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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祖父的文章

2022/12/24经典文章

关于祖父的文章(精选10篇)

写给我的祖父

文/远方de来信

记得那是在六年级时的一个午后,刚放学便骑着自行车往家狂奔,没走多远转个弯有一个熟悉的背影跃入眼帘,夕阳之下,腰身微躬,背负双手,拿着小椅子吧,慢慢地踱着,一派悠然,一副自足,嘴里似乎还哼着刚才听来的曲调。那时堤边经常会演出荆州花鼓戏,虽然演的热闹非凡,于我却是莫名其妙,既看不懂亦听不懂。

停下车,喊一声,把他老人家载回家。印象中那是我第一次载他,我觉得我也有能力去做一件有益于家人的好事了。

记得那是低沉阴郁的一天,狂风大作,眼看将要下雨,门前的草垛将倾未倾,不得不用木棍撑住,用油布覆盖以免倒塌沾湿。我责无旁贷,上前助之,可是始终不得其法,所为之事总与其心愿相违,耐不住性子终于呵斥了我几句,那时我也正因做不成事而焦躁不已,想着受气还受骂,眼眶红也似的去了。扼腕之余,只剩其一个人苦苦劳作,终于撑好覆住,只是之后的好几天不跟我说话了。

记得夏天的某个下午或第二天时已然馊掉的饭菜,总也舍不得扔掉,翻来覆去的热上好几遍,直到饭越来越粘,有时候我会偷偷地把馊掉的饭菜倒掉,有时候怎么想办法也不敢扔,老人历经风霜,自有其一股威严,当面总是不敢,而我只好在大多时候多盛点饭。然后把吃不完的再偷偷地倒掉。不知道会不会导致饭越做越多,而我倒的也越来越多的后果了。饭少的时候狼吞虎咽,一碗一碗的吃,饭多的时候一两口就饱了,不知道人是不是会有这种心理,少的时候就想着没有多少了,赶快多吃,不然一会就没有了。多的时候便想着慢慢的吃,然后就是一两口就饱了。

记得最爱看的就是天气预报,我想其实武汉的天气跟自家天气总归不一样的,但只要我在家,每到七点半,雷打不动的就是看天气预报。农人关注四时天气,自古皆然而电视里面的画面是看不清的,只有听见央视主持人干净的声音。

最近喜欢听《和兰花在一起》,凤凰卫视的天气预报音乐,可惜那时我不知道,而电视也没有凤凰台。记得只要看见其拿着剪刀坐在椅上用手默默的摸着脚趾甲,一点一点的比划,然后慢慢的剪去。我经过一番衡量,就会帮助其剪了,只是那脚丫子却也实在是异味难闻,让人不好靠近。现在想来,帮助其剪脚趾甲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躺在母亲腿上让母亲掏耳屎的情景这几年仍然有之,乐此不疲了。

然而近来母亲手上力道掌握不好,掏的耳朵生疼,加之我年岁愈长,自不免羞于母亲的帮助。

然少时的感觉却难以忘记,记得羽绒服的拉链总是拉不好的,数次拉不上就会呼唤我了。

记得冬天一个人时不乐意上街,咸菜度日,记得……记得那天早上口角还带着吐出来的残秽,身子斜躺着微微露出被褥,躯体尚温而心脉已歇,一世劳碌,终于至此而止。

就在前一天晚上还在忙前忙后,不辞辛苦,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解脱。我也不知道祖父走的时候安详痛苦与否。至于四邻老头老太非议家人下何药毒死祖父。人心浮动。我们也自一笑了之。但母亲说,祖父一世孤傲,不轻易求人,走时也是这般洒脱,不累人不苦己。我知道,不管当时状况如何,将息之际,他必定很安息,很安然:我就这样默默的走吧,即便痛苦,也只是一时之意,而没麻烦后辈。不痛苦就此过完八十载岁月,也够本了吧。离此尘世一了百了,尚能在风中望着这般晚辈们如何为生存为生活而喜怒哀乐。如果慢慢的死去,会是怎样的一种折磨与痛苦,如果没有迷恋,如果没有复读,如果知道天高地厚,如果不刻意相报,如果三思而行,如果深思熟虑,一切如果还有如果,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时我没有复读,就不可能在家,也不可能目睹生命的凋谢,或者说生命会不会消失。如果还有明天,你将怎样装扮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一切从原来的如果开始,世事变幻,亦早已注定,冥冥自有安排,原本就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尘世间的一切难免错误,只是生活的手段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招架。只是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也愿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零落成泥总归忆

文/李艳萍

她活着,只做了两件事,逃离与寻找。

萧红,在这一片秋深的浓厚里,她是开得热烈的五角枫,红得炽烈,却经不过越来越真实的寒硬,从枝头跌落成泥,成为一枚记忆。

从生至死,她都在追寻,一种叫作所谓幸福、所谓平静的东西,但穷其一生,都未寻得。

在她出生的家庭里,如果不是祖父,难以想象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自私的父亲、冷酷的母亲,甚至频施淫威的祖母,无一不是充斥着寒意。只有祖父,似呼兰河畔一缕阳光,恰如其分地扑打在她心上,才让她得以在最小的时候蹲在时光里,感受这难得的暖意。有东升就注定了要有西落,祖父爱她的时光在她并不漫长的人生中实在短暂的让人稀罕,让人唏嘘,不忍去描述。那些伸出五指却抓不住的回忆,成了每一处濒临绝望时,她唯一记得住的温暖,那儿的名字叫故乡。

但故乡,随着祖父的过世,她开始奔波在了路上,背井离乡,不再有故乡了。呼兰河里的一切都是她平静的笔触下描画出的一幅有声有色的画卷,在她的指引下,人们纷纷来到呼兰。

“我没有家,我连家乡都没有。”她在《苦杯》组诗里这样写道。

原来,她对萧军的爱远不只是窘迫时一种不得不的抉择,而是她真的早已无路可退。在这一片黑暗的绝望深处,萧军,这个男人终于让她可以跟故乡说一声再见了。

从祖父离世后的出走,都是为了离开冷冰冰的没有爱的家,只是这一路的逃离都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的羁留。不管是表兄陆振舜还是汪恩甲,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曾让她与她的家庭真正分离,这份暖看似伸手可触,可实际上却遥远得把她剩作了一人。

东兴旅馆是一座逃不开的牢笼,汪恩甲的一去不回,让本无亲可依的萧红彻底沦于绝望,逃不出去,留不下来,吃食都已经是一个极大的问题,更何况肚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小生命的孕育。她没有体味孕育生命美好的机会了,饥寒交迫、心灵无依是无比现实的问题,也是她最恐惧的事情。她总在寻找一种温暖,但所得却是隐匿无踪。越恐惧,越遭遇。

无疑,此时,萧军的出现就像一道暖阳,照亮了萧红昏暗动荡的人生。

这个男人与她和她的家乡在这一次见面之前毫无瓜葛,尽管身怀六甲、模样惨淡,但萧红依然绽放出了她最动人的一抹颜色,走出了她真正离家出走的第一步。终于,与呼兰的人与事不再有所纠缠了。

