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伯父的文章
关于伯父的文章(精选10篇)
平凡的伯父
文/罗跃
我的伯父,是一个十分平凡的人。
他的平凡,已经到除了亲人或者家人,没有人能够再记得他,记得起在这个平凡的世界上,还曾经生活着这样的一个凡人。他的平凡很无私、却有理想,他的平凡很坚韧、也很挺拔。
在我的骨子里,伯父是一个很伟大的人。虽然他很平凡,却给人温暖。至今,在我的记忆里,时常能泛起他平凡的影子。
2015年冬,刚满80岁的伯父走了,他走得很安详、也很平静。虽然他年老时疾病缠身,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痛苦。在他出殡的那天,我没有哭泣,也没有丝毫的悲伤。因为我知道,在他的一生中,虽然没有惊涛拍岸、没有惊世骇俗的人生际遇,他的一生却过得很真实、也很踏实。
在我的印象当中,伯父是一个温和的人。他从来不曾与人争执,总是带着一幅“待人如初”的模样。他时常在邻里之间和谐相处,从来没有与邻居有争执的地方,当与邻居有隔阂、有不和气时他总是“避让三尺”,与人和气。曾经,家里的人为伯父的“忍气吞声”有所不解,但今天换过角度看来,伯父的“隐忍”又何尝不是一门做人学问呢!
记得某年冬我从北方求学回到乡里过春节时,堂兄前来向我诉说伯父的“不是”。原来,在邻居家的菜园地里有一棵桂树,因当时桂树十分值钱,邻居便把桂花树给卖了。当时,家里的几个堂兄弟心里有所不甘,明明桂树为伯父所栽,为何能让邻居一家受益,很是不服气。正值年轻气盛的我,心里也为这事很不服气。
晚饭后,我到伯父家串门时说起此事时,伯父的几句话让我彻底释怀。伯父当时给我讲了一个典故,说清代著名文人张英曾经给家里寄回了一封信,全文只有四句诗:“千里来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伯父此话一出,让我恍然大悟。原来,伯父竟然有如此大境界、大智慧啊!
伯父的为人处世,竟有如此内涵、深明大义,也并非空穴来风。早年时,祖上家境较为优裕,伯父曾就读私塾,识得“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礼),他在未成年时,祖父还在邻乡为伯父探得一门亲事。
上世纪50年代初,正值青春热血的伯父,立志报效祖国,于是与邻居(儿时伙伴)报名参加志愿军,准备入朝抗敌。因伯父识得诗书、身体素质较好,一路过关取得参军资格。然而,伯父却迎来了人生的第一重不如意。在临行前一天的夜里,伯父因参军事宜受到伯母阻拦,被伯母锁在厢房进出不得。后待伯父赶往县城后得知,志愿军战士已然奔赴前线。
参军不成,或许对伯父留下了巨大的遗憾,然而,巨大的悲伤却接踵而来。上世纪50年代,我的祖父无端受到牢狱之灾,后客死他乡。在这段日子里,伯父及其家人只能低头做人,其他一切的理想都只能消失在烟波里。1978年后,祖父平反,伯父及其家里人才重新抬头做人。
我的父亲比伯父小近20岁。俗话说,长兄如父,在父亲的生命中,伯父一直把父亲当“儿子”看待,从来不曾亏待父亲。即使在家庭最低落的岁月里,只要伯父有口吃的,绝不会让父亲受冻挨饿。
从小,我不知道平凡的伯父拥有这份大情怀。令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当我即将踏上北方求学的那个秋季,伯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钱(100元),递到了我手里。他说虽然钱不多但存了好久,绝不能让伯母知道给钱的事。当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有我心里明白,伯父的心里愿望和那份埋藏的理想,历经岁月而从未改变。
我一直敬重的伯父,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足足4年了。很多次,我想记录下伯父平凡而又平淡的人生,但又不知如何提及。也许,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能够坚持一份初心,或许,也是人们在忙忙碌碌的人生际遇中,最值得珍惜的。平平淡淡才是真,难道,不是吗?
懂了泪水 就懂了人生
我的啼哭,在秋后的一个傍晚。哭了几声,没有详细的听诉。凡是来到人间的第一瞬间,每个人都会带着哭声而来。
从此,泪水就与生命密切相关,直到生命结束,或许还有泪水在记忆你飘逝的灵魂。
从小时起,听长辈们说:“人就是一个高级动物。”慢慢长大中的我,渐渐懂得了人是情感中的高级动物,有七情六欲,不能抑制的情感要表露。哪怕是喜、哪怕是悲,都要把一串串泪珠流下来。一珠珠含着情感,一串串倾泄着心中的悲喜。
在我的记忆中,泪水是我发泄感情的唯一表露,那时没有什么大的悲伤与痛苦,只是一些浅藏人情味的事。如是说:我亲的姥姥要从我家回到她的家乡,我依依不舍,会缠在她的身边唠叨不想让走,可是最终姥姥还是要走。
放学了,不敢回家。回到家门口,又怕推门进去看不见姥姥的身影。记得最清楚的事就是,我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窗向里望,一眼看不到姥姥的在家行动的身影,我就会情不自禁痛切地哭;不停地流泪,止不住的泪蛋儿顺着脸颊流下来。咸咸的泪水向一滴滴涌泉掉进嘴里,顾不上不雅的表情,站在窗前哭呀哭。
渐渐长大中的我,上中学的时候,是校篮球队员,由于住校,每一次回到家得知姥姥过几天要走,我不能相伴在身边,也不能去送,在回校的路上,泪水会倾洒一路。
这样的情景,数不清有多少次。每次恋恋不舍,都是用泪水发泄我对姥姥的情感。
往事历历,伴随着我走过多少流年岁月,屈指一数十八、九个年头。幸而,那年插队回到故乡,与姥姥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多,那时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插队到了公社篮球队,经常与城里的学院或工厂的球队友谊赛,住姥姥家也是常事。
即使我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每天睡之前,都要挤在姥姥的被窝。姥姥那时很年轻,人勤力大,干净利落。如今,我都记得姥姥的被子是玫瑰红底,粉色间白的牡丹花,还有栩栩如生的孔雀。
棉花很绒,由其是天气渐冷的时候,睡在暖暖的热炕头,盖着温暖的被子,听着姥姥清晰的呼吸声,嘴里还吃着姥姥给事先准备好的瓜子、大豆什么的零食。
说起来,那段岁月,是我与姥姥最亲近,想见就能见到的美好时光。那段日子,没有流过泪水,只有欢乐。
姥姥八十七岁那年,经不住岁月给予生命的残酷,经不住世态炎凉,经不住亲情的冷淡,闭上了双眼默然地走了。
我的泪水,流呀流。经过了十几个年头,时常想念就以泪水洗面。尽管当年我四十不惑,常常用泪水去祭奠痛苦和哀伤,用泪水温暖痛苦的灵魂。
细想,没有什么量具可量一下一个人一生中流多少眼泪。悲也流,喜也流。儿子喜筵那天,台前的投影机,荧屏上滚动着儿子与宝贝的各种身影。看着我的儿子今天就要成家立业了,多少年一个人在外漂泊。如今,身边有一个爱他的、他爱的知心爱人,控制不住激动的泪水流下来。
在众多亲人和朋友面前说实话,我的泪水要比别人多几倍。好象只有泪水能倾诉心中的悲与喜。好象只有泪水能发泄我心中想抒发的情感。人生越往前走,相遇的悲伤是相对的要多,如此泪水流的也就多了。
在我的中年,第一个送走的人是公公,那是我婚后的一年后,生了儿子,公公半身不遂的病痛折磨了他几十年的身心默默无言地走了。那时,我哭了,慈祥的老人没有看到他小儿子的儿子就走了,我想他心中一定带着遗憾走的。
第二送走的人是姥爷,那一年我们企业管理培训放假两天写论文,正要在下午交论文,电话通知了我,我接到哀信,悲痛大哭,从我的家坐长途车起,一直是哭回去的。姥爷在我人生的路上像一座航标,指引和帮助了我不少。他是我启蒙老师也是我最敬重的长辈。
第三个送走的是奶奶,三寸金莲的小脚奶奶,得寿九十岁,在孙子辈与奶奶感情最深的要数我。把手伸在棺椁抚摸奶奶脸的一刹那,谁知已经是阴阳两隔。告别的时候,依依不舍,我的泪水好象要哭干了。
第四个送走的是婆婆,相处二十年的婆婆在安然、没有痛苦的日子里寿终八十八岁。从回到老家见到婆婆的第一眼,就哭着喊着:“妈,我回来了!你看我一眼。
第五个送走的是外婆。几十年没能改变我对她老人家的思念,思念时唯一的方法,只有默默流泪。
