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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山歌的文章

2022/12/11经典文章

关于山歌的文章(精选6篇)

山,还是那座山

文/伍美顺

官子田村背后的山一座连着一座,青山绿水,是个养羊的好地方。

村里山叔就养了一群羊。

山叔是一个到了不惑之年的单身公,外出打了几年工,媳妇没找到,但存了不少钱。有了钱,山叔就养起了羊。有了羊,山头上,就明晃晃地生动起来。山叔很满足。很满足的山叔就在山头上唱山歌,唱得羊儿都抬起头,痴痴地听,痴痴地望,偶尔也“咩咩”地叫几声,完全陶醉在霞光里。

这年,政府要在边界之地修一条公路,官子田村当属首选。因为官子田村东连着本镇的麻田村,北连着湖南的鸭塘村。村村通公路,谁也阻挡不住。就这样,麻田村到官子田村,全长一公里半,一条宽敞的山间公路,就把两个村连接了起来。

有了公路,山叔就每天行走在公路上吆喝着山里的羊。山叔的羊也就因有了公路便肆无忌惮地沿着公路边漫山遍野地往山岭上跑。

山歌好唱难起头,木匠难起八角楼,瓦匠难做琉璃瓦,铁匠难打钓鱼钩。山叔的山歌,委婉动听,声音在林间里盘旋,经久不息。

出乎意料的是,麻田村的一个山坡上,紧接着也传来一个女人唱山歌的声音:大哥你唱歌我来和,小妹在山里守寂寞,一旦羊儿跑过了界,就等大哥来把妹捞。对面山头上也有一群羊,白白的,很耀眼。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山间的公路上,从此便多了两个亮点,一个是麻田村的年轻寡妇九姑;一个是官子田村的单身男人山叔。

羊还是那两群羊,只是已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遇龙河上对山歌

文/月下小仙

遇龙河上对山歌

文/月下小仙

桂林6日游行程安排,今天去阳朔遇龙河漂流。据导游小杨介绍, 遇龙河是阳朔仅次于漓江的第二大河流,它不通航,素有"小漓江"之称,是这几年新开发的景点,也是阳朔段旅游精品景点。美国哈佛大学博士,世界著名园林专家卡尔曾经来到桂林,在徒步考察遇龙河风景后,激动地赞叹道:在中国我看到了最美丽的地方。我和我先生随旅游团乘坐在去阳朔的大巴车上,心却已飞向了那遇水之滨。不知能否遇见浣衣的村姑,撒网的渔翁和那唱着山歌的阿牛哥。

来到码头,被眼前的景色所迷祝遇龙河--这久锁深闺的少女终于和我们见面了。它那样的羞涩、那样的含蓄、那样的宁静,明镜似的水面撒娇于奇山的怀抱,一排排竹筏划动在山水之间一群群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水中不停地穿梭着,甩着尾巴,摆着身子自由自在;不远处依稀听见姑娘们浣衣喧闹声;远山的后面隐约传出动听的歌声。

此时的我,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拽着先生的手,一脚跨上河边的竹筏,坐在竹靠椅上,去感受人在画中游的情趣。 春风轻佛,河水静流,筏在游动,我们便在这山水间行走着。透过朦胧的薄雾,山峰清秀迤逦,连绵起伏,形态万千。山环着水,水绕着山,那样的亲密,那样的依恋。放眼望去两岸绿草如茵,翠竹葱郁,树木繁荫,散发出春的芳香。置身其中,顿觉心旷神怡,超然物外。

"哎……什么有嘴不说话哎,嘿!了了啰!什么无嘴闹渣渣哎,嘿!了了啰!什么有脚不走路哎,什么无脚走天哎1 这歌声划破了遇龙河的宁静。谁在唱歌?筏工小张告诉我们:遇龙河水上漂流有节目的,阿牛哥要找游客对山歌。今天的阿牛哥是我的堂哥, 他现在正在唱着歌寻找游客中的刘三姐。你们敢和他对山歌吗?有趣,真有趣!唱歌是我的最爱,这首歌是很早学的,我还比较熟。都说喜爱唱歌的人情感比较丰富,见到遇龙河我就涌动了歌唱的愿望。但是,在这遇龙河上当着这么多游客和阿牛哥对唱,我还是有些胆怯。我的先生一直鼓励我:唱吧,随便唱,出来玩就是图高兴,去把大家气氛调动起来吧。在他的鼓励下,我鼓足了勇气,对着阿牛哥喊起了嗓子唱起了歌:哎……菩萨有嘴不说话哎,嘿! 了了啰,铜锣无嘴闹渣渣哎,嘿!了了啰,财主有脚不走路哎,铜钱无脚走天下哎!

