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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文章

2023/02/02好文章

柳树文章(精选19篇)

柳笛声声的日子

文/欧阳湘晋

记得小时候,一到清明前后,我们全家就要到姥爷家住几天。这时的北方农村,大地开始复苏,泥土的芳香扑鼻而至,村后小树林里的柳树,更是使劲儿猛长。此刻,柳树的枝条是最嫩的,新芽是泛黄的,远远望去,枝条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每到这时,二舅就会领着我们,攀上柳树,砍几条较细的柳条下来,寻找几段没有新芽结点的枝条,用镰刀切断,然后用手握紧枝条,慢慢旋转。感觉到柳条已与绿皮脱离时,轻轻将雪白的柳条抽出,剩下一段绿绿的软软的柳皮,一头削齐,另一头削尖,一个柳笛就做成了。这时,二舅总是让我先试一下,用嘴一吹,一股苦涩又香甜的味道溢满口中,憋足了劲儿也很难吹响。二舅看着我哈哈大笑,顺手从我的嘴上拿过柳笛,一手握着镰刀,向前跑去,风吹起他缀满补丁的衣裳,露出了健壮的身躯。此时,柳笛被吹出的声音,也在春风中回荡起来。

整整一个春天,在村子里,你会时时听到这悦耳的柳笛声,也常常会看到,一群男孩吹着柳笛在前面跑,女孩们跟在后面看,柳笛声声,笑声朗朗。现在想起来,由于柳笛是没有音孔的,称不上是什么乐器,吹出的声音是短促的、尖尖的,其实是很难听的,甚至于还有些凄凉的味道在里面,但在儿时的记忆中,它是那样的甜美和迷人。

如今,柳笛声不要说在城市,就是农村也很少能听到。书法家谢云说过:“让生命的乐音鸣唱于高枝上,啜饮那满满的绿。”正是柳树郁郁葱葱绿色的枝藤,给予了人们对生命生机蓬勃的向往,人们吹响的柳笛,也是那渴望自由快乐生命的乐音,在它枝头上高唱。

杨柳春风度玉门

文/祁云枝

春天的气息,是从“吹面不寒杨柳风”中透出来的。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其实,这个时候,冬天还没有真正走远。环顾四周,大多数植物依然“洗尽了铅华”,举着光秃秃的枝丫,在沉睡中躲避寒冷。而此刻,柳树柔软的枝条上,已经冒出了二月春风裁剪出来的新叶。

五九、六九,西安地区的温度大多徘徊在10摄氏度。10摄氏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阔叶植物对于寒冷的理解力,能够有勇气在这么低的温度里萌发的植物,一定具备强大的内力和坚毅的品格,值得用尊敬的目光去欣赏的。

寒风依然料峭,行走在柳丝的青纱里,感觉眼里有一朵朵朝霞突然停住,新叶葳蕤的光,逐渐点亮了我的眼睛。心,便也热热地跳起来,和新叶一样,怀了莫名的悸动。

在初春,随手折一段柳条,插进泥土,不久,它就扎了根,不久,就有嫩嫩的叶子冒出来。不久,纤细的柳条子,就会袖一阵清风跳舞……俗语“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该是柳树具备强大的生命力。就柳枝扦插而言,无论是将插条正着插入泥土还是倒插进去,一段插条,都会孕育成一株柳树,从而形成一片绿荫。柳树生命的强韧,完全可以突破一切生长环境的困境呢。

能这样见土即生、随遇而安的生命,自然不会让人把它和“娇贵”二字联系起来。

故而在一些大人物的眼里,柳树是很受欢迎的。曹丕称柳树为“中国之伟木”,在宫庭院内郑重栽下一排排柳树;陶渊明亲手栽植了五棵柳树,时常徘徊在柳荫里衔觞赋诗,人称五柳先生;左宗棠任陕甘总督时,在东起潼关、西到新疆沿途广植柳树。从那时起,“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门”。百年之后,河西走廊上的左公柳,依然年年秀苍劲、笑春风……

柳树的阳刚,还表现在冬之将至时。

西安的春秋短、冬夏长,是尽人皆知的。可柳树不管这些,如果单看柳树,你不会觉得春没到,秋没走。当一阵紧似一阵的凛冽秋风漫过西安的天空,“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周遭看上去比柳树威武健壮得多的树木,纷纷褪下葱茏的绿叶,一派颓废的模样,哪里还有胆量与风霜较高下?倒是我们眼中婀娜羸弱的柳树,临危不惧,千丝万缕的柳条,依旧身披翠纱,在风霜寒气中劲舞。

柳树是幸运的,天性坚韧的它曾得到过帝王的首肯。相传公元605年,隋炀帝杨广下令开凿“通济渠”时,就提倡在大堤两岸广种柳树,一来添绿遮阴,二来坚固河堤。并御笔亲书,把自己的“杨”姓赐给柳树,让柳树享受与帝王同姓的殊荣。从此,柳树有了“杨柳”的称号……

如果要用“婀娜”形容一棵树,只能是柳树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从《诗经》里走出的柳树,如一位曼妙的少女,带给人无尽的遐思;“袅袅古堤边,青青一树烟。”诗人雍裕之眼里如烟的柳树,是风中的仙女;“一树春风千万枝,嫩如金色软于丝。”看哦,新柳既嫩又柔的神态,在白居易的诗行里呼之欲出;“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至此,柳树的柔美,似乎就定格在贺知章的这千古名句里……

当然,凡夫俗子要体验柳树的美,最好是站在环城西苑的护城河边。夕阳下,两岸袅袅的细柳,在微风里长袖轻舞,如镜的水面上柳影摇曳。当柳条无意中拂过面颊时,你会忍不住想作诗,或者,想轻声地朗诵一首诗。站在稍远处,透过如烟的垂柳,瞭望古城墙和护城河,或许还会有点儿恍惚,自己是如何走进这幅悠然的水墨画的?

柳树的空灵流丽,会让一颗奔忙的心,跟着柔软下来。

柳树,也常常让我想起中国古代的铜钱,外圆内方——柔情似水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坚强的心。

柳树,早就懂得道家文化吧,否则,它怎么会将刚柔并济运用得这么好?

坚强的个性

文/友爱冰

坚强的个性

两棵树站在一起挽成绿色的风。

——题记

从背影看,她们似母子一般。从正面看,她们似两座山峰,屹立于巅高之上。

北面的绿波如狂狮般争斗不休,铮铮地吞噬这对弱小的母子。

她们是青藏高原上的一对母子,来自一个充斥着喜爱摧毁人的地方,那里很难寻找到她们一样的母子。因为坚强,她们生存了下来,她们坚强的个性,战胜了这爱摧折人的狂风。

她们的个性是坚强的。

没有充足的水分,没有优良的土壤,她们这对弱小的母子真是个奇迹。因为这儿就连氧气都是贫乏的,她们仍然坚强着,仍然努力的战胜如狮般的狂风,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亦是奇迹征显了她们坚强的个性。

我有把手贴在她们身上过,那炽热的温度仿佛把我焦灼,我听到她内心的坚强,感受到了她那颗永不服输的火红色的心,那颗犹如她心中的太阳,锃锃地在她的心中升起,点燃那朵坚强的花朵。

呵,她只是一株柳树,一株为生存而坚强下来的柳树。我知道,我用笔写不出她的坚强,也许,无论是谁,就算用去再华丽的语言,再富有色彩的传神笔功,都赞美不了她那坚强的个性。

“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首诗虽不是赞誉青藏高原上那株柳树的,但我今天要将它借喻过来,来表达这株柳树的个性,这株柳树的坚强。

在电闪雷鸣的时候,柳树会大声地向那摆着迅猛手势,准备扑向她的雷电说:“无论你是神,还是我是神,我都会战胜你的,我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株花,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株草,我是一株能傲立于青藏高原上的柳树,不光我会战胜你,我的后代,我的子子孙孙,永远都会战胜你的,我们的个性是坚强的。”深触心灵沸腾的话语,彰显着他们的个性。

她们是一株柳树,一株有个性的柳树。

她们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坚强。

柳树趴在河边喝水

文/鲍尔吉·原野

我妈说,柳树上辈子是渴死的。每每看到柳树趴在河边饮水,我就想起我妈说的话。柳枝一挂一挂垂下来,伸到河里饮水。我妈说的真对。你看细长的柳叶好像是绿嘴唇,树叶长成这样就是为了喝水。

河边多柳树。它们从远处走来,走到河边不想走了,低头喝水。我在高唐县的河边见到一棵大柳树,它的一多半枝条垂向河面。如果不是树根拽着,它早就掉进河里淹死了。但它的柳条离水面还有两三寸。一个干渴的人的嘴离水杯的水还有两寸是什么滋味?这棵柳树快急死了。我想,柳枝需要多长时间长出两三寸呢?半个月,也许一个星期。这怎么能行呢?我上前摸了摸柳树斑驳的树干,说:“柳树啊柳树,你幸亏遇到我啦。我妈说你上辈子是渴死的,估计你上辈子生在巴丹吉林沙漠。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今天我帮你喝水。”我手拽柳枝塞进水里。水面虽然没咕噜咕噜冒泡,但柳枝分明喝到了水。河水顺枝条喝进树干再喝进树根咋也要10分钟,我不能轻率地离开,要帮它把水喝足。它喝水造成我手痠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不能老拽着柳条,别人看不出来我这是做好事,倒是像傻子。

