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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过年的散文

2022/12/13好文章

关于过年的散文(精选17篇)

过年就是回家

文/木槿花开

我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大家庭里,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和我。小时候,懵懂无知,过年了,就知道有新衣服穿,有绒花头饰戴,有饺子吃,有红灯笼提,有鞭炮放,还有大雪下。我喜欢在雪地里踩出一行行的脚印,那脚印逶迤伸向远方的样子,令我着迷。我还喜欢和小伙伴们在雪地里互相追逐打闹堆雪人,呼吸着清新冰凉的空气,小手冻得跟红萝卜似的,也不觉得冷。记得有一年,我和邻居小丫比谁的绒头花好看,我说我的好看,她说她的好看,后来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女孩子打架就是拽头发,这一次的目标,是对方头上鲜亮美丽的红绒花。一场厮杀,结果雪地上到处都是大红色绒花的碎片,真是雪白血红啊,真像是红梅傲雪呢!小时候的糗事一箩筐。

我们兄弟姐妹一天天长大,参军的、下放农村的、到工厂工作的、上学的,各奔东西。只有过年时才能团聚。父母也一天天变老,身体每况愈下。这个时候,我才慢慢体会这个家多么珍贵而温馨。每到春节将近,就特别渴望全家能够大团圆。

可是远在部队的二哥是回不来的,好想念他啊!二哥会整筐托运来部队所在地的特产,比如红香蕉苹果,那可真是又大又香啊!还有莱阳梨,这种梨,皮有点黑糙不好看,可内里甜脆细嫩,可好吃了。爸爸妈妈吃到了二哥的苹果和梨,知道儿子接过了他们曾经紧握的枪(父亲是老红军,母亲是老八路)在保家卫国,心里也是很满足的。

远在外地建设兵团当工人的二姐是有假期的,可是很短,每年她都会在最后的时间赶到家里。那时二姐才十八九岁,青春逼人,乌黑的头发明亮的黑眸子,瓜子脸高鼻梁,真漂亮!上高中的我和二姐挨肩,从小一块玩得最多。她一走,我就落单了,特别想念二姐。记得有一年,我还没起床,就听有人敲门,原来是二姐连天加夜地过长江赶回来了。我欣喜得不得了。看着二姐稳重成熟又漂亮,心里更爱我这个姐姐了。想到她只能呆几天就又要离开家,心里好难过。后来她走的时候,我恋恋不舍,一直把她送到水家湖火车站,转上了去裕溪口的火车,我才孤独地赶很久才有的一趟火车回家。

欢乐幸福大团圆的日子,在1976年被无情的时间之手夺走了。1977年的春节,是我们没有了爸爸的第一个春节,那种凄凉悲伤的气氛延续至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喜欢过春节了!1987年母亲又撒手人寰,我们兄妹变得无家可归。我就更不喜欢过春节了!过年就是回家,过年就是团圆。可是我们的家在哪儿啊?

父亲去世后、母亲还在的那些年,我在外地求学工作成家生女。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赶回家过年的。成家后,先生会陪着我先回我的家,再回他的家,两边老人都照顾到。有孩子后,孩子再小,天气再冷,车再难乘,我们也会带着孩子去看望两边的老人。记得有一年,我们带着年幼的女儿先去看望母亲,再到另一个城市看望公婆。火车晚点十来个小时,候车大厅冷得和冰窟窿差不多,等我们挤上火车时,那列火车几乎就是大篷车了,车厢里到处都是水,玻璃已经破碎,北风呼啸,寒冷刺骨。我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先生抱着女儿的小脚。不这样的话,孩子会冻坏的。还有一年,先生为了挤上火车给女儿找个地方,只好从窗户往里爬,结果肋骨差点被压断,疼了好几个月。

过年回家的路再难,也要回家。

所以,每每在电视里看到春节前回乡大军的场面——拥挤到不能再拥挤的车厢、买不到车票蹲在地上痛哭的汉子、肩背手提怀抱婴儿负重前行的妈妈、冰天雪地里骑行回家的摩托车车队……我的心脏都跟着抽抽地痛,那是触动了心弦啊!

时光荏苒,我们曾经的家已经成为历史,我们现在的家成了孩子们依偎的温暖怀抱。我们不需要旅途劳顿和奔波了,女儿已经长大结婚生子,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她也免除了旅途劳顿和奔波。二姐现在和我在一个城市生活,过年的时候,我会邀请她一家来做客。不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哥、二哥和大姐,我也会早早订好包厢,邀请他们带着儿女和孙子孙女来相聚,百十公里的路程,他们各自开着私家车很方便就能赶到。

我们五兄妹现在以这样的方式来团聚,回忆儿时的欢乐,感念父母的恩德。

过年了,儿子女儿回来了。过年了,爸爸妈妈回来了。过年了,丈夫回来了。过年了,妻子回来了。过年了,亲人们回来了。过年了,团聚了。过年了,回家了!

过年了,赶紧回家看看吧。过年了,能有家回,多么幸福!

买花草过大年

文/鲍海英

我是一个喜欢养花养草的 人。快过年了,我又从花市上搬回几盆花草回家。可我办公室里的那几个美女,她们却情愿大把花钱买衣服和口红。在我看来呢,我宁愿身上少一两件衣服,也要花钱买些花草装饰我家的小院子,我想用这种方式迎接新年。我这么做,不是说我不爱打扮,因为我觉得,过年了,买些花草装扮一下,我就会对新年充满无尽的遐想。

我爱花草,尤其是喜欢在过年这样的隆重节日,用花草装扮一下生活,改变一下心情,也算作是辞旧迎新。买些花草过新年,可我不在乎花草有多名贵。在我眼里每株花草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我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有月季、菊花、茶花……每天清晨早起,我便为它们松土 、浇水,让这花草的清香充满我的肺腑。那些花草在我的注视下默默成长,它们在阳光照射下,花草们一天天欣欣向荣,阳光和风雨使它们更加坚强。当第一朵深红的月季在枝头绽放时,我觉得我的心灵正在走入到另一层境界,让心灵享受无拘无束的安宁,也有一种满足感,更有一种收获的喜悦。

买花草过大年,牵牛花是我必须要的。年就要到了,我家院子里的几朵怒放的花和几朵含苞待吐的花骨朵儿,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俯下身,只见那花瓣上还带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着七彩光芒,等到日上枝头时牵牛花会悄悄凋零,但那也是一种美。

买花草过大年,仙人掌也是我所喜欢的。金黄的花儿,不论土壤,它在沙漠也能开放,是那么的坚强,展示出自己的魅力。当春天来临,仙人掌将会开放出花朵,看看它春天开花的样子,不仅可以消除疲劳,而且可以说是一种对美的享受,让我对生活充满了想象。

还有其他一些花草,虽然它们不太名贵,但过年了,我买一些来装饰小院子,让它们以不同的姿态展示自己的美丽,过年就会有特别感受。当然,这些花草,有的喜阴,有的喜阳,它们不同的习性,不正像这世上不同性格的人吗?正是这姿百态点缀我们的生活,正是与不同性格的人交往,我们才能慢慢长大,才让社会变得纷繁,让我们学会欣赏属于自己的风景,学会包容更多的人群。

其实,花草也和人生一样,一年四季各不相同。我就曾见过一种花,初开时是粉红的,然后是浅红、深红直至紫红,在它最红时凋谢。假如用花的着色来比喻从懵懂无知到饱经沧桑的人生,那从浅到深的花便是实例。在成长的岁月里,时间的流逝会改变我们的容颜,把乌黑的头发染成白色,脸上会抹上一条条的皱纹,把自己苍白的人生变得多姿多彩,你就会觉得生活更有意义。

爱花草爱到一定程度,你会觉得即使路边的野花野草,你也会认为是那般的迷人,即使石缝里的小草也是顽强的象征,它们是平凡的,它们不管是在逆境还是顺境,保持积极向上的情怀,便构造了心中美丽的花园。养花草,只是以最平常的心去满足自己爱花草的情意,有种,有收,无苦无累,让花开得美丽热闹,让草长得更葱郁茂盛,心情也就更加愉悦开朗,处在这种环境,人就会更加热爱生活,这样的年,才算过得更富有情趣和意义。

鸡过年

文/李思纯

今天鸡过年呢!

