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家的文章
关于老家的文章(精选10篇)
老家的过年与祭祖
文/荣玉奇
祭祖,应该说是春节期间的一项非常重要而隆重的活动,它在我儿时的过年中留下了很深刻的记忆。初中语文课本上读到鲁迅先生的《祝福》,就十分详细地描写了鲁迅家乡的祭祖活动。而我们那个地方的祭祖活动,是从腊月三十这一天开始的。
每年的腊月三十,天还没有亮,街上就“噼噼啪啪”响起了鞭炮声,这是负责祭祀的“当值人”在催促人们快起床,到坟地去请祖宗。所谓“当值人”,也称“会手”,就是负责祭祀的人,一个宗族的成年人要轮流坐庄,轮到谁,谁就到各家去敛钱,买些香烛纸钱、鞭炮、供品等祭祀用品。请祖宗时,一个宗族分支的人,要一起去,大家提着篮子,里面盛着香烛纸钱和供品,先到祖坟上烧纸、放炮、磕头,然后再到自家的坟地祭祀一番,回到家后,到祠堂将供奉祖先的家谱挂起来,这就等于把祖宗“请”回来了。
从这一天开始,每天吃饭前,要带上供品到祠堂给祖宗磕头、烧香、上供。最隆重的要数正月初一的凌晨,大家互相拜年时要先到祠堂集中,带上各家准备好的最好的供品,摆到祠堂的供桌上,大家一起给祖宗磕头,然后再到各家去拜年。
记得小时候,过年最爱去玩的地方,就是祭祖的祠堂,我们那里称之为“家庙”。那里是一个公共场所,有几间房子和一个大院子,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嬉戏放鞭炮。家庙门口挂着两只特别大的灯笼,家庙里的供桌上有两支硕大的红色蜡烛。一到晚上,门口的灯笼格外耀眼,屋子里的蜡烛格外明亮。屋子里供奉着家谱,所谓“家谱”就是一张布制的大帐子,上面画着一个很大的院落,有房子、有香案、有牌位,门前有灯笼,灯笼上隐约可见“荣宅”二字。小时候,我看着墙上挂着这么一个花花绿绿的帐子,人们十分虔诚地对着它烧香磕头,顶礼膜拜,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甚至曾经觉得很奇怪、很好笑——大人们怎么老是来这儿磕头?等我长大上学后,再看那家谱,才明白上面写着历代祖先的名字,按辈分由上到下排列着祖宗的牌位。我的那位始祖名曰“荣士能”,是明代永乐年间人,距今已有600余年了。从始祖到我这一代是19世,也就是说,从那位老祖宗到我这一辈,已经繁衍了19代。想到此,望着这个家谱,我不禁肃然起敬,对祖先的尊崇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对祖先的祭祀活动,到正月初五就该结束了。这一天,要把祖宗“送”走。吃过早饭,人们聚集到祠堂,烧完香磕过头后,把家谱收藏起来,然后点燃一挂特别长的鞭炮,由祠堂向村外的坟地走去。记得小时候,最想看到的就是燃放这一挂“送祖宗”的鞭炮,不知为什么这一挂鞭炮格外长,少说也有几万响,“劈哩啪啦”从祠堂一直响到村外,场面非常壮观。有几家祖坟在村边的,可以从祠堂响到坟地。孩子们追逐着这长长的鞭炮声,叫着、喊着、跑着、跳着,欢呼雀跃,非常开心。送祖宗和请祖宗一样,要提着篮子,带着香烟纸火、鞭炮、供品,另外还要扛一把铁锹(到坟地添土用)。先到祖坟再到自家坟地,照例是烧纸、磕头、放鞭炮,最后一项就是往坟墓上添些新土——一年一度的祭祖活动,到此就算完全结束了。不知为什么,这是我小时候非常热衷参加的一项活动,大概是觉得新鲜热闹吧。也不知为什么,这项活动仅限于男人,包括男孩子,而女孩子是不允许参加的——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在老家过年了,我想,如果在老家过年,我照例是会参加祭祖活动的。我认为祭祖活动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老家
文/李曙生
