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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弟弟的故事

2023/02/25经典文章

关于弟弟的故事(精选10篇)

我家的第一辆自行车

文/宋军威

20世纪七八十年代,自行车可是宝贝,是让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三转一响”(三转: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响:收音机)之一。那时,拥有一辆自行车的自豪和荣耀,绝不亚于现今拥有一辆豪车。

我家是在20世纪70年代末买回了第一辆自行车。那是父亲被恢复军转干部身份的第三年,考虑到父亲上班路途远,母亲便狠狠心将她喂了一年的一头肥猪卖掉,又添上父亲的工资,打算买一辆自行车。当时的自行车属紧俏商品,永久、凤凰、飞鸽三大名牌全是凭票供应,没有批条是买不到的。我家只好买了一辆安阳自行车厂试生产、刚刚上市销售170元的飞鹰牌自行车,这是我家添置的第一件最贵的家当。

自行车从商店推回家的当天,全家人都高兴坏了。我和弟弟一会儿按按车铃,一会儿蹬蹬脚踏,清脆的铃声和车轮转动时飞轮发出的“沙沙”声在我们听来格外悦耳。

晚上8点多,看到父母都已休息,我和弟弟悄悄商量,趁着月色去学骑车。弟弟欣然同意。于是,我们将自行车从屋子里轻轻抬到大门外,唯恐弄出响声惊醒父母,我们又推起车子直奔离家不远的学校操场。

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我和弟弟借着明亮的月光,围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轮流着骑车。刚开始,我们一人骑车一人跟在后边扶车,前面骑得快,后面跑得急,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汗水很快湿透了衣服。约1个小时下来,我们竟然能独立地骑行了。所幸的是,我和弟弟都没有摔倒,所以自行车也就完好无损。

估摸着到夜里11点了,我和弟弟才依依不舍地推上自行车向家里走去。回家的路上,我和弟弟的心情都很激动:我们终于学会骑自行车了!

第二天下午,父亲下班回家,刚把自行车停在院中,我就和父亲商量说:“爸,让我骑骑自行车吧。”父亲说:“别忙,等你学会了再骑吧。”我也不接话,推起自行车就在院子里骑起来。父亲惊讶地说:“你啥时候学会骑车了?”我还未答话,弟弟刚好跑进院里,脱口说道:“俺俩昨天学到半夜,我也会骑。”父亲一听笑着骂道:“俩浑小子,该挨打了。”

这辆自行车引来了很多人羡慕的目光,也让我很是自豪了一段时间。

我和弟弟每天放学后都会自觉地把车子擦洗一次,还抽空将自行车坐垫边缠上白色胶带,把红色的语录皮剪成五分钱样的小圆片夹在车条上,又给后尾灯蒙上一块红绸布,把自行车打扮得花枝招展,犹如我们心中的公主一般漂亮。

后来,我家又添置了两辆自行车。车子多了,倒也不觉得它怎么“金贵”。如今,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早已取代了自行车,但那率先走进我家生活、曾经带给我们自豪和欢乐的第一辆自行车让我时常忆起。

手术台上,老公放弃了我

从来没有想过,人生会是这样的不可捉摸。短短几分钟,一句话、一个真相,便会把我自以为是的幸福化为泡沫。

至今无法忘记那天,9月7日,弟弟来我家借钱。这已是今年的第三次,他投资了一个小工厂,孤注一掷地投进了所有积蓄,工厂的效益却不像他预期的好。老公一直不看好这项投资,不止一次劝他维持现状,伺机转手。这一次,老公还是老生常谈。

没想到弟弟着了急,红着脸甩出一句:“不借就说不借,你用不着假心假意!”这话一出,最先生气的是我:“你都30岁了,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姐夫是为了你好,不然谁会跟你说这些话。”老公有些尴尬,在中间打着圆场,这让我越发地生弟弟的气,逼着他道歉,说话更是有些口不择言。弟弟退到门边,把我的胳膊一甩:“你才是不知好歹!当初你难产,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要不是我抢了把刀逼着他,他爹妈让他签字保孩子他就签,你以为他对你多好!就你傻!”

说完这些话的弟弟气呼呼地摔门走了,傻掉的是站在客厅里的我,那么响的关门声也没能让我醒过神来。

同老公恋爱4年,结婚7年,在我的心里,这个男人忠厚、有责任心,任何时候都可以让我无条件的信任。3岁的儿子,刚开始上幼儿园,对爸爸更是无比的崇拜和依赖,在他小小的心里,他爸是战无不胜的英雄。公婆对我也不错,“双面胶”对我来说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一直以来,我是个简单的女人,我以为,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家庭,是很多女人渴求的幸福。

客厅里很安静,时间像是静止了,全然不顾我心里翻天覆地地乱。坐在沙发里的老公很久没有说话,让我心里越发的凉。我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问的时候,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是这样呢?这是我要过一辈子的男人,说过不离不弃、白头到老的男人,他怎么会在那个时候丢下我?

可是,眼前的男人支支吾吾,我的心一点点地碎。最终,他几近嗫嚅地说:“当初是吓傻了,爸妈说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

一晚上,我追着他问一个真相。天将明的时候,真相将我逼进了冰窟。老公家三代单传,怀孕的时候,公婆便很忐忑孩子的性别,瞒着我找了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在我孕检的时候顺便查清了是个男孩,公婆那叫一个欢喜,我怀孕期间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

羊水破得早,孩子的到来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月,送往医院的路上便出现了危险。到了医院,大夫问他们,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公婆犹豫了一下,最终做了决定:保孩子。那时,我的爸妈还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公婆让老公签字,并晓以利害。公婆一催再催,我的男人便傻呆呆地反应不过来,准备签字。

这时,我的家人赶到了,弟弟看到这样的状况,一下子急了。旁边候诊的一位家属正在削苹果,弟弟一把夺过了他的水果刀,架在老公脖子上,说:“你要是敢不保我姐的命,我就一命换一命!”我妈当时就给婆婆跪下了,哭着说:“你怎么能这样,我的女儿也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将心比心啊!”婆婆或者被弟弟吓到了,或者为母亲的话愧疚了,终于同意保大人。最后的结果很圆满,母子平安。

3年了,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大家都以为,儿子出生,我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家里等于迎来了两个新生命,那些阴霾都过去了,日子理所当然地要好好过。

隔壁睡着公婆,沙发上坐着一脸愧疚的老公,这些在几个小时前,我还认为最亲的人,一下子变成了最陌生的人。屋子里的一切都没了意义,甜蜜的婚纱照、精选的窗帘家具、床头上那对接吻的小人,全成了讽刺。那样的时刻,我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而我以为相亲相爱了11年的男人、常常说待我如女儿的公婆却要放弃我的生命。到底是什么,可以让平日的温馨在一瞬间只剩下自私和冷酷。

