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除夕的文章
关于除夕的文章(精选20篇)
除夕夜归人
文/潘姝苗
今年蛇年没有年三十,腊月二十九便是除夕。除夕之夜的团圆饭堪称开启新年帷幕的重头戏,一家人围在一桌,热热乎乎吃上一顿团圆饭。
我家至今保留着除夕彻夜点灯、大门虚掩的习惯。这使我想起1998年那个难忘的除夕,当时我们姐妹三人还在上学。记得姐姐从芜湖放假,路上历经轮船、火车和汽车,辗转了大半天才到家。到了年跟前,雪又接连地下,上了冻的路上,行人和车辆只能缓缓前进。虽说瑞雪兆丰年,却让出行极为不便。
年三十一大早,我们姐妹跟着父亲贴春联,摆香炉,放烟花,忙得不亦乐乎。临近傍晚,全家人喜气洋洋吃了团圆饭,正准备打牌,听到走廊传来时有时无的敲门声。年三十是团圆的日子,谁会在这时串门呢?客人迎进来,却是一位身材高大、眉目清秀的解放军战士。他腼腆地笑着,说是误了回家的车,附近旅店都关了门,看见我家门开着,客厅堂上贴着三军仪仗队的年画,就冒昧来打扰。
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不会遇到骗子了吧。可母亲就像招待亲戚一般,给他端茶倒水。原以为寒暄几句,就打发他走,却不料军人出身的父亲竟拿出酒菜,和他推杯换盏起来。猫在屋里的我们藏不住了,直性子的妹妹急着问母亲:“他怎么还不走,他准备什么时候走?再怎么也不能大年三十往陌生人家跑啊。”母亲压低了嗓门对我们说:“出门不易啊,谁都会在路上遇到难事,能寻到门上,就是缘分。”天色愈黑,小战士终于起身要告辞,却被父母拦住,劝他:“天晚、路滑,不会再有车了。店家也关了门,就在家里住下吧。”就这样,那个除夕夜,母亲和我们三姐妹挤一张床,睡得浑身酸痛,辗转难眠。父亲则和这位年轻的军人几乎聊了个通宵。大年初一清早,小战士吃了母亲亲手搓的元宵,热热乎乎地上路了,临行前给父亲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唐朝诗人白居易有一首《客中守岁》,“守岁尊无酒,思乡泪满巾。始知为客苦,不及在家贫。畏老偏惊节,防愁预恶春。故园今夜里,应念未归人。”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在每个人的心中,故乡才是歇脚的归巢,能安放一年的疲累和倦劳。那个“大年夜”像一段插曲,使我对回家过年的人们充满了关注,期待他们顺利平安抵达家园。父母以热心诠释,年,就是普天下儿女的归宿。尽管是素不相识的路人,却因为过年、因为团圆,彼此多了一分信任和关照。怀了这样一分心意的年,怎能不叫人牵肠挂肚,怎会不让人心生美好!
那年除夕
文/孟泓
一直难忘三十年前那个除夕。当时我在张店区湖田镇经委任秘书。年除夕,根据节日轮流值班安排,傍晚我骑自行车去了离家3公里的北山炸药库,与药库看管员刘大爷度过了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除夕。
我与刘大爷的儿子传和同在镇经委工作。我比他年长,平时无话不谈,亲如兄弟。除夕傍晚,夕阳衔山,老远我就看见刘大爷手搭凉棚朝山下张望,见我上来了,放开喉咙就喊:“大侄子!我看见值班表上安排咱爷俩值班,我心里真恣,这不,我已在大门口等了半个钟头了!”
药库值班室在大门里右侧,两间砖瓦到顶的北屋。我俩一进屋,火苗直窜的煤炉上一把水壶正突突冒着热气,我顺手提下水壶,又用小煤铲添了一铲块煤,盖上炉盖。刘大爷已经把茶叶放进洗得一尘不染的茶壶里。倒进开水后,他笑着说:“大侄子,尝尝你兄弟传和孝敬我的龙井茶吧!”我说:“让茶叶泡着,您先把药库的情况拉拉,让侄子听听。”刘大爷笑着搓一搓手,打开了话匣子:“大侄子,你都看到了,大门口有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大道,能走汽车,直通山下的村庄。药库院墙周围全是松树、柏树、槐树,环境很幽静,白天也少有人来。库房地势高、通风好,十几吨炸药一直保持干燥,闲杂人员一律不准进入药库大门,几年来从未出过安全问题……”我边听边记,又翻看了值班、换班记录,看到工作运转良好,满意地点了点头。刘大爷倒上茶水,我们每人喝了一杯,我提议先围绕院墙沿一条羊肠小道巡查一遍,刘大爷嘿嘿一笑:“大侄子,我当头,你跟在后边。这条路啊,不知磨穿我几双鞋了,闭着眼我也能走一圈。”他顺手抄起放在床头的一支崭新的双筒猎枪,我见过这种猎枪,是齐齐哈尔产的,当时算是少有的好枪。
巡逻回来,天已全黑,不过值班室檐下的一个200瓦的大灯泡,把院子照得雪亮。进屋后刘大爷又往茶壶里续上开水,说:“大侄子,你也尝了,这茶味道真是不错,不过年不过节,我真舍不得自己喝呀!你自己倒着喝,我弄几个菜,咱爷俩好好喝几盅,保准比在家里过年还快乐!”说完他搬来一个杌子,踩着从梁头上摘下一个纸包,下来后说:“这是一样难得的好菜,立秋后的一场大雨,在山坡上冲出了许多山水牛,我逮了百十只,用开水一烫,用盐腌一下再晾干,快半年了,就等着过年吃呢!”刘大爷做菜是把好手,油炸完山水牛,接着油烹蚂蚱和“烧前龟”(蝉的幼虫),又做了一个山鸡蛋炒韭菜,最后一大碗松蘑肉片汤。全是山野风味,不多时摆满了小木桌。
刘大爷开了瓶景芝白干,那年代在农村这种酒是只有过节或来了客人才能喝的。他从小木橱里拿出两只茶杯,把一斤白干二一添作五,每人半斤。刘大爷虽说年近六旬,但面色红润,身体非常健康,酒量也大,不值班时,中午半斤酒下肚,下午该干啥干啥,从没误过事。我和大爷连碰三次,碰杯声和着从山下村里传来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刘大爷咽下一口酒,给我拉开了他的经历:他年轻时参军,在连部担任卫生员,1954年退伍后,26岁的他与本村的王大夫等人开办了湖田联合诊所,每天在村里巡诊看病。到了1960年,由于灾荒,家庭困难,他离开诊所。现在虽说重活干不了,看看炸药库还是轻车熟路。他喝一口酒接着说:“干工作嘛,全凭有责任心,有了责任心,工作就一定能干好。山上平日就风大,每次夜里刮大风,我就一手提铁锨、一手拿手灯,查看山坡有无火种,山林防火是件大事,千万不能大意。我这个人脾气犟,就爱管个闲事,今年重阳节刚过,夜晚我听见院墙外有动静,出门用手灯一照,两个陌生人正用大锯盗伐一棵松树,被我制止了。”
两只茶杯里的酒都见了底,刘大爷顺手拿过第二瓶,正要开,我赶紧说:“现在夜里九点多了,这瓶您留着,过正月十五我再上山和您喝!”刘大爷把酒放回小木橱,顺手抄起猎枪,那咱爷俩再围院墙巡逻一遍。巡逻归来,刘大爷从值班室取出两个空酒瓶,说:“咱爷俩比试一下枪法,咋样?”我毫不含糊,因为我读高一时,那时讲“备战”,我们班在上体育课时,多次练习小口径步枪射击,我打出过不错的成绩。刘大爷在南墙头上一东一西摆开两个瓶子,说:“我先打,你打第二枪。”他蹲住身架,略一瞄准,只听“乒”的一声,墙头东边的瓶子被打了个粉碎。我鼓一下掌,接过猎枪,也略一瞄准,把板机抠到一半时,停住,屏住呼息,再一抠,“乒”的一声,墙头西边的瓶子也开了花,大爷连夸“好枪法”。
