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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

2023/12/27好文章

老地方整理的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精选7篇),经小编精挑细选,希望大家喜欢。

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 篇1

作者:莫言

据说北京的秋天最像秋天,但秋天的北京对于我却只是一大堆凌乱的印象。因为我很少出门,出门也多半是在居家周围的邮局、集市活动,或寄书,或买菜,目的明确,直奔目标而去,完成了就匆匆还家,沿途躲避着凶猛的车辆和各样的行人,几乎从来没有仰起头来,像满怀哲思的屈原或悠闲自在的陶潜一样望一望头上的天。

据说北京秋季的天是最蓝的,蓝得好似澄澈的海,如果天上有几朵白云,白云就像海上的白帆。如果再有一群白鸽在天上盘旋,鸽哨声声,欢快中蕴涵着几丝悲凉,天也就更像传说中的北京秋天的天了。但我在北京生活这些年里,几乎没有感受到上个世纪里那些文人笔下的北京的秋天里美好的天。没有了那样的天,北京的秋天就仅仅是一个表现在日历牌上的季节,使生活在用空调制造出来的暧昧温度里、很少出门的人忘记了它。

北京秋天的下午,我偶尔去菜市场采买。以前,北京的四季,不但可以从天空的颜色和植物的.生态上分辨出来,而且还可以从市场上的蔬菜和水果上分辨出来。但现在的北京,由于交通的便捷和流通渠道的畅通,天南海北的水果一夜之间就可以跨洋越海地出现在市上。尤其是农业科技的进步,使季节对水果的生长失去了制约。比如从前,中秋节时西瓜已经很稀罕,而围着火炉吃西瓜更是一个梦想,但现在,即便是大雪飘飘的天气里,菜市场上,照样有西瓜卖。大冬天卖海南岛生产的西瓜不算稀奇,大冬天卖京郊农村塑料大棚里生产的西瓜也不算稀奇了。市上的水果蔬菜实在是丰富得让人眼花缭乱无所适从,东西多了,就没有好东西了。

北京的秋天最为著名的地方就是香山,而香山的名气多半是因为那每到深秋就红遍了山坡的树叶。长红叶的树木多半是枫树。我猜想,当年曹雪芹曾经爬上过香山观赏过红叶,纳兰性德也上去过,许多达官贵人、社会名流也上去过。周作人在那附近的庙里住过很长时间,写出的文章里秋气弥漫,还有一股子树叶的苦涩味道。我在北京生活了近二十年,始终没去过香山。但似乎对那个地方并不陌生,那漫山遍野的红叶在我的脑海里存在着。如果真去了,肯定失望。我知道看红叶的人比红叶还要多,美景必须静观,热闹处无美景。

现在是北京秋天的一个下午,我打破下午不写作的习惯,坐在书桌前,回忆着古人关于秋天的诗句来结束这篇文章:“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秋风忽洒西园泪,满目山阳笛里人”,“枫叶纷纷落叶多,洞庭秋水晚来波”……古人有“悲秋”之说,大概是因为秋天的景象里昭示着繁华将逝,秋天的气候又暗示着寒冷将至,所以诗中的秋天总是有那么几分无可奈何的凄凉感。但也有唱反调的。李白就说:“我觉秋兴逸,谁云秋兴悲”;刘禹锡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杜甫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黄巢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放百花杀”;毛泽东说:“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但即便是反调文章,也没有把悲变为喜,只不过是把悲凉化为悲壮而已。

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 篇2

罗兰

秋天的美,美在一份明澈。

有人的眸子像秋,有人的风神像秋。

代表秋天的枫树之美,并不仅在那经霜的素红;而更在那临风的飒爽。

当叶子逐渐萧疏,秋林显出了它们的秀逸,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与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

