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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文章

2023/01/04好文章

母亲的文章(精选15篇)

日子的痕迹

文/玻璃夕阳

秋天来了,虽然还有夏的影子,但那份夏日里的燥热已被微凉的秋风吹得有些模糊,至少在我的心头,已经有了一种淡定与安然,少了几许躁动与不安。

中午,一大家子人聚在母亲的老屋里。一张不算大的方桌摆在屋子中间,桌子上挨挨挤挤的摆满了盘盘碟碟,虽算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但也让人垂涎欲滴,浓浓的香气溢满整个屋子。几个孩子闻到诱人的味道,呼啦啦围拢来,母亲忙招呼大家都坐下。周六,大家都休息,难得在母亲的老屋一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晨晨明天就要离开家去外地求学,母亲有些伤感,我们过来送送晨晨,也安慰一下母亲。

晨晨是大姐的儿子,是母亲最疼爱的外孙。母亲只有我们姐妹三人,晨晨的出世令她老人家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大姐由于工作的原因,晨晨基本上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母亲对晨晨的爱胜过对我们三姐妹的爱,我懂得母亲那种爱屋及乌的情愫。

清晰的记得晨晨出生的那年冬天,正是我毕业实习期满等待分配的时候。我那时的心情说不好是什么滋味,怪怪的,像打翻了五味瓶。等待的日子很难过,既渴望着早日被分配,又担心工作不能随心所愿,在内心应该是一种煎熬,因为那时各单位都在裁员减排,合乡并镇,到处人才济济,根本没有什么好单位愿意接收我们这帮青涩的学生仔。

那一年,是一九九五年。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一连下了几场大雪,呼啸的北风肆虐的刮了整整一个寒冬。年底的时候,我终于接到了调令,被分配到某事业机关工作。次年,当春天的第一缕阳光洒满整个狮城的时候,我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开始了我新的起点。

从校园走向社会,由青涩走向成熟,一路走来,细数往昔过往的日子,有欢笑也有泪水。

曾记得那年冬天农业普查自己去基层收表,几天前的一场雪让路面光滑如镜,过马路时,一不小心,来了个人仰马翻,连人带车划出去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厚厚的一摞报表洒落了一地……写到这,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睛里盈满了泪花……也就是那一年,我由于工作努力,表现突出,取得了市级嘉奖证书。当看到大红证书上清晰的书写着自己的名字时,我的情绪再次失控,我努力的笑着,眼睛里却噙满了泪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轮回中,细细碎碎的日子在我身旁走过,平淡且平凡,也极其平静。

现在想想,仿佛是一杯茶的功夫,一转身的距离,昔日嗷嗷待哺的婴儿成长为如今的茁壮少年。十六年的光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像自己已被零碎的日子打磨的棱角全无,不能说老练圆滑,却也变得世俗现实,少了初出茅庐时的那份激情。

日子一分一秒的走过我的生活,就像现在的我轻轻地敲击着键盘,用我零碎的思绪回味着过往的日子,那点点滴滴的痕迹。我爱这种感觉,尤其在这样静静的夜晚。爱上文字,就像爱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它让我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台,以及那早已模糊的人生坐标。

在这样静静的夜晚,放一首舒缓的乐曲,让自己的思绪飞扬。我静静的临屏而坐,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思绪,看着日子在我身旁轻轻地走过。

母亲的野小蒜

文/徐成文

前天,年近八旬的母亲托人从老家带给我一盒野小蒜。

野小蒜用不锈钢饭盒装着,压得满满的。盒盖还没打开,香味就飘满了一屋,妻子和女儿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多少年了,母亲还没有忘记儿子小时的嗜好。我陡然觉得手里掂的那盒野小蒜,是母亲一颗金子般的心。

这种野生小蒜,形似大蒜,但比大蒜蒜头小,苗茎非常细,一般生长在草丛茂盛的地方,分布零散,采挖不易,且要有足够耐心才行。我简直不敢相信母亲是如何拖着大病未愈的身躯,在山坡上蹒跚地走上走下,忽东忽西,在草丛中寻觅她想要的目标。

静静躺在饭盒里的野小蒜,苗是那么的翠绿,蒜头是那么的圆润,活生生地充满了生机。我的母亲却已经老了,银丝布满头,皱纹刻一脸。想一想,母亲为我们操劳了一生,父亲又在十年前去世,儿女们还不在她身边,她孤单一人,能不老吗?但母亲又是一个要强的人,做什么事情说到做到,还一定要做好做体面。年轻时,她手脚利索,干农活料理家务是一把好手。岁月无情,现在母亲老了,手脚不灵活了,她那只冲到磨轮上差点断了的胳膊近年来一直犯痛,干家务活常说带不上劲,因早年长期在煤油灯下给我们四个孩子做衣服、做布鞋,她现在视力下降,现在看东西都模糊了。她那一双小脚,近几年走路更是不稳了。然而就是这双小脚,却在我们成长的月岁里,承载起了全家生活的重任,它时而奔波在田间地头,时而旋转在锅台周围,时而行走在生长野小蒜的荒山野林、高山坡地,却总是温暖在我们的胸怀里。

如今,母亲那疼痛的手臂仍在拿镢头,不再灵活的手指依然在刨土挖野小蒜,视力模糊的眼睛也凭着老经验在判断,那双瘦得干瘪的小脚还不停地走在挖野小蒜的路上。母亲真正挖的是野小蒜吗?不,她是在挖根对绿叶的无限寄托和牵挂,在挖人间的真善美。

菜园子

文/王瑞虎

我家的菜园子在房子的南墙跟,约有一分多地。说是菜园,其实还有几棵桃树、樱桃树、花椒树、香椿树等。每年春天,先是雪白的樱花热热闹闹地开起来,接着就是粉红的桃花迎风怒放。香椿树花椒树虽开不出香味馥郁的花,但也不甘落后,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就会吐出满树新绿。母亲总是把香椿芽掰了炸香椿鱼,花椒芽掐了蒸“懒糕馍”,这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

每年春天,母亲就早早地把菜园里的树叶、杂草、石块等垃圾清理干净,把地深翻一遍,然后打成畦,就开始等待季节了。

谚语云“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只要时令节气一到,母亲就开始播种了,这畦种黄瓜,那畦点豆角,还有的撒青菜种南瓜等等,都是母亲根据每畦的走向、光照时间的长短等等提前安排好的,不能有半点马虎。那些栽苗儿的蔬菜如西红柿、茄子、辣椒、甘蓝等,母亲会去集市上买回来,小心翼翼地栽下,像侍弄婴孩似的早晚浇水,中午遮荫。直到全部都吐出新绿,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有新发现:先是黄瓜豆角那又鲜又嫩的芽儿悄悄地拱出了地面,接着茄子甘蓝的苗儿长出了新叶片,显得更加粗壮了,然后是那些长秧儿瓜蔬的枝蔓慢慢爬满了菜架,最后整个菜园就蓊蓊郁郁,一片葱茏了……

看着母亲把菜园打理得有板有眼,爱花的妻子也不甘落后,在菜园紧挨村道的水泥路边种下了长长的一行花儿。有鸡冠花、凤仙花、波斯菊、玫瑰、月季等等。虽算不上名贵,但却开得很是热闹。一丛丛,一簇簇,红的如火,黄的似金,白的胜雪,紫的犹如鸡冠……微风徐来,花香阵阵,自然引来蜂儿嗡嗡,蝶儿翩翩……

特别是到了夏季,吃过晚饭,搬把椅子和几个志趣相投的村人坐到菜地边,吹着习习凉风,闻着阵阵花香,谈谈人生,话话理想,那种惬意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在皎洁的月光下,菜园一片朦胧。蟋蟀在里面唱歌,萤火虫在其间穿行,偶尔拿电筒一照,还能在菜架上捉几只知了猴,拿去用油煎了,就成了孩子们的美味……

我家的菜园里一不施化肥,二不喷农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除了冬季以外,菜园里经常是绿油油的,一片葱茏。每天做饭时想吃什么菜,就来到菜园采什么菜,既方便又新鲜。平时从菜地边经过,随手摘一个西红柿,用手随便一擦,咬一口,汁水四溅,酸甜可口,既消暑又解渴。或者是一根黄瓜,“咔嚓咔嚓”咬几口,清爽甘脆……

我家的菜园不但能为全家提供各种新鲜的时令蔬菜,而且还是我的精神家园。它不但能让我体会到劳动的快乐,而且只要一看到那抹新绿,内心就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欣喜,让人不由自主地把忧愁和烦恼忘掉。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能有一个人陪着我在这样的一种田园生活里慢慢老去,此生足矣!