话说怕啥来啥,这时一个人从河边踱来,当然他是高唐人。他背着手在我身边站定,问:“你干嘛呢?”我怎么回答他呢?***肯定没跟他讲过关于柳树的话,***不算是一个称职的妈。贵为人母,你难道不应该告诉孩子关于水和植物的道理吗?你生出孩子就不管了?让他到处乱问话。

“你干嘛呢?”他又问。他四十多岁,腰围约90公分,头发白一半了,穿方格半袖衫。我问他“***多大岁数了?”他一楞,手不背了,说:“俺娘七十一了。”“身体咋样?”他高兴地咧开嘴,说:“俺娘身板好着哩。”我用另一只手向他摆了摆,这只手继续帮着柳树喝水。他咧着嘴向我摆摆手,走了。可算走了。

柳叶的七八个嘴唇在河里喝水,我以手摆柳,这些嘴唇像绿色的小鱼飞游。我觉着柳树比刚才绿点儿了,也可能没绿,我不想争论这个问题。

“你干嘛呢?”这人又回来了,从我身后左侧包抄过来,还穿那件方格衫。“你怎么不走呢?”我反问他。他憨厚地笑笑,“你捋着树头干嘛?”我怎么回答这个坏蛋呢?我说“钓鱼呢。”“哈哈哈”他爆发大笑。“拿柳树枝钓鱼?哈哈哈,钓上来没有?哈哈哈……”他笑着,突然间引发剧烈的咳嗽。看到了没有?瞎问出事了吧?他的气管和支气管不支持他瞎问话。这个人低着头,咳着嗽走了,这回真走了。

这一切柳树都看在了眼里,我私下认为是柳树发功让他咳嗽的,有这种可能。人常说柳树老了成精,没准儿这事就是真的。我对柳树竖起大拇指同时觉得它喝差不多了,我怕再来一个人用山东口音问“你干嘛呢?”

我看到树下面有一段尼龙绳,我拣起绳子,找到一块砖头,把它系在柳枝上。喝吧,我对柳树说。上辈子渴死的,这辈子喝个够。

我到了远处,回头看这棵大柳树。虽然已近盛夏,它的枝叶仍然浅绿,好像留着更多的绿色秋天用。秋天的时候,柳树的绿里带一些灰色,好像累了,也许是喝水太多造成的水潴留。人身体的钾钠离子不平衡也会形成水潴留,即浮肿。柳树每根枝条都垂向地面,为了喝水。柳树有点像动物里的羊,温驯平和。羊里面的每只羊都像母羊,它们像母亲一样奔走着,以哀怜的眼神看小羊羔。羊比人更早知道羊的命运。每株柳树都像孕育子孙的母树,枝条万千即其子孙。柳树为了子孙繁茂俯在河边喝水,枝条在风里摆动,像回忆又像音乐里的回旋曲。对河水来说,柳枝是从天上降落的梯子,从上面走下来一个又一个精灵。而河踏着柳树的阶梯,经过枝条和树干到达根系,像旅行结婚一样。

“干嘛呢?”我回头又看见了穿方格衫的人。他背手站着问我,面有笑意。上帝派他第三次来到我跟前。说什么好呢?我“咳,咳,”咳嗽起来。我记得他是咳嗽走的。这人一愣,手捂胸口但没咳嗽。我接着咳嗽,因为真不知道怎样回答山东口音的“你干嘛呢?”他转身走了,真走了,带点小跑,连头都不回了。原来咳嗽也算一种特异功能啊。

那条路

文/冯小平

人间四月芳菲尽,脱贫攻坚工作开展以来,国家大力振兴基建,从青套村通往所属各组的道路都进行了水泥硬化,过去近40分钟的车程,现在只需要不到20分钟就能到达。

走在新硬化的水泥路上,一起通行的李老师对我说,如果没有国家的脱贫攻坚战略,我们哪能走在这么好的路上,如今的百姓有福啊!老百姓的出路好了,生产的各种物资销售也就顺畅多了,腰包自然就鼓起来了。

通往柳树河村的沟里有一条小河,当地人叫它柳树河,当下正值阳春三月,柳树河两岸的植被已经是郁郁葱葱了,这里有零零散散的各类鲜花在茁壮成长。小河的水得到当地百姓的关心,清澈见底,有时候会看到成群的牛、羊在河边饮水,放牧人在旁边静静地、幸福的看着它们,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满眼充满希望,充满对生活的信心。有时候小羊羔咩咩咩的叫声,回荡在山野沟林,令人心旷神怡,好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画面。

也许是我见识浅薄,觉的柳树河村的油菜花已经是异常夺人眼球了。此时的油菜正值开花旺季,道路边的田间一片金黄,油菜花们竞相怒放,花粉中丰富的花蜜,引来了美丽的蝴蝶,它们在花丛中争相起舞,熙熙攘攘,构成了一幅幅活生生的百花争春、群蝶闹春图。

村道边还能偶尔看到些许桃树,这个时候正是开花的时候,那桃树粉红色的花,犹如这个美丽的小山村的精致饰品,它们浑然天成,与柳树河村的风景相得益彰,好不醉人。村里只看到一颗梨树,盛开着雪白的梨花,它高傲又孤零零的矗立在田地里,仿佛自己是这花中之魁,在诉说着一段美妙的故事。

快到我帮扶的户上时,会路过居住在路边的一家户主叫王会溢的贫困户,家庭比较困难,属于兜底保障户。不知因何缘故家里只剩下了自己和嫂子,自己又是半文盲,且身患慢性病,没有劳动力。嫂子眼睛几近失明,严重驼背,日常两人相依为命。每次去我帮扶户上的时候,总是能看到王会溢在院子里干着些杂活,看到我们到来,便第一时间和我们打招呼,邀请我们到家里喝茶,那张善良的面孔,看着着实让人踏实宽心。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善良完全从他的身上呈现了出来,为了不打扰到他家,我们只好礼貌推辞离开。

如今,迎着温暖的春风,这条道路已变成柳树河人民的康庄大道。

柳笛声,唤起岁月浅唱

文/安子妤

转瞬之间,风就把绿色遍染枝头,摇曳着细语言笑扑面而来。

远远近近的绿,仿若一夜间被催生出来。释放着蕴藏了一冬的不可摧毁的力量,在阳光的感召下,带着一种生命为冲破孤独和战栗的声音,向着空间蔓延,直到人们眼里充满了绿色的盎然生机。

转角,几棵垂柳,不慌不忙的摇摆着飘逸的枝条,那种神韵宛如少女飘飘的裙裾,有风蓦地吹过,溅起柳的舞姿,一番清纯,一缕温柔,如微笑,似轻谈,若吟咏,泛起心中点点微澜,放飞一季纯美的浪漫。

城市已经不多见柳树,少有的一些柳树,正守在公园里的池塘边或者甬路边,陪衬着人工种植的花草,以清清浅浅的姿态,不言喜怒的淡静,展示另一种孤独的坚忍和美,也许那是种无言的情怀,只为心的方向,为遥远的梦的故乡。

柳树,无论以任何姿势向上生长,以一颗平和的心生长着,从未忘记呵护它的土地,树越高,柳丝垂得越低。千万条丝绦细柳,借着风的热情,像处在泥土中的根基表示眷念,如一群即将远走的孩子,不愿离开母亲的怀抱,时时像大地母亲诉说亲情,感怀。

想起家乡曾经沧桑的老柳树,是否还在我们经过的路旁,垂下千条万缕,牵扯着即将远行孩子的脚步。

村中的几棵老柳树,应该是祖上留下来的,不知陪伴着古老村庄的人们生活了多少辈,灰暗的主干早已枯萎,苍凉却不失坚韧的耸向天空,新枝从侧干发芽生长,一轮又一轮的生命,是那么充满生机。碧绿丝绦,掩映远近的不规整的老屋,庇护生长于此的世代民生。

如果说孩童时最盼望的是春节,那么柳树发芽,柳絮飞扬时节,又是另外一种久久的期待。

春寒尚且料峭,草色朦胧近却无的季节,而柳条却已发青变柔。望着那渐渐由青转绿的柳条,还有那悄悄生出的,北方人叫做“毛毛狗”的嫩芽,孩子们的快乐也转到了柳树上。柳笛是童年时最快乐最简单的玩具,柳枝刚刚发芽,折下一节比筷子细的枝条,一手紧捏柳条,一手不停地捻动,外面的青皮和里面的枝条就脱离,抽出嫩白色的木芯,把空的青皮剪成大小不一的段,把两端修剪整齐,在青皮一端捏扁,刮去绿色的薄膜,一支柳笛就做好了,柳笛含在嘴里轻轻一吹,清脆的声音就在我们的周围荡漾开来,而口里却注满了清鲜而苦辛的枝条味儿。