最动人是秋林映着落日。那酡红如醉,衬托着天边加深的暮色。晚风带着清澈的凉意,随着暮色浸染,那是一种十分艳丽的凄楚之美,让你想流几行感怀身世之泪,却又被那逐渐淡去的醉红所慑住,而情愿把奔放的情感凝结。

曾有一位画家画过一幅霜染枫林的《秋院》。高高的枫树,静静掩住一园幽寂,树后重门深掩,看不尽的寂寥,好像我曾生活其中,品尝过秋之清寂。而我仍想悄悄步入画里,问讯那深掩的重门,看其中有多少灰尘,封存着多少生活的足迹。

最耐寻味的秋日天宇的闲云。那么淡淡然、悠悠然,悄悄远离尘间,对俗世悲欢扰攘,不再有动于衷。

秋天的风不带一点修饰,是最纯净的风。那么爽利地轻轻掠过园林,对萧萧落叶不必有所眷顾——季节就是季节,代谢就是代谢,生死就是生死,悲欢就是悲欢。无需参预,不必留连。

秋水和风一样的明澈。“点秋江,白鹭沙鸥”,就画出了这份明澈。没有什么可忧心、可紧张、可执著。“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秋就是如此的一尘不染。

“闲云野鹤”是秋的题目,只有秋日明净的天宇间,那一抹白云,当得起一个“闲”字野鹤的美,澹如秋水,远如秋山,无法捉摸的那么一份飘潇,当得起一个“逸”字。“闲”与“逸”,正是秋的本色。

也有某些人,具有这份秋之美。也必须是这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美。这样的美来自内在,他拥有一切,却并不想拥有任何。那是由极深的认知与感悟所形成的一种透澈与洒脱。

秋是成熟的季节,是收获的季节,是充实的季节,却是澹泊的季节。它饱经了春之蓬勃与夏之繁盛,不再以受赞美、被宠爱为荣。它把一切的赞美与宠爱都隔离在澹澹的秋光外,而只愿做一个闲闲的、远远的、可望而不可即的,秋。

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 篇3

推开爱情这扇门

这个旧院落内,他家和她家,住在这栋楼的二单元四楼的对门。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她身边的丈夫不见了,她和幼小的儿子一起,过着清贫的日子。而她也注意到,以前他身边的女人不见了,他带着一个女儿过着不咸不淡的生活。

他和她一直守着离异后的生活,虽然一晃过了几年,但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有时,他和她在楼梯门口恰巧相遇,碍于礼节,他顶多也只是朝她笑笑,算是打个招呼,而她也是淡然一笑,然后各自回家关门。

他们就像两个轨道的行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他刚走到楼下,看见她带着孩子,站在楼下焦急地对着自家阳台张望。他鼓起勇气问她,怎么了?她说刚才和儿子准备出门,刚站到家门口,风一吹就把门关上了,钥匙锁在家里,现在她进不了家了。她家被关上的门只是一扇木门,他安慰她别着急。她跟在他后面,“咚咚咚”一会儿就上了四楼。因为走得急,她的脸涨成桃红。他说:这木门很好开,有时我也会把钥匙锁在家里,每次我用身份证顶一下就开了。他看着她好看的脸,一边说着,一边就用自己的身份证来顶门缝,就一下,门就被他推开了。

她感激地望着他,笑着说:看来,这门锁还得换了,否则这样就被人轻易推开,真是太不安全了。他听了,不甚明白她说的话,只是不停地朝她点头微笑。

后来,她真的把家里的门,换成了牢固的防盗门。他见了,感到自己和她刚刚才近的距离,好像被这道森严的防盗门又无情地拉远了。他想,她该不是防着我吧?她也许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多想了?

第二天,他正在家里睡午觉,他突然听到有人敲自己家的门。他打开门,竟是她。她笑着对他说:我记性差,出门常忘带钥匙,咱们是对门,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我家的钥匙放一把在你这儿,万一哪天我把钥匙锁在了家里,我还可以有把备用钥匙。

他像是听错了,等他明白她所说的话时,他又像个听话的孩子那样,连连称是。转而,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试探着说,有时他也会把钥匙锁在家里,虽然他有一把备用钥匙在父母那儿,但每次都要跑上好远的路去拿。他问她,他是否也可以把他家的钥匙放一把在她家?