刘大爷过世有10多年了吧?自那个除夕后的第九年,我离开镇上去华光陶瓷集团宣传科工作,就很少见到刘大爷了。一晃又是20年过去了,每到进入腊月,临近除夕,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爽朗耿直的刘大爷,想起那个让我难忘的除夕。我喜欢他豪放的性格,喜欢听他用洪亮的嗓门谈古论今,也喜欢他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又从不见醉的风度。那座炸药库大概早已不在了,但那座山上的松树、柏树还有槐树一定还在,一定长得更粗更高更壮了吧?在那条被松柏掩映、围绕药库院墙一周的羊肠小道上,我恍若看到了身板硬朗、肩背猎枪、手举电筒仍在巡逻的刘大爷的背影……
春节传说之二
文/夏荷听雨
躲过“年”祸
相传,中国古时候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年”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
因此,每到除夕这天,村村寨寨的人们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年”兽的伤害。
这年除夕,桃花村的人们正扶老携幼上山避难,从村外来了个乞讨的老人,只见他手拄拐杖,臂搭袋囊,银须飘逸,目若朗星。
乡亲们有的封窗锁门,有的收拾行装,有的牵牛赶羊,到处人喊马嘶,一片匆忙恐慌景象。这时,谁还关心这位乞讨的老人。只有村东头一位老婆婆给老人一些食物,并劝他也快上山躲避“年”兽,那老人捋髯笑道:“婆婆若让我在家呆一夜,我一定把‘年’兽撵走。”老婆婆惊目细看,见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气宇不凡。可她仍然劝说,乞讨老人笑而不语。婆婆无奈,只好撇下家,上山避难去了。
半夜时分,“年”兽闯进村。它发现村里气氛与往年不同:村东头老婆婆家,门贴大红纸,屋内灯火通明。“年”兽浑身一抖,怪叫一声。
“年”朝老婆婆家怒视片刻,随及狂叫着扑过去。将近门口时,院内突然传来“噼噼啪啪”的炸响声,“年”浑身战栗,再不敢往前凑了。
原来,“年”最怕红色、火光和炸响。这时,婆婆家门大开,只见院内一位身披红袍的老人哈哈大笑。“年”大惊失色,狼狈为逃蹿了。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避难回来的人们见村里安然无恙十分惊奇。这时老婆婆才恍然大悟,赶忙向乡亲们述说了乞讨老人的许诺。
乡亲们一齐拥向老婆婆家,只见婆婆家门上贴着红纸,院内一堆未燃尽的竹子仍在“啪啪”炸响,屋内几根红蜡烛还在发着余光……
欣喜若狂的乡亲们为庆祝吉祥的来监,纷纷换新衣戴新帽,到亲友家问好道喜。这件事很快在周围村里传开了,人们都知道了驱赶“年”兽的办法。
从此每年除夕,家家贴红对联、燃放爆竹;户户烛火通明、守更待岁。初一一大早,还要走亲串友道喜问好。
这风俗越传越广,成了中国民间最隆重的传统节日。
除夕,我们曾醉过
明天又除夕,后天又初一,善饮者总能借此佳节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贪上两杯,而不常喝酒的老人、孩子与女人总有别样情怀,在此刻除旧迎新、欢聚一堂的时候,破例一杯,笑闹一盏,对饮若干。
我第一次喝多的时候就在八九岁那个除夕,被大哥哄哄骗骗地灌了几杯头曲,又跟大侄子饱饮甜蜜的葡萄美酒,然后醉得不省人事。
从此,踏上了醉生梦死的人生征途。
姐在春节醉过,二侄子醉过,他们哭着闹着扑向酒瓶……
嫂子除夕醉过,老妈年夜饭醉过,她们曾经醉了,哭了,抽抽啼啼痛诉过去的一年、过往的岁月一些伤心事……
此时佳期不淡定,他们曾大醉于除夕。
除夕,除夕!除去陈旧的往昔,总能不经意地掀起岁月的伤痕。
除夕,除夕!除去心中多少事,留作来年增尘埃。
除夕,除夕!一场相聚的畅怀,诉说的畅怀,烈酒的畅怀,偶醉的畅怀。
唉,除夕,我们曾经醉过。
平时的应酬,总有喝多的时候,但这样的酒活该醉了,活该不省人事,活该家人的埋怨。怎么说呢?这样的酒总有一种目的,总有一种不得不喝的理由,或者没有理由地倒灌几口。
而除夕的这场盛宴,缺不了酒,但没有任何的应酬,不用给领导挡酒,无需繁琐酒令,不必面面俱到,不看他们脸色,不给他们面子,不让一滴酒浪费!高兴地喝,痛快地喝,捉对地喝,悠然地喝,嬉笑着喝,大哭着喝……
轮也轮到我们喝一杯,轮也轮到我们醉一场!
天赐的酒,天赐的良辰,天赐的一场大醉!
我们曾醉过,在某一次除夕。
我们曾笑过,在一场酒宴。
我们曾大哭,在一次喜乐佳节。
回首,我们曾经醉过,在苦乐年华苦乐的除夕。
谁知道呢?写着写着又到凌晨,又到除夕。趁夜,作一次12小时的穿越,我站在几个小时以后的时光隧道,围观了某一举杯的帅哥,记下了如下事件:
2012。
阴转多云,偶有日光。
蚂蚁酒醉,大闹于龙年除夕……
过年红
文/仲一晴
长江中下游的冲积平原上,村落以长条形分布,沿着江堤一条条向北,叫圩,或者埭。圩与圩中间隔着小河、农田和竹园。除夕这天,主妇们各种洗、煮、烧,男人们除尘,到祖先坟茔前祭拜,或者掌勺。别看主妇们一年到头做饭,除夕这天的某些大菜,还是要男人的胆大心细、耐心细心,油盐酱醋才能渗进食物,一年的滋味达到高潮。
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下午,所有门楣上泛白、破旧的对联、福字,都撕掉了。等待换上新桃的地方已经刷洗干净,面糊已经调好,就等着将新写的或新买的对联、福字、喜钱按照位置贴上去。
冬天的黄昏来得特别早。不知不觉间,天地间灰暗了下来,空气中开始涌动起粘稠的喜气。家前屋后的树叶都已凋零,田野里青苗未发。人的视线便可透过枝丫,飞过沃野,看到大约一华里之外,前面圩上人家的后门。那圩上人家的后门都是紧闭的!难怪啊,人们都在屋前屋里忙乎着,谁无事愿意站到北风呼呼的后门口观赏风景呢?
所以,我眼中的喜气就淡薄了些,自家的热气腾腾毕竟是台太小的取暖器,天地辽阔,何以成年!
渐渐,有一两家灯光亮起来。夜色转眼扑来。家里的门联、喜钱、福字都已经贴好了。主妇们的馄饨也一圈圈摆放在竹筛里,孩子开始坐进灶台烧开水,准备煮馄饨。总会有些小事情没完成的,可能还要再扫一下晒场。走到屋外,一抬头,望见前面圩上已经是红通通的一排了!每家的后门上,都已经贴上对联和喜钱。
没有谁是在你眼皮子的关注中做的这些事,那仿佛是只有天地才可以知道的仪式,你只要感觉仪式呈现出来的结果。
中国人喜欢红色。只有红色才能表达热烈,体现欢腾,象征希望。红色还是视觉里传播最远的,特别是当存在于冬日萧条的环境中时,更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和延伸。
年味儿越来越淡了!因为生活条件好了,每一天都像过年;生活节奏快了,过年的仪式能简则简、能弱则弱。唯有红色依旧。商场、道路、家庭,到处是红色、金色的海洋。拜科技进步所赐,红色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强化。如果拿着地球仪,那么从除夕开始,中国就是红的。
过年喽!或许禁鞭炮,或许盼团圆,或许天涯海角,或许柳绵芳草,或许收成有多有少,或许生活有悲有喜。只要看到红色,心瞬间被填满了,热情被点燃了,笑容被召唤了,温暖被催发了,希望被启动了!
过年喽!一年到头,酸甜苦辣咸,过除夕了,过春节了,这几天都该是甜的,都该是红的!别看新衣服五彩缤纷,其实人们摈弃了一切色彩,独爱红色。红色的脸庞,红色的灯笼,红色的春联,红色的红包,红色的祝福,红色的歌声,红色的明天!
我的年,从红色登场起,开始了!