在皖南的群山间,有许多像老家那样坐落在山腰或者山顶的小村落,粉墙青瓦的屋舍明灭在怱翠的山色间,从山脚下远远望去,直让人要疑心是不是邂逅了太虚幻境或者海市蜃楼。当你明白了那确乎也是浮世众生的居宅,你想必会不会知道它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因为据李氏族谱记载,我们李家老祖宗是为躲避黄巢之乱,从北方一直南逃,大约在宋初的时候定居在现在的这个小山村里的。在沟壑纵横、冈峦起伏的乱山丛中,居然找出了那么一大块安营扎寨的地盘,让我常常感叹老祖宗们坚韧顽强的拓荒精神。
老家小村的环境真不赖。几条交错盘绕的溪涧象一群缠斗的蛟龙,撒野般地奔下山去,留下一处处悬泉飞瀑,又冲出一个个无底深潭。山林间四时花事不歇,特别是秋天里,经霜的黄栌和红枫点缀着四围黛青色的群山,你行走在这轴暗暗转换的屏风间,你就知道为什么前人要说“秋山明净而如妆”了。
一千多年其实过得也挺快。谁料从上世纪末以来,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少了,一些人家到山脚下做新平顶房定居下来,一些人家搬到县城甚至外地去了,小村恹恹的少了生气。清晨或是黄昏,从仅有的几家灶突冒出的炊烟显得那么孤独、落寞,正像小村的呼吸,很有点艰难的意味。
今年仲夏天,山村连下了几场暴雨,引起山洪暴发。过后几天,我回老家的屋子住了一夜。虽然久无人居住,所幸屋顶捡漏扎实,加上地势高,百年老屋安然无恙。
半下午我在田塍上转悠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溪头对着前山刀截斧劈般的山崖写生。我认出那是我远房族叔的孙子,名字却是叫不出了。看着他那么专注的样子,我没过去打扰他。吃晚饭的时候,我那族叔带着孙子捧着一盘子荞麦粑来让我尝新。刚刚起锅的荞麦粑,带着那么浓郁的山野气息,一瞬间把我带回童年的荞麦地,也自然唤醒在我心底沉睡多年的一首童谣:红杆子,开白花。结乌籽,做灰粑。
说起老家生趣的寥落,虑及老家的前景,我有点悲哀。但那位未来的画家却信心满满地告诉我,已经有很多商家对老家小村感兴趣,要计划把小村建成美术村或休闲度假村了。我说是真的?年轻人以不屑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心里直乐。
入夜,我就在老屋的天井边摆一张凉榻休息。老屋近边一株金钩子树的叶子偶或飘落到天井里,凉榻上,随着树叶一同飘落着山岭之上更清幽的星光,仁慈地抚慰着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宁静的小村。在沉酣的睡梦里,我梦见了去世多年的祖父和父亲,仿佛也看见了那个山村后生子草就的蓝图,他们一向严肃的脸上隐隐透着笑意。
老家的“天路”
文/李选珍
进城十多年了,双休日,寒暑假,我和老公常常开车回乡下老家。
每次,进入老家的柏油路之后,老公总要习惯性地唱起他进KTV最喜爱唱的《天路》:“……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带我们走进人间天堂……”旁若无人,好像这片乡村田园就是大自然巨大的KTV,让他陶醉着迷。
望着满眼的田园风光,闻着风里带来的泥土气息,听着老公的《天路》,老家半个世纪的山乡巨变,蒙太奇般,与眼前的田园、民居和马路相融,在脑海里变幻起来……
老家地处湘中偏西北,在半个世纪的岁月里,老家的路,记载着时代的一次又一次的变迁。
上小学、初中的时候,老家的路,都是凹凸不平的机耕路。
上小学就在村里,没多远。上初中要去镇上,路程就远了。那条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机耕路,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从老家到我们镇上是七里地,当时家里穷,我只能跑通学。清早一路小跑去学校,下午一路小跑回来,帮父母干农活。来来回回跑了三年,那条路上的旮旮旯旯,闭着眼睛都很熟悉。
师范毕业,回到母校,曾经的老师,成了同事。没几年,老家修起了水泥路。
每次从老家到学校,走在宽敞平坦的水泥路上,或者坐在往来送客的微型车上,总会想起当年机耕路上的故事来。老公骑着崭新的“南雅”摩托,前面坐着儿子,后面坐着我,在水泥路上穿梭往返,一脸的神气、幸福。