而我,这么多年都生活在自以为是的幸福里,待公婆像是待爸妈一样亲,对老公更是千般好,家里的菜总是迎合他的口味、衣橱里的衣服总是他的最多,为了更好地照顾家里,我连工作上的升迁机会都放弃了。

这之前,每次回娘家,总是会说起这一家人的好,一是为了让爸妈放心,二是自己真的觉得幸福。每次,弟弟听到了总是一脸不屑,有时候还话里带刺。那时候还生弟弟的气,总是在妈妈面前唠叨他不懂事。

这一切,是多么傻。

天微微亮,我抱着熟睡的儿子,坐城市里的第一班公交车回娘家。从家到车站,丈夫一直跟着,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那时候我急傻了,一下没了主意,这些年我怎么对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我一句话不说,自顾自地往前走。他们对我的这些好,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我给他们家添了个男孩?多少真情在其中?我已不想知道。老公要跟着我上车,我说:“如果你跟我回家,我们只有离婚一条路。”丈夫被逼得下了车,车走出去好远,他还在原地站着。

憋着一口气回家,见到爸妈,便是千般的委屈,泪一层层地爬上脸来,哭着问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又怎么舍得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把我再塞回这些不顾我死活的人家里去生活。

爸爸气得哆哆嗦嗦地打电话叫弟弟来。弟弟刚进门便迎了一巴掌,弟弟不服气地吼:“早该告诉她真相,让她知道谁对她才是真的好!”爸爸气得脱了鞋,朝弟弟的肩膀就抽下去,妈妈左右拦着,儿子被这样的阵势吓得直哭。妈妈好不容易把爸爸的怒气平息了,把我带到卧室,使劲儿拉着我的手劝:“闺女啊,都过去了,别计较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一辈子咱不也就生这么一回吗,也没有下次了。”

一整天,母亲都在做我的工作:“他们当时是过分,但是想想这之前之后的,对你确实也不错,实心实意。想想他们家三代单传,那时候又急,你就当不知道吧,难得糊涂!”

婆婆到了晚上才知道我回了娘家,赶紧打电话给妈妈。她说当初都是她的错,是她迷了心窍,不关她儿子的事。刚挂了电话,老公就来了,进门便给爸妈鞠了个躬。

爸爸一个劲儿地给弟弟使眼色,让弟弟去倒茶,妈妈在卧室里收拾我的东西,儿子坐在老公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直撒娇。我站在客厅门口,有点儿恍惚,大家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较着劲。

我还是跟老公回了家,公婆挂着笑脸做了一桌子菜,我也跟着笑了笑。我试着说话,试着放松,但我发现做不到原来那种真心实意的好了,话里话外都带着刻意的客气。我和他们说到底隔着肚皮,我之前还以为他们像爸妈一样无条件地喜欢我,现在好了,现实狠狠地嘲笑了我。

日子过得变了味儿。

再看老公,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人。或许人灰了心就会在意很多事情,不想再像原来那样毫无保留地付出。现在,洗衣做饭我都带着一丝不情愿,工资也不再全部放在家庭存折上,很久没有在他的怀里躺过,即使睡觉醒了是面对他的,也会刻意转过身去。对公婆更是远了又远,在家里,我学会了沉默和隐藏。烦了,压抑极了便跑到网上去找个陌生人好一顿诉说。一家人的话越来越少,甚至吃饭的时候,连先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儿子也不再多言多语。

老公一直在容忍着我的怒气,最好的朋友也来劝我:“你日子过得比别人强多了,你看看多少人过得兵荒马乱的,你老公要事业有事业,对你又好,人又老实,大家都羡慕死你了,你还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每次被劝导过后,也会平了心、消了气。再怎样说,过去日子那么多的好也不能全是假的,很多回忆都带着香甜。离开他,更像是离开自己的一部分,哪儿能不疼?可是,再回到那个家,心便又是缩成一团的冷。与自己日夜守在一起的爱人是关键时刻没主见、不顾自己性命的男人,邻屋住着的公婆是重男轻女、不在乎自己性命的公婆。朝夕相见,还要做出合家喜庆的效果,我不是专业演员,我做不到。

心里,一直就梗着这么一根刺。动一下,就是生生地疼。

第一次彻头彻尾地大吵提到离婚,是为了我在床上的冷淡。丈夫说,他每次都像和一个木头人做爱。我说:“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丝感情,还挂着你的名分,我连木头人都不想做。”

是!这句话伤了他,可是,要我说什么呢?每次亲密接触都会让我想到那时,想到当初自己躺在产床上失去意识,这个同我合二为一的男人却抱着一颗远之又远的心,权衡着甚至想放弃我的生命。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欢爱,还祈求什么样的热情呢?

老公说:“你怎么还放不下,咱俩不是要过一辈子的吗?”“一辈子”这三个字深深地扎了我的心,我歇斯底里地对他吼:“什么叫做一辈子,你真正想过我们俩会过一辈子吗?一个你想过一辈子的女人,死了你都不管,你怎么配说‘一辈子’这三个字!”

夜很深,爸妈家离我十几里的路程,却不能去。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为了我不能扭转的执拗已经有些焦急,每次都会责怪我太计较,身在福中不知珍惜。去了儿子的房间,看到儿子熟睡的脸,心里又是一紧,是为了眼前的小人儿,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就无所谓我的生死了,若他是个女孩子,日子又会是怎样呢?

原来以为的那些爱情、那些温暖,是不是只是徒有其名,我分不清。

我起草了离婚协议书,搬到了单位,在办公室里临时搭了张小床。这个举动惊动了很多人,父母、公婆、朋友,甚至我的领导,每个人都晓以利害。他们说,为了这样一件事情离婚,真是幼稚的举动。离开这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对你知疼知热的男人,你就能遇见比他好的吗?

父母再着急的时候,我便把积了的火都发出去,责怪他们当年,为什么不让弟弟告诉我?若是当初便告诉我,不用等到出医院,我就会把婚离了,现在这么多年了,离婚倒变成我的不是了。母亲一脸泪水:“难道我们当爹妈的,能够看你刚生了孩子就离婚,让孩子没爸?”

