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散文精选
乡村散文精选(精选15篇)
乡村是线条的
文/杨崇演
一个个乡村,如同在清晰的地平线上的一个个闪光点。而由它们组合而成的线条,简约,优美、深远。
在点点风景中,最先跃出身影的是一滴滴露水。可别小瞧了这一点一滴的露水——老辈说,艾叶上的露水可以让眼睛更加明亮,韭菜上的露水能治白癜风,荷叶上的露水会使人的皮肤更有光泽——这些功效没办法验证,但我宁愿信其有,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对自然的敬畏,对乡村的尊重。一块块泥巴,童年的最爱。拿一点,捏成一个碗状,“啪”的一声往地上一摔,泥点四散飞舞起来,周围的人身上、脸上,全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子,互相瞅瞅,都成了大花猫,一起大笑,那笑声,似乎颤动了半个村子。所以,我说:一个又一个乡村,就像上帝信手撒下的一颗颗谷粒——谷粒伴之以晶莹的雨露和温厚的泥巴,怎不生根发芽,落地开花?!
乡村的线条,或是随手一点,或是精心勾勒,不一而足。
直线的田埂犹如网绳,一条条一线线分割着田野,无论是水汪汪的水田,还是收割后的稻田,切得如此分明和坦荡。田埂的长短、修整的程度、侍弄的好坏都是是否丰收、是否富裕的标识,农人岂敢不校正?直线的扁担犹如秤杆,把乡村的四季量在肩上。一根扁担,把父母挺直的脊梁压成一张弓的形状。父母把扁担立在墙角,心里却放不下肩上的重担。
如果说乡村直线是流畅的美,那么乡村曲线就是婉转的美。炊烟在无风的时候,它是直线的,直冲云霄。有风的时候,炊烟就旁逸斜出,从瓦缝中绕出来,从屋顶上绕出来,从树梢上绕出来,从电线杆上绕出来……散的是形,不散的是神。看那山腰的梯田,一沟沟,一波波,一弯弯,一层层,由山脚往上,我,目力如何能及?农人们挑了担子,荷着锄头,扛上铧犁,在线条之间跳舞,淡定而富足。弯弯的乡间小路,是乡村的经脉吧!跟着它,七弯八拐,随便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家。哪个出嫁的村姑回娘家啦?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儿喂……村姑健壮丰满的身子显现出的曲线美,是健康的美。
乡村的线条是静止的,也是运动的。一会儿是点,一会儿是线,一会儿是方,一会儿是圆。方格木窗,是画,更是诗——“窗含西岭千秋雪”不是画吗?“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不是诗吗?圆圆的池塘圆了男女老少的梦——戏水的戏水,浣洗的浣洗,钓鱼的钓鱼……
乡村的雨后彩虹,半圆弧线划得十分妖娆,经常不期而遇。在红、黄、橙、绿、青、蓝、紫七彩外衣的打扮下,显得尤为动人——这是经历了风雨后的美丽,也是懂得了生命意义的美丽。天上的彩虹多像地上的拱桥,令人陡增乡愁。我家门前就有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石拱桥,弯弯的像半个圆。当年吹吹打打、花花绿绿的新娘子,在桥上落下轿子——明眸善睐,深情款款,撩起裙裾……重走那座弯弯圆圆的石拱桥,曾经的笑声,哪儿去了?挑着谷子的扁担“吱呀”声,又遗落在哪儿了?
乡村的线条美不单是平面的,也是立体的。看那瓜果,长长的是冬瓜、丝瓜,短短的是甜瓜、茄子,圆圆的是龙眼、南瓜,扁扁的是扁豆、刀豆……看那一张张精致的蜘蛛网,奇妙无比,放射状,似雷达,虽细若游丝,却可以承托钻石的重量。蚊子一旦经不起诱惑,去找蜘蛛,那就只好“自投罗网”了——这恐怕就是自然的社会法则,在赏心悦目的美丽面前不可有贪念。
乡村,是点与点的相连、线与线的相牵、圆与圆的相依,剪不断、理还乱。走出乡村的人,都由一根根、一股股的线牵着——游子在这头,密密缝的针线在那头。
记忆中的乡村露天电影
文/杨瑞庆
改革开放以前的农村,看电影是当时最主要的娱乐享受。那时,只要听到放电影的消息,人们就会蜂拥而至,一睹为快。那一部部黑白电影、那一次次追逐观摩,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那时的电影以战争题材居多,因为常有“好人”与“坏人”两大阵营的激烈博弈,正合那时老百姓的审美爱好,特别适合孩童观看,因此引来人们趋之若鹜的追捧。放电影的消息都是事先用海报形式广而告之的。小孩掰着指头等待开映的日子,而大人们却要盘算着那天如何热情招待来自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届时酒足饭饱后,就结伴前往露天电影场去逍遥一番。插队时,农村中家家通了有线广播,电影消息常常通过电波传达。有时还有电影故事简介,听得百姓早早地翘首以盼。农村里还有一种高挂红旗以示放映的习俗,只要老远看到那里扯起了红旗,就会径直跑去看电影。
江南农村水网密布,为了及时运送放电影的器材,又方便放映员的食宿,所以每个流动电影队配备了一条电影船。船上另派两名船工,负责摇船和炊事,还协助放映员装拆电影设备。电影船上的放映员常是师徒搭配,老师傅教,年轻人学。船舱搭起木棚,白天做办公室,夜里做就寝室。船头上配有小型发电机,应对停电或电压不稳时急用。船艄上则配有简易炊事设备。每当电影船停泊在放映地岸边的时候,这才让乡民吃了定心丸。因为露天电影是受天老爷左右的,如遇狂风大雨就会取消放映,所以空欢喜一场是常有的事。
那时的放映员还有及时推介当地好人好事的任务,所以一到放映地就得采集地方新闻,然后写成解说词,画成幻灯片,就能在晚间放映前进行宣传了。电影船每到一地就要竖起银幕,挂起音箱,装置放映机,接通电缆线。等待夜幕降临,就能开始放映。最初为单机放映,一部电影大致要经过三四次换片环节。每当换片时,全场漆黑一片,唯有放映机旁亮着电灯,能清晰地看到放映员熟练地打开机盒,装置片盘,抽出片头,镶嵌机身,最后接上空盘,一连串动作只需数秒时间,真佩服放映员那熟能生巧的本领。