她的脸又像上次那样,瞬间泛起了桃红。当他把钥匙从他的掌心,递到她的手中时,他们两人都握紧了各家的钥匙。世间有两家不相关的钥匙串在一起的吗?没有。能串在一起的钥匙,肯定是一家人。因为交换钥匙,两人渐渐无话不谈,很快,两个单身离异的男女,终于走进了幸福殿堂。

人与人之间,爱与被爱,常常被埋在心里无人知晓,就像这对门的男女,如果不是因为被风吹而关上的门,也许他们永远被分隔在两个单身的家庭。其实,爱情就和她家原先的那扇门一样,是一扇虚掩的门,你只要轻轻一推,爱情的门就开了。但在生活中,我们多数人总会与相爱的人失之交臂,因为我们总是习惯关上自己的“心门”,而和对方一起选择了沉默,多年后才发觉,关上“心门”原来是一件多么恨不相逢的憾事。

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 篇4

春、夏、秋、冬,我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春天,喜欢春天有许多理由,如春天不冷也不热……

我很喜欢春天,因为春天的时候,可爱的家乡到处百花齐放,姹紫嫣红,非常美丽。是谁让春天如此美丽?是春姑娘,她给大地换上了新的衣裳,她用自己的泪水喂养那些美丽的花草树木,我们要感谢她呀!阳春三月,菜花飘香,给春天赠添了无限的光彩。站在半山腰向远处望去,呀!到处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一块一块多美啊,让你的心感到无比快乐。走在油菜花中间,好像自己就在美的世界徜徉。

在春天里梨花和樱桃花都会开放,但是梨花和樱桃花不会一齐开放。樱花总是在梨花前面争宠。樱花开了,山上都是白色,就像白雪皑皑一样,那一段时间,樱花让多少人陶醉,跑步的人忘了跑步,开车的人忘了开车,连在天上飞的鸟儿都忘了拍动翅膀。梨花和樱桃花都是白色的,白色代表纯洁。

春天的美是隐藏不住的,春天就在身边,家乡的春天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春天这位美丽的仙子,让人们一生一世也忘不了。

我爱春天,我爱家乡的春天。

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 篇5

我以为日子会是这样的:二月乍暖还寒,三月春暖花开,四月草长莺飞……我行走在时间的匝道里,一如无数年来走过的春天一样,平静得不会起半点波澜。然而,晨起推开窗,才发现生活也不全是你所想象的模样。

三月的雪,来的如此突然,如此令人惊喜!

我爱雪,对于雪当然并不陌生。无论是“撒盐空中差可拟”或者是“未若柳絮因风起”,这种大自然的精灵都应该是专属于冬天的产物,就如同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月一样,规规矩矩的行驶在自己的轨道上,系统从不会紊乱。

那么,冬天的雪是什么样的呢?在一个深冬的早晨,气温骤降,推开斑驳着历史岁月的木门,“吱呀”一声,寂静的山林早已“千树万树梨花开”了!整个村庄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银装素裹的世界。这时气温稍低,雪花形态美好,大片大片如鹅毛般打着旋儿的从空中落下,落在树梢,落在草地,落在湖面,不发出一丝声响,不惊起一片涟漪。脚下一串“梅花”渐渐消失在风雪里,是“大将军”阿黄又去巡视自己的领地了。远处的山像一位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白头白面白蓑衣,只留青色的眼与鼻,是经冬的松杉。山脚几户炊烟升起,露出烟囱和周边一圈褐色的瓦,像宣纸留白中点染的墨韵。风雪里,没有人影,连鸡鸭也不见。偶尔几声犬吠,也很快湮没在纯白的世界里。快到中午的时候,气温稍升,下了一夜的雪似乎也累了,许是消耗太多,雪下得小了,就连雪花也隐藏了周边美丽的轮廓,变得其貌不扬了。路上开始出现行人,白色的画布上,多了些生命的颜色。