和风骀荡高笋嫩

文/胡喜荣

暮春,嘉鱼,鸥鹭翩飞,碧水连天。池塘里、河湖边,野生的高笋长势正旺,狭长的叶子似水里伸出的箭,一丛丛、一簇簇,就像在天地间铺了一张宽大无比的绿毯。

这时,母亲开始忙碌起来。她来到水边,攥紧茎叶,用力一拉,一棵高笋就拔起来了。青草的气息带着水气钻入鼻翼,让人忍不住深呼吸几口。拔呀拔,不一会儿手中就有许多根高笋了,她把叶子一卷,打上一个结,这些高笋就捆在一起。一捆、两捆……不一会儿,她提着几捆高笋回家,悠扬的山歌还在河堤上飘荡。

回到家中,母亲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开始剥高笋。她用刀把绿叶裁掉,然后撕开一个口子,往下拉几下,一层绿色的外皮就剥除了,她又剥除第二层、第三层外皮,只留下嫩黄色的笋衣。高笋是野生的,可是十几斤高笋才能剥一斤笋衣,因此要吃一次高笋也不容易。剥好笋衣,母亲出门去买黄颡。我趁机抓起一根笋衣嚼起来。笋衣甜津津的,像馥郁的花香,像和暖的春阳,一股春天的味道。

高笋的做法很多,不过高笋和黄颡才是绝配,在嘉鱼就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天不想,地不想,只想高笋炖黄颡。”母亲擅长做高笋炖黄颡。她把黄颡去除内脏,洗净、沥干后,在锅中倒入油,撒一点盐,放入蒜末爆香,把黄颡两面煎好,加水煮开,倒进洗净的笋衣,继续炖煮。八分钟后,掀开锅盖,黄的高笋,绿的黄颡,在奶白色的汤中翻滚,煞是好看。热气袅袅升腾,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钻出窗户,飘到村子上空,引得人口水直流。母亲给我盛了一碗,我开始大快朵颐,高笋绵软,被鱼香浸润,鲜美无比,鲜嫩的黄颡中带着高笋的清香,真叫人久吃不腻。吃完高笋和黄颡,我端起酽酽的汤,咕嘟咕嘟喝了一个精光,还觉得不过瘾,就学着武松的样子大叫:“再来三碗!”“你这丫头,怎么就像个假小子呢?”母亲一边笑嗔道,一边忙着又给我盛了一碗汤。

在母亲的目光里,我渐渐长大。我知道了高笋就是茭白,与莼菜、鲈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菜”。野生的高笋在水中自由地生长,无需施肥,也不要打药,是难得的绿色蔬菜。它味道鲜美,含有蛋白质、脂肪、多种维生素、氨基酸、微量胡萝卜素和矿物质等人体所需的多种营养成分,有“水中参”的美称。高笋不仅营养价值丰富,还有药用价值,唐代大医学家陈藏器在《本草拾遗》中就有记载:“去烦热,止渴,除目黄,利大小便,止热痢,解酒毒。”

又逢暮春,我点了一道高笋炖黄颡,虽然味道不错,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食神蔡澜说过:“世界上最极致的口味,永远是妈妈的味道。”我要背起行囊,赶紧回乡,赶上这一季高笋,和母亲一起重温往日的幸福时光。

陪伴是最好的孝

文/甘夫灿

每天下班,我都携妻带女去父母家“蹭饭”。不是妻子懒于做饭,也不是我们有意“啃老”,就是想多陪陪父母。

父母都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他们一共养育了两儿两女。哥哥、姐姐和妹妹都比我有出息,跳出了农门,现今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里工作生活,只有我在父母身边。

我和父母都住在镇上,尽管两家只有“一碗汤的距离”,但由于工作忙的缘故,以前我也很少去父母那里坐上一坐。有时去给父母送东西,也是放下东西就走人。父母身体都很硬朗,很少有病,生活上的细枝末节也不用我操心。我就是每月定期给父母送去米面油,每星期在他们的冰箱里储满肉蛋奶、副食、青菜。

我以为我为父母做了很多,该称得上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了吧?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父母对我仍然很不满意,隔三差五就一个“调令”把我临时调过去——跟我说这个没了那个少了,批评我对他们不够关心。我呢,惟父母之命是从,他们要什么我就一一满足什么。一次,母亲打电话说冰箱里的西瓜没了,叫我买一个送过去。我晚饭都没顾上吃,上街买了一个西瓜送了过去。父母见我去,脸上立刻乐开了花,知道我爱喝茶,母亲叫父亲去烧热水,她则去拿好茶。我忙叫住他们,说,你们别忙了,我还有事,这就走。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母亲立马沉下脸:“有事?那你以后永远也别来了,我和你爸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儿子!”母亲说完一转身回了卧室。

我一下子蒙了。刚才还欢天喜地的父母这是怎么了?父亲送我出门,在楼道里,父亲叹口气说:“儿啊,你哥哥姐姐妹妹离我们远,就你在我们身边。我和***一天比一天老了,都土埋脖子的人了,活一天少一天了,你就不能多抽出一点时间,多陪陪我们吗?”我霎时恍然大悟,为什么父亲一听我走便怏怏不乐,为什么慈祥的母亲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原来他们是嫌我陪他们的时间太少啊。我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确,是我在孝心的理解上出现了偏差,我以为给父母买吃的买穿的,让父母吃好的穿好的住得舒适,就是对他们的孝顺了。殊不知,父母最需要的,就是儿女能多陪陪他们,他们每天能看上儿女一眼,能听到儿女们的声音。仅此而已。

其实,孝顺父母,最好的方式是陪伴。自那以后,无论工作多忙多累,我每晚都携妻带女像小学生上学一样,去陪父母吃顿晚饭。饭后,我陪父亲喝茶或下棋,妻子陪母亲说话、唠家常,女儿为父母表演一段舞蹈。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老屋墙上的那些土基

文/张先鼎

老屋没了,老屋的影子还在,就像祖父、父亲和母亲的音容笑貌一样,始终是那样的清晰,尤其是老屋墙上那一块块土基,更是层次分明地砌在我的脑子里。

依稀记得,祖父常常捋着长须,有事没事地望着那些土基出神,过后,嘴唇嚅动着,不知想说些什么?有时,一会把拐棍往地上杵杵,一会又闭起了那双慈祥的眼睛。稍大,家里遇有什么磕磕撞撞的事儿,父亲母亲就开始怨起大爷家屋不该高出我们家屋一块土基。我自然不明白,矮一块土基,在乡下人的心里有着怎样的隐忧?不过,祖父、父亲和母亲的这种怨,多数时候是在背地里,毕竟有血脉连着,手足牵着。祖父尽管在父亲母亲面前不怎么说,但从没踏进大爷家半步。大爷呢,心里清楚,人前人后从不说土基的事儿,只是小心翼翼地侍奉着祖父。这种默默的不快,一直持续到祖父与大爷相继逝去。