“文革”期间,为了普及样板戏电影,还出现过一种更小规格的放映机。由于光源改进,图像也算清晰。最大的优点是,当天气不作美时,可立即搬到室内的厅堂放映,不至于中途夭折,让观众扫兴。“文革”后期,露天电影开始采用双机放映,除了胶片增加宽度、银幕扩大数倍外,就是通过两部电影机交替放映,从此看电影可以一气呵成,不会中断了。
放映员虽然非常辛苦,但在那个年代里还是属于令人羡慕的工作,所以要求放映员出身好,素质高,特别需要能说、能唱、能写、能画的特殊人才,因此很多插队青年走进了放映员的行列。由于放映露天电影时,总在风餐露宿的环境下作业,而且还经常日夜兼程地赶路换点,所以,放映员必须具备吃苦耐劳的精神。那时,大多从业人员爱岗敬业,乐此不疲地活跃在农村的广阔天地中,甘愿奉献,无怨无悔。
乡村电影一般由大队包场,价格便宜。镇上的露天电影则需要选择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以利检票,保证经济收益。但那时的孩童常囊中羞涩,为了满足影瘾,只能各想奇招去混票。如事先藏在电影场的隐蔽处,或检票时有意装扮小矮人,成为免票对象,现在想想实在幼稚可笑。为了占据有利地形观摩,老人家一般下午就会搬去自家的长凳、方凳,安置在最佳位置,小孩们则大多聚在银幕前席地而坐,哪怕满地泥灰也全然不顾。电影场里总是闹哄哄一片,大人不会担心孩子走失,小孩不会牵挂大人寻找。有时场外人要找场内人办急事,只能通过话筒发布寻人启事,观者不会计较,这是那时乡下看电影的习俗。
最尴尬的是突然停电,或发电机发生故障,或电缆线被观众踩断,这时全场漆黑一片,只能耐心等待。实在等得心焦时,就会起哄喝倒彩。大多情况下能很快消除故障重新放映。但也有“一去不复返”的时候,观众也能体谅,从未发生过群起要求退票的风波。中途下雨是露天电影常见的不测。除非倾盆大雨,一般都会坚持放完。待等电影结束,场内果皮、瓜壳满地,成为当时乡村露天电影带来的特殊风景。那时的年轻人最迷恋看电影,可以穿上新衣服,与恋爱中的男女朋友有个约会。没有对象的人,也盼望在观摩的人群中能撞上“桃花运” 。
当听到附近村落放电影的消息后,生产队就会像赶集一样,组织船队,结伴前往,全然不顾有时存有风急浪大的隐患。一些铁杆影迷还常追随电影船,一场不落地跟踪观看。即使反复咀嚼,也百看不厌。“文革”中为了满足观众的需求,充分利用拷贝在一地的逗留时间,常采用“跑片”形式,使同一部电影能在多个地方参差放映,这就需要有一个接力跑片的环节,常常急中出乱,难以正常衔接。但是大家都能理解,毫无怨言。
可以说,如今的中老年人是和露天电影一起成长的,虽然观摩条件艰苦,但是受益匪浅——素质在观摩电影中提高、知识在观摩电影中丰富、艺术在观摩电影中领略、歌曲在观摩电影中欣赏,所以曾经的露天电影总是让人留恋,甚至终生难忘。
清远的更声
文/宫凤华
在寂静的冬夜,来自岁月和心灵深处的更声,总是雾岚般地把我淹没,总是浆果一样悬挂在我记忆的枝头上。
冬天的乡村,没有太阳的日子,奇冷。一俟天黑,村里人撂下晚饭碗,就听到村头打更的老汉敲着铜锣“哐——哐——”的打更声。他每走几步便用力敲一下手中的大锣,边敲边喊:“各家各户,门窗关好,火烛当心哟——”尾音拖得长长的,在暗夜凝滞的空气里震颤,凄厉地擦过人的心头。那激越的更声飘过岑寂空旷的田野、飘过高高矮矮的屋脊,回荡在小村夜空,缓慢、飘渺、苍凉。
一年四季,惟冬天打更。打更的一般宿在大队部里的穰草地铺上。到更点时,他便一手提着黑黝黝的马灯,一手拧着锃亮的铜锣,步履蹒跚地穿行于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
倘若雨天,那路上粘稠稠的,像糯米粥,打更的长套鞋上满是乌黑的泥,像爬了好多泥鳅。上半夜一般喊“火烛当心噢——”下半夜则喊“平安无事喏——”每隔百米左右敲一回锣,直敲得人沉沉睡去。在梦呓中,依稀听到一两声悠远的更声,有时也被一阵阵犬吠声淹没。下雪天,打更的顶着簌簌雪花,提着迷离的马灯,出没在深巷小弄里。雪花给他披了一层银银的白。他的雷锋帽上、眉毛上、袖口上、裤管里沾满粉面似的雪,在严冬的雪夜里,如一个深山里的怪兽。
晴朗的冬夜,没有风,月亮早早地蹲上榆树梢。我们搁下晚饭碗,兔样窜出来,三五成群地来到大队部,等着打更的。冬夜的乡村极其静美,如一幅清简的素描。树枝皆如铁质剪影,把湛蓝的天空和银铂的地面切割成无数诡谲的几何形体。高低错落的墙角投下的暗影如被风卷起的电影屏幕。冬夜里的一帧帧黑白照片,染着岁月的底色,透着乡村的恬淡和平和,渗着乡村的温馨和质朴。
我们跟打更的跑东跑西,一路上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好不快活。他戴着发黄的雷锋帽,套着露絮的大棉袄,黑暗中,像一只体形臃肿的猩猩。我们一齐吆喝,惹得狗们狂叫,惊得屋檐下夜宿的麻雀扑拉拉乱飞。
那贫穷而寂寥的冬夜,是咣咣的更声抚慰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变得柔软。当静谧的夜晚取代了白昼的喧嚣,当现实中的功名利禄退位给了精神上的修复整饬,那激越深沉的更声又分明给人一种谦逊勤勉、淡泊名利、自省自尊的清醒与思辨。
现在,村里都装上了路灯,以前的泥泞土路都浇成光洁的水泥路,村口甚至还装上摄像头。家家都装上牢固的铁门。高门深院,挡着如水的月色,挡着稀疏的鸡鸣犬吠,挡着不设防的淳朴岁月。那古老的更声给我们带来久违的温暖和感动。那遥远的更声凝聚着恒远的乡村情感,渗透着农耕时代的精神气质,镌刻着饥馑年代祖辈们灵魂深处的呐喊和渴望。
我时时站在村庄清凉的屋檐下四处张望,四下谛听,我依稀听到河坎上裸露的树桩发出的呢喃,恍惚间,那远去的更声,那雪地里的打更人,带着岁月的风尘,月光一样,洒在我心灵的湖面上。
青草池塘处处蛙
文/刘朝晖
在城里,也能听到蛙声。然而,我喜欢的还是“草根水肥噪新蛙”的意境。青草池塘,渌水荡漾,蛙声处处。
这样想着,我好像真的回到了春天的乡村。