除夕,我们在东京谈书法
文/温跃渊
大年除夕的下午,当祖国大地上处处都洋溢着浓浓的年味的时候,我与老友陈道仁夫妇及他们的女儿陈晓璐,去拜望东京一位书法家井垣清明先生。道仁兄在东京工作二十多年的侄子陈继东给我们当向导和翻译。其实,清明先生的汉语也是说得不错的。我们之所以愿意来拜访清明先生,不仅因为他是一位书法家,同时他还是一位中日友好的积极推动者。这一点,我们一进门就感受到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日关系还处于敌对状态,1965年8月,由日中友好协会、日本富士国际旅行社等单位组织了840余名日本学生,于1965年至1972年间冲破重重阻力,克服巨大困难到中国各地访问,并在北京参加中日青年大联欢等活动。1965年8月26日,第一次日本学生访华团受到了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陈毅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的亲切接见。在以后的几年中,中国几乎已经停止了对外交往,但经毛泽东主席特别批准,日本学生团是唯一的访华团。访华团学生们印象最深的是,每次出发前,领队总要大声地问一声:都到齐了吗?
学生娃们都会大声地说:齐了!齐了!
后来,为了拓展日中友好事业,巩固和纪念访华成果,由井垣清明先生为主和另外几位访华的骨干倡议创立了日中友好组织“齐了会”。清明先生取出了两本书《齐了会之50年》赠给我和陈道仁。书里有一幅他们1965年与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合影。这幅印刷的照片当然不是很清晰。这时,清明先生小心翼翼地搬出了一幅装在镜框里的大照片,啊,是他们50多年前与毛主席等领导人的合影!
清明先生用汉语笑着说:“这个可不能送给你们。”一下子说得我们都笑了。
这时陈继东介绍说:“清明先生一直是‘齐了会’的会长,会址也就设在先生的家里。”
先生的住宅是一座两层小楼的庭院。庭院里还种着一些果树。客厅的一面墙上,是展示书画作品的展板,安有滑轮。先生把他保存四五十年的第四次访华的锦旗悬挂在展板上,于是我们都很高兴地与他在这面锦旗下合了影。
已是华灯初上了,我们准备告辞。谁知先生不让,他指着一张小纸条给我们看,他为今天的会见草拟了几条议程,最后一项是“书艺交流”,说是让我们留下“墨宝”。我和道仁兄只得一人写了一幅。我是隶书,道仁是楷书,而后照例用滑轮挂到展板上。我从包里取出了一本我的画册,一本自制的台历和一幅装裱好的隶书立轴。当我们舒缓地展出开头的“北国风光”时,清明立即就说:“是毛主席的《雪》!”
然后他也回赠了两幅书法作品。给我的是隶书,给道仁兄的是行草。只是人家的装裱要比我的精细得多。
我们就要告辞了,不想先生竟然又多出了一个项目:他突然跑出院外,外套也不穿,到他的果园里给我们一人摘了几个他种的柠檬,令我们分外感动。
除夕的意义
外面爆竹声声
年夜饭时的欢聚场景还未在脑海散去
父母在客厅看着春晚
我趁间隙想敲下一段文字……
此时 我竟然觉得特别幸福
虽然已经好几年了
爷爷奶奶过世后 除夕之夜只有我们一家三口
但是浓浓的温馨却是除夕夜所特别赋予的
从下午时分帮着妈妈准备菜肴开始
到吃完饭一起在门口贴上福字
到一家人围坐着看春晚
这似乎是一年中最安定祥和的一天
也许有人会说
春节 七天假期而已
也许有人会抱怨
春晚 一年不如一年新意
但其实团圆两字才是过年真正的意义所在
不管这一年多么辛勤忙碌
不管回家的列车多么难以立足
不管节后有多少压力你必须面对
至少在今晚的团聚能让你抛下所有对过去的失望对未来的迷茫
心中充满的是此刻的幸福和对来年的憧憬
时间 它需要“年”这样的刻度
让我们的生命变成每一个跨度
让每一个时间段有始有终
让我们在除夕这个跨点上
对过去有交代 对将来有规划
明天开始 又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年的回忆
文/郭锦宇
又快过年了。屈指数来,日子如流水般在不经意中溜走,然而溜不走的,是乡村里那种质朴、真实的年味。年的味道一如百年陈酒,醇香浓郁,品不完,尝不够。
童年的年味是快乐、幸福的味道。小时候过年意味着穿新衣、走亲戚、拿压岁钱,有多少过年的美好往事留在记忆中。记得吃完腊八粥后的半个月里,邻里乡亲们就开始忙碌起来,炒瓜子,炒花生,做年糕,蒸馒头……那一阵阵香气从屋子里飘出来,令人垂涎欲滴。这时,奶奶总会拿起一个刚出笼的冒着热气的豆沙馒头递给我,并嘱咐我:当心烫着,慢点吃。那种暖暖的香味、甜甜的豆沙,一直甜到我的心灵深处,瞬间在我的内心充盈得满满的。
上世纪80年代初的乡村见不到烟花。父亲总是会想方设法捎回一些小烟花。至今仍记得有一种烟花,名为“孔雀开屏”,只有香烟一半长。空旷的院子里,躺着这个不起眼的“孔雀开屏”,我心里总是很期待,远远地捂着耳朵,父亲去点火,只听“嗞……”的一声,小烟花顿时绽放出极其微弱的蓝幽幽的火花,在地上飞速旋转了几秒,待你准备定睛看时它如昙花一现湮灭了。但那一瞬间旋转的火花让我心旌摇曳,仿佛真的看到了孔雀开屏时翩翩起舞的样子。
成年后的年味是举家团圆、温馨的味道。父亲弟兄六个,他是老大,所以过年历来是父亲的重头戏,尽管我这一辈都已成家生子,但每年除夕老老少少近30口人,三大圆桌,聚集一起,分外热闹。早在除夕前,父亲就会开好菜单,安排大叔买菜,二叔掌勺,四婶收拾碗筷等。到除夕夜这一天,全家为过年而忙碌着。
我们小辈们则带着孩子忙着贴对联,顿时家家门上都换上了新的春联,祈望着新的一年生活红红火火。当夕阳收起最后一抹金辉时,大家都围着丰盛的年夜饭落座。桌上有冷盆、热炒、大菜、水果……父辈们喝酒畅谈,母辈们叙旧话新,大家庭里洋溢着祥和的幸福感。吃过了年夜饭,父辈们都搬出自家的烟花、鞭炮,在乡村的小河边排放一排,烟花像一个个在小河边站岗的卫士,随时等待着命令。随着一起点燃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着,各种烟花、鞭炮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像霞光一样耀眼,天空也变得五彩斑斓,令人目不暇接。孩子们跑着、跳着、笑着、欢呼着,声音在除夕的夜空荡漾着,久久不能散去。回头一望,满头银发的奶奶也抬着头,咧着嘴,那神情似蜜糖甜透了心,老老少少的笑声交织成除夕欢庆的生命乐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无论怎样,年的味道,它始终在我的心里,时刻在我的生命里。
熬年守岁
文/廖华玲
家,是一个很温暖的字眼儿,因为有家就有守不够的岁月。除夕,更是把家的氛围渲染到了极致,人们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候鸟般地赶回家中与亲人熬年守岁,图的就是合家欢聚。“守岁围炉竟废眠”,那通宵长明的灯火,既光映着驱赶“百鬼”的民俗,也温存着人们心中积沉已久的亲情。
在这“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的除夕之夜,历代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给我们留下了一篇篇有关守岁的佳诗丽词,浅咏低诵,真切感人。
守岁,就是熬夜守候“月穷岁尽之日”,迎接农历新年的来临。据古籍记载,早在魏晋南北朝时就有熬年守岁祛邪的习俗。晋代的周处在《风土记》中就写道:“除夕,达旦不眠,谓之守岁”。而南北朝时期的诗人徐君倩则有了一份家的温情,他与妻子一起在除夕守岁,写下了《共内人夜坐守岁》的诗句:“欢多情未极,赏至莫停杯。酒中喜桃子,粽里觅杨梅。帘开风入帐,烛尽炭成灰。勿疑鬓钗重,为待晓光催。”
