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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南方的文章

2022/12/09经典文章

关于南方的文章(精选11篇)

文/bitterfleabane

绍兴要下雪了,老家已经下了好几场了吧?!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心存质疑,那就是我关于雪的最早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总有一幅画面:一位新娘,被一群闹婚的小伙子逼的进不了婆家门,有些气恼地把自行车一摔,坐在胡同拐角处不算高的柴堆上,柴上面辅着厚厚的一层洁白的雪,和新娘的红围巾辉映,煞是好看!新娘是大伯家的儿媳,也就是我的嫂子,而她的儿子只比我小三岁,四岁左右的我,能记事儿吗?但那鲜红的围巾、洁白的雪确实美的耀眼,美进心底!

小时候,老家的雪,真的很大。有时,一连下好几天,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扫雪。自家的院子里,从北屋门到大门口、到厕所、到东屋、到西屋,全是纵横交措的小道;大门外,从门口到东邻、到西邻、到大街,也全是延伸相连的窄路。雪更大的时候,一天要扫三四遍。扫起来的雪,堆在房前屋后树下,竟会到来年开春才会融化。

那个时候,村里的小孩子也真多啊,等不到雪停,就都跑出来了,虽然拿着扫雪的工具,但都不会真的扫雪。打雪仗、堆雪人,这种常规游戏就不用说了,我们还会开发各种新玩法儿。比如:冬天屋檐上都挂着很长的冰凌,我们个子小,高处的够不到,就顺手抓一把雪,团个团,对着冰凌扔过去,看谁砸的准,砸下的多。有时,一不小心砸到出门的大人头上,吓得四散逃跑;也有时,雪团扔出去了,没砸到冰凌,自己倒是滑了个屁股蹲。

关于打雪仗,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不太和谐的回忆。好像我还是小学生,二哥初中,大哥高中。寒假中一场雪,下了三天,厚厚的覆盖了我们村,那个时候,我见识少,眼中只有我们村儿。我老家院落小,在相隔大约两百多米的村西头盖了处新的院落,估计是准备给我哥结婚用的。寒假里,我两个哥哥住在那里,那里自然就成了男孩子们的天堂。中午,我去喊两个哥回家吃饭,一进门,看到有一群大男孩儿正围着两个和他们差多高的雪人追跑打闹,雪人还穿了衣服,而那十来个男孩儿身上粘满了雪,要不是跑动着,真分不清哪是真人哪是雪人。我站在大门内对着人群中看似我哥的人喊了声回家吃饭,不料,我二哥拿着一大团雪向我抛来,我下意识地一转身,那团雪落在了我的脚后跟处,散开后,里面竟然包着半块转头!回家后,向我妈告了状,等我二哥一进家门,正在扫雪的妈妈兴起扫把对着二哥就打,二哥回头就跑,结果一头栽在树下的雪堆上,我妈赶紧扔了扫帚,又去拉他。

小时候,是不怕雪的。我读初二的时候,有一次,雪从周六下午一直下到周日下午。乡镇中学星期天晚上是要上晚自习的,我一个人踩着厚厚的雪,深一脚浅一脚,步行了四里路,到了学校,没人,又走回了家。那个时候,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自家生产的棉花做的,我怎么也不怕湿透了鞋袜?还是本来发自内心的想在雪地里走个痛快?

大人好像也不怕雪。有一年春节,雪从腊月二十九一直下到新年初一,脚踩到雪上,鞋子能被埋没。即使这样,也消减不了人们走亲访友互相拜年的热情。那一年拜年,交通工具基本上都是牛车、马车,我爸爸这个兽医,不知道给多少牛多少马接了骨。

随着年龄的增大,雪反而越来越小。再一次关于大雪的记忆是在我教中学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很任性,在操场上,半尺厚的雪上,尽兴的跑了一圈,打了几个滚。结果,因为这个场景,结了一段不成熟的缘。

在南方生活了十多年,也经历过几场雪。但南方的雪,总不过瘾。一是南方的雪下不大,即使大片的落下来,落到地上,也随即融化了;二是南方常绿,雪落下来,即使不化,也少了北方苍苍茫茫、一望无垠、天地一色的壮美辽阔。(突然想起一句歌词: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读不懂塞北的荒野,对,有点这种意境。我终究是来自北方的女汉,女流浪汉!)

绍兴一个月前飘过一次小雪,只能在车后备箱上堆一个小小的雪人,这都让儿子兴奋的不得了,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可怜!

天气预报说,今晚绍兴开始下雪,会有三十年一遇的低温暴雪,不知真假!但愿明天早上醒来,外面会有厚厚的一层雪,让我带着儿子好好的去雪里撒个野,打几个滚,过把瘾!

但愿三冬暖

文/刘玉兰

这就到杪冬了。

南方的阳光正暖,北方大雪纷飞,而长江以南的湖北则有点尴尬,阳光下飕飕的冷风,提醒人们该是体验“通袖藏酸指”的时候了。

去年的今日,我在干嘛呢,嗯,是在去南方的火车上,欢欢喜喜地开启一段旅程。我习惯地在朋友圈记上一笔:一个人,赴约。五个字释放出雀跃的情绪。

恍若昨日,然至今已是整整一年。记得从南方回来不久,前所未有的封城开始,疫情在寒冬肆虐,大街小巷一片寂静。去社区值班的同事说:走在只有一个人的城市街道上,周身如冬天的冰雪般拔凉。本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年,却是人人坐在家里一动都不能动地,忐忑着,焦虑着。听着楼上小女孩断断续续的练琴声,重复单调,我无奈地数着枯燥的日子,企盼着春暖花开早早到来。

76天,多么短暂又多么漫长,全国人民同舟共济,众志成城,阻击新冠肺炎,苦寒终被暖风吹散,我走出去的脚步急切而又忙乱,摔一跤大笑着爬起来,高兴得又蹦又跳,像中了彩票一般。送父母回乡时已经是阳光普照的温暖春天了,老人感慨地说:只有共产党的领导,才能克服一切困难,确保人民的健康安全啊!我知道,这是自始至终对党有着执着信仰的一名老党员、一名老兵的肺腑之言。