在呼兰与祖父共同生活时,她感受到的是任性的小儿女在祖父疼爱下发自肺腑的欢快。只有在这一段时光里,她才写下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那么的自由。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朵谎花,就开一朵谎花,愿意结一根黄瓜,就结一根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根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它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蝴蝶随意地飞,一会从墙头上飞来一对黄蝴蝶,一会又从墙头上飞走了一只白蝴蝶。它们是从谁家来的,又飞到谁家去?太阳也不知道这个。”这样欢快肆意的记忆。

随着祖父的离世,她开始了一去不回头的逃离。那些自由活在了记忆里,一去就没了影迹,遍寻不得。

从此,她离故乡又远了一步。

她说,我没有家,我连故乡都没有时的凄凉见文可知,却不能体会这深深的悲凉。一个人没有家,连故乡都没有了,便没有根了。

即使她知道萧军有家室依然头也不回地投向了他的怀抱,因为除他之外,她已真的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了。

她的一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向死而生,她用两件事延续了这段并不算太长的生命旅程,一是写作,一是爱情。好在,还有写作,至于爱情,过于惨烈。

所以,一经萧军,那些本不算美好的日子,萧红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比任何人都更怕失去了他,才会极度珍惜与他一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是与寒冷、窘迫、饥饿为伍的,常常连住所都不能解决,两个年轻人就流浪在街头巷尾,长时间的游荡,她经历着寄人篱下的为难。

在不良的环境下导致的直接结果是,萧红的身体长年处于苍白和病态,在生完了第一个孩子之后,不再具备养育能力。而长久的饥寒交迫也令她无法做出一个母亲应该持有的态度,又或者,是基于对孩子父亲的某种怨恨,终于这个孩子她并没有留在身边。有很多揣测,有人说,是萧红自认在自我温饱都不能解决的前提下,残忍地将孩子送给了别人;还有一种说法矛头则指向萧军,说是萧军作主将孩子抱人抚育。具体是哪一种,到今天已无从考证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萧红,失去了为人母的机会。

萧红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并不怎么尽如人意,她不算漫长的一生里,喜悦就如烟花,又若流沙,她每每想用身体去挽留,这一切都会毫不留情地弃她而去,她又一次跌进无尽地深渊,从头开始,直到,此生终告别,不必再寻找……

补山

文/吴辰

十多年前,祖父身子还很硬朗的时候,特别爱好制作树桩盆景。故乡多山,山上树桩多如牛毛,但品相好的却不多见。闲暇时光,祖父常常一个人带着锄头和尼龙绳去山间“淘桩”。我曾随他去过一次。那是个纯净的秋日,阳光普照,气温宜人,路边原本油绿的野草因为萧瑟秋风已经淡成了黄白色,而红叶正浓,它们聚集在一起,像是片片娇美的红霞,在青翠的山岭之表静静浮着。

那天运气着实不错,我们在一处小山坡上找到了一棵枸骨和一棵三角枫,它们相距不过两米,都拥有极好的品相。祖父笑着跟我说:“今天真是没有白来。”我们放下工具,在附近的灌木丛边安下身来。祖父高兴极了,他就地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而我则慵懒地躺在地上,大口呼吸山林里新鲜的空气。透过头上无名灌木的枝叶间隙,我看见稀薄的白云在蓝布似的天空上顺风流动,那景致,那心境,时隔多年我依旧怀念不已。

抽完烟,祖父便拿起锄头挖了起来。我只能看着,帮不上忙,挖桩是个技术活。祖父挖桩的声音很弱,像是不忍心惊醒树桩的美梦。渐渐地,我也打起了盹。醒来时,祖父已将两棵树桩打包好了。我问祖父:“时间还早,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祖父却说:“回去吧,今天一下子挖到两棵,已经很好了,人要知足。”见我还是有点不解,他便问我:“你看,这山里的风景怎么样?”我回道:“很美啊。”“是啊,很美,在我心里,这山就是位美丽的母亲,而那些棵好看的树桩就是她身上穿戴的饰品。我们拿走一件,她就少了一件。你再看看脚下的桩坑,空洞洞的,我们是在给山增加创口啊。”祖父意味深长地说。

“所以,一年下来挖了多少棵树桩,我心里都会记个数,等到来年春天,我就栽下双倍的树苗,这也算是对山的一种弥补吧。”祖父说着又摸出一根烟点上。

多年过去,现在想来,祖父对山的弥补何尝不是一种儿子对母亲般深切的感恩?细细一品,果真是隽永悠长……

偶游樱花岛

文/钱万成

母亲谭淑清,1926年生,吉林省梨树县孤家子镇老公林子人。1944年远嫁黑龙江省龙江县柳树乡西双龙村。父亲原本与母亲同乡,家在孤家子镇前钱家屯。1933年,父亲七岁,随祖父北迁,落户龙江。父母同年,同为大户人家子女,又在各自的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故人称四哥四姐。他们的婚姻是童年父辈议定,还是亲友撮合,无从查考。父母一起生活了二十四年,共生育八个儿女,其中五个夭折,只剩下姐姐、弟弟和我。1968年腊月初九,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一年,我九岁,母亲四十二岁。

母亲嫁到黑龙江的时候,西双龙还是一个仅有上百户人家、上千口人丁的小村落。村庄坐落在黑河北岸,隔河便是内蒙古扎兰特旗的大黑山。村落沿川而建,背靠青龙山、白虎山。在两山之间,黑河沿岸是上百平方公里的草甸子。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狭长的草甸子就像一条铺开的地毯。我家在村子东头,是一个有四间正房、六间厢房的宅院。正房中间为灶房和过道。东屋住着祖父祖母,里间便是客房。西间住着父母。东厢房是仓库,装着粮食和农具,西厢房是马厩,养着四匹高头大马。房是泥草房,院是石头院,院的西南是猪舍鸡舍,东北则是茅厕。院里有一口水井,石头砌的井台,青干柳做的轳辘。无论冬夏,一打水就吱吱呀呀地响。大车永远放在门口,门的右侧是一排拴马桩子,下边还吊了马槽,那不是自家用的,是专为马贩子准备的。

门前是一条东西路,弯弯曲曲进山。路是沙石路,石多沙少,马蹄一叩便咔咔有声。路的两侧是树,树的两侧是田。向左过了大田便到了山根儿,向右过了大田便连了草甸。草甸中间便是黑河,距家门有三五里。河宽几十米,陡峭处是岸,金黄色的是河滩。水小的时候,岸平水缓,如遇山洪下泄,整个草甸便一片汪洋。待大水撤去,田边的壕沟里、甸子上的低洼处,有水便有鱼,可用瓢舀,可用桶装,还可以把裤腿系上,临时做成口袋来装鱼。鱼多吃不过来,猪啊狗啊、鸡鸭鹅便帮着吃。末了,还要晒些鱼干儿,留到冬天做祖父的下酒菜。时逢战乱年月,但哪支队伍都没有开到这里,因为这里偏远,处于吉林、黑龙江、内蒙古三地交界,成了世外桃源。母亲就是在这里生养了我们,埋葬青春,也埋葬了生命。