柳笛长短不一,吹出的声音也不一样。指头长的柳笛吹出的声音短而清脆,长一点的声音悠长悦耳。如果拧柳笛的技术好的话,可以拧出比拇指粗的柳笛,吹出的声音苍老浑厚,如远方穿过耳膜的如泣如歌的诉说,又如山谷回荡着的沧桑婉转的笼音。孩子们围坐在柳树下,亮相着各自的拧柳笛技术,而后彼此起伏,长短不一的柳笛声就在村边响起来。

村中的池塘边,一些被伐掉的老柳树,春天从根部还会发出一丛丛的枝条,在眼里,柔美而苍翠,风过时,荡漾着迷离的景象。而我们在整整一个夏天,都会躲在柳茅丛中,时而下水嬉戏,把池塘里的白鹅惊得四下逃散。更多的时候,是折下柳枝,编成柳条帽,带在头上,玩着捉迷藏,打游击的游戏,一直玩到落叶秋黄。那时没有富足的生活条件,而有一种快乐是大自然无私的赋予,是年少不喑世间繁杂的幸福,是走过天涯海角也不能遗落的珍藏。

时时想起每棵老柳树下,有说不完的故事,或者做不完的美梦。那些曼妙的时光,就在这柳笛声中,在老柳树的溺爱和割舍中,在无尽的梦幻和嬉闹中,渐渐走远。

垂柳依依,古代诗人墨客写尽了柳的风情和浪漫,而我们依恋的的却是柳的平淡和致雅充溢着的清贫的童年,简易的的游戏,简单的快乐,或者,更是那漫漫悠长的柳笛声,

那湿漉漉的柳笛声,谁还会听见?

那翠滴滴的柳笛声,谁还会记起?

一直认为,柳树也会从乡间走来,以淳朴和别样的精彩延续着城市的历史,用自己的韧性丰富着城市的风景和人们的情感。柳树惜别,烟柳传情,柳树是城市最古老的意像之一。只是如今,城市的喧嚣热闹,再也没有了柳树的痕迹。许是时间奔跑的太快,许是遗忘的太久,我们来不及一一查寻,倾听,只等一路换了风景,取来一段美好相伴相忆。

时光依旧静美,来去如水无声,盘旋在心底斑驳的往事,若穿过柳树枝条间温暖的色调,渲染着岁月轻盈的浅笑,或低吟,或浅唱。

柳还依旧,千条万丝荡漾流年烟波。回眸凝望,一节柳笛,一声呼唤,一段插曲,虽已悄然远离,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光,再也不能轻捻柳笛吹响。但还会在静静的午后,或者春光温婉的窗前,想起。

与柳为邻

文/谢汝平

我心中的春天,是以柳树返青为标志。只有那如铁丝般的柳枝突然变得柔软,在春风里惬意地摇曳,然后一个个绿色的芽孢蹦出来,吸收阳光雨露很快就绽放出让人温暖的新叶,我才觉得迎来真正的春天。

因此,与柳为邻便是春天最好的生活状态。我对生活要求并不高,只要在目力所及范围内有株柳树就行,不管是经历多年风雨的老柳,还是去年才生的新柳。有了柳树的身影,我就会踏实,如果看不到柳树,心中会惴惴不安,好像在牵挂着最亲密的人。小时候,老家周围有着大大小小的柳树,那些柳树有高有矮,有粗有细,有直有弯,调皮的我们不知道珍惜,而是喜欢像猴子一样爬上树,折下那些嫩绿的柳枝,做成花环戴在头上。那时竟然还会和小伙伴们比赛,看谁折的柳条多些,谁做的花环更好看。现在想来,那的确是很残忍的事,心中常怀对柳树的愧疚感。

而柳树,似乎并不知晓或者早已忘却这些往事,仍然在每年及时地向我发出春天来临的信号。好在我长大之后再也没有伤害过柳树,而是从内心到行动上都在呵护柳树,让它觉得我是一个安全而热心的邻居,是一个合格的可以诉说心事的人。没有柳树的地方,心中也不用怅然若失,可以找一段还未干枯的柳枝,插到地上,过几天就能看到柳枝成活了,慢慢长出新的叶芽。柳树是我见过生命力最强大的树木,即使去掉枝叶的树干,横放在地上多时,仍能吸收水分和养料,长出许多新的枝叶,这种顽强的生命力,着实让人佩服羡慕。记得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这话并不适用于柳树,挪动的柳树最多有些伤筋动骨,有些水土不服,但很快就能治愈创伤,重新焕发生命的力量。

在我心里,柳树始终是一种长者形象。无风时,它在静静思考,风起时,像老人拈着长长的胡须微笑。在风和日丽的春天,我最喜欢对着河边柳树,看枝条轻轻拂动,似乎在讲故事,讲天与地的故事,讲神仙与妖怪的传奇。很多时候,我听得醉了,仿佛也变成一棵柳树,如果真能那样的话,我乐意。

与柳为邻,是一件人生乐事。可以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忽略这个邻居,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想起它。例如躲雨,例如遮荫,例如早春里的一片绿意,例如燕子飞临的背景,这时会发觉,柳树真是挺不错的邻居。

冬天的阳光

文/桐华落地

我喜欢冬天的阳光洒下那种沁人心脾的温暖,能把梦中的潮湿抚干,能把记忆的角落照遍,不需要她发芽,只需要她在每个冬日,能温暖我们的记忆,能让疲倦和奔跑停息下来,轻轻的依靠在柳树边,听阳光晒开的声音,听远方梦里的歌声。

走在静静的老街上,午后的阳光慵懒的躺在经年的青瓦上,不经意间透下斑驳的影儿。微风轻轻的掠过,一种久违的温暖在胸中缓慢的释放。仿佛是几个世界的宁静一下子就走到了眼前。暖洋洋的,闲适的感觉弥漫了整个心间。

依街的店铺懒洋洋的在微风中酣睡着,偶尔一两个行人靠近,像是打破了她的梦境,慵散的撑了个懒腰。几声嘀咕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又继续她未完的憩息。一只灰黄的小狗也无精打采的倦窝在油黑的廊柱墩上,偶尔伸舌咂巴一下,像是回味刚才可口的饭食。即使走进它,它也无意发出警告,只是淡漠,慵意盎然地瞅你半小眼,像猫儿一样,无心去关你的世界。

“月台上的人在想,列车要带我去何方,校对好时间马上就出发……”不远处飘来一阵低吟熟悉的歌声。一个电脑维修铺的门虚掩着,一个约摸35岁左右的男人,斜靠在窗户边的转椅上。温暖的阳光,流浪的歌声,让他的睡意丛生。恍惚间,他已背上行囊,留下忧伤,朝人群中挥了挥手,依然把背影留给了凝望的双眼。“弄错了的车站,快带我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老街的尽头,是连续着种满柳树的河岸。阳光打在发黄的柳叶上,一阵微风吹过,也有几片透茎的黄叶随风飘落,记忆如同着飘落的叶儿,寻根却未有根。也是同样的冬日,靠在校园那枯老的柳树旁,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思总是一坛发不完的酒,无论是经年累月,还是风霜雨雪,记忆总是如同这温暖的冬天,又一次回到这柳树边。

河边观柳

文/江初昕

别的植物,还在寒意依旧的晨风中颤抖,但河堤边的岸柳,则不畏寒冷,顽强地在自己的枝头,抹上了一层优雅的淡黄。就是那一抹优雅的淡黄。一映入人们的眼帘,立刻就有一股清新之感,沁入封存一冬的心田。面对淡黄的柳芽,人们不但会为严冬将逝,而轻轻地舒一口气,同时更会有一种复苏的感觉,在心中慢慢地升腾。

沥沥的春雨,挥动着它的长鞭,温柔地催促着大地的万物。几回雨过,那湖边的杨柳,就一天胜似一天地,挂上了更加悠然的柳色。看着那新黄嫩绿起来的柳枝,在细雨里抽芽,在阳光里长叶。柳树在明媚的春光中,嫩黄的叶芽缀满了树枝垂挂下来,倩影水映,曼妙可人。清风拂来,柳枝随风翻舞,姿态轻盈,舞姿蹁跹。疾风掠过,柳枝则狂舞不止,万千作态。风止柳静,风起柳动,似在天地大舞台抒怀情趣,或挥洒胸中的无限激情。柳树的自然界中能动情表演的舞女,无论是亭亭玉立,还是飘扬挥袖,都散发出无限的青春魅力和活力。

河边的柳,就是这样不经意间,在人们的心间涂上了盎然的绿色。也许就是杨柳的这种不经意,才让文人墨客将杨柳当作报春的使者,将它视为春的象征。诗人白居易想表达春阳暖心,春风柔情时,只消随意写下:“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就能让读者一下子就感知到了春的盎然;画家如果想描绘,春山牧童归,春风燕穿行。要用淡墨描上几条婀娜的杨柳枝,那充满活力和动感的春光,就跃然纸上。