解封后上班的日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微笑,朝九晚五的生活莫名变得有趣了许多,其实,是每个人心里更加珍惜这样的日子,哪怕是每天口罩不分场合地捂着,但工作热情丝毫不减。最令人开心的是,居然能正常地休个假,想走就走,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不,今年初冬,我又一次南行,这次我写了九个字:一个人赴约,再次往南。多出的四个字,透露出不同的心境——怀着珍重的心,去看每一场日出日落。当朋友问要去哪里时,我故作神秘,咧嘴笑了笑:初冬微寒,寻温暖去。

匆匆脚步,行走在温暖的南方——温州,那里的朋友免不了打听封城的感受,我一一如实作答,并特别讲了一个温州在汉经营眼镜店的老板,在疫情期间倾力支持湖北的感人故事。后来我才知道,这里的朋友也积极参与了捐口罩捐物资活动,令我感动并致谢,他们表示全国人民一家亲,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为自己能尽一份力而高兴。见我很执着地坚持戴口罩,笑着提醒:在南方不用戴了。我也笑笑作答:习惯了。可内心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暖意。

温暖的南方,遇见温暖的人,让旅行一路惬意。想起穿梭在江南的小巷中,黄桔灯撑起夜的黑幕,长长的看不到尽头,川流不息的人群缓缓而过,空气中流动的,都是尘世中的烟火味儿。一路走,一路品,就那么突然笃信,向着温暖行走,就一定会有温暖伴随,一切都是恰恰好!

午后,一个人静静地,在这个杪冬,回味不平凡的2020年。楼上的钢琴声又响起,仔细一听,女孩一年的进步不小,曲子欢快流畅,十分悦耳,不由得使人嘴角上扬。手机里循环放着流行歌曲,歌手卢焱的《愿》颇为入耳,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祈愿三冬暖,从此春不寒。直唱得阳台上的太阳花展颜怒放,红艳艳的,那样子像是要生出翅膀飞起来似的,或者说,它们喜欢极了这阳光的温暖,已经在自我的天空陶醉了。想到此,我不由得嘴角再次上扬。

阳台上,阳光正好。

城市与乡村,我和南方北方的年

文/黄建

我的老家在湖北恩施的大山深处,多年前我来沿海讨生活,成家后在广东中山买了房子。妻子是广东人,我们的小家离岳父家仅200公里,好些年春节我们都在广东陪着岳父岳母过。广东的春节温暖宁静。每当春节临近,游子归家,昔日繁华的城市,只留下鲜花盛开的街道,国旗和灯笼在棕榈树上随风摇曳。这时候,我便特别怀念老家的年味。

我印象最深的春节是上世纪80年代在村里度过的,儿时过年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腊月二十四这天,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准备过年。母亲泡黄豆、打豆腐,熬苞谷糖、爆米花,炒葵花籽、花生米,忙得不亦乐乎。小孩子在一旁忙着打下手,给灶膛添火。父亲从山上砍回两根粗大的花栎树,锯成节,劈开后放在院子的窗户下晾着。腊月二十九一早,火塘里几节粗大的花栎树烧得正旺,父亲从火塘上取下十几块腊肉,用火钳架在火塘里,腊肉在火苗上由黄变红,烧得滋滋响,肉香弥漫在院子里。炊烟从瓦缝里钻出去,氤氲在竹林里、田野间。一群麻雀从竹林里起飞,积雪从竹叶上簌簌落下,竹子伸起了腰,在雪地里泛起一片翠绿。大年三十,贴上对联后,随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开始吃团年饭了,一锅喷香的腊猪蹄、巴掌大的糯米蒸年肉、香辣的豆腐丸子、榨广椒炒瘦肉,满满一桌子菜,一家人围在一起,一边享用一边畅想来年的风调雨顺。吃完团年饭,母亲忙着收拾,小孩子按照传统习俗忙着洗膝盖,洗去旧岁穿新衣,忙着去找长辈讨要压岁钱。

当我在南方工作稳定下来,买房成家后,便想着接父母来南方过年。因为气候的原因,广东春节时温暖如春、鲜花盛开,和老家冰天雪地的年截然不同,我想父母一定是喜欢的。然而,父母却离不开那片融进了他们生命的土地,记挂着家里的鸡鸭鹅。我和妻子商量:“要不我们国庆在广东陪岳父岳母,春节就回湖北过?”妻子没去过“北方”,惶恐道:“湖北的春节冷吗?”于是,我给她描述了老家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烤火煮茶,爆竹辞旧岁、瑞雪迎新年的景象。妻子歪着脑袋,眼里泛着光说:“我要回湖北过年。”

于是,这几年每到春节,我们一家三口穿梭在南方与北方,行走在城市与乡村。虽说湖北恩施在地理上不属于北方,但在妻子眼里,这里就是北方。从中山出发,经韶关,过湖南,跨过了长江大桥,向西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腊月二十九的凌晨,在妻子和孩子的欢呼声中,我们的车进入了家乡的地界。车窗外是白雪皑皑的大山,雾凇铺在大树和草丛上,银装素裹,晶莹剔透。妻子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录下雪景,一路上和儿子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过了野三关,离家只有二十多公里,父母、姐姐、弟弟的电话不断,反反复复地问到哪儿了呀。母亲说:“你爸天没亮就开始生火,说你们跑了一天一夜的长途,天气这么冷,怕冻着你们,柴禾都加了好几次咯。”姐姐说:“昨天就把你最爱吃的腊猪蹄炖好了,最瘦的坐墩肉也切了满满一篮子。还有,弟媳妇吃不惯油腻和辣椒,要不要给她把清炖鸡粥热起来?”

在亲人的牵挂和问候中,我们终于到了家。一进门,母亲便领着妻子奔走于房前院后,似乎有看不完的新奇,诉不完的亲昵。

村庄虽然不像城市那样到处张灯结彩,但也春意浓浓。村道上人来人往,这里一堆,那里一排,聊着丰收的喜悦和国家的好政策。走到哪家,吃饭都是满满一桌人,满满一桌菜。和小时候不同的是,现在饭桌上多了千里之外的特产和海鲜,别处有的,村里都有。小时候的春晚,大家守着黑白电视机看得眼睛都不眨,如今家家户户都有大屏幕彩电,节目多了,新奇少了,更多的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天,其乐融融。

离开老家的时候,车后备厢里装满了腊猪蹄,还有妻子喜欢的苞谷、黄豆等各种土特产,以及从小树林里挖来的野兰花。

出发了,一次又一次挥手告别,但母亲一直站在村庄的路上,望着我们逐渐远去的车,恋恋不舍。小车跨过四渡河,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广东,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就像我对故乡、对亲人深沉的爱,悠长而久远。