和煦的晚风轻轻拂动着鹅黄柳枝,田野上还残留着稻草米饭的清香,水湄草色渐渐暗淡下去,觅食一天的鸡鸭走向笼舍,耕牛走向牛棚,温顺的黄狗蜷曲着身体守候在大门旁,农舍次第亮起柔弱的灯盏, 藏在树林的月亮刚刚探出脑袋,蛙声就开始接替白天鸣啭的鸟声了。
不知是哪一只青蛙最先开口,顷刻,无数青蛙一齐合唱。你想,沉默了一冬的青蛙,又饱吸琼浆玉液,音色该是多么圆润。一串串动感的音符,跃出水面,飘过竹林,从老屋的瓦缝,从土墙漏洞,从门窗罅隙涌进来。不禁想起,电闪雷鸣,狂风骤雨,茫茫一片的雄浑磅礴;战鼓擂响,千军万马,搏击战场的激昂慷慨;湛蓝海面,潮水滚滚,惊起千堆雪的波澜壮阔。潺潺的溪流,浅唱的虫声,警觉的狗吠是伴奏,与蛙声相比,就像独木之于树林,米酒之于白干。
这样,一池春水,搅扰得四处沸腾;静谧的乡村,撼动得左摇右晃;深邃的夜空,闹腾得繁星满天。也许,一处蛙鸣本就对应一颗明星吧。或渺远,或逼近;或晦暗,或明晰;或低沉,或高亢。或纤巧,或宏大;或细腻,或粗犷;或温婉,或豪放。
说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演奏会一点也不为过。天空就是帷幕,水面就是舞台,众蛙就是歌手兼鼓手。虽则没有光影绚丽的舞台,没有权威的指挥,没有刻意的彩排。但是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演绎。因为他们有的是饱满的激情,精湛的演技,和永远也不会喑哑的歌喉。
循着蛙声,我仿佛看到,夜色阑珊,曙光微亮,稻田秧苗青青,拔节抽穗;菜园豆角曳地,黄瓜上架,辣椒累累,茄子紫透,番茄大红;山岭桃红梨白茶绿藤紫。
川端康成说过:“一听到雨蛙的鸣声,我心田里,忽地装满了月夜的景色。”
是啊,徜徉于蛙声之中,嗅着水草的味道,尘俗渐行渐远。繁华落尽处,内心极其澄澈,已然在菩提树下,与高僧参禅,见拈花一笑。仿佛时间静止,飘飘然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了。
我非多情,其实,蛙声本来就是浪漫的,它是青蛙恋爱的语言。然而,蛙鸣有时。后来,农民们把它作为农业生产的信号。谚语云“蛙鼓唱,忙种秧。蛙鼓蹦,稻花香。”这么说来,蛙声兼有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风格。“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清风明月,稻花飘香,蛙声一片,笑谈丰年。千年之前的辛弃疾早就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浪漫而现实的图画。
只是,如今的乡村,野草疯长,田地荒芜,年轻一代的农民还有几人愿意守望稻田?当然,较之于他们而言,我也只不过是一种“读书改变命运”式的冠冕堂皇的逃离。
回不去的我们,回不去的乡村,只是心底仍然放着过去的乡村。
旧居楼下,一泓浅水,曾有几点稀疏寥落的蛙声,虽则不如乡村蛙声来得热烈。然而,同样的是“一夜青蛙鸣到晓”。渐渐地,无数夜晚,我在那几点蛙声中,越过千山外水,梦回故乡,见到了歪脖子樟树,忠诚的黄狗,个儿停留在少年的玩伴。
可是,好景不长。楼盘开发,寸金之地,岂容放过?打钻声、轰鸣声、搅拌声、浇筑声、渣土声。呕哑嘲哳难为听!晨起,昏还不落。那几只青蛙呢?只得让位于城市建设,不到秋天,早就销声匿迹了。后来,搬家了。新家庭院有假山、有池水、有四季开不败的鲜花,唯独没有蛙声。
又是春天,又是乡村蛙声正盛的时候,还真想念那几只陪伴过我的青蛙,不知他们流散到了哪里,可否安好?我曾在他们的歌声中遥望故乡,也希望他们找到原乡,在青草池塘碧水盈盈处自由放歌。
寻找乡村的味道
文/马西良
每次到乡村里行走,闻着庄稼的芬芳,看着遍地的野花、小草和大树,聆听着鸟鸣鸡叫,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总让我感到神清气爽。在城里居住每每想到乡村,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炊烟,闻到土地的味道,闻着闻着,就会轻轻飘起来,乡村的味道就会油然而生。
搬到城里居住之后,母亲在的时候还经常回家,零九年母亲去世之后,回老家的次数逐渐减少。前几天,侄子马杰结婚,在老家过了几天。夜晚走在乡村的街道上,看到的是笔直的水泥路,一座座新盖的水泥楼房,橘黄色的路灯照得一条街道都亮堂堂的,一个个监控遥看着街道上的一切,时而从封闭严密的钢筋水泥里传来电视的声音。漫步在宽阔的大街上,我感到迷惑,这还是我的故乡吗?让我感到十分的困惑,这哪还有乡村的味道呢。
我的老家离县城不过十几里路。村西是古代漷水的故道,宽阔的古河道种满了飘香的苹果、甜丝丝的大西瓜、白生生的落花生。村后是一条连接沂蒙山区到微山湖的骡马大道,碾出了一代代人的求生的轨迹。村南一条小河从村东缓缓流过村子向西流去,一座小桥沐浴在花香鸟语中,欢快的河水一年四季叙说着村庄的故事。
早晨当雾霭还笼罩着村庄,太阳在东方冉冉升起,村里的鸡叫犬吠便催起人们起床,“辣汤……油条……”的叫卖声回荡在村庄上空。傍晚当柴草燃烧的清香在烟囱里飘出时,在地里辛苦了一天的乡亲牵着牛羊悠然向村里走来,爬满青藤的小屋,开在路边的豌豆花、长在墙头上的猪耳豆、爬满沟崖的喇叭花,都在争相恐后发出甜绵的幽香。
一座老屋,一杯清茶,一缕炊烟……只要你仔细闻闻,这些都是有味道的,或香,或辣,或苦,或甜……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成了乡村的味道。乡村里人感情是真挚的,见面总会打个招呼客套一下,“大叔,你吃了吗”、“二哥,你回来了”。街头上更是交流、谈天、唠嗑、骂架的好地方,不论是叔叔大爷媳妇还是二大娘,嬉笑怒骂的才能都会在这里展现。
无论是早晨,还是中午、傍晚,炊烟都是一道风景,是一道彩虹,是一朵飘逸的白云,是一个家庭的温馨,是一个乡村的祥和。河崖上的旧碾盘,那是乡亲们的公共饭桌,一人端着一大海碗稀饭,往煎饼里夹上几棒菜,几个人一围,不论张王李赵都是一家人,柴米油盐海阔天空都是谈论的话题。浓浓的乡情在这里得到升华,天南海北的绯闻轶事都在这里交流。树荫里玩老虎吃蚂蚱,月光下听老人讲村里的故事,那是一种多么快活和有趣的生活。