祖父在梨树老家的时候原本是地主,靠种田维生。到母亲过门的时候,他已弃农从商。家里购置的田地,由短工和佃户打理,车马则由父亲经管。祖父经商不同于买进卖出的小商小贩,也不同于设有多少个商号的富豪巨贾。严格地说,他不是真正的商人,只能算个掮客。可他这个掮客又从不做对缝买卖,他只给那些贩马贩粮的人作保,从这个意义上讲,相当于古代的担保公司。祖父作保无须金银,也无须田产,他只用他的人格。祖父在家族中排行十三,人称十三爷。在亲兄弟中排行老三,也叫三爷。他生得五短三粗、胖头大耳、慈眉善目,又天生古道热肠,有求必应,见穷就帮,故而人送雅号钱三娘娘,或十三娘娘。祖父善交,朋友遍及吉黑两省,乃至奉天、内蒙古、山东、河北以及京城,但最多的是吉林、黑龙江、内蒙古。那时贸易大多以货易货,很少动用银两。他的工作十分简单,就是每天坐在家里喝酒,接待来自天南地北的朋友。祖父善饮,且量大,一日不撤桌,可饮白酒三斤,尚能日日不倒。在家待客自然要有人伺奉,没娶儿媳时,家里雇有佣人,因为祖母是位又瘦又小的小脚女人。

母亲嫁进家门之后,便成了佣人。端茶倒水,洗菜做饭,劈柴烧炕,折床铺被,事事躬亲。那时,祖父的日子红火,天天门庭若市。来往的车马,院子里停不下,就停到大街上,甚至邻居的院子里。贩马贩粮的人走南闯北不分昼夜,所以,客人到家无规律可循,早来早接,晚走晚送。三更半夜,窗外马铃铛一响,母亲就得起来去招呼客人。贩马贩粮大都在冬闲时节,冰天雪地,进院的人都是满头满脸白霜,看不清鼻眼。父亲帮着卸车,母亲便得烧水做饭。母亲在世时讲,那时天冷,滴水成冰,有时出外打水,人就被冻到井台上。一使劲,脚抬起来了,鞋却粘在了那儿。那时候打水要用柳罐,不敢用铁桶,如用了铁桶,一不小心,手就和铁桶粘到了一起。

母亲生在大户人家,虽未读书,却通情达理。她对丈夫言听计从,对待公婆如同亲生父母,招呼客人更是热情周到。久而久之,便积劳成疾,二十几岁就得了痨病。痨病,用现在的名词解释,就是心肺综合征,也可以说是肺结核加心脏病加气管炎。一到冬天又咳又喘,严重时还要吐血。母亲身子本来单薄,得了痨病便愈加消瘦,可母亲天生要强,更要脸儿,入夜强忍病痛,也不肯哼叫一声。据说,在姐姐之前的几个孩子都因母亲身体太弱,要么没足月就流了产,要么刚生下来便夭折。

姐姐是母亲吃了保胎药才留下的,那是1952年,母亲的生活状况已有所改善,不用再整天为那些来往的客人做佣工。可那时家道已经衰落。因为在1948年土改的时候,祖父向政府捐了所有田产和车马,政府为了鼓励他,也为了给更多有田产的人做榜样,就让他当了农会主席。祖父十分义气,又是天生要面子的人,组织如此信任,哪有不鞠躬尽瘁之理。那时,祖父已年近花甲,由于操心劳累,便一病不起。他得的病是中风,那时叫半身不遂。不能说话,不能下地。祖父母只生父亲一个孩子,父亲去了山外,照料祖父的担子便全压在了母亲肩上。母亲为祖父煎汤熬药,擦粪裹尿,从不叫苦,从不厌烦。街坊邻居都说,三娘娘没白积德,娶了谭四小姐这个儿媳,有福。

后来,姐姐出世,爷爷病无好转,母亲再无力支撑这个家。父亲便辞了工作,回到了西双龙。之后就是我出世,祖母去世。全家第一次承受丧亲的打击。困难时期,母亲把家中仅有的一点粮食留给祖父和我,她和父亲则吃糠和野菜。为给祖父治病,父母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卖了仅有的老屋,举家搬到了十里外的东双龙居住。在我的记忆里,东双龙的房子只有里外两间,外间是灶房,里间搭了南北炕,爷爷住南炕,父母和姐姐住在北炕,中间拉一个幔帐。

1964年,祖父去世,弟弟出世。母亲也便一病不起。她整日趴在枕头上咳嗽,痰中总是带血。后来父亲就用大马车把母亲拉到了景星,拉到县城朱大坎去救治,还拉到五大连池疗养,可都无济于事。到了1967年冬天,母亲便瘦得失了人形。那日,父亲去了扎兰屯卖粮,姐姐带着弟弟去舅爷家串门,只有我趴在炕上陪着熟睡的母亲。过午的时候,我叫她吃药,可怎么叫她都不醒,我就大哭,我知道再也无法唤醒母亲了。我叫回姐姐和弟弟,便疯了似的向下沟跑去。姐姐让我去给老姥姥(母亲的婶娘)报信。雪花大朵大朵地飘落,东北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出了村,路已被雪埋上,举目一片苍茫。好在我知道路沿河而走,跑了一个小时,终于见到了老姥姥。我们一老一少抱在一起,霎时哭成泪人。

送走祖父的时候,已经是家徒四壁。为给母亲治病,更是负债累累。所以,母亲下葬的时候,没穿上像样的寿衣,只能用她在世时一件旧了的青衫代替。母亲也没用上真正的棺椁,而是用了一口祖传的板柜。送葬的时候,我在队伍前打着灵头幡,九岁的我已经无涕无泪,哭了的倒是那些乡里乡亲。他们说,老天爷真是没长眼睛,谭四这么好的人,怎么说带走就带走了呢?她才四十多岁啊,扔下一帮孩子,她咋这么狠心呢?母亲去世,对父亲打击极大,不久他便得了癌症。眼见自己将不久于世,便把我们姐弟三人带回了他的老家。他说那里有一家当户,他死了,也好有人照顾我们。

1972年,父亲下世,埋在了吉林省梨树县孤家子。至此,十一年间四位亲人相继离开了我们。我们姐弟三人陆续来到长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姐姐育有二男二女,皆已成家立业。弟弟育有两女,也都参加了工作。我有一个儿子,在中国的最高学府攻读博士。相信亲人们地下有知,也当感到欣慰吧!