过完了湖北的春节,回到广东岳父家,便开启了给肠胃减负的节奏,清蒸鱼、白切鸡,蒜蓉小白菜是广东人的家常菜,清新而自然。春节假期最后两天,在岳父家的天台上看云朵飘向天边,听北江水淌过宁静的城市,和岳父母聊一些湖北的风土人情、乡村趣事,时光就镶嵌在宁静祥和中。

过往的那些,再也回不去

文/乐悠悠

他和她相遇于偶然

相知于必然

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怎么相遇,怎么相知,怎么相恋……

也许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准备好

就这么闯进了他的生活他的视线

她生于南方,长于南方,高中毕业后,选择了一所离家不是很远的南方普通本科院校,就读于外语专业。

而他,生于北方,长于北方,大学毕业后选择到了南方一家国企上班。而上班的地方就是在她学校几个公交车站的地方。

由于她的家境不是很好,在大二开学的时候开始做各种兼职。那会她刚好在校门口的一家眼镜店兼职,在一个普通得再没有更普通的夜晚,她在正对着门口柜台前,像往常一样招呼着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三个小伙子,说要配眼镜……

也许这也不算什么,很普通的一次会面,再正常不过的,也许出了店门,就不会再见或者即使再见也还是陌生人。但是,对于他们,这个夜晚却是今生认识的开始。

像很多校园故事一样,书成了他们的传媒。他说他想学外语,问她有什么好的书和资料。一来二回,自然就熟了。他们一起逛校园,一起吃小吃,一起上自习。

……

终于她毕业了,她坐上了广去的列车,从此成了广漂一族

而他,不久也回到了他熟悉的北方,过上了他熟悉的生活

最终他们没能走在一起,那些回不去的过往,无色无味,无香无色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竟然没有留下一个合影,哪怕是一张大头贴

多年过去了,除了想起时,她眼角淡淡的眼湿

她/他都会坦然,坦然于过去,坦然自己的感情,坦然各自的未来

路,还将继续

他和她都会走上属于各自的新的生活

当时的月亮

他和她曾经是邻居,那时候村子有些落后。那一年只有他们两个考上镇里的初中。

她眼睛近视,晚上骑自行车老是摔跟头。他爱怜的望着她,以后的每个晚自习都是他骑自行车带着她。他总是骑的很慢害怕颠着她。坐在他的的自行车后面有一种叫幸福的东西慢慢荡漾。抬头望月,月亮都好像变得温情脉脉起来,似一缕缕轻纱朦朦胧胧引起人遐想无限。到她家的那条巷子窄小,每次他总是推着自行车两个人并肩而行。直到把她到门口,他才放心离去。那个时候她不止一次的希望,这样的路就这样走下去,永远走下去,没有尽头。

她记性总是不好。那天上音乐课的时候,她又忘了带书。老师检查时,她害怕的要命。却没想到他把书推到她面前。自愿站起来受罚,那天他站了整整一节课。下课后她忍不住哭起来。他安慰她,没想到她哭的更加厉害。她从小便是爱哭的孩子,只是从来没有像那天哭的那么厉害。

后来他们考入了小城最好的高中,小村沸腾了。人人都说,村里怕是要出个大学生了。

每次回家,他们都要乘车。她从小晕车,每次他温暖的大手包着她冰冷的小手,她看他的笑容温和而鼓励,忽然间很踏实。坐在车上便稍稍好受。

那时候,她沉迷红楼。生日的时候她意外的收到全套的《红楼梦》扉页上有四个大字,幸福快乐!苍劲有力,是他的笔迹。她在心中默想:“有了你,我会一直幸福、一直快乐!”

高考前一个月,她意外的病倒了。他紧张极了,除了上课所有的时间都陪在她身旁。每天他帮她把讲义抄好,密密麻麻详详细细。她身体好了,他却累倒了。高考放榜了,她幸运的考入了大学,攻读自己喜欢的新闻系。他只以三分之差名落孙山。整个暑假她开心、内疚、遗憾矛盾交织。他却一直默默无语。临走时她一再叮咛:“再考一次,你一定行,我等着你!”他微笑无语,目送她的远去。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学校里也不乏优秀的男孩追求。只是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男孩的影子,反反复复。她写了不少信给他,却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回音。

寒假回去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到南方打工了。“他终究没有复读啊”。她的心里深深的惆怅。

大学的每个夜晚,临睡前她总是喜欢读一段红楼。然后翻到扉页,抚摸那四个字。心里面默默的想:“他现在幸福吗?快乐吗?一个人在南方会照顾自己吗?”漆黑的夜里,她咬着被角泪流满面。

大学毕业以后,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南方城市。或许潜意识里,她希望在某个黄昏,某个街角会不期而然的遇到他。

不知不觉已经毕业了六年,这些年她一个人独自隐忍的生活。到许多南方的小城跑新闻,却始终没有遇见过他。

五一和报社的同事去海南三亚游玩,返回旅馆的途中,她看到了他。不,应该是他们。正是黄昏,他和他的妻子牵着他们的儿子。他们都有些微微的发福。他妻子的手上拎着菜,他拿着一袋米。他们谈笑着从她面前经过。她的心里有一种很深很深的痛悄悄蔓延。

她大踏步的追上去,忍住心中的波动:“你好吗?”

他看着她大大的惊讶:“我们很久不见了。”

“十年了!”她颤声道,“你幸福吗?”

“当然,”他微笑,“五年前我结婚了,本想告诉你。可惜没你的地址,我找不到你。”

她深深的看着他,她知道一转身,他和她又一次海角天涯。

《似水年华》里,文透着木制的隔拦问那边的英:“你,你为什么不过来?”《半生缘》里曼桢哭着告诉世均:“我们再也回不去,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都是些让人惆怅遗憾的故事。

而他和她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年少的朦胧或许真是浮云旧事梦一场。幸好他还是幸福的,那么足够了!