到了唐宋,除夕守岁更是盛行,诗人的雅兴激发,从各自的视野对此进行全方位深入细腻的刻画。孟浩然对人们通宵不寐的描述:“守岁家家应未卧,相思那得梦魂来”。诗圣杜甫在《杜位宅守岁》中把除夕守岁这一习俗写得细致生动:“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盍簪喧枥马;列炬散林鸦。四十明朝过,飞腾暮景斜,谁能更拘束?烂醉是生涯!”大文豪苏东坡所写的“儿童强不眠,相守夜喧哗”等著名诗篇,则表现了孩子们除夕守岁时的喧闹场景,将纯真的童趣刻画得栩栩如生。白居易的《客中守岁》是平民百姓人家熬年守岁的写照:“守岁尊无酒,思乡泪满巾。始知为客苦,不及在家贫。畏老偏惊节,防愁预恶春。故园今夜里,应念未归人。”而皇宫之内、官府之邸、富贵之家,除夕守岁自然是灯光璀璨、惊艳豪华,李世民的《守岁》便甚为耀眼:“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守岁,“守”的是对旧岁的眷恋之情,“守”的是对新春的憧憬之意。于是,诗人卢同在《守岁》中感叹:“去年留不住,年来也任他。当垆一榼酒,争奈两年何。”;苏东坡在《守岁》中激奋:“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时光飞逝,“守”是守不住的,但愿人们“偏从此夜惜年华”。
年年除夕,岁岁熬年。除夕守岁的民俗连同那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守岁诗篇将永远得到传承,因为家的情结,年的韵味始终难以忘怀。
中国城的桃花云
文/刘荒田
临近春节,旧金山市德顿街上的桃花摊热闹得不得了。除夕前两个星期,各种牌号的小货车就已陆续把桃花运来。于是,往常色彩总也缤纷不起来的闹市,在高高低低的招牌下,一堆堆绛红、粉红、暗红的火焰恣肆燃烧,夹着羞答答的绿叶,在市声中自成一派。
有年除夕,在花摊前,我和摊主老乡谈花,兴致甚高。他告诉我,他和妻子四点出门,驾车一个多小时,到费里蒙的桃林去——至于具体地址,恕不奉告,抢喝“头啖汤”的同胞愈来愈多,“专利”不可泄漏。拿刀砍上两个小时,搬上车,就往这儿开,抢个早市。摊位是预先和商户讲好的,借用门前卸货的地段,要“孝敬”点钱,外加一两株蕾子最密的桃枝。生意嘛,是岁晚越近越是抢手。从阴历十二月二十三“祭灶”起,天天能卖上三四百美元,除夕的“告别演出”,挣个一千来美元十拿九稳。
我抬眼观望,来买花的,各色人等都有。生意人舍得一两百元买一束,却要翻个遍,定要拣枝干够粗蓓蕾够多的买;还要在大年初一一早开齐,讨个彩头。平日把荷包捂得紧紧的平头百姓,也一咬牙,花上一天或大半天的工资,买上一两株。一位穿中山装的老伯伯,在摊前盘桓良久,逐枝端详,选中了一株,一问,要38块,嫌贵,放下走了。才几步,毅然回转,坚决地说:“33块,要了,图个吉庆!”通情达理的摊主,强装苦脸,和他成交。
卖花汉子说,到了除夕,从方圆几十英里外,华人人口达数十万的“旧金山湾区”,几万名同胞赶到这里来买年货。那时,街心涌动的人头上,浮着一团团桃花云——几乎每个人都拿着桃花,又都怕给挤落了花瓣,碰坏了花枝,不约而同地高举过头。成千上万的花束、花枝、花朵、花骨朵,掩盖了卖炸豆腐角和开心果的大货车,淹没了街角饱蕴着乡愁的绿色邮箱,招招摇摇,浩浩荡荡,何其豪迈的春之洪流啊!何其浪漫、潇洒、富有的金山客啊!形而下的、物质的唐人街,今天让桃花独霸着,云蒸霞蔚地迈向春的门槛。
我赶紧买了一枝桃花,因为太激动,没法细挑了——就那一枝,蓓蕾行将绽放的那枝。扛在这挑惯了异国生活重担的肩头,听任人潮推着,走了好几个街区。过了隧道,踏上回家的巴士。热情的美国人,今天对中国人格外客气——我人没到,就让开一条通道,小心地避开咄咄逼人的花枝,生怕碰落了中国人的春天。
除夕夜,我陪母亲守岁
文/雨田
母亲真的老了。不然,在这一年一度,万家灯火的大年除夕夜,向来重视年节的母亲,怎会如此淡静如水,无动于衷呢?
窗外的烟花争奇斗艳,兔年的“春晚”精彩纷呈。母亲却安静地睡着了。睡的很深,很沉。我轻轻关掉她床头的灯光,将电视调至“静音”。尽量别让外界的喧闹踏破了母亲的梦乡。这些年,母亲的确太累了。在与失聪和病魔的痛苦搏斗与挣扎中,不知忍受着怎样的折磨和煎熬!
还记得那年春节,母亲刚刚过完八十八岁“米”寿。我带着全家一起返乡过年。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以后你们不用花钱给我买这买那。只要赶上年节能常回来看看,比给我吃啥都高兴啊!有儿女守在身边,我觉睡的香,心里好像也有个依托似的!”。我信口答应着:“妈,您放心!以后,我保证年年回来陪您过年!”。
一句安慰的话,母亲竟当了真。自此,每当春节临近,早早就托妹妹打来电话,问我能不能回去?几番犹豫之后,最后总是下定决心,恪守自己的诺言。作为一个儿子,怎能忍心让风烛残年的老母失望呢!
不想转眼已是第六个年头了。记起临行时,女儿一边帮我打理行囊。一边默不作声,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隐隐作痛。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在这合家欢聚的除夕夜,人非草木,焉能无情?怎奈一诺千金,分身乏术。不在其位怎会理解古人“忠孝两难全”的内心感叹啊!
母亲醒来了。那颗不堪重负的心脏,已经顽强地工作了九十几个春秋。看见我在地上忙着,母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趴着耳朵告诉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朝思暮想,远在外地的我和哥哥姐姐们今年一道回来过年了。还跟小时一样,一个个有说有笑。全家聚在一起吃着年夜饺子。那饺子真香!……
窗外,一束艳丽的烟花透过窗口,映红了墙面上新贴的年画和母亲的满头苍发。母亲的说梦不知不觉把我带回了遥远的童年:
儿时,每到大年三十晚上,我总是不习惯熬夜。天一黑,便特意嘱咐妈妈半夜“接神”时,千万别忘了把我叫醒。然后,便偷偷找个地方眯起来,
不到零点,外面的鞭炮已渐渐密集起来。我不等母亲叫醒,便一骨碌爬起来,悄悄跟在父亲和哥哥后面,学着大人的样子,例行公事般在供桌前磕头、作揖、烧香。心思却早飞到院子里,只盼着去外面痛痛快快地放鞭炮。
“接神”的时辰到了。不知是谁家先起的头,百余户人家的大院里顿时鞭炮齐鸣。一阵胜过一阵。虽说迎的是财神,可财神爷在哪儿?据说,只有道家才算得出每年的方位。于是,人们便心照不宣地认为:既是财神出门,必披金挂银。哪边天发亮就往哪边去接,大方向总错不了!反正一年到头了,大人孩子只不过图个吉利和热闹而已。至于求财神爷帮哪家穷人“脱贫致富”,恐怕压根儿都没人敢想过。
财神接完了,热气腾腾的饺子也上来了。妈妈忙招呼着全家人,一起吃年夜饭,一直守岁到天明。母亲擅于操持家务,劳累一生。尽管生活清苦,却千方百计让孩子们能过上痛快年。那时的除夕夜没有烟花,也没有春晚盛宴。但留在童年脑海中的印象却是根深蒂固,永难磨灭的……
又是一片纷纷飘落的烟花雨,穿透了弥漫着淡淡薄雾的小屋。母亲指了指父亲供案桌上快要燃尽的香火,我心有灵犀。会意地赶紧换上一簇新香,重新点燃。父亲去世得早。那些年,父母相依为命,能把一大帮孩子拉扯大,可谓居功至伟。所以,每当除夕守岁时,不忘为父亲摆设香火作为祭奠。从来都是母亲心中丝毫不能含糊的大事。
望着父亲的遗容,三十年前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一天,突然接到家中来电。告知老父病重住院。于是,急忙请假赶回家中。一周过去了。病情不好不坏。母亲见我有些思虑的样子,说:“看来你爸的病不要紧。你工作忙,孩子还太小。就先回去吧。这儿有你哥哥姐姐们在。有事再随时叫你也来得及!”。
我匆忙回去了。谁料刚刚到家,姐姐哭着打来电话,父亲病故了。一念之差,竟从此留下了终身的遗憾。记得不知什么人说过:“人生什么事情都可以等,唯独一件事不能等。就是趁老人还活着的时候,能尽到你的一份孝心!”。从那以后,这句铭言一直深深扎根在我的心中。
“妈妈的吻,甜蜜的吻……”一阵阵电话音乐彩铃声,使我如梦初醒。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刚刚指向夜里十二点整。远方传来了兄弟姐妹及孩子们给母亲和奶奶的亲切拜年声。电话接完了,我急忙又去把新年夜的饺子煮好。谁知当我把亲手包好饺子送到母亲眼前时,听到母亲竟意外地小声说了句:“谢谢!”。顿时,我的心似乎在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回想这些年,母亲把我们从牙牙学语到养大成人,我可曾亲口对母亲说过一声“谢谢”么?