母亲,我苦命的母亲,您一生含辛茹苦,却始终无怨无悔,您宁可自己吃苦受罪,也从不忘照顾别人。您把青春、生命和爱全献给了公婆、丈夫和儿女,您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愿您一路走好。

三代人的初心

文/赵浩辰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也许是农耕民族的特点,中华儿女自古就有强烈的家国一体的观念。中华民族的历史,何尝不是一个家与国命运共建共融的过程呢。

在甲骨文中,“家”的写法是“棚下有猪”,“国”的写法是“以戈守城 ”。我们的祖先正是以此来表达追求平安富裕和美好生活的初心的。在历史的长河中,家运总是随着国运的兴衰演绎着悲欢离合,但我们中华民族努力实现国富民强的初心始终未变。这从我家三代人的经历便可管窥。

我的祖父,出生于1925年,家里一贫如洗。他的两个哥哥被国民党军队抓壮丁后,便杳无音信。当共产党的部队路过村头时,他毅然投入革命的洪流。祖父没有受过正规的文化教育,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参加革命后,他开始识一些字。当他明白共产党的含义时,庄重地在出生日期栏里写上了1925年7月1日,用最朴实的方式把自己与党连在了一起。

党需要他战斗,他拿起枪冲锋在前;党需要他搞建设,他又当起了泥瓦匠。每当忆起当年整个师的战友每人交一杆枪发一把瓦刀时,他总是热泪盈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该师就地在古都变成了建筑单位,祖父也在这里成家。祖父拿出军人的作风对待工作,重活总抢在前头,以致累出了大病,在领导的“押送”下才去疗养。

祖母,一名百货商店营业员,也是一名共产党员,她在平凡的工作中兢兢业业、踏踏实实,被评为河南省劳动模范。1964年的一天,当两位上级领导问她,组织上希望她做一项工作,能否暂时离开不满一岁的孩子时,她坚定地说,只要组织上需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两位领导相视而笑。不久,祖母有幸参加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并受到了毛主席的亲切接见。

祖父祖母,两个在旧社会地无一垄、房无一间的贫农,是中国共产党缔造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让他们重获新生,让他们有家有业。

父亲,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并在上大学时就入了党。毕业时,正是下海潮兴起的时候,但父亲算过一笔账,大学四年,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的直接费用就达十几万元。为了回报国家,他进入国企,而且一干就是三十年,面对社会上的种种诱惑,他从未动摇过。母亲同父亲一样,也默默地在国企奉献了近三十年,从无怨言。我们的家,也在共和国的改革开放中不断富裕。现在父亲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因为视力问题无法报考军校。

我,一个文科男,但报考了一所工程大学,我们要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国家,需要的绝不仅仅是技术,也更需要文化的自信和强大。祖父的军人作风、父亲的军人情怀,让我对军营充满了渴望,这也许正是男儿金戈铁马、保家卫国的本色。高考填报志愿,当我得知这所工程大学与军工有紧密联系时,就瞬间锁定了这所高校。入校后,我积极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三代人,祖父投身革命,父亲投身建设,而我也将踏上新时代的新征程,三代人,以不同的方式践行着民族的初心。我们都是沧海一粟,但正是这无数个体,在同一种初心指引下,汇聚成实现中国梦的磅礴力量。

我记住的树

文/前进的孙

一片叶子落在我肩膀上,我仰头望这颗长满绿油油叶子的树,很像我曾经爬过的那颗。

一颗臭椿树夹在东屋与堂屋的过道中间,我用两支胳膊才能把它抱住。自从我记事儿,它就在那里杵着,那么粗,那么枝叶繁茂。树的干直直地长上去,贴着东屋的墙。刚过了房顶,枝杈就分散开来。阔达的枝和叶遮天蔽日,把屋顶盖了个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一丝阳光溜进来。屋顶墙沿的红砖上,苔藓湿润而青葱,它们是受到了椿树的庇护,才使得生命力得到了极大的膨胀。

椿树一定是先于房子而存在的,有谁会在盖好房子后,在房子边上种树呢。许许多多的树,都是无端地出现,莫名的长大。人们从来没有注意到它们从何而来,于是它们就自然而然地活在人世间了。曾经在这个小院子里,一颗年轻的树,亭亭玉立,高傲地孤独地肆意生长。那时的父亲,很年轻,他肯定不愿砍掉跟他一样的年轻生命,于是他们就围着树打桩子,垒砖头,盖起一座青砖大瓦房和一座红砖小平房。椿树夹在两座房子之间,被两个房子保护起来。当春暖花开时,椿树覆盖在房子上,以身体的枝叶抵挡太阳的侵袭和骚扰,让树下的一家人在他的庇护下,凉爽地度过夏秋。

当凛冽的北风呼啸而来,吹走萧瑟的秋。青黄的树叶迎合着风,纷纷离开了滋养自己的树干,飘飘而下,用美妙的舞姿在天地间跳出华丽的乐章。即便一头载入黄土之上,得了时机,也会再次随风而起,继续它的没有终结的飘荡。椿树的小叶子,在一个挺直了伸出去的茎干上,两边并排着长,一侧七八个叶,另一侧七八个叶。这根茎带着自己的小叶子,又长在一个更粗的茎上,就像儿子曾经坐在父亲怀里,父亲曾经坐在祖父的怀里一样,子孙在祖辈的拥抱里,越长越旺。

从椿树上折下一个长长的叶子。把小叶子捋掉,剩下光秃秃的一个茎杆,拿着这个杆,一头捣在大地上,在村里的大路上,印出一个个印迹。这些印迹,跟马蹄子一模一样,错落交替,再和着嘴里“咯噔噔咯噔噔”的拟响,一会儿这里就是快马奔腾,尘土飞扬。

我一直都把家里的骡子说成是马,马听起来更高贵,骡子是下里巴的土。谁让马是正宗的嫡系,而骡子是世间的怪胎。马温顺而谦和,而骡子性情暴躁。骡子一定是受够了世人的诋毁,在不公平的对待下,急的耐不住性子,恨的把不住脾气。你让它拉车,它硬是不上套,上了套,它硬是不走,打着走起来,它又不走直道。祖父不跟他置气。祖父养过牛,养过猪,养过狗,对付那些倔驴犟牛,有的是耐心。骡子白天把活干的一团糟,晚上还得给它备好草料。祖父把屯起来的包谷杆,用厚重的铡刀,铡成段段,倒进石槽里,掺上水。骡子吃的很香,伸着那张长长的脸。果然是有脸吃,没脸干活的家伙。我在旁边跟祖父说它的不是。它先是蹬了一下腿,没有够着我,我以为躲过了它的报复,可一个屁响,打断我的庆幸,打断我的埋怨,打的我头晕眼花。暗箭伤人的畜牲,用这么低级的伎俩破坏一个美好的气氛,一个和谐的环境,破坏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倾述的路。