我们每个人都是乡村里的一棵树,不管走到哪里,我们的根依然扎在乡村,乡村的味道一直伴随着我们。即使你留洋海外,漂泊在异国他乡,对于孩童时生活的乡村,总是有一股浓浓的、割舍不清的味道,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象葡萄酒一样越久越浓。乡村的味道是创业的动力、战胜困难的勇气,催促着你不畏艰难险阻,在人生的路上不断追求、不断努力拼搏。乡村是你的骄傲,乡村是你的自豪,乡村味道更是我们割舍不断地情缘。
我爱乡村的味道,抓一把泥土,摘一个树叶,嗅一嗅都有亲切感。每次正午或黄昏路过乡村,或看到一缕缕的炊烟,从一个个农家小院升起来,或闻到带有麦秸味的烟气时,我总是想把车停下来,一种对乡村的亲情油然而生。我羡慕这些乡下人,一家人守着一缕散发着乡村味道的炊烟,就是守着幸福。
我羡慕陶渊明田园似的生活,更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境界。每当走出城市,我总是很激动,因为我又回到到乡村了,可深深的呼吸之后,我又茫然不知所措。每当接近城市,我总是不断地回头,目光总是不愿离开那远去的乡村,可梦萦魂牵的乡村味道再也寻不到了。
小道悠悠
文/陈志平
记忆中的乡村小道像一张散开的天网,罩住了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远近错落的村庄;又像一幅展开的长卷,记录了村民的欢乐、迷茫、幸福和梦想。
那时的乡村小道虽然简朴,但都能体现一种无法形容的悠悠之美;虽然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主道只有一条几代人铺就沿下来的古老的石条路,但一到夏天,我们这些孩子干脆打着赤脚踩在上面,奔跑嬉戏。村子间的小道,更多的是黄泥和着碎石,雨天泥泞不堪,行走在上面,湿乎乎的黄泥土会溅满了裤管。
乡村小道,是窄窄的,最大的仅能容得下一辆手拉车。小道的两边种着水稻,沿着稻田的是悠长的小沟,那是引水的渠道,平日里细水长流,这流水是农民寄托丰收的希望所在;旱地上,栽满葱茏阴郁的龙眼树、荔枝树和枇杷树等,春天绽放嫩绿与花香,秋天结满累累硕果;小道周围的菜园地,是一片养眼的嫩绿色。偶尔冒出的几种不一样的颜色,那是野花们在向你示好问候。她们在小道上绽放自信的笑容,散发出阵阵的芬芳扑鼻的清香,使从此经过的人神清气爽,百“闻”不厌,醉人的清香醉倒了在此经过的辛勤的农民们。
在这些乡村的小道上,走过了无数的父老乡亲,有乡村的老人牵着暮耕的老牛走过,有乡村的姑娘甩着黝黑粗亮的辫子走过,有健壮的青年挑着一担满满的粗水桶走过,有天真的孩子转动着“圆铁圈”走过。在这些窄窄歪斜的乡间的小道上,每天都在唱着一支欢快的歌谣,这些欢快的歌谣唱着春天里的美丽故事、秋天的累累收获、带着农民们的美好愿望向远方的田野飘荡。
悠悠的乡村小道,是梦的延伸,它们在乡村间延伸着一种多情的寄托,似花朵般的色彩;这些绚丽的色彩变幻着岁月的光芒,闪耀在夺目的春天三月中,在一片安宁静谧的美中,描绘出一派多姿和谐的乡村田园。悠悠的乡村小道,有无数的乡村故事在古老的村庄里唱着歌谣,缭绕的炊烟缭绕着乡村人的梦想,飘向悠悠的白云中,飘向古老的乡村间,飘向希望的田野里,飘向乡村的山水间。
悠悠的乡村小道,是人生的歌。在古老的故事里,在岁月的诗歌里,在清澈的溪流里,在人生的日记里,在岁月的作文里,有一个乡村的稻草人,在田野里为这片美丽的乡村守望着幸福的未来。
小时候的我,最喜欢乡村小道的美景和悠长。尤其是春天,桃花开了,油菜花开了,野花也开了,红如霞,黄如金,白如云,一簇簇,一片片,一层层,顺着悠悠小道奔向田野,奔向天边。这时候,在小道上漫步,如乘着筏子游花海,令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如今,熟悉的小道越来越少了,代之以宽阔的水泥路、沥青路。欣喜之余,一种强烈的依恋油然而生:那深深烙印了我的脚步的乡村小道,可能会从地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可它还会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铭刻在心灵深处。
乡村夜路
文/张燕峰
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车灯流泻,人声盈耳,织就一片繁华喧嚣的海,身处其中,就像落水之人,虽尽力挣扎,但愈加惶恐茫然,心便格外怀念乡下走夜路的日子。
乡村本是宁静,尤其是夜晚,更是万籁俱寂。走在路上,如果偶尔听得一两声蛙鸣或秋虫的呢喃,便是最动听的音乐,给夜行增添了无尽的诗意。心便越发沉静,似乎心灵的琴弦被一双神奇的手拨动,与之轻轻和鸣,发出悦耳的音符,与脚下厚重的大地,与周遭的麦田,与静默的白杨,与远处的池塘,与头顶的星空,融为一体。你会觉得,自然,才是心灵永恒的家园。
记忆中,最美妙的一次走夜路,是七八岁时,由母亲牵着手从五六里外的外婆家回家。天已黑透,天空中只有璀璨的星光,深蓝色的天幕上群星闪耀,犹如一块华丽的幕布上缀满了珠宝,熠熠生辉,每一粒都清晰可见,明亮耀眼。记得那是一个秋夜,泥土的芬芳,成熟的麦香,草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氤氲在清冷的空气里,深深吸一口气,竟是那样的清洌醇香,如同啜饮陈年佳酿,心便深深地醉了。
那一夜,不知道走了多久,但小小的心里是藏了一份浓浓的欢喜和雀跃,希望这段夜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那段路并不长,但步履痕迹却异常清晰地镌刻在我心上。多少次午夜梦回,我还在那段土路上忘情,徜徉!