满城烟花正在进入高潮。预示着又一个春的轮回即将到来。返程票已经预订。过几天,姐姐和妹妹来接班,我可以欣慰地回家团聚了。
除夕夜,我陪母亲守岁。由衷地祝愿母亲晚年幸福,健康长寿!
小院除夕夜
文/翁志娟
儿时的除夕夜满是热气腾腾的饭菜香。
小时候,家在农村,全家八口人住一个青砖小院子里。爸爸妈妈住在正屋的东边房间,叔叔婶婶住在西边房间,中间隔着堂屋,爷爷奶奶住在西厢房,我和堂妹住在东边厢房。从年头到年尾,一家人都是在一个桌上吃饭。
除夕这天,早饭、午饭是很简单的,因为全家都集中精力准备丰盛的团圆晚饭。妈妈和婶婶从早饭后就开始烧大菜,例如炸肉圆、炸春卷、烧肉、煮鱼。奶奶弓着身子坐在煤球炉旁边,把调好的鸡蛋液浇到铜勺里,包上肉沫架在火上煎。做好的蛋饺黄灿灿的,一个一个冒着热气排在笾子里。我和堂妹就负责扒着锅台等妈妈用铲子挑块瘦肉喂到嘴里,又烫又入味。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煤气灶、微波炉这么省事的做饭工具,都是用柴火烧大灶,妈妈在锅边烧菜,婶婶在灶台后面烧火。烧好的大菜用盆子装了放在台子上。整个厨房都是雾气腾腾的,充满着饭菜香。
除夕这天,家里的男人也不闲着。爷爷用细线将整张大红纸裁成各种形状,站在八仙桌边,略一思考,挥毫泼墨,就能写出各种喜气洋洋的对联,还有形状各异的“福”字。剩下的红纸,爷爷会裁得方方正正的,留着给五个孙子孙女包压岁钱。除夕下午,再次清扫过院子后,爸爸和叔叔蘸着自家打的糨糊将对联贴到各个门上。
待到菜熟饭好,爷爷会郑重地点上红蜡烛,将放在饭桌上的红烧鱼供在香案上,祈求年年有余。然后全家八口人围着桌子开始了团圆饭,爷爷的饮料,爸爸的酒杯,奶奶一趟一趟地热菜,我帮大人们跑腿添饭盛汤。堂屋淡青色的窗帘遮挡不住欢声笑语连绵。饭后,奶奶洗碗,婶婶收拾桌子,妈妈热水调粘面做圆子,有菜馅的,有芝麻糖馅的,形状有大有小。妈妈做完圆子,奶奶总是要嘱咐她多数几遍,凑个吉利数字很重要。圆子是留着初一早上吃的,讲究个来年团团圆圆。
除夕夜八点,一家人准时坐在电视机前,边看春晚边嗑瓜子,地上的瓜子壳铺了厚厚一层,最后扫起来用簸箕盛着放在香案下面,等初二才能倒掉,寓意一年的财气不外流。等到夜里十一点五十五分左右,叔叔会喊爸爸一起去院子里放鞭炮,一边冷得跺脚,一边看表相互监督,时间还没到,不能提前点火。除夕的后半夜就是躺在床上,伴着爆竹声声入眠;初一早上又会在爆竹声声中醒来。踏着红色碎屑纸,闻着特有的硫磺味,家里的晚辈们会挨着顺序给长辈拜年,说吉祥话。我和堂妹总是早早起床穿上期待已久的新衣服,第一个去爷爷奶奶房间说祝福话,拎着他们给的装有苹果、橘子、糕、红包的红袋子跑到各个房间。一家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在小院子度过春节。
现在回想儿时的除夕夜,是记忆中凛冽的寒风、红通通的对联、满满的饭菜香。
特殊的除夕
文/赵向辉
1993年的除夕,我至今难忘,因为我做了一件好事。
那时,我还在病房当男护士,护理没有被家人接回家过年的十几名精神疾病患者,因为人手少,我又离家比较近,所以领导安排我站好最后一班岗,值完上午的班再回家。
12时下班后,我吃了包方便面就往保定长途汽车站赶,开始等15时的最后一班汽车。到火车站附近时,突然发现一名流浪汉躺在地上,只见他60多岁模样,一动不动,气息非常微弱。我很着急,一边扶老人坐起身,一边招呼别人帮忙打120,那时公用电话都很少,更别说手机了,一位中年男子跑出去100多米才打通了电话。在等急救车的间隙,我利用所学的护理技术对老人做了简单的体检,体温不高,肌张力也不高,呼吸和脉搏微弱且缓慢,呼之能应,虽然答应的声音非常低,低到必须紧挨着老人的嘴才能听得到,但是说明意识还未丧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救护车来了,医生检查后说可以排除重大躯体疾病和严重感染,但是老人的身体非常虚弱,再在这么冷的地上躺着只会加速老人的死亡。救护车把老人拉走了,大概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就会恢复健康,如果能顺利找到家人还能与家人团聚呢。
等安静下来后,我突然回过神儿来,坏了,汽车该开了,我赶紧往汽车站跑,果不其然,等到了检票口,被告知汽车开出去五分钟了,让我快追。出了候车室,我一路追下去,没有看见那辆汽车的踪影,也没有其他的长途汽车经过,我沮丧到了极点。
怎么办?难道不回家过年了嘛,不可以,家人都在家等着我呢。我向回家必经的路口走去,最后倒了四次车才回到家,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八点了,家人都很焦急,因为那时联系非常不方便,家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为了救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人,我“丢失”了一辆回家的汽车,但是得到了一个难忘的除夕夜,我无怨无悔。
儿时除夕唤不回
文/鲁明强
儿时的除夕,是一年中最为奢华的时候。终于可以将穿了一年的打着补丁的破衣烂衫脱下,换上崭新的衣服;终于可以将窗台上晒了一个腊月的鞭炮烟花取下来,尽情地燃放了。
除夕的早晨,母亲早早地起床,把我们弟妹四人一个个唤醒,于是我们根据年龄大小各自分工,剥葱的剥葱,挑水的挑水,扫院的扫院,各自忙乎起来。母亲和面、剁馅儿准备包饺子的食材,她平时严厉的面容因为年节的来临也显得格外清秀温和起来。我们都知道,弟妹们有谁不听话,在除夕和大年初一是不会遭到母亲苛责的,母亲所以隐忍我们哪个孩子的小小放肆,只为了图个吉利。
在煤矿工作的父亲,春节来临之前是必须回家的,他除了给我们每个孩子订制新衣,还会满足我们各自的喜好,给我们买喜欢的玩具,还有各种烟花爆竹。在四个孩子的眼中,父亲就是我们贫穷家庭中的“财神爷”。
垒旺火、贴春联是男人的事情,我在弟妹中排行老大,自然是父亲的最好助手。我呵着冻得通红的小手,从碳仓里找出拳头大小的块状煤炭,帮助父亲在院子的中央垒码旺火。为了节省煤炭,先用砖头垒成高高的平台,构成旺火的底座,然后在平台之上垒放煤炭,形状垒成金字塔状,塔体内塞上小块木柴,大年初一点旺火时还会在木柴上浇少许煤油,以便轻而易举引燃旺火。垒好旺火之后,还要在旺火上贴上写有“ 旺气冲天”之类吉祥语言的红纸对联。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的除夕大多会雪花飘飘。父亲在清扫院子积雪的时候,总要给我们堆积一个大大的雪人,玉茭棒棒插在雪人的脸上,就是一个红红的大大的鼻子,于是雪人活脱脱就变成了童话故事里那个说谎话的长鼻子的匹诺曹。弟妹们围着雪人打雪仗,如果谁没轻没重地把谁打疼了,吃亏的一个就在雪地里哇哇哭个不停,最终,父亲或母亲会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安抚,打人者要在平时会饱受大人一顿责骂或体罚,而在除夕,则会大赦无罪。
儿时的除夕没有电视机,没有央视春晚,家家户户只有壁挂的绿色木头匣子的广播喇叭,定时定点播放革命歌曲。年画也是必须有的,大多是毛主席的画像或工农兵手捧毛主席语录之类的内容,用当时大人们的话说,就是“要过革命化的春节”。
除夕夜晚,饺子包好了,大年初一的饭菜也逐渐准备就绪。快午夜的时候,嬉戏打闹一天的弟妹们也累了,吃完“熬年饺子”就先后睡眼惺忪了。而我则不然,每年都要坚持守夜到天亮。实在犯困的时候,就去院子里放几个小鞭炮,满心都是对新的一年的憧憬和向往。
儿时的除夕,充满了大家庭的吉祥和温暖。而今,母亲和弟弟已经与人间阴阳两隔,母亲年轻时的美丽,弟弟孩提时的腼腆,如今犹历历在目。