侧身望着阴雨霏霏的院子,她漫不经心地说。那会,我和她一样坐在火炉边不肯起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见到院子里有鸡的影子,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她见我没吭气,很是无趣。回身拿起小方桌上的糖盘来抱在怀里。盘里装着村上常见的芝麻糖,每到年关,人们用大背篓大背篓的红薯剁碎放在大铁锅里,加麦芽糖发酵熬煮成粘稠红黑的糖稀,年三十晚上掺些炒好的芝麻花生进去做块切片。这种糖一向是她的最爱,以往都是自己做,但自从上了岁数她就再没有力气去做这些事,只在县上买些现成的回来待客。此时,她慢吞吞的捏起糖块笨拙的塞到嘴里,“咔嘣”“咔嘣”地使劲嚼着。

“你牙疼,少吃些糖才好!”我说。

“莫事!混心焦呐。怕是要死了的!吃了上个月的药了,总也不见好。以前哪有三十天还吃药的道理,今年真是要死了呐,啥好东西都吃不成了!哎——”她看看手里捏着的糖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顿了顿,颤巍巍的放下糖盘,抹了一把嘴边粘着的糖渣站起身来。

“今天鸡过年呢!下雨,哎——”她扶着门框一脸担忧地看着外面,喃喃自语着。

过一会,她信步走了出去,站在已经打湿的院子里。风和雨朝屋这边打过来,她的腿往后趔趄了一下,又站定,单薄的身子倔强地挺了挺,将被风吹乱的短发撩到耳后。“这么冷,你背上衣服都湿了呢!”我提醒她。她默默地转身走到屋檐下,依是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怕啥!打不湿的……正月初一下啥雨哟!”她嘟囔着,一脸的不甘和不满。

终于有三只鸡张着翅膀伸着脖子从竹林子里窜出来,直奔火炉屋后面的鸡圈。

“哈!你们到底还是晓得回来!”她一如见到儿女般的欣喜,尾随着它们朝鸡圈那边奔去。

实际上,她只剩下这三只鸡了。就在一个月之前,也就是她住院的时候,那时候屋里有六只清一色的乌骨鸡。她喜欢养乌骨鸡,常说乌骨鸡炖着吃是大补,逢年过节自家杀上一只,余下的还可以给儿女吃。可是,那日她头晕的老毛病犯了,被隔壁的女人送到医院一住就是上十天。等她从医院回来,就只剩下眼下这三只还勉强活着。原先也想着让儿子或者女儿回来帮她喂上一回的,可是她竟不敢说。“人都顾不上,怎还顾得了鸡?!”她能想到,他们一定会这样说她。三个儿女都忙,两个在给别人打工,一个退休了在家得带她的重孙子。她住院了,他们得轮换着到医院陪她,各家都有各家的娃娃、丈夫或媳妇要伺候,她不愿意给儿女添堵不说,更不愿意让儿女知道她还养着家禽的。

儿女们怕她摔跤或是生病,老早就不让她干活了,他们说她老了,老了就要服老。可是她一直不痛快,在她看来,作为一个农妇,喂鸡、养猪、种菜、捡柴这些都是继续活着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老了就是连这些都不要了吗?她不叹息了。叹息也没用,儿女让她进城一起住,是她自己不愿意的。

她开始尝试着偷偷地做点什么来打发白昼漫长的天光。先是收拾了原先荒芜的菜园子,种下莴苣、辣椒、葱蒜和韭菜,顺着菜园子的篱笆再栽上几窝捡柴时顺路挖回来的蕙草。后来,她托人买了鸡仔偷偷放到后院养。养鸡仔简单,只需要在房前屋后拔些青草,再给它们吃一些苞谷杂粮就能把它们养肥。打这之后,她也没那么心慌了,一整天没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跟鸡说话,跟那些开着一圈圈黄花的蕙草说话,跟绿油油的菜苗说话。

如同现在,她站在鸡圈门口一边倒进去一早拔来的新鲜菜叶,一边爱怜的看着它们围在她脚边争食。

“你们今天过年哪!过年下雨……管他的,下雨你们也要吃,吃了好下蛋呐!”她笑着跟那三只鸡说。

见我站在旁边,她指给我看“喏,就是中间那只,下蛋极大个儿的!自从我住院那次之后再没下过蛋。开春了,我要多买一些好下蛋的。”

怀念儿时的年味儿

文/青岩

过了这腊月二十三,年便近在眼前了。但是如今的过年似乎不再那么红火热闹了,年味儿也越来越淡。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儿时在陕北老家过年的热闹场景来。那时侯虽然家里穷,但是那浓浓的年味儿令我终身难忘。

老家人过年,从腊月开始。一进腊月,先是推碾子拉磨,宰年猪,然后是做米酒,炒茶米,生豆芽,磨豆腐……几乎从腊月初一开始做年茶饭一直做到年三十。忙,累,且快乐着,期待着……

在我家,每当这个时候,勤快利索的母亲便成了我们这个八口之家的大指挥家和得力干将,今天做啥,明天做啥,怎么做,由谁去做,合格不合格,全听母亲吩咐。但父亲几乎是不参与的,因为他正带领一帮爱热闹的后生男女排练呢。今天排小戏,明天练秧歌,后天搬水船……整座村子成天锣鼓大镲一哇声,听着都让人热血沸腾。偏偏我那会儿去不了,因为年纪小,也参加不了啥节目,只能呆在家里帮母亲干活,或者跟瘫痪在床的奶奶学着剪窗花。奶奶是村里出了名的“巧手手”,别看她不识字,但是她在绘画方面绝对有天赋。奶奶画画不用笔,只用指甲在对折好的红纸上随便那么划拉几下,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或者猴子就诞生了,奶奶拿起大剪刀咔嚓咔嚓剪下去,只需几分钟一副窗花就剪好了。这样的本领我直到现在也没学到手。我只能把奶奶头一年贴在窗户纸上的窗花连同麻纸一起撕下来,用搓好的纸捻子订在几层裁成小方块的红绿纸上,拿着剪窗花专用的小剪刀,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剪,剁,掏……尽管没有奶奶剪的好,也算是名师手下出高徒吧。在奶奶过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家的窗花总是早早地被人撕光了。这对于当年那个七八岁就学会剪窗花的“假小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鼓励么!我怎么说也得立个异标个新吧。于是,我在父亲的指导下,自己画窗花样子,鸡年剪只鸡,蛇年剪条蛇,或者把以前的改一下,加一点,减一点……剪好的窗花被我一层层分开,夹到旧书本里,等窗户上糊上雪白的新麻纸才能往上贴。而糊窗户那可真是一项大工程。尤其像我家住的这种前后窑,糊起来还真是费劲。特别是前窑,窗户高,窗台窄,没处扶,没处站,弄不好还有危险呢。好在这项工程每年都由来找父亲写对联的半大小子帮父亲完成了。

儿时父亲为村里人免费写对联的情景让我记忆深刻。印象中,父亲盘腿坐在小炕桌前,把一张大红的纸儿左一折,右一折,如此反复几遍,再用小刀一裁,拿起一条往桌上一放,让我最小的弟弟帮忙拽住红纸的一角,父亲拿起毛笔在一只倒扣着的碗底上蘸上墨汁,再轻轻地弹一下,沉吟片刻,噌噌噌,笔落,字出,纸动,或行书,或楷书,或吏书,一副副饱含着激情与祝福,寄托着希望与梦想的对联便摆在炕头了。看着来取对联的人一个个满心欢喜走出家门,父亲总不忘叮嘱他们:哪个是上联,哪个是下联,哪个是羊圈上贴的,哪个是家门上贴的。因为村里好多人不识字,之前有位大叔硬是把六畜兴旺贴在了家门上,惹了个大笑话。

写了对联,糊了窗户,剪好窗花,年茶饭也基本上做好了。只等大年三十早上,吃一顿母亲擀的又细又长的杂面,俗称“拴魂面”过后,父亲和两个弟弟负责贴对联,贴年画。我和两个妹妹贴窗花,糊炕围子。而母亲则负责操办一家人三十晚上的美食,往往是炖一大锅肉,还有几盘全都不离肉的炒菜。似乎在那个免强能顿顿吃个饱饭的年代,过年不吃肉,那就不叫过年,过年的菜里没有肉,那也不叫菜。直到三十晚上一家人个个吃得满嘴流油时,当年那个年少的我依然馋着那口肉。有时候我会想,儿时的肉,咋就那么香呢?如今差不多天天吃肉,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那股浓浓的肉香味了,年味儿自然也就变淡了。但是年还得过,也许对于我们这些身在异乡的游子而言,年味儿就是一缕不断的牵挂,就是一股浓浓的亲情,就是一团凝聚在一起的温暖。当然与儿时相比么,我还是怀念儿时的年味儿!

