现,看似平淡,实则是淡而有味。这汤颇有些禅意,蕴含着生活与人生的大境界,以最朴素平凡的面目示人,却有着丰富而厚重的内涵。
有一位作家,年轻时的文风颇为张扬铺张,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才情,极力浓墨重彩,层层铺陈。感觉那时候的他,就像个刚出道的武林侠士,每一个文字都带着刺眼的光,拼命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的文字越来越内敛,就像秋后的树,抖落了张扬之气,呈现出风骨和韵味。如今,他的文字大气老道、温和平静,颇有谦和淡然的味道。原来,真正的武林高手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不着一言却有强大的气场。
不过,如果没有当初的文字历程,恐怕他也难以修炼成淡然轻巧、自然天成的文风。浓墨重彩的阶段,恐怕是每个人都无法回避的,那是一种铺垫和过渡。
不光是文字,人生也是如此。人生如果能达到“开水白菜”的境界,实在是达到了佳境。情到浓时情转淡,君子之交淡如水,感情只有淡然一些,才会细水长流,永不枯竭。
经历了人生的百转千回,你找到回归平静的途径了吗?杨绛先生在《一百岁感言》里有一句话:“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
多卖三百块
文/左岸
今年,父亲种的大白菜又喜获丰收,可乡下集镇的白菜价钱跌到极点。父亲决定将白菜拉到县城来卖,听到消息,我一时语塞,其实县城菜市场里的白菜比乡下贵不了多少。
父亲说来就来,晚间新闻联播刚过,一辆满载白菜的小四轮开到居民区。隆隆马达声打破小区的宁静,许多人家拉开窗户,探头张望。车刚停稳,父亲腮边挂着小四轮烟筒喷出的油烟,父亲攀上菜垛,抱下一编织袋大米,说:“刚加工的,够你俩吃一阵子。”
卸下白菜,吃过饭,开小四轮的二柱哥前脚刚走,父亲要出去守白菜。其实,妻早已收拾好父亲的住处,我劝说:“白菜放在那里很安全,有保安巡逻,不会遭贼偷。”好说歹说,父亲就是不听。父亲要一杯开水下楼,我抱着被褥紧跟过去,父亲正在地上摊被褥,我说:“爸,盖这个吧。”爸摆摆手,硬是说老家的被褥厚实实在,盖在身上暖和。
那夜,辗转难眠。我能理解父亲守护劳动果实的心情,但无法接受他露宿的事实。天刚见亮匆匆下楼,父亲已经在忙活,正弯腰拨白菜的包衣,眉毛上结着一层白霜。“天这么冷,快回屋去,爸早起惯了,再睡浑身筋骨疼。”父亲呼着我的乳名说。我无言,只觉得父亲呼出的雾气要带走他身体所有的热量。
下午下班刚到小区门口,胖婶笑呵呵地走来,见着我就说:“楼下那个卖菜的老头真傻太实在,我买三颗白菜,帮我送到家不说,还少算一元钱。”我问:“你主动给了吗?”胖婶说:“难道我比他还傻吗?一元钱够我给孙子买杯热豆浆的。”言毕,又乐呵呵地走了。赶到父亲那里,没有问及此事,父亲却说:“中午给你楼上一家送过菜,但我没说楼下住着我儿子。”父亲的话让我哽咽,他的善良遭到欺骗时又不忘为儿子撑面子。
父亲卖的白菜个头大,包的结实,比市场上便宜。不到三天,被小区周围的居民抢购一空。晚饭过后,父亲取出一个旧式大帆布书包,倒出一桌子零钞,一通清点,父亲高兴的说:“比在咱家集镇要多卖一百多块。”妻在银行上班,说:“爸,明天我把这些零钞拿到单位换成整钱,那样带着方便。”父亲却说:“孩子,你们在外面不容易,爸一分钱都不带回去,家里不缺钱。临走时,就和***商量好了,无论卖多少钱,都给你们留着还房贷。”
说完,将钱递过来,我和妻都没有勇气去接。父亲见状硬塞到我手里,说:“你爸就这个本事,嫌少是不?”