好多年过去了,我们家就那样平平淡淡的,不过,两个哥哥读书很用功,成绩好,二哥还跳了级,村里人夸着,父亲母亲觉得有面子,到哪都笑吟吟的。一转眼,大爷家的孙辈们都有二哥高了,但不知怎的,个个都对上学无兴趣,还时不时地在村里惹些事儿,对此,大娘常在我们家唉声叹气的。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父亲母亲再没提过大爷家屋高出一块土基的事,还常在我们面前说,我们家的房子好,是个良宅,并在老屋前拉起了一个院子,门前门后栽了许多杏树、桃树,还有枫、楝和柳,一到春天,满院子都香,蜂飞蝶舞的,夏天也不很热。我们也对老屋越发敬重,越感亲近了,姐姐还在院子里种了许多鸡冠花、牵牛花,使老屋生机勃勃的。

谁都没有料到,这年的水大得出奇,圩破了,门前浊浪滔天的。大水一直漫到老屋跟前,也漫到了由张家祠堂改建的学校。聪明绝顶的二哥,在赶往学校搬迁的路上,淌过了几道水,不料,自己的小黑褂子被一阵风卷到了水里,向前飘浮着,他便一步一步地够,一步一步地捞,最后,再也没有起来。这无异于青天霹雳。在我们姐姐兄弟中,父亲母亲最疼的是二哥,因为二哥嘴甜、灵动,才九岁,就把我们家镀得雪亮,那是他在万人大会上,避开稿子,用自己的话代表全县学生发言,说他是农家的孩子,沐浴着太多的母恩师情,老师惊呆了,干部群众屏息了,过后,雷动的掌声,经久不息,一时间,父亲母亲的名字,无人不晓。这会,父亲不吃不喝地睡在床上,被子被泪水湿了好大块,母亲的眼泪也哭干了,时常出现幻觉,家里乱糟糟的,有一顿没一顿。外婆拄着拐棍,从老远赶到我们家,一进门就哽咽着说:“这样怎么行,一树的果子哪有一个不落的?”接着,又是嗔,又是哄的,好不容易才让消瘦了许多的父亲母亲走出户外,而自己却瞅空跑到二哥的坟头痛哭。

二哥没了,家里像一下子少了许多人,空落落的。这时,大爷家高出那一块土基的事儿,又重新被提起来。这回,姐姐、哥哥还有我,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年,祖父为大爷和我们家同时盖房子,因为屋挨着屋,应该一样高,就说好了,外围土墙都筑九层,土墙上面的土基,谁家都不许多一块。我们家的房子,是三个舅舅来盖的,进度自然快些,但却失去了比较。不久,大爷家的房子也盖好了。有人说,大爷家的房子高一点。祖父不信,私下里看了很多遍,似乎是高一点,似乎又不高。于是,就一层层地数那土基,这一数,把祖父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爷说,那是筑土墙时,最后一层的土没填满,就用土基替代了。当然,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势呀,气呀的,也就不知道一个怨的缘由。父亲母亲已把二哥的死,与大爷家高出那一块土基联系在一起了。

又过了一些年,我们在老屋的庇护下,步出了懵懂,长出自己的意志,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也已憨态可掬了。我看着老屋,以及老屋墙上的那些土基,总觉得是那样的慈祥,那样的亲切,仿佛每一桁每一梁,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这时候的父亲母亲,依旧一刻也没放松对我们一举一动的关注,对我们成长里程的守望。一次,家里烧了一条三斤多重的鳜鱼,我一不小心,被鱼刺给卡住了。在我们那有一个说法,鳜鱼刺是能卡死人。母亲一下子就瘫软了,父亲又要顾我,又要顾母亲,脸色煞白。我一惊吓,大声呼着母亲,这一呼,那鱼刺竟然没了。母亲醒来时,久久地看着墙上的那些土基,一句话也没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竟使父亲母亲如此的忧惧与紧张,就因为大爷家高出那一块土基?啊,土基,少于大爷家一块的土基,年年月月,涓滴着祖父、父亲和母亲多少忐忑的目光和心血!

老屋,少大爷家一块土基的老屋,已不再轻盈,墙体斑驳,甚至檐耷角拉了,然而,老屋依旧那样立着,顽强地为我们遮风挡雨,终于,我们家与大爷家一样,对父亲母亲来说,也是儿孙满堂了,不同的是,我们家有的步入高等学府,有的还踏上了令人瞩目的仕途。父亲临终前,望着老屋,摇摇头,又点点头;母亲在弥留之际,说了一句话:“老屋好艰辛……”而我们则认为,艰辛的是父亲母亲,还有祖父……

注:土基,即土坯。

人共菊花醉重阳

文/唐志强

路过东街的一家花店,门前摆着一桶桶的菊花和百合。百合的香气很浓,白的淡雅,红的锦缎般贵气。而黄菊,尽管大丛大丛地拥着,那清凉的香气还是被百合遮了去,我对菊有些怜悯。

有一年春天,母亲在院子里栽过一丛小白菊,说是到秋天可以采菊泡茶。得了地气的菊长势很旺,半人高,不光是枝叶繁密,根也在土里一小丛一小丛地串,串到菜地里。这长势让我心里发慌:到秋天不开花怎么办。刚入秋,看着尚还青嫩的枝杈枝杈上已满是星星点点的花苞了。恍然一夜之间,却又是一片花开似雪,引来蜜蜂嗡嗡地寻蕊采蜜。许是因为蜜蜂传粉,菊花到盛开的时候,不再是纯白,而成了水墨濡染的淡黄菊。那年秋天,院里院外满是沁脾的菊花香。

后来又因为菊与母亲赌了回气。

母亲来县城的时候,我陪她去街上散心。看到菊花欢喜得不得了,想买。母亲执意不让买。我赌气买了一丛回来,一路上两人无话。到家里往瓶里插的时候,母亲说,今年闰六月,菊花在闰年是不祥的。我问为什么,母亲又说,大家都说黄巢率众起义兵败那年是闰年,后来民间就把菊花用来祭奠和哀悼。母亲嘱我,送人不要送菊,只把它当平常花赏就是了。她不是不喜欢菊,是把喜欢上升到了精神的层次。

隐隐地对菊有了戒备,看到听到读到有关菊花的,就留了心。咏菊的诗很多,多是赞咏菊如何傲霜高洁,我发现叹咏残菊的诗作更多。《红楼梦》里,众姐妹赏菊做诗,探春吟出“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小雪时节赏菊,看在眼里的已是残菊了。一个冰雪聪明志向高的人儿,以秋后残菊作题,或是隐喻自己“生于末世运偏消”的命运写照?

后来,在沈从文的《菜园》里,又见到了菊。每年都种白菜的玉家菜园,因为北平来的美丽的媳妇特别爱菊花,玉太太就专门留了一块地种菊花,各地寻觅佳种。八月里母子们同在园中看菊苗,她“见一对年轻人在菊圃边料理菊花,便做着一种无害于事极其合理的祖母的梦”。而那个“一面同母亲说北平栽培菊花的,如何使用他种嵩草干本接枝,开花如斗的事情,一面同蹲在面前美丽到任何时见及皆不免出惊的夫人,用目光作无言的爱抚”的玉家少爷,和那美丽的媳妇一同被人“请”去,便再也不回家了。秋天来时菊花开遍了一地。玉太太对花无语,无可记述。沉默寂寞地活了三年,到儿子生日那一天,天落大雪,想这样活下去日子已够了,春天同秋天不用再来了,便缢死了。

“菊花残,遍地伤……”每当听到周杰伦口里含糖一样的浅吟吟唱,眼前仿佛就再现出《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镜头,巩俐绣菊花巾时的悲忍决绝的神情,万千兵将残杀,血溅菊花……炫目,惊心。听说张艺谋拍片子时从云南空运了许多的菊花,搭建一个近乎辉煌的菊花台,最终人亡菊残,让我心伤了多日。人到了无以忍的时候,会愤然绝然地反抗,无辜的菊花却成了祭奠。