当黑夜降临,在村子的中央,剩下一扇窗还亮着昏黄的灯,“嚓嚓嚓”,刀锋与包谷杆的较量激烈地进行着。深夜里,祖父一个人还在干活,别人的活早在天黑之前都已经干完了,他的活永远都是拖拖拉拉的,天明连着天黑。祖父最稀罕这个怪胎,天天给它喂的饱饱的,让它撒欢,让它折腾。只有他惯着它,换了是我,早抽它个皮开肉绽。只要是我看不惯的,我都想抽它。它怕了,就不会得寸进尺,这样便稳稳的,人畜太平。可是也不能说骡子一无是处。每次祖父让我骑马时,应该是骑骡子时,它都一百个不高兴。它哼哩哈的叫唤,反对我骑到它的背上。我坚决反对它的反抗。好不容易骑到背上,因为没有马鞍(骡子鞍更准确些),我的屁股就会跟着它的屁股一颠一颠,如坐针毡。我的屁股怎么有它的大,它还故意扭起来,我的屁股只能高了高上去,低了掉下来,两半屁股各有各的感觉,完全似没有长在一个人身上。我受不了它的折磨,匆匆地哭喊着要下来,再不要坐这个怪物身上了。

温顺的马,驼着自在得意的人,人越吃越胖,马儿越来越瘦。我家的骡子,背上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再上去过,它越来越胖了。祖父每次听到有人说“你家的骡子又长膘了”,会喜上眉梢,“就是不干活,哈哈”。骡子一直没有改掉它身为一头骡子的性子,但祖父的身子也经不起它的折腾。有一天,一个买牲口的人来到我家。祖父把它从屋子里牵出来,朝着屁股上狠狠地拍一巴掌,“到了别人家好好干活,走吧,墩儿!”。总算是解了气,从此再不用看那张无法丈量的长脸,我还为此高兴了一阵子。后来,当我走在另一个村庄的路上,看见一匹牲口。它跟马长的很像,跟骡子长的也很像。我从来不知道怎么把马和骡子区分开来,我只知道骡子和马的性格不一样。可是这需要多么长的时间的相处,才能把形同神不同的东西分辨出来。就像那些长着相同的黄皮肤黑眼珠的人,你不跟他长久的相处,用真心相待,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匆忙路过的路人,还是交心的知心人,在同样的外表下,你不得不去分辨真伪。也像现代的楼房,一栋复制着另一栋的样子,只有我拿着自己的钥匙,走进自己的家,我才感觉它与众不同。

这匹牲口跟我家的骡子长的如此的像,只不过它被拴在露天的一个树桩子上,皮毛脏乱,膨发不堪,身子骨瘦的只剩骨架的形状。这才不是我家的骡子,我记得祖父曾经把它养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喂的肥肥的,毛发顺顺的,特别是它的屁股蛋子,给我伤害最深的地方,大大的软软的,走起路来,妖娆妩媚。此时,我的怜悯心如夏雷,突然而至,我的心头略过一个念想“我家的骡子肯定改了骡子的性格,这会儿说不定正在新的家,跟新主人撒欢呢”。

臭椿树上最多的虫子,是臭虫,也叫放屁虫。它灰色的外表,跟树的皮一样,长成这样,也是看准了树的高达雄壮,趁着树的皮当成自己生命的保护伞,悠哉悠哉。如果不是凑近了,仔细地打量,你还以为它是树的一块干枯的身子。树皮干而涩,在多年的风刮雨晒里,失去了曾经的绿色光鲜,最后一动不动地定格在树杆上。但在失去光环的以后的多年里,它仍保卫着自己的前生,前身,后生。直到一场大雨,冲刷下来,以摧枯拉朽之力摧毁了它,它对此也无能为力。或许是一个无心的孩子,抱着树干向上爬时,他使劲儿地抓住它,唯恐在人生的半空跌落下来,它才感受到温暖的怀抱。托着一个孩子,让他的身子稳稳的,这是一个稚嫩的枝丫无法承受的责任,只有像它一样经历了狂风暴雨的老皮才担当的起。

当人捉住一个放屁虫,一股气体从它的后下方冒出来。气体浓稠而富有黏性。这股气从它的母体内钻出来,便急于寻找一个目标,抱住不放。所以人是不愿意主动去捉一个放屁虫的,只有在眼睛忙着看更重要的事情,而顾不上躲避放屁虫时,才可能硬生生地靠上它。那气体钻进人的皮肤,像法国香水般,持久弥漫在手上。把手放在鼻子上闻一闻,臭不可言。这时,人们会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一巴掌拍过去,让它的身高与地平线齐平,与大地处混为一体,以报一臭之仇。年轻气盛总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总想着眼前的事,享受着看的见的愉悦,未来那么长,我们从来不管不问。放屁虫以牺牲自身给了我重重的反击,我满手握着它的臭液、臭气。它讹上了人,死皮赖脸地讹人。

父亲在椿树的粗杆上,每隔十公分绑一个红砖头,绕着树干,左一个右一个,绵延上去,这样就成了一个梯子,上到房顶的树梯。我左脚踩着左边的砖头,右脚抬起来,踩上右侧的更高的一块砖头,就这样我踩着砖头,抱着树干就上树了。我是村里第一个这样上树的人,他们从没想过树可以这样爬上去。他们都是抱着树干,两脚蹬着树皮,蹭着树皮往上上。我以他们的方式和他们比赛谁爬的快,我总是落在后面。像他们这样跟猴子似的爬树,我的确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也许他们跟猴子一样还没完全进化成人,有时不自觉地泄露了祖先的本领,而我才是真正进化的人,我四肢直溜,该弯的地方弯,不该弯的地方都很坚挺。不像很多脊梁弯的跟镰刀似的,趴在地上,能蜷缩成一个球球。但是他又不像刺猬,蜷缩起来,锋芒毕露,刺痛任何一个冒犯者,击退任何虎视眈眈的飞禽走兽。我是一个进化的人,就是爬的慢,学不会他们一步登天。我也不是上树蹿房的猴子,那些向上爬高的本事学也学不会,学会了也不能用的得心应手。我曾看见过,大伯家的小子,想从房顶上蹿到一颗房子边的一颗枸桃树上。他想着用手抓住伸过房来的树枝,用脚踩住一个枝杈,可以稳妥地飞到树上。他纵身一跃,划出优美的弧线,脚离开了房顶,树枝没有接住他的手,树杈没有托住他的脚。他失败了。身子坠入地面,幸运的是,小孩子骨头软,他在地上,像歇了口气,起身拍拍屁股,就跑了。