第一次决定回去参加家人安排的相亲。二十八岁真的不算年轻,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吃过晚饭和刚相识的男子散步,不经意走到从前晚自习经过的路上,想起从前的点滴,恍然若梦。

抬头望月,月光如水,纤尘不染。这照耀千古的月哟,看过多少悲欢离合,多少有情人在她面前海誓山盟。又有多少曾经相爱的伴侣在她面前惨淡收场。只是她仍和从前一样温情脉脉,宁静的开放在浅蓝色的天空中。

坠入倾城恋魂消

文/田梓君

那一年冬天,北方的雪狂舞着飞扬满天,连续不断地飘洒了好些日子。整个眼底世界,全是冰绡素裹,白茫茫延伸到天涯海角。

雪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倾城人栖处,严闭寒窗雪。

那雪足铺了一两尺厚,那里的人们都足不出户,躲在屋里烤着暖烘烘的炉火,暇意地品味着烧制的小茶……

有一户人家。土筑垒的几间瓦房,土制的墙壁上罅隙斑斑,看去有些凄凉。此时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大雪紧紧包裹得严严实实。覆盖了那一层萧条;增添了些生气盎然的气势,像一座独立银辉中的小宫殿。

雪雅就住到里面,她是个南方女孩,有着南方朴实,清雅韵味的特质。青丝如绢,雾鬂风鬟,标准的瓜子脸,明眸皓齿。眉头紧蹙,眼神里暗藏一层忧郁。一身略显单薄的薄绵素裳,整齐,大方,玉腕揎,纤指在一个盆里面揉捏着面团,像是在深思着回首往事。

那一年盛夏,青春已过了岁半年华。她痴觅着心中的白马,芳迹红尘天涯。时光骎骎,命运嬗变着灵魂深处的漪澜,几次擦肩而过的薄缘。重复着刷新伤感的问号,删除昨天的不快,刷新今天的心情。

这座城市,五彩斑斓中带着喧嚣。纸醉金迷中萌芽一种无形的引诱,迷恋色彩。

尽管伤透了;尽管心枯了。她心似明镜,试去一次次流落的滚烫泪珠,执着着心中的梦幻,倾恋着这座令她晕眩的城市,婞地试图去诠释。

她殷切的期待,那个影子在她困惑迷雾般的期许中出现了。越来越清晰明朗,轮廓分明,渐渐走近她。晶莹剔透得不带一点尘埃杂质。

在雪雅眼里,他是一匹来至北方的骏马。鬈发飘逸,眉目分明,清澈有神的大眼里隐藏一丝深邃。薄唇,挺直的鼻梁,梭角分明,白衫胜雪。令她情不自禁想去解读他。

他的桀骜不驯,浩气凛然的气势向着她逼近……摄人心魂。她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无法抗拒这种炽热追求和攻势。

他的专情,他的才华横溢,他的温文尔雅。轻轻地拨动着她灵魂深处的那根弦,蔓延到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她毫无顾忌的臣服了。

他们相爱了。那个时候,南国的映山红满山遍野争鲜斗艳,陆陆续续的绽放了数月之久。

她没有过多的去了解他,她明智的知道。解读他太深只会导致她好不容易垒筑好的爱情大厦土崩瓦解,化作残墟,实在伤不起了。

他的想法与她的一致。他们如胶似漆,相濡以沫,相爱不到半年并随他去了北方,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们简单的举行了婚礼仪式,幸福地生活着。

时光荏苒,转眼间过去了几个春秋。家中多折变故,物是人非,命运多舛,令她快缓不过气来。灵魂飘摇,几度挣扎。忧郁的眼神睢盱着遥远的南方,思念着远在天边的亲人,思念着故乡那山那水,甚至一草一木。

魂灵忆处化茧成蝶,展开彩色的翅膀,风雨兼程,翾到南方。撷取相思愁,暂借父母楼。

那不是归宿地,数月过去,慰藉完念想父母苦楚。再次颠沛流离到曾经倾城恋的城市。

这座城市嬗变得那般陌生。雪雅记忆着爱人,那匹驰骋北方原野的骏马。北方的大雪垒裹的土筑宫殿。里面的火炉,他躺在暖炕上深情款款注视她的笑靥,打情骂俏小夫妻缱绻的情景,令她魂牵梦绕。曾经的点点滴滴,至今仍历历在目……

踯躅于南方的亲,北方的爱。令她的心振颤着,魂散肢离。卷入这场遥遥相距,岁月长河“倾城恋魂消”的珍馐中。

烟雨落花葬足下,流云千里诉相思。

梦魂几渡化蝶飞,坠入倾城恋魂消。

佳人·水乡·清愁

文/张卫军

拿出杯子泡入锡兰红茶,茶香四溢,伴随着袅袅升起的丝丝热气,我的灵魂也飘向远方。静,茶道的境界,当真正能让心灵的每一粒尘埃都静下来时,才能读懂世态、明了恩缘。

听老人讲,人都是有前生后世的,只是过奈何桥时喝下那碗孟婆汤后,忘却了。虽然忘记了,但属于佳人的缘分依旧在,不偏不倚,安详地等着你。“南方”,一个专属于江南水乡的曼妙寄望,在每个安静的日子里都将约会前世的缘分,茶话八方,清愁绵绵。

南方,一个若大若小,模糊又清晰的水乡之地。对于成长在河北的我而言,南方永远就是课本中描述的那一弯碧泉流贯小石村的生态,和谐、妙不可言,魂牵梦绕而又永不可及;南方永远都是一群衣着朴实的农家人在勤劳耕作、欢笑洗涤。

南方,一个四下幽绿,僻静又喧闹的养性之地。没有北方秋风扫落叶的无情、没有云南四季如春的单调,有的只是花草的碧柔和虫鱼的戏鸣。一缕初夏的风轻柔温润,枝桠上绿叶鼓掌欢迎,知了、蟋蟀、青蛙们也都应歌欢送,一来一去,竟让调皮的风姑娘追着小伙伴们陀螺般的节奏闹得兴起,流连忘返、不知疲倦,尽兴快意!