“要想富,先修路。”老家田土面积有限,乡亲们有大把的清闲时光。水泥路修通之后,闭塞的老家不再闭塞,保守的思想不再保守,年轻人甚至中老年人,在家的跑运输、搞养殖或种植,外出的打工、做生意甚至创业。曾经贫困的山村,一年一个样,乡亲们的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
水泥路通了,临近镇的煤矿也多了,挖煤的、拖煤的、送煤的车就多了;我们村里的石矿多,采石的、碎石的、运石的车也多了。运煤炭、运石头的货车大多超载,来来往往,不但压垮了水泥路面,坑坑洼洼了,又扬起一阵一阵灰尘,灰雾弥漫。乡亲们开始“另谋出路”。
十多年前,我进城前后,柏油马路出现了,水泥路又成为记忆。柏油路取代水泥路,这条连接着山里山外的路便大为改观,乡亲们格外珍惜,来往货车少了,私家小车多了,成为乡村马路上的新风景。
柏油路修成之后,老家虽然在乡下,与城市的差距就小了很多。逢年过节,甚至比城里更热闹。新楼房一栋接一栋,马路边,田地间,山脚下,参差错落,风格也越来越接近城里的楼房。乡村追赶城市的脚步,在路边,清清楚楚地看得见。
前年开始,柏油路边,灯杆安装起来了,乡亲们茶余饭后,不再呆在家里闲聊或者玩牌,开始出来逛马路。高高的灯杆,亮亮的灯光,刺破千百年来漆黑、沉重的夜空,与乡亲们家里的灯光相辉映,使乡村前所未有地亮堂起来。
不少临近柏油马路的乡亲家里,留出了或圆形或方形的水泥地坪,白天翻晒农产品,到了夜间,老家的大妈大嫂就在这里跳起了广场舞。这些大妈大嫂,自从村里修起了柏油路,开始像城里人一样赶时髦,不愿落伍。在老家,似乎越来越模糊了乡里人与城里人的“分界线”。
老家的那条路,宛如一条神奇的天路,带领乡亲们告别了苦日子,也见证了乡亲们的华丽转身。
视频拜年
文/梁建军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特别是在外的游子,不能回家,也要给长辈拜年,那是一个绕不开的情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游子的拜年形式也在悄然发生着变迁。
记得上世纪80年代前,父亲每当春节不能回老家时,就会给老家的爷爷奶奶写上一封家书,再寄上一些钱,算是拜年。向爷爷奶奶进行节日的问候,报上自己的平安,并简要汇报自己一年的情况,让爷爷奶奶放心。
到了上世纪90年代,住宅电话逐步普及,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了。父亲每当过年时已不再写信,但在初一时要给老家的叔叔打个长途电话进行问候,送上春节的祝福。这时已与家书有了很大区别,由于通讯工具的便捷,沟通已是家常便饭,电话拜年,礼节性的成分更多了一些。
新世纪以来,手机普及。每当过年,我就向老家的叔叔姐姐发条短信祝福,拜年简单快捷,开始时感觉很时髦,时间一长,总感觉亲情的成分淡了许多。
近几年,微信发展迅速。我们拉上一个家庭群,叔叔婶婶、兄弟姐妹都进了群里。到过年时,群里有祝福的话,有图片链接,也有语音聊天,表达自己的情感。后来,过年时还将聚会、吃年饭的照片也发到群里,大家分享,内容丰富了很多,甚是热闹,亲情味又浓了几分。
今年,在老家的叔叔婶婶及姐姐还学会了视频。大年初一的早晨,我刚吃了饺子,就分别向远在百公里之外的叔叔婶婶、姐姐姐夫拜个年。打开手机,开启了视频模式。视频接通了,那感觉大大的不一样了,鲜活的图像出现了,大有不在跟前胜似跟前的感觉,笑貌容颜跃然屏上,一口乡音如回乡里。不时,旁边有亲人插话问候,遇上听着太原话费劲的,咱还得说几句那几乎忘却的家乡话,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手机一转,还能看到家里的年画,花馍,锅里冒出的腾腾热气,隐隐还听到那“呼踏踏”的风箱声……
老家,不在
文/王华松
老家院坝,夜色慢慢袭来。
躺着“懒板凳”仰望天空,时而又看着早已翻修了成了多年的洋楼,突然发现原本属于老家的好多东西,很多都已不在。对老家的无数记忆,似乎也都化作了没有实物参照的影子,若隐若现。