遇龙河顿时活跃起来,我的团友为我鼓劲。阿牛哥将筏划到我的跟前,他双手握着撑杆点入缓流的河水中,站在筏上接着唱:哎!什么水面打筋斗哎,嘿 !了了啰!什么水面皆白头哎,嘿!了了啰!什么水面撑阳伞哎,什么水面起高楼哎!我接着唱:哎! 鸭子水面打筋头哎,嘿!了了啰! 鸳鸯水面皆白头哎,嘿! 了了啰!荷叶水面撑阳伞哎,竹篙水面起高楼哎。遇龙河欢腾了,游客都来了激情,纷纷加入歌唱的行列,一时间,歌声四起。笑声、欢乐声伴随着歌声一起飘入遇龙河,一直飘向远方!

姑娘们集体唱起了"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红星闪闪亮,照我去战斗……"前边又传来了男高音"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此时的我,已被这欢乐的场面所感动。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让我们每个人都如此的快乐!我和我先生在静静地聆听,聆听遇龙河的诉说,聆听团友们欢乐的歌声。我们在尽情享受,享受大自然给予的山山水水,享受人间四月天的春意浓浓。筏在游动,歌声依旧,准备好,我们冲浪去!

静静的木屋

文/刘燕成

外面,是竹。竹里,有风,风声沙哑。傍晚的棒槌坡,有燕儿,低低飞翔。坡梁里,静静地,木屋站在那里,廊坊上似乎还晾着他的衣服,或者,是他一直舍不得丢弃的那床泛黄的草席罢。他还在家的,我喊,阿伢(父亲),伢……没有回应声。我静静地,站在柴门外,没有人,给我开门。他在哪里去了,到姨妈家讨酒喝去了么?或者,还在山梁上,放着牛么?

木屋的木柱上,还挂着过年时的红联,对联是我写的,一笔大,一笔细,潦草,疯狂。他从柴门进来,放了肩上的锄具,走到我面前,斜着眼,看了看说,写认真点,是过年呢。然后微笑着,关门进了屋。不一会儿,屋梁上便升起了一缕缕细瘦的烟,是他在点燃了夜宴的炉火。接着,他取下那两块用竹鞭穿的贴锅布,端出一鼎黑亮的土锅,参了水,倒进了米,拌匀后,放到撑架里烧,直到饭熟。

大抵我10岁起,他就这样了的。半边当爹,半边做娘。天没亮,就出门,天透黑,才回到木屋来,草草地抹一把澡,累了,连澡也省了抹。但饭,他是一定要做的。他说,再难,我们也要好好活下去,为你死早的娘。

渐渐地,别人的炮声不断炸开了,可以看见冲天的炮火,远远地穿过木屋外的竹林。许多欢歌,在村子的那边,或者这边,飞扬。过年了,能不高兴么。他端出了酒,放在火炕边,然后又摆放了三个泥碗,斟上酒,一个给母亲,一个给我,最后那个,是他自己的。他爱喝酒,酒是他自己酿的,偶尔,木屋里没了酒,他便到隔坳那边的姨妈家借酒喝,半月后,归还。他抬起酒,说,满崽,喝!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我一直坚信,我的酒性,以及,我为人的秉性,准是得了他的真传,要么,我不会那么多的爱酒,吃酒,像喝水。

他是1947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八日出生的,他出生时后就被套上了“富农”的高帽子,别人骂他是剥削阶级的子女,是“四类分子”。