春节传说之七
文/夏荷听雨
躲过“年”祸
相传,中国古时候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年”长年深居海底,每到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
因此,每到除夕这天,村村寨寨的人们扶老携幼逃往深山,以躲避“年”兽的伤害。
这年除夕,桃花村的人们正扶老携幼上山避难,从村外来了个乞讨的老人,只见他手拄拐杖,臂搭袋囊,银须飘逸,目若朗星。
乡亲们有的封窗锁门,有的收拾行装,有的牵牛赶羊,到处人喊马嘶,一片匆忙恐慌景象。这时,谁还关心这位乞讨的老人。只有村东头一位老婆婆给老人一些食物,并劝他也快上山躲避“年”兽,那老人捋髯笑道:“婆婆若让我在家呆一夜,我一定把‘年’兽撵走。”老婆婆惊目细看,见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气宇不凡。可她仍然劝说,乞讨老人笑而不语。婆婆无奈,只好撇下家,上山避难去了。
半夜时分,“年”兽闯进村。它发现村里气氛与往年不同:村东头老婆婆家,门贴大红纸,屋内灯火通明。“年”兽浑身一抖,怪叫一声。
“年”朝老婆婆家怒视片刻,随及狂叫着扑过去。将近门口时,院内突然传来“噼噼啪啪”的炸响声,“年”浑身战栗,再不敢往前凑了。
原来,“年”最怕红色、火光和炸响。这时,婆婆家门大开,只见院内一位身披红袍的老人哈哈大笑。“年”大惊失色,狼狈为逃蹿了。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避难回来的人们见村里安然无恙十分惊奇。这时老婆婆才恍然大悟,赶忙向乡亲们述说了乞讨老人的许诺。
乡亲们一齐拥向老婆婆家,只见婆婆家门上贴着红纸,院内一堆未燃尽的竹子仍在“啪啪”炸响,屋内几根红蜡烛还在发着余光……
欣喜若狂的乡亲们为庆祝吉祥的来监,纷纷换新衣戴新帽,到亲友家问好道喜。这件事很快在周围村里传开了,人们都知道了驱赶“年”兽的办法。
从此每年除夕,家家贴红对联、燃放爆竹;户户烛火通明、守更待岁。初一一大早,还要走亲串友道喜问好。
这风俗越传越广,成了中国民间最隆重的传统节日。
除夕的柴,除夕的肉
文/张秀英
想起儿时过年。除夕了,父母忙着团圆夜饭,我们喜欢出门去玩,尽兴了,就坐在田埂上、趴在垄沟里,看天,看地,看得最多的是每家屋顶上的炊烟!
炊烟是烟囱里冒出来的烟气,所有的烟气都是相同的,又都是各不相同的。
平时的农家,炊烟是一团团、一簇簇的,颜色很黑,像灶头上烧饭的锅底,像一根黑带,直直地升上天空,顺着风向上飘去,散去的速度很慢。那是用稻柴烧出来的炊烟。
稻柴烧火,一点就燃、就旺,但燃点小,火头也小,旺的时间很短,所以只能烧蔬菜之类。也好,那时的农家不富裕,平时的饭桌上多的是自种的蔬菜,用稻柴烧也够了。
除夕就不一样,年夜饭的炊烟是青烟,青烟从烟囱涌出,出了口子就升腾。烟气很淡,袅袅婷婷,斜斜地升起一米、两米,然后弥散、飘逸,飘入蓝天,融入云层。这样的炊烟,是用花萁柴烧出来的。
花萁柴是棉花的秸秆,指头般粗,但很硬、很脆、耐烧,火头旺而明亮;烧火很省力,往灶膛里塞一把柴,再用火钳捣鼓几下,在里面搭一个三角架子,一镂空,氧气就足,这柴禾就噼噼啪啪声不断,很热闹,很喜庆。
看到了这样的炊烟就欢喜——今天有红烧肉吃了!我们知道:好柴配好菜,烧花萁柴的一定是红烧肉。那个年代,吃肉是一种渴望、一种期待,农家过年才有肉吃,想馋了,也等馋了。
其实有看头的炊烟,也不是花萁柴烧出来的烟气。那天,我发现,我家烟囱里的炊烟更淡、更细了,薄如云烟,通透明亮,在阳光下发着光,光与西斜的太阳光线融在一起。这样的烟气弥漫在村庄的上空,村庄的上空就如祥云缭绕。
那是在烧什么?急吼吼奔回家去,进门就大喊:“妈,我们家烧的是什么呀?”母亲笑眯眯,父亲笑呵呵,揭开锅盖:“自己看。”哇!是一大锅的肉,酱油红的汤水里泛着一个个小泡泡,小泡泡汩汩地响个不停。什么肉呀?母亲说:“猪头肉,已经剔了骨,等会盛到钵头里,放上一夜,明天就可以吃冻肉,吃上几天,吃个过瘾。”
烧猪头肉先要旺火然后再文火,最适合的柴禾就是树柴。树柴是树上砍下来的枝干。我想起来了,父亲一有空就去修整大树,把砍下来的树枝锯开,截成一段段,再风干,码好。原来,它是派了这个用场。
树柴烧出来的炊烟最好看;树柴烧出来的猪肉最好吃。
我家过除夕
文/施光华
年关已过,新年将至,我不由得想起合肥地区流行的一首古老歌谣:“今天二十八呦,咿呦嗬嗬;明天二十九呦,咿呦嗬嗬;后天三十整呦,家家把门关嗬……”可打小记事起,我家每年除夕夜大门却是敞开着,这究竟是咋回事呢?原来是我父亲做裁缝手艺“营造”的过年环境呦。
我的老家位于郊县一个小集镇,父亲做裁缝,母亲务农。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有个手艺,一家六口人饿不死胀不坏,比一般人家生活水平好一些。做裁缝是个辛苦活,小集镇以前不通电,夏天汗流浃背用手捋用湿毛巾擦,冬天冷得直打哆嗦,搓搓手跺跺脚,夜晚加班也只能点盏煤油灯睁大眼睛瞅着去干活。裁缝营业额多受小集镇“吃公家饭”人和周边农村左右,一到农忙季节,社员们都在田里“双抢”(抢收抢种)不赶集了,“吃公家饭”家在农村的人也纷纷请假返乡劳动,这时候小集镇逢集撂棍子打不到人,生意自然也就差了。可到了农闲季节,赶集人逐渐多了,生意也就渐渐地好起来了。尤其腊八进入年关后,生意可用“兴隆”二字来形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说当年物质匮乏,生活条件较差,但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得体衣服和冬季御寒保暖的棉衣总得适当添置的,尤其孩子们于过年是一种渴盼,兴奋中渴盼新年早日到来,过年意味着:有新衣服穿,有肉吃,有压岁钱,还有鞭炮放等等。于是乎,父亲由平日闲得双手拢袖子,一下子演变为忙得恨不得胳肢窝里再长出两只手来。门市部和家里到处堆的都是顾客做衣服送来的布料、棉絮等。每当此时,母亲也一道加入裁缝行列,做一些简单的下手活,诸如网洞眼钉纽扣等。
一年中业务高潮终于到来啦!那就是除夕夜,照例是大人们纷纷领着孩子现场等做等取新衣服。一家人提前麻利地吃了午饭后,父母就像士兵进入战场一样精心做好各项准备工作迎接战斗。随着夜色的降临和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大人和小孩子三三两两,络绎不绝登堂入室了。顷刻间,家里成了孩子们欢乐的天堂,欢声笑语此起彼落。这个孩子说:“伯伯,这下轮到我了吧,把我尺寸量得好些啊,做得漂亮些啊。”那个大人说:“快给我家孩子做吧,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吃年饭呢!”只见微弱的灯光下,父亲一会儿手拿尺子或剪刀忙前忙后地给孩子们量体裁衣,一会儿又坐下来弯着腰小鸡啄食似的一个劲猛踩缝纫机。母亲则头也不抬两手不闲地干着下手活,透过灯光,墙上幻灯片似得展现出父母忙碌的身影。当时做一件衣服块把钱,一晚上能做上一二十件,相对于生产队上一个工才几角钱来说,这收入相当不错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间里喧闹声逐渐小了,最后慢慢地消失了,不知不觉中屋外响起稀疏清脆的鞭炮声,提示着新的一年到来了!父母亲这才意识到整整干了一宿,于是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床休息了,不久卧室便传出浓浓的鼾睡声……