小村的年味儿

文/张宝玉

碾房里的年味儿

童年生活过的小村,年味儿极富特色,至今记忆深刻。

刚进腊月,小村的年味儿便在人们忙年的氛围中“酿”出来了。村东头和村西头仅有的两座碾房,昼夜不停地传出隆隆地声响,人们把在生产队分得的小麦、大黄黍、黄豆,在那里磨成面粉,磨成豆浆,准备过年蒸年糕,做豆腐。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人们贪黑起早地去碾房里占碾子排队,占碾子的东西很随意,破笤帚疙瘩或旧铲子都可以。村里的人很自觉,谁家占碾子的家什在前面,谁家就排在前面。前面的人磨完了米面,排在后面的人若还没到,哪怕是在夜里,前面的人也会去家里叫。小村人的谦让与厚道,与这碾房里的年味儿,融成暖心的人情味儿。

我曾经问过父亲,为啥村里人过年的时候家家都做豆腐、蒸年糕?父亲说:“干了一年了,过年要庆祝一下,吃好一点,图个吉利,年糕年糕,年年高,努力奋斗,总会有福运。”这美好的愿望是小村人往前奔的动力。

尽管当时小村人的日子艰辛,但人们都相信明年会更好,便一直不懈地努力着。因为有了这个念头,日子虽然不富裕,但小村人还是浸润在自己酿造的充满希望的年味儿里,日子有滋有味地过着。

春联上的年味儿

小村人不管日子穷富,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买几张大红纸,请人写了春联,年三十早上早早地贴好。“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满村人家屋里屋外都是吉祥语。已经空了的猪圈也要贴上“肥猪满圈”,连那已经不能为主人出力,靠墙站的废旧车轮上,也美美地贴着“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的对联。那里有人们向上的心气儿和美好的愿望。

现在春节回家,还可以看到小村人家那已经成了“古董”的木质车轮,尽管已经没啥用处,小村人还是为它上送上“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的祝福。让人看了心生敬意。它的主人一定还记得它当年的奉献。小村人的善良可见一斑,这善良也是小村年味儿的一种。

小村的年味儿,在小村家家都供着的灶王爷像两边的对联上,更具特色。那对联内容,全村人家都一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人们对灶王爷都很敬畏,过年那天,好吃的都得先摆在灶王爷像前。父亲说灶王是不能得罪的,过年那天他要上天去给玉皇大帝汇报,得说好话,人们才能纳福免灾。村里流传着一个家喻户晓的传说:原本人们是衣食无忧的,年年风调雨顺,冬天闲暇的时候天上不下雪,下的是白面。有一年玉皇大帝派钦差化妆成乞丐,走村入户,了解民情。那钦差来到一户人家,想讨口饭吃,那家的主人正把白面饼放在小孩子的屁股下当尿褯子,却不肯给那化妆成乞丐的钦差一口饭吃……钦差返回天宫,说下界的人良心坏了,很不善良。玉帝很生气,后来就改下白面为下雪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坚信这传说是真的,对灶王爷既敬畏又崇拜。记得一次小学的作文课上,老师让我们说说长大了想干什么。同学们都说得很好。轮到我了,我说要当灶王爷。同学们哄堂大笑,我很不服气,我就是要当灶王爷,为我们的爹妈说好话;为我们的村里人说好话,让上天知道我们村里的人都善良厚道;让我们不再过苦日子,让大家都有福……

崩穷里的年味儿

过年那天二踢脚(两个响的爆竹,又叫双响)是一定要买的。那年代,村里人的日子都紧巴巴地。在生产队里干一年,年末分红的时候,很少有人家能分到钱。记得当时我们家有三个大劳力,每年每人在生产队要劳动三百多天,有一年年末分红,分到了六十元钱,全家人都很开心。过年的时候,父亲拿出几元钱,买了二踢脚。他说,别的不买,这个一定要买!过年鞭炮要放得响,崩崩穷气!过年那天,父亲亲自点燃了可以崩掉穷气的二踢脚。在那腾空而起的二踢脚的爆响中,年味儿更浓了,穷气仿佛真的渐飘渐远。小村人也愈加地坚信明年的年味儿会更温馨,年景会更好,人们也会更加努力。正如托尔斯泰所说:人们为了希望而活,因为有了希望,人才有生活的勇气。

回家过年

文/黄太富

进入腊月底,年味渐浓。

在农村,家家户户忙着宰猪,处处溢满了欢快的笑声。在外打工,辛苦了一年的游子,忙着急急地往家赶。平日里穿行乡村的客车,很少有满座的,这段时间,却一车车满载,在路上来回跑个不停。

年年过,临近年关盼过年。这样的心情,对于年过四十的我,也有一份迫切的感觉,如同小时候盼过年的感觉。小时候盼过年,因为那几天生活会有很大的改善,有新衣服穿,父亲还会给几十元崭新的压岁钱,别提有多高兴了。而今,到了年临近的时候,心里也会被急切回乡过年的情绪牵动,所不同的是,父母年纪大了,想到的是要给老人家几百千把块钱过年。而每每这时候,父母总是推辞说:“你好好工作,身体健健康康的,我们只要还能劳动,要你什么钱!”在父母眼中,你再大,在他们眼中,都还是孩子。

回家过年,对于我,每年是必须的,我感觉得到,父母正在远离我工作的小城,热望我回家的期待与目光。仔细想来,平日里忙于工作,回家看望父母的时间少之又少,而很多时候,匆匆地回家一趟,第二天又匆忙地赶回上班,唯一能与父母团聚时间较长的,也就是过年了。

过年,回到了家,看那山、那水、那树,仿佛也是亲切可人,特别是阳光晴朗的日子,走上家后面的小山头,俯看家,更觉得家虽然普通,但是感到十二分的亲切,这是平日里回家感受不到的。

过年了,一头系着父母对儿女的牵挂,一头系着儿女对父母的牵挂。就这样,在年的到来时实现了完美的对接。过年在家中的日子,远离了城市的喧闹,亲情在过年中,不断地升华,尽管日子朴实,却充盈满满的幸福。过年的时候,尽管我已经人过中年,父亲也还会与我一道,走出家外,走到人多的地方,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有时遇见他要好的朋友,两个华发老人打完招呼,他便叫着我的乳名介绍:“这是我家老大!”在介绍时,他满脸的的皱纹也随着幸福地抖动。

过年的日子,总是感觉过得很快,一天一天,在还没怎么感觉的时候,就过去了。尽管平凡,因为有父母的健在,幸福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升腾起来。这幸福来源于与父母的团聚,源于那份浓得化不开的亲情。我想,这也是多年来,过年我必须回家的原因,也是越临近过年的日子,在年味的撩动下,急切地想回家的原因。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也会渐渐老去,而父母,却日渐苍老。回家过年,与父母团聚,尽一分孝道,让父母暖心,让他们幸福,这个念想,我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会忘却,并一直惦记。因为父母给了我们生命,让我们能够感受这个五彩斑斓,充满活力的世界,让我们能够在这个幸福的国度,通过努力工作,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过年,我们没有理由不回家。

宝贝,回家过年仍是一个梦

文/唐文胜

亲爱的宝贝,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一个月又到新年了。此时此刻,你一定在老屋的大门前默默地期盼爸爸妈妈回家过新年吧?可是亲爱的湘儿,爸爸妈妈这一次恐怕又要令你失望了,创业打拼在他乡的日子里,无论爸爸妈妈怎么努力,也无法缩短你我之间的距离,每年新年回家陪你永远是爸爸妈妈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保安工作的特殊性和微薄的经济收入决定了爸爸妈妈的归期,因此无论你怎么期待和恳求,爸爸妈妈也无法满足你这个小小的心愿,为此爸爸妈妈深怀无尽的愧疚!

亲爱的宝贝,也许当你在梦中大声叫喊着“爸爸妈妈”的时候,你并不知道,创业打拼在他乡的日子,每当夜深人静,独坐简陋的出租房内,手中握着你可爱的照片,脑海中回味着与你相伴开怀的点滴,遥望千里之外的故乡,爸爸妈妈总是痴痴地呜咽着……

亲爱的宝贝,我淘气可爱的“小金猪”,无论将来爸爸妈妈漂泊何方,即使离家千里万里,你也永远都是爸爸妈妈手中的宝;你的喜怒哀乐是爸爸妈妈永远的牵挂,你的健康、茁壮成长是我们全家人的共同心愿;思念与愧疚交织的打工路上,爸爸妈妈为你泪流千行;荆刺丛生的创业打拼路上,爸爸妈妈以你为动力。亲爱的宝贝,原谅爸爸妈妈在你刚过完第二个生日的时候,就狠心地把你留给了爷爷奶奶外出他乡打工,原谅爸爸妈妈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还不能相伴在你的身边伴你同乐同嬉,听你的欢声笑语;亲爱的宝贝,其实爸爸妈妈也是人在江湖漂,身心不由己!