他天生聪颖,从小就长心眼。据说他曾偷偷地观摩老屋上坎的吴进士写过不少字。吴进士家是地主,家境好,读了不少书,是旧社会的文化人,写字深得颜体楷法,在后来的阶级斗争中惨遭批斗而死。我朦朦胧胧的年少记忆里,似乎还记得吴进士家的子孙变卖他家老房子的时候,许多村民背着竹篓去刨挖他家的老屋场,他们想挖出吴进士藏在地下的银子。整块硕大的屋基被挖了米把深,但最终空喜一场,连银子的半边影儿都没见着。我由此而断定后来的吴进士一定是清贫的,倒是那些拆散下来的屋壁木板,刻满了字,或是《三字经》里的佳句,又或是《增广贤文》里的美言。那字一律颜楷写就,雄浑有力,肥而稳健。他看着那些渐渐被人扛往山外变卖的板壁,疑着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凭借偷来的一手好字帮别人誊写过不少酒歌和山歌,他记忆力极好,抄写过的酒歌和山歌都被他记在了心里。他因此特别喜欢玩山,后来他被别人判为“玩山头子”游街示众。不过,玩山仍是他的唯一爱好,只有在玩山的时候,他才不遗余力地将他心中的山歌和才华唱出来。他嗓门大,音脆,有磁性。他的山歌一出口,好几个山坳外都听得见。每逢节日良宵,待得他喝过了半盅苞谷酒后,木屋里,于是到处都塞满了他的歌声。他的山歌不但唱得好,他还能临时应阵,待得别人的歌声还未落下,他的对唱便脱口而来了,一时名播湘黔四十八寨。却因为若此,他惹了祸害了。他无缘无故被人捆绑着拉到了公社,母亲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到处求人,均无济于事。就只是喜好玩山,公社里的领导不知道给他定个什么罪,他被关押两天之后,一个“玩山头子”的罪名便落到了他头上。他后来很少提及玩山的事了,而玩山这一活动一直延续至今。

那年,父母官们决心将玩山这一活动闹大闹红,派了几伙人来请他出山唱歌,他一口回绝了他们。但我后来却常常看见他横着两池浑浊的热泪,不断地翻阅他的那几册手抄歌本,一边翻,一边轻轻地哼了起来。

其实,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仅仅上过小学五年级的他,怎么都想把我送进大学的殿堂。那时,家里早已贫贱若洗了,长年患病的母亲又过早地离开了我们,整个担子都落在他的肩上。交不起学费,我的兄弟姐妹都纷纷辍学了,唯有我,依仗多得的几张奖状躺在他的血汗中继续着学业。他一直希望我初中毕业后考师范学校,做一名老师。他特别仰慕我那位当老师的大舅,大舅是寄拜给了外祖父做干儿子,是母亲唯一最亲的兄长。那时,我常常看见大舅穿着雪亮的皮鞋来到木屋走亲,衣服整洁,挎一个公文包,虽然没戴眼镜,却也显得十分的文质彬彬。他大概也是希望我能像大舅那样,好好地做个老师,清闲且受人尊敬。但是我到底是让他失望了,没有考上师范,没有当上老师。

他留给我许多此生无法忘怀的影子,我常常徜徉在他的那些影子里默默地发呆,这么多年来,是他的那些影子催促着我不断奋进。我刚上高中那年,年过半百的他常常从百里外的老家挑着大米去挤过路客车,把生活费和米送到我上学的县城。那一年寒冬,天气冷得特别早,他担心我在学校受寒,连夜碾了一挑米,抓上他的几件棉衣,送到了学校来。他到学校时我还没放学,于是便找来一张报纸垫在屁股下,一直坐在学校的铁门外待到我放学。我去接他的时候,发现他乌黑的嘴唇不断地哆嗦着,眼光凝滞,脸色青乌成一片,一副及其疲倦的样子,我知道他为了给我碾米,准是熬了夜了。我劝他到我的寝室休息一会儿,可是他塞给我一叠皱巴巴的钱,便回了家。那时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白茫茫一片。我站在校门口,望着他稍稍弯曲的背影,淹没在大雪远处。