这是屋外的世界,而屋内,却又是一个弥漫着温情的天地。有意又似无意,冬天成了团圆的季节。大多千里之外的人们于此时归家,在大雪的冬日围坐炉旁。此时,家家户户的火炉里柴火正旺,烧得发红的炉壁映着周边家人的脸。脸也是红的。屋里暖,人心也很暖。

这是我心中的雪,冬天的雪,也是记忆里故乡的雪。

可是三月的雪,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三月中旬的一天,出现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出现在人们已经收起冬装轻装简行的日常中,打落了一地残红,也打了安于现状的人们一个措手不及。活生生的一出恶作剧!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投进了一粒石子,那些对现实生活习以为常的人们一阵鸡飞狗跳,翻箱倒柜的拾掇起冬天的衣服。这时,人们的嘴脸可爱极了。习惯了平时优雅步伐的开始小心翼翼起来;总是一副和煦笑容的开始时不时的皱起眉头;而脾气不太好的人已经开始小声咒骂起这“神经病”的天气了。你看,三月的雪多么不受人待见!谁让你来的这么不符常理呢?

确实,三月的雪并不美。它没有冬天雪的静,也不比冬天雪的白。雪花夹着雨落下,看着就像一个落魄的穷酸书生,在雨中被淋成了落汤鸡,抖掉了一身脱落的毛。地上的雪并不好看,因着气温的缘由,积得也不厚实,只在树叶、屋顶东一簇西一簇的勉强保留了一些,像一只脱了毛的斑点狗卧于泥中,更无甚景致了。有一阵,我透过树枝的间隙看这座城市的上空,楼宇间的天幕好似一张苍白的脸,厚厚的粉底正一层一层扑簌簌的脱离下来,摔碎在冰凉的地面上。没了掩饰的惊慌失措的脸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有雀斑,有黑痣,还有坑。

三月的雪,零落在泥土中,连带着雪中的世界都变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可是我并不讨厌这一场雪,内心反而是愉悦的。谁又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呢?在一个过了几十年并且认为还会这样过去的春天里,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这是怎样的惊喜?这就好比我们走在一条熟悉的路上,于千百次中邂逅一个不一样的人,不管那人美或不美,风景却因此不同。生活亦是如此,人生只有活着,才能称之为生活。一成不变的人生与死水何异?人生偶有波澜,生命才会精彩。那么,我们的人生中除了“意料之中”,是否还需要一些“意料之外”呢?

况且,三月的雪虽不美,但雪本身却是美的。

我想起友人调侃我的问题:你以为你以为的你以为就是你以为吗!

问题有些绕口,但我还是很快给了她答案:我不以为我以为的我以为就是我以为啊!

道理就是这样,生活中的事并不能都是你“以为”的,比如,这场三月的雪。

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 篇6

春天,南河湿地公园里,冰雪融化,溪水淙淙地流着。树木抽出新的'枝条,尤其是那碧绿的柳条儿,就像那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的长辫子。桃花、李花、杏花……红的似火,白的似雪,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小草从地下探出头来,大地铺上了绿色的地毯,草地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有红的、黄的、白的……五颜六色,真像一个美丽的大花坛。小鸟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唱着欢乐的歌,小燕子从南方赶来为光彩夺目的春天增添了无限生机。

夏天,树木长得葱葱茏茏,整个公园像一个绿色的大凉棚。路旁的几株柳树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蝉在树上“知了,知了”的叫着,一个个杏子争先恐后的掉下来,叫人看了直眼馋。池塘里荷叶挨挨挤挤,像一个个碧绿的大圆盘,红白相间的荷花,有的全开了,有的才展开两三瓣花瓣儿,还有的含苞未放,披着绿衣裳的大青蛙蹲在荷叶上呱呱地叫着,好像在举行盛大的音乐会,还有那小鱼在荷叶下捉迷藏呢!