最亲切的乡村夜路,莫过于晚饭后去邻居家串门。虽处乡间,但不乏文人雅士,把盏品茗,相谈甚欢。不觉月影西斜,夜已阑珊。走在街道上,尽管脚步轻轻,生怕惊扰了夜的安宁,但那些乡间守护神们此起彼伏的吠声,汇成了一曲雄浑的大合唱,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就像踩在大地的琴键上,每一步都那样温柔,那样有力。直到看见自家窗口暖暖的灯光,心里霎时明媚得如同开了一朵娇艳的芳香四溢的花儿。因为,夜路的尽头,是家,是父母的呵护,是升腾着希望的炊烟。
如果是在满月朗照的夏夜,那走夜路更是妙不可言,充满诗情画意,别有一番趣味在心头。高大的树影,郁郁青青的麦田,茂盛的野草,一切都像在洁白的牛乳中洗过一样,如梦如幻。人走在土路上,就像在画中游一样,心便格外欢畅,惬意极了。苏轼的诗文便悄然浮上心头: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于是,暗自窃喜:这皎洁的月光,这朦胧的披了轻纱的天地万物,都一起温柔入怀。此时此刻,它们都只属于你,你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走在乡村夜路上,无疑是灵魂的一场洗礼。生活的拮据,诸多的辛酸不易,诸多重负都从心头一一卸去,生命焕然一新,充满了重生的欢喜。
那些无数个在乡下走夜路的日子,明媚如一副永远悬挂在记忆门楣上的画,无论何时想起,都历历在目,温暖如初;它们又如一条清澈的河,潺潺地流淌在我的心上,绵延无绝。
乡村雪
文/海清涓
周五下午,随爱心妈妈组织到一个偏远村小。献完爱心,北风刮来雨夹雪。回城的末班车不走了,村小唯一的老师艾真便把她的宿舍让给了我们。
第二天清晨,推开门,一阵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一个白茫茫的新天地,出现在眼前。
雪?下雪了?下雪了!嘻嘻,哈哈,呵呵。我们这群爱心妈妈兴奋得像孩子,不约而同地冲进了久违的冰雪世界。
对于地处西南的重庆来说,呆在城里的人,一年中是难得见到雪花纷飞的动人场景的。偶尔飘一次雪,也是一接触地面就化成了水,高楼连云的山城是怎么也积不起雪来的。有人曾开玩笑说,雪是重庆的客人,一下就被重庆人的热情给融化掉了。
从小到大,我对雪花的那种向往和爱恋。怎么说呢,就如同对大海的向往和爱恋。
雪不仅能给寒冷的岁末增加诗意,还能保护农作物,杀灭病虫害。雪是冬日的精灵。没有雪的冬天,是不完整的冬天。没有雪的冬天,就像一个女人在年轻时代没有经历过爱情。
我喜欢雪,雪是水开出来的花朵。无论雪的名字,无论雪的颜色,无论雪的形状,无论雪的声音,还是雪的味道。我都喜欢,喜欢喜欢,由衷地喜欢。
虽然,茶山竹海、南山、歌乐山、缙云山、四面山、金佛山、仙女山、黄水森林公园、小南海、桃花源、黄安坝,年年都是雪花漫天,都是重庆人赏雪玩雪的理想之地。可是,我固执地认定旅游景区的雪,不如乡村的雪,来得自然和自由。因此,定居重庆后,我一直在盼望,守候一场乡村雪的来临。
没有预约,在陌生宁静的小小乡村,与雪来了个亲密而完美的拥抱。张开双臂,奔跑着,欢呼着,尖叫着,堆雪人,打雪仗,拍美照,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年龄。雪花亲昵地轻抚我的发梢、脸颊、丝巾、手套。操场左边的一树梅,在雪中笑得更俏丽,香得更清幽。操场右边的竹林里,竹枝竹叶上铺着厚厚的雪被。近处的小鸟花鸡黑狗,远处的麦地小路房子,视线之内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原生的白,纯粹的白,无可比拟的白。
女学生像花蝴蝶,一只接着一只,从山前山后飞上来。一声声欢笑,清脆悦耳,一张张脸蛋,灿烂红润。我用五彩丝巾遮脸,艾真用玫红丝巾蒙脸。一个戴鹅黄绒线帽子的女学生惊叹:快来看,艾老师和城里来的妈妈,都成了仙女!