绑砖头的铁丝锈了,一层掉了一层,在红色的锈迹下面,腐蚀一直都在默默地进行。铁丝从灰色变成暗红色,它没有断开,只不过是藕断丝连。我左脚还踏踏实实地踩在砖头上,右脚刚迈上另一个砖头,铁丝瞬间崩断,砖头掉了下去。求生的本能使我紧紧地抱住树干,悬在空中,幸运是左脚仍在砖头上。假如砖头上的铁丝从外到内,芯都被腐蚀了,都断了,谁还能救我的百十斤的生命。也许那砖头就是一个个我生命的陷阱,它们被铁丝绑架在树的周围,一不小心,我的整个生命都坠落在这些陷阱里。我缓过神来,慢慢地从树上下来,右脚很痛,指甲被砸中了,已经碎裂。母亲听见我疼痛的叫喊,一边安慰我一边对着树和砖头骂“该死的树,烂砖头。”我只顾得为疼痛喊叫,没有另一个喉咙再为树和砖头喊冤。铁丝趁此躲过一劫,把所有的污名全堆在了树和砖头身上。它们要是会说话,早就喊出来了。我一直仔细地听,一直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砖头在地上,已经摔成了两截。断的铁丝还在树的身体里,嵌的很深,露出两个断裂的铁丝头,在风中摇晃。母亲使劲拽都没有拽出来。经年累月的束缚,细细的铁丝早已深入枯树皮中,周围肿大了一圈。切肤的痛,树也只是在伤口处流出几滴眼泪,我从来没听见它的反抗声。

起风的日子里,树枝吱吱呀呀的摇摆,让我误以为它是快乐地手舞足蹈。也许这才是它的呐喊,可惜没有人能听懂。

树的根扎在东屋房子的下面。黑云和白云,夏天的两股强大势力不期而遇,都要拦住对方的路,互不相让。它们冲杀到对方的队伍中,电闪雷鸣,气势恢宏。大风也跟着起势,摇摆着椿树,助威呐喊。我躲在屋中,战战兢兢,期望树不会被摇散了,折断了,压倒在房子上。我家的东屋,是水泥板盖的平房。夜晚仰面躺在床上,房顶每块水泥板好像谁也不让着谁,之间撕裂出一道道裂痕。下雨了,钻出点水,天干了,又掉下来几块儿白灰。落在我的前额上,灰飞扬,眯住我的眼睛。我担心在我眨眼的瞬间,天花板会支撑不了自己的筋骨,将我永久地埋入泥土。

风停雨住的时候,我从屋子里跑出来,树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处,周围散落了一些干枯的枝枝叶叶。这是脱胎换骨的机会,只有老的不中用的枯枝烂叶去了,剩下的稚嫩萌芽才能茁壮成长。我捡起这些摔的碎了一院子的柴火,扔到锅台旁,它们是烧锅的好料。

多少年后,我的皮也会跟树一样干枯,我的胳膊腿也会跟树的枝一样脆弱,在生命的某一场大风里,我也会散了架,掉落在大地上,而后深埋进黄土地。除了会浪费村子的一块麦田,让人们少收半袋粮食外,其他的地方我全给你们清空了。土地上长出粮食,粮食供养了母亲,母亲供养了孩子,孩子靠着土地的粮食长大,直至一生。从源头上,土地就是一个人的血和肉,最后这个人又腐烂,融进土地的怀抱。这样,我是从一片土又化成了另一片土了。我在人间拍拍屁股,荡了人间一时尘土弥漫,晃了一下世人的眼。

堂屋的东侧是我家的厕所。夏天里气味憋不住地往上飘,偷偷溜进邻居的院子。邻居从来没有因为他们家的呼吸不畅而与我们交涉,我们也就当不知道。毕竟屎尿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偶而,家里的小黑狗,转悠到厕所,去了蹭饭吃。所以我从不让狗亲我的嘴,上我的床,叫我的名。那些都是个臭。那次它偏在我在厕所输出残渣烂物时,慢悠悠地过去。似走非走,扭扭头左顾右盼,似乎是丢脸面,又或是惊恐我的姿态。我想着,狗真邪恶,把我的隐私全看了去,以后狗子们都会知道了。它千万不能说话,如果那样,我才没脸面出去见人,见狗了。我操起身旁的搅屎棍,挥舞着,活像一个怪物,吓得狗子一个急转身,一溜烟地逃走了。

有人说,在走路时,如果一片叶子落在你的头上,这片叶子是神仙的信物,正给你传递幸运的音符。自从听了不知谁传的这个预言,我就经常在走路时,注意路两边的柳树,杨树,榆树,桐树、槐树。只要有一片叶子飘着,打着漩地下来,我就站在下面,接住神仙的恩赐。有时我去厕所,经过椿树下,神秘的一股小风,赶着时令,拉着一片叶子,放在我身上。幸运真是即将降临,可是污秽之物在我体内已经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能量,蓄势待发。也许这就是神的预言,排除毒物,之后会神清气爽,时运大转。当我们事事顺心时,我们谢天谢地,好像这一切都是无形的神助,而当我们出门踩上一泡狗屎时,我们又会骂天骂地。天地处处活得都是这么纠结,人为生也活的纠纠结结。只要生活继续,一切都没有结束。

院子里还有两个槐树,一颗小槐树,一颗老槐树。公鸡和母鸡每天都飞到老槐树上,一觉睡到天亮。老母鸡体型笨重,一下不能飞到最低的枝杈处。它就辗转迂回。使足了劲扇动不会飞翔的翅膀,跳到旁边的猪窝上,再奋力地扇动翅膀,窜到枝杈上,用爪子狠狠地抓住枝干。在将要仰头倒下,又掉不下的时刻,再扇几下,轻飘飘地就能站直了。接着从枝杈的根部,慢慢向枝干的末梢移动。左脚挪一下,右脚跟着挪一下,后面的鸡跟着前面的鸡学,整齐划一。等几只鸡挤不动了,就停下来。这下就可以安稳睡觉了。

如果有哪只鸡,不知眼色,硬是挤过去凑热闹。枝干弯的已经撑不住了,干脆甩开它们,它们一个个拍打着翅膀咯咯唧唧的飞的满院都是。它们在埋怨着那只肥鸡“都怨你,都怨你”。

冬天里鸡子们才会上树睡觉,一堆一堆地站着,眯上眼睛。树在月光下,光秃秃的枝干上,左一堆黑,右一堆黑。墨色的线条,向左凸出一笔,向右凸出一笔,最黑的那笔,苍劲有力,直指天空。我出屋小解。猪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狗闻着主人的气味,出了窝给我打个招呼就回去了,鸡一动不动,像墨水画里的几个大黑墨疙瘩。月亮给我点亮夜灯,我的肥水准准地洒在小槐树的树跟边的泥土里。呲呲地,沸腾而有激情。回屋,香香地睡去。

夏天来了,两颗槐树槐花开。找来一根长棍子,棍头绑上一个铁钩子。高高举起,看准了槐花长满的枝杈,有力一扭,咔嚓一声,槐花带枝便掉落下来。生着吃,香甜可口。炒着吃,回味无穷。

过了几年,小槐树干枯了,再也没有发出新的绿叶来。我把肥水都给了它,都没有给老槐树一滴。我没给老槐树,是因为老槐树有它自己的使命,有它自己的不得已。鸡子们瞌睡了,找它,拉屎也找它。鸡高高地撅起屁股,没羞没臊地往下发泄,像雨一样的屎覆盖了老槐树的皮。它一身鸡臭。我不想再在这枯老的生命里填进去任何苦涩。