柳树的魅力能如此让人心仪,爱柳之人自然也多了起来。帝苑皇园的碧波湖畔,富贵人家的花坛角上,平民百姓的门前屋后,旅途的亭边驿站,到处都是她的芳影。爱柳有名大概要数隋阳帝了,他令人在千里运河两岸广植柳树。爱柳最深的大概是陶渊明了,“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并自称“五柳先生”。北宋文豪苏东坡亦步亦趋,爱柳之心犹甚,他在自己主持修建的西湖河堤上种植柳树,成了西湖上的一道亮丽风景。

冰雪融化,春风拂面,春阳微醺,丝丝柳条吐露出绿色的嫩芽来,与田园里的菜花争相斗艳,是那样的动人心弦,正如诗人刘禹锡所写:“南陌东城春早时,相逢何处不依依?桃红李白皆夸好,须得垂杨相发挥”。

婀娜多姿话垂柳

文/西贝黑子

在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的车排子,如果春天是一种诱惑或者能给人带来少许震撼的话,于我,当属团场的垂柳了。

就在最后一场冬雪歇息的时候,这个冬天就渐渐离我们远去了。收藏一冬的白雪,也悄悄地追随那云儿飞到了蓝天之上。这时候太阳慢慢变得温暖起来。懒散一冬人们开始活动了起来,渐渐地一切都鲜活起来。

现在的农场人,健身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我也一样,就在柳树鹅黄初露,万物复苏的时候。每天我都会会同家人加入到这群人流中,一句寒暄,一句问候,更多的话语当是你走几圈了,在这里还可以听到不少猫在家里听不到的新鲜事。

初春里,漫步在团场的广场上街道边,我看到了零零散散的柳树,叶子虽然还没长出,但枝头分明冒出很多柔媚的嫩芽,恰似红苞裹绿,芽苞是那般鹅黄,沁出淡淡绿意,色调真的很养眼呢。静看垂柳摇曳,总能让我想起婴儿纯净清澈的眼睛,最是可爱动人。也总能让我想起我的少年时代,淘气的我被那萌动的柳枝吸引着、吸引着,三下五除二,攀爬到二斗渠旁那参天大柳树上,寻一根粗细相当,无疤无疖上好的枝条,把他无情的折将下来,使出吃奶的劲头,用双手把枝条拧管做成笛子来吹。其实,那调儿并不悦耳,却也能让我陶醉,总在小伙伴中显摆。

我独爱垂柳,艳羡她细细的腰身,被风儿一吹,就轻轻摇摆起来,宛如曼妙的少女翩翩起舞。在我懵懂的心中荡起淡淡的涟漪,不觉间羞红了小脸。

提起写柳的高手,我不得不提到唐代大诗人贺之章,他在一首七绝里这样歌咏:“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大诗人用他独到的眼力和丰富的想象力,把柳树描述的像碧玉装扮成的美女一样,千万枝柳条像她那绿色的丝带。知道这细嫩的柳叶是谁剪裁的吗?就是那象剪刀的二月春风啊!当然,因纬度的原因我们这里的柳树吐露柳叶的时间,只能在三月末四月初了。

春天的垂柳之所以能赢得众人普遍的认同,我想主要是由于它柔和而温润,如美丽多情的女子。如烟雨婉约羞怯。柳树与春天,在本质上酷似。按“窥一斑而知全豹”的说法,自然,我所爱的垂柳该是塞北春天最传神的信物了。

在准噶尔盆地的车排子,没有辽阔的大江和高耸的大山,只有川流不息的奎屯河从旁边弯过。而那里却没有我所钟爱的的俏柳。我所见到的柳树主要集中在团部街道的两旁和办公大楼前,尽管没有美丽的景观相衬,但是这些体态婀娜的垂柳还是给了我愉悦的心情。有时,我在想:如果没了垂柳这种柔媚的树种,这团场的面貌或许就变得呆板无趣了许多。

当然,我更喜欢塘边的柳、堰头的柳、河畔的柳、湖堤的柳。记得前些年去内地农村接劳务工,就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垂柳的妩媚婀娜,塘边堰头、河畔湖堤,成了人们眼里绝妙的风景。风轻柔地吹着,阳光轻柔地照着,身体就变得暖暖的,心情也就变得暖暖的……柳,这时就是头上的那团绿荫;柳,这时就是身边的那种倚靠;柳,这时就是眼里的那抹感动。看,柳、亭亭如盖,是一把遮阳的伞;听,柳、缠缠绵绵,是一曲委婉的歌。这种景象真的让人难以忘怀。

喜欢柳,不仅仅是由于它的娇媚,更由于它强大的生命力。在春天,轻风细雨的日子,随手折一节柳条,插在潮湿的土里。不久,它就扎了根;不久,它就长了枝;不久,它就越来越壮实。农场的人们就是掌握了柳树好活的习性,每到枝条还没有萌动的时候,连队的林管班,都会集中劳力到柳林里砍剪枝条,切截成十几公分一段,找一片好地,插上一片苗圃,到了秋天或者来年挖来植林。柳树喜欢十来株或者几十株聚成小小的一团,疏疏朗朗,竞相生长。看上去十分俊俏,却内在强大。垂柳薄而窄长的叶子,是最叫人怜悯爱惜的,所以,古诗有云:芙蓉如面柳如眉。

喜欢柳,不仅仅是由于它的秀丽,更因为它与生俱来的随和秉性。在田间地头,柳树能随形就势,连绵起伏,在众树眼前,柳树从不张扬,总是低着头,从不炫耀自己身姿柔嫩和轻巧;在河边湖堤,柳树默默挺立,含情脉脉,为春天无私吐露自己的绿意,却无百花那争芳斗艳哗众取宠的浅薄之心。

喜欢柳,便十分留意了她,亲近了她。还斗胆用一只秃笔模仿诗人的情怀,描摹了她。诸如:冬雪殆尽来去无,春柳鹅黄芽苞鼓,薄雾轻纱随风摆,婉约美人掀帘幅:一如,漠上柳,春来知最先。清风婀娜罗裙摆,舞腰清瘦惹人恋。诗情画中来,鸟鸣处,心情自盎然,红苞裹绿露芽尖,折枝拧管笛声脆,童心似未眠。

一夜春风,绿了枝头,轻轻折柳枝,细细来端详。拧管成笛,胜似箫鼓,吹一曲柳梢忘情,春音婉转。那是谁在欢歌,又是谁在聆听,小鸟雀跃,细瞧无语缓缓步,搅得春心荡漾。偶然四顾,见是枝头点点红苞裹绿,羞了岁月难眠。

春天的垂柳,总摇曳着千般柔情万种风韵。在我看来,这就是清新的心境,这就是浪漫的诗情。

记两棵柳树

文/陈庆数

(一)

操场北边,有两棵柳树。

去年冬天的一个中午,薄阳似纸,寒风如刀,我站在它们的身前。它们似乎是被上天遗弃的两棵柳树:披头散发,裸露的树干,树皮干硬开裂,似饱经摧残,蓬头垢面的乞丐。枝条横斜,上下翻飞。最惨的一棵的干顶,已被台风砍去了头颅。寒风灌入流干血的脖颈,涌入它的冰冷的胸膛。它背后的工厂,也不放过它们,日日夜夜排放出层层的毒气。我没有去看它们的后背,不知是否被熏黑、毒恶化。我没有用手触碰它们僵硬的身体,受伤的疤痕一经触碰,只会更痛。没有一只鸟肯为它们歌唱,没有一朵花肯在此时为它们开放,只有一堵乌黑浑浊的矮墙立在它们身后。

我不能给它们温暖和力量,只能默默的注视着它们。就在这时,我惊奇地发现,一点微鼓,比绿豆还小的芽包,轻轻地冒出细细的柳枝。我走近,看到几乎每条柳枝上都冒出许多这样的芽包,似画眉亮亮的眸子,小心、胆怯,而又执着勇敢地看着——这寒冷的世界。我怔住了,记得台风如电,狠击它们的头颅已是5年前的事,它们没死,还能站着,已是奇迹。高大的梧桐叶已落,秃枝丫杈与天空;迷人的枫树已凋零,还不见一丝绿意。想不到,反是这两棵饱受摧残的柳树,早早的就感受到春的气息。没有人关注,寒冬似乎要毁灭它们,谁知它们却在积蓄力量,为来年春天预备着。

没有一棵树会拒绝成长,冥冥之中,还有总有一线生机。就把磨难当作是考验。尽管这考验太残酷,但还能活着,就活着。默默的生长,把根扎的更深,伸入大地。它比河边的柳树长得更旺盛,因为它们更知道生存来之不易,当初的挣扎与煎熬,至今还痛着。正是这种痛苦,时刻提醒着它们,活着就要珍惜,就要好好活。

2011.1

(二)

这也是一个炎热夏天的中午,太阳炙烤着大地,稍动一下,就一阵躁热。樟树亭亭如盖,像一把把漂亮的大阳伞。阳光在它们上跳跃,流动,每天片绿叶,像一片片金箔,又像幼儿娇嫩的小手。李子树像燃烧着紫色的火焰,又像盛装的女人,来参加夏日的宴会。园后那一座微型小森林,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欣欣向荣。好似来到了花卉市场,个个都竞相斗研。