前不久,友人送我一幅字:菊是傲霜梅傲雪。认为是我性情的写照。这让我心里不安。一个人在外单打独斗,说不上“风刀霜剑严相逼”,也领略了几分世情的寒凉,谁还傲得起?菊本来是柔弱的寻常花,花期却被倒霉地放在了肃杀的秋,只能凌霜盛放了。我不懂得花语。我想菊花与风霜里凛然无畏,“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也许更是无奈的。

小时候看《镜花缘》连画画时,就替百花不平。心月狐受命下凡做了皇帝,记着上世的怨,在上林苑赏雪时,醉笔发旨,令人间百花齐放助兴。牡丹傲骨了一回,就被焚了枝。花真可怜啊,能抗住人间风雨霜雪,抗不过的,是人。遇了不平事,人不敢言,花解人语,于是菊花就被许多高洁人士拿出来象征了。菊花残,遍地伤,心伤也好,神伤也罢,多少人的笑容开始泛黄……弯弯的月勾住过往,往事却也泛黄。

旧衣情结

文/刘凤侠

旧衣情结,是刻在骨子里的。

儿子刚落生时,亲友们送了很多小衣服,质地高档,款式漂亮。之前,我也准备了不少。可是母亲却拿出了许多旧的小衣服,都洗烫得干干净净,大多是外甥小时候穿过的。我有些不情愿,母亲却执意让穿。说这权作百家衣,会佑护孩子结结实实的。不愿违逆母亲,就穿着。母亲才又说:旧衣经过千淘万洗,染料的浮色都洗去了,棉的柔软本质尽显,对孩子的健康好。不信,你自己摸摸。我细细摩挲,果是如此。过不多日,听闻楼下的宝宝起了满身的疹子,据说就是那些漂亮却不舒服的新衣服造成的过敏。由是,心中庆幸不已。

秋来天凉,书桌前的椅背上搭着妈妈的一件羊绒开衫。这件衣服是妈妈80岁生日,我送给她的礼物。除了暗绿的颜色,舒服的和尚领,还有两个贴袋,母亲格外喜欢。因为这样,她的手帕,香烟就有了去处。所以她在世时,整个秋冬,这件衣服都是她的主打。

办公室的更衣柜里,有一件笨笨的棉背心。墨绿色缎子面,花布衬里,续着厚厚的棉花。冬天在室外护导值班时,我常把它加到羽绒大衣里。同事们常常取笑,说,端的像个东北老太太。可是,我就偏爱它的厚重安稳,不像我那些羽绒小衣,常和里面的羊绒衫闹起静电恋爱,拽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那年春节前,我胆结石手术。好友到医院探望,我依坐在床头,披着的大衣时时滑落。她就把身上的这件棉背心脱了下来,逼我穿上。说要护住前后心,才不会着凉。这件背心是她那快要失明的婆母,一针一线做给她的最后一件。

都说人不如故,衣不如新。可在我心里,每件旧衣都是我所珍爱的。因为,遇到了,喜欢了,穿上了,都是一个缘字。而且,每一件衣服上,都记载着彼时的心境和记忆。每次拿起、穿上,就像和久别的故人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所以,我舍不得放弃。好吧,就让我把旧衣穿出幸福的味道,感受岁月的温度。

如今,各种服饰花样迭出,兜里也不少置衣的散碎银子,也常常会把相中的衣服扫荡回家。却每每是打开衣橱,翻拣许久,左试右比。最终上身的,还是穿熟的那几件。布衣素服,格外的舒帖自在。

一生的温暖

文/舟鱼之殇

2011年除夕,我带着绝望的心情回到了故乡姥姥的病床前,还好,浑身插满管的姥姥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含糊不清地喊着我的乳名,努力想探起身,却只不过是略略抬抬了头。曾经熟悉的力气已经在姥姥身体里日渐干枯了。陪在病床前的母亲不时地轻轻唤着,娘,喝口水吧。娘,擦擦脸。……看着眼前的两位母亲,我强忍着泪,不敢让它流下来。

姥姥啊,姥姥,您留给了我一生最温暖的童年记忆,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您怎么就狠心不给我留一个报答的机会啊?病床前有母亲舅舅们陪着,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我不愿意离开,除了这儿又能去哪呢?

病床前的时光漫长而痛苦,仿佛凝固了一般。夜尤显得漫长,漫长得让人崩溃,漫长得让人绝望。脑子一刻不能清闲,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得强迫自己找点什么事做吧。读书吧,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也是姥姥最喜欢我做的事。抽个空上书店,一眼就看到了倪萍新写的《姥姥语录》;买了套《三毛全集》,今年是她逝世20周年了,我希望能从她这儿得到些什么;顺手又买了本《红楼梦》,尽管家里已经有好几本不同版本的了。

过年的这些天,倪萍的姥姥、荷西、三毛、曹雪芹、黛玉……纷纷走出来告诉我死亡是什么。我知道了,他们也曾纠结在死亡里,一如我这个普通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达到庄子 “鼓盆而歌”的境界,毕竟五千年的中华才出了一位庄子。

生离死别,我的生命将开始体味。

从我上小学起,全家就吃起了商品粮,可那些个日子颇难。一到暑假,母亲就带了我回到故乡姥姥家。在姥姥家过的暑假,是快乐的、放松的、新鲜的、温暖的。

姥姥知道我爱喝豆儿粥,每天都早早起来为我熬粥。农村人起得真早。待我起来时,太阳也不过才刚刚爬上小树梢,大人们就已经干了很多活,往地里拉了几车粪,从菜园里摘了几把菜,把大水缸挑满了水……我起来后,睡眼惺忪地坐在姥姥做饭的小灶前,痴痴地看着姥姥一把麦秆一把麦秆往灶膛里塞。麦秆塞进去,“嘭”一声冒出大火舌舔着锅底,映得姥姥的脸红红的。姥姥真美!

吃罢早饭,就跟着舅舅舅妈下地了。农活是累人的。站在田地的一端往另一端看去,一眼望不到边。田地一下子给我这个从小远离土地的人来了个下马威。我跟着来是干不动活的,只是到处乱跑,图个新鲜劲儿。东边摘个瓜,西边打个青枣,上树摘个正长个的青苹果,下地挖几棵正灌粒的花生,要不就捉个蚂蚱,或者逮个蝈蝈……反正就是不帮大人干点正经活儿。

有一次,姥姥让我们先下地去,她随后就到,并告诉舅舅,到了地里让我把苹果树下种的一些黄豆窠拔了,回来给我煮毛豆吃。到了地里舅舅指给了我。好不容易有点我能干的具体事了,我发了狠劲儿,一气不歇地拔。等姥姥来了,我指着一大堆豆窠炫耀似地说:“都拔完了。”指望姥姥疼爱地夸我,哎呀,咱小外甥长大了,真能干啊。姥姥四下一看,急了,“怎么没留种啊?我种这些,就是为了给明年留点种。”我无辜地一指舅舅,“他可没说啊,不信你问他吧。”为这事,姥姥叨叨了一上午。呵,姥姥是个爱叨叨的老太太。

下午的日子是难熬的。故乡的夏天热得很,姥姥怕热着我了,就不让我下地,也不让到处乱跑。姥姥的屋后有一条人工渠,村里的孩子们没事了就泡在里边。我羡慕得要命,一心想往水里去。可姥姥不让,为了安抚坐立不安的我,总偷偷地塞给我些冰棍儿、瓜子、瓜果什么的。姥姥家里小孩们多,背着他们倒不是有厚此薄彼之意,不过是想给我这个经常不在身边的小外甥多一点爱吧。

故乡的晚上是我一天最盼望的时候。天还是热,大人们在院子里边乘凉边顺手干点活。我则拿上手电筒,跟上堂哥堂姐们去村边的树林里逮“知了猴”。多时能逮四五十个,少时也能逮二十几个。不论多少,一回到家姥姥就会使劲地夸我,“真能干,逮这么多。”等第二天早上,姥姥用油给我炸了让我解馋。这顿美餐,我没吃够,姥姥是不让别人动筷子的。不知为什么,“知了猴”一年比一年少,近几年更是一晚上也难得逮到几个。