没有人觉得我的举动是对的,33岁的年纪,每个人都知道离异对我意味着什么。在他们的眼里,这样的理由根本不值得离婚,几年前的事情,忍一忍,骗一骗自己就当作过去了。现在的日子这么好,就算为了孩子也不应该分开。

我知道自己是较了真儿,但为什么没有人懂得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怪我?那么多年,把一颗心完完整整地给了一个人,享受着自以为是的美好,到头来现实却是千疮百孔。离开或者留下,何去何从,最终都是无法言说的疼。

到最后,留还是走?似乎都是错。我站在分界点上,不知道何去何从。

榆钱饭

文/黄金菊

周日,正准备出发去老妈家时,女儿在身后大呼小叫:

“妈!妈!快来看哪!我姥上树啦!”我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老妈正骑在一棵树上,她一手拈着一两叶榆钱,另一只手做出了一个V的造型。

天哪,73岁了,还爬树!还摆拍!这老太太也太不让人省心了!我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老妈倒是接得快。边接还边哈哈。

“瞧你们大惊小怪的,我上个树就都在群里训我,还不如不给你们发了!”这老太太如今老了老了还学会了撒娇。

“我爸呢?看我爸看见不唠叨你!”

“哈哈哈,你爸在下面给我扶梯子哪!”

我无语,扔下要换的衣服,抓起包就往外跑。女儿披着衣服也跟出来。“我得去看看我英雄的姥姥怎么被女儿训,以后好如法炮制对付你。”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老妈家离我家只隔一个小区,当时老人执意要自己住,所以买房子时就是冲着“一碗汤的距离”来选的。几分钟我就到了楼下。结果刚出电梯就听到了屋里鼎沸的人声。听声音,妹妹和弟弟也都到了。

“你说一个73,一个75,抬着梯子去摘榆钱,竟还上树,吓不吓人!”妹妹的大嗓门听起来像打仗似的。看来她是真急了。

“就是。要是摔下来那还得了!”弟弟在旁边帮腔。

我打开门,见老妈正在厨房摘菜,嘴也不闲着,把妹妹和弟弟的话一句不落地怼回去。老爸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只是憨厚地笑,一声不吱。

我冲妹妹和弟弟摆摆手。老妈的性格谁不知道,谁能管得了?这老太太这几年玩网游,写微博,开快手,弄直播,简直时髦得不要不要的。膨胀了。

老妈看我和女儿进来,给我先来了个下马威。

“大丫啊,以后阿迪、耐克之类的就别穿了。你是老师,得给学生做榜样。这些臭外国品牌侮辱咱们中国,咱们还能让他们挣我们的钱?!”

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女儿跑过去把姥姥从后腰抱住,“姥姥真棒!什么都知道!批评得对!”

我也笑,这还批评啥,一上来就甘拜下风吧。

午餐一如每周的丰盛。包括妹夫和弟媳,大家各自拿出绝活,一大桌子的菜,荤素搭配,色泽勾人食欲。老妈神神秘秘地说,今天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她让大家团团围坐,然后从厨房端出一大碗绿莹莹的东西放在桌心。

“榆钱饭!”我和妹妹惊喜地站了起来。

“榆钱饭?”弟弟、弟媳小我们七八岁,有点懵。

说时迟,那时快。吃货女儿的筷子已伸过去了。“哎呀,好吃!太清香了!”

我和妹妹也各自夹了一筷子,轻轻放入口中。一种久违的感觉激荡着味蕾。我闭上眼睛,恍然间似乎回到了童年。

再睁眼看时,老妈老爸也在轻轻咀嚼。我看到老妈的眼里已经有泪了,不觉也眼里热热的。

“这榆钱救过我们的命啊!”一向少言寡语的老爸轻声地说。

“大丫二丫还记得不?”老妈看向了我和妹妹。

“怎么不记得?那时我和姐姐最盼望的就是吃榆钱饭了。那些别的野菜都不好吃。猪毛菜扎嘴,苋菜吃完肿脸。有一次,咱家吃了一星期苋菜,我和我姐脸上都裂出了细纹。我俩互相看着哭。”

“哎呀,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哇。我和老头子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妈用筷子指指红烧鱼和酱肘子,“这菜,以前过年都吃不上啊!”

看我们都沉浸在回忆中,女儿赶紧发言:

“所以,我们要牢记咱家两个老祖宗的话:谁也不能忘本。好,忆苦思甜大会到此结束。姥,这榆钱饭还有没有,我的馋虫被勾来了,在肚子里闹哪!”

屋子里爆发一阵大笑。老妈一迭声地应着,又去厨房盛榆钱饭了。我看着老人家步履轻盈,忽然感觉老妈的自信是对的。

不就上个树嘛,算得了啥啊!

为了一颗桃核

文/民哥

童年时代经历的许多事情,我大多数都忘记了。惟有弟弟的死,却不曾在我记忆中消失过。我时常在梦里看到他,每次都是流着眼泪醒来。

那时候,农村很穷,我家更穷。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父母当时生有6个子女。我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我排行老三,比弟弟大两岁,弟弟是老四。弟弟之后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们家家大口阔,就靠父母和很小就上了工的姐姐,辛勤劳动争点工分。一年下来,年终结算,家里总是还超点支。为了送子女读书,父母省吃俭用,含辛茹苦。我们也很懂事,放学后和寒假暑假,尽量帮助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砍柴、拾桃核、寻蝉蜕,换点钱来买学习用品。

说到拾桃核,没有经历过的人肯定不知道干什么的。桃核就是桃子的核,桃子的核内有桃仁,可以入药。把桃核砸开,取出桃仁,收集多了,把它凉干,当时可以卖钱的!

弟弟学名叫致良,小名叫爱清,父母亲常常叫他小名。弟弟很聪明,学习成绩特别好。弟弟很懂事,也很勤快。夏天,在放学回家路上,经常到树丛中寻蝉蜕,在桃树底下拾桃核。为了攒钱买本子,弟弟经常这样做的!若是能卖一角或几角钱,弟弟就非常高兴。他从来舍不得花钱买零食吃,把钱攒着买本子等学习用品!那时的小孩子真可怜啊!

夏天,一天下午,弟弟和小朋友们照常来到河边,到村里夹米机房旁边的一棵大桃树底下拾桃核。孩子们在树荫下的地上东寻西找,争先恐后寻桃核。突然,弟弟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颗桃核,立即跑上前弯腰去捡。几乎同时,另一个比他年龄大三岁的女孩也看到了这颗桃核。她看到弟弟伸手去捡这颗桃核了,马上飞起一脚,可能是想把桃核踢开,不让弟弟捡着。弟弟毫不知情,没有躲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正好踢在下巴上。弟弟护痛马上捂住了下巴,桃核被女孩捡去。