远远看到,这两棵柳树。长长的枝条,细细的柳叶,随风晃动。虽无“碧玉妆成一树高”的美姿,但也有颇有几分美姿。

我怀着几分期待与激动。但来到这两棵柳树前,我却充满了失望与沮丧。它们远不如我想像得那么美,枝条厚而密,像是一匹倒挂着的布,我想即使是害羞,也不能用这么难看的布来遮脸。嫩绿的细叶,虽如少女的秀眉,却沾上许多黑黑的蚜虫。我低下头,透过柳枝,斜向上看,却发现了更多的断枝,一棵树上居然有七八口碗大的枝干被劈断的。断裂的伤口仍旧张着,似乎仍在痛楚地呻吟。和樟树相比,樟树似一位风姿绰约的花季少女,而它们似饱经风霜,满身伤痕的的老妪。我不禁为之伤感。

在我来之前这两棵柳树,就已经站在这儿;在我来之后的许多年,它们还站在这里。以前的许多年,我一直没有好好地欣赏它们,只依稀记得它们也曾柔美,如娴静的少女。每年春天,鸟儿也落满它们的枝头。柔柔的柳枝,如绿玉门帘,上面缀着茸茸白花。可惜啊,我不能在它们最美好、最幸运、最生机的时刻,与它们好好地相遇。我想,即便那时相遇了,可年少轻狂的我,和很多人一样不会去珍惜。生活中有太多新鲜刺激的东西诱惑着我,每天都像赶场似的。我也没能在自己最美好的时节,与它们相遇。很多事情,很多时候,彼此美好,彼此都不懂得珍惜。

我一直在想,想了很久。我很为难,不知该怎么下笔,来写它们。我想帮找个理由,美化它们,算是同情它们吧!但最终,我还是决定照实写下这几段文字。

是的它们确实不够美,没有樟树的亭亭如盖,没有松树的挺拔的身姿,没有李子树绚烂的叶子。即使作为柳树的一员,它们也不能算是美丽的。可那些幸运的树,如果也是这般遭遇,可能它们现在早已死了,连尸体也早已炭化,而这两棵柳树一直在坚持。我想叫学生各折下它们身上的一条柳枝,插在它们的身旁,希望它们的孩子,能有更好的命运。重现它们当年的风姿,却无它们的厄运。

每一棵树都有不同的命运,每一棵树都有不同的遭遇。

河柳河柳

文/陆亚利

东山町三条小河汇聚小桥眼,从广字口流入蒸水支流柿江河,中间那条从老家屋场前流过。湘桂铁路高高地跨过小河,筑路挖就的大河堰拦蓄南北两汪河水。河水从铁路涵洞穿流,沿着荷丛闪开的水道,径直冲向石砌的堰闸,跌入桥眼,丰水时水声隆隆,枯水时溪流潺潺。堰闸上的石板桥双板两搭,凿造的桥板早已磨光了棱角。桥西头是全屋场挑水浆洗的码头,石板边缘留有几处磨刀的光滑凹陷。

河水跌进桥眼深潭,转入一丈多宽的河道,蜿蜒向北流去。两岸柳树一株挨着一株,树干歪歪扭扭,大都老朽空心,一例的向着河心匍匐。粗大的树根虬龙般爬伸,棕皮样的细黑根将岸坡织得密密实实。有些树根越过河床,混进对岸的根丛,盘根错节,分不清根的源头。两岸的柳枝在河面上合拢,河道犹如在柳枝织就的林荫隧道穿行。

河柳最美的风姿,恰在早春二月。那时,各色枯枝都还未睡醒,垂柳经不住几日和风的煽动,枝条泛起青绿,枝节骨一夜之间鼓胀起来。一早路过河边,惊喜发现满树拱出嫩白的芽孢,由不得感慨“春风和煦柳先知”。两岸披着芽孢的柳枝,悬垂于半河清水之上,齐齐迎接春风的抚弄。有时一夜寒风袭来,吹落的芽孢漂浮在清澈的河水上,逗得馋鱼儿啜食,翻出一个个水圈。芽孢绽开,柳叶一天一个样子,缀成根根嫩绿条,如珠帘般曼妙地垂挂着,直觉得说不出的美。后来读到贺知章《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刻骨铭心地崇拜诗意描绘的精妙,痛感自己想象力苍白。

不出半月,河柳绿荫如盖,高处望去,沿河塑出一条宽大的淡绿带子,弯弯曲曲向小桥眼方向延展。春雨助长河水,春风催促柳枝得寸进尺地下垂,叶尖渐渐能够轻拂河面,搅得小鱼一阵阵乱窜。柳枝开出桑葚籽样的花,雪白的柳絮四散飘飞,落入河面的,厚厚累积在河湾的静水处。春雨滋润夹在柳树间的几株桑树,很快赶上柳树如瀑的绿荫,一同覆盖河道,远观几乎看不见水流。细雨缠绵时,田野一片空濛,柳丝雨丝飘忽,如烟似雾,河柳笼罩着仙气似的,时隐时现。薄云蔽日,柳烟如画,难辨云色、水色、柳色。立于堰闸石板桥,恍若溪流凝滞,充耳不闻,全然物我两忘。

盛夏,椭圆形柳叶长成两寸多长,渐渐变成深绿色。新长的枝条由嫩绿变墨绿,跟老枝条一样柔韧。柳树的树胶像黄褐色的果冻,吸引知了安家落户,吵热清幽的河道。我们结伴来到河边,不单是嘴馋桑葚,顺势想抓几只知了。模仿战斗影片的样子,摘几根枝条,编个柳条环戴在头上,扮作小小游击队员。胆大的伙伴冲锋陷阵,爬上有蝉鸣的柳树,树下的伙伴悄声指指点点。每一回,或是知了惊走,或是高不可攀,收获并不多。有一株老柳树,几乎横卧河面,与对岸一棵小柳树相交。调皮的伙伴,麻着胆子从老树爬向小树过河。对接的地方有空隙,稍不注意就会掉入河里。有几个人来回爬过几趟,觉着十分刺激。终于有一回,一个体力不强的伙计失手掉进河里,双手在水里乱刨,吓得树上、岸上的人乱作一团。好在河水不深,那位伙计有点打泡翘的基础,才狼狈地爬上岸,没有出大事。后来,大人们知道了,大家都挨了一顿狠狠的训斥。

柳树速生,木质疏松,派不上什么用途。老朽的枝桠砍下作柴火,细嫩点的作菜檩都不太合适,因为插进泥里居然生根长叶,影响瓜菜生长。记忆中,河柳的细根须倒是派上大用场。那时郊区西湖大队养鱼出名,自繁鱼苗需要模拟自然河道环境,遂派一位亲戚穿上时髦的雨裤,到门前河割柳须、捞水草。我们小伙计们感到很是新鲜,竟然一直沿河跟随看热闹,帮着将湿漉漉的根须拖上岸。收完晚稻,生产队大积绿肥,从山坡刨草皮运送町里沤草籽田沟氹。过石板桥太绕路,队上巧借一株近乎平行匍匐河面的柳树,绑接几根粗树,搭起一座临时便桥,省去一两里路,大大提升劳动效率。社员眼里中看不中用的柳树,竟然派上大用场。年轻男人过桥故意摇晃,惊得女人一阵尖叫,给枯燥的劳动增添了些许乐趣。

因为浇灌的便利,河道两岸辟出形状不一的菜土。丰水时用长把勺舀河水浇菜,枯水时占点禾田水的便宜。土肥水足,一畦畦菜土,四季蔬菜花叶交错,从不断茬。砍些粗柳枝作瓜棚,借势斜卧的柳树,牢牢实实架立河中。水面吊垂的冬瓜、丝瓜、苦瓜倒影,时不时被泡刁子鱼翻出的涟漪弄碎。辣椒魔幻般由嫩绿变成紫红、鲜红,一缕缕清白色豆角吊满菜檩,香瓜悄悄躲进柳树根蘖生的细柳丛中。黄瓜青春易逝,早已叶黄藤枯,茄子成熟的暗紫一直延续到深秋。

柳叶春天生发最早,秋日枯黄也早。满垅的晚稻还刚翻起金黄的稻浪,蜡黄的柳叶飘落,随浅浅的河水漂流。褪去绿叶,下垂的柳树枝条如梳理整齐的发丝,排列在河的两岸,任由秋风吹拂,写意地在清亮的河水里晃动。河水倒影着早归的大雁,写着一字、八字,飞过高天。

进入冬季,草籽田还未泛青,萝卜、白菜、葱蒜的青绿,在肃杀土地上释放生机。枯柳闲垂,随风摇曳,毫不在意菜地的绿,兀自积蓄早春萌动的力量。寒风再度刮糙柳树皲裂的黑皮,添就一圈年轮。冻雨来了,冰凌严严实实包裹细细的柳枝,随风晃出冰渣碎裂的声音,仿佛敲醒生命的萌芽不要睡得太沉太沉。

而今,河柳已被城市吞灭,却常留在我的梦里。以河柳的生命力,在另一条河流苏醒、复活过来,应该不难!