第六个伯父,我的伯父,一生正直、光明磊落,从工作不长做上了劳资科长的位子,不谋私,在工作其间,也没有为自己的独生女儿按排一个好工作。时时处处为别人着想,这也是从参加他的葬礼,自愿来的同事们嘴里听到的赞美。领导人高度赞扬伯父工作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为人清廉。
伯父也是指引爸爸走上工作岗位的恩人,当时他在省城已经工作成家了,听说铁路技校招生,他悄悄搭上拉煤的货车回到故乡,把最快的信息传递给爸爸,从此爸爸改变了人生的命运。还有在我的记忆中,点点滴滴对我们的关怀,对伯父的敬重之情犹如父亲一样亲。得知,六十三岁的伯父早早地离开我们,悲伤的心情,哭断肠。
第七个送走的是大伯母,我的大伯母,心底善良,善解人意,从记事起,我们就和大伯父一家特别的亲,每年春节初三,我们全家都要去伯父家拜年。大伯母对待我们特别的亲。一次次悲痛欲绝,一次次以泪洗面发泄我的痛心与悲伤。
第八个是伯父的女儿,我的姐姐,只大我一个月,也走了,大伯父一家离别了亲人,到了另一个世界相见去了。我坚信一定能相见的,他们一定会生活的很幸福。
第九个送走的是爸爸,我最亲的爸爸,即使他活一百岁我也不嫌。爸爸只离开我三天就走了,我没有亲眼看着他,没有亲手牵着他那苍桑的手就走了,好多的痛,让我久久不能释怀。至今我仍是泪眼娑婆,没有一天不想念爸爸,可是一次次悲与痛的交融,我换不回我的亲人。
每一次想念,我就会全身颤抖,全身的瘫软。我明白人世间的生与死的离别,我也看过多少本佛教书藉,看破、放下、我也懂得一些人生哲理,可是人世间有一份亲情,好像最难放下。
我也明白,人生的路上,谁能逃避死亡。一次次心与心的对话,一次次对死亡的悲哀,一次次泪如雨下,一次次无奈还是无奈的心情,总会在哭泣中悟出简明扼要的道理。
人生总在泪水中前行,酸甜无奈百味尝尽,或许,懂了泪水,就懂了人生。
庭草绿时
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吕师傅,那时,他正值壮年,粗臂长腿,终年束一幅围裙,象戏台上的武士,很彪悍,也很威武。
我家对面开着一个小茶馆。常见他坐在临街的那张茶桌边,一边喝茶,一边大声武气的说话,声音极宏亮。
更多的时候,是看见他在人家房顶上拣瓦。他拣瓦的手艺在我们这座小城大约要算上乘功夫。城里有许多古建筑,更不乏高墙深院的百年老宅。吕师傅因其翻拣过崇圣祠、大佛寺的屋瓦而声名显赫,每年要翻拣屋瓦的人家自然首先请他。因此,有很多活路要做,总是显得很忙,便常有两个年经小伙做他的下手,犹如长随跟班,对他极其恭敬。
小城多冰雹,屋瓦换得勤。每年春节过去不久,倘若天上有了雷声,家里的老人们便开始谋划拣瓦的事了。不久,吕师傅也就与他的徒弟扛着长长的木梯走来。我喜欢看他拣瓦,他在我们家这百年老宅上蹲踞行走,轻捷如猫,嘴里还哼着锣鼓戏文,家里的弟兄们直将他视如白玉堂一流人物,很是钦佩。
闲常时他也爱到我们家来,那时伯父还在。伯父年轻时学过文,习过武,见过些世面,肚子里装了许多轶闻趣事,又生性好朋爱友。那些年小城里还没有电灯,更缺少娱乐,人也不敢胡作非为。每天,当教堂的钟声响过,暮色渐渐爬上城墙,一只只油纸灯笼相继明亮起来的时候,伯父的屋子里便高朋满座,听伯父讲"袁祖铭打重庆""广东人吃猴脑"一类故事。吕师傅是外乡人,又没有安家,自然要比其他人来得勤些。他一来,荷包里总会摸出些黄果、花生给我们弟兄,因而,对他又多了几分喜欢。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我便离开家乡,到省城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日子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乡中这些透着温馨的人和事总是让人萦怀,一想起来就禁不住心颤,尤其在那些艰辛苦涩的日子里。
一晃二十多年,命运又使我回到这祖居的老屋。教堂的钟声依然敲响,庭前的青草仍旧碧绿,伯父却早已故去,吕师傅呢?家里的人说,他早已成亲安家,女人是一个还俗的姑子。他很少再上房拣瓦,一则是城里的瓦房大都翻修成水泥平房;再则他也老了,因此,便只好给他从前的下手、现今做了师傅的泥水匠拌灰浆,或是在建筑工地守夜。但这样的工作也不是常有,更多的时候是和老伴守一个水果葵花摊。
正月里的一天,吕师傅来屋里喝茶。他提醒我今年立春早,雨季也来得早,拣瓦的事要及早准备。又说,若是伯父还在,早已作好安排。最后,申明他愿来帮两天忙,不要工钱,他说这房子上了多年,牵挂得很,那份真诚叫人心热。接下来,讲到城里的房子,他对那些新修的楼房颇不以为然。他说:"有哪样好嘛,进屋就闷得人心慌!热天象住蒸笼,炒辣椒要呛死人,哪有住瓦房清爽?现在的人就爱赶热闹,人家外国人来旅行就指明要住瓦房,电视上那些好宾馆都是老式房子嘛!难道人家是发疯不成?小地方的人就是少见识!"他很愤然。我安慰他,等这些人吃够了苦头又会转过来修瓦房的。他很开心,称赞我看得远,和他想的一样。
家里的人终究不敢请他上房,总是推说没有买到好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然而,心里却很是替他难受。
小城的瓦房越来越少,水泥楼房却不可遏止地疯长。吕师傅呢,镇日守在小摊上,眼睛已很浑浊,背也驼了下去,只有腰间依旧束着的那幅围裙,让人不时想起他当年的风采。
娘家路
文/张祝智
“二月二,撑船带女儿!”这是我们盐阜地区的习俗。说的是农历二月初二,接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特别是刚出嫁的女儿,头年的这一天是一定要回娘家的。想想那场面,清幽的水面,轻快的扁舟,一位白发老者亦或是少年,一个挽着髻儿挎着包袱的少妇,他们是接宝贝女儿或是接一起长大的姐姐回家,那是多么幸福啊!当然,那是非常久远的场景。现在交通发达,也不用撑船带女儿回家了。
小时候,我常见邻居家的爷爷站在路口,迎接回家的姐姐。见面时,姐弟俩都会喜极而泣。每次姐姐回去,那位爷爷总是一送再送。那时候我还小,总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一来一回的,都夸张得像是生离死别。
小时候,我也常听伯父说,“姑娘是门前的娇客”“姑娘不绝娘家路”。我记得,姑母们每每回来,父亲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抢着招待。由小及大,我耳濡目染了父辈们对于姑祖母、姑母的关切之情。
我出嫁后,生命里就多了“娘家”这个温暖的词,脚下就多了“娘家”这条牵绊我思念的路。那些年,不平坦的生活一度让我彷徨、绝望,但只要踏上娘家的路,我的心就安稳了。 只要回到娘家的村庄,那一声声殷切的问候让我如沐春风。庄邻婶子们会说,“宝宝回来啦?哎呀,阳阳又长大了!”堂嫂们会说,“我家大姑和阳阳回来了,今天就在我家吃饭!”喜玩的四伯父正在小街上与人拉呱扯笑,他抬头看见了我,立即飞跑过来,拉着坐在车前的我儿子的小手,高兴地嚷着:“我家大小姐回来了!”再往前走,迎接我的一定是我的大伯父,他总是那么欢天喜地,嘘寒问暖。遇到雨天路滑,总是有堂哥远远地赶过来,接过我的车子。最难忘的,数我那耿直勤快的二伯父,他无论多忙,都会把我的摩托车擦得干干净净。
回到妈妈家,父母亲的那份欣喜,弟弟、妹妹的那份关爱,会让我忘掉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妈妈定会做我最爱吃的,住在娘家的我,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疲惫的身心在娘家得到了抚慰与休憩。至今我都无法忘记,每次从娘家回自己的小家时,我的身后都追随着我的妈妈爸爸、弟弟妹妹、伯父伯母等家人,他们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一定是久久伫立,目送我消失在那条路的尽头。我知道,他们是不放心我!这时候,我都是在流着眼泪朝前走。
岁月更替。如今的我已从懵懂浅知一步步走向成熟,那条给了我无限温暖和幸福的娘家路,我依然在走,只是再也见不到伯父们的身影,没有了他们的谆谆教诲和亲切关爱,但那份亲情却永远扎根于我心中,始终温暖着我前行的脚步。
世上没有比娘家更温暖幸福的地方,也没有哪个人会比娘家人更疼爱我的孩子。有句俗语说得好:“舅舅家的牛,外甥的头。”意思就是,只要舅舅家有头牛,就少不了外甥的牛头,这足以说明娘家人对于外甥们的疼爱。那是骨肉相连的亲情,也是人们为何总忘不了与外婆村庄有关的一切记忆的原因吧!