这种现象年复一年,概莫能外。故我们兄妹童年时期每逢年初一早晨开门总是悄悄的,唯恐影响父母休息。至于放鞭炮嘛,我家与众不同,当然等待父母晌午起床后再放啦。我家的鞭炮一响,在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同时,也庆贺去年年底最后一天颇丰的收入呢!这真是:父母为家辛苦为生活忙,除夕还替他人做衣裳啊。
回忆儿时过年
文/段新民
除夕那天,上午大人们带着孩子去找识字的先生写对联。村中识字人少,对联写都写不过来。讲究的人家,要找回乡过年的公家人写,贴在门上,词儿又好,字儿又像书法。不太讲究的,让自个家的孩子写几个字。
除夕中午,母亲要蒸莜面。过年蒸莜面,据说是蒸蒸日上、悠悠顺顺之意。用石板推出栲栳栳,筒状的,置入笼中,再捏点菜馅角子(饺子),放点土豆片,锅底蒸一碗肥羊肉。待蒸熟后,打开锅盖,莜面的面香味,羊肉的肉香味,溢满整个屋子。将羊肉佐以醋、盐等调料,蘸上莜面吃。大家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其乐融融。
除夕晚上,一家人首先忙做饭。包饺子的,做烧肉、丸子的,摆满一桌。饺子当中,事先还要放入几枚硬币,谁吃出来,预示着来年要发财。吃完饭,便去烧塔塔火(用黑炭垒成的小塔),火苗越大,说明来年越旺。接着便是燃放爆竹,一直要响到深夜。
除夕夜是不睡觉的,叫守岁数。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小孩们玩着游戏。那时候没有电视,更没有春晚看。
大年初一,天还没有放晴,就听见满大街人声嘈杂,原来是开始拜年了。大人领着小孩,到本族的长辈家中,一见面,说:过年好,给您老人家拜年了!长辈笑盈盈地从炕上的枕头下面拿出几毛钱来,或者从香烟盒内取出一根烟递过去,算是回礼。这一天,全村上下最和谐、最讲仁义道德。
过年,是小时候最期待的。回乡过年,那更是久居城里的人最盼望的。因为,乡村的年,别有一番风味。
童年的春节
文/王敬礼
春节临近,看到人们忙忙碌碌购置年货,总会勾起我对童年春节的回忆。
在那生活条件差,吃穿都不能满足的年代里,孩子们最盼望的 就是过春节了,因为过年才有好东西吃,有新衣服穿,有鞭炮放。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过年就这么简单。
记忆中的春节特别有年味,家家贴春联,户户放鞭炮。那时进了腊月就有年味了,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空中乱舞,鞭炮的火药味弥漫了整个腊月,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离春节还有二十几天大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按照习俗,廿三祭灶、廿四扫房,廿五、廿六蒸年糕,还要赶集买年货,那个年代,年货不是很丰富,无非就是刀鱼,红糖、芹菜,还有肉。只有家道殷实的人家,才会杀鸡宰鹅的。但几乎每一家都会在那有限的鱼和肉上大做文章,炸刀鱼,做丸子,煮猪头。
除夕晚上我们家通常是煮猪头炖蘑菇。平时很少卖肉,要想实打实地解一会馋,也就是等着年除夕了。我们家兄弟四个,都是“吃饭没饱”的岁数,光吃猪头肉未必够我们打牙祭的,只好在肉里多加蘑菇。做好后,盛上一大海碗端上桌,香喷喷地扑面而来,我们便迫不及待大吃起来,这就是年复一年的除夕团圆饭了。
按照习俗,正月初一的清晨,家家户户一定要早起煮饺子,还要放鞭炮。当热气腾的饺子端上饭桌我们就像几天没吃饭一样一连吃上两三碗。吃过饺子穿上母亲、姐姐们做的新棉袄便跟在大人们后面挨家挨户拜年了。最大的收获就是鼓鼓囊囊的两口袋瓜子糖果。拜年回来整天会捂着耳朵放鞭炮,忘记了天冷,玩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经济条件不好但过年那几天,也显得异常慷慨。桌上的笸箩里摆着花生、瓜子、糖,但是,许吃不许往外拿,这对于惦记着吃,又惦记着玩的孩子们来说,无异是极大的遗憾。只好趁家长不注意,抓一把,揣到口袋里,溜出去疯跑,吃完了,回来再偷一把。更美好的是,平时惹了祸、淘了气,少不了挨一巴掌、踹上一脚,而到了春节,家长们和气了许多,对你有什么不满,也基本上采取宽大处理的豁达态度,顶多瞪你两眼。邻居们见面也比平时亲切多了,拜年时各个脸上笑容可掬,把所有的不快和郁闷都暂时搁在一边,你就觉得春节那段时间,空气是清爽的,天空是明亮的,人是自由的……
过完除夕,春节过了一半,后一半就开始走亲访友或者接待客人了。从正月初二开始背上苑斗,放上几个饽饽去三姑六姨家拜年 。饽饽通常是不会少的,中午能吃上一顿好饭就心满意足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正月初六,年也过得差不多了。
现在觉得年味不如以前了,关键是生活条件好了,渴望过年的心情也没有过去那么迫切了,尤其是小孩子,以前过年盼着有新衣穿,有好东西吃;现在呢,天天像过年,所以过年的味道也逐渐淡下去了。 童年的春节是美好的,是终生难以忘怀的。
欲说还休的年味
文/毛宗胜
“有钱没钱,光光头儿过年。”这是大多数青海人耳熟能详的俗语。大凡生长于河湟谷地的人,约定俗成的道理是,不论你在什么地方工作或谋生,年前定得一路风尘一路颠簸地赶回本质意义上的老家,谋求一家老小的团圆;另外大年三十、正月初三,还得去祖坟里烧烧火纸,见见列祖列宗。因何非要见老祖先呢?兴许是要让老祖先看看自己一年来的身体状况和精神面貌,此外还得给老祖先们汇报汇报自己一年来在工作上或生意上的收获,末了两边皆大欢喜。作为后人,新年里也无挂牵歉疚之事了,大放宽心,脚踏实地地去干自己应该干的事儿。有老祖先在天上看着你呢,有他们在暗地里照拂,你还有什么前惧后怕的呢。
进入商品经济时代以来,有很多为生计疲于奔命的年轻人年头节下忘了回家,兴许不是忘了,是瞎钱儿要紧,老板不给请假,回老家还得花去不少路费,于是至多在除夕夜里给父母亲及兄弟姐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有良心的还寄回去一些钱,没良心的甚至借口工作忙连个信息都不回。
俗话说娘老子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传统的伦理道德给糟践得面目全非。父母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面对三五年甚或十余年未曾某过一面的子女,百感交集,啼笑皆非。
好在我数十年来一直住在家乡老院子里,早晚得见父老。
年味是从腊八节那天氤氲起来的,人说“腊八,宰下个瞎娃”,宰了“瞎娃”要干啥呢?答案是过年。过年时不仅供自家人吃,还得招待亲戚朋友。至于“瞎娃”到底是猪还是羊,地方民俗专家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相互间甚而至于要撕拧起来干上一架,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乱飞自不待言。我请教妻子,妻子说应该是猪,绝对是猪。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一家人要屋里屋外一丝不苟地打扫,屋里墙壁、檩椽,还有扬程上的吊吊灰都得一缕不剩地收拾尽。当然用废报纸或花纸糊了天花板(俗称为“扬程”)的屋子里自然见不到檩椽一类的东西。如今生活状况大为好转,村里几乎所有人家都盖了预制板房或砖混结构的小楼。木式房子在庄子里倒成了稀罕物,只在思想保守、头脑顽固且没有一定财力物力的村民家里矗立着。