故乡的暑假总是那么短暂,如姥姥院墙上一闪而过的狸猫,屋檐下轻轻飞过的燕子,屋顶瓦片上滴落的雨滴,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寒假比较短,且冬天的农村冷得呆不住人,我们一般是不回去的。每年离过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姥姥就给我打电话过来,过年回来吧,姥姥杀了猪给你留着四个猪蹄呢。姥姥始终惦记着小时候的我爱啃猪蹄。

姥姥您爱吃点什么啊?到现在了我还不知道。

上小学时放寒假偶尔也回去过一两次。冬天的农村无事可做,村里的向阳处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晒太阳,聊天儿。姥姥一家人从不往这些地方凑,没事了也呆在家里。晚上的姥姥家很招人,一群老头儿一吃完晚饭就陆续晃悠着来了。姥姥家在村里辈分大,连带着我也辈分高了,一群老头儿有跟我叫哥的,有叫叔叔的。老头们一见我在,就互相打趣“某某,见了你哥,怎么也不叫啊,真是没礼貌。”我那时真不懂事,一点也不知道避嫌。一群老头在屋子里习惯的位置坐定了,就掏出烟袋开始吞云吐雾,神灵鬼怪的乱说,也常常说他们的年轻。偶尔也出个题儿逗逗我,到最后却常常莫名其妙地把我逗哭了。

长大后,每每回到故乡,就把这些老头挨个问一遍,谁在了,谁不在了,不免在心里唏嘘一番。

每一个晚上,在老头的闲侃中,听着听着就不知道谁在说些什么了。姥姥见此,就拿起我的褥子到炉子前烤了又烤,烤得热乎透了,才给我铺上。等我钻进了被窝,姥姥就用干涩的手轻轻地给我挠痒痒,轻轻地拍着我进入梦乡。一夜无梦。

不论暑假,还是寒假,离别总来得很快。姥姥每次总坚持把我们送到县城,固执得没有商量。我们就在县城的公路边等长途车。等着等着,姥姥就心绪不宁了,车怎么还不来啊?车是不来了吧?路上慢点啊。回去了打电话。明年还回来。……叨叨着叨叨着声音就哽咽了。

车终于还是来了,一下子停下,还没等人站稳,一下子又开走了。道别已是来不及,只能使劲地挥挥手。我分明见到姥姥哭了。我想哭,却流不出泪来。

如今,我长大了,姥姥却老了。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姥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心痛,痛得无可奈何。

我的春节

文/猫姐

过年于我来说,真正的喜悦是,忙乎完两家的团圆饭后,一个人独处。我是喜欢安静的,一个人漫步,一个人喝茶读书,一个人旅行……忙完妈妈家的团圆饭后,已是黄昏。披上大衣,带着狗儿,走在响着鞭炮的夜空下,雪花缓慢地洒落下来。因为缓慢,可以看清雪花的模样:六个瓣儿,灰白,剔透。用手接,一朵雪花轻巧地落在手掌上,来不及端详,就融化了。这时的我,心里是一份难以形容的喜悦,是卸下重负后浑身轻飘飘的舒服。

我是个喜欢背负责任的女人。在婆家,我是长媳,就觉得该担负起一些事情。比如,公婆的健康以及对他们生活上的照顾。每年的年夜饭,提前半个月,我就开始盘算。

我很疼惜婆婆,她不识字,有着旧时女人的所有美德,因太过隐忍,家庭里一些事情拿不起放不下。有些事,年关越近,情感越是受困,她常常急得满嘴起泡,夜里无法入睡,身体也开始不舒服。但她一直坚守在主妇的岗位上,不泄露任何迹象。吃过年夜饭后,我提出来给她刮痧治疗一下。她接受了我的照顾,并沉重地躺下来,而其实,她瘦得几乎皮包骨了。

她的男人,一生不会表达爱,看到老伴身上的淤紫时,默默地走开了。与公婆一起吃饭,最先打破沉默的人一定是我:嗨,爸,妈对你好吗?一口酒下肚的公公满面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婆婆就跟着笑了,亲人们也跟着笑。

结束了婆婆家的年夜饭后,我还不能松口气。初一,我要赶赴独居的母亲家。母亲已是耄耋之年,却依然恪守着过年要在自家过的规则。近些年,她失去了不动声色就能准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的能力。

每年,儿女们必须在初一这一天,齐聚在母亲家里。餐桌上吃什么,依然是我要操心的。有时,母亲的欢乐会因为一条鱼买小了而打折扣,也会因为菜的总数是单数而不高兴。

每一年聚餐,形式基本不会变。儿子们打扑克,女儿们蹲守厨房。母亲会时不时地到厨房来看看,挑剔些事情。我早已包容了母亲所有的挑剔,而姐姐每次都需要我的各种提醒,才能压制住难看的脸色。在亲人们中间,我一直扮演和稀泥的角色,亲情里没有对错,有的只是互相成就。若没有你,我怎会被叫姐姐;没有你,我哪里能知道做儿媳妇的滋味;没有你,我哪里知道,做母亲,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是生命的大苦大乐……

漫步在夜色渐浓的雪地上,今夜不冷,有春天的气息弥漫……

妈妈您怎么走的那么快

文/诗雨

日子似水流走了,一去不复返。有时在不经意间,流失了你无法捡回的如果。留下的是遗憾和后悔。

1987年10月24日,是我大学课程最后一门考试,我想利用国庆节几天假期,抓紧时间静心地在家温书,所以,我那儿都不去。我也没有去看望我的母亲,只叫我的女儿代我到我母亲家,去看望她的外婆。我母亲很喜欢我女儿的,她唯一带过的第三代就是我女儿。没有想到,这一决定竟成了我一生的遗憾。人生真的是十有八、九不如意。谁知道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10月14日,这是个黑暗的日子,是我伤心欲绝的日子。那天,我正下工厂去开调研会,而且去了联营厂。会开了一会儿,说有我的电话,公司几经周折打电话找到了我。我去接了电话,电话那头说我姐姐来电话找我,说我母亲过世了,叫我马上去医院。我惊呆了,最近没有听说她有身体不好。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一边流泪一边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看到姐姐他们都在等我。她们带我去了医院太平间,在太平间里看到了母亲,母亲像睡着了一样安详,我紧紧地抱着她放声嚎啕大哭。妈妈你为什么走的那么快?那么急?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我无法原谅自己,国庆节为什么不去看望她!撕心裂肺的痛。

姐姐家里有装电话,那天她正好休息在家,母亲的邻居打电话告诉她的,她最早赶到医院,看到母亲时,母亲已经过世了。

姐姐告诉我说:“母亲是摔一跤过世的。”我泪流满面。

母亲一个人居住,她身体不怎么好,家里用一个保姆,这天早上,保姆去买菜,厨房间煤气灶上烧着红枣,母亲起床去看看枣子烧开了没有,厨房间地上很滑,她滑了一跤。就觉得不行了。邻居叫了救命车,护理人员上来和邻居的大叔共四个人,每个人都拉着床单的一个角,把睡在床上的母亲从五楼房间里抬了下去。母亲临走的时候还叫他们关掉煤气呢。谁知道到了救命车上就已经接不进氧气了,送到医院,打强心针也没有用了。

我想,她肯定有骨折或内伤,怎么不用担架抬,用床单抬下去,下楼一路震动着,她肯定很疼的。我心疼极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心疼的感觉只有在悲痛欲绝的时候才会有。

她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走了,走的时候只有邻居阿姨在她身边。她一辈子总不想麻烦别人的,连过世也这样匆匆忙忙地走,没有让我们姐妹们服侍她一天。我真的伤心死了。