娘家人不仅疼爱女儿,也会善待门下的女婿。做红白喜事时,姑爷就是门上尊贵的客人之一。其实我懂,娘家人尊重姑爷,就是尊重姑娘。娘家人的这种良苦用心,就是希望女儿、女婿能够和和美美、恩恩爱爱地过上幸福的日子。
每每家族聚会,我都会无比感慨。感慨家族的亲密和谐,感慨父辈们为了儿女付出的一生劳累,感慨出嫁在外的姑母和我们这一辈的生活不易,也舍不得我那些长大后出嫁的侄女们,更感谢嫁进我娘家的嫂子和弟妹们,是她们让娘家子孙昌隆,是她们尊老携幼,让我们这些出嫁在外的女儿们心生欣慰!
娘家路,幸福的路!娘家人,温暖的人!我祝愿我的娘家永远发达,永远昌隆!
父亲的悲伤
文/雨笑嫣然
面对死亡,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觉得这篇文字有点隔靴搔痒,文字没有深入灵魂,我手没有真正写出我想表达的东西。
父亲的悲伤
“疼,疼。”伯父没有别的词语,我们也束手无策——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这一天天的日子,变得那样脆弱、惊惶,像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窗户外飞走了,再也看不见。
伯父还很乐观,他只知道,是我们只让他知道他患了胰腺炎;我们必须在他的面前轻松,只是,这样的轻松要花多大的力气支撑,我不敢在他的病床前超过10分钟。
生命是有痕迹的吗?它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但它却清晰地让我看到逝去的痕迹,伯父陷在病床上的身体越来越薄了,B超、X光、CT、核磁共振,那些闪耀冷漠光芒的仪器,仿佛长出了无形的手,夺走了伯父脸上的神采,夺走了伯父的肌肉,渐渐的,慢慢的;将父身体里的,那些生命,一点一点,抽走,吸走。
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残酷,那样的不留情面。
其实,我们以前和伯父一家算不上亲热,甚至是有嫌隙的。奶奶生了四个儿子,父亲是最小的一个,爷爷在我父亲7岁的时候去世了。孤儿寡母的时候日子虽然清苦,但关系简单,毕竟好熬。
等伯父们都娶了亲,就有了传统中国旧家庭的矛盾,一碗水是否端的平?妯娌之间的纠结盘根错节到七大姑八大婶,互相较劲互不服气,鸡毛杂碎细究下去无头绪可抓但却偏偏真真切切地扎到每根血管和每根神经末梢。
伯母人前背后都说奶奶偏疼我父亲,她不许伯父跟我们来往,我们买了东西去看奶奶,伯母在我们走后把礼物一把扔到河里,我们已多年不到她家里去;她把怨气撒在奶奶身上,变相地折磨奶奶,奶奶夏天没有帐子,任蚊子咬;不管我们送过去几条被子,奶奶冬天只有一条薄被,更别说平时的恶语相加和其他吃穿的的细节了。但她又不肯让我们全部赡养奶奶,“你们要当孝子是不是?我孩子他爸是在镇上当干部的,你们成心拆他的脸,是不是?”
父亲戒了十多年的烟又抽起来了,这次,我们没有劝他,他在病房外走来走去,他不能入睡。
现在的伯母还是昔日那个强悍的伯母吗?伯母看了我们,眼神有些躲闪,她出去了。
一日,她终于憋不住,泪水汩汩而下:“天啊,”她满是皱纹的眼睛里都是憔悴,“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我知道是我不孝顺,是我心胸小,是我,都是我啊……让我去换他,这个家,离了我行,离了他……让我去换他。”
有报应啊,有报应啊,为什么不报应到我身上呢?为什么……
伯母也在迅速消瘦,头发快全白了,因为激动,她全身有些颤抖。
父亲陪伯父聊天,陪伯父吃饭,喝酒,他一刻也不肯离开伯父的病床前。
这是这辈子他和伯父呆在一起最长的时间,父亲说小时候和伯父去偷南瓜;伯父说小时候睡觉尿床了,骗父亲和他换位置,让父亲替他挨打;父亲说第一次当兵出远门,伯父送了他一程又一程,伯父说小时候家里只有一条新裤子,他相亲时才轮到他穿……他们像比赛似的,一人说一段;小时候的事情,洒满了阳关,跳跃进病房,父亲和伯父时不时的笑声照亮了窗户,也许,窗外那些即将要飞走的蝴蝶舍不得飞走了吧?
伯母的悲伤是看得见的,父亲的悲伤却隐藏在骨髓里。我不敢面对伯父,也不敢面对父亲,即将要逝去的和自己流同样血的人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断臂之痛,痛彻心扉。他们这样的对话本来可以在酒到兴来的春秋冬夏的某个节日或者每个随意的日子,现在却让这些欢乐挤在生命最后狭小的缝隙,那些笑声还是笑声,可是对一方来说,是多么苦涩辛酸勉强。
有些矛盾,历史遗留的民俗心里的理不清剪还乱的矛盾,真的要在死亡这个大幕前才能真正谢幕。当生命的舞台即将要张开大幕时,面对这份沉重,这份生命最后的恢弘,那些在平常岁月的爱恨情仇才能化作眼里的细小涟漪让他随风而过,至死方休;矛盾是细小的,谢幕却这样宏大,这样的发差让人心里发凉。也许生命重来一次,我们的那些嫌隙也许可以早点擦抹掉;可是,生命从来没有也许。
夕阳里,父亲的背影,那样忧伤。
回忆伯父
文/李乐健
伯父是个普通的人,但他的朴实善良,他的宽厚慈爱,他伴随着我成长及生活的点点滴滴,常常给我温暖的回忆。
伯父是爷爷奶奶的养子,他生于1939年,正值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时期,幼年时他又失去了双亲,曾跟着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老人临终前拉着同家族我爷爷奶奶的手,嘱托他们照管好自己的孙子,尽管家人几乎难以养活,但善良的爷爷奶奶毅然答应了。不管日子如何艰辛,爷爷奶奶总把伯父当成亲生儿子一样,伯父也自然融入了这个贫穷但温暖的新家,和我父亲叔叔们一起在苦难中慢慢长大了。
家乡的长辈多叫伯父为“猛子”,伯父性格憨厚乐观,待人真诚率直。长大成人的伯父误听传言,一天,他只身跑到广东闯荡,在那交通信息极不发达的时期,爷爷步行近半个月,边走边访,终于找回了流落街头的伯父。回家的伯父应征入伍成了名光荣的解放军,因表现突出,退伍后按照政策成为了一名国家石油工人,此后他随着公司分别转战岳阳、天津、山东等地,最终在青岛的胶州市定居,早已儿孙满堂。
对伯父记忆中最深的是墙壁上镜框里的老照片和他硬扎的胡渣子。照片中的伯父身着军装,满是憨厚刚毅的微笑。参加工作后的伯父每两年就回老家一次,每次见面他都会激动地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用满脸的络腮胡扎得我温暖的生疼。伯父回来后免不了去探望一些旧亲友,只要没有功课,我就成了伯父的尾巴,跟在他后面是件很惬意的事情,既腻着喜欢的伯父,还到处有瓜子花生和好的饭菜吃。伯父还很喜欢鸟和狗等动物。一次,他爬上邻村的那棵大枫树,逮回了几只刚刚长出羽毛的八哥用笼子养着,我在树底下提心吊胆地兴奋着。下来的时候,尽管手脚被树枝划伤,但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家里兄弟姊妹多,生活艰辛,调皮的我常触父母之怒,伯父便成了我的“保护伞”。一个寒冬的夜晚,犯了错的我被父母罚站在屋外,家人都围在温暖的炭炉旁烤火。山村没有通电,黑暗中寒风呼啸,不时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年幼的我吓得瑟瑟发抖。煎熬中,随着村前小路一束由远而近逐渐明亮的手电筒光和沉稳的脚步,一个熟悉慈爱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伯父关切地摸了摸我的头,把我紧紧地抱在厚实温暖的怀里,然后牵起我冰冷的小手进了屋。他气呼呼地批评父母:“孩子这么小,又没犯大的错误,你们这样罚他是不对的,冻着吓着了怎么办?小孩子调皮点长大了会聪明……”不知为何,一向严肃的父母在伯父面前心情会特别好,伯父在的时候,家里常常充满着轻松祥和的气氛。