端起桌上的锡兰红茶,一饮而下,醇香的茶水像凯旋的大军般接受着我每一个味觉细胞的热烈欢迎。说来也怪,我不喜欢喝茶,但这一口红茶却让我漂泊而归的思绪甚感惬意。或许这就是茶的魅力,能勾起或告慰我们的思绪,品鉴人生。的确,成长的点滴亦如同这一杯茶,可以轻抿一口、可以手捧着一小时、可以饮一天一月一年,更可以品一生。时光匆流,山河更迭,其间的妙处与韵味,唯有真正品过的你我方能深知。

天冷,茶水凉的快些,拿起刚开的水壶蓄满茶杯,看着已沉杯底的茶叶翻来滚去,想必也不只是一个不乐意。生活更不是事事随心意,你喜欢的不一定会来,但讨厌的大都会遇上,而且来而不往,就如我,喜欢南方但却生在北方。或许正是这份命中带来的差异,让我更能体会到生活的多彩、追求的惊喜。端起茶杯,走到窗台前,窗外落光树叶的梧桐枝以及雾霾笼罩下不足五百米的能见度,本该集聚心头的颓废、落寞、压抑、愤恨,却被这一袅茶气捎来了南方小院庭外的花开花落、带来了远方小桥流水般的云卷云舒,美到自己都莫名的如意。咽下口中的茶水,嘴角欣然翘起,原来我们都做了岁月的奴,只顾着和时间赛跑却忘记了曾经的追求,隐藏了当初的自己。原来我们都只是和时光借了个躯壳,走过这一遭,或悲或喜,或烟雨惆怅,或纸醉金迷。

“南方”,模糊而清晰地一个概念,魂牵梦绕、百转千回,恰似成长中风轻云淡的一次擦肩偶遇,却固执地在我心底若即若离地坚守至今。杯中的茶水渐渐凉去,但生活的乐趣将在此延续。安守粗茶的我能与你结缘,相伴将至死不离,虽不能可歌可泣,但终能亲心互利,简简单单、步步相依。

南方冬季没有雪

又是一年春节前后,季节的反差我却没怎么感觉到。不是不去关注季节的变迁,只是难以感知广东的春夏秋冬的区别。一阵柔和的绵雨,再略带些许寒意就标志着冬天的到来了;再一阵稍微紧凑点的中雨又说是春意盎然了。没有叶黄,更没有叶落;没有风霜,更没有雪飘。没有家乡秋收后的清闲,也没有节前后的拥挤和热闹,他们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一如既往的平淡。

在这个国家最边缘的省份,这个省份最边缘的城市,这个城市最边缘的地区漂泊已好多个秋冬。苦苦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插队到贵族的行列。幻想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等待的日子分不出昼夜,美梦和现实只是一夜之隔。数不尽的时光流逝了,只知又是一年春好处了,而自己依然一事无成。又是一个1月的日历了,外面的天空只是细雨偶尔光临下,不见丝毫的寒冻气氛。证明着春暖花开还没到的北风,穿透不怎么厚实的秋衣,提醒着不要把心还搁浅在去年的夏秋。

南方都市没有雪,北风只能寂寞的刮,割在人们冷漠的面孔上,还有流浪人儿思念的心上。空闲的时间里只好仰望着北方的天空,那是故乡的方向。那里的雪花在一刻不停地漫天飞舞着,孩子们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滑雪……和自己小时候一个样。每个人都尽情的玩耍,享受着冬季带来的喜悦和快乐。好惦记的家乡,好神往的惬意。而这里呢?一无所有!所谓的冬季只是他人口中的一个名词而已。

这里的人们没有见过雪,口中的银装素裹只是电视里的场景或梦中的片场。和他们一起呆久了,才发现其实他们也羡慕北方的冬天,也乞望见到真正的雪景。每当此时我都天花乱坠的讲着家乡的冬季,然后心就跟着脑海中的片段飘回到故乡,在漫天飞雪中轻舞飞扬,找寻着母亲的饭香,父亲的茶浓,还有儿时伙伴嬉戏的身影。望着他们神往的眼神,讲着讲着就泪水悄落。原来故乡才是自己心中一直深藏着的天堂,只是那时年少轻狂,而如今却又回头太难。

南方的天空不飘雪,我心中却雪厚千尺,因为我在思念故乡!

且停留,听风吟

文/A monologue

这些年,是收获?是空盈?这些年,是热泪盈眶?还是感时花溅?暂且停留,想等待花开,习惯了这方的云,看云卷云舒,且听风吟。

四季的温度还算分明,没有北方的寒冷,亦没有南方的湿热,真的习惯了这里,久久不愿离去。边界的那里,迟早要踏去,在这还有一些少许的时间段内,珍惜身边的每一位人,不论贵贱,任性耍性子,和亲地爱每一位。

暮光江南色,日落更鲜明。“江南”在每位文人的心里,在画家的笔墨中,在词人的诗句里,在向往南方国度欣喜者的心上。比起南方,北方才是切合心里的温度。是北方的姑娘豪放吗?是北方的公子羞涩吗?都不是,仅仅因为贴近心灵的方向。说是世外桃源不是,说是世界靓景不是,说是文化故居不是,说是历史遗址不是,说是……

说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才是。春曙暖意,打小黄牛,短笛声几许,沐雨共赏巴山。日落时分,借夜的凝重,来场挥毫泼墨,抒尽李煜的情愁未了……春雨湿醒了美好的梦幻,这雨,细而润,柔而软,井散而不乱糟。缓和了情绪,如物语,舒畅了情怀,释放开朗,若雨般洒脱。“人生若只如初见”这雨,不是一次两次偶得,如果,“人生”,“缘分”也如同这时不时地雨,那就不期待有下场重逢。

窗边子上的一串串纸鹤是哪个女子的妙手佳作?联系着外面的光辉,更显夺目,这份期待与祈祷又是寄予谁?那样一连串的纸鹤圈成的弧形,勾住了我的心房,有这么温暖的瞬间打动心跳,蓝色的那只代表忧郁,分离的忧伤,红色的那只代表心疼,是离人的血泪,再瞧那只黄色,几乎打乱了所以的猜想,黄色是光明,是未来,是锦秀的前程,是几片叶子遮蔽不住的淙淙绿水……

且听风吟的那位姑娘啊,你还要继续停留在这里吗?