来年的新年,无论爸爸妈妈的工作有多忙,任务有多么繁重,生活有几多无奈,也一定会回家陪伴在你身边,伴你度过一个最开心最难忘的新年,圆你一个留守儿童有父母相伴同乐的团圆梦。

亲爱的宝贝,昨天在电话中听爷爷奶奶说:你经常感冒,为此爸爸妈妈很是担心!宝贝,我们常年累月都不在你身边,爷爷奶奶又年老多病,晚上睡觉时,不要贪凉,把小手小脚伸到被子外面;平时吃东西时,不要吃生、冷、脏的食物;上学读书,要根据天气的冷暖,叫爷爷奶奶帮你增减衣服;饭前饭后勤洗手,不偏食不挑食,少吃零食多吃饭。日常生活中只要你做到了这些,感冒一定会远离你,我人见人爱的“金猪宝宝”一定会越来越健康,越来越活泼!我亲爱的宝贝,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远在他乡打工的爸爸妈妈真诚地祝福我们日思夜想的宝贝像兔儿一样活泼可爱,健健康康;像龙儿一样龙腾虎跃,一飞冲天。

最疼你的爸爸写于2015年岁末

漂泊者的乡愁

文/张宏宇

又是一年春节到,年关将近,城市里已开始弥漫浓郁的年味,由于忙于工作,忙于生计,回家已成为了一种奢侈的梦想。

年一天天的近了,常常会梦见母亲的唠叨,父亲的背影。浓浓的年味勾起了我的乡愁,我想到了家乡的人们,嗅到了故乡“年”的气息,闻到了一年又一年老家过年的味道。

记忆里,儿时对过年是那样的渴望,那样的祈盼,那份载满快乐的记忆在我们心底是美好的。过年时的种种快乐让我们挥之不去,每逢过年,越发让我魂牵梦萦,构成了无法割舍的乡愁。大学毕业,一直漂泊在外,年已经对我失去了吸引力,我不在像小时候一样盼望着过年,而是害怕过年,由于无法回家过年,我害怕听到鞭炮声,害怕看春节晚会,害怕吃年夜饭。其实我知道,我害怕的是孤独,害怕的是父母的担忧。

离开故乡之后,就再也没有品尝过浓郁香醇的年味了,故乡不仅活在记忆里,更活在游子的心里。“年”是漂泊者的乡愁,每年这时候,乡愁伴着年味开始浓烈起来,那是一种心痛,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思念夹杂着乡思的痛,会在你的心灵深处刺伤着你,让你大病一场。

年来了,只要闻到年味,我就可以闻到家乡的味道,故乡的风,故乡的雨,都在我的记忆中。当然,还有故乡的乡亲们,你们现在都还好吗?我虽然无法和家人团聚,但我还是要在远方,向你们道声:“过年好,新年快乐。”此刻,最怀念的是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场景,热腾腾的饭菜,香喷喷的家常事,那是生活中最大的幸福。

漂泊在外,生活的定义是什么呢?我想,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生活。有一个温馨的家,有真心相待的亲人,能够和家人相聚,安安稳稳的度过每一天,这不就是我们所追求的吗?“年”来了,在每一个乡愁袭来的时候,我都会萌生一种回家的冲动,所以,在很多个寂静的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总会想着回家。

现在,乡愁已经满天飞了,人世间,乡思这词说起来容易其实没那么简单,你只有用心咀嚼后,在心中消化了,才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年”是一种乡思,“年”就是漂泊者的乡愁。

拢堆篝火好过年

文/雷长江

一场清清淡淡的小雪洇湿了远方的思念,一串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催促着归乡的脚步。过了小年,日子便开始倒计时,我的一颗驿动的心早已飞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小山村。

小时候,父亲支援西南三线建设,从家乡辽宁去了遥远的贵州,一个叫水城的煤矿,母亲称那个坐火车要走五天五夜的地方为深山老峪。父亲每年只有一次探亲假,为了帮家里干些活,他总是选择在春耕大忙季节回来,刨茬子整地、扶犁杖播种,以减轻母亲的家庭负担,所以,每年春节他都不能回家团圆。

父亲不在家的年显得简单而寡淡,母亲食不甘味,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偷偷流眼泪。父亲在那边没有了我们,年更是孤独而寂寞,他一个人在职工宿舍,一碟小菜,一壶老酒,默默啜饮着那不老的乡愁。那时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父亲和母亲就靠一纸信笺鸿雁传书维系着彼此的感情,每逢年节,借助两地书表达着心中的祝福与牵挂。

父亲这一去就是三十年。

后来父亲光荣地退了休,我们一家才开始团聚,才开始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过年。那年腊月父亲杀了年猪,包了豆包,做了豆腐,还特意在年关的时候赶着他的那辆毛驴车赶了一趟农村大集,挑选了中意的红色对联,买了烟花和鞭炮,还有我们爱吃的水果蔬菜满载而归。到了家,父亲像个孩子,乐呵呵地挨个拿出来放在炕上显摆一番,年味儿就在他的满足里浓了。

然而最难忘的还要数除夕夜。父亲慢慢将炉火点旺,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围坐在炕上包饺子,电视里中央台新年联欢晚会的高潮一浪高过一浪,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盈满了温暖和温馨。迎新的钟声要敲响了,父亲抱起早就劈好的劈材柈子,在院子中央拢起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的火苗照亮了夜空。我们哥几个撕开鞭炮,找出引线,然后绑在竹竿上,夹在砖头间,在那堆篝火的照耀下点燃了烟花爆竹,震耳的鞭炮声、缤纷的礼花、弥漫的火药味儿将小院的除夕之夜点燃。母亲敞开了房门,站在院子中央喊着猪鸡猫狗,向着天边北斗七星双手合十,祈愿着明年获得更大的丰收,祝福着家人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眼下,年真的近了,老妈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回家的日期,老爸已经准备好一垛晒干的劈材柈子,声称今年还要拢起一堆篝火,欢欢喜喜地过大年。

过年琐忆

文/潘硕珍

放鞭炮

孩提时代,最盼过年。女孩除了能吃上白面肉菜,还能穿上花花绿绿的新衣裳。比起杨白劳给喜儿割二尺红头绳来说,生活在今天的女孩子们,应该感到幸福了。而男孩子盼过年的心情,可以用放鞭炮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男孩喜欢放炮,大概是想锻炼自己的胆量吧!从大年三十晚上开始,一般人家都要给家神爷和死去的祖先点清油灯,掌柜的烧香磕头时,放鞭炮的事情自然交给男孩子去干。手头拮据的人家,买的大炮和鞭炮数量有限,根本过不足男孩的瘾。那50响或100响的鞭炮,只能用香头点着一枚一枚地放,总是稀稀落落的。而富人家放的大炮底气十足,几百响的鞭炮一起鸣放,放出了喜气连天的效果。正月初三到坟上送过纸后,似乎听不见男孩子们耀武扬威的大鸣大放了,女孩子们也就不用对他们躲躲闪闪,开始了正常的交往。

贴对联

腊月二十九、三十日,人们忙着求人写对联,按大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饭前,一定要将表示辞旧迎新的春联贴到门框上。常有提着礼品春风满面的拜年人,走到那家大门,不急于敲门喊主人,却先要欣赏春联的内容和书法艺术。我记得那时2006年6月初,我随同事们赴甘肃通渭县城参加普通高考监考,抽空穿街走巷,发现红纸褪色的春联依然历历在目,都是不错的书法作品,不像咱们岷县人的春联,大多为印刷品。“通渭人爱字成风,写字也成风……”(《贾平凹《通渭人家》)

那是上世纪70年代,农民大多不识字,他们常常自嘲道:字,字,黑嗒嗒,它认不得我,我认不得它。不穿新衣裳照样过年,门楣上可不能没有对联。贾平凹中篇小说《晚雨》中的王娘,就是不识一字的农村妇女。她开了一爿饭馆,别出心裁地,画碗圈替字,凑成了一副对联。毛笔字写得好的,一般人家拿上红笺墨汁,说了不少人情话,都央不动。于是,凡上过小学或初中的,在他们的一片恭维声中,哆哆嗦嗦地提起毛笔当众献丑了。至于对联的内容,大都是春风化雨、政策归心、国泰民安、桃红柳绿的意思,是从黄历上现成抄来的。