上次在青岛购物时,事业有成的堂弟问我,伯父以前回老家常捎的那种最好吃的软糖叫什么?“高粱饴!”我略一思索就回味起来了。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高粱饴早已变得很普通,甚至有些土,但我们还是每人买了几大包,迫不及待剥开含在嘴里,满满都是儿时的回忆。伯父靠微薄的工资度日,还要养家糊口,但他每次回老家,都要给我们带上最喜欢吃的山东特产高粱饴等礼物。那时到经销店去,能用一角钱买上几颗硬邦邦的水果糖,是孩童们十分奢望的事,伯父带来软腻的高粱饴很美味、很稀罕。二姐在外地读中学没有书包,手也生了冻疮,伯父看到了心疼不已,回去不久,他就悄悄邮来了一个崭新的帆布书包和一副棉手套。奶奶那件贴心的羊毛夹袄是伯父省吃俭用省钱买的,奶奶既感动,又常常念叨伯父不应该破费。
上世纪80年代末的冬季,奶奶去世,由于当时信息交通不便,等远在山东的伯父赶来,奶奶早就下葬了。伯父痛心疾首未能见到慈祥的养母最后一面,回老家那段时间,他执意每晚睡在奶奶的床上,称看能否与奶奶梦中见面。回山东没有多久,他就从作业的铁塔上摔下来,后又患脑中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了。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随着《水手》这首风靡的歌曲,中学毕业的我怀揣梦想只身来到青岛闯荡,从事冶炼采购业务。多年未见,伯父抱着我兴奋得像个孩子,更多的是一种怜爱。他要求堂哥专门请假骑自行车载着我到胶州熟悉情况。一次,独行的我到晚上7点多才回,伯父在屋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见到我回来了,高兴之余,他又连声埋怨我爸妈不该把这么小的我放出来,又怪堂哥没有请假陪我。两个星期后,小有所获的我挎着大包小包要返程了,我说:“伯伯,我走了。”“不然有什么办法呢?”伯父眼里满是不舍。“我以后会经常来的。”我安慰着他。没想到这一别就是近20年。
原以为今后会常到伯父那里去,但回来后遇上冬季征兵,应征入伍后我上了军校,入了党,转业后进入公安机关工作,后又公开选调到家乡地市级的党委政法委工作。这些年一直埋头耕耘,部队和地方假期都限制,一直没能到遥远的青岛去看看伯父。但以前的书信来往,逢年过节的电话问候,后些年的网络通信方式,都连接着我与伯父一家浓浓相思的亲情,伯父也会为我每一点进步由衷地高兴和鼓励,哪怕只是我写信的字比以前好了些,伯父都要高兴上半天。
前些年,年事已高的伯父健康状况不很乐观,跟我们通话也越来越费神。每次感受到这些,我的心情总愈发沉重,想去看望伯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经多次相约,几个堂兄弟终于在几年前的8月份一起去山东看望伯父。
伯父几乎认不出我们了,严重的脑萎缩使他的智力只有1岁多小孩的水平。岁月在他身上刻满了沧桑,只有憨厚慈祥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相见时难别亦难,第二天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也许,有生之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来看伯父了,在酒精的刺激下,我们压抑的眼泪止不住簌簌往下流。临别时,伯父像小孩一样跟着我们,吵着要随我们回老家。频频回首,伯父模糊的影子越来越小,但还是那样清晰地伫立……
别后两年,伯父就走了。悲痛之余,我写了一篇祭文:“音容笑貌忆珍藏,遥悼伯父欲断肠;赤子痴魂归故里,青山处处有乡伴。从此不再漂泊苦,好人天国自安康;阴阳两隔难再续,历历往事泪两行。”寄托着家乡亲人深重的哀思和怀念。
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但是,不管身处何地,家乡总是我们的根之所系。不管人生如何沉浮,尘事如何浮躁,厚道总是为人之本,真情永远弥足珍贵,亲情永远血脉相通,懂得感恩总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并代代相传。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静下来的时候,伯父那慈祥的笑容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给我温暖如旧的回忆,给我生活真谛的感悟。
父亲的悲伤
“疼,疼。”伯父没有别的词语,我们也束手无策——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这一天天的日子,变得那样脆弱、惊惶,像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窗户外飞走了,再也看不见。
伯父还很乐观,他只知道,是我们只让他知道他患了胰腺炎;我们必须在他的面前轻松,只是,这样的轻松要花多大的力气支撑,我不敢在他的病床前超过10分钟。
生命是有痕迹的吗?它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但它却清晰地让我看到逝去的痕迹,伯父陷在病床上的身体越来越薄了,B超、X光、CT、核磁共振,那些闪耀冷漠光芒的仪器,仿佛长出了无形的手,夺走了伯父脸上的神采,夺走了伯父的肌肉,渐渐的,慢慢的;将父身体里的,那些生命,一点一点,抽走,吸走。
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残酷,那样的不留情面。
其实,我们以前和伯父一家算不上亲热,甚至是有嫌隙的。奶奶生了四个儿子,父亲是最小的一个,爷爷在我父亲7岁的时候去世了。孤儿寡母的时候日子虽然清苦,但关系简单,毕竟好熬。
等伯父们都娶了亲,就有了传统中国旧家庭的矛盾,一碗水是否端的平?妯娌之间的纠结盘根错节到七大姑八大婶,互相较劲互不服气,鸡毛杂碎细究下去无头绪可抓但却偏偏真真切切地扎到每根血管和每根神经末梢。
伯母人前背后都说奶奶偏疼我父亲,她不许伯父跟我们来往,我们买了东西去看奶奶,伯母在我们走后把礼物一把扔到河里,我们已多年不到她家里去;她把怨气撒在奶奶身上,变相地折磨奶奶,奶奶夏天没有帐子,任蚊子咬;不管我们送过去几条被子,奶奶冬天只有一条薄被,更别说平时的恶语相加和其他吃穿的的细节了。但她又不肯让我们全部赡养奶奶,“你们要当孝子是不是?我孩子他爸是在镇上当干部的,你们成心拆他的脸,是不是?”
父亲戒了十多年的烟又抽起来了,这次,我们没有劝他,他在病房外走来走去,他不能入睡。
现在的伯母还是昔日那个强悍的伯母吗?伯母看了我们,眼神有些躲闪,她出去了。
一日,她终于憋不住,泪水汩汩而下:“天啊,”她满是皱纹的眼睛里都是憔悴,“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我知道是我不孝顺,是我心胸小,是我,都是我啊……让我去换他,这个家,离了我行,离了他……让我去换他。”
有报应啊,有报应啊,为什么不报应到我身上呢?为什么……
伯母也在迅速消瘦,头发快全白了,因为激动,她全身有些颤抖。
父亲陪伯父聊天,陪伯父吃饭,喝酒,他一刻也不肯离开伯父的病床前。
这是这辈子他和伯父呆在一起最长的时间,父亲说小时候和伯父去偷南瓜;伯父说小时候睡觉尿床了,骗父亲和他换位置,让父亲替他挨打;父亲说第一次当兵出远门,伯父送了他一程又一程,伯父说小时候家里只有一条新裤子,他相亲时才轮到他穿……他们像比赛似的,一人说一段;小时候的事情,洒满了阳关,跳跃进病房,父亲和伯父时不时的笑声照亮了窗户,也许,窗外那些即将要飞走的蝴蝶舍不得飞走了吧?