金辉光茫下的植株片子,上面零碎的四叶花,是如四叶草,或是有似它的象征,这些不知名的植被在人不知名处暗暗地生长,也许有引申为另一方面意思--默默地祝福,这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最真实的祝福。半弯桥头,映射了你的瞳孔,看不出是挽留,还是挥一挥衣袖的决绝。

且听风吟的那位女子,你要走了吗?那就在最后的日子里,看天上云卷云舒,在思想的国度里赏花开花落。

当我在南方的空气里暖暖晒着太阳

文/夕醉浅梦

冬天了,除了满耳风声,除了墙角一丛丛的绿,除了暖洋洋的太阳,我更想在南方看到一场轰轰烈烈洁白的雪花,尽管我知道南方不下雪。

走过停车场,路边的野花该怎么开就怎么开,植被该怎么绿就怎么绿。除了树上有一两片叶子偶尔落下来,除了听到北方传来一两场雪的消息。我在的南方,暖和的简直没有冬天的样子。

我不喜欢没有雪花的冬天,不喜欢残缺的冷。可是我喜欢冬日的阳光。

Z姑娘是一个很可爱的广东姑娘,长相甜美,极招人喜欢。每次进出公司看到她,总是不免嘴角上扬,莞尔一笑。

有几次跟她一起吃中饭,她说真想去北方看看雪,南方的冬天太乏味。我就和她说起了北方的冬天,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北方。那里,农历一到九月末,天就开始凉了,十月已经穿起棉衣。每逢下雪天,我和雪儿总是趁老妈不注意偷偷跑出去,溜到村子里的池塘边,那里有白茫茫的雪地,柳树杨树一树树的白。我们走过的地方,有着深深浅浅的脚印,近处远方的房屋,就像童话里的白房子。兴起的时候,抓起一团雪,就能在雪地里打起雪仗、堆雪人。

晴天的时候,雪就开始融化,屋檐上的冰凌一滴滴的滴水,有时候看得心急,就直接拿个木棍,把屋檐上的冰凌一个个打下来,拿在手里玩。

除了这些,大概冬天最有意思的就是溜冰,那些雪花结冰之后就是天然的溜冰场。马路上,除了一些妇人闲唠家长里短,最多的就是小孩子穿着冬天的棉靴在雪地上溜冰,一阵阵的笑声伴着一次次的摔跤声,把冬天渲染得生机勃勃。

四年前离开家之后,我再也没在北方过一个完完整整的冬天。每次都是春节或者春暖花开的时候,在家里待上寥寥几天,继而出发南方。

离开之后,我才知道我想念那里的很多东西。一望无际的麦田,池塘边几颗长得不像样子的垂柳,小时候卷起裤管就能下水捉泥鳅的池塘,一片片亲切的砖瓦房,一朵朵悠然自在的云朵,寂静村落里的狗叫声猫叫声……

一路向南。从冬天还会下一两场小雪的苏州,到人人喊着逃离的“北上广深”之一的广州,我第一次体会到没有雪的冬天是多么枯燥。

中午,和Z姑娘吃完中饭,闲坐在太阳下晒太阳。徐州妇产科医院她玩手机,我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看天空。天空蓝得高远,云彩很淡,中午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我想起几年前的时光。

有一年胃疾发作,在家里休养一个多月。整天除了涩口的中药,还有大把的中成药和西药,直到现在,见到医院和药物我都远远避之。不过,那样苦涩的一个月,也是最安心休闲的。中午,搬个小凳子,坐在太阳里翻一本书晒太阳。有时,帮老妈到菜地里剜一些青菜,做几碗暖胃的鸡蛋面。

直到今日,我忘了很多东西,却忘不了那年阳光的味道。我如此贪婪喜爱着那种暖洋洋的味道,迷恋每一寸暖暖的芳香,每一截柔软的光线,及每一个与阳光相关的人。

只是,多么遗憾,当我在南方的空气里暖暖晒着太阳,北方的童话里却在下着雪。

我是一个多么贪婪的疯丫头啊,想在南方的阳光里温一壶温暖,又想在北方铺天盖地的雪地里撒野。只是,最后,我还是选择在南方的空气里,采一束阳光煮诗了。

尽管没有雪,尽管没有你,南方的童话还有大片的阳光,还有我要找的梦境。安栖于城市一角,看看早晨的阳光万里,听听夜色叩门的声音。闲煮一壶茶,忙时偷闲发发呆,偶尔写一两句不成诗行的诗,无关情绪,不惹悲喜。

冬天了,当你的城市被大雪一遍遍洗礼,我却沐浴在盛大的阳光里。站在不同的风光中,你的心是否像我装着北方一样,装着一个南方。

南方的故事没有雪,南方的阳光里没有你。

日子如常,汤饭照旧,我的小桥流水与阳光为伍。

吹来吹去

文/忆遥遥

1、

风是从某个夜里开始的,一段一段绞裹一处,潮水般铺叠汹涌。瓦片和石子借了疯狂的翅膀飞行,金属在空气里发出尖锐的嘶鸣。我听到风里隐约的哭声,还有遥远而清晰的犬吠,这一夜,什么都活了。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担忧,一场风会不会把这座小城吹得微微变形?一觉醒来,眼前的景象,一样又不同。

这将是一段混沌而暴戾的日子,干燥的春风把人吹得恍惚而疲惫,除了忍受和挺住,没有别的路子可想。新闻联播里说到肆虐的沙尘暴,画面上,京城里精致的女人纱巾覆面,吃力地骑车或步行,怎么看都不像在行进,倒像在竭力抵抗倒退。这让身居小城的人忽然觅得一种平衡。自然法则是世间唯一有迹可循的公平,除此之外,一切动听言辞形同虚设。

小城如同一池被搅动的春水,渴望在浑浊的沮丧里渐渐沉降。如期而至的狂风在街道上奔回不已。这种时候,视线混沌,神思游离,身边的事物变得模糊,像一些影子,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就是这些暴力的东西,尘土、沙石、混浊的风,还有空气里那一股陌生的味道,把什么都吹得东摇西晃。干瘪的枯枝从阴郁的背景里渐渐剥出缝隙,脚下沉睡一冬的土地开始喘息松动,一股裂变的力量燃起微弱的火星,在空气中噼啪作响。我看到道路两旁皲裂的树皮,悄悄爆出好些寂寞叫喊的小嘴儿;枯瘦的枝条被吹得渐渐饱胀起来,生铁的枯硬里,透出隐约的鹅黄,走近细察,那点浅色又不见。

我还要行走在大作的狂风里,忍住粗粝的沙打在脸上的疼,稳住快要吹散的脚步。

里尔克说:挺住,意味着一切。凯尔泰斯说:生存,即屈从。春天里,我误将屈从认作挺住。

夜晚,隐约睡去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样的风,是不应该错过那些剽悍的马匹的,它们裹挟着贵族的气息,横卷而来,绝尘而去。

2、

站在光秃秃的柳树下,我目光炯炯地大声对Z说,南方的花一定都开了。而后,我被自己响亮的憧憬吓了一跳。对面围墙外灰蒙蒙的山,裸露着光秃秃的山岩。依稀可辨的枯黄,那些带子一样曲折的山路把我的目光引向飘忽的尽头。我感到身体里有一股温暖的洪流,冲破灵魂的冰层,携着春光缓缓荡漾而来。