记得小时候,每天早上母亲的第一件事就是拎个竹篮子“上坡”摘菜,然后回家做饭。时至今日,菜地里那些蕃茄、四季豆、黄瓜、萝卜、白菜等等各种蔬菜最真实的味道,都能一一回忆起来,而且连泥土的芬芳都很真实。但如今,记忆中的菜园子,随着村子里大量年轻人的外出,多数早已杂草丛生。而原本家中随处可见的挖锄、薅锄、钉耙等等农具,也是早已没了踪影。清晨乡间小路上,三五成群的照牛娃相互招呼的情景,更是无法再现……
村子里邻居家的门,很少上锁。一是大家没有现在这么富裕,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更重要的,则是大家相互间的无比信任。信任了,就和谐了。所以要是哪家买了台黑白电视回来,那就得“管”上周围十户八户左邻右舍。在那些年代,电视是个稀罕物,大家特别喜欢。尤其是像我们般大小的孩子,总是天还没黑就三相五约聚集在一起,准时去往邻居家。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时的电视没有像现在的什么光纤、网络,只能凭电视机背上背着的两根天线找信号。凡是显示屏出现“麻子”时,主人便捏着天线四处摇晃,有时甚至对着电视机壳“咣咣”两巴掌,然后画面就很清晰了。而每在这时,我们都会对主人心生敬佩。有时候主人家的夜饭熟了(面条、洋芋或玉米粥等),还招待我们“宵夜”。一边吃着别人家的饭一边看着别人家的电视,和旁边的小伙伴们一起讨论电视剧里的情节,真的是一辈子的记忆。
最难忘的,还是杀年猪和过年。因为那时候无论哪家杀了年猪,都会邀请离得近的几家人聚在一起搓一顿,或者就是每家送一小块猪肉尝鲜。每到杀年猪的日子,我们几兄妹都会早早起床,备材烧水。而之前好几天,我们都会三番五次问父母,“屠夫说的哪天来?”那股激动的劲儿,现在依然能够从心底发出。而杀年猪之后,属于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烧连提”,几刀划过之后抹上盐巴,再用一张肥大的青菜叶包起来放在火红的碳上……十余分钟之后,几兄妹便可分享“人间美味”。过年就更不说了,从三十夜开始到初二这几天,所有人都不做事,天天在家办好吃的。邻居们也都是相互串门,打扑克吃饭,家家户户热闹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时光任苒,转眼已近30年。但装满童年记忆的故乡,而今仿佛正在变得没有记忆:家家户户大同小异的洋楼,一片片长着杂草的庄稼地或菜园子,城里运来沿路叫卖的蔬菜豆腐,院子里孤独的老人……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那个味道。特别是过春节,除了大家基本会集中在三十夜先后燃放礼花之外,邻居间基本没有什么来往。所有人似乎都在抓紧时间忙着陪自己的家人,或忙着微信朋友圈晒图发信息。短短的几天春节假期,似乎所有人都感觉不够用……
突然发现,尽管老家还在,但村子里的记忆早已散去。老家还在,但很多走心的东西也已不在。人们与老家之间的所有缘分,仿佛正在随着由各自父母组成的一群老人数量逐年减少而快速衰减着。而年少时的老家,真的说没就没了……
老家的野菜进城来
文/李燕翔
周日一大早,农村老家的一个堂弟风尘仆仆地进城来了,他又给我父亲送来了从地里采挖的新鲜野菜。我这个堂弟,平时来城里并不多。每年采挖了地里的新鲜野菜,他就准时进城给我老父亲送来。每次老父亲都说,城里什么菜都有,大老远的路,以后不要再送了。可堂弟憨憨地一笑,浓重的乡音就灌满了整间屋子:“大伯,这新野菜里有咱老家地里的味道啊”。
这绿油油、脆生生、鲜鲜嫩嫩的新野菜,定是老家大地日月精华的浓缩,它和生硬却又亲切的乡音共同散发着纯净自然、沁人心脾的生命气息。