我们去母亲家里,一路上我泣不成声。我们通知了故乡的舅舅,舅舅比我母亲小三岁,我外婆就生了二个孩子,我母亲和舅舅。我们还通知了故乡的二位叔父。

第二天,舅舅和我母亲的婶娘,我们叫小外婆,还有堂弟,侄子都来上海了。

母亲信佛,我们在上海玉佛寺帮她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慰。

母亲是热葬,开好追悼会当天,我们就等着拿骨灰,第二天就去苏州墓园下葬了。

母亲喜欢干净利落,我们按照她的性格办了她的后事。

苏州墓园也是去年夏天刚买下的,我请了二天假带着儿子女儿和母亲一起去买的。谁知这么早就用上了。去年买墓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天,母亲多么希望我把自己的墓地买在她旁边,她劝了我很久,还说带够了钱。我说:“我还那么小,我不买。”我使她很失望,她不言语了,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

那天,我们在苏州住了一个晚上。我的两个孩子他们要在一起,他们睡一间,我和母亲住一间,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久,说了很多话,我也很伤感。我知道母亲生活很孤独,我想叫她搬来和我一起住,她不肯,总觉得住在女儿家会对不起女婿。会让我为难的,因为她有儿子。母亲一辈子总是为儿女着想,苦了自己也不愿苦孩子。

记得几年前,母亲病重肝硬化拉了很多血,我姐也把舅舅和小外婆叫到上海来,帮她准备后事。我去了以后,看到母亲奄奄一息睡在床上,两眼紧闭不说话。姐姐边哭边在做寿鞋。小外婆和舅舅好像在和她谈后事。我看到后,很是生气,怎么不送医院?我叫了声妈妈,马上打电话给我先生,叫他单位来辆车,把我母亲送到了医院,我托朋友帮她买了几支人血球蛋白,增加她的身体抵抗力。她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由于医院在外滩,离我公司很近,我每天下班后都去看望她,她也非常高兴。心情好了,身体也在慢慢地恢复。出院后,我把她接到我家,住了一年多,她看我很辛苦,还买了洗衣机送我。

可这一次,怎么一点时间也不留给我,让我见她最后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妈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妈妈你是否知道?你的匆匆离去给女儿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你是否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只是我太贫困了,物质上对你没有太多的赋予。可我是真心地爱着你。

记得这年中秋节,我送去十只功德林素月饼,比姐妹们买的广式月饼便宜,妈妈却说我买的月饼最好吃,说我心细最懂她的心。我每次给她钱,她都很感动,总是看着我眼睛,叫着我的名字说:“幸儿呀,是你自己省下来的吧?”我总说:“我有钱用。”

我知道我这辈子只有妈妈最爱我,最疼我,知道我的辛苦。我一路走来,妈妈给予我多么多的帮助和支持,她还改变了我人生的路,我都还来不及报答,她就这么走了。

半个多月以来,我每天都在想着母亲的好,每天都在流泪。因为我声音都嘶哑了,哭不出声。我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半夜也会在梦里哭醒。

我知道,兄弟姐妹之中,她心里最喜欢的是我,那么的爱我。我知道她一定对我的生身父亲有一丝的歉意。其实他们之间感情是很好的。她离开我生身父亲以后,我生身父亲曾经到故乡找过我们,没有找到。这些都是小外婆告诉我的。

母亲没有和父亲下葬在一起,父亲的墓地在故乡,故乡母亲的墓穴里放了些母亲的衣服。母亲要买苏州的墓园不肯和父亲在一起,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活着的时候就对我说,千万别把她的骨灰送到故乡去,叫我一定要坚持。

想着往事,想着母亲,我黯然泪下,我每天都吃不下饭,更不要说看书了,那天考试我竟然考出来了,也许是母亲在天之灵在保佑我吧。

娘家的路,随着母亲的过世消失了。

人活着的时候应该知道珍惜才好,人生本来就那么的苦短,最怕的就是后悔。

母亲坚强、正直、善良、开朗的性格遗传给了我,比什么遗产都珍贵。母亲你放心地走吧,我一定会生活的好好的。

那年,母亲虚岁69岁。

七殇

文/非洲小白脸

那个夜晚,涣散的月晕肆意挥洒忧伤的曲调。一抹流光,卷起些许沉淀的记忆,氤氲些许零碎的伤感。

七年时光荏苒,白云苍狗玩转沧海浮生却也倏忽没了踪影。蜿蜒的路,滚滚尘烟沧海如梦,年年岁岁遗忘不了流年的苍白。写下这些文字,祭奠那段时光那些事。

五月暮晚,山水寒凉。雨潇潇,寂寞梧桐轻捻飞雨弹碎时光,折了翼的叶再也舞不动沉甸甸的风。七年转瞬间,时光飘散孤烟一道,往事却依然。刻骨铭心的,时光再久远也冲淡不了,只不过走得远了便不再那么尖锐和敏感。七年时光泼墨挥毫,写不尽梦中殇。

七年,倒溯时光逆流回去,静默在静止的时光里,数不尽的泪水回旋幕幕成殇。

那个夜晚,依稀记得是月明人静的。父亲冰冷的双手颤抖着把我推醒,“你哥……走了。”同样颤抖的声音突然凝滞了空气,那一刻,我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迸发出冰冷刺骨的凉意。我一骨碌坐了起来,接着母亲细细碎碎极力压制着的哭声灌进双耳,在那一瞬间我不知所措地迷茫着。我机械地穿衣穿鞋,母亲的哭声渐渐压制不住,我泪如雨下,整个世界在我眼里模糊不清……

那天学校五一放假,我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残阳如血,拉得越来越长的人影,冷冷望着那片云霞覆满的长空,似乎许多明媚的幻想就这一刻幻灭。哥哥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我,然后笑了笑道:“回来了。”我“嗯”一声。“好些了吗?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极力地向上看,只为忍住那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两个月不见,高大的,健壮的,跑步总跑第一的,哥哥,不见了。床上的他,除了双眼依然明亮,其他的,皆已不成人样。苍白的脸,深陷的双颊,全身瘦的只剩一个空架子。我转身走出卧房时,胸口慌堵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吃晚饭时,母亲边给我夹菜边说哥哥的近况。

“前些天上坟你哥可想去了,但又实在没办法,他就叫我们给他做饭,和上坟时一样的菜式。”“这两天他躺着无聊,就叫我陪他打牌,但他总让着我。”“你哥可想你了,总是问我你最近会不会长胖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但母亲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哥会好的,一定会的。”仿佛说给我听,又仿佛是说给她自己听,似乎母亲在畏惧着什么,每说一次,母亲眼里就多一分坚定。父亲静静地听着,不时叹一声气。

哥的病是从春节前夕开始的,先是咽喉上起了溃疡,久治不愈。慢慢的开始恶化,哥哥开始四肢无力,经常头晕。父亲带着他到各大医院检查治疗,后来情况时好时坏。但我清楚的记得——后来,爱运动的哥哥渐渐的越来越喜欢躺在床上,很少很少再站起来了。

我开始疯狂地打电话回家,每一次电话的内容都是:"哥哥好些了吗?"。

哥哥的情况父亲最清楚。白血病,晚期。四处求医问药,输了很多次血,一次次看着哥的身体好转又恶化。父亲承担了太多。

就在那天晚上,哥哥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最后一面,哥静静地躺着,双唇紧闭着,他太痛苦了。

“他一直喊肚子好热,像大火在烧,他想吃冰淇淋,我说忍一忍,等好些了就买给你吃,他就不说话了。他一向很听话。我给他揉肚子,揉了一会儿,他就……”母亲泣不成声地对闻迅赶来的亲友们说。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坚强的父亲流泪,还有爷爷,外婆,大舅,姨娘……

第二天,卧病多年的姑妈也离开了人世。姑妈的走是一种解脱,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但对父亲来说,依旧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你哥不会孤单,你姑妈会照顾他的。”父亲对我说。先是自己的儿子,接着是自己的姐姐,父亲那段时间突然苍老了许多。那时年幼的我,很难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爷爷那天看着哥的遗体,不住地摇头叹息,浊泪汇成两条艰涩的泉线。幸亏,年迈的他不曾得知姑妈去世的噩耗。