遭遇柳絮

文/易石秋

进入大学之前,我就连柳树长什么样儿也没有见到过,更不用说柳絮了。

我们家地处大山深处,树木还是漫山遍野的,虽然说不上“横柯上蔽,在昼犹昏”,倒也算得上“佳木秀而繁阴”了。只是水资源相对短缺,即使有几口山塘吧,也大都高卧在山坡之上。山溪倒是很常见的,并且清澈见底,颇有东坡先生笔下“尚余流水作琴声”的韵味,可惜也是季节性的,每当枯水期几乎断流,很难得长期“闻流水之潺湲”。所以 杨柳这种惯于近水而生的乔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那时候的教材内容也比较单一,基本上没有古代诗词,连极适宜儿童诵读的贺知章的《咏柳》,也都是上了大学之后才补上的。印象中唯一一次接触柳树这一概念与形态,是读毛主席诗词《七律·送瘟神》中的名句“春风杨柳万千条”,不过那时除了深感其气势磅礴朗朗上口之外,也充满了极度的好奇与困惑:那万千条的杨柳,究竟是一种如何美丽的姿态与奇特的存在呢?

读大学时倒是在美丽的湘江之滨,不过那时岸边白沙历历、芳草萋萋,就是没有那“绿杨阴里白沙堤”的诗意图景。烈士公园的偌大人工湖畔还是有些儿柳树的,但与我们学校东西相隔, 我整个大学时代才随同班级活动去过一次,还是秋残冬近的时节,那时杨柳已经是“已带斜阳又带蝉”了,所以也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但是杨柳不仅是属于自然的,更是属于文学的,自从《诗经》天才性地创造出“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这样美丽动人的诗句,杨柳就以它绰约的风姿与悠远的意境永远地走进了中国文学史。贺知章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写它无与伦比的美丽风姿,庾信以“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感叹光阴似箭韶华易逝,而更多时候它是惜别的代名词。因为古代陆路交通极为不便,远行者走水路居多,而柳大都近水栽种,折取十分方便,而“柳”与“留”谐音,睿智的先辈就地取材,以折柳来表达对离别者依依惜别的深情。于是杨柳成为了文学天地里最为司空见惯的离别布景,催生出无数感人至深的诗行,成为了一个独具特色的文化符号。

或许是天意垂怜,要为我补上杨柳这一课,原本文学知识缺如的我,偏偏进入了中文系。因为离别是古代文学作品中最为常见的题材,在古典文学的浩瀚海洋里自然免不了与杨柳时时相遇,感受它穿越古今的独特风采。虽然直观印象仍然很是模糊,但想象毕竟是文学的生命,久而久之杨柳在心中的形象也就渐渐地明朗起来。

后来读苏东坡《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在对东坡先生无与伦比的天才表现技巧表示由衷惊叹的同时,又有些惊诧莫名,那“似花还似非花”,独领风骚标格的杨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据《词源》解释,杨花就是柳絮。再翻阅相关资料,这种描写杨花的名句还真的比比皆是,让人悠然神往,只可惜连柳树都少见,更别说柳絮了。

大学毕业后有幸来到洞庭湖畔岳阳楼旁任教,杨柳成为了周边最为司空见惯的点缀之一。特别是岳阳楼景区扩建之后,沿湖都是依依杨柳,几乎可以与古诗文中长安渭桥的柳色相媲美了。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杨柳与离别的关联渐行渐远,除了茶余饭后散步之时偶尔欣赏它婀娜的姿态,特别的关注也就少了,当然追寻柳絮的心思也就跟着淡了。

今年暮春时节,大学好友夫妇来岳阳云游,岳阳楼自然是首选景点。按惯例大凡有客人过来,只要陪同到主楼走走,登临览胜一番,再发点古之幽思,便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但同学夫妇都是语文老师,对岳阳楼自是更加情有独钟,提议到临湖的“怀甫亭”去凭吊一下。刚一下去,但见长条石平铺的地面白茫茫的一片,远看宛如茶卡盐湖远处边沿的盐地,又似瑞雪初降之后薄薄的积雪。近看则是一根根宛如游丝的银线,又如弹完棉絮之后地面浮动的一层白色的残余,一丛丛松蓬蓬地漂浮在地上。微风起处,空中扬起一道道银光透亮的蛛丝,四处飘荡,在春阳的映衬下格外惹眼。我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抬眼望去,只见近湖围墙边的一排柳树之上缀满了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絮,还真的似花非花。这不就是杨花吗?想不到能够在这里不期而遇,并且来得这么的应景,这么的惊艳。

柳树有情,柳絮有思。只要心有所属,有一天它终会飘然降临。

沿河看柳

文/刘明礼

柳是春天的信使。在我成长的那个冀中平原的普通村落,村边小河两侧种着碗口粗细的柳树。惊蛰过后,大地从冬的睡梦中醒来,轻柔的柳枝渐渐由黑变黄,又由黄转绿,悄无声息地拱出毛茸茸的嫩芽,远远望去含烟凝翠,“春雨如酒柳如烟”。

在我的家乡,柳虽说极为普通,但家家都离不了。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家门口就有一棵大人才能合抱的柳树,晌午时候,母亲和婶子大娘们常端着自家的针线笸箩,聚在柳树下做针线活。晚上,这里则成了父亲和一帮大老爷们儿的天地。他们裹着旱烟,东拉西扯。我和小伙伴们常用柳条编织成柳环箍在头顶,打扮成 “小八路”的样子,玩八路军打鬼子的游戏。再拧一段柳笛,此起彼伏的呜呜声,奏响欢乐的童年……

当然,家乡人喜欢种柳,主要是看中它的实用价值。柳树生命力极强,飘飞的柳絮落地生柳,在湿地上插根柳枝也能成活,且不易生虫、成材较快。在家乡人眼里,它浑身是宝。嫩柳条捋掉绿皮,可以做柳编,我们小时候上学的学费,几乎全指望着它;秋天飘落的柳叶不光可以沤肥,更是羊和兔子的好饲料;成材的树干,可以打家具、做门窗、椽子;看似无用的树枝、树根,能当柴烧。我升入高中那年,需要自带桌凳,父亲找木匠用家里的陈年柳木,三下五除二就给搞定,解决了大问题。

当我阔别家乡40多年后再回村庄,春光里的柳丝依然明艳!只不过,生活富足了,柳树的经济价值已变得微不足道,于是,柳林消失了,笨柳减少了,笸箩柳再难觅踪迹。道路两旁、街道两侧,像城里一样,竟大多种起了垂柳。

此情此景,不由让我想起毛泽东的著名诗句:“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柳树湾的梦幻记忆

文/姚建清

尘世间生活久了,听多了现代化设备带来的噪音,于是耳朵开始向往清净;闻多了现代化工具发出的臭味,鼻子开始憧憬清新;见多了人类创造出的缤纷色彩,眼睛也开始展望纯色。听说一个好的去处——柳树湾,它是一个人间仙境,正好可以满足五官的需求。

于是,周日清晨日出之前,与朋友相约结伴而行。一路上,飘荡在山涧里,穿行于云海中,脚踏丝带般的山路,奔向心中向往的地方。前方目的地很远,看不见尽头;前方目的地很近,就在心中,多想靠近你,我梦寐以求的地方。于是脚下生风,急速行走。心还在不停地向前,路却戛然止于两颗石头砌的古树前。古树砌得十分逼真,硕大的树干,茂密的树枝,繁密的树叶儿,以为真的是看见了古代的树木。

走进两棵古树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绿的海洋,一股乡间远古的味道,宛若进入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趟过颤颤悠悠的木质浮桥,就进入了林荫小道,一棵棵参天大树,伸出枝桠连成一片,遮阴避凉;一处处纯净的绿色中露出一洼洼菜地,浓密集中的绿色露出无限丰收的希望;弯弯淙淙的河水,风吹枝叶飘,草落水清咧,草和叶儿顺河水蜿蜒地流走。偶尔还伴着几声鸟鸣,就似万绿丛中的一抹红,点缀了这个清爽的世界。

踱步于青山秀水中,掬草间凝露,润唇,甘甜;嗅枝叶芬芳,养肺,清爽。任所有的心念携着泥土的气息在绿树丛荫下舒展,心儿在枝桠中萦绕,身体在树林中穿梭,随意惬意。朋友们在林中欢呼,雀跃,摘野菜,爬索道,游戏,嬉水,快乐极了。寂静中响起一首华尔兹,蜗牛伴着节奏漫舞一曲,蜗牛的舞姿竟然是那么得华丽优美,用情入戏,憨然尽兴。人与自然,自然与人,相融在一起,人与人之间变得纯洁,自然与人之间变得充满灵异,手中的镜头不时地记载这美好的一刻,留下美丽的景色在画中。