每当新野菜到来的时候,老父亲的腿也不疼了,腰也灵活啦。他像小孩子般地挑一棵最大最肥的野菜,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眯着眼睛转几圈,然后轻轻地抖落野菜根须上的泥土,在手心中细细品玩个够,轻轻地咬一口野菜尖上的嫩芽,表情夸张地细细咀嚼,深深地叹口气说:“香!真香甜啊!”我出于好奇,也试嚼过,感觉除了淡淡的青草味外,还有些苦涩。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父亲的感慨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新野菜送来后,父亲总要先将带着老家泥土的新野菜用水洗净,然后用“笼布”包严实,悬挂在阳台上自然晾晒一天。再将一团一团的新野菜整齐码排在铁锅里,小火蒸制半熟,以后是炒着吃还是煎着吃,就由己了……
父亲曾手把手地教我,说:新野菜的根系最有营养,收拾加工野菜时,千万不能把这部分扔掉。有时,他看我收拾加工野菜不得要领,干脆把我支开,自己下手。也别说,父亲蒸制的野菜,嗅着清香,看着养眼,吃后嘴里柔软滑润。街上小贩出售的野菜,要比父亲蒸制的要差得远了。
自从进入中年后,我才理解了父亲对农村老家新野菜的情感。他在农村生活了八十余年,对那片土地上的一切,尤其是季节变换、春种秋收的每个环节,都了如指掌。父亲闲坐在阳台上,望着老家的方向,念叨着:“今年的野菜快拱出地皮了。”果然,没过几天,楼下就传来了浓重的乡音:“大伯,新野菜!”。
浓重的乡音未落地,八十多岁的老父亲腿脚麻利地开门下楼,我从玻璃窗向下看去,心底涌动起一股热浪……每年父亲都说不让人家再送了,原来只是他的一句客气话,其实一到这个时候,他就惦记老家的新野菜呀。
如今我明白了,父亲名义上是惦记农村老家的新野菜,其实他是怀念老家的乡村生活,怀念老家的阳光、风雨、田野。老家田野里的风霜雨露和日月星辰,秉承着神秘、神圣的意愿,最后随心着意地化作绿油油、脆生生、鲜鲜嫩嫩的野菜,被送到城里,走进我的楼房。
我猜想,在父亲的世界里,有一样我难以体味和感知的食品,它养颜、养胃,更能养心,那就是老家田野里的新野菜!
老家
文/李治亚
老家在乡下,一个二三十里的小村子,一个有二、三百户人家的小村子,可很长时间却没能回去。别人问起,往往说,忙。其实忙什么,大概只有自己才清楚。睡梦中才想起,自己曾经的家,那一块不大的地方,有自己曾经童年的梦幻,还有那些昔日的让人泪奔的故事。
父亲是庄户人家的老把式,虽然是农村人,却不是地道的农家汉,一辈子都想走出农村。母亲是个农家女,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很享受农家的生活。在我小时候,父母就在这黄土地里奔波,每日早出晚归,扛上锄头,拿起镰刀,不分天的播种、浇水、施肥、除草。记忆中的太阳是毒辣辣的,因为年龄小,我很少下地,偶尔下地也是给父母姐姐们去送饭。那时候,麦子快要成熟了,父亲背着手,在麦地里溜达,家里的小黑狗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母亲带着姐姐们,在麦子地旁侍弄着小菜园。黄瓜番茄豆角,这些都要精心培育。尤其是母亲,好像这些蔬菜,都是自己的儿女,每一棵菜都要仔细地相看,看看苗儿是不是状,叶子上是不是有虫儿。
我不喜欢下麦子地,成熟的麦子叶像一把把利剑,有时戳你的皮肤,很疼很疼,并且那么毒的太阳也会把人晒化。我喜欢在泡桐树下乘凉,有时抱着一把扇子,有时听着收音机,感受刘兰芳带来杨家将岳飞传给自己的乐趣。听完评书,广告时节,百无聊赖,最喜欢的就是菜地,看看黄瓜,瞅瞅番茄,有事给这颗葱浇浇水,有事给那棵南瓜秧施施肥。母亲总是说我无事忙,说我瞎捣乱,说我再蛮干,就叫三姐把我赶出菜地。我看着绿油油的菜地,还有那青青的苗儿,迎风招展的,不忍离开。就不敢乱动。
回家了,父亲扛着锄头,母亲牵着我的手,带着姐姐们,还有从家带来的小黑狗,此时也都愉快的回家。离家老远,就能闻见奶奶做的米饭的味道。奶奶是南方人,做大米饭是很香甜香甜的,最好吃的还是鱼,据说是奶奶老家盐城特有的味道。不过那么好吃的饭,不是每天都有的,往往是重大节日或者奶奶的生日特有的。那个时候,乡下人围在一起,让奶奶说说以前的故事,还有爸爸,此时总是坐在旁边,低头吸着自己的烟卷,故乡此刻宛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虽然生活清苦,可大家的心里很舒畅。