大家都是仙女,我们是大仙女,你们是小仙女。我和艾真相视一笑,索性取下五彩丝巾。随风舞动的丝巾,轻盈柔逸,宛若天上虹迷恋地上银。
雪花一朵一朵,雪花一片一片,轻轻柔柔飘落,很纯很纯,很静很静,很美很美。乡村的雪,多么像身边的乡村女孩,无忧无虑,纯净无瑕。
乡村的雪,朵朵簇簇都芬芳。乡村的雪,片片团团都清新。
乡村的雪,那么圣洁,那么晶莹,那么不染纤尘。
秋天的小欢喜
文/赵自力
我一直喜欢秋天,尤其是乡村的。
乡村的秋天,是忙碌的收获。“七月杨桃八月楂,九月栗子笑哈哈”,板栗树叶开始变黄掉落时,就差一阵大风了。一夜大风刮过之后,成熟的板栗从树上掉落,纷纷滚成一地秋色。水稻的黄与高粱的红,交相辉映着,它们是秋天最好看的风景。收获后的田野一片沉静,黄橙橙的南瓜和上了粉的冬瓜相间着,被农人们一担一担挑回家。
乡村的秋天,是舌尖上的美味。刚摘下的花生,带着新鲜的气息,或煮或烤,均美味无比;晒过的稻谷,打成新米,煮上一锅香喷喷的米饭,不用菜就能吃上几大口;红苕和紫苕,煮熟后切成片晒成苕干,想吃时抓起一把嚼着,越嚼越有味道。
乡村的秋天,是听觉上的盛宴。秋虫是大自然最高明的乐手,它们好像经过乐师精心训练一般,高低宏细,疾徐作歇,“啯啯啯”的是蝈蝈兴奋地表白,“吱吱吱”的是蚱蜢羞涩的回应,“嗡嗡嗡”的是纺织娘的催促,叫懒婆娘赶紧织布做寒衣。每一只虫子都是唱歌的精灵,众妙毕集,各抒灵趣,绘成人间绝响。有时像小夜曲,有时又像大合唱,绵长悠远,温暖清亮。正如白居易在《秋虫》一诗中写道:“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秋天思妇心,雨夜愁人耳。”
乡村的秋天,是忙着各种晒的时节。晒谷场上,满是一堆堆金黄色的稻谷。通风向阳的屋檐下,层层叠叠地挂满了玉米棒子,它们总是占据农家小院最醒目的位置。火红的辣椒总是那么淘气,一定要挤在大门的两旁,像早早贴上的春联,看上去就是那么喜庆。晒场里必有花生的一席之地,它们相互拥挤着依偎着,享受着温暖阳光的抚摸。上了粉的冬瓜,变黄了的南瓜是从来不凑热闹的,农人们把它们抱进储藏室,就像抱着孩子一样。参晒的当然少不了豆子兄弟,黄豆、绿豆还有地豇豆,往往是一种豆子占据一小块“根据地”,就像是豆子在开会似的。棕色的栗子满地滚,粒粒饱满瓷实,油得发亮,晒过就甜。最吸引人眼球的要算柿子了,它们出场总是那么惹人眼,红着脸羞涩地排列着,散发着浓浓的水果香气,轻轻一捏就软了的柿子,引得小孩们直吞口水。
每年的秋天,我都要回到乡下转转,小住几日,一点点感受着美好。乡村的秋天,就这样被我小小地喜欢着。
乡村偶遇
文/王昆
赵庄水库
第一次遇见你,就让我流连忘返——迷人的赵庄水库。
你是大自然赐予赵庄这个原始村落最美的礼物。
你没有大湖的雄浑,但却不失湖的气度;你没有大湖的粗犷豪放,但却不失湖的灵性。你不与它们在宽广上一争高下,你有你的气度和天生的丽质。
你不像大湖那样招摇过市,你只是偏居一隅,在宁静与安详中,将自己修炼成深巷中的闺秀。
一只白鹭的翱翔,衬托出你的孤独与静谧,一对白鹭的比翼,衬托出你的温馨与浪漫,一群白鹭的到来,则衬托出你的壮观与美丽。
你是纯洁的,纯洁的连鸟儿们都不忍心将你打扰,它们只是静静地蹲在水边、树上或者芦苇丛中,深怕破坏了那一湖净水。就连那几排柳树也将枝条舒展成绿色的屏障,心甘情愿地立在水中为你守望。
有人说你没有博大的胸怀去拥抱一条山脉,然而,你却把一个有着8000多年历史的原始部落揽入怀中,那个部落就叫做——顺山集,你用生命的乳汁将她哺乳呵护,让史前文明闪烁着古韵今辉。
顺山集遗址
顺山集,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因为那里的故事广为传颂。
顺山集,对于我来说又是陌生的,因为它的具体方位到底在哪里,到底蕴含着什么,我却无从知晓。
我被这个名字深深地吸引着,于是,心生一个念头,就是近距离地一睹你的容颜。
你不像皇宫贵族那样,生怕被世人忘记,总是用雄浑的高强和威武显赫的门庭作为特殊标记,让人记忆;你也不像王侯将相那样,声名显赫,威震一方。你淳朴、谦逊,从诞生的那天起,注定就是这个星球的主人。
青山绿水将你环绕,环绕成一个山岗,那高高的山岗上,郁郁葱葱,苍苍茫茫,你圈地而居,掘土为壕,在无垠的旷宇中独居一方。
你择水而居,采集、捕鱼、打猎、生火、耕种,自创一块领地,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生命不在于长久,而在于伟大。你以柔弱的生命体在与大自然抗争中,创造了“天下第一壕”的辉煌和“中华第一灶”的美妙。
绿草青青,白雾茫茫,一群佳人,靠水而居,虽然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但我们愿意寻找你来时的方向。
冬之韵
文/李瑞华
“冬至十天阳历年”,人们都习惯这么说,其实你仔细算算,还真是。马上就到了2015年的阳历年了。这一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了。
冬至一过,晨练就有些冻手冻脸了,口中呼出的白雾证明了寒冷的程度。逐渐在东方升起的红彤彤的朝阳,显得亲切又温暖。温暖的心情抵御着冬天的寒冷,内心的阳光温暖着冬日的生活。
冬日的午时是温和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冷。午后的时光,风和日丽,像一个不苟于言笑的冷美人,让人神往着这个冬天的韵味。在寒流没到之前,冬的味道总是不浓。因为树叶儿还没落尽,或黄或绿的叶子还在枝头摇曳,鸟儿还在林间的飞来飞去,街边上的草儿还依然泛着暗绿,街道上靓丽女人们的服饰依然还是那样的时髦,那么衣着单薄地、唯美地行走着,让人恍然置身南方城市,冬的韵味被淡薄了很多。
这个冬日里的很多时候,自己总会沿着某条熟悉的路径走进心灵深处,走近故乡的冬,于是,那个年代那些温柔的记忆顿时鲜活起来。
印象中,冬季一到,乡村呈现出少有的单调、荒凉和萧瑟。田野里,没有了春天的生机勃勃,没有了夏天的郁郁葱葱,没有了秋天的硕果累累,只有光秃秃的树木耸立风中,麻雀飞来了,在树杈间小立片刻,旋即又飞走。