“爸……”妻泪意盈盈。
腌咸菜
文/沈嘉禄
上海人对咸菜的感情是海枯石烂心不变的,咸菜大汤黄鱼、咸菜炒肉丝、咸菜炒毛豆子、咸菜炒冬笋,用的就是上海人钟情的雪里蕻咸菜。这与四川泡菜的腌制方法不同,其口感也不同。
现在菜场里卖的雪里蕻咸菜与过去不能比。过去菜场职工腌咸菜,下盐后塞在一只只木桶里压结实,层层叠叠码到一个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若是冬天,抽干水的游泳池就是码放咸菜桶的好地方——腌足时间后,再分送各个菜场,一般是在晚上送货,次日凌晨开卖。夏日的晚上,我们小孩子到外面乘凉,常喜扎堆在咸菜摊头,偷偷从桶里挖出一根来嚼巴嚼巴。现在想想,真是馋死了。
现在腌咸菜的作坊大多远在郊外。为了缩短腌制时间,个别不法商贩就用油漆家具时打底色的黄纳粉来增色——看上去很美,但“马大嫂”买回家后一洗,水池里的水都黄了。这种咸菜吃下去,从口腔一直到大肠,想必都是蜡黄的。
农村里农民自己腌的雪里蕻还能依照古法。这种咸菜翠色轻闪,野风辣气,香鲜生脆,切碎后与春笋拌来吃,是一款乡情浓郁的时鲜,烧豆腐、烧河蚌、做咸菜塌饼,款款鲜味,无与伦比!现在网上也有卖的,上海浦东有微小企业出品,小包装,质量颇佳。
我故乡绍兴盛产一种阔叶粗茎的雪里蕻,腌透后晒干,经过微妙的发酵与霉变,就成了披着薄薄一层盐霜的霉干菜。今天,我们也可在饭店里吃到霉干菜烧肉这款浙东名菜,但不知为何菜单上都写成“梅菜扣肉”——我以为纯属多此一举,霉就是霉,霉是特色,霉是风味,是霉干菜与生俱来的生命基因!绍兴人还用一种大叶芥菜来腌制霉干菜,味道最佳。
还有一种咸菜似乎也离我们而去,它就是咸白菜。是的,咸白菜是用入冬后经霜打过的矮脚青菜腌制的,私以为风味更佳。我妈妈是腌咸白菜的行家里手,是她老人家教会我如何鉴赏一棵清清白白的咸白菜。
小时候,每到秋风初起,江南的矮脚青菜大量上市,妈妈就去菜场拖来一筐。那时的青菜真便宜,一分钱一斤!她先把青菜摊在屋顶上沐浴金黄色的阳光,收去些许水分,然后在菜心菜叶之间擦上粗盐,头朝外,叶朝内,整整齐齐码在一口大缸里。接下来,她擦擦额头的汗珠,对我说:“去,爬到缸里,两只脚用力踩!”
我天生文弱,面对这阵势有点胆怯,又听说菜场里腌咸菜的工人师傅都有足癣,且以为赤脚接触盐水后会痛得钻心——妈妈不跟我啰嗦,将我一把抓起,往大口缸里一杵;结果,非但不痛,赤足踩在菜皮上还凉丝丝的怪舒服呢!妈妈见我慢腾腾的,让我用力踩;我便加快了动作,咸菜亦因此而特别鲜美。最后,妈妈把我抱下来,在菜的最上面铺满掰下来的黄菜皮,然后抱来一块石头压实。
一个月后,缸里涨起了青黄色的汁水,还“噗噗”冒出许多小泡泡,一股生涩的、酸溜溜的,但又极鲜香的气息刺激着我的鼻孔。妈妈仔细看过,摘了一叶咸菜尝尝,庄严宣布:“可以吃了。”
我家的好日子开始了。咸白菜,生吃、煮着吃、炒着吃,爱怎么吃就怎么吃。但主流是煮着吃,盛在蓝边大碗里,挑一筷子雪白的猪油,看它在咸白菜上面冰消雪融,我已馋得口水连连了。若是生吃呢,我最爱吃咸白菜的心子,嫩嫩的,带了一点酸味,我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比咸白菜心子更好吃的东西了;还因为亲自踩过,吃到嘴里也别有一番滋味呢。一大缸咸白菜吃不完,妈妈就分送邻居,大家都夸妈妈的手艺好。
吃到缸底,咸菜有点腌过头了,微微泛酸,还有点陈宿臭,宜加红辣椒炒来吃,也相当开胃。