伯母的悲伤是看得见的,父亲的悲伤却隐藏在骨髓里。我不敢面对伯父,也不敢面对父亲,即将要逝去的和自己流同样血的人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断臂之痛,痛彻心扉。他们这样的对话本来可以在酒到兴来的春秋冬夏的某个节日或者每个随意的日子,现在却让这些欢乐挤在生命最后狭小的缝隙,那些笑声还是笑声,可是对一方来说,是多么苦涩辛酸勉强。
有些矛盾,历史遗留的民俗心里的理不清剪还乱的矛盾,真的要在死亡这个大幕前才能真正谢幕。当生命的舞台即将要张开大幕时,面对这份沉重,这份生命最后的恢弘,那些在平常岁月的爱恨情仇才能化作眼里的细小涟漪让他随风而过,至死方休;矛盾是细小的,谢幕却这样宏大,这样的发差让人心里发凉。也许生命重来一次,我们的那些嫌隙也许可以早点擦抹掉;可是,生命从来没有也许。
夕阳里,父亲的背影,那样忧伤。
我的伯父
文/韩美华
怎么会想到写写他?只不过是因为午休梦见他儿子毁了我的段注。不过实话是,当我回想我遥远的童年时,处处是他的身影。伯父是个哑巴,只上过小学一年级,因此倒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数字。从小就觉得伯父是个聪明的人,难怪有“上帝关了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的说法,在伯父身上体现得很到位。因为是哑巴,所以十五六岁就被奶奶逼着去学手艺,为他请了一个我们当地的篾匠,那时候篾匠是很吃香的。还是少年的伯父不情不愿,还是学上了。至此篾刀和竹子在他手里成了艺术品,他是竹林的美学家。手艺学成,他就自己出师上工了,所谓上工,就是去雇主家里帮忙做篾匠的活,包吃喝,但每天要回家睡,第二天早起又走了,所以伯父那个时候有一辆特别漂亮的自行车,那时候就认为他骑上去真帅气。
遇到没有雇主时,就帮自家人做做篾活,伯父在家,我的乐趣也多了。小时候经常跟着伯父去竹林里,院门前和屋后的小山都是片片竹林,竹子挺而直,在我看来是高不可见,竹叶密密麻麻,阳光从竹林的缝隙照进来,那时候不懂得欣赏,只觉得在竹林里感觉不错。竹子在伯父看来就是一个个亲切的孩子,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决定用哪一棵,新竹不要,老竹要留着,所以只挑竹龄在三年到五年间的。于是跟着伯父把竹子扛回家,看他去竹枝,切段,再破成竹片,一道道程序,有条不紊,被打理好的竹片那么白皙,那么温柔,熟不知伯父的手上是长年累月积下的厚厚的茧。
他把竹子变成一个个农用器具,做活的样子很专心,看我们在旁边打闹,就用多余的没有利用价值的小竹片给我们编各种小动物,最活灵活现的是小鸟,还有小老鼠。在冬天的时候,还会特意给我们编四四方方的手提小篮子,为的是方便小孩子带果子到处吃,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手工篮。可是那些东西,在童年时期哪里懂得珍惜,不过是玩腻了就扔掉,反正只要伯父还是篾匠,就有无穷无尽的小鸟、小篮子。
商品经济对农村的冲击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农村的手艺人生活不下去了,家里需要的竹器,去市场上买就好了。于是伯父失业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伯父决定在家里做活,把成品拿到集市上卖,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做的竹器没有市场,因为做工好,价格也定得高,比那么成批出厂的竹器具贵,自然就很难卖出去了。
打工潮兴起,伯父却是个哑巴,最远的地方就到过县城。他能去哪里打工呢?还是小叔体谅他,带他一起打工。小叔是个油漆工,工资高,但是伤身体。伯父只能跟着他去家具厂给他打下手,工资就由小叔给,小叔其实并没有因为伯父的加入而增加特别多的收入,但是,兄弟情分在,小叔不帮,谁能帮他?
每次想到伯父,就会想起他用手语问我在哪里读书,从小跟伯父相处,我也学会了一点点手语,就比划着说在很远的地方,他就会竖起大拇指,频频点头。
只愿生活对他善意温柔一点。
梦里依稀慈母泪
文/万太军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母亲的伟大之处!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我们也曾唱过千百遍。每每听到那些吟唱父母亲情的歌曲,我都会禁不住回想起我的孩提时光。我是过早地失去母爱,因为我的伯父伯母,我才有了今天。但这是怎样的一段让人心酸的成长历程啊!它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永不磨灭!
1972年11月21日凌晨,我随长哭呱呱坠地,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每个婴儿出生时都要哭啼?经历了半生的艰辛生活才知道,原来每个婴儿都是极不情愿来到这个苦难深重的世界!
我出生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的流毒仍在恣意蔓延。接踵而来的又是人民公社、大集体合作化运动,农民都在饥饿线上挣扎,到处都是逃荒的饥民,却还要整天边劳动边唱红歌、喊号子,装出一副热火朝天的精神气来。当时我们一家十几口人,上有老下有小,由于人口多,生活处于极端困苦的地步,仅靠队里分来的屈指可数的一点粮食充饥,已经是万难了。万般无奈之下,父母们便让孩子和老人先吃,他们只喝一点面汤。村里有好多青壮年劳力都出现水肿,不能上工劳动了……
当时的父亲是个平实的农民,只上过初中,力气单薄怕劳动,当时也算是个知识青年。母亲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不识字。俩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们的结合也似乎是稳定的。但就因为我家生活的困顿,外祖父渐渐开始不满意起来。便从中作梗,怂恿母亲离开父亲和我。其实那时候,母亲早有出走的念头,只是碍于传统观念的束缚才勉强呆在那个窘迫的家,后来经不起外祖父的多次引诱,遂萌生了弃我而去的想法。
于是,我不再是她的心肝宝贝!爱理不理。当时我出生不过五个月。我没有感受到哪怕是他的一丝温暖,常常是在父母夜半争吵中哭得声音嘶哑,死去活来!白天里母亲很少给我喂奶,我饿得哇哇直哭,哭得家人都于心不忍,伯母便将我抱到她的床上。就这样,我瘦得还不到六斤。没过几日,母亲还是不顾伯母和邻居的好言相劝,抱上我,卷起她的还有我的所有衣物,头也不回地离去,谁也拦不住。临走时看着襁褓中的我,母亲竟然说真想一脚踹死我干净些。真想不到,我竟成了母亲当时的累赘!
我被母亲抱到她的一个远方亲戚家里躲起来。父亲、伯父伯母还有爷爷奶奶到处乱找,四处打听,最后还是找到了这家亲戚,但亲戚矢口否认。但我的哭声却是包不住的。伯父伯母忍无可忍就破门而入,夺过我抱回家。
后来,母亲还是经别人介绍改嫁到离我们很远的小山村。外祖父因此而得到二百斤玉米!
母亲出走后,父亲通过考试被聘为乡村民办教师,是在一个和我们同村的深山沟里教书,虽然不太远,但父亲不常回家。尽管伯母对我视若己出,但还是思母心切,我天天哭,夜夜哭,总不见母亲来看我一眼!哭累了,就在伯母怀里抽噎着睡去。白天里伯父伯母都要上地挣工分养家糊口,我只好交由奶奶带着。奶奶做饭时用帆布带子将我袢在背上,我常常都是在奶奶背上睡着的。最难的是我形体太小,又没有母乳喂养,只好买奶粉。但当时商店里供应的奶粉极少不说,家境贫寒,哪有钱去买啊!实在没办法,伯父就央求经常去略阳的一位远房亲戚给我带了几袋炼乳,奶奶给我一边吃着炼乳,一边喂些开水泡馒头,或者一些粗粮面条。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年。全村人都认为活不久的我竟然活下来了!
那一年我三岁。由于极度缺乏营养,我患了一种眼病,白天畏光,睁不开眼。伯父伯母带着我四处求医,吃药打针……小小的我,屁股上密密麻麻的针眼,看着都让人心疼!皇天不负有心人!或许,吉人自有天相!在伯父伯母的悉心呵护下,我的眼睛终于重见光明!
天无绝人之路!人们都说,孩子过了三岁就好了。我在伯父伯母的精心养育下一天天地长大,渐渐忘记了我的母亲。看着活蹦乱跳的我,全家人都笑着说:“这娃天不该绝,总算捡回了条命!”可又有谁知道伯父伯母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我终身难报!
在此期间,父亲每年只回来几次,每次回来就看我一眼。母亲远嫁他乡,从来都不曾来看过我,以至于我对她毫无印象。我常以为伯父伯母就是我的亲生父母。等我长大一些,跟别人家的孩子吵架时,他们都叫我“没娘娃”,我一气之下跑回家扑进伯母怀里哭喊着要妈妈,只哭得伯母黯然泪下,奶奶也跟着抹眼泪。看到此情形,我马上就止住哭声,我不想看见伯母和奶奶为我伤心的样子,还说以后再也不惹伯母和奶奶哭了,也不想自己那个狠心的母亲了。
再后来,听伯母说,母亲改嫁后先后又生了两个女儿,后悔不迭。当时的我除了怨恨之外,就是心里责骂母亲铁石心肠!
1978年春,已经六岁的我被伯父送到村办小学学认字。我天资聪明,每天不但很快学会老师所教的字,还能熟记爷爷讲的“古经”和奶奶教的歌谣,并且还去听高年级读课文。爷爷听我背诵的课文,笑着夸我,并嘱咐伯父伯母:“一定要好好供娃念书,再苦也要坚持,娃儿很灵气哩,以后会有出息的”。
伯父伯母虽膝下无儿女,但他们也看到要靠父母养育我恐怕是没指望了,于是就把我当作他们亲生的,爱护我,养育我,教育我。尽管他们都没文化,可他们都有一颗金子般的慈父慈母之心!