村中那棵高高大大的老柳树站立村中,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守望着家园,阳光从稀疏的枝杈间泻下。中午时分,村中的老人们带着马扎,陆陆续续走出家门,来到树下,一个挨一个围坐着,聚成一团,抽旱烟,晒太阳,唠年景,尽情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温暖。顽皮的孩子们在街上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卖货郎的小鼓蹦愣愣的一响,就会吸引一群孩子围住,花上一分钱可以吃上两个糖豆豆,那糖豆豆甜得粘牙,至今不知用什么熬成的,好像是糖稀吧。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是那样的柔和、轻盈,乡村到处弥漫着温馨的气息。突然,一阵铿锵锣鼓声响起,惊动了月亮,月亮迫不及待地走上湛蓝的天空,洒下皎洁如水的月华。在这个寂寞的乡村,这错落有致的锣鼓声,点缀着这个寂寞的冬,我知道,那是乡人喜爱的瞎腔戏班子来了,随着那说书人巧舌如簧的念白和说唱,把人们带入了那个年代的故事情节里,夜深了,也不肯让说书人散场,直到说书人一再的劝说,那些戏迷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夜深了,不时传来狗的阵阵狂叫声,那不知是谁的脚步,碰触了它那敏感的神经,呜呜的风声从房顶上窜过,整个乡村笼罩在静谧中。
雪是雨的精灵,是冬的使者,乡村人尤喜雪。在飘舞雪花的冬季,孩子们穿着棉衣,戴着棉帽,在雪地里奔跑着、追逐着、嬉闹着,不时伸开手掌接一片雪花,雪花落在脖子里,凉丝丝的,直透心窝。雪停了,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给雪人镶上眼睛和鼻子,给它戴上帽子,然后揉一个雪团扔向小伙伴,嬉闹着、欢笑着一起打雪仗。
有时,雪花在乡村寂静的夜晚,飘然而下,正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第二天清晨,推开院门,一夜之间,萧瑟而又单调的乡村有了雪的妆扮便充满了诗情画意:山舞银蛇,原驰腊象,千里沃野,银装素裹,层林疏木,玉树琼枝,乡村被落雪妆扮成一片单纯、朴素而美丽的银色世界,仿佛走进了格林兄弟的童话里。村民望着雪景,笑了,明年肯定有个好收成。大雪会屏蔽所有的声音,眼前飘舞的雪花会切断你跟外界的联系,就那么自然的融身到大自然之后,仰望天空,能感受雪花落到脸上的轻柔的声响,仿佛会有一种细微的声音从远古的空间传来,心灵沟通的神奇感应也会在那一刻诞生。
化雪的日子,树木上的落雪,像暮春三月纷纷扬扬别离枝头的梨花,又像初夏四月随风而起漫天飘舞的柳絮,飘然而下。屋顶上的落雪,顺着房檐融化滴落下来。经过一夜,凝结成房檐下那长长的冰琉璃。孩子们用棍子打落那水晶一样的冰琉璃,捡拾在冻得通红的小手里玩弄,或者淘气地偷偷地塞在别的小伙伴的脖子里,然后是免不了一阵追打嬉戏,孩子们找到了童趣,安放了童心,回归到了大自然的怀抱里。
而如今乡村的冬季似乎已没有了这种气氛,人们为了生计、为了前途四处奔忙,在乡村的漫漫长夜里,也难以聚集一堂,聆听那铿锵的唱腔,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静静地品味冬季独有的景致和韵味。那些乡村静谧与温馨的回忆,在某个夜晚悄悄地叩响远离了乡村的我我的心扉,让我在乡村那童话般的洁白世界里久久地陷入沉思和缅怀。可是,2014年的第一场雪至今还没有来,存在我们的期待虚幻和记忆里。
河之韵
文/梅玉荣
每一个风情秀美的小村庄,都会有那样一条小河吧,不急不恼地流淌,唱着不老的歌。
每一个童心不泯的人,心里,也会有那样一条小河吧,水质清澈,映现着天的蓝,云的白,还有,荷的香。
我们,一群喜欢贴近自然的呼吸、喜欢用文字传达心声的人,站在一条小河边——它的位置,一个叫方高坪的以荸荠闻名的小镇,一个叫雷湾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
乡村,是我们最深的根。河流,则是我们最初的血脉。从童年走来,有幸的是,我们蹒跚步履的见证者,除了父母亲人,还有高天厚土,淳朴的乡土。那密密匝匝的樟树布下的浓荫,是隔壁的爹爹给我们讲故事的天然凉台;那满山开遍的映山红、金银花丛中,飞扬着一群乡村女孩细瘦的麻花辫和快乐的笑语;那屋后深不见底的古井、黑黢黢的山洞里,藏着谁也不能探知的秘密;那满畈诱人的黄瓜豆角,村前缠绕的葡萄架下尚是青色的小精灵,吸引了孩子们贪馋的眼神……那就是乡村,那就是童年,仿佛就在不远处,静静地打量着从山路上走出的人们的轨迹。
那么,眼前这条小河,是与故乡那条山溪同源的吧?要不,它怎么会引出我缤纷的回忆?它是替故乡来召唤我、问候我的吧?要不,它怎么会用缕缕清凉扯住我久不下水的脚丫?
之前,我们此行打的旗号是“看荷”。
显然,错过了荷的旺季。然而,世上很多事情,有几件是适逢其时的呢?有几多是能够不长不短、不远不近、不高不低、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的呢?错过,当是一种人生常态,我们只需,从这错过中品味一点人生的真实。何况,遗憾之中往往别有情味呢。
刚刚立秋,自然的如椽巨笔还来不及挥洒寒雨凄风,还来不及摧枯拉朽,所以,我们有幸赶上了花事的末端——仍有接天的莲叶,且有雨后的荷花,能感受田田之意境,能领略弥望之高风。遗憾,也早被一份欣喜所取代,更多的是无限的感喟——面对自然的大襟怀,人只能显得渺小无语。
荷,是天赐的礼物,如此完美而精致。大朵的瓣,大片的叶,丝毫不见小家子气,那细密的纹理,晕染的色泽,光滑的手感,淡雅的芳香,从开到谢的完美,从晴到雨的诗意,从叶到蓬的从容。想想看,从“涉江采芙蓉”的优雅,到“采莲南塘秋”的情韵,到宋代周敦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倾情赞美,荷花,尽管名字时有不同,其韵致却是一脉相承,从远古清芬到如今。
一群被文字熏染过的人,在荷花面前除了呆呆地凝望、久久地伫立,还会轻吟:“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或是高歌:“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采够了莲蓬,品够了荷香,雪吟提议去小河边坐坐,嬉游也可,濯足也可。
暗想,从荷到河,不也是一种自然而奇妙的转换么?
青翠的草地、星星般散布的小野花,有高大的杨树织成的浓荫,不也是一种天然的享受么?一群人皆赤脚之,围坐之,信手细剥青青莲蓬,吃那鲜嫩的莲米,念辛弃疾的词“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我们岂不也都成了那“无赖小儿”了?