妈妈还腌过弥陀芥菜。这种蔬菜很奇怪,与潮州人爱吃的青芥菜有所不同,菜帮上会结出一个个大瘤子,而这正是妙处所在:腌透后,将一个个瘤子割下来,切薄片,加糖加麻油拌透,生脆鲜口,咸中带甜,是世界上最好的清粥小菜。因为不很咸,若是加点糖和醋,味道更美,可以空口吃。做榨菜也要用芥菜上的瘤子,但那可能是另一种更肥硕的芥菜吧。至于这种芥菜为何叫做弥陀芥菜,可能与佛教并无瓜葛,而是一个个突出的瘤子圆滚滚的,跟弥勒佛的大肚子很相似的缘故吧。从历史上看,中国人在食物命名上是很具幽默感的。
家乡的冻豆腐
文/何礼仁
我的家乡在东北辽阳,位于辽宁省中部。在故乡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会做冻豆腐,冻豆腐炖菜的醇香会飘荡在家乡的大街小巷,成为一道有特色的风景。
做冻豆腐是有讲究的,太嫩的豆腐不容易冻实,相比之下老豆腐更适合做冻豆腐。家乡的冬天天寒地冻,母亲把老豆腐切成小块,放在篮子里,挂在室外。为了豆腐能冻得更实,母亲还会在夜里起来两次,给豆腐表面浇点水,等到第二天清晨,硬邦邦的冻豆腐就做好了,砸到地上可以发出“叮当”的响声。
现在,很多火锅店里的冻豆腐都是没有经过化冻的,食客把冻豆腐直接扔进火锅是很不科学的,没有化冻的豆腐不但卤水未除尽口感差,而且也不利于冻豆腐吸收火锅里的汤汁。食用冻豆腐时,应该先把它们拿到温暖的地方慢慢化冻,待冻豆腐松软后,把里面的水挤干净,再把豆腐放进清水中泡上一刻钟,将其捞出来再挤一次水。如此这般就可以把豆腐里的苦水去尽,冻过的豆腐内有大量的孔,呈蜂窝状,特别能吸收汤料,拿它涮火锅,口感很有层次,味道也鲜美。
冻豆腐的营养成分非常丰富,含有大量的植物蛋白、丰富的膳食纤维以及维生素、叶酸、矿物质、植物卵磷脂。常吃冻豆腐可以促进胃肠蠕动,加快人体代谢脂肪的速度,预防老年痴呆症、骨质疏松、动脉粥样硬化,对身体大有裨益。
白菜炖冻豆腐是家乡的家常菜,可以说我是吃着母亲做的白菜炖冻豆腐长大的,这道菜的做法非常简单,锅中倒油烧至八成热,放入葱姜蒜爆香,放入白菜炒五分钟,放入冻豆腐,加入肉汤,再加盐、酱油、水,炖十分钟,连同汤汁一起起锅。这道菜肉香渗入到冻豆腐的孔中,入口醇香不腻,味道十分好。冻豆腐在家乡是“百搭菜”,与许多菜都能一起或煮、或炖、或烩。母亲做的鲢鱼烩冻豆腐特别好吃,冻豆腐富有弹性,汤鲜清澈,开胃爽口。母亲做的酸菜粉丝煮冻豆腐鲜香滑爽,汤醇味酸可口。此外扒冻豆腐、清蒸冻豆腐、三鲜冻豆腐都是家乡人餐桌上的美味。
自从离开家乡后,我就很少吃到冻豆腐了。前些天心血来潮想吃冻豆腐,我只能把豆腐放进冰箱里速冻,一天后我从冰箱里拿出来,迫不及待做了一道冻豆腐炖白菜。也许是没有经过家乡冬季风雪的历练,也许不是出自母亲的那双巧手,我做的冻豆腐炖白菜总是没有当年的那种味道,我有些怅然若失。
遥远的大白菜
文/寒星
天寒地冻,白菜粉墨登场了。无论街头商场,白菜都是安静的坐禅者。如今,人们习惯以价论物,白菜自然不受青睐。冷遇,这个词适合白菜,适合冬天,也适合喧嚣的生活。
“百菜不如白菜。”最推崇白菜者是南齐的周颙。他虽居庙堂,却“清贫寡欲,终日常蔬食”。一次,文惠太子问:“菜食何味最佳?”他当即答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
对了,菘就是大白菜。陶弘景也说过,“菜中有菘,最为常食”。《齐书》也有载,“晔留王俭设食,盘中菘菜而已”。所以,用白菜待客,也不足为奇了。那时,白菜就像如今的燕窝、海参和鲍鱼,而古人吃的也不仅是白菜,还是一种为文、为人和为官的境界。