以后的日子里,家里便绝少再提起哥。只是还有人把我叫成我哥。只是偶尔母亲会问我“最近梦到你哥没?”。去年寒假,我去喝同学的喜酒。出门时突然听到父亲说了一句:“你哥要是还在,也该结婚了吧。”父亲说这句话时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我放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夜晚,父亲颤抖的声音“你哥……走了。”那一刻的眼神和这一刻重叠,悲伤,绝望,无奈交织在一起染红了他湿润的眼眶。我顿时无言以对,父亲叹了一口气“唉,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父亲从未放下,而母亲和我,又何尝不是。

哥和我的名字是母亲给起的。他把将军两字拆开。哥叫明将,我就叫明军。哥比我大两岁多,从小耳朵不好,留了一次级,就和我一个班了。我们是亲兄弟,也是好同学。他学习不好,但体育特别好,跑步特别快。小时候经常是我帮他做作业,他帮我做家务。一起玩一起笑,这样的快乐却终究早早的夭折。

望游云,望孤雁,望你所在的方向。却只是一抔黄土,几缕青烟。蛰伏在心底的记忆,时而不堪寂寞地在心海泛起几片浪花。时叹,时醉,时落泪,残破的记忆更迭的画面持续太短,却也无法湮灭氤氲多年的悲楚离愁。思念有多远,我想是从这颗心到那颗心的距离。但我对哥的思念,却是残忍的无力的遥不可及。

光阴一寸一寸堆,到最后却只有一片一片灰。岁月不堪,离人难安。错落的年华,究竟怎样轮转一生。搁浅七年的往事,极近又极远,选择在这一刻拾掇。

后记:前几天看了电影《岁月神偷》,往事一幕幕在荧幕上重演。何其相似的画面,在这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我提笔记下这段成殇的往事。

一片葱茏慰我情

文/刘传俊

家属院的小桥边,长了一丛茅草,物业公司管理人员,除了几次也除不尽,而我喜欢它们。看到它们,让我想起家乡,想起家乡的人,想起往事。

在我的家乡豫西南,河流边,地埂上,道路沿,随处都可看到茅草的身影。初春,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过一两场,生命力极强的茅草,就像村妇纳千层布鞋底用的锥子一样,一股脑儿从地皮下钻了出来。待长到一尺左右,茅草的“肚子”慢慢膨胀,犹如进入孕期,孩提时的我们知道那是快出茅芽了,便结伴来到地埂上,小河边,轻轻剥开茅草的“肚子”,取出茅芽儿,或直接从顶端“吱”的一声抽出来。茅芽儿白嫩软糯,往嘴里一塞,清香中包裹的甜味儿直抵味蕾。那是我们少年时代钟爱的野生植物的“果实”之一。缺柴火烧锅,小小年纪的我,将几斤重的三齿铁老虎耙子费力地举过头顶,使出浑身劲头去刨闲置土地里生长的茅根晒干当柴烧。一节一节像长筋一样伸展的茅根,看起来虽不起眼,但往锅灶里一填,火焰汹汹腾腾,噼噼剥剥,会很快将一大锅凉水催沸腾。刨后的茅草,虽留下少许须根,但过一阵子又会吐芽儿成长,可谓“几番除不尽,茎断根又生”。

夏秋时节,我和小伙伴挎着竹箩筐,四处转悠割青草喂耕牛,其中少不了茅草。见茅草干净利落挺拔喜人,一次,我和另一同伴“发誓”只割茅草,其他杂草一律不准进筐。我俩跑着找着割着,夕阳衔山时,真的割下一大筐清一色的茅草。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那茅草可感可触,一直纯净地立在我的记忆里。夏季午后,母亲戴一顶草帽,领着戴一顶竹帽子的我,到地里割茅草,汗珠子不断滚落其上的情景,我常记起。

距我的村庄近十里地有座紫山,一年早春,我到山上林场移栽槐树。一面山坡上,我看到了茅草的芳容。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白花花毛茸茸的茅草,长势繁茂。下部葱葱茏茏,青青翠翠,上部如皑皑白雪覆盖,银装素裹一般。东南风吹来,万棵攒动,身姿摇曳,波浪起伏,热烈而奔放。我徜徉其中,追着阳光和轻风,纵情感受簇拥身旁那茅草的曼妙,满眼妖娆无限,风情万种,美不胜收。

茅草的美,美在它的实用价值。秋季,当谷子、高粱、芝麻、玉米都成熟时,穿越风雨的茅草也成熟了。收获后的农作物需要捆个捆儿,乡人就会去割已长至齐腰深且有了韧性的茅草当“腰带”。手巧者还会用茅草扎成锅帽馏馒头,既透气又吸水,茅草锅帽罩住的馒头既暄软,又不湿浓破皮儿。茅草结实光滑,是修缮房屋的好材料。当茅草长老之时,邻里相约到其集中生长的地方去刈割,那刺啦刺啦的割茅声,此起彼伏,连在一起,响成一片,跟茅草的花穗在风中摇摆一样热闹异常。修缮房屋时,将湿润过的茅草一层层铺展在房坡处,上下用细竹竿相夹,一人在屋内手持尖端穿“麻经子”的锥杆,一上一下把茅草系牢在竹竿上。茅草在房坡处自下而上被一层层周而复始地被铺展,直到铺展到房顶,簇新的茅草房就算修缮好了。这样的房屋能住七八年,甚至十多年不透风不漏雨。我和家人就曾住过房坡两翼缮了几行蓝瓦,中间为茅草,美其名曰“铁翅膀”的冬暖夏凉的茅草房。

茅草还有药用价值。茅根无毒,甘、寒,既凉血止血、清热通淋,又利湿退黄、疏风利尿、清肺止咳……尤其是春天,缺少雨水,气候干燥,容易上火,家家户户都会刨一些茅草根、芦苇根、蒲公英根熬制成“三根汤”当凉茶饮用,祛火败毒。即便是在其他季节,茅根的作用也不可忽视。那年暮秋,母亲让十来岁的我在夹袄内装几个鸡蛋,到与我村一河之隔的供销社换食盐和煤油,再刨一些茅根配其他药物煎水让发热的妹妹饮服。一时性急,刚过河就刨起茅根来,全然忘却装在兜里的鸡蛋。结果是一个不落,全部破碎。我追悔莫及,心咚咚直跳,思想着一向“勤俭持家”的母亲肯定会数落个没完。进家嗫嚅着述说过程,母亲不仅没责怪,反而笑了——因我刨回了急用的茅草根……

布鞋

文/乔加林

“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站的稳走的正踏踏实实闯天下。最爱做的事是报答咱妈妈,走遍天涯心不改永远爱中华。”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解晓东一首红遍大江南北的《中国娃》中的两句,一双千层底布鞋,饱含着浓浓的亲情和乡情。

在八十年代以前,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穿的鞋子都是自家做的布鞋。那时候,我们的穿着是什么状况?就是当时最为流行的顺口溜足以证实: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可见一件衣服要穿九年!穿破了的旧衣服,还是舍不得丢弃,留着来改小一点的衣服,到最后母亲就会用来糊拷子留着做鞋帮与鞋底。

那时候,母亲在白天忙完农活后,晚上经常会把家里一些不能再穿的破烂衣服,洗净,撕开,然后找太阳强的好天气在桌子面上用浆糊一层层粘起来,铺平,粘满一层后再粘第二层,一般不超过五层。在太阳底下晒,晒干了再按照各人脚的尺码大小剪鞋样,把那些晒干的布再用浆糊层层贴起来,照着鞋样把它剪好。在做鞋底前,母亲把鞋底样子压在袼褙上拿剪子开鞋底。开出的鞋底用“白花旗”条子沿完边子,在纳鞋底之前。还要准备一个“针锥”和“顶针”, 因为鞋底太厚,穿针要很大的力气,必须用这两个工具才能完成。针锥先把鞋底锥一个小洞,再用顶针把带线的针顶过去。顶针的样子就象一个普通的戒指,但宽度要宽得很多,上面布着密密麻麻小坑,当针尖穿过鞋底遇到阻力时,带顶针的手指往前用力一顶,就穿过去了。有时还要准备一点腊,在针上和线上抹一下,起到润滑作用。针穿过去了,自然也带了线一起穿了过去,还得用手使劲拉线,拉得越紧,鞋底就越结实,由于拉线得直接用手,还得用力,纳完一双鞋底,母亲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就伤出很多口子了。