Z把头缩在颈子里,微觑着眼,盯着不远处的水泥围墙,什么都不说。Z有暗疾。从她来到这里,我就感觉到她的沉默和悲伤。她常游离在人群的喧哗之外,从身边的闲言碎语里穿梭而过,把自己好好藏匿。对于她来说,身体里随时发作的疾病并不能因为春天的到来而减轻毫厘。她的春天,并不在季节时序里。有很多次她一个人趴到办公桌上,沉沉地睡着,身边那些高声谈笑的同事像是和她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她有意把自己蜷成孤独而冷淡的形状,一种戒备的姿态。不走近,便无从伤害。另一些人则因为看轻而把那些无害的人事忽略不计。她是病态的,但无毒无害,她耽溺于自己缠绵的病痛和悲伤,仅此而已。花坛里那些隔年的花枝,在风里瑟缩着腰身,愈发伶仃,像一些轻飘的影子。我感觉它们的灵魂,轻得要飞起来。

办公室里的荧光灯亮着,还是不能驱散阴郁的天色,我的手上托着当天的报纸。有人二三,推门进来,又悄然走开。都是些没有翅膀的人,年复一年,惯于行走的身体,再也飞不起来。只有我,也只有我,在不够真实的灯光下,耽于纸上那些虚妄的玄想。一年一年的时光,从我手上周而复始的报纸中辗转而去。每一次,我都惊觉时间之中的变化,那些慌乱的不同,沉着的相似。

我的右手上,握着一支粗大的红色铅笔,我不时把它朝向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地名,圈出红色的一团。周边游,长途游,出境游。时间从一天至一周不等,甚至更久,价钱也随之呈阶梯状排列。五花八门的旅游团占了整整一版,兀自叫嚷,争吵,声嘶力竭。我甚至产生轻度的幻觉,那些密集的汉字仿佛就要伸出细胳膊细腿,打作一处。然而,所有的旅行团都找不到我要行走的那条路线,无论软卧还是飞机,它们远离我敏感的神经元。

3、

我习惯了在北地的飞沙走石里想象南方的波光潋滟。我远非一名地理爱好者,常在地图上圈圈点点的兜兜转转间迷失了方向。每到春天,我的书桌上都会莫名其妙地摊开一本《中国地理图鉴》,我低下头,在每一个汉字里留连不已:一条街道,一处茶馆,一块碑碣,一幅匾额。那些内心深处荡漾不已的海子,让我激动难安。

南方,一个远而又远的虚无之境,像一面镜子虚幻的呈现,它映现在我内心的向往里,已经多年。每个三月,伴随混浊粗粝的沙尘暴,我的内心总会掀起狂澜。粗糙又细腻的沙流从我的灵魂里缓缓滑过,纠结温柔的疼。那时,我总会一次次疯狂地想到南方,哦,南方。我像一个陷入泥淖的花痴,在陷落中无谓地挣扎,念念不忘心中那个美丽的幻影。

南方于我,远非通常意义上的地理划分。南方的温润情致,曲院回廊,白瓦黑墙,仅仅停留在汉字笔画抽象的抑扬顿挫里。我的南方,位于南方之南:没有如织的游人,没有修葺一新的建筑;温润是沈姓书生如玉的温润,冲淡是知堂老人如茶的冲淡,要说到轻愁淡结的柔肠,怎会忘了那一夜荷塘月色里徘徊的旧影?哪一列火车的呼啸能载我去到他们中间?南方,在二十一世纪的想象里渐渐沦陷。

对我而言,南方究竟意味着什么?晴好的光照,锦绣的花团?我看到地理图册上,油菜花地层叠大片耀眼的金黄。那个叫做梵高的人被金黄蛊惑并引领,眩目的金黄里,他的太阳摇晃着升腾,他在撕裂的疼痛里与它融为一体,睡在金黄的麦田,尊贵有如握紧权杖的君王;而那位以读书自诩的长者,我想象他坐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阳光下,沉迷于不朽的南方。他已老迈,背靠南方的庭院,喃喃自语:“我像图书馆里所有的人一样,年轻时也浪迹四方,寻找一本书,也许是目录的总目录;如今我视力衰退,连自己写的字都几乎看不清了,我准备在离我出生的六角形不远的地方等死。”他在最后混沌的记忆里是否还轻诵《老虎的金黄》?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遥远的中国的北方,为他金黄色的老,默默垂泪。

春天一场又一场地来,之后一场又一场地走。我的旅行线路,一直悬浮于那只红色铅笔画出的细小线条。

4、

我和Z走在公路上,长久的沉默迸落零星的只言片语,之后继续倦怠的脚步,渴盼救赎的公交车在无望的长途前蓦然出现。两个人漫不经心的对话更像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有诅咒也有抚慰。有一刻我恍惚觉得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太久。我们一年一年地走,开始还是有目的有盼望地走,不时了望四周的景色和行人,到了后来,没有目的我们也毫不松懈地走,仿佛行走本身才是最终的目的。

太阳很好,明亮的光线让我自然地想到下沉,想到逃离,像一尾疲惫的鱼,藏到最深的水底,水底招摇着柔软的水草,细腻的沙,还有梦幻的明净气泡。我喜欢下沉这个动作深处的隐喻。我养过几缸金鱼,至今还记得它们可爱的小嘴巴齐齐聚在水面的情形,像打开的小喇叭,吹着寂寞又焦急的声音。它们熟识我的身影和表情,并迅速地掌握了周边的秘密。当一个人微笑着轻轻走近,这便意味着食物和清新的氧。这是必须的,为了生活。不懂得谋生的鱼是会毙命的,在散落的食物中,凶猛地左冲右突,抵抗着其他鱼类的侵犯。这是一条鱼最现实的宿命。许多年后,我想起那些鱼,如同想起自己最亲密的同类。一个人和一条鱼,有着几多相似?寂寞的,不曾说出的秘密,包括欢愉和苦楚,为了生活,最柔软的物种披挂铠甲上阵,防不测,防致命的伤。