我当时也在场的,那女孩比我大一岁,比我高半头,我们争论了一番。我们家里的人都太忠厚老实,人家蛮横不讲理,又有人帮忙,我们斗不过人家。当时,弟弟好象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下巴有些疼痛,牙齿出了些血,连吐了几口带有殷红血的唾沫。我们以为没有什么大事,过后就会好的。再说,跟人家打架,大人听了会生气的。回家后,就没有敢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晚上,因为天气很热,弟弟和父亲在门前临时搭成的露天床铺上睡觉。睡到半夜,弟弟病情才发作,大口大口不断地吐血,把床单和床边的地上都染红了。父亲在朦胧中惊醒,问了一下情况后,慌忙背着弟弟到村医务室就诊。当时,不知上面有什么运动,村里刚好有城里派来的医生孙大夫。父亲跌跌撞撞把口吐鲜血的弟弟刚背到医务室,由于晕血的缘故,父亲身体发晕,马上摔倒,被孙大夫拦腰抱住。孙大夫把父亲安置在一个床板上躺着,当即决定给弟弟施救,打吊针止血。当时农村管输液叫打吊针,不是很危险的病情,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是不轻易输液的。当时村里的赤脚医生就不会输液。当时,孙大夫用一些能够快速凝血的药物,可是血很难彻底止住,只能暂缓一时。孙大夫说弟弟可能是牙齿下面的血管破裂,建议天亮后,必须要送到大医院治疗才行。

当时交通很不方便,没有汽车,没有公路,出门就要靠步行。第二天上午,伯伯、叔叔和父亲,临时用竹床扎了个简易担架,三人轮换着抬着弟弟出了门,我不知道他们把弟弟抬到上级的哪家医院治疗去了。弟弟在医院治疗了两天,由于失血过多,每天都要补充血液,需要靠输血来维持弟弟生命。由于家里没有钱,父亲只好提供血源。两天内父亲抽了两次血,加上劳累和担忧,父亲因此也身体不支,有几次因为发晕而险些摔倒,被叔叔伯伯及时扶住了。

由于当时农村很穷,家里没有钱,下级医院的医疗水平也不高,医生说在这里这样治疗不行,只能落个人财两空的结局。在万般无奈、借贷无门的情况下,就放弃了治疗。如果当时有钱,到省级医院去治疗的话,肯定能治疗好弟弟的病的!可想父亲伯伯叔叔们,当时做出放弃治疗的决定,是何等的悲哀和无可奈何了!在弟弟被踢伤后的第四天中午,他们把奄奄一息的弟弟抬回了家。

弟弟从医院抬回家后,脸色苍白,开始处于昏迷状态。后来信了迷信,菩萨下了马,弟弟苏醒过来,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红色,可能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吧。弟弟头脑很清醒,还能吞吞吐吐、断断续续的非常吃力的说话。第一句话就问他还在医院里吗,他说还要治疗,病好了还要读书的!父母和伯伯叔叔们都说在医院,叫他放心。所有在场的人都含着眼泪,应和着,就是不敢哭出来。渐渐的,弟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脸上及全身苍白,没有了一点血色,又没有及时补充血液,后来终因心力衰竭,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走了,在场的人都放声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弟弟,就这样走完了他短暂的人生!

弟弟死后,下巴上露出了十分清晰的5个青色的脚趾印痕!弟弟从住院到离开人世,那个女孩的家里人,在旁人的指责下,在弟弟住院期间到我家里来过一次,好象拿来了五、六个鸡蛋或者是一升糯米什么的,母亲没有接受,他们也没有出一分钱的医药费。我们家世代老实忠厚,没有找他们的麻烦!

人们常说“死的娃儿乖”,这话一点不假!弟弟读书成绩特别优秀,每门功课都在90分以上。也特别听话和懂事,父母很喜欢他。

弟弟如果能活到现在,一定比我有能耐的!唉,为什么当时被踢的不是我呢?

久违了,我可怜的弟弟!你在天国还好吧?还能继续读书吗?!

不得好死

文/风之过

再次回故乡已是好几年之后了。

过完40岁的生日,我就有些害怕了,40岁的女人,除了极少数特成功的之外,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的,那就是嫁不出去了。

坐上回故乡的高铁,虽然是一等车厢,还是有很多站着的乘客。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有些迷茫,有些恍惚,有那么一刻,我突然对周围或坐或站着的男乘客说:谁愿意娶我吗?年轻的摆摆手说自已还小,还不准备结婚;中年男也的摆摆手说他们要娶个年轻漂亮的;就连看上去穿着寒酸的也摆摆手说,那可娶不起。最后只剩下一个约60多岁,看上去还很整洁干净的老人算是将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挺久,最后思索会儿说:我可以娶你,但要你答应他一个条件。我问他什么条件,他说:你要帮我送终!我白了他一眼说:不得好死。

我知道以上的片段只是我恍惚后的一种臆想,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有点我能确认,就是最后那句“不得好死”却是真实的说出了口,因为那一刻,周围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下了高铁,再去汽车站搭班车去镇上,到了镇上再步行8里路就能到老家,我翻过了最后一座山,下了这个山坡再过一个小河就能望见老宅了,但我实在是累了,天也开始变暗了,我就在山腰上那个亭子里歇会儿。

相传这个亭子之前只是个毛棚,是为了方便路人或是在附近干活的人,避雨歇脚用的。后来有一个男人因为赌博,将家里的田地都输光了,妻子多次劝说无效,男人甚至还出手打过女人,女人最终选择了出家,就在那毛棚斜对面的那个山中的尼姑庵里出家了。没有人爱的男人开始后悔了,天天去尼姑庵里求女人回去,女人不再搭理这男人,每次都只有一句说:我过得很安静。男人不死心,还是经常去庵里纠缠,后来人们就常看见这个男人在这个毛棚里待着,目光呆滞,不明事理的人问他,呆这里干吗?他就说:在等尼姑过不安静。大家只能笑笑过了,而在心里认为,他这是真疯了。最后他是否等到他心爱的女人,我们不得而知。但许多年之后,一些有志之人在这里建了一个亭子,取名为“等雨亭”,并在亭子的其中两根柱子上写了副对联:“静坐等雨亭中等雨停;常恨尼姑庵里尼姑安”。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口中念着这副对联,即使不知道这其中的由来,但因这对联特殊性,心中也会溅起波澜。只是年代久远,亭还是那个亭,庵却已不在了。

顺着最后一丝天光,我向斜对面望去,曾经那个尼姑庵的位置,有一堆新,新土旁边似乎有一个不好确定大小的土坑。

天黑时,我回到了村庄上,原本已经没人住的村庄却十分热闹,甚至喜庆,我放下行李之后,家里的堂兄弟告诉我,铁哥头几天去世了,村庄上的所有人都回来老家,给铁哥办丧事。

铁哥原本是有自己的大名的,后来“铁哥,铁哥”的叫多了,竟没有人还记得他的大名。

村头有个铁匠铺,每天都“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铁哥二岁多时能独立走路说话时,就每天往铁匠铺跑,除了家人叫他吃饭,否则他一整天都能呆在铁匠铺,认真的看桂师傅打铁。桂师傅就哄铁哥,说收他为徒弟,小铁哥当然就答应了。就这样,后来整个村的人都知道,这小孩这辈子注定是要打铁的,就“铁哥,铁哥”的叫开了。