“如果怀有才气,当然可以自制春联,不过对仗要工,平仄要调,并不是上下联语字数相同即可充数。”(梁实秋《对联》)“春联的内容不一定都是吉祥如意的字眼,有时也是文人抒发郁闷的工具。抗战时期就有两副有名的春联:‘年年难过年年过,处处无家处处家’、‘说什么新年旧年,还不是昨日今朝’,便道尽了离乱人的辛酸。”(国风《中国农民的传统生活》)数年前的正月,去乡下给亲戚拜年,见一农家大门上贴的对联,竟是家长口授念小学二年级的儿子,用竹篾蘸着墨汁写的,真正的孩儿体,其文为:“世事如棋难预料,人心不足蛇吞象。”

著名作家莫言在短篇小说《月光斩》里讲了一个与春联有关的故事:“县城东门外,原有个东关村,村里有户铁匠,姓李,李铁匠六十丧妻,三个儿子,陆续成人,都无妻室,跟着父亲打铁为生。父子都是文盲,春节时,请村里一位曾经当过私塾先生的人写对联,那人好谑,提笔写道:一门四光棍,父子八大锤。横批不合规矩,只有三个字:硬碰硬。此联大为有名,县城的人都知道。”

贴对联也需要懂得对联的知识。我就知道一位善于解方程的中学老师,将老丈人(也是当地一位书法家)写的两副对联,贴得驴唇不对马嘴。丈人应邀去女婿家做客,看到自己的书法作品,受到如此“委曲求全”的待遇,亲手撕去春联,转身回家了。这乃是春联的不幸,书法家的不幸。

糊窗花

二姑妈没进过一天学堂,可她心灵手巧。每年隆冬季节,二姑妈撇下手头的针线活不做,义务给我们几家剪窗花。她听到我放寒假的消息后,便上门央我给她画图案,就可以省去她的一道工序(我念小学时,没有专门的美术老师教我画画,画画的启蒙老师竟是我父亲。父亲在山外的高小读书时,画了一本西游记人物绣像,那孙悟空真是猴模猴样,而猪八戒的两扇呼呼生风的耳朵,酷似父亲种植的家烟叶子)。我画不出王相卧冰、孟宗哭竹等宣扬孝悌观念的人物画,只能画几朵开得不像样的花卉,二姑妈还夸我画得像。都说巧人命苦,二姑妈出嫁后,家庭不和,25岁那年,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人世。从此,我们几家过年时,只好到城里买雕版印刷的窗花,烘托春节的气氛了。父亲教会了我糊窗花的办法后,我就成了大忙人。我家的两合窗子,各为64空,糊完窗花,差不多要牺牲一天的宝贵时间。糊窗花要心细,类别相同的讲究它的对称,还不能糊反——图案朝外,室外的光线自然将花子投影到室内。

贴年画

刘姥姥说:“我们乡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来买画儿贴。”

我能记事的年龄当在五六岁,腊月二十一日那天,岷县城逢集,父亲早早起来,随同乡亲们进城置办年货,直到下午6点左右才能赶回家。父亲办的年货里,少不了几张年画、窗花和废旧报纸。那时候,年画都在新华书店销售,不能满足城乡居民对精神文化产品的需要,形成了抢年画的习俗。

父亲绽开年画,让我饱个眼福(我其实没看清楚)后,怕我摸脏了画面,迅速卷起来,放在我够不着的地方。腊月二十三早晨,父亲喝过罐罐茶吃过馍馍后,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挪出瓶瓶罐罐,清扫屋梁和墙壁上的尘埃,下午用干净黄土和泥,将灶房粉刷一新,贴上雕版彩印的灶君像。腊月二十六日以后,父亲开始打扮烟熏火燎的房屋:糊窗花,拿出过时的报纸,裱糊墙壁和仰尘,等窗明几净后,方绽开崭新的年画,有八部样板戏中的《红灯记》《沙家浜》《龙江颂》等。

我上10岁以后,独自带上礼品走出山沟给外爷拜年,拿上哗哗作响的压岁钱,吃饱喝足后,还不肯离开,目光贪婪地扫描外爷家贴在土墙上的年画,无非是白胖娃娃抱鲤鱼,刘海戏金蟾。倒是窗扇子上对称贴着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很合我的眼光。十几年来,连续给外爷拜年,那幅年画如同外爷的面容,愈来愈晦暗,直到隐藏进时光的背后。

1980年以后,随着古装戏的复兴,天津杨柳青、苏州桃花坞出版的年画贴上了寻常人家的墙壁。我家墙壁上的年画有《三休樊梨花》《景阳岗武松打虎》《牛郎织女》等。我在山外读初级中学的时候,借到了《红楼梦》,在家里抽空读得津津有味时,被父亲一番呵斥,打断了我的“才子佳人梦”,不然我会将诸如宝黛读书、黛玉葬花、宝钗扑蝶等年画贴上我家墙壁的,一定会让识文断字的乡亲们既羡慕又嫉妒。

父亲会画画,因而讲究庭园设计和居室布置。父亲年轻的时候,不怕吃苦,宁可饭吃得差些,衣裳一定要穿得干净,房子要收拾得整洁。他对世俗生活的热爱可见一斑。

观礼花

正月十五晚上,吃过饺子,集体娱乐活动就是看花。礼花不比鞭炮,只有给神许了愿心的人家,才能买几筒礼花放放,引来满院子的观众欣赏。那礼花虽然很朴素,绽放出来的却是农人们花好月圆的美好愿望。观看乡下的礼花,总有意犹未尽的遗憾。

我在十二三岁的光景,大我四岁的三叔带上我给川区的几家亲戚拜年,磨蹭到吃过夜饭,顺便去城里观礼花。那时的县城,居民住的都是平房,家家房顶上摆放着几盆斗花。夜幕完全降临后,主人搭着梯子登上房顶,先将缠在木棍上的一串鞭炮点燃,举向街道上空,噼噼啪啪的响声十分密集。我与三叔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躲进屋檐下,生怕不安分的爆竹会钻进脖子里,炸个人仰马翻。紧接着,斗花释放出五彩缤纷的焰火,花团锦簇般朝夜空绽放。我本能地,用衣襟护住头皮,担心红铜片似的花瓣凋落下来,会烧焦我那稠密的发缕。我感觉自己中了城里人的十面埋伏。十五夜晚的观众,摩肩接踵,你推我搡,我被人家挤倒在地,又挣扎着站立起来,好在那时民风淳朴,没有乱扔花炮的五鼠和欺侮良家子弟的高衙内。观罢礼花,还能看一场不用花压岁钱的露天电影。晚上10点以后,我和三叔踏着明媚且带有寒意的月光,迈上了崎岖而遥远的回家之路。

唱大戏

乡下人把戏曲演员称呼为戏子匠。戏子匠于正月初一、初二、初三这三天,抓紧时间给亲戚朋友拜年,初四日以后正式登台亮相,他们就身不由己了。演员正式登台唱戏,又叫踩台。踩台一般都在下午进行,戏台上的红色幕布早已垂挂下来,拉板胡的乐师调试弦索,打手鼓的乐工,也在擦拭鼓面上的灰尘,凑近火盆烘烤,使鼓面膨胀起来。演员们对着镜子涂脂抹粉,试穿蟒靠。化完妆的戏子匠,在幕后试唱,或温习台词。

吃过早饭的观众,或抬长板凳,或徒步行走,纷纷涌进戏场。只见一个老汉,手拿戏台上使用的马鞭,在戏场一角打秧歌,唱的什么,如今回忆不起来了,大意就是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接着,庄里尚武的老头,迈着铿锵的步伐,走进观众围成的圆圈内,赤手空拳耍了几招,赢得了观众的喝彩。乡下人把有武术的人,叫做拳棍手。拳棍手穿着黑色的棉袄棉裤,皱巴巴的布腰带一头悬挂在裆部,随风摇曳,潇洒极了。拳棍手临收功时,向戏场边一指,只见他的徒弟又扛着一杆红缨枪,恭恭敬敬地呈给师父。师父舞着颤巍巍的红缨枪,更添飒爽英姿,博得了观众此起彼伏的鼓掌声。这时候,三只身子矫健敏捷,分别抖着红毛、绿毛和金毛的“狮子”,闯进戏场中央,冲着拳棍手耍起威风来了。拳棍手自料红缨枪难敌三狮,赶紧接着了徒弟扔过来的两把闪烁寒光的大刀,向狮子头上砍去,他的一招一式都被狡猾的狮子躲过去了(乡间把拳棍手的这一挑逗行为,叫做惹狮子)。正在难分难解的危急时刻,又一个来自别庄的拳棍手,划开稠密的人群,杀进圆形场地,助好汉一臂之力。观众们呐喊着,不晓得他们是替“狮子”还是拳棍手助威。