一尾鱼最优雅的时刻,是它从水面转身向下的刹那,摇头、摆尾,划动灵活的鳍如舞弄小小的浆。一个精灵,悄悄遁往孤独的世界,那一刻,它只遵从内心的从容指引。

许多年里,我只能浮在生活的水面,不得转身。即使水面空茫,没有任何方向,也要保持那样一种努力张望的姿势——毕竟,我们曾从生活的稗草里有所获益,即使所得微不足道。

我和Z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条路上,身体疲惫,内心沮丧。我们说到早年的憧憬,此刻的无望,最美的年华被一年又一年莫名的期许诈骗一空。我们说起去远方闯荡的昔日同窗,设想了一千种一万种可能,得出的结论是即使最糟糕的景况也远比此刻的处境舒展许多。

清明之后的纯粹的春天。公路两旁的树木生了叶,开了花,有些我居然叫不出名字。这些容光焕发的树木,这些桃红李白的树木,在每一个春天里激动不已,羞涩又热烈,遍寻冷漠的周遭,它们是唯一有感知有心肠的物类。在这座单调的小城里,它们注定孤单寡合落落寡欢,那么小的一撮,或者一群,像零落的三五伙伴,蓊郁青翠仅可成为一种向往和怀念。它们可否也会偶尔念及另外一种可能的境遇?

5、

初春或者晚秋?这无关紧要。它们有太多相似,清寒、凉薄、朝升暮落、狂风一直不停地吹来吹去。我还是初涉浮世的样子:一帧模糊的剪影,小而薄,在空旷的日子里收不住脚,孤单时仰望荒凉的月亮。

我趴在办公室的窗口,数着院子里队列整齐的白杨。有时候,我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迎头撞上它们沉默的表情。我不知道那样的静默里包藏了怎样的情感。怜惜,愤懑,还是心照不宣的荒谬?我们恍惚都没有来路,却在这里平静相遇。

那时,我一直以为这堵围墙里的生活是一场总会醒转的梦境,我只是不小心魇住,像童年睡梦中有过的许多次,越着急,越是找不到出口。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

微机室敞开着,一些人来来回回搬运电脑,天气凉,这些人的头发隐隐腾着热气。

我玩弄着手里的原子笔,漫不经心地问身边的L ,这些电脑所费几何?L 如遭电击,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别问,嗯,别问。我抬起头,遇上他讳莫如深的眼神,稍一愣,继而悟得自己的蠢。此时此地,这句话多么不合时宜呵。

老张从对面匆匆走过,裹紧军绿色大衣,脚下踩过尘土和旋转的风。他是这个单位里的元老,却没有元老的地位和脾气。我曾见比他年轻许多的领导坐在老板桌后对他大呼小叫,他只露出暗红的牙床,丢盔弃甲的牙齿也在喏喏微笑,脸上的皱纹愈深了。

那个略有沮丧的下午,我们一群人忽然都笑了。那位电脑销售小姐婀娜地摇过来,像一株好看的柳,她的表情告诉我,这里干燥的土壤和空气让她略感不适。她走到我们面前,问:洗手间在哪?我忍住笑,平静地指给她看。她轻轻道谢,随即离去。面对她远去的背影,我们忽然大笑起来。她好看的腰身一定偶尔出入高层写字楼里的洗手间吧,在某个繁华的城市。她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让远离家乡的我如遇故人。可是,多逗呵,这个简陋的单位里,只有红色箭头标识的WC。厕所、洗手间,在我们的意识里,就是两个宵壤之别的概念。我跟着众人一起笑,但绝无恶意。我猜,我的笑一定是浮肿的、苍白的,像夜里躲在树梢后失神的月亮。

那天下午,我觉得身边的生活极不真实,包括L 和老张,这些哗哗作响的白杨,还有那吹来吹去的风。他们都是我梦里没有表情的影子,忽而有,忽而无。

6、

许多年过去,我还在原地——固执、迟钝,生活总是尚未经历便成过去。在一个荒谬的人那里,现实的光亮历经重重反射,像一个怪诞的谜语,落在很久之后的黑夜里。

多年以前的那场大雨,一直没有停息,浊重的雨滴溅湿我现今的脸庞,带着从前的暗哑的气息。

雨不停地落下来,重重敲击上水泥地面。雨水把屋脊拍打得哗哗作响,我坐在房间的深处盯着眼前的电视屏幕:看武侠,看爱情,看错乱的呓语,看天昏地暗,独独看不到命运深处的秘语。狂热的年纪,我多想揭开未知的所有谜题,那些埋伏在生活深处,尚未破土而出的小小苞芽。与此同时,我认定自己完了,一辈子已差不多走到了尽头。至少,它已经初具雏形:务实、单调,缺乏变化,像一根乏味而锐利的直线,没有起始终点,却贯穿生命的始终。

天生不喜欢平铺直叙的人,却过着绝少变化的日子。平庸是尘世中最直接而大众的模式。如果生活,就要依从。

阳光暴烈的夏日,我骑了单车和别人一起,东转西转。我知道自己转不出这座小城,生活这种和顺的质地已经让我着迷。那是一个耽于幻想的年纪,虽然我认定自己从降生的那一刻就早已老去。我们在一家又一家的服装店里留连驻足,像挑拣爱情那样寻觅一件独一无二的衣裳。蒙尘的希望像逝去又来的时光,总是历经辗转,亮了又暗了。那时,我们以为爱情是钻石,可以让平凡之物熠熠生辉,历久弥新,只单单忽略了钻石的本质:有放射性,会致命。

两只惊慌又心跳的小鹿,自以为找到了生活的方向。从别人的身上,努力辨认模糊的前途。

夏日的风直扑扑地吹过来,让人有一点点眩晕。描述夏天的文字里,我写道“阳光碎瓷一样纷纷落下,在我们的皮肤上割出细小的伤口”。其实,它真正割痛的是我的灵魂,永不愈合的、看不到的伤口。即使此刻,我仍对当日刺眼的迷茫,耿耿于怀。

那时的我,柔软得让自己吃惊。很多时候,站在回忆的镜前,我不能也不愿把那个柔弱无骨的女孩子确认为自己。她明亮无辜的眼神让我憎恨又厌弃,却止不住心疼。一个人向着日子深处沉沦下去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呵,不需要扇动翅膀,周边的风力就足以带动堕落的羽翼。一个人失去灵魂的重量,会比一枚叶片更轻忽,被时光轻易埋葬。很多年后,我看见一枚青果过早跌落,带着世俗的加速度。不曾有过的青春并非被风雨尘埃锈蚀一空,它只是不堪自身的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