大哥回来了,还有二哥,他们在城市里上学。没钱坐车,总是跑着回家。不过从来没有叫过苦,看到我后总是一脸的幸福。二哥给我买的唐诗三百首,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哥哥们说:三,好好干,等咱哥哥有本事,我让你弄到城里上学。我傻傻的答应着,一脸的满足。
一家十多口人,挤在三间房子里。奶奶总是让我和她睡,她说她身子冷,让我给暖暖。房子是土墙的,可是很温暖,尤其是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这时候哥哥们是眉开眼笑的,姐姐们是蹦蹦跳跳的,我很快乐,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老家的小书屋
文/深夜秋雨
这次回老家,我第一件事是打开久违的小书屋,我放下手中的包,整理了被小孩子弄乱的书籍,清扫了一地灰尘,搞完卫生,便坐往老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坐,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就觉得心静了许多,很喜欢享受这一时刻。
我的书屋很简陋:墙是三面砖一面泥,木瓦房顶,十来平米;一张木板床,一套老旧桌椅,书架是我用几块木板钉成的;墙壁上是两幅发黄了的风景画,一幅是春意盎然湖面水波涟漪春景画,一幅是寂静山林、黄叶满地的秋景画;书架上基上是小学到大学和课本,还有几本名人传记、几本文学书、一些报刊杂志,还有的就是一抽屉书信和上初中以来的一些日记本,就这么简单,书类不多,却丰富了我的整个世界。小书屋对我来说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她伴我成长,伴我寒窗苦读,见证我艰苦求学历程,是我构画理想的工作室。后来又成了我步入社会彷徨的心灵悉放空间,工作劳累之余的休闲室,甚至还成了我的婚房。我对这小书屋有一种不可割舍的感情,所以老家建了新房后,我极力要求把它保留下来。
每逢假期,帮父母亲干完家农活后,我常放弃与同伴外出玩耍的时光,独自钻进小书屋,有事没事地把屋里打扫和整理一翻,然后打开录音机里喜欢的音乐,坐在书桌前看书和抄抄写,累了摆弄一些小电器,除此外,就是和一两个志同道合的“闺中密友”在谈女人谈人生谈理想,畅所欲言,这里是我的小天地大世界。
在小书屋里,我真切感受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变化,悟出了人生的真谛。当春回大地,窗外融融的日光里,几棵果树开始吐蕊,菜花也灿烂的开了,小鸟儿在枝头欢叫,调皮的猫儿和陶气和小狗在菜地里嬉戏打闹,万物都尽情的淋浴在春的气息里;春雨潇潇袭来,透过迷迷蒙蒙的雨丝,近处是地里忙忙碌碌耕作的人们,远处是氤氲雾气笼罩的群山。夏日里,夜幕降临,山村归于宁静,窗外满是虫子曲曲的叫声;忽如一阵大风吹来,闪电鸣,耀眼的电光透过层层瓦片射到屋里,接着雨点敲打瓦片和芭蕉叶子噼噼啪啪的响起。一阵秋风吹来,片片黄叶撒满屋顶,几片挤过瓦的缝隙间掉到书桌上,我把它珍藏在日记本里;清朗的夜空里,窗外的山那头,是皎洁的一轮弯月,月光洒落一地银白,透进小屋子是一种淡淡的哀伤。冬季里,屋后漫山遍野是枯黄,枫树上还挂着几片染红深透的枫叶,还有几棵常绿叶的杂树,成了冬季风景线里的最好点缀;夜深人静,寒风袭来,我躺在床上,用自制的温馨的小床头灯下看书,看着午夜梦回窗外,片片往事涌上心头,人间冷暖,酸甜苦辣,人生起伏,大起大落,恍若一梦。人生即如此,有了一年四季的变化,才有生命的多姿多彩。
这些年来,小书屋成了我身心的栖息地,心灵受伤的治愈地,思想的净化地,梦想的编织地。
而今,我又重回到小屋的怀抱,而又情不自禁地憧憬着未来。梦是那么远却那么甜!