铁哥曾经的家里并不是很穷,因为铁哥是读过书的,在那个年代能进学堂的都有不错的人家。这个,哥铁家角落里那根扁担可以证明,因为这个年代久远的扁担上刻有“铁哥的扁担”几个字,而且刻得很认真,也很有型,这就可以推测铁哥只少读过两年书,因为二年级才学过了《朱德的扁担》,铁哥一定是借用了这个课文,才会有这样的创意。

铁哥在8岁时,母亲生弟弟时难产死了,可弟弟活了下来,这下就变得特别困难,原本在生产队上最好老劳力的父亲一下就跨了,白天要出工攒工分,晚上要照应这个瘦弱的弟弟。弟弟三岁时,父亲不负重荷,在一次集体修水库时,头一迷糊从10几米高的水库坝上栽倒下去,送回来时,满身是血的父亲,铁哥问为何不送去医院,周围的人安静的摇摇头,表示没有救。痛苦的父亲示意铁哥将耳朵靠近点,父亲对铁哥说完“你要照顾好弟弟”就咽气了。

铁哥10岁就跟着桂师傅学打铁抡大锤攒工分,桂师傅其实并不教他如何打铁,只是打个帮手抡大锤。只到后来,桂师傅承包铁匠铺,几十年来,铁哥只会抡大锤与做些打杂的事,并没有撑握一个铁匠该有的本领。铁哥用力气从桂师傅那里换回了吃喝与基本费用,得以将弟弟养活。二十来岁时,铁哥本可以娶个老婆的,但为了送弟弟读书,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快三十岁时,铁哥还有机会娶个老婆的,他弟弟读完高中,说谈恋爱了要结婚,铁哥为了弟弟好,就暂时放弃了自己成家。后来弟弟生了两个孩子要花钱,盖新房子要人力要花钱,这其中,铁哥也与弟弟,弟媳商量过几次,说想独立成个家。但弟弟,弟媳都一致认为,家里这么难,有两个孩子,将来过继一个给铁哥,帮铁哥养老送终就可以了。

就这样,善良勤劳的铁哥在50岁时就彻底放弃了成家的想法,专门为弟弟出力,帮弟弟一家过上幸福的生活,也是自己的最好的愿望,也算是牢记父亲的嘱托,所以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两个侄子身上。

两个侄子都健康的长大成人,铁哥找过村长与弟弟,当时说好,有一个侄子要过继给铁哥的,能不能从行式或手续上办理一下,村长也同意,毕竟在农村,有后才算完整的一生。可是两个侄子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算在铁哥名下,弟弟也很为难的说,新时代了,咱们还是要征求孩子自已的想法,而且当时,也没有定下来,是大侄子或是小侄子过寄给铁哥。无耐的铁哥也只能接受实现,曾经的一家之主,往后说话就不顶数了。

后来,两侄子混得也不错,在县城买了房子落户了,将家里的房子卖给了邻居,也将自己父母接到城里去了,铁哥也搬回了父亲留下的那两间旧房子里了。

因为没有生意,桂师傅的铁匠铺也关门了,铁哥就种了几亩地,养了两头牛,过了孤独安静的晚年生活。

原本弟弟一家幸福的生活,却因为五十多岁的弟媳突然脑溢血去世,发生了变故,两个侄子顾不上老人的生活,一心忙着自己的工作与事业,铁哥的弟弟在60岁时就中风了,脑子清醒,四肢不太能活动,每天趟在儿了宽敞的房子里,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很多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一顿热饭。弟弟数次要求两个儿子将其送到养老院去,但两个儿子都不肯,说这么好的条件,为何要去养老院,这样认亲戚朋友怎么想,就铁哥弟弟就死了这份心,久而久之,就再也不敢提了,但一颗向往幸福的心却从未死过。偶尔也想起铁哥,给铁哥打个电话,铁哥总是安慰弟弟,知足就好,人的一生都是命里安排的。70岁时,铁哥一次重发热后身体也发生痛疼了,不能轻便活动,再加上村子上的人都搬迁到城里去了,铁哥提出自己是孤寡老人,想去镇上养老院里安度晚年,镇里经过研究,虽然有两个亲侄子,但因为确实没有负过赡养义务,也就审批通过了。

在养老院里,铁哥给同伴们聊着过去的事,偶尔也打打牌,身体慢慢有所恢复,虽然养老院里条件比较差,但也过得舒心,每逢过时过节,总有些所谓的领导带着一些人与一些不适合老人吃的食品,假心假的来问候,然后拍几张合影就走了,热闹过后显得分外寂静,让这些经历过历史创桑的老人们都无法释怀。闲来无事时,铁哥还总是帮助那些完全不能动弹的老伴们的基本生活,几乎每周都有同伴,因为心里与身体上的痛苦中离开人世。看着他们那样痛苦活着,或是悲伤的离去,铁哥感触良多,甚至还利用自己读过几年书的水平,写了些小段与小诗,来反问上天,既然不能好好的活着,又为何不让其幸福的死去。

75岁的铁哥,生命安静的走到了尽头,没有谁在意他这样的一生,但对于生活来说,铁哥有很多遗憾,但他的一生也是完整的。养老院在清理铁哥的遗物时,简单的物品中,有两件特殊的东西:一个存折与写给他弟弟的一封遗信:

亲爱的弟弟:

见信好!

我没有读过太多书,所以也没有能力,只能凭借着一点蛮力将你带大,现在,我要走了,知道你还安在,也算是完成了父亲临走时交给我的任务,所以我一生是有意义的。

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也没有留下什么,对于你,我没有做得太好,父母给了你生命,我充其量只是给了你生命的延续,没让你冷死与饿死。我走后,按村上的习俗,还是需要最亲的人办理一场丧礼,所以我还是要将这事委托给最亲的你,希望以最简单的方式将我入土。我之前卖了两头牛,有两万多元,都在存折里,你帮我买一个上了漆,画有龙凤的棺材,就是桂师傅去世用的那种,我问过了,六千多元就够了,因为我听说,用了这种好棺材,到了那边身份就不一样,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其他钱你就留着自己用或是给两个侄子。

此致

敬礼

你的亲哥哥:铁哥

公元2018年阴历8月26

听说读完这封简单遗信,养老院的院长与很多其他人都哭了,他们哭铁哥这善良悲情的一生,同时也哭自己,怕自己没有铁哥这样安详的晚年!