老的还在努力的抵挡生命的每一次恶风的侵袭,小的已经在不堪的重负中提前消亡。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拔掉这颗小槐树,它的姿态这样一直坚守了几个岁月,而老槐树的一个大枝干慢慢伸长,朝着小槐树的方向生长。在这么小的院子中,跟老槐树相依相守的,相鉴而生的也就是小槐树了,也许在地层的深处,它们还根连根,相互牵绕。在地之上,那根枝干,像一只手,牟足了劲想去抚摸一下它。以后老槐树要独自守着这块地,看树下的一家人经历一生一世的岁月,承受沧海桑田,时代变迁。

年轻的生命,能在承受多少的坎坷和苦难后,还能如青春般意气风发,而不会沉默于流光的人群世道中。曾经的枝繁叶茂,也许在一场大霜雪后,被打落了全身的叶子,冻僵了向上生长的精神。无论以后阳光多么温暖,春天多有召唤,一个新的耗尽生命的树干,将不再生出新的希望。

树的摇曳,凉爽了我的身体,这是夏的惬意。鸡开始上树了,预示着秋冬就要来了。肚子饿了,槐花香来,春天也就来了。人的每场风里,树都迎上前去,树记住了我的一些东西,我记住了树的一些东西,我的岁月跟着树的年轮在一起生长。

蒸紫葛花

文/李丹崖

年少时,紫葛花开的日子,祖母常跟我念叨一句话:“以后,要找一位能给你做蒸紫葛花的女子。”

当时,我很不能理解,找媳妇,为什么还要会蒸紫葛花呢?是因为紫葛花好看吗?

紫葛花的样子确实很美!紫藤弯弯绕绕,紫葛花攀缘而上,一路繁花似锦。如果植物好比诗词,紫藤上的紫葛花一定是一首绝句。

故乡人特别爱食紫葛花。清晨,抱着骨朵的紫葛从藤上捋下来,清水洗净了,拌面,上屉来蒸,五分钟左右,出锅,佐以些许精盐,淋上麻油,拌匀了,即可。如果爱吃蒜,用蒜臼捣碎了,与紫葛花一起拌匀,味道就更加鲜美。

依稀记得小时候,祖父头一天晚上喝多了酒,次日餐桌上一定是有紫葛花的,蒸好的紫葛花,佐以面鱼汤,上面飘着蛋花的那种,每次都喝得祖父额头冒汗,酒很快就醒了,身体舒爽,不耽误到田里去劳作。

后来,我从一本名为《滇南本草》的药典中找到这样的句子:“紫葛花治头晕,憎寒,壮热,解酒醒脾,酒痢,饮食不思,胸膈饱胀,发呃,呕吐酸痰,酒毒伤胃,吐血,呕血,消热。”瞬间了解了祖母的心意。

我如祖母所愿,找了一位精于烹饪的女子为妻。祖母说,她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亲手把蒸紫葛花的手艺教给我的妻。我告诉祖母,这丝毫不必担心,所有的家常菜都是相通的,就像所有的爱和关切都是相通的一样。

窗檐外的紫藤萝

文/陈皓磊

撩开帘,推开窗,我不由得停住了手中跃跃欲试地笔尖。

窗檐外的紫藤萝依旧是那么盛。那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端,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泛着紫色大条幅上的点点银光从枝角间泻下,如雨,如帘,却更恰似瀑布。

宁静淡雅的花,沧桑古朴的树,究竟在这里屹立了几十年,还是上百年。一阵风拂过,树上的紫藤萝花“沙沙”地作响,才得以让这棵凝重的古藤萝多了些许的气色。忽然记起几年前家门外也曾有过一大株紫藤萝,它依傍在一株枯槐上,爬得很高,但花朵从来都稀落,东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挂在树梢,好像在试探什么。可后来索性连那稀零的花串也没有了。院坝上别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了,唯有这株依在枯槐的,却毅然盛开在春天里。

听说树后的这片老房子就要拆除了,改建成为城市的一角,而这棵树也或许要被移栽到别处,更或许我再也看不到了。那时我曾遗憾地想:这里再也看不见藤萝花了。

可过了这么多年,藤萝又开花了,而且开得这样盛,这样密,紫色的瀑布不断地流着,映入眼帘,流进我的心底,涛动着我内心深处的死潭。

我自问,它好像一直在等待着,等着有人去看望他。那儿好似种下了我儿时记忆的种子,藤萝却承载了我纯真的过去,或许还有无知的将来。

夏日的每每夜里,我们全家人都会在院坝上的藤萝下乘凉,祖父却总是陶醉在那银光下的藤萝。渐渐的,祖父的银丝多了,我也懂得了许多。

祖父为人憨厚,虽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却成就一手好书法,提起那大字号的毛笔,在那白的一张纸上意下的并不是诗词,而是深深浅浅的墨色,没有勾线笔勾勒出所谓的边,那笔断而气不断,就像眼前的紫藤萝。

虽家庭有所变故,但我还是想在这株被人所给予了命运的古藤萝上寻找我们家以前的故事。

祖父的画裱好后挂在老房子的大厅正中。而我缓住心情,望望屋外的古藤萝,又看看框中的画,似乎有种涩涩的、浅浅的紫的味道……

祖父之福

文/董保存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此时的神州大地上随处可见一个大字——“福”。看看我们每家的门户,不论是单扇的还是对开的,斗大的福字十分显眼。再看那门楣上的横批:迎春接福,平安吉福,齐天洪福……

这福字,总会让我想起童年时的一张年画。一个福字铺满画面,福字上爬满了九个白胖白胖的娃娃,男娃娃憨态可掬,女娃娃活泼可爱,非常招人喜欢。年画名曰:“多子多福”。

这是父亲的一个同学从城里送来的。它给我们家带来了少有的喜气。特别是我的祖父,更是爱不释手,贴在我家已经有些发黑的墙上,一贴就贴了好几年……

上小学后我才知道,祖父喜欢这幅年画,和他的名字有关,他的小名叫福来——这名字听来很“土”,但在我们冀中大平原上,不少人的名字都带一个“福”字——福顺、福聚、福友、福增;得福、守福、全福、嘉福……淳朴的人们也许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们对生活的希冀和梦想。

祖父对福字情有独钟。他信佛吃斋,却从不说是修行,而是说“修福”。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家有什么喜事儿,他到人家不说贺喜,而是文绉绉地拱手“祝福”。年三十的晚上,他给祖宗牌位上香,口中念念有词,祈祷的是:保佑子孙平安,平安是福……他给我们小孩子说古,也爱说一句话:“霸王虽有千钧力,赶不上刘邦四两福”。他不认为刘邦是顺应历史潮流,得天时地利人和,才打败西楚霸王的。而是认为刘邦的福气起了决定作用……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他常说的四个字是“吃亏是福”。