锣鼓家什响起来了,幕布徐徐拉开了,观众只好将头转过去,耍狮子的人,露出了真面目,拳棍手也变得没精打采的,神秘地失踪了。只见从幕后躬身跑出几个手拿大刀身穿青衣的兵卒,随后才走出一手握红缨枪一手拿马鞭脚蹬厚靴身穿白靠头带花翎的武将,在万人注目的戏台上英姿勃勃。踩台那天,不过唱几折折子戏,正如乡下人说的,狮子滚绣球,好的在后头,全本戏从当天晚上开始。虽说人生如戏,但是演员们对待一本或一折子戏,不可当作儿戏。谁忘了台词,谁耍动作时露了破绽,立即招来观众的嘲笑或唾骂。任凭你在那张脸皮上涂了多厚的脂粉,涂改得面目全非,都有个别观众知道你的底细,转过身来向大家说:“这是谁谁的儿子,在台子上丢先人们的脸!”确有认真演戏的戏子匠,不仅赢得了本庄群众的好评,也常常被邻村看好,请去唱一折子拿手好戏。后来,县剧团发现某某是演丑角的把式,要去了,吃上了商品粮,听说又去了陕西,他演唱的秦腔曲目,还被制作成磁带和碟片,在市场上发行。

稀里糊涂过大年

作家张贤亮在中篇小说《绿化树》里写道:“‘捎日子’,成了每个外出农工的义务:看看今天阳历是几月几号,阴历是几月几号,是什么‘节气’,离重大节日还有多少天。”“直到有人‘捎日子’来,我们才惊喜地发现:‘哟!又要过春节了。’”

在我10岁左右,也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乡亲们过了一个稀里糊涂的年。有些人家以为腊月二十九日就是除夕,给祖先供纸,放鞭炮,吃长寿面,啃骨头,有些人家则按“兵”不动,鸦雀无声。当时,几乎没有哪家掌柜的会走进新华书店买一本宪书(乡亲们把印刷成册的历书叫做宪书)或日历表。我们平时看到的不过是贴在墙头上红纸黑字的雕版印刷品,是春官送的,只涉及安排农业生产的二十四节气,不能具体到每一月每一天,也不能晓得三伏和九九的确切日子。正如《西游记》里说的“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那一年村庄里恰好没有一本宪书和日历,不晓得那年腊月是大尽还是小尽,等把年胡乱过罢后,有人去单位上班,查了挂历和日历,才知道已经过去的旧年腊月为大尽。(大月称大尽,小月称小尽)。

团年饭

文/江左秋

国强刚从德美铝业公司的大门走出来,在邻镇打工的妹夫又打来了电话,说火车票还是没有买到。国强沉吟了一下说好好好,那就都到我这里来过年。

挂断电话,老同学振华的电话又来了。他说自己开车回家过年,可以带两个人,马上就过来,叫他等着。

振华是国强的铁哥们,比国强早几年过来,在这里娶妻买房买了车。

刚回到家喝了口水,小巷外面就传来了汽车的滴滴声。

“买到火车票了吗?少买两张吧,我的车可以带两个。”

“还没买到,不打算回家了。”国强低着头说。

“怎么这么难买?不是实名制了吗?”“反正电话打不进。不说了……”

“那孩子愿意回去吗?”振华小心翼翼地问。

“是呀!叫孩子回去看看爷爷奶奶也好。等会他们回来后问问吧。你就在这里吃饭。”国强说完就动手淘米做饭……

振华看着国强憔悴的脸,不好说什么,答应了。

国强边做家务边憧憬着不回家过年妹夫一家过来的热闹场面,边说:“母亲做的粉蒸鱼,那可是每年里必不可少的一样;还有粉蒸茼蒿泥特香,可我不会做。”

振华说:“是呀,你母亲做的最经典了。我也喜欢吃。”

不久,国强老婆回来了,两个孩子也都跟着回来了。

一听说可以坐小车回家过年,小儿子特兴奋,满口答应。可大女儿却不愿回去,说怕见那些读大学的同学。小儿子忙说:“那就让我一个人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吧。”

孩子妈马上接口说:“你在这里我都快管不住,整天担心死了,回家后你爷爷奶奶更加难管住你。那半个月你还不会疯了?!”

……

母子俩为此争了起来。

振华只好打圆场说:“都是我的错,扰乱了你们家的计划,这样吧,你们这一家还是不要分开的好。我早点回来,春节期间带你们全家去广州动物园等地方逛逛,反正我回家方便,也没有什么大事办的。”

他的话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其实国强早就有不回家过年的打算了,只是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女儿下学过来打工后,国强少了女儿的就学开支,好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一家四口每晚聚在一块,打一个小边炉,喝上一两杯,少了一份担心,多了十分温馨。能这样,国强已很满足了。

剁椒鱼头清蒸鸡,肘子猪蹄粉蒸鱼。振华走后,国强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这粉蒸鱼是怎么做的呢?平时只知道好吃,可从来没有向父母学过……

国强拿起手机先给父母问了安,再告知了过年的打算。他说特别想吃粉蒸鱼,可不会做。母亲先是埋怨,后来也只好在电话里紧急培训儿子了。可一急,反而语无伦次,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国强还是没有完全领会。只好嗯嗯嗯地挂了电话。

放假后,国强便和老婆开始了团年菜的采购和筹备。可这粉蒸鱼做不做呢?老婆说怎么不做,一年上头了,年年有鱼!反正妹夫一家不是外人,做不好也无妨,那就试试呗。国强说好!不如今晚我就先来实习一下。

说干就干,国强在市场买了一条一斤左右的武昌鱼,又到磨坊磨了一斤米粉,称了红尖椒,一回到家就着手拾掇了。

“嘀嘀——”刚剖好鱼,小巷口就传来了汽车喇叭声。“正月里是新年哪依哟喂……”这时手机也唱了起来。国强特喜欢听这首家乡的《龙船调》。拿出手机一看,振华两个字闪烁着。

“喂。振华,到家啦!”“是啊,到你家啦!”

“好啊!辛苦你了,就在我老家吃晚饭吧!你把电话递给我妈,我叫她给你做粉蒸鱼。”

“哈哈哈,我要和你一块儿吃。”“别开玩笑了,把手机递给我妈吧——”

“没开玩笑,年年我们聚会都是***妈亲手做,我们一同举杯。今年也不能例外啊!”

“可我今年实在不能赶回家了……”

“你走出门来看看——”振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国强跑出门一看,一道紫红色的晚霞从巷口斜射过来,给巷子里笼罩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国强眯缝着眼睛,手搭凉棚一看,只见振华正从汽车后备箱里搬出一大袋东西,而父母则与振华的老婆和女儿笑吟吟地站在小车前看着这里呢……

在乡下过年

文/何军雄

过年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住在城里,每到年关,我都怀念那些在乡下的日子,特别是在乡下过年的情形。

小时候,不知道什么叫过年,只觉得可以无拘无束的玩,很开心。儿时的记忆中,过年就是爬在墙头上看邻居家杀猪,自己馋得直流口水,回家后又给母亲哭鼻子。于是,过年成了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事,每天都念叨着什么时候过年。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每到腊月二十左右,家里要蒸几盆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上面点上红颜色,小馒头和花卷留着自己家里吃,那些特别大的馒头,是留着走亲戚用的。不过,过年最开心的莫过于放鞭炮了,在乡下,没有人放烟火,大人们给自家的孩子买了那种最小的鞭炮。记得有一次,我在外公家里放鞭炮,我的手不小心被炸伤了,从那以后,我很少放鞭炮。

在乡下,过年还有一样令我难以忘怀的,那就是乡下的社火。正月初六、七的晚上,由村民们自导自演的社火开始了,各家各户都要很早的吃晚饭,因为大人们都要带孩子去看社火,记得那些社火,无论是耍狮子、舞龙,还是船姑娘,都是小伙伴们喜爱的。然而,最令我难忘的是在过年的时候堆雪人了。年关临近,我总是盼望着一场大雪从天而至,下雪的日子里,小孩子总是喜欢清扫自家庭院的落雪,因为扫完雪,就可以堆雪人了。比谁堆的雪人好看,在自家院子里、麦场里都是每个小孩子的杰作,双手冻得发抖,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每到过年,乡下最好玩的要数荡秋千,用木条支起来的秋千,样子虽然很古怪,但令所有的小孩子都心旷神怡,那种趁着秋千升起来的样子很愜意,有种飞起来的感觉。同时,过年也是亲朋之间交流感情的最好时机,忙完一年农事的乡亲们,好不容易闲下来,带着自制的礼物走亲访友。