我从冬天的路上赶往春天
文/杨超
世界那么大,我只想回家。2月3日,冬阳暖山乡,八九辆小车从不同的方向汇入渝湘高速,向着老家方向飞奔,打着“杨”字号的车浩浩荡荡地开往位于石龙镇大连村的一个农家小院。大家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扑向老家土屋,坚守土屋的长辈早已笑脸相迎,人气陡增,年味渐浓,乡村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老家每天的日出,也能让你看到一万种风景,在画家的眼里,老家处处可入画。我们回去自然不是最早的,来自重庆市美术家协会的画家丁廷华、田波,重庆大学艺术学院的教授吴正英,他们早已选好角度、摆好画架,为老家勾勒出轮廓,男女老少围着看稀奇,等待着看画家笔下的乡村是啥样?
家在哪里,胃最清楚。城里人回到老家,并不矫情,穿上围腰,戴上袖笼,磨刀霍霍,分工协作,各显神通,共同做年饭。糯米土鸡汤、酸萝卜老鸭汤、石磨豆花,这些大餐由富有经验的“老大厨”负责,回锅肉、炒猪肝、炒腰花、萝卜排骨汤,由年轻的“大厨”负责,炒小菜、做凉菜等由新手上阵。唯有几个孩童无事,绕着老家的土屋捉迷藏,或者肆无忌惮地追逐。这样的部署,堪称完美。几十个人忙碌着,炊烟在房顶欢快地飞舞,缕缕炊烟飘散着农家的甜美和快乐。
既是过年,就不必在意关系亲疏,诚邀邻居一道过年。六张大圆桌早已被丰富的菜肴摆得只剩下搁碗筷和酒杯的位置,杨家大哥酿制的咂酒事先已温热,鸡汤、鸭汤冒出的热气,酒坛子里冒出的酒气,纠缠在一起,混合出浓郁的香气。
在祝福声中,大家端起酒杯,敬长辈,敬友邻,敬画家。边吃菜边喝酒,边摆龙门阵,诉说这些年家乡的变化、童年趣事,还有对家乡的思念。相互敬酒,相互祝福,快乐弥漫在整个农家小院,让这个沉静多年的小院有了前所未有的喜庆。
我也自告奋勇,主动出击,向年轻人敬酒,我结合他们创业、恋爱、工作等方面给他们上“微课”:“如何度过二十多岁这段又穷又迷茫的岁月?你们的烦恼根源主要在于,想得太多却做得太少。越是难熬的日子,越要让自己有事可做,愿你熬过深夜痛哭,天亮依然铿锵如故……至于读书,这是一种‘遇见',读过的书,看过的风景,就是你的格局,这个时代,在悄悄犒赏那些终身学习的人。”我的一席话,虽然跳跃性有点大,但赢得掌声,也赢得回敬的酒,酒虽然不烈,但感觉很醇、很浓。
茶是一个人的品味,酒是一群人的狂欢。一杯酒一抹阳光。酒毕,大家或围着炭火熏腊肉,或在院坝晒太阳,继续摆龙门阵,老老少少规划着未来:“老了回乡下买块地,养条狗,造一个世外桃源式的小院。”“今后退休了,回老家造个园子,栽一园芬芳。”“等老了,一个院子,两张桌子,几个杯子,就知足了。”我们都愿意拥有这样的乡间小院,守一树花开,陪一人终老。
三位画家自然没有工夫陪大家闲聊,他们用油画笔全神贯注地画着老家,先前的轮廓早已被丰富的色彩填满,美不胜收。我采访了一下画家:“田老师!现在农村土墙房子少了,砖房、小洋楼多了,乡村景色也在变,你怎么看?”