七岁那年,我被咱村选送到学区参加统考,结果名列前茅,被破格选拔到学区上二年级。爷爷和伯父伯母知道后,甭说有多高兴,记得那次爷爷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煮给我吃。那时候连吃鸡蛋也算是奢侈,听伯父伯母说只有病人才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
那一年的八月十五,刚吃过早饭,一个衣衫还算整洁的女人领着个小女孩来到家门前。她一直看着我,可我根本不认识她,便跑回屋里告诉伯母说来客了。伯母出来一看,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微笑着说:“那是***,来看你来了,快叫妈”。我躲在伯母身后扯紧衣角怕被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带走,一声不吭,眼里充满了怨恨。吃罢饭,母亲拿出给我买的糖果、衣服和鞋,想套近乎引诱我到她跟前。还说旁边的小女孩就是我的小妹妹,让我跟妹妹玩。可她越是哄我,我离她越远,最后跑到邻居家藏了起来。没办法,还是伯母拿了衣服和鞋给我试着穿上,结果贻笑大方,都显大了一号。正好伯父回来了,一见母亲拿来的衣物,就拿起镰刀将鞋砍成几截!母亲见此情景,伤心地哭起来,抱着小妹妹悻悻而去,从此再也没有来过。伯母当时埋怨伯父太鲁莽,太冲动。
我在学校读书很刻苦,但性格却很内向,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大爱跟别的孩子贪玩。课间我总喜欢一个人望着窗外或者默默地看书。每天放学回家,伯母很少让我帮她干活,只是督促我按时完成作业、复习功课。有时候她就坐在油灯下边纳鞋底边陪我学习,我遇到难题,伯母和我一样为难,她不懂就帮我去喊比我年级高的孩子给我讲。饭凉了她给我热,冬天里很冷,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为我烧面茶,然后再送我到半路看我跟大一些的孩子一块走了才回去。伯父伯母经常教导我要有礼貌,见了长辈该称呼什么就叫什么;不拿人家的东西,哪怕是很小。记得有一次,我去邻居家玩,拿了人家孩子的一个小泥人,第二天邻居小孩发现后让***来要,伯母知道了让我赶紧还给人家,我不肯,伯母就忍痛打了我一记耳光。我一气之下丢下泥人哭着跑出家门,伯母就在我后面追。她追上我擦去我脸上的泪水说:“人家的东西再好总是人家的,我娃不要它,有钱给娃买个好的,别哭,都长成大人了还哭,让人笑话。”看着伯母心疼的眼神,我懂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拿别人的东西,给都不要。此时回想起来又是一种滋味在心头!
我渐渐长大,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同伴们一起玩的时候,总会听到他们悄悄议论我的母亲。我全当没听见,但心里却难免酸楚!有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想起母亲!可是她又在哪儿呢?虽然我现在生活得很幸福,但对母亲的思念是与生俱来的,母子连心啊!思母心切了有时候难免闹出恶作剧来。记得又一次放学回家,伯母正在做饭,看到我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我半天才小声说要去找母亲!伯母听到吃了一惊!就问我听谁说的,我知道母亲在哪儿吗,我不说话。伯母知道我是听了别人的话之后就那么一说,便笑着找来一个小背篼,装了两个馒头,让我背上去找母亲。伯母又告诉我,说她现在嫁到北山(迷坝一带)的一户人家,在大林边,这回说不定还在狩野猪呢(为防野猪偷吃庄稼,山里农民在地边搭建草棚,晚上生火,野猪怕火就不敢来了)。我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又听伯母这么一说,心里害怕,就算了。伯母因此笑得前俯后仰,逢人便说,倒成了大人们拉家常时的谈资和笑柄。
父亲作了六年的民办教师,最后因摸底考试成绩达不到要求而被辞退。1978年秋,父亲再婚。继母也离过婚,带着个比我小两三岁的女孩。继母嫁到我家的那天,家里随便办了两桌饭待客。继母是不是的看着我,还示意让我到她身边去,我就是不去。后来,我渐渐觉得继母令人害怕起来。每次我和小妹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她便强行带走小妹,我感到好孤独。有时候,继母买了好吃的给小妹,没有我的份,我也不热心那些东西。又一次,小妹因为给了我一颗糖果而遭到继母打手以示惩戒。草莓成熟的季节,继母娘家人带来了一笼子野草莓,继母藏起来只给小妹吃。每次看着小妹端着小碗吃着甜甜的草莓,伯父伯母无可奈何,就喊我走开。最后伯母在上山给伯父送饭的时候,给我特意摘了一小盆。伯父伯母晚上听我说起,他们默默地抚摸着我的头一句话没说,我知道他们的苦衷,为了这个家他们不能说!继母不爱我,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碍于妯娌关系从不作声,尽力操持着十几口人的生活起居。而继母常常是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完伯母为她留的饭又以生病为由大睡。对此,伯父伯母从不干涉,只顾早出晚归劳作。
1979年秋,继母又生了小弟弟。她更讨厌我了!
伯父伯母看着这个困顿的家和各自为政的弟兄妯娌关系,早就想分家。1980年开始谋划修房子,之后的两年,伯父伯母除了务庄稼而外,全为修房子奔忙。1981年初秋,我们的新房子终于竣工。暑假已经结束开学报道的那一天,伯父伯母和我、爷爷奶奶迁入新居。那一年我九岁,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
分家以来,伯父承包了队里的磨面机,效益还不错。伯母勤快,养了几十只鸡,三头猪。除此之外还要种田,虽然清苦,但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1984年的冬季,奶奶不幸病逝!我哭成了泪人!我能有今天,奶奶功不可没!
一晃五年过去,我从大南峪附中毕业,上初中三年级就得转到距家二十多里远的云台镇中学,就得住校。那时候云台中学的寄宿条件太差,大多学生都租附近民房住。我和同村的几个同学住在一起,伯父伯母才放心,因为我年龄小不会自己做饭。上了初三,经过考试选拔,我的成绩在全班排第一,自然被选拔到学习环境最好的那个班。
很快一年过去,临近中考时,伯父伯母和爷爷都希望我能考上,师范也好,其他中专也罢,反正只要考出去,以后有前途就行。是啊,父母毕竟不懂得什么专业热门、就业好,说实话连中专是搞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师范出来就是当教师。农村人的确是穷怕了也苦怕了,只要是子女学习好,砸锅卖铁都要供上学,一心盼望的是子女考上学校,一则光宗耀祖,二则图个好前程,毕业坐办公室多好,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冬天冻不着,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子女干自己的行当!可是,那次考试却让我与中专失之交臂,仅以五分之差落榜。
那个暑假,我垂头丧气,一蹶不振。尽管我被县一中录取,但泄气的我不想去上高中。不是我不想上学,我是不忍心伯父伯母整天为我上学而劳累,加之家里为了供我上学,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一进家门四望,空荡荡的,徒有四壁。洞察到我的思想动向,伯父伯母急了,就多次给我讲大道理,鼓励我,还特意请来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连几天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伯父伯母还说让我不要担心家里,无论如何也要供我上高中上大学。他们的确做到了,也尽力了,我看在眼里心存感激!我终于被感化了。
就在此时,七十四岁的爷爷患重病没几天就溘然离世!我很悲痛!我是在他的呵护下长大的,奶奶去世后,爷爷带我玩。记得那时候的冬天里,爷爷常穿一件灰色的翻毛领长棉大衣,那还是公社发的救济衣物,还有一件军绿的,爷爷总舍不得穿,只是在大场面才偶尔穿一次。因为腿劳累成疾,爷爷喜欢蹲着,我们几个小孩子常围着爷爷做迷藏,有时候就钻进爷爷的大衣里。爷爷看着我们开心地笑,他也笑起来,满脸的皱纹里透出脉脉的慈祥!爷爷生前经常督促我抓紧学习,希望我为家里也为自己争口气。也许本来就患病的爷爷听到我落榜痛心而去。后来听伯父说爷爷在弥留之际还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让我上好学。
眼见我长大成人,有了希望,父亲才对继母做工作,目的是让我们母子关系缓和一些。果然继母开始对我的态度好起来,见了我脸上也有了从未有过的笑容,这样的转变,让我觉得好生奇怪。开始我觉得无所谓,顺其自然,听之任之。可后来我一想,我一个做晚辈的,只要她对我好,我也不能太冷漠,也应该改变一下态度。于是,我也就去父亲家多了,继母也高兴地给我端饭递水的,还时不时在外面说我是她们的老大。对此我感觉真有点可笑。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毕竟我已经懂得了许多世故人情。