正月十五元宵节,乡下人没有闹花灯,由邻村爱好皮影的村民自演的皮影戏,在各村各寨开始上演,吸引了无数乡下孩子的眼球。十五已过,乡下的年也基本结束了,浓浓的年味便逐渐散去。

在乡下,那些浓浓的年味,始终吸引着我,多少年后的今天,每次回到家乡,都能感受到年的浓郁和芬芳。乡下人很热情、很朴实,特别在过年的时候,各家各户有了好吃的,都要给左邻右舍端上一些,这些都能让人感受到家乡的温馨和在乡下过年的快乐。

小时候,总梦想着能住在城里,如今长大了,才知道,乡下才是我一生一世魂牵梦绕在地方,如同乡下过年一样,令我至今都回味无穷。

年食

文/李云门

旧年月,过年主要还是忙吃的;当然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为了过年摆供,为了过年之后招待客人。

过年要摆供,敬天地神灵。摆供需要倾其所有,用最好的东西。什么是最好的东西?普通的农家,当然无力准备三牲,大鱼大肉就是最好的。我们那一带的风俗,过年是要杀猪的。但到我记事时,杀猪已经少见。因为那时养猪必须卖给国家。如果自己杀了吃肉,就是不爱国,不仅要交屠宰税,还要受到惩罚。同时,有一笔账也是不能不算的:一头猪卖给国家,收入比在地里苦干一年还要多,所以即使国家不管,也没人舍得杀了吃肉。

而且,买肉是靠不住的。这不仅因为没有钱,更因国家供应太少。拿了肉票或介绍信,才能到供销社买肉,每人一斤或半斤;这显然不能满足招待客人的需要。因此,有那么几年,鸡鸭就显得尤其重要。国家不许百姓私自杀猪,却不限制杀鸡杀鸭。于是,年前杀上两只鸡,炖上一锅蘑菇,年后客人来了,也就不至于一桌子都是素菜。可惜的是,这条路到了上世纪70年代初又行不通了,因为鸡鸭会跑到地里吃公粮,所以就成了“资本主义尾巴”,被割掉了。记得“伤痕文学”兴盛之时,韩少功的《月兰》写过这样的悲惨故事。

没有鱼和肉,没有鸡鸭,豆腐的地位就突显出来。故乡的传统,过年要做豆腐。这习俗的形成,不仅是因需要,也为图个吉利,“豆腐”与“兜福”谐音,其中包含着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期盼。豆腐做成之后,切出来的第一块是敬天地神灵用的。故乡大年夜敬天的供品中,豆腐与鱼、肉一样是不可少的。豆腐的成本不高,所以舍得让老婆孩子都吃一次。刚刚做出的热豆腐,蘸了韭花酱,味道特别好。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东西是不可少的,比如馒头、年糕。馒头往往是蒸了一笼又一笼,大家庭往往是从一大早就开始蒸,一直蒸到深夜。蒸出的馒头凉透了,装进笸箩。年糕蒸出之后,更需凉透;待它变硬之后,才能一筐筐装进大缸。

此外需要做的,还有炸松肉、炸鱼、炸丸子。后来我在曲阜,才知道那一带把这个油炸的过程叫“过油”。好像无论是否需要,也无论是否有鱼肉可炸,哪怕是炸萝卜丸子,也要炸个满盆满筐。

这一切,都要在除夕的前一天完成。

想回老家过年

文/朱自力

年的脚步近了,我渴望着回老家过年,又担心口袋里的钞票经不住“检阅”。还记得念大学时,每次回家过年的心情都是迫不及待的。回老家,在村里走,没有寒暄、问话,有的是家长里短的聊天。在老家,陪着父母,没有唠叨、训斥,有的是嘘寒问暖的关怀。

一进入农历腊月,我就在想着老家的年:老屋里酒桌上的吆五喝六,地锅里弥漫着饭菜的清香;寒夜里暖暖的棉被和不时的犬吠声。那些普通而简单的生活场景,全是乡下人春节里独有的味道。

我思念着父母和那个小村。大学毕业那年,我冒着严寒,顶着风雪,到县城下了大巴,刚出车门,就听到人群里一阵喧闹,原来是急剧降下的小冰雹让人们惊恐。此时,离乡下的老家还有几十里路。

几经周折,终于坐上了回乡的车。因为路滑,车不好行驶,内心特别担心,不住地在心里念叨,司机兄弟把车开稳一些,走慢一些吧。到镇上,天已快黑了,看看四周,没有机动三轮车也没有拉客的面包车,于是决定步行回家。

一路上,望着曾经熟悉的五六个村子,望着高矮新旧不齐的房屋,望着缩在屋子里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我有了更多的迷茫和感伤。也就是十几年前,我们在一起读书写字,在一起打闹嬉戏,而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了。走到半路上,在将行李换肩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哥哥从上海打来的,问我回老家没有,现在走到哪了,说刚才给家里打电话,家人还都在挂念呢。我笑着说,快到村里了。

挂了电话,我继续前行,接近村里的时候,父亲出现在我面前。那个曾经被乡人称作朱大个的父亲,也已60多岁了,身材不再显得高大,走起路来也没有先前那样昂首阔步了。这就是岁月的磨砺,这就是风雨的洗礼。我给父亲让烟,他接着。我问他天气这么冷怎么出来了,他说出来接接你。

父子两人走在雪地里,一步步向前,我听到两人走动的脚步声在身后留下悦耳动听的和音。我不敢相信时间过得那么快,我很快也是“奔三”的人了,现在还没在城里立住脚。我想着未来的生活重担,我想着父亲靠手艺和勤劳养育了四个儿女的力量,心里有很多感动。

到了村里,看着近几年盖起的一座座楼房,还有停靠在各家户门前的汽车,整齐的砖铺路,明亮的路灯,感觉村里变化很大。再看看,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开始有些陌生了。

一晃,又多少年过去了。如今,我结了婚,有了孩子。曾经妻子问我,过年还回老家吗?我不假思索地说,回。我说,不管村里变化了多少,不管哪些家庭翻新了房子、发了财,这些都和我无关。我关心的是我的父母还在老家,盼望了一年,等待了一年。过年了,我要回老家。

冬天的云

文/陆杏清

记得小时候,窗外寒风凛冽,我缩在屋内,隔着玻璃窗看天上,禁不住想,那些高高在上的云冷不冷?如此凛冽的风,会不会把它们刮得找不到家门?

奶奶说,傻孩子,云是一床床被褥,是给人们挡寒呢,哪里会冷。于是,我就看那些变化多端的被子,大概天上棉花少得可怜,到了冬天的白云,显得那么单薄。好在它们离太阳近,大概吸收了很多热量,因此便不会觉得冷吧。可是,坏了,天渐渐黑了,白云还在天上,没有人记得把被子收回家,肯定会被寒霜或露水打湿,我便着急地喊奶奶。奶奶又笑了,说,晚上啊,这些被子是留给星星的,不要收回去。我还想看星星们是怎样盖被子的,是不是像我一样,把被子卷成卷,然后光着身子钻进去,可惜,天越来越暗,我什么也看不到,不禁失望至极。

爷爷说,天上的云啊,跟人间差不多,也是一群群生灵。你看,那两朵云在打架,那朵大一点的云老了,在晒太阳,过后又抽烟、喝茶,和别的云聊天。我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仿佛真是那么回事。想想快过年了,我问爷爷,天上的云过不过年,过年放不放鞭炮?爷爷说,天上的云当然过年,你看,那朵云在买年货,买菜卖肉买年画还有对联鞭炮,那朵小一点的云听话孝顺,马上又长大一岁,他爷爷正准备给他压岁钱呢!听爷爷这样说,我觉得天上的云很幸福,禁不住为它们感到高兴。

爸爸说,天上的云很悠闲,它们聚在一起开会。开什么会?商议着一年到底分钱呢。云不需要打工,不需要离开孩子出远门,它们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吃不完的大白菜,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妈妈接着爸爸的话音说,你看那些来来去去的云,就在淘米洗菜做饭呢,那朵是云爸,旁边那个是云妈,它们孩子上学还没回来,一回来就开饭喽。我说,我也要上学,也要像云一样。爸爸和妈妈异口同声地说,好,明年你就去上学,像云一样好好学习!