点点光斑从树缝间漏下来,氤氲成一份午后时光的闲适,一种初秋时节的慵懒,令人心醉,管它今夕为何夕。
看河中流沙清浅可亲,水草顺滑可喜,禁不住河水的引诱,我们都下了水。因为河底的石子有些硌脚,我们在水中行得谨慎且缓慢,一步步试探。谁知霜儿起了童趣,回身朝我们浇起水来。天,刚才还说不知今夕为何夕,难道竟是泼水节么?一时被撩拨得兴起,奋起还击。水花四溅,笑声飞扬,河面激起一阵小小的喧闹。
之后,我们都名副其实地成了“诗(湿)人”了!之后,我们都作为硕大的“衣架”,在河滩上晾晒衣服了。
这不知名的小小的一条河,收藏了一群童心犹存的成年人的肆意欢笑,容纳了一群从纷扰繁杂中脱身出来的人们的短暂放松,也存储了一个普通的乡村午后,夹杂着荷香和河韵的一段生活旋律。
荷有香,河有韵,人心应有诗意存。渺小但不卑微的一滴水,从乡村的小河缓缓流来,且行且吟。一滴水有多深?足够淹没我一生的追求,足够丈量我一生的豪情。
把生命,种在河流的恒久中,有韵,有歌,不干涸,不忧伤,便是我的梦想。
乡村读树
文/屈绍龙
树木,是人间永恒的景色。
乡村的树木更具有其独特的景色。春天,我常常伫立在梧桐树下凝望,她高大而出奇,仿佛与蓝天接壤,颇有伟岸的男子气。枝繁叶茂,树冠如盖,在半空中流淌着旺盛的生命力。
花朵紫中带白,密密地簇生着犹如一个个花塔,外层的花朵有点像塔上的风铃,风吹过簌簌作响。也有不少花朵随风而落,在大地上铺就出一小块紫色地毯,既诗意又清丽。仔细端详梧桐花会发现她们状如喇叭,安详地躺在地上构筑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梧桐花还散发着独特的芬芳。那气味不像玫瑰、百合的香气那样优雅,而是带点粗犷,会出其不意地窜入人的嗅觉,让人蓦地意识到她的存在。那香味并不浓烈,而是恬淡、辽远的,让人的心弥漫到一种温柔怅惘,陷入“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的空灵境界。那气味不属于精致的城市,而是带着乡间的味儿,令人联想起森林、草原、山野,散发着幽深、潮湿的泥土气息。梧桐花送来一丝丝香甜,夹杂着暖和的风,轻轻地吹拂你,心在荡漾,日子在升华,太阳在增高,整个乡村的空气都弥散在香甜的气息中。一朵朵紫红色的喇叭在不停地吹奏生活的乐章。紫色还没有过足隐,白色又占据地盘,空气中立刻出现浓浓的香甜,白色的花早就挤满了街头树木的大小枝头,蜜蜂也嘤嘤嗡嗡地占满了所有的空间,男女老少也在树下享受生活的芳香,雪花般的玉树琼枝,那是人们期盼的生活底色吧。我是喜欢白色的,喜欢洁净,喜欢素雅,喜欢幽静,喜欢高雅,喜欢精深。槐花的香早就涌遍我的全身,我对她的敬仰几十年了。楝子花是伴着阵阵稚嫩的麦香送来的,清爽的气息,香甜的气息,似乎整个乡村都沉浸在花香的海洋,紫色的花,细碎的花,像碎花布一样,随风摇摆,吸引着人们的心。楝子花开,是麦子逐渐成熟的标志。楝子花开,人们对生活又充满了新的向往。羽状的复叶是苦的,粗糙的树皮是苦的,椭圆的果实是苦的,深埋的根须也是苦的,苦心的苦楝树,淡紫色的小花朵浓郁的开满整个初夏,一种独特的苦香四处弥漫。梧桐花,洋槐花,楝子花,乡村人们喜欢的花,他们栽上以后,年年春天,就可以享受花的芬芳,鸟的欢唱,我是极喜欢这些花的,三种花,三个不同的颜色,三个不同的性格,仔细一想又是三个不同性格的女孩,梧桐花,活泼开朗;洋槐花,温柔典雅;楝子花,开朗素雅。我喜欢她们的个性,人是有个性的,没有个性,是普通的,我们的社会普通的太多,有个性的太少,对整个社会来说,需要太多有个性的专业人才,社会期待着快速的发展,就需要有个性人才,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我们能做的为什么不去积极地去做呢?
家乡牧仙山的那株老柏树,孤独地站立着,周围除了在寂寞中生长的杂草和野花外,只剩下飞鸟的影子和鸣叫。这是深秋的一幅画面:在高远、苍凉的背景下,树的样子更简单明了,她高大挺拔魁梧的身姿是旷野里一个巨大而有力的惊叹号。树伸出无数的手臂和热情拥抱着蓝天白云,拥抱着奔跑的风,拥抱着大地母亲。她是很老很老了,最老的村民也说不清她的年龄。高耸入云,遮蔽着大片土地。她的分枝细密如一张网。她身边没有一棵树,在寂寞中挨过无数年头。她苍老了,躯体已经空洞,活着的只是一张皮,根部朽出了大洞,孩子们从洞口钻进去,从树杈上钻出来,任凭孩子们戏弄。她老得疲倦了,没有力气跟孩子们说话,可是她活着,大部分树枝终年绿着。然而,有一天,孩子们在洞里烤红薯,引燃了她,火焰和浓烟冲上天,一天一夜之后,柏树自焚结束,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常常觉得树也有世系,也有一个社会。一代代的树出生了,长大了,老了,死去了。而新一代的树又开始轮回了。在树的生命日复一日地延续中,时光将沧桑刻在树的身上,树的形体有时仿佛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我曾经在外地见过一棵树。从粗壮的树干以及沟壑一般布满的纹理可以断定,这是一棵有着很多年轮的树。最初的一刹那,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震撼——树干扭曲着,枝条虬结,带叶的树冠向后倾斜,仿佛一个在痛苦中挣扎的人头发纷披,挥舞看臂膀,仰天长啸。世界上不会少树,树也是有生命的,与人短暂而脆弱的生命相比,树更久远而坚强,生命的空间也最为广阔。在家乡的一个河岸上,生长着不同凡响的杨树,每到夏季流水冲击河岸,泥土被流水带到远方,而杨树依然站立在河岸,注视着小河的流水,而树根早已裸露出来,像老人手背上的青筋,牢牢地抓住大地,树冠依然伸向高空。
树有两个天空:一个是树叶迎迓的上方;一个是根须伸展的足下。天地合一,树具备了某种无限,树不会行走,而人永远在不停地漂泊,综观文书典籍,我们会看到许多关于树的记载和言论。秦始皇焚书,保留种树