我在县一中读了三年高中,期间伯母通过养蚕、养猪供我读书,1991年夏终于毕业了,但还是没考上大学。我再一次陷入迷茫。不仅是村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对我冷嘲热讽,还有亲戚朋友的打击,再想想日益拮据的家,真不想再去补习了。但伯父伯母依然规劝我不要灰心,也不要怕家里穷,就是买牛也要供我。我听了他们的话,冷静思考了一番,还是鼓起勇气去县一中补习。就这样连续补习两年,我终于被甘肃农业大学畜牧系录取了!拿着录取通知书,我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毕竟是真的,我是真考上了大学!在农村看来,一个村里出一个大学生是轰动四邻的大喜事,总免不了要庆祝。当晚,伯父领着我跪在爷爷奶奶坟前,在鞭炮声中向爷爷交代,很激动的样子。
伯父伯母看着通知书喜忧参半,喜的是我十年寒窗没有白搭,也为家为村里争了光,给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个嘴巴;忧的是几千元的学费从何而来?一连几天几夜伯父伯母都在筹划这件棘手的事。第三天伯父伯母就四处为我上大学借钱,因为离上学仅有半月时间了。他们拜访了几家还算富裕的亲戚,才借到三百块钱。伯父伯母开始犯难。这时候,在外地上班的叔父听说我考上大学,给我送来二百元,另外借给我四百元;还有姑父、姨夫,都纷纷凑钱给我。伯父的精神打动了四邻,你十块、我二十、他三十……又凑了近三百元。同村的几家还算富裕的人家除给我垫了车费外,纷纷借钱给我,说娃娃上大学是村里的大好事,为祖上争了光,大家理应支持!面对亲戚和族人的鼎力资助,我的眼睛湿润了。
就在我上大学走的前夜,伯父请了村里为我献过爱心的父老乡亲和亲戚朋友喝酒,酒虽然不是很好,但他们都很尽兴。临走时再三嘱咐我要好好学习,希望我能为全村人争光,特别是不要辜负伯父伯母的一片苦心!我含泪一一答应。我是不会忘记今天的!给他们一一敬过酒,夜深人静时分,我躲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那一刻的心情很复杂,我一夜未眠,也想了许多。我想起了弃我而去的母亲,你可知道被你遗弃的儿子也会有今天么?你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呢?我还想到了伯父伯母从我出生五个月至今所付出的一切,所受的千辛万苦!这种苦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得出来的。我还想到今后的路还很长,往后的日子又怎么过?伯父伯母年岁已高,又要持家又要供我上学,况且到城市去不比在县城,生活费用又哪里来?我实在不敢再想下去。这是我长大后的第一次长哭,哭声惊醒了伯父伯母,见此情景,他们也潸然泪下。但他们以宽广的胸怀抚慰我感伤的心,以坚定有力的话语鼓励我勇敢地去面对,振作起来,以崭新的姿态走向大学!他们的举动让我倍感欣慰。是他们给了我生命!
第二天早晨,按照族人的规矩,我披红戴花,在乡亲们的簇拥下上路了。他们目送我和伯父进了班车,纷纷举手道别!我依稀看见,伯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也许她是想起过去我们母子一起度过的辛酸岁月,当然更多的是为我高兴!我又跑出车门扶住伯母,安慰许久才挥泪而别!后来听别人说过,我走那天母亲也在场,不过她只是在远远地看着我,是伤心,是后悔,只有母亲自己知道。她当时就在乡卫生院住院,我并不知情。
进入大学,我才知道里面的生活并不是我心仪已久的那种“象牙塔”。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学生之间消费水平差距悬殊,所以生活也就大相径庭。学习上当然我们要略占上风,因为我们有自己的优势——勤奋努力。尽管离开家的时候,父母特意为我买了一套在当地还算体面的服装,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也算是“西装革履”吧。到了省城,从火车站出来,因为车站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到不觉得有什么两样。可是一踏进大学校园,感觉立刻异样起来。仿佛有许多不屑或者嘲讽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令人不可抗拒,跟做贼似地,只好“低了头走路”,所以更显得底气不足而猥琐拘谨。在那些城里的学生面前,我们没有挤着排队,也尽量不大声嚷嚷……一身朴素的衣着,操一口让人似懂非懂的方言,尤其是浑身散发出的泥土气息,让那些城市学生避而远之。同时,也让自己心里更加局促不安、无地自容。乡下的学子,一个农民的儿女,在那黄土地里走了好长时间的路,脚上不知沾了多少泥土。乡下的学子,并不穷困,但没有更多的钱让他们走进城里学生五彩斑斓的世界。城里的女孩子,个个都像花朵。城里的男孩子,个个英俊潇洒。一个乡下孩子走在他们中间,平凡如黄土地上的一株小小的庄稼苗儿,他们的泥土味儿很浓很浓,两个黝黑脸蛋,一口家乡话。无数人的眼光盯着他们朴素的衣服、母亲做的布鞋,但他们仍然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他们宁愿一如既往的留着他们的朴实、刚强、不忘本、自信、执着与拼搏的自我。青春,本身就光芒四射,别人的目光怎能改变他们的方向呢?看着城里人的高楼大厦,刻骨铭心的记忆瞬间复苏,夕阳下,母亲撒籽,父亲扶犁而耕,长年累月在土里刨食。正是父母亲的辛勤劳作支撑着那个家。
追求,无论怎样都是美丽的。但不能整天如此的守候着,等待着如期而来的未来。无谓的守候和等待,无异于一种自暴自弃。“太阳的手在天上,跟谁的距离都一样。”乡下学生追求美好的未来,但绝不拍卖过去。因为他们是黄土地上走出来的农村佼佼者,是乡村里升起的太阳,充满希望。是啊!乡下的学生没有钱,却能自食其力;乡下的学生衣着朴素,却不慕虚荣;乡下的学生身在城市,却心系乡下;乡下的学生虽遭挫折,却不肯服输。他们朴实、刚强,不忘本;他们自信、执着,永远拼搏!在校期间,我读过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里面有一段话对我启发很大:“作为农民的儿女,永远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正是这种出身它将使你终身受用不尽。但我们又要从这种出身的局限中解脱出来,从意识上彻底背叛农民的狭隘,从更高的意义上去追求属于我们的生活。”
大学第一学期的生活就在努力学习和竭力适应中很快过去了。寒假回到家,伯父伯母似乎与以前判若两人,家境日蹙,他们精神和身体上都明显苍老了许多。我的愁绪也与日俱增。他们为了给我准备下学期的生活费,四处奔波,东拼西凑,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和多少人的非议和鄙视啊!这些我都知道,都看在眼里,不过我从不说出来,我怕他们因此会更伤心!
春节过了几天,伯父伯母突然对我说:“你现在已是大学生了,也懂事了,应该去看看***!”我半晌没言语,想了许久才决定去一次。
正月里的一天,我跟同村的几位老人同路去母亲所在的那个山村。先是经过一条大概二十多里深的山沟,不通车路,只能容人力车过往。到沟尽头再翻过一座山,下山就到了。一进门,接我的是一个约摸四十多岁早生华发的典型农村妇女——她就是我朝思暮想要见的母亲么?家里人口也多,还有两个妹妹。大妹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小妹尚小,也没上学。看到家里的陈设和环境,我有些心酸。很显然,母亲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她又能说什么呢?除了问我的情况外,她并没有想给我解释什么。我陪她坐在火炉旁,我问起小妹有没有上学,母亲说家里忙没上学了。我又一阵难过。看来,母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之外已经麻木!原来我并不理解她!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哄着不满一岁的女孙子让喊我舅舅。望着小外甥,我只好低下头,躲避母亲和妹妹的目光……
我在母亲家里呆了一天,临走时,母亲将早已做好的衣服塞进我的包里,并拿出辛辛苦苦积攒的二百块钱给我。衣服我接了,钱我没接。我不忍心让母亲这样。母亲见我不要,总认为我还是在怨恨她,便伤心了。我只好接了母亲手中一直递着的钱,心里好难受!她们一家送我一程又一程,直到快要上山时,母亲嘱咐我到学校后一定要写信给她,好让她安心!我含泪答应了。
过完春节,我如期赶到学校继续我的大学生活。
1994年暑假回来,刚两天,就听说母亲家里出了大事。我兼程赶到时,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因为大妹的婚事出了问题,母亲被女婿所杀!大妹和她的父亲受伤住院,只有小妹未受伤。凶手最后畏罪服毒自尽。面对惨状,我哭得很伤心!没想到上次相见竟成了永别!母亲也真是命苦啊!我哭成了泪人儿,恍恍惚惚的,任凭两个妹妹怎么喊我都一下子没了反应。三天之后,母亲被葬在了一处向阳的山坡。我怀着悲恸的心情本打算回去,但我看到孤零零的小妹,她只有和眼神不好的奶奶生活了,姐姐和爸爸住院了。最后我还是不忍心走,留下来陪了小妹几天,临走时我向邻居们交代了下,又对小妹说:“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们,要听奶奶话,照顾好自己。”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回来之后我又去云台镇卫生院看望大妹和她的父亲,他们在邻居的照顾下恢复得很快,将近一月就出院了。那时候我已经回到学校。
此后的每年两个假期,我都去看望两个妹妹。虽然我帮不了她们,但我至少可以以我的经历鼓励她们战胜暂时的困难。
上到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家里债台高筑,我想都不敢想!再也拿不出钱,也借不到钱,伯父伯母不得不把自己经营了半生的磨面机卖掉,还卖掉了家里仅有的一头牛、一头准备过年的肥猪。我再一次哭了!只有想到快要毕业时,我的心里才会掠过一丝安慰!