铁哥的葬礼终究还是两个侄子办理的,从城里带来了最好的乐队吹丧,请了附近最好的道士来超度。两个侄子还有很多朋友前来吊唁,之后几天几夜,村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喝酒划拳,打牌,甚至还有用乐队的设备唱起了KTV。用这种方式为铁哥守灵,十分喜庆,因为两个成功的侄子说了,自己家伯伯去世了,无论花多少钱,都是热热闹闹的送最后一程。

整个村里,只有铁哥的弟弟,拖着自己完全不能动弹在下半身,哭到在铁哥的灵前。很多在场的人都议论,说哥俩感情深,其实只有铁哥弟弟自己知道,他是在哭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像哥哥那样得以好死。

几天后,铁哥入土为安了,我也办完了事,第二天,我带着行李又要回南方了,经过“等雨亭”时,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坐在亭中等雨停,不经意抬头,看到斜对面的山腰处,就是那堆新土的地方立了个简单的新坟。哦,原来,铁哥的坟就立在以前的尼姑庵处。

我静静坐在亭中,突然想,如果铁哥还活着,我愿意嫁给他,就算是嫁给了善良。

八哥的诉说

文/红河谷

我是八哥,一只全身黑色羽毛的鸟,你们人类的朋友。

在我刚学会飞出窝觅食的时候,就被你们人类给抓住了。我记得那天晚上很黑,我和弟弟睡得真香,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把我压住,气都喘不过来,接着传来了一声:逮着了!两个。我睁眼一看一只粗壮的大手紧紧地包裹住我和弟弟。我俩使出浑身的劲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绝望地恸哭着叫喊妈妈,接着被那只大手扔进了网兜里。

我和弟弟被关进了笼子里,里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八哥。笼子挂在花鸟市场的屋檐下。市场有很多的笼子。笼子里各种各样的鸟:画眉、虎皮鹦鹉、金丝雀、百灵、文雀……来往的人驻足观看,指手画脚。

一天上午,我被一个中年男人用一个精致的笼子拎走。我和弟弟哭得难舍难分,生离死别,从此我和弟弟再也没有见过。

那个中年男人成了我的主人,我成了他家的宠物。男主人和他老婆、女儿一有空就逗我玩,叫我说:你好,老板好,打麻将,混蛋,谢谢。这些人类的语言都是我和弟弟在一起时,那个抓我的人教的,不学会不给吃喝,我和弟弟迫不得已学会了。这个家伙,原来是想卖个好价钱。

在主人家装潢华丽的房子里,我只能一个鸟站在狭小笼子里的一根跳棍上,翅膀展不开,没法飞翔,整天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好寂寞好孤单,好想爸爸妈妈,想弟弟。我想他们也很想我。我就想着怎么打开笼子的门飞出去,回到我的家,那片树林。我还记得树林好大,飞翔的感觉真好。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好像那门上了锁一样,怎么也解不开,我只能认命了。

主人每天给我吃的鸡蛋炒米加瘦肉丝香蕉做成的饲料,都是你们人类自己加工的,我不喜欢。我喜欢吃鲜活的蝗虫、蚱蜢、金龟子、毛虫、地老虎、蝇、虱……主人给我喝自来水,一股味道。我喜欢喝溪水,清澈香甜。

我一个鸟,成年了也没有一个伴,年复一年,只能忍受着光棍到老。看着主人一家幸福的样子,我是羡慕嫉妒恨。你们人类有这样折磨鸟,这样对待你们人类朋友的吗?

那天男主人带回一个陌生的女人。我不认识,看他俩那亲热劲我就讨厌。主人让我喊你好。我偏不说。他俩不停地逗我,还拍打笼子。我烦了就说混蛋。主人和那女人还高兴地笑了,真不知道羞耻。

你们可能以为我在笼子里好吃好喝好伺候很舒服是吧?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你们才在家待一个月,还允许偶尔出门买菜上街走走,可以在家看电视、玩游戏、上网聊天,你们都说受不了。我呢,要在这关一辈子,没有伙伴也没有娱乐,整天除了吃喝就是不停地跳。你们觉得我幸福吗?这样对待我不是很残忍吗?我们鸟类很弱小,只能任由你们主宰命运。但是再弱小的东西有时也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蝙蝠小吧?不是说新冠肺炎是蝙蝠引起的吗?赶紧放了我!说不定哪天我身上有什么细菌,就能够毁灭你们人类。

哎!估计主人是不会放我的。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也快老了。你放了我。我都不知道树林在哪。我爸爸妈妈估计都不在了。弟弟也找不到了。出去干嘛呢?最要命的是,我翅膀都没有飞翔的功能了,还能飞上树枝,还能捕食吗?算了,还是主人给我养老送终吧,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

这个七月太冷漠

文/编剧赵嫣

谷大妈有二十多年没回沈阳老家了。谷大妈的儿子徐建这几年做生意发财了,前几天正好去沈阳谈生意,徐建谈完生意后去看望了舅姥爷也就是徐大妈的亲弟弟,舅姥爷看着外甥拿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了很高兴,把自家的儿子闺女都叫回来隆重招待从京城来的老板外甥,带着徐建去了大饭店吃大餐。徐建喝的高兴了,拿出随身带的录像机给舅姥爷一家录像,舅姥爷和他的儿子谷雨生闺女谷月都在录像里说想谷大妈了,希望她能回来看看。

俗话说落叶归根。谷大妈七十五岁了,自从儿子把录像放给谷大妈看了以后,谷大妈的心里就开始想老家了。她天天磨叨儿子说是想回沈阳看看。徐建经不住谷大妈磨叨,给谷大妈买了一张高铁票,把老太太送上火车后又电话通知舅姥爷去火车站接人。

谷大妈到了沈阳第二天,弟弟带她去老宅看看,二十多年没回来,沈阳变化很大,老宅的旁边建起了一个大市场。谷大妈的弟弟让她在老宅旁的石凳坐着歇会,他去集市上买点肉和海鲜。七月的天太阳毒辣辣地晒,谷大妈想起明天是弟弟的生日,她想下去看看有没有蛋糕房给弟弟定个生日蛋糕。

谷大妈本来就胖,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蛋糕房,就买了十斤鸡蛋提着回到老宅等了弟弟。石凳被太阳烤的灼热,周围也没有遮凉挡阴的地方,晒得谷大妈热汗顺着脖子淌下来,谷大妈也顾不了许多,撩起褂子扇着风。

谷大妈想可能弟弟回来找她没看到,以为她回家了。谷大妈犯难了,她没有手机,年岁大了,谁的电话号码她都记不住。她自己还真找不回弟弟的住处,打听别人她又说不出弟弟的住址。天气闷热加上心里着急,谷大妈突然感到胸闷气憋,浑身冒汗,心口揪紧地疼痛,她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晕倒在地,手里的鸡蛋也都散落在旁边。谷大妈有心脏病,平时她的衣服口袋里都带着速效救心丸,这次因为早晨新换了衣服药忘记带了。谷大妈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吃力地呼救:救救我呀!快送我去医院,我兜里有钱……