秋天,公园里的枫叶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飘落在地上,蚂蚁把它当作运动场。红彤彤的苹果像小孩的笑脸;黄澄澄的梨,像一个个小灯笼;石榴笑破了肚皮;珍珠般的葡萄晶莹透亮,真惹人喜爱。还有那香气扑鼻的桂花,米粒般大小,有金黄的,有淡黄的,一簇簇,一团团,挤在绿叶中间,数也数不清,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呢!

冬天,雪花纷纷扬扬的飘下来,大地铺上了雪毯,柳条披上了银装,梅花火红一片,正像诗人王安石说的那样:“水南水北重重柳,山后山前处处梅。”整个湿地公园成了雪的世界,梅的海洋。小朋友在草地上堆雪人、打雪仗,他们玩得好开心啊!湿地公园一年四季,风景如画,我爱家乡美丽的湿地公园。

优美名家写景散文秋景 篇7

柯灵

故乡的三月,是田园诗中最美的段落。

桃花奖靥迎人,在溪边山脚,屋前篱落,浓淡得宜,疏密有致,尽你自在流连,尽情欣赏,不必像上海的摩登才子,老远地跑到香烟缭绕的龙华寺畔,向卖花孩子手中购取,装点风雅。

冬眠的草木好梦初醒,抽芽,生叶,嫩绿新翠,妩媚得像初熟的少女,不似夏天的蓊蓊郁郁,少妇式的丰容盛髻。

油菜花给遍野铺满黄金,紫云英染得满地妍红,软风里吹送着青草和豌豆花的香气,燕子和黄莺忘忧的歌声,……

这大好的阳春景色,对大地的主人却只有一个意义:“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对乡下人不代表诗情画意,却孕育着梦想和希望。

天寒地裂的严冬过去了。忍饥挨冻总算又捱过一年。自春祖秋,辛苦经营的粮食——那汗水淘洗出来的粒粒珍珠,让“收租老相公”开着大船下乡,升较斗量,满载而去。咬紧牙齿,勒紧裤带,度过了缴租的难关,结帐还债的年关,好容易春天姗姗地来了。

谢谢天!现在总算难得让人缓过一口气,脱下破棉袄,赤了膊到暖洋洋的太阳下做活去。

手把锄头,翻泥锄草,一锄一个美梦,巴望来个难得的好年景。虽说惨淡的光景几乎年不如年,春暖总会给人带来一阵欢悦和松爽。

在三月里,日子也会照例显得好过些。“春花”起了:春笋正好上市,豌豆蚕豆开始结荚,有钱人爱的`就是尝新;收过油菜子,小麦开割也就不远。春江水暖,鲜鱼鲜虾正在当令,只要你有功夫下水捕捞。……干瘪的口袋活络些了,但一过春天,就得准备端阳节还债,准备租牛买肥料,在大毒日头底下去耘田种稻。挖肉补疮,只好顾了眼前再说。

家里有孩子的,便整天被打发到垄头坡上,带一把小剪刀,一只蔑青小篮子,三五结伴,坐在绿茸茸的草场上,细心地从野草中间剪荠菜、马兰豆、黄花麦果,或者是到山上去摘松花,一边劳动,一边唱着顽皮的歌子消遣:

荠菜马兰豆,姊姊嫁亨(在)后门头;后门春破我来修,修得两只奶奶头。

女孩子就唱那有情有义的山歌:

油菜开花黄似金,萝卜开花白如银,草紫开花满天星,芝麻开花九莲灯,蚕豆开花当中一点黑良心,怪不得我家爹爹要赖婚。

故乡有句民谣:“正月灯,二月鹞,三月上坟船里看姣姣。”