四年的大学生活终于在困苦中熬过去了。
1997年6月,我如期毕业。大多数同学都希望找到一个好的工作,但我归心似箭,办完毕业手续匆匆卷起行李回到我的家乡。因为那里有我深深爱着的父老乡亲,有我日夜牵绊的伯父伯母,我心里放不下他们!我要让他们安度晚年。
7月我去县人事部门报到后,在家焦急地等待分配。期间我曾做过苦工,目的是为了减轻伯父伯母的负担。一直等到年底,我接到通知,被分配到农牧系统的畜牧中心,畜牧中心又委派我到阳坝镇兽医站做技术指导,工资和人事关系留在畜牧中心。当时我既不情愿,为什么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就要去下基层?为什么别的中专生、大专生都留到县城,还分配在好的单位?我想了几个日日夜夜,最后终于想通了,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是从农村出来的,一没有作官的亲戚当靠山,二没有钱去打点,要全凭自己努力了。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就是这样。所以我无怨无悔,轻松地去了阳坝。我要凭自己的实力创出我的天地!
到阳坝兽医站,为了节俭,我坚持自己做饭,一张木板床,一个蜂窝煤炉子,一个钢精锅,一个洋瓷碗,一双筷子,这就是我当时的家当。花钱都是借着。直到年终放假的时候,我才领到半年的补发工资,一共两千多块钱。可我怎么也舍不得花,全拿回家还了借的债。农村有句俗话: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农村人最朴实,也最讲情意。所以伯父给每家还钱的时候,总要买几十元的礼品作为酬谢。可两千元怎么也不还不完所借的债,只有希望在次年还了。但伯父伯母却说,还是要给人家说一声,要不人家会见怪的。
第二年,我就还清了所有的债,还为家里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给父母买了衣服。伯父伯母很高兴,村里人也开始对我刮目相看,渐渐地对我乐呵起来。
1998年底,因为我的写作功底好,中心领导调我回县城,作了单位的秘书。
就这样,我在畜牧中心当秘书,领导也赏识我的能力,一干就是五年。2000年结婚,2001年女儿出生。因为工作成绩突出,每年都被评为优秀工作者。
2003年6月,我被调到农牧局机关当秘书。我凭自己的努力和能力,深得局领导的器重,我被委以重任,做过股长、办公室主任,2008年秋,我被提拔为副科级领导干部,担任减负办副主任。
就在我被提拔的那一年五月十二日,发生了“5.12”大地震。我的伯母突发脑血栓瘫痪在床,我得到消息,及时送伯母到县医院诊治,后又遵照伯母的意愿回家治疗。那时候,因为大地震,余震不断,我是秘书,当然比谁都忙,但我时刻牵挂着重病在床的伯母,我每十天就要回家一次,看看伯母治疗的效果。回到家里,我既做饭,又护理伯母,但我从不觉得苦和累。伯母为了我操劳一生,现在是我尽孝的时候了。伯母没享过一天福,这日子刚好了一点,她却病成了这样,想起来就让人心里不是滋味!我亲自给她喂水喂饭、侍候伯母大小便,换洗衣物和床单被套。治疗两月之后,伯母的病渐渐有了起色,慢慢地胳膊和腿有了知觉,进而有了一点力气,后来就能坐起来,最后竟能拄杖下床活动了,有时候还拄杖提着竹笼去地里挖洋芋。可是好景并不长。就在八月十四前夜,一次大余震让伯母很害怕,就住进帐篷,床底下煨了盆炭火,因为太严实而中了煤烟毒。第二天早上才被邻居发觉,赶紧抢救。我带着女儿赶回家时伯母还清醒着,可到了第二天就不行了,一直是昏迷状态而且高烧不退。我一直守候在伯母身边不曾离开,只能喂水了,已经不能吞咽了。由于全无知觉,我就在城里买来尿不湿给她用。夜里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她放在额头,但高烧还是无法退去。我换着毛巾,看着伯母满头银发,还有饱经沧桑的脸,禁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我怕伯父看见了伤心,就扭过头去用手擦干。伯母还是昏迷不醒,一连六天都是这样。我按照乡亲们的说法,请来了师傅为伯母诵经一夜,据说这样可以减除病人生前的罪孽,尽快免除痛苦归天。虽然我并不相信,但为了伯母不再痛苦,我还能做些什么呢。不料,翌日中午时分,伯母终于因身心衰竭驾鹤西去!享年67岁!
呜呼!哀哉!影响我一生的两个母亲对我的生养之恩我还来不及酬报,如今都已离我而去!我像掉进了逃不出的心罚,现在想孝敬她们,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啊!好在,伯父还健在,我依然像孝敬伯母那样孝敬着伯父,让他老有所养,老有所乐!
三十年风雨,生死茫茫。梦里依稀慈母泪,都随风雨到心头。
当兵梦圆
文/丁梅华
小时候,我二舅、三舅从部队回家探亲时,看到他们穿着绿色的军装,戴着五角星的军帽,走起路来威风的样子,我就羡慕得不得了,在内心就萌发了长大也要当兵的梦想。于是,我整天围着两个舅舅转来转去,他们临回部队前,二舅送给我一枚红五星徽章,三舅送给我一条带有五角星的皮带。
有了这两样宝贝,我在小伙伴跟前一下子神气起来了,每次玩游戏,我自然而然地扮演起解放军的角色,让“敌人”在我面前乖乖地举起手来,嘴里沮丧说着“我投降”、“我投降”。
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在家辍学两年的我,独自投奔在新疆的伯父。在伯父的“强迫”下,再次进入校门,但是当兵的梦想一直没有放弃过。
上初三那年,有部队到我们学校招兵,我在没有征求伯父一家人意见的情况下,悄悄地报了名,并很快参加了体检。剩下的日子,便是翘首期待部队来接我去当兵了。
可等来的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体检不合格。至于为什么不合格,我也不清楚。眼看着体检合格的同学都神气地穿上军装,我只能独自将泪水咽到肚子里。
初中毕业时,我才知道,那次体检根本不是我身体不合格,而是我的班主任老师找到我的伯父,说明了我报名参军的事情,是伯父不愿意我参军。他说,没有文化,就是当兵也不会是一个好兵。
虽然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但我心里一直怨恨伯父。后来,我看到那批去当兵的同学,有不少都是因为文化水平低,而先后复员,我这才慢慢地理解了伯父的一片苦心。
中专毕业后,我参加了工作,被分配到农场连队。那时,农场都成立了民兵预备役,我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名民兵。
为了参加每天的民兵训练,业务工作只能放到晚上干。虽然感到很累,但是我却非常高兴,毕竟圆了我多年的当兵梦。
在一次实弹训练过程中,我们埋伏在一个比较高的沙梁上,每个人要向预定的目标投掷五枚手榴弹。就在我投第三枚手榴弹时,因为紧张,弦已经被拉掉,而手榴弹却没有扔出去,掉在了地上……就在我一愣的那一瞬间,我们的教官——一位复员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榴弹从地上捡起来,扔了出去,并迅速扑倒在我的身上……
这件事后,让我再次加深了对军人的理解。我深深地体会到,当兵不是仅凭着一时的好奇和冲动,更多需要的是一种沉着、一种智慧与果敢,有时更需要的是牺牲生命的无私奉献。
我非常珍惜当民兵的那段时光,这不仅仅是因为圆了我的当兵梦,更主要的是,更深刻地理解了军人的担当和使命,使我在工作岗位上时刻以一名军人的牺牲精神,忘我地工作;时刻以冲锋的姿态,投身于祖国繁荣富强的建设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