冬天的云真的很幸福!十八岁的时候我发现,云简直太自由了,白天它们可以不走公路,不守交通规则而自由飘荡,夜晚也不受银河河道的束缚,还可以大胆地遮盖月亮和星光。二十岁的时候我发现,冬天的云其实也很寂寞很孤单,它们变成雨和雪,落到地面,然后再变成水蒸气升腾到天空,实现轮回和转换,一点也不嫌麻烦。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发现,每到冬天,就到了喜庆悠闲的季节,天上的云在谈恋爱,说情话,东边的云娶媳妇,西边的云嫁女儿,真是好不热闹。

看了那么多年的云,最遗憾的是我还分不清它们,没有给每一朵云都取个好听的名字。且不知它们是否也在看人间红尘中的我,发现我其实跟它们很像!

我的年-许培良

文/许培良

今年是农历小进年,所以感觉过年的脚步比往年快了一点。农历腊月29便相当于往年的大年30。

虽然,我已届知天命之年,考虑到上有老下有小,所以对过年还是葆有一片隐约的激情。

腊月29日黎明时分,在暖炕上尚处于朦胧状态的我,偶尔听到周遭响起鞭炮声,便披衣而起。催着妻子说,起床吧,还要接年呢!

妻子并没怎么梳妆,就陪我一起进入厨房。她将昨晚精心打理的东北大米,注入高压锅内,然后拧开电开关,接下来,就听到高压锅的“嘶嘶”声,像一首天籁般的音乐。

我是妻子的助手,在厨房里捣弄着菜板、生肉和佐料等,每年接年,我都希望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毕竟这将预示着新生活的到来,无论日子过得贫穷与富有,这是我惯常的想法。

饭菜做熟了,独自到院外放了鞭炮,再回到内室唤醒儿女们,一起吃罢早餐。母亲因为患有脑血栓,需要我们将饭菜端到床前用餐。母亲咂着嘴说,今年的接年饭要比往年有味道。

腊月29上午,就要筹划年夜饭菜问题,因为年夜饭是一年中最隆重的大餐。妻子和女儿在厨房内,“砰砰啪啪”地剁菜,做馅子,包包子,包饺子,程序一步步地进行。

我和儿子则准备贴对联事宜。据我们当地农村习俗,闲置下来的老屋也要贴对联,老屋里也要有新年的气象,或许这是处于一种对故居的怀想与尊重。

忙活着,忙活着,就临近中午时分。回到新居,厨房里已经散发出浓郁的包子香气。一打开锅盖,呀,那码放齐整的包子,昭示着来年生活的如意吉祥。

腊月29下午3时许,我和儿子带上纸钱香烛鞭炮和酒菜类等供品,与本家族男成员一起去坟地举行祭奠活动——上坟,这是我们当地农村不变的风俗:先是摆放供品烧纸烧香,其次是放鞭炮浇酒磕头,最后是低首回望行注目礼。返回的路上,有时还能听到长辈们讲故人过去的事情。

回家后,我洗罢手,在家影(硬纸做的,上面写有亡故先人的名字)前,摆供品,上香,烧纸,浇酒,磕头。于是,居室内就弥漫着一种过年的氛围。

往日,过年最大的盛景在于年夜饭,其实,也就是吃一顿香喷喷的饺子。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几乎每位家庭主妇都是倾其所有地将年夜饭做到极致,于是,年夜饭就显得极为庄重和神圣。

现在,年夜饭内容丰富了,先是大吃大喝,再次是吃年夜饺子。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吃喝已不再是问题,人们却不断讲究吃喝的品位。

夜幕降临,年夜饭开始了。今年与往年不同,我们吃的是火锅,由儿女们操作。现在青年人接触面广,思想先进,吃饭做菜也都很潮流,我们做父母自愧弗如。

享受着现代的物质文明,心中却怀想着往日的年景。记得,小时候过年,我为了能吃上3顿白面,差点挨了母亲的巴掌。那日子就是穷啊,现在说起来,母亲还一直心酸得很。

吃饱喝足后,同事朋友亲人之间,手机短信拜年就到了高潮,我赶紧处理了一番。和家人一起看完新闻联播,又看了会儿春晚,就独自躲进书房。我有一种爱好就是喜欢看点书,平时由于时间紧,许多想看的好书没能饱览,年夜也是读书的好时机。《漂泊者萧红》让我读得好心酸,萧红,是中国少有的悲情才女!

迷迷糊糊,就临近夜里12点。大厅内电视机还在呜呜作响,书房内独有一番春光。妻子嘱咐我,好烧锅了,准备煮饺子,迎接新岁。我放下心爱的书,来配合妻子。

放了鞭炮,吃罢年夜饺子,已是丙申猴年时分,或许这就叫做“一夜连双岁”。我们关闭电视,和衣而眠。

因为母亲是我们家族年龄最大的长辈,所以初1早晨,本家族来拜年的络绎不绝,妻子在家应酬,我和儿子则到同家族长辈们处走走,拜拜年。整个上午几乎就这样泡进去了。

中午时分,室外起风了,呼啸着,尘埃飞扬。在儿女的敦促下,我独自饮了几盅,因为过年了,适当小饮也是情理之事。之后,我感觉身心比较疲乏,就躺到了床上,进入休憩状态,但耳旁却一直传来风的吼叫声。

妻子也因为劳碌过甚,躺倒炕上睡去了,直睡到黄昏来临。她一觉醒来,发问:“呀,天明了?”我说:“是天黑了,夜来了!”对话就这样简单。母亲笑我们睡得不知天昏地暗,嘿嘿,没事的日子,吃点东西,接着睡去!

睡去又醒来,看看网络,敲敲键盘,已是掌灯时分。考虑到日后还要串串亲、送子女上学上班、自己也要开始新生活,其实,年在我心中,就这样已经结束了……

在异乡过年

文/侯志锋

岁末又至,年年相同,在外的游子纷纷踏上返乡的客车,带走的是旅人和心情,留下的是气息和汗水,繁繁杂杂的梦像冰块在阳光下一滴滴滴落,一如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送走乡人的心。

能走的走了,不走的只能留下。行走在风中,偶尔一两声零零碎碎的炮竹声隐约传来,在这异乡并不陌生的土地上,心中也涌出一股股暖流,他乡的泥土似故乡的泥土一样芬芳、温热,辗转数地终于在这地方安顿几年。

拥挤的菜市场,人群川流不息,只听懂几句简单的潮汕方言。逛了一圈,和朋友买了一些年货返回我的租屋。汕头的潮南区,现代大楼衬托低矮的老瓦屋,非常有特色,老瓦屋的村庄都被长长的围墙围住,似古城堡,“城堡”的东西或南北 开有一两个大门,“城堡”内是井然有序连在一起的排排老瓦屋,屋上厚厚的瓦粘上水泥石灰,墙是三合土混成,非常坚硬。

潮汕老屋大院内大都分有几个小房间,两边对称。见到这些老屋便怀念起小时候家乡的老屋,尽管那些老屋已被现代楼房代替。乡下的老瓦屋不似潮汕的老屋那么低矮,没有那么整齐排列,是一所所孤立的大房子,屋里用木板隔成楼层,每户的屋前都有一个宽敞的大晒坪。

年关将近的时节,每家的晒坪上都邀来几位身强力壮的男人帮忙杀猪过年,猪叫声穿越村庄。

杀完猪要做的第一道佳肴是“龙碰”,也有人叫“龙棒”,那是必不可少的。龙碰的做法是把猪肠洗干净,煮熟优质的大米饭,放上香姜香菜花生米之类的配料一起拌进生猪血,再把弄好的血饭灌进猪肠里,用绳子捆住两头把它圈成一圈一圈放进一个大锅里煮,煮时要慢慢地把龙棒翻来翻去防止猪肠暴裂。龙碰煮好后分送些给邻居的小孩大人吃。有的地方还喜欢吃水龙棒,即把生猪血放进猪肠里煮,吃的时候用手捏住两头,再把一头松开放进口中吸吮,非常美味。

在异乡浓浓的年味中,仿佛望见母亲在乡下的每一个传统的节日为我端上糯米粑粑、艾粑粑、狗舌馍、糯米红花饭蒸腊肉、豆腐圆等我喜欢吃的东西。想起已逝的母亲,眼泪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街上的灯市五彩缤纷,不远处的大酒店霓虹灯闪烁,炮竹声阵阵,烟花冲天盛开着美丽,电视里明星们演绎着多情。新年的钟声敲响,又是传统的新年,又是新一站的旅程,新章旧事,往曲新歌,勾起我那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