“二十三,灶家娘娘上了天。”灶家娘娘自然是要“上天言好事,下地降吉祥”。我小时,到腊月二十三那天我妈还要烙灶饼,灶饼面上横一刀竖一刀给切出许多棋花形状,也就是菱形,好看极了。有时还烙面大豆,有半个火柴盒 那么大。完了供灶饼,送灶家娘娘上天。那时土地还没承包到户,年前家家户户分得不多一点小麦,在村里水磨上磨成白面,还不能放开肚皮吃,白面得用来待亲戚呢。一年到头乡亲们糊弄屎肚的只能是洋芋蛋、豌豆面、扁豆面(一般是将小麦和建设豌豆混合起来磨成的面,乡亲们大多很有趣地把建设豌豆称作艰苦豌豆)。
年前父母亲总会想方设法凑借点钱,再拿着布票,去十里外的供销社扯点布匹,回来给我和俩妹妹各做一身新衣服。没新衣服可穿,我们会哭闹个不休。可他们呢?只将旧衣服洗净补好,凑合着过年。那时买不起洗衣粉,母亲经常拿碱面洗衣服,双手动辄被洗坏,手掌发红,手背和指尖上还时常有裂口。父亲更糟,双手双脚上裂口更多,他从别人家找来点猪油,晚上睡觉前将凝固了的猪油拿到油灯上烤,然后将烤化了的猪油滴沥在裂口中。
那时候大多数人家动辄吃了上顿后为下顿没得吃而发愁,哪还有雅兴和经济能力买红纸、墨汁等的,对联(桃符)也懒得贴,可有小孩的人家里无论如何总得买几个两响炮,也就是二踢脚,买一串小爆竹。到了天黑尽时就开始放,噼噼啪啪几声响过后,庄廓院里就静下来了。要守岁也没得守,家中无电视可看,水果糖和和各类瓜籽花生买不起,因此一家人在玩了一阵子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后,只能早早与土炕平行。
除夕夜也无肉菜可吃,家中养猪只为了完公家下达的缴售任务,再说人都没吃的,还用什么来喂猪,要喂只能靠大量的豆草粉末及从人的口里挤挪出来的杂面和麸皮。
除夕夜一家人顶多吃顿盐放得有点过量的麦仁饭或面片,有能力养猪宰猪的人家当然是麦仁煮猪头猪蹄,可我家养不起多余的猪,一家大小只能喝咸不拉叽的麦仁饭。我阿大对我妈说:“你莫非把贩青盐的人打死了吗?”我妈无奈地说:“你爱吃不吃,不多放点青盐,麦仁味儿寡淡,甜不拉叽的能喝下去吗?”
过“十月一”时吃扁食(方言,饺子),只能将就,饺皮里包的是剁碎了的甜菜根,吃多了夜里睡不安稳,肚皮胀得难受。那时候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正月里也无社火、皮影戏或秦腔、眉户戏可看,当时这些艺术都被当成资产阶级享受的东西,它们长时间地处于被封杀被冰冻的状态。
亲期盼的亲戚有,党家盼的党家穷,我们家年头节下走动的尽都是些穷亲戚,亲戚来了,但无年钱(压岁钱)可散。谁家在单位工厂上班的亲戚多,那这家的小孩们春节期间收获的年钱就多,多得令我艳羡不已。当时我只有一个二姑父,他高中毕业后在县农牧机械厂上班,他来我家拜年时,总会给我和我们家族的弟弟妹妹们散发些钢镚儿,有贰分的,有伍分的,一人共发两毛钱。就这,我们都给闹得皆大欢喜,笑逐颜开。第二天就跑到村巷里,跟同龄伙伴们玩赌,什么“拌镘儿”,什么“砸墙皮”,什么“撂钢儿”。玩得不亦乐乎,到天黑时人人都是一身土,肚子饿得咕咕叫。当然,钱被别人赢去了,我只能抬着脏兮兮的脸,鼻台上吊着清鼻涕,无精打采地回家,回家挨父母斥责。
后来我二姑得了糖尿病,我那长得极为标致又有些文化的二姑父就嫌怨起老婆来,他还在厂里另找了一位漂亮姑娘,俩人闹得如胶似漆。二姑没法子可想,只能将女儿扔在婆家,自己回娘家门上。后来女儿因病夭折,自己最终也难逃一命呜呼的运道,急急找阎王爷报到去了。从那时起我恨极了那个曾被我称作“姑父”的人,我发誓长大了一定要亲手弄死他,弄死这薄情寡义的小白脸。可随着岁月的推移,年轮的更递,这份恨日渐黯淡。
如今的年夜饭就不用细说了吧,无论花色品种、数量,都是以前所无可比拟的。还有各种瓜果、瓜籽、饮料,红酒白酒管够。就说白酒,要喝也只喝卖价在五十元以上的青稞酒。
三个叔叔都已过世,可他们的后人们为生活所迫,还在苦苦地挣扎。有的懒惰,一年到头赋闲在家,成天在村懒人台上闲谝;有的既无文化也无好的挣钱门路,出门去干苦力,到头来连工资都讨不回;有的二十年如一日地拔木碗推二八杠,弄得债台高筑,为躲避水公司(黑道上的高利贷组织)的债抛妻别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动辄养不起一头年猪,当然如今川里水浇地尽数被工业园区占去,农民没地可种庄稼,养一口猪也委实不易。每年宰了猪后,我和妻儿总会将党家七社的大人小孩请到家里,吃喝上一顿。除夕夜也是如此,我老父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大,我是小辈人中的老大,家族里的人不能不请。
许多家族的人在转户,从除夕夜开始,一直转到大年初三,今日我家,明日你家,一直到转完族里所有人家。可我不太喜欢转户。
除夕夜基本没你睡的觉,鞭炮烟花声震耳欲聋,一直响到深夜。另外酒汉多,砸门的人多,喝醉酒后扯着公鸭嗓子满村巷吼唱“花儿”的人多。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可观赏一阵子,但看着看着感觉无聊赖。我身体多病,不能吃酒,当然也不胜酒力,族人们在一头房子里吃喝,我过去敬几杯年酒,末了狗咬皮绳狼扯山羊不咸不淡地扯上几句家常,再回堂屋里看电视,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各个相安无事。族人们也知晓我性子玍古,脾气坏,所以也不来惹逗我。
等他们走时,我已睡熟了。
也真是的,过去家境贫寒,自然整个国家的生活物资也极为贫乏,人们想吃却没得吃;如今一桌连一桌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摆在眼前,可不是牙口不好就是三脂过高,尽管依然嘴馋可尽量克制,不敢动筷子。无食欲酒欲的情况也常有,跟古人比,今人多了一份理智,少了许多洒脱。古人即或疾病缠身也不愿停杯,如杜甫、曹雪芹等的。
人啊,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三亩土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的基本生活蓝图或许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了。
八十岁的老父也已睡着,有如雷的鼾声可做明证。堂屋里上外头的面柜上,摆放着香炉,里面我老父亲亲自煨了柏香,香烟袅袅升腾。还点了清油灯。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清油味和柏香味。快到夜里十二点时,孩子们得去山神俄堡和村庙里点香化表添油。
再过些日子,乡亲们拜年的拜年,想看节目的跑到外村看社火,看大戏。当然我们村子自古以来只演皮影戏,村里没有皮影班,只好从外地请。如今春节期间的皮影场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老头老太太们。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傻呆呆地或坐或站着看,年轻人们你倒给钱他们都不去那里凑热闹。皮影戏似古老的农村文化的标本,如今已快被风干了。
年,依然得过。许多乡亲之所以说“过年,过难”,是因为年不好过,要过年不得不花去一大笔钱,猫不上树有狗逼着呢,亲戚来了,你能用一碟炒大头菜和炒土豆块打发了吗?笑话。你能不给他们喝几杯酒?你抠皮,或者没能力给亲朋好友灌几杯酒,那人家回去后还不把你骂成死萝卜丁丁。
有一些中老年乡亲曾经问过我:“能不能把年蛰下不过啊?”
面对此种言语,我只能笑而不答。
在河湟谷地矗立了近二百年的我的村庄,一脸正经,一脸恭肃,也一脸无奈。她在现代工业厂房和高烟囱的簇围之下,欲语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