他对我的爱总是默默的,无声的,使得我暖融融的,可是许多年过去了,当我细细地回味以前的他,我方才发现他为了那个家所付出的艰辛和苦痛,甚至是孤寂。我到省城念大学后,他更是倍加关心和思念着我,他常常夜半三更难以入寐之际向我写信,他的信是用他那一手漂亮的颜楷写就的,他逐字逐句地向我倾诉独自守在木屋里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有时候他竟然像做报告一样,向我报告家里的禾苗长势,连他半路偷听来的哪家的姑娘在外面跟着别地的男人跑了之类的琐事,他亦是不厌其烦地写进了信里向我诉说。总之,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向我讲。我大学毕业那年,他从木屋七八里外的乡场上打来电话,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满崽,你倒哪里找人去,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担忧我托不着人,找不到工作。我告诉他,我已经有工作了,我便听见电话那端,他格格的笑声。

他上了点年纪,身体每况愈下,原来那个胖敦敦的圆脸,渐渐地被岁月和病魔削减成瓜子脸,手和脚竟然都长出了老年斑。他相信命相,他说他活到七十来岁应该是没问题的,突然间竟长出了孽疾来,他自己也无法预料得到。但他满以为,只要病好了,他一定可以活到命相里说的那个岁数的。

冥冥中,他似乎已经有了先知了。他艰难地伸出那双枯瘦泛黑的手,对我说,你看,我连血脉都没有了,去医院也没用的。2007年4月10日凌晨两点,当我踏上炕上抱起他的身子,我看见他凝滞的眼神里挤出了几滴泪水,我拼命地喊他,可是他再也不能回答我了。

风吹竹叶

文/吴浣

老家曾有一处闲空的房屋,那里很安静。门外虽有鸡鸣狗吠,但听来像是隔了距离。乡居的日子,除了也下地种田,多半便在老屋里看看书。屋后有一片竹子,是爷爷当年栽下的,已郁郁成林了。透过天井,就看得到竹枝摇曳,显得很是清秀。我有时也在竹林下看书,书页上晃动着竹影,感觉到一种雅致。风过处,枝叶哗哗作响,很是爽朗。

乡村的房屋大都靠着山,那山上往往多有修竹绿树,形成很好的背景。即使房屋有不少年头了,显得陈旧,但背后的竹树则青翠依然,更感到生机可喜。至于风吹竹叶的声音,是时常可以听闻的。那种声响清脆悦耳,可比方为一种音乐。这乐音不似浅唱低吟,而是清心爽快。山歌里常用眼前的事物起兴,于是便有由风吹竹叶开头的。比如,“风吹竹叶响叮当,介多客人到家乡;阿哥我没好招待,淡酒一杯表心肠。”“风吹竹叶响叮当,介多客人到家乡;老妹我没好招待,唱首山歌表心肠。”一样的调子,都是很爽快地唱出来。唱歌人的心也是明朗的,唱出的是客家人的热情好客。

当然,要真是爱恋的表白,则又是一回事了。比如,“月亮弯弯朦朦光,坐在半山等情郎。风吹竹叶片片动,又惊又喜又心慌。”这是写等待的,用风吹竹叶的声响来比拟心理活动。此种场景,有惊又喜又有心慌,很能传导出那种初恋的心理。至于“风吹竹叶响叮当,当年红军涂坊上,朱德打得汀州破,打得敌人一扫光。”这首山歌也写到了风吹竹叶的响动,但不再是男欢女爱的情歌,而承载了新的内涵。那哗哗的声响,可比于进军的号角。

“竹叶青青背头生,等到叶落心作惊;人生好比一根竹,要创家业趁年青。”用竹子来比人生,人生就好比一根竹。竹子青青,正是人生有为时候,成家之外,更得创业。风吹竹叶,叮当作响,让人憧憬。切莫等到叶落,才发觉悄无声息。

里仓溪溪畔听山歌

文/持治

站在黄昏的尾翼上,一曲山歌,由里仓溪涌出,豪放奔流。

不知是风裹挟了故事,还是山歌掀起了风------石破天惊!