我爱上了这片净土——柳树湾。爱上了这饱满的空气,一吸透底,通透凉爽;恋上了它的清新纯净,心在这里变得单纯,充满着简单的爱;更痴迷于它的气味,醉人心脾,流连忘返。

时间在流逝,人也必然的回到尘世,踏上返回的路途,我便开始怀念这次旅行,不舍同行的朋友,这次记忆将会深刻地留在心中,成为永久甜蜜的往事。

柳树湾带给我梦幻的回忆,有机会还会再去重温这份感觉。

鱼在春天里梦游

文/成向阳

一条鱼,在春天的湖冰下游泳一样梦游。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条鱼在春天的湖冰下梦游一样游泳。春天的湖冰该融而未融,像一片粘稠的幻梦,供一条黄昏时分的大鱼蛇一样缓慢而朦胧地游泳。隔着一层湖冰灰白的厚度,鱼像一条蛇的影子游进夜色迷梦的杯底。

我完全不知道这湖上竟有这么多柳树。这是看到一条冰下之鱼的第二天近午,湖岸上的柳树一棵一棵地压过来,像一些绿色的迷梦压向熟睡者分分合合跳动不止的眼皮。这是二月底,近午时分梦质的柳树,飘拂摇晃的树冠蒸腾起淡淡的绿烟。绿烟总是能使人从现实中迅速抽离,迷迷糊糊幻想一些也许并不曾发生过的事与人。

就像在做梦,或者就是在做梦,柳树还是柳树,而你忽然穿着布裙和布鞋来到这湖岸上,与我一起看水,游泳,远观那些石刻的中古佛雕,又坐下来在柳林中,一起喝酒,吃一条活蹦乱跳的生鱼。就像在做梦,或者就是在做梦,我送你一把来自南方的檀木折扇,你把脸藏在折扇之后,又与春光一起露了出来,又带着春光藏了回去。

就像在做梦,或者就是在做梦,扇子合拢,你的脸,你的布裙,你的布鞋,一起消失在湖光一闪中。我感觉,在这湖岸上,我与你的相遇与相失,就是一把木扇的打开与合拢。一些外面的绿光漏了进来,一些身体里的白光飞了出去,留下灰色的骨骼,与夜间空洞回流的血液。

就像在做梦,或者就是在做梦,柳树还是柳树,木扇还是木扇,隔空抚摸那些木质的穿着无数小孔的扇骨。我再次感到,春光中轻轻到来的你,是我所丢失的那一部分石英质的自我。

那一天,我就像在做梦或者就是在做梦的那一天,你从南来的长风中降临于湖上波涛,穿着布裙与布鞋,长腿天使一样把自己安在了我的船上。那一天,我感到了自我瞬间到来的完整因而欣喜,像一艘旧船装了崭新的快帆。但很快,我就像在做梦,或者就是在做梦,我感觉到了某种多余,天使加身一般的多余,像在已经搭好多时的积木宫殿上添置了另一小块完全多余的彩色积木。你多么聪明,你从不做梦,你始终清醒,你注视着我愁云密布的双眼,风雨雷电,迅速拿走了你自己,从我身上。

就像是在做梦,或者就是在做梦,一条鱼在春天的湖冰中游泳一样梦游。柳树淡淡地,绿烟蒸腾。

忍不住就会想起,忍不住就会想去看看,看看你,远距离送上我的一对眼睛和耳朵。你是我梦中的植物与鸟鸣。植物与鸟鸣都藏在你戴红色空镜架的眼仁里,你的眼仁藏在我的骨髓中,时不时地,在梦的花瓶里眨呀眨呀,看我。

你眨眼睛的声音,你眼睛里滴落的声音,像深夜泠泠而下暗处的水滴,撩动我春日又起的耳鸣。你在我的耳鸣里私语,一遍一遍,说忘记我,忘记我吧。

好像你是东南天上的半颗白月,天光一亮我就能淡淡地忘了。可是你忘了,我正是个天光大亮时分白日梦里的逐月人啊。在半颗淡淡白月里寻着植物与鸟鸣样的你。

乐做柳下客

文/谢观荣

第一缕春风吹过的时候,柳树就开始心猿意马,没几天便绿了枝条,显摆地摇曳在风中,比还未脱单的女孩们更加美丽动人。

春天总是令人惊喜的,自然界很多变化都在悄没声息地进行,譬如慢慢变绿的柳枝,仿佛在一抬头的功夫,就绿得人心里痒痒的。我总在想,这充满希望和力量的绿从何处来,莫非春天给柳树连上了电线,让芽苞和枝条像通了电的霓虹一般闪烁?因为有了柳树的映衬,河水都活泛起来,不知是柳树为了河水而绿,还是河水为了柳树而动。河里的鱼和虾也在追逐柳枝的倒影,是啊,有谁不喜欢春天呢?它们乐此不疲,不认为自己追逐的是一场空,也许,鱼儿心里明镜似的,只是把这当作有趣的游戏,这年头,似乎谁都不笨。

相比较而言,我还是比较笨的。柳树变绿本是寻常事,我却为之激动不已,并且说不清激动的理由。一直以来,我都喜欢柳树,心中觉得柳树亲切无比。我出生在春天,正是柳枝开始随风摇摆的时候,也许,我的前生就是一棵柳树。

一根摆放多时的柳树枝干,往地下一插,不久就能生出新鲜柔嫩的柳条。即使横放在地面的柳树段,没了枝干也没了根须,只要还没有枯朽,只要有一丝潮气,照样能生出柳条。我不知柳树是如何做到的,为何生命力可以如此之强,真是让人类羡慕嫉妒。但也有人不喜欢柳树,让为它难以成材,既愧对树的身份,也起不到激励人生的积极作用。对此,柳树从不辩解。一棵树能错到哪里?只不过是人们的要求过高过于霸道,反而显露出明显的攫取的贪欲。

看着柳树佝偻多皱的树身,有人说柳树就像一个老者;看着柳树飘逸的枝条,有人说柳树就像一个少女。这带着文艺腔调的比喻看似不错,却忽略了柳树的感受,人家作为一棵树挺好的,干嘛要像人呢?再说树也有树的世界,有它们的亲戚朋友,有它们的情感世界,这些,人怎么能懂?但我认为,我还是懂柳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家前屋后栽满柳树,然后静静地陪伴它们,欣赏它们,做一个心平气和的柳下客。人生来世,本是作客,大多几十上百年,在一棵树看来也算短暂。我们别忘了客人的身份,在有限的时光里尽量谦恭有礼,不必争名夺利,无须好勇斗狠,令树木们笑话。

柳树青青载乡愁

文/王昆

柳树是外婆亲手栽下的,据母亲回忆,故乡人喜欢柳树的亲和、易活、用途广的特性,因而生长在故乡的树木以柳树较多,故乡也因此被称之为大柳巷。

外婆栽下的那棵柳树,当初只是散落在路边的一根不起眼的柳条,外婆只是无心插柳,没想到那根瘦弱的小柳条没过多久竟吐绿发芽,立在枝头两根短短的小柳枝犹如小姑娘头上翘起的两个羊角辫,随风摆动,悠闲自得。到了第二年,枝头的小辫儿就多了几根,短的向上扬起,长的向下垂吊,树干似乎也长高了一点,虽然看起来仍然有点弱小和单薄,但却完全具备了树的基本形态。在家人的精心呵护下,经过几年的修炼,小柳树已经出落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大柳树了,树干与树冠也比以前丰满了许多。为了避免对柳树的干扰,外婆家修建院墙时,将柳树括在了院内,完全置于家人的保护之下。

不知怎的,外婆家的人和事似乎都绕不开这棵柳树,哪怕是房屋建设也不例外。外婆家堂屋第一次拆建时,围绕着柳树就进行了争论,其焦点是房屋的地基需扩大,而茁壮成长的柳树也需要一定的生长空间,这就意味着院子的面积将缩小三分跟之一。还有一个问题是,若将树留在院外,只有等到来年春天才能移栽,也就意味着等到下一年房屋才能重建,这又与家人的计划相冲突,最后通过家人的集体商量,树原地不动,房屋和院墙整体后退了四米,这样一来不仅为将来建偏房留下足够的空间,而且不影响柳树的生长发育,这棵柳实际上被留在了院外。不管是留在院内还是院外,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这棵柳树能充分地享受阳光水分,茁壮地成长。

外婆家的院外有个池塘,那是生产队搞副业时挖掘的,寛约60米,长近200米,南北走向,外婆家位于池塘的西北角。每年春天,队里都会从附近的鱼苗场购置一些幼苗进行放养,有鲢鱼、草鱼和扁鱼,年底的时候,抽水捞鱼,鱼头大小不等,按人头家家有份。夏天的时候,池塘里布满了荷,微风过处,会有阵阵清香袭来,让人心旷神怡。

池塘为柳树的生长提供了充足的水源,树干光滑,枝繁叶茂,还将长长的秀发伸到水上,将倩影印在水中。外婆常常会沉静在这优美而又灵动的景色中,自我欣赏,自我陶醉,有时还夸口说她的选择是对的。当时生产队给了几块宅基地来选择,外婆唯独选中了池塘边。