在农村居家过日子,时常发生些“吃亏占便宜”的鸡毛蒜皮。村里的许多吵吵闹闹,多是因为有人“吃亏”有人“占便宜”。在上个世纪60年代,所谓3年自然灾害时期,村里分了“自留地”,我家地邻就是那种爱“侵地边儿、占地头儿”的人。地种着种着,就斜到我家这边来了。人们说,没他家那样的,再过几年就斜到你家的地中间去了。祖母说,这不是欺负人吗?得找他们理论理论。祖父拦着不让去,说占点小便宜发不了家,不要和他们计较,吃亏是福。

对他这种忍让,这种与世无争、应该争的也不争,我很有些想不通,忍不住问,爷爷,吃亏就是吃亏嘛,你怎么老说吃亏是福呢!他摸摸我的头说,你还小,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晚上,我又问祖母这是为什么?祖母关上屋门,拨亮油灯,讲出了一个很遥远,让我听来很是离奇的故事,还嘱咐我,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这是咱家的一个秘密——

祖父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三,所以孩子们叫他“三爷爷”。祖母嫁过来后不久,曾祖父说,你们兄弟仨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到了要分家的时候了。那还是民国九年,农村人分家,是件天大的事,既要分房子又要分土地,于是请来了村里的长老和村公所的人,把家产做了肥瘦搭配,三家各一份。让这三兄弟挑选。

分家的场合很严肃,请来的公证人问,你们说这三份家产的搭配公平不公平?

兄弟三个都不说话,曾祖父沉默了一阵子,说,你们那点儿小九九,我都看得清楚,那几亩薄地,分得比较公平,关键是房子,最南头的那一处差一些,算你爹没有本事,不能再为你们置办一套新房……

曾祖父说的那套房子,就是我出生的“故居”,早年间那是我们村里惟一一家富农的房子,土改的时候分给了一个类似电影《暴风骤雨》中的“赵光腚”的角色,他胡乱折腾,后来把这个房子变卖给另一户人家。这家人闯关东离家时,曾祖父花了7块大洋,把房子买了下来,由于年久失修,这处房子已经是墙破屋漏了。

公证人说,任何搭配都不会绝对公平,实在不行就抓阄吧,抓到哪一份就算哪一份。谁也没有什么话说,兄弟们也不会伤了和气,这也是通行的办法。曾祖父却不干,说不能让乡亲看笑话,分这么个穷家,还要闹到抓阄的地步。

于是老大说,我们家是大的让小的,老三,老二,你们先挑,挑剩下是我的。

老二也说,如果要挑,老三先挑。我再挑。

别看那么平平常常一句话,其实这里头暗藏着玄机,也是对我祖父的一次考验。

祖父当时做了怎样的思想斗争,他从来没有说过,但人们知道的,就是他义无反顾地选中了最差的一份。

公证人写好了房契,请他们签字画押,分家的事情就算定了。曾祖父对我祖父祖母说,老三,当爹的对不起你们,你们吃亏了。祖父说,吃亏是福嘛!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两三年之后就能把房子翻盖起来。

经过三年的省吃俭用,他们终于有能力把房子翻盖一次。拆除旧房时,奇迹发生了:在两根房梁中间,有一个暗阁,阁里有个小坛子,祖父把坛子打开,顿时惊呆了,坛子里装的是30块叮当响的“袁大头”。

在当时,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那个时候,一块大洋可以买一头牛啊!祖父坐在那个小坛子跟前,半天没有说话。

祖父对祖母说,这房屋原来的主人,也就是小坛子的主人,应该是那位富农。而那个富农,早已不在人世,那位“赵光腚”,也已撒手人寰……我跟你早就说过,吃亏是福,这就叫吃亏是福哇。

这笔意外之财,让祖父的日子渐有起色。还用这个钱供我的父亲到省城念了高中。当我的父亲考上了北京的外贸大学以后,乡亲们也说这是三爷爷修下的福分。

可以说,这件事对祖父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吃亏是福”这四个字成为了他的生存理念和处世之道。

改革开放以来,在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下,有人对“吃亏是福”这四个字有了许多负面的解读。有的说这是中国农耕文化中一种消极的态度,缺少现代人的进取精神;还有的说这里充满宿命感甚至是中国农民逆来顺受的自我解脱……

我依然固执地认为,真理往往是朴素的。祖父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对“吃亏是福”的理解,却是充满了哲理的。可以上升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度来认识。如果在生活中总是惟我独大,事事计较,天天较真,那我们生活其中的将是一个无福的世界。

我们的故乡在伊甸

文/哪哒

从亚当犯罪,被逐出伊甸园,亚当后裔的人生就变成了噩梦,伴随着对伊甸园的美好回忆和回不去的怅然。

不说远的,从祖父说起。

祖父的生平你是知道的。他生前曾问我一个问题:Has human being any meaning?

我那时太小回答不了。为什么祖父活到八十多岁,还在问这个基本的问题?说明他并没有找到答案,祖父是怀着迷茫离开人世的。

父亲受祖父某些问题的牵连,被迫转业到穷乡僻壤。(从欠帐的角度说,亚当欠了全人类的债。从近处说,祖父欠父亲的债)不过,假设父亲没去穷乡僻壤而是留在大城市,是不是我们的生活会好些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失乐园的咒诅,无论我们逃到哪里也摆脱不了,只不过是另一个版本的悲惨故事。

如果说作子女的,认为父母/或者社会欠我们的债,那追溯上去,追到最后,根子还在亚当。所以人是为自己所犯的罪得报应的,失乐园的人生状态就是最好的明证。

从漂泊的角度讲,我们都是“背包客”,永远在路上寻寻觅觅,无法安居乐业。无论是现居地还是出生地,我都不把它们视为故乡,因为它们都不能让我心安。

为什么天南海北的人,都不肯留在家乡,宁愿漂泊?哪怕身体不能远行,心灵也向往着出走?因为他们都没在属地的家乡,找到心灵家园的感觉,“生活在别处”或者“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漂流是该隐的命运,也是我们共同的命运。所以圣经说,“你们是客旅,是寄居的。”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人在地上的家,不是真正的家。人不可能在物质世界里找到灵魂的家。即便我们嫁给某个“理想”的对象,家庭的破裂,婚姻的死亡也都是必然的。请不要局限于字面意义,我说的破裂和死亡,是心灵层面的。所以我们在世上毫无指望。

感谢主,在地上活到今天,你终于体会到世界任何地方都不能安置你的心灵。这个结论告诉我们,世界不是我们的家,真正的故乡在天上,真正的平安在爱里。所以主耶稣受难前,告诉他的门徒说:“我留下平安给你们。”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世界上有苦难,但是不要怕,我已经胜了世界。靠着我,你们虽然身处危难,仍然有我庇护,在我怀抱里,享受我赐给你们的平安,不再孤单寂寞,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隔绝我对你们的爱。

这话可能对你还显得抽象,但我实实在在地,已经得到了主赐的平安;我实实在在地,确信找到了灵魂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