明媚的阳光,行云流水,洞穿时空,跳荡灵动;家乡的人们,袒露肌肤,与阳光热情相拥。

拖拉机犁过,绿色的身姿排列青春的方阵,婆娑摇曳,双手吻过,金色的笑靥折里仓溪溪畔听山歌服丰收的稻垛,沁人心脾。

辛苦与幸福,坦坦荡荡。

黑黝黝,亮锃锃的肌肤,倒是真实。

芬芳的聚丰葡萄,醇厚的葡萄酒--------所有诱惑感光的元素,来自噪音烹饪的盛宴。

泰城路园林树林樾,粗犷铿锵,如磅礴的光,古老秋风,低回婉转,似清冽的泉,新鲜诗韵。

广袤的山歌,走出弯弯曲曲的里仓溪,吐故纳新。

山川的梦,袅袅娜娜,溶入溪流,潺潺奔向霍童溪……

九寨的风

文/王远柏

对于这个叫作“九寨”的地方,我既熟悉又陌生。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但是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后,就长期地远离这片故土了。

从字面上看,“九寨”是一个美丽的词汇。可是,每当在外人面前提起九寨,我不得不做一番解释——她既跟大名鼎鼎的四川九寨沟没有任何关系,其指的又不是一个具体的村寨。

事实上,九寨是锦屏县西北部茫茫杉山林海里九个侗族大寨以及一些小寨的统称,民族学上,属于侗族北部方言区。逢人问起,我就会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进行介绍。

如果让我用一些关键词来梳理或者总结九寨,我都不知道应该使用哪些词汇比较合适。在这样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我对九寨是如此的陌生。

也许,我需要重新走进九寨的历史深处。

当地不少人说,九寨地区名气最大的村寨,当属魁胆村。听说几十年前的一天,《贵州日报》曾用三个整版报道魁胆。

在一个安静的午后,我走进我们贵州日报社存放报纸的资料室,去寻找一份1965年12月12日出版的《贵州日报》。

资料室很安静,很安静,像是灵魂的住所。在浩瀚的旧报纸中,资料室的同事热情地为我找到了我所需要的这份报纸。

报纸已经泛黄。拂去历史的尘埃,多少往事跃然纸上,头版头条以《魁胆大队——越举越高的林海红旗》为题,详尽报道了魁胆人的造林事迹,同时在头版配发题为《力争上游》的社论,号召全省人民向魁胆学习;二版刊发题为《魁胆人确有大寨精神》的整版报道,报道魁胆大队党支书和魁胆人的战斗风格;三版刊发十位杉木王的事迹,以及魁胆林业学校几位优秀青年的谈话。

听人说,随后,贵州省委提出“农业学大寨,林业学魁胆”口号。一股学习魁胆造林精神之风,吹拂着云贵高原这片热土。

魁胆的风光,一时无双。

即使到了我出生的上个世纪80年代,魁胆林业精神依然余威未减。事实上,我对九寨最初的认识,就是源于对魁胆村的认识。我的故乡凸寨没有完小,小学四至六年级,我是在七公里外的魁胆村小学读完的。

在魁胆,常听人们谈起林业的光辉历史,魁胆是贵州林业战线的一面旗帜。七十年代末,魁胆有人曾因为造林成绩突出而被国务院授予全国劳动模范称号,赴北京领奖,受到国家领导人接见……从此,这些风物故事,就铭刻在了记忆深处。

时间终究无情,无论多大的辉煌,皆抵不过时间。当年气贯长虹的魁胆精神,今天似乎已经被风吹散。

本雅明写过,天使站在废墟之上,回望历史。这样的悲怆,魁胆人不必具备。可是,今天的魁胆人是否还具有当年的雄心壮志?

然而,不管怎么样,如今魁胆崇山峻岭间,满目层峦叠翠,一派郁郁葱葱。我想,这就足够了。

离开资料室时,我想,以后我也许不会再来翻阅这份属于历史的旧报纸,就让这一切,就让过去的时光,都尘封起来吧。

如果说,魁胆林业精神是九寨有史以来第一股影响甚大的强劲之风。那么,瑶白等村寨在光绪年间的婚俗改革,则是对九寨一带侗家人的婚俗产生深远影响的一股古风。

我多次到访瑶白,我喜欢这里古木参天,民风淳朴。但是,我真正注意到立于寨中体现婚俗改革的“定俗垂后碑”,是在参加“全国侗族作家走进革命老区,体验侗乡锦屏”活动中。

那天,见我对这块石碑好奇,一位参加活动的外省作家朋友问:你是九寨人,应该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块石碑了吧。我回答道,以前早就知道,但是并没有去特别留意。