外婆不识字,从未听说过四书五经,但却懂得水的重要性,用生活的历练诠释着上善若水的道理。水有七善,即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外婆深深懂得为人处世之道。

柳树是易发叉的树种,若不及时剪修,会长出许多旁枝来,就会影响到主干的生长发育。熟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在外婆看来,树和人一样都要修理才能成才。每年初春时节,外婆都会让舅舅把多余的偏枝给铲掉,故外婆的这棵柳树总比别人家的又高又大,郁郁葱葱,在池塘边的那些树木中,最挺拔、最壮观,远远地望去,一抹浅浅的绿是那么地醒目,也常常引来鸟的光顾。不知何时,又不知是何种鸟,竟然在垂下的几根细柳条间筑起了一个鸟巢,形状如陀螺,悬在水上,影在水里,有风袭来时,晃晃悠悠,似乎有掉下来的感觉,其实那是不必要的担心,鸟巢被一根根藤蔓缠绕的很牢固。倒是鸟巢的颜色让人感到惊奇,春夏时节柳叶会将其妆扮成绿色,秋冬季节,随着柳叶的脱落,鸟巢才露出本色来。如果说柳树点缀了池塘,那么鸟巢则点缀了这棵柳树,它们互相映衬着,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柳树的记忆里深深地留下了时代的烙印。文革期间,流行这样一句话,叫做“割资本主义尾巴”,意思是不许私人搞副业,也包括种树,生产队在进行财产登记时,愣是把外婆门前的这棵柳树收归公有,只是到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时,柳树的所有权才又回到了外婆家。

那一年,外婆家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位特殊的客人后来成了为的父亲。父亲在五个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大,祖父的早逝让年幼的父亲承担起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责任,这对父亲有点不公,但是父亲坚守着那句“国有大臣,家有长子”的家训,勇敢地担起了家庭的重任。为了养家糊口,父亲没命地挣钱,把个人的终身大事置于脑后,父亲总想着,只有把弟弟妹妹拉扯成人才是尽孝,才能对得起祖上。在父亲的操持下,二叔先于父亲建起了小家庭,可婚后不久,二婶与奶奶怎么也过不到一块,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引起大动干戈,无奈之下,父亲带着奶奶、三叔、小姑和四叔离开了老家,开始了逃荒式的生活,危难之际,是外婆收留了父亲的一家,并在外婆门前的那棵柳树下搭了草棚临时住了下来。

对于父亲这个外乡人来说,落户是件棘手的事情,父亲找到大队,大队的领导说先要生产队同意接受才行,父亲又找到生产队,生产队领导说要大队同意后才能出出具接受证明,来回折腾了好几回,父亲终于选择了放弃。就在此时,外婆挺身而出,找到了生产队领导,好话说了一大堆,生产队还是不允口,外婆急中生智地说,那就当闺女女婿应该行吧。在外婆的艰辛努力下,父亲一家终于寻得了一足之地,在外婆门前的那棵柳树下搭起一个草棚临时安顿了下来。不久,在外婆的牵手下,父亲与母亲走到了一起,建起了小家庭,那棵柳树就是他们最好的见证。

在父亲的人生经历中,最让父亲难以忘怀的就是外婆。父亲也时常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教育我们要学会感恩。

柳树也承载着我童年的记忆,我上树捉过鸟,树下打过纸牌,赶过老球,捉过迷藏……如今,外婆虽然已走进了泥土,故乡在新农村建设的浪潮中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但是树还在,我时常回故乡去看望那棵柳树,踱步于树下,我心潮起伏,浮想联翩,因为柳树承载着太多太多的记忆,有外公外婆的,有父母的,有我的,有家人的,还有故乡的。

老屋

文/成新平

老屋很老,不知建于何年,墙壁上那布满的青苔和蛛网,似乎在编织着岁月的年轮。老屋坐北朝南,有三间正屋,一间杂屋,约60平方米,上下两层,这在当时,已经相当气派了。门顶之下,砌的是大块青砖,主要是抵御洪水的侵蚀,白衣港临近湘江,经常受洪水袭击;门顶之上,砌的是泥砖,为的是节省成本。屋顶盖的是青瓦,每间房子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糊上报纸后,屋内更加昏暗。小时候,我们一家9口,像一窝燕子住在这里,成天呢喃细语,其乐融融。楼下两间房,左边一间住着爹、娘、弟弟,右边一间开着两张连铺,住着大姐、二姐、妹妹,楼上开着两张地铺,分别住着大哥、二哥和我。

据说我们全家住进老屋是1950年,是当时土改分给爹娘、大哥、二哥、大姐一家五口的。后来随着二姐、我与弟妹的光顾,人越住越多。直至1980年,我家才离开老屋,搬进新居。

我们全家在老屋一住就是30年。

老屋前有一个臭水沟,每逢下雨天,滴滴屋檐水滴到沟里,冒出不少气泡,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臭味。那时农家很少用化肥,种田的肥料只有通过这些沟来沤制。春天,爹会扯来一担担青草抛到沟里。平时,娘会拿起扫把,将一些生活垃圾扫进沟里。每年冬天,爹会把沟淤挑出来,晒干后用土车推进田里。记得有一年春天,我在水沟边插了三棵柳树。柳树爱水,吸取着沟边的水份与肥料,满身青翠,一天一个模样,蹦蹦地往上长,不到五年,长得有锄头把粗,与小屋一样高了。谁知,一阵狂风刮来,柳枝随风摇曳,将老屋的瓦扫下来几片,屋顶透光了,爹拿来柴刀,将柳树的“头”砍断,如此反复,柳树再也长不高了,成了“老矮树”。

记得有一次,娘给一岁多的弟弟洗澡,洗澡的木盆就放在沟边,小家伙在水里又蹦又跳,娘招呼我看一下,便提着潲桶喂猪去了。随着弟弟的疯狂跳动,木盆不断移向沟边,突然,“砰”的一声,连人带木盆掉进沟里。我吓得大哭,跑着去喊娘,娘失魂落魄地赶来,将弟弟拖上了岸。

老屋低矮,屋顶盖着瓦,显出一种雍荣华贵的气派。当年,白衣港散居着一百多户人家,住的全是土砖茅草屋,盖瓦的屈指可数。正因为我家住的是瓦屋,单凭这一点,大哥就轻轻松松地将嫂子娶进了门。

老屋坐落在白衣港的中心,周围房屋一栋挨着一栋,屋檐连着屋角,那时没通电,没有自来水,一家人煮饭煮菜、洗碗用的水,都得到井里去挑。晴天倒好,桶里顶多落下几片树叶,舀出来便是;到了雨天,一担水挑进来,要经过好多屋檐,那屋檐水如同酱油滴到水桶里,毫无办法,娘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里念叨:“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正是这种原因,爹带领全家挖掘不止,以“愚公移山”的意志,硬是在对门山上开出了一块宅基地。

“只要有人的地方,世界就不是冰冷的。”老屋空间小,利用率高。夏天,我们大部分时间在户外活动,跳绳、打球、玩泥巴、捉“强盗”;冬天,外面天气冷,绝大部分时间窝在家里。爹便挖开地面,用松针、黄泥、石灰调成原料,制成一个火炉子,通风透气,炉火熊熊,既可烤火,又可煮饭菜。晚上,我们便围着火炉听大人讲故事。火炉将地面烧得发热,故事将人心燎得发烫,舒服惬意,不少时候,我坐在火炉边听着故事就睡觉了,被爹娘抱进了被窝里还全然不知。就这样,我在老屋度过了温暖的童年。

老屋虽小,洋溢着青春的浪漫。“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老屋如同一盘录像带,不但记载着大哥大嫂举行婚礼的喜庆场面,而且留下大姐出嫁时离开老屋一步一回头的镜头,简直让人掉泪。老屋原原本本地镌刻下全家的欢笑、悲苦和希翼。在老屋,我点着煤油灯通宵备战高考,结果却“名落孙山”;在老屋,我发誓“莫让年华付水流”,每天记录着农家的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如今,那些门页和青砖上,还隐约残留着我当年用粉笔写下的“励志”名言:“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苦难不是人生的负资产,艰辛不是未来的绊脚石。”

老屋啊老屋,留下了我兄弟姐妹多少青春的梦想、人生的追求和奋斗的汗水!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老屋也随着时光老去,如同一只破旧的老帆船,飘摇在风雨中,随时可能轰然倒塌。

不久前,我带着儿子回到了老屋。流年似水,人去楼空。我们全家搬出老屋已有35年,爹早已驾鹤西去,娘满头白发,我已两鬓斑白。老屋被周边幢幢崭新的楼房包裹着,显得更加矮小,却依然顽强地挺立着,只是门前的沟不知被谁填了,沟边的柳树不知被谁砍了,门窗也不知何时腐烂了。

站在破败萧条的老屋前,我沉思良久,思绪万千。最后让儿子给我与老屋拍了一张“合影”,那神情、那背景、那老屋,十分庄严与神圣。

但愿这不是一个永远逝去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