虽然有人停下来看着谷大妈躺在地上,可是谁也没上前,估计是怕遇到碰瓷的。

谷大妈用尽力气说:我儿子是大老板,我们家有钱,你们救救我,要多少钱都行……

人们都围在谷大妈的身边就是没人出手相助,谷大妈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识的面孔,她想起来了,就是在录像中看到的她弟弟的儿子谷雨生,谷大妈可算见到亲人了,用力向那人伸出胳膊:救我……

那个人还真是谷雨生,这么多年没见了,他没认出眼前的这位老太太就是他的亲姑姑,谷雨生见老太太倒在地上可怜,刚要伸手相救,他媳妇急了,上前拦着他说:你干嘛?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老太太有个好歹死在路上,她的家人还不讹上你呀,快走吧。

谷大妈眼睁睁地看着谷雨生被媳妇拉走了,她越发着急越是倒不上气来,没一会的功夫就停止了呼吸,人们看老太太咽了气,都怕在旁边占包,立马一哄而散,偌大的集市上没人过来看谷大妈一眼。

谷大妈的弟弟回到家看谷大妈没回来,他又返回老宅找谷大妈,路上遇到谷春雨和媳妇就一起返回来找谷大妈,谷大妈的弟弟老远看到姐姐躺在地上赶紧跑过去,看到谷大妈已经咽了气就哭起来,谷雨生这才知道,原来向他求救的是自己的亲姑姑。

其实我也很爱你

文/翠翠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请原谅我迟来的悔意。

她入土的那个中午,我还在回南宁的飞机上。手机是关了的,弟弟只好给我发短信:姐,她十二点三十五分入土为安,爸爸吩咐你默哀十分钟。

下了飞机已经是下午一点,我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泪流满面。

我的左手很完美,皮肤细滑,五指纤纤。但我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指,断口的地方丑陋不堪,这是我二十年来最心痛回忆的见证,与她有关。

她是我的奶奶。

二十年前。我才七岁,由早已守寡的奶奶带。

她几乎不对我笑,偶尔会对我的弟弟笑一下。她喜欢男孩,我们都知道。和很多重男轻女的农村妇人一样,她有什么好吃的从来不会先考虑我。

我开始恨她,这个根本不把我当做亲人的老女人。我才七岁,就要帮她喂猪、挑水、煮饭,还要带着我那哭哭闹闹不听话的弟弟。

有一年冬天,我们那个小村子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我贪玩,趁她出门干农活,我带着弟弟去看雪。那天真的很冷,玩过之后回到家,我忽然发现弟弟有些不对劲,摸了一下他的脸,很红很热。弟弟发烧了!我急得不行,想去买药,但又没有钱。忽然想起上次弟弟发烧的时候,她曾经从红黑柜子里拿钱送弟弟去卫生所。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我几乎探了半个身子在柜子里使劲地寻找。

“你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竟然做起小偷来了!你敢偷我的钱?”她冲了过来,狠狠地关上了红黑柜子的门。然后,我来不及抽走的手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倔强的我不愿意在她面前表露脆弱,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而她,很快察觉了弟弟的不对劲儿,一把抱起了弟弟就往外面冲。我暗暗松了口气,弟弟会没事了,我要趁她不在,看看我的手被那柜门夹成了什么样。

我右手的整个小指由于她用力关柜门的缘故,被绞在了柜门的缝隙之间,痛得我几乎失去知觉。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也抽不出我的右手。不知是因为整个手指被压碎还是因为柜门已经坏了。我只知道那只手越来越痛,然后,我就真的痛到没有知觉了。

我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缠了灰色纱布的右手还在痛。幸好,那个老女人还知道救我。看在她为弟弟心急的份上,我也不怪她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都很安静。第二次为伤手换药那天,父母终于从县城来到我们姐弟俩的面前。妈妈小心翼翼地拆开我手上的纱布,我痛得厉害,不敢去看。当我的手感觉到冷冷的空气,紧接着听到妈妈哇的一声大哭抱住我后,我才转过头来看我的右手。

我永远不能忘记那触目惊心的震撼。

我很坚决地要求离开那个煎熬了我足足七年的家。并且坚持弟弟也要一起走。我再受不了那个老女人对我的虐待。走的时候,妈妈抱着弟弟,爸爸抱着我。我用一种很冰冷、很怨恨的眼神最后看她,她站在家门口的老槐树下,瘦而高,站得笔直。我决心,从此以后,我要把这个老女人从我的记忆里完全地清除,再也不要记起。

再一次见她,已经是十年之后。

我是被逼再见她的。我并不知道那个站在我家楼下的老太婆就是她。十年,我长大了,她却被岁月无情催老。我不认得这个老太婆。我绕过她,准备上楼。

“丫头。”我听到了苍老的声音。接着我握紧右手的四个手指,心里那根刺开始扎我,扎得很痛。这个老太婆,她还有什么面目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她甚至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我只是一个死丫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滚!”我大吼。

因为这一句话,从来极疼我的父亲给了我一巴掌。指着桌面上那堆草药吼:“那是你奶奶,她六十五了!背着这堆给你的草药走了整整一天才到这里的!”

我满眼是泪:“我都残废了,要草药有什么用?”

那一天,她始终不愿意走上楼来,又连夜一个人走回去。父亲是推了车要去送她的,但她坚持没坐。父亲只好一直陪她走回去。而我,竟然一直又过了十年,也没再去见她。我在中国的各个城市里游走,不是没有时间,也不是没有钱。我只是不去看她。一次也不去。

我只是不知道,我十年前见她的那一面,竟然是她活在人世的最后一面。

我跪在那堆黄土前,不知道为什么哭得停不下来。爸爸仿佛一夜老去,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也扬起了手。如果可以,我宁愿他真的打下来。但爸爸最终没有,只是哭着骂我:你怎么这么不孝呀!他指着那个红黑的老柜子说:你奶奶说,里面的东西全是给你的,谁也不给。

我摸摸我残疾的右手,发觉自己早不那么在意它的不全,它并没有影响我活得独立自尊,也没有影响我获得爱情。我用我的右手打开了柜子。然后,泪水再次和着周围人群的哗然而落下。那一柜子里都是什么呀,满满的全是钱,一毛两毛的,一块五块的,叠得整整齐齐。

我看着爸爸,说:爸,其实,我也爱她,我只是从来没有承认过。我看着那个红黑色的木柜子,心里一直在问:奶奶,你听到我在叫你了吗?就像我觉得你不爱我一样,你只是从来不知我也很爱你。