纳鞋底用的大都是自家用棉花拧成的棉线,每纳一针鞋底,母亲都会把针在头发上蹭一下,引过的棉线绕在锥子把儿上使劲儿地拽几下,那密密麻麻的针脚就留在鞋底上了。针脚的大小决定做出的鞋底是否耐磨。母亲总是把鞋底纳得很密,鞋底纳稀了,鞋帮不等穿坏,鞋底会先磨出洞来。

纳鞋底是个慢功夫,时间一长,手指会酸痛,眼睛会发花。有时母亲手发麻不小心还会扎着自己手指。已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是望着鞋底上密密匝匝的小针脚和母亲那疲倦的眼睛而渐渐地进入梦乡的。母亲纳鞋底那熟悉的棉线抽动的嗤嗤声,现在还时常回响在我的耳畔。

鞋底纳好了就开始做鞋帮,男同志的鞋帮脚面部分,要剪成倒“几”形,两边连上“松紧布”,这样做成的鞋帮容易穿上脚。老家人都叫松紧鞋。女同志的鞋帮通常都是剪成“n”,老家人都叫大口鞋。把“缉”好的鞋帮与鞋底儿组合到一起,叫上鞋,上鞋是做布鞋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没个好手艺,鞋帮儿就会上偏,不仅穿着难看还不舒服。因此,母亲每上一针都要比量一下,认真对待每一针,避免白搭工夫最后前功尽弃。母亲做鞋的细心和耐心是出了名的,她做出的鞋不仅穿着舒服,而且特别美观。

那个年代,我们村庄都没有通电,所以没有电灯,家家户户都是点煤油灯。房子是土墙,在靠近床头的土墙上挖一个四方形的洞,把煤油灯放在里面,一豆灯光,悠悠晃晃。母亲就在夜晚就着这微弱的灯光纳鞋底。所谓的千层底,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代表着母亲们千针万线的心血,可见这种鞋底的结实与耐穿。

儿时的记忆里,总是有这样的画面:夜已经很深了,躺在母亲身边的我,一觉醒来,还依然见母亲在引线纳鞋。针上穿着长长的棉线,母亲很麻利把针线穿过来,再穿过去,神情是那样专注,安详,柔和,还时不时把针在头发上荡一下,为的是走针时更顺滑,这个动作使母亲看起来更加柔美慈祥。

我就是这样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走过了童年,走进了少年。说实在的,因为与现在穿的各式鞋子有了比较,才感觉到布鞋穿着有多舒服。而在那些一年到头只穿布鞋的日子里,倒没觉出布鞋有多好。相反,穿布鞋都穿腻味了,看到谁家孩子有一双白球鞋或黄球鞋时,那羡慕嫉妒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也成了那时的我心中梦寐以求的奢望。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唐朝诗人孟郊的《游子吟》是一首母爱的颂歌,点出了母子相依为命的骨肉之情。那些布鞋仿佛在告诫我做人也要像那布鞋踏实,耐磨,不忘本,学会勤俭节约,同时也告诫我要学会感恩,学会孝顺父母。

至今已有30多年没有穿过母亲做的布鞋了。很怀念穿母亲做的布鞋那种舒适温暖的感觉。

如今,母亲已是八十岁的人了,半边身子已失去知觉,不能行走。在有生的时间,只有尽自己的孝心来报答母亲养育之恩。

童年的夏天

文/宋红喜

傍晚,火辣辣的太阳对大地的炙烤终于慢慢消退,红彤彤的的夕阳渐下渐暗。于是,空旷寂寥的公园渐渐有了人声,纳凉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呼儿唤女,在公园里,车道旁,小区内,呼扇着小扇,晃悠一圈,然最终还是扛不住热浪,陆续打道回府。室内的电扇呼呼作响,空调房室内外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于是隔窗看着外面吐着舌头哈着气的小狗儿,躲在空调房内的人儿吹着冷气吸着冷饮,便再也不想走出那道门。

我常常会想,现在的人儿是不是娇气了?抗不了冬寒,也受不了暑热。

于是,在漫天星斗的时候,走在公园的湖边小径,我便常常信马由缰地想起儿时的盛夏,想起儿时盛夏没有电扇空调的日子,想起没有电扇空调的别样童年。

小时候,家里经济拮据,别说空调,连电扇都没有。其实,那个年代的农村,这样的情况乃是普遍现象,大多数人家皆如此。虽然没有电扇空调,但人们总有自己消暑的法子。

白日里,大人们找个阴凉的地儿,有穿堂风的室内,树根下,墙角边,拿张大塑料纸一铺,便可以倒头就睡,一把大蒲扇摇得呼哧呼哧响。现在有时想想,便很奇怪,怎么就不担心虫子蜈蚣什么的?还有的人,在河里,池塘里一泡就是几个小时舍不得上岸,回到家在树荫下的竹床上能做上一个又一个好梦。

其实,最让我喜欢,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那满天繁星的夜晚。

那时,我家有个闲置的猪圈,是个水泥平顶,约有二十几个平方米大小。每到太阳下山,晚霞铺满半边天的时候,我们便提水冲洗平台。被太阳炙烤的水泥面热得烫脚,一桶水冲上去,热气升腾,发出滋滋响。我们反复地用水冲洗干净,这便是我们晚上纳凉的地儿。

当繁星闪烁,蛙叫阵阵,虫鸣声声的时候,乡野的夜晚便愈显得安静。没有车马喧嚣,没有机器的轰鸣,连人声也变得隐约难辨。乡野的风儿带着稻草的香味,一阵阵拂面而来。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便早早的爬上水泥平台,抢个好位置,挨个地躺下来。被水冲洗过的水泥平台这时已经彻底凉下来。就这样,平台当床天当被,我们睡起了大通铺。那时候天特别的干净,满天的星星那个闪呀,像是浩瀚的大海里密密麻麻的耀眼的钻石;我们指手划脚地数着星星,寻觅着各自想象拼成的图案。当有流星划过天际,纯真的我们便一跃而起,赶紧拎一下裤子,虔诚地许个愿。据说,特别灵验。于是,我们常常做好准备,静候流星的出现。

这样一个酷热难当的夜晚,蚊子很少,草丛中虫子叫得很欢,常有萤火虫巡夜似的在我们眼前缓缓飞过。于是,逮来数只萤火虫,装进玻璃瓶,荧光闪闪,像个小灯笼。母亲忙完家事后,睡在我们中间,一把大蒲扇左一下右一下地摇着。这时,我们像一群幸福的小鸟儿,偎在母亲的身边,听母亲讲故事。村里人称讲故事为“讲古丁”,母亲的“古丁”总也讲不完。每当母亲讲完一个故事,我们便急吼吼地叫“再讲一个,再讲一个。”于是,母亲便接着讲,我们静静地听,不时地插问一两句。夜深的时候,我们常常不知不觉地就那么睡着了,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有时候,露重,母亲便一一拍醒我们,把迷迷瞪瞪的我们拉进家中睡去。

那时候没有电扇,只有母亲的大蒲扇;那时候没有空调,只有乡野的晚风阵阵拂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常常在空调间里享受着盛夏的清凉,再也没有因为酷热而遭受寝食难安的煎熬,但我却还是常常想起那没有电扇空调的日子,想起那“平台当床天当被,蒲扇轻摇外头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