这块石碑立于光绪四十年。当地人介绍,以前,九寨侗家“还娘头”和“舅公礼”盛行,为提倡自由恋爱,剔除陈规陋习,当地侗家人对婚俗进行改革,立下这样一块石碑。

可以想象,在婚俗改革之后,成全了多少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为多少家庭减轻了经济负担。我甚至在想,婚俗改革之后,原本有些忧郁的九寨男女恋爱山歌,大概都会因此而变得比以前欢快一些。

然而,历史的诡吊之处在于,历史有时候会不自觉地走回头路。在经济浪潮席卷之下,如今的婚姻,在彩礼和嫁妆方面,攀比之风尤为盛行。

我认识一位朋友,他和一个姑娘两情相悦,但是对方家长提出很高的彩礼要求。这位朋友家庭经济有限,最终导致两人不得不劳燕分飞。

当然,如今时代进步了,人们至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贫穷。但是,即便如此,节约依然值得提倡;浪费和奢侈,并不是这个社会所提倡的。

一股婚俗改革之风,刮到今天这样一个时代,很可能会自己迷失了方向。

九寨的婚恋,离不开山歌。山歌是婚恋的最初阶段,婚姻是山歌结出的甜美果实。

不知道从何时起,九寨渐渐少了山歌。也许是从90年代开始吧,随着打工潮的出现,年轻人群巢而出到外面打工,山歌渐渐远离九寨人的生活。从此,曾经闻名遐迩的爱情殿堂——九寨高坝歌场,渐渐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对于民歌的渐渐消失,九寨人并不是没有担忧,有识之士也曾经想挽留住美好的“民歌时光”。

我常想起2000年的那场盛会。那天,九寨侗胞载歌载舞,热闹非凡,庆祝九寨艺校成立。为民族文化所忧虑者,希望通过成立这所艺校培养民族文化人才,把九寨的侗族文化传承下去。

今天,当地不少人为这所艺校惋惜,称它是“一场来去匆匆的风”。我在当地走访时,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九寨曾经有过艺校。

那天,我和朋友走进镇上的平秋中学,此时是周末,校园里空荡荡。我们走来绕去,最终在一栋老教学楼的一楼,发现门边竖挂着一块题写有艺校校名的牌子。

这块历经风雨侵蚀的校牌孤零零地挂在墙上,犹如一位步入垂暮之年的老人,对时光的流逝无可奈何。

朋友突然问:王记者,你觉得这所艺校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说实话,我给不了答案,让时间来回答这一切吧。我唯一能回答的是,不管历史的走向将会怎样,但是对于身处其中的人,只要曾经努力试图着让历史走向更好,那么即使最后的结局并不如意,也不会留下太多遗憾了。

对于九寨民歌,我是深有感情的。可惜的是,作为80后,我生也晚,没赶上玩山对歌的美好时光,但我知道这是十分美好的婚恋习俗。就好比我虽然无法触及天上的白云,但我知道它是美好的事物,心向往之。

结束对九寨几个大寨的走访后,我去看了位于平秋村的九寨侗族文化博物馆。

让我惊讶的是,曾经引发媒体极大关注的圭叶村“五瓣公章”,出现在了博物馆里。显而易见,这枚印章已经退出了圭叶村的舞台。

说来也奇怪,这天风特别大,寒风吹彻,把博物馆的一些物件吹得发出各种声音。我在想,如果当年读大学时我不在《贵州日报》发表那篇“五瓣公章”新闻报道而将圭叶侗寨这枚公章推到大众视野,那么这枚公章是否会因为一直默默无闻而得以在这个小山村里继续发挥作用呢?

站在古色古香的博物馆里,我已经不愿意再去多想,因为有些问题并没有答案。好比圭叶侗寨的不少村民,他们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一枚简简单单的用于民主理财的村级财务公章,能够吸引那么多人关注,成为十多年前那个冬天红极一时的热门话题。

傍晚时分,风渐渐停歇下来。我走出博物馆,没有再回头,我内心很清楚,过去的事物,就让它过去吧。

我曾经一厢情愿地认为,九寨最好永远保持着一份单纯和美好,就像侗族民歌里唱的那样单纯和美好。但我又坚信,世间的一切,都抵不过时间,所以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态度。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想,用不了多久,温暖的春风,将会再次吹拂九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