父亲爱鸟

文/冰城夫子

父亲爱鸟

魏世君

父亲爱鸟在我的故乡是出了名的,他爱鸟如痴,演绎出了许多美丽的故事。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的祖母过了个旧历年就辞世了。当时弟弟只有四岁,没人照料。于是父母去田里劳动的时候,就把他背在肩上。到了田里,大人干活的时候,他就跟在大人的后面玩。别看弟弟年幼,还真有股子犟脾气。

一天下午,父母去锄地。母亲锄地速度很快,到了地头上发现树林中有鸟窝,母亲就把鸟窝连同鸟蛋一起拿下来,放在了父亲锄草的垄上,并且告诉弟弟,鸟蛋放在了父亲的垄头上了。实际上,母亲的举动就是哄小弟弟开心罢了。等父亲锄到地头上的时候,发现了那个鸟窝,头上的小鸟还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呼唤它们的“宝贝”。于是父亲放下锄头,趁着弟弟没看见当儿,就把鸟窝放回了原处。等弟弟来取鸟窝、鸟蛋的时候,发现鸟窝不见了,就坐在地上大哭。弟弟边哭边说:“老魏头子,你把鸟蛋弄没了,赶快给我下出几个鸟蛋出来!”

这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语,引来了众乡亲的一片哄笑声。有的乡亲说:“这孩子真拗,还让他父亲给下鸟蛋,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说过男人能下蛋呢!”众乡亲议论一阵,有人劝说父亲把鸟窝给拿回来,父亲不肯。于是众人又把小弟弟哄逗好了,就开始干活了。

那年夏天,家乡北面的沼泽地里候鸟成群,动听的鸣声萦绕于村庄的上空。放学后,我和几个淘气的小伙伴,瞒着大人进入沼泽地去寻鸟蛋。那天我们丰收了,每个人都找到了几十枚鸟蛋。大的有雁蛋,小的有鹰鸭蛋,各种鸟蛋应有尽有。我们把鸟蛋拿回家,我父亲知道了,非让我领着他把鸟蛋放回原处。我当时特别不理解父亲,不就是几枚鸟蛋吗?干嘛还要这样折腾我们几个孩子呀?在去往沼泽地的路上,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鸟是人们的朋友,鸟蛋就是它们孩子。你想啊,如果有人把你给弄走了,爸爸能答应吗?”听了父亲的话,我似乎明白了很多道理。从那以后,我也学着父亲从爱护小动物入手,一直在做善事。

2009年春天,父亲去世,正好是五月份的一个早晨。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咽气以后,房盖上,树上,电线上都落满了燕子、麻雀、黄鹂等各种各样的小鸟。有的邻居就说:“这是老魏头一生爱鸟的结果,这些小鸟都给他开追悼会来了。”

父亲就这样,在小鸟美妙的鸣啭声中永远离开了我们,可是他却把平凡人的小爱留在了我们心中。

祭忘第

文/云的家

初秋的那天夜晚,没有月光没有星斗蒙蒙的细雨敲打着窗台,晚风从开着的一扇窗前吹过吹到我的脸上身上感觉一阵凉以十足。此情景让我的思绪如同奔腾的野马有如沱江的洪水,月色朦胧的月晚,乌云满天的夜晚,还是狂风大作的夜晚,以及现在这种蒙蒙细雨的夜晚,它们都在我的生命中曾经走过,我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有时我会觉的我很坚强。

日子真快,一眨眼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七个年头了。这七年里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我的堂弟他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年才28岁。他左挨右挨,那年的春天到底没有挨过去。从那夏天开始他的白血病就重起来,抓了好多的药,吃了总不见效,一家人成天忙着汤呀药呀连觉也没有好好睡过。

婶娘也是个苦命人忙了外面又要忙家里,瞧着他硬朗点她的脸上就会有一丝乐意,他也乐干枯的笑容在黄蜡般得脸上现的很脆弱,弟弟身高一米七六,身材魁梧,五官端正做事麻利是个好农民,弟弟在厂子里没少怄气有理不能说,好事不给做,整天只能做些又苦又累的事,只得把打掉的牙齿吞到肚里去,我那堂弟可是少有孝顺的啊!而我只有在暗中叹气而已。

特别是闷热的夏季他的妻子告诉我,夜里他哭了,我听了心里一阵酸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姐弟一样,让我难过的是看着他让疾病折磨耗费生命我不知道该怎样帮他难道就着样让一个年轻的生命离我们而去吗,想到这里我整个身心像掉进冰窖一样。没有人会明白我和弟弟的情意,不知道是他对我的了解还是我对他的知道,总之我们无话不谈。

他病重的时我问他你最惦记的是谁?他说是这个家原来在他的内心里,整个家他都放不下。以前的日子无论怎么坏,就算是有一块糖也要分开。那时穷,一年也吃不到一块糖,但是我们要是有好吃的就会给对方吃,我觉的这份情,亲姐弟之间也很难看到。我的脾气可不大好,他好像知道我的内心,从不惹我。这几天他天天发烧,明明躺着,听见我的脚步一骨碌就坐起来。我最不耐烦生病,生了病就呻呤不绝,闹那伺候病人的。但是他无论疾病怎样折磨,抽涕着流眼泪,从不向我们发脾气,也不号啕。

我不能忘记弟弟所说过的事情,还有他做过的每件事。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穿过对山悬崖半腰去摘虎耳草,崖壁三五丈高平时攀折不到手这时候却可以选顶大的作伞。我只迷迷糊糊的躺着在床上以为这梦作的顶甜美,我不想醒来无论日子怎样还是要面对现实。

清明时节雨纷纷

僻野荒冢有人行

借问白酒何处有

热泪凄飞祭亡人。

兄弟姐妹,拖儿带女的,一行二十来人,带着锄头、柴刀、鞭炮、纸花,浩浩荡荡开向自家坟山,看望已故的亲人。绕过山梁,来到一个山凹这里依次睡着三个亲人祖父祖母和弟弟都睡在这里。使我最伤心的是看到弟弟的坟墓,他都去世七年了直到现在,不时在梦中见到他。梦中的弟弟依旧鲜活着。猛醒过来,才知道是个梦,才知道弟弟永远离开了我,泪水就会涌出来,真希望自己能长久地回到梦中。

我的弟弟身边也有许多的坟茔,但我仍然感到了寂寞感到了孤单,不知道弟弟在天国是如何同亲人交往的,想象着天国的事情,恍恍忽忽,似是看到弟弟了,这时日落西山,鸟儿归巢,山坡上菜地全是黄土色,惟有那座坟茔青草萋萋。坟上的纸花格外的耀眼,大红的、银白的、嫩黄的虽不能认识插花的人,但可知晓他们的一片虔诚的心:逝者安息长眠吧,生者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