田老师搁下画笔沉思一会说:“这是好事情,美丽中国要靠美丽乡村打基础,现在大力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既要发展乡村产业和乡村旅游,又要注重乡土味道,留住乡愁记忆和农耕文明,这样才能实现‘村村是美景、处处留乡愁'”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田老师给出了丰满的回答。站在一旁看画的村民周华也感慨到:“现在农村变化大呀!我们门前这条公路,原来简直不敢想,现在宽敞的水泥路通到家门口,方便得很,相信今后农村还会好。”画家们为终将逝去的土屋留下一幅画,作为纪念,留下一份念想;为美丽的乡村留下一幅画,在美术展览馆展出,让更多市民了解农村新貌。
老家,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安好,我不打扰。夕阳像喝了酒的醉汉和山峦追尾,我们在微醉中感受故乡的美好。一头是亲情,一头是打拼;一头是爱情,一头是乡愁。无论漂泊何处,离不开的是故乡的渡口;无论流浪何方,离不开的是老家味道。我们从列车、汽车的汽笛声中,从飞机呼啸声中,听到了回家的脚步声,我们从冬天的路上赶往春天。
父亲
文/大圣
父亲前一个月刚过完81岁生日,身子虽不如以前,却也硬朗。每次通电话不是说他在山上扯猪草,就是在家里打理他的菜地。
我的老家在大巴山深山的一个叫诺水河的地方,也是全国没有通高速公路的县份之一。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父亲在老家都是一位很受人尊敬的人,年轻时上过几天夜校,当过队里的会计,一手算盘闻名十里八乡。农村十八般武艺,他样样精通。连木匠、铁匠、石匠、篾匠、泥瓦匠、接皮连骨(草药郎中)的活路做起来他都得心应手。
父亲是个要强的人,多年前就劝他和母亲跟我们几弟兄到城里生活,他总是嫌城里不接地气,惦记着他在村里的孙子和重外孙,还有猪呀、鸡呀什么的。子女8人,大多在外工作,家中就父亲和母亲带着小弟的孩子和大姐的孙子孙女。前年父亲80大寿,还盖了三层楼的新房,吆喝着儿子孙子回家每人一间。不久前他还给我打来电话,说是自己准备从公路到家门口铺出一条路来,好让我们的小车直接开进院子,电话这头的我拿着手机好几分钟说不出话来,那可是81岁的老人、近千米的距离呀!
春节是父亲一年中最高兴地日子,他有着农村老辈固有的传统,从不在外过春节。喜欢一大家人在老家堂屋里围座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着闹着。所以父亲总是还不到腊月就开始在电话里叮嘱我们早点回家。看着年夜饭满桌的大鱼大肉,兄弟几个心疼他上了年纪身体负担不起,让他别养猪养鸡,他却回答“孙子孙女喜欢吃老家的猪蹄和土鸡蛋,自己经手的食物,放心!”寒风呼啸的腊月,一大家子坐在老屋虽然没有空调,但却让人感觉无比的温暖,因为父亲每年冬天都会烧两窑钢炭,目的就是给春节回家的孙儿们围着火炉吃着热饭。饭后也一定会拿出红包一个一个的递给孩子们,大家都知道平时寄给父亲的钱,他总是舍不得用,攒到新年给孙子辈发压岁钱。
父亲是个严厉的人,从小家贫过惯了苦日子,总希望子女能有出息,辛辛苦苦把我们都送出来。所以小时候对我们特别严,他始终信奉“黄荆条下出人才”,稍有错误就是一顿狠揍。记得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拿了同学一瓶墨水,被父亲知道了,那一顿揍,现在还记忆犹新。本以为父亲上了年纪就不会再严厉管教了,可就在前年春节期间,小弟因酗酒与弟媳妇闹别扭,还动手打了弟媳妇,父亲知道后,过去就把小弟踹跪在地上,并连夜召集我们开家长会“批斗”小弟的错误行为。
父亲是个乐观的人,他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叫我也不去,我就等到一百岁”。上山打柴、下田插秧他照干不误。他教育我们人不能闲着,时间长了容易闲出毛病。让他最自豪的就是同辈的老头中,就他身体最棒。近两年为了带小孙女,父亲还把烟戒了,但是酒还喝,每顿不多就一两,用他的话说“酒,也是五谷杂粮。”
父亲是一个懂生活的人,经常让我们从各地给他寄些特色花草树苗,把小院子打理地生机勃勃,知道我们兄弟几个有收集石头的爱好,平时就在村头就留意好看好玩的石头,或是上山挖些兰花等植物栽满院子。有时下午约上同村的几个老人在院子里聊聊天、喝喝茶,偶尔还能给我们发几张他找的石头、兰花,还有他种的葡萄、黄瓜什么的微信照片。
我儿子今年19岁了,在南方读书,每个周末都会给他爷爷奶奶和我们打个电话问候。今天在微信上给我发过来一张照片,他说是在老家读初中的妹妹发给他的。打开照片,上面是父亲端坐在屋顶的摇椅子上,阳光下满头的白发呈现一片金黄,露出慈祥的笑容,背后是一片连绵的群山,那山叫大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