二月正是扫墓的李节,挑野菜的孩子,遇见城市人家来上坟的,算是春天的一件大乐事,大家高高兴兴,一哄而上,看那些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哥儿姐儿奶奶太太们,摆开祭祀三牲,在凤灯里点起红烛,一个个在坟前欠身下拜。要遇见新郎新娘头年祭祖,阔人家还有乐队吹奏.祭扫完毕。上坟人家便照例把那些“上坟果”——发芽豆、烧饼、馒头、甘蔗、荸荠分给看热闹的孩子,算是结缘施福。上坟还有放炮仗的,从天上掉到地下的炮仗头,也有孩子们宝贝似的拾了放在篮子里。说说笑笑,重新去挑野菜。

等得满篮翠碧,便赶着新鲜拿到镇上叫卖,换得一把叮当作响的铜板,拿回家里云交给父母。

因为大自然的慷慨,这时候田事虽忙,不算太紧,日子也过得比较舒心。——在我们乡间。种田人的耐苦胜过老牛、无论你苦到什么地步,只要有口苦饭,便已经心满意足了。“收租老相公”的生活跟他们差得有多远,他们永远想不到,也不敢想。——他们认定一切都命中注定,只好送来顺受,把指望托付祖宗和神灵。

在三月里,乡间敬神的社戏特别多。

按照历年的例规,到时候自会有热心的乡人为首,挨家着户募钱。农民哪怕再穷,也不会吝惜这份捐献。

演戏那天,村子里便忙忙碌碌,热火朝天。家家户户置办酒肴香烛,乘便祭祖上坟,朝山进香。午后社戏开场,少不更事的姑娘嫂子们,便要趁这一年难得的机会,换上红红绿绿的土布新衣,端端正正坐到预先用门板搭成的看台上去看戏。但家里的主人主妇,却很少有能闲适地去看一会戏的,因为他们得小心张罗,迎接客人光降。

镇上的侧主也许会趁扫墓的方便,把上坟船停下来看一看戏,这时候就得赶紧泡好一壶茶,送上瓜子花生,乡间土做的黄花果糕、松花饼;傍晚时再摆开请过祖宗的酒肴,殷勤地留客款待。

夜戏开锣,戏场上照例要比白天热闹得多。来看戏的,大半是附近村庄的闲人,镇上那些米店、油烛店、杂货店里的伙计。看过一出开场的“夺头”(全武行),各家的主人便到戏台下去找寻一些熟识的店伙先生,热心地拉到自己家里,在门前早用小桌子摆好菜肴点心,刚坐下,主妇就送出大壶“三年陈”,在锣鼓声里把客人灌得大醉。

他们用最大的诚心邀客,客人半推半就:“啊哟,老八斤,别拉呵,背心袖子也给拉掉了!”到后却总是大声笑着领了情。这殷勤有点用处,端午下乡收帐时可以略略通融,或者在交易中沾上一点小便宜。

在从前,演戏以外还有迎神赛会。

迎起会来,当然更热闹非凡。我们家乡,三月里的张神会最出名,初五初六,接连两天的日会夜会,演戏,走浮桥,放焰火,那狂欢的景象,至今梦里依稀。可是这种会至少有七八年烟消火灭,现在连社戏也听说演得很少。农民的生计一年不如一年,他们虽然还信神佞佛,但也无力顾及这些了。——今年各处都在举行“新生活运动”提灯会,起先我想,故乡的张神会也许会借此出迎一次罢?可是没有。只是大地春回,一年一度,依然多情地到茅檐草庐访问。

春天是使人多幻想,多做梦的。那些忠厚的农民,一年一年地挣扎下来,这时候又像遍野的姹紫嫣红,编织他们可怜的美梦了。

在三月里,他们是兴奋的,乐观的;一过了三月,他们便要在现实的灾难当中,和生活作艰辛的搏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