白菜缘何叫菘呢?陆游的祖父陆佃,在《埤雅》中说,“菘,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今俗谓之白菜”。当千里冰封,百菜凋败,只有白菜紧握“拳头”搏击风雪,这多像不畏强权的忠臣义士!把白菜称为菘,不仅实至名归,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在菘之前,白菜还有一个名字,葑。《诗经》是蔬菜的百科全书,也有白菜的靓影。“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啥意思呢?就是“不可因葑菲根茎味苦而连叶也不采。比喻夫妻相处,应发德为重,不可因容颜衰退而遗弃。”多好!就像叶芝的《当你老了》。在这里,葑菲既是饱腹的蔬菜,也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盟约。
就像人的成长,白菜一样阅尽沧桑。从葑到菘,经历了秦汉;从菘到白菜,又经历魏晋隋唐。到宋代,白菜才洗尽铅华,摆脱那些寄托、象征,以形取名,白菜。苏颂总结道:扬州一种菘,叶圆而大……啖之无渣,绝胜他土者,此所谓白菜。
杨万里笔下,白菜俨然冰心玉骨,风味绝代。“新春云子滑流匙,更嚼冰蔬与雪虀,灵隐山前水精菜,近来种子到江西。”其实,也就是开水涮白菜,真那般好吃吗?!方岳道出真相,“晚菘早韭各一时,非时不到诗人脾”。原来,因为“时”这份佐料。
白菜不仅养操守、润胃肠,还呵护身体。《千金方》里说:菘菜,味甘温涩无毒,久食通利肠胃,除胸中烦,解消渴。《本草纲目拾遗》里也说:白菜汁,甘温无毒,利肠胃,除胸烦,解酒渴,利大小便,和中止嗽。冬日吃白菜,也算应时养生保健吧!
终于明白了,为何农人那么迷恋白菜,它不仅是一道美味,还是一剂良药。冬日,难得闲暇,斟上小酒,就着白菜,是多么温馨、惬意的事啊!只可惜,我们离这种生活愈来愈远了。当我们背叛了土地,疏远了故乡,冷漠了白菜,也荒凉了血脉里传统的诗意田园。
一堆大白菜
文/张晓奔
那天,我无意中说,天冷,有点想吃火锅了。父亲也跟着说,要涮一些大白菜,那样才好吃。
第二天黄昏时,我买了新鲜的羊肉片和调料,父亲欢喜地说:“我去看看小区门口有没有卖白菜的,买两颗回来。”我在家里把什么都准备好了,还不见父亲回来,偏巧他又没带手机,我只好下楼去探个究竟。
刚走到楼下,看到父亲背着个大袋子,吃力地往回走,看见我就说:“快去搬,还有一袋子!”我又气又急地说:“咱们家哪吃得完这么多白菜,买这么多,你不是打算明天也去卖菜吧?”
父亲小声说:“今天真是太巧了,卖白菜的这个人,是我以前就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身体不好,只能给别人打零工,或者做点小买卖,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需要他养活,不容易。这么冷的天,在屋子里都不暖和,何况在外面摆摊儿,咱多买点儿,让他早些卖完,也好回家暖和暖和去……”
没等我说什么,父亲又补充道:“我刚才跟他说,邻居们都想买白菜,委托我多买点儿,否则他看我买这么多,心里会过意不去的。你看见人家,可不要乱说话!”我点点头,跟在父亲身后走到小区门口。卖白菜的是个50多岁的人,人很瘦,也很热情。我笑着和他打过招呼,就一趟趟往回运白菜。
终于把一堆白菜弄了回来,父亲又挨个儿按邻居家的门铃,笑声朗朗地说:“亲戚送来了一大堆白菜,我们吃不完,你们快来拎几颗回去吧!”于是,一大堆白菜,很快又没了踪影。
我笑着打趣父亲:“好人啊!”他瞪我一眼:“快走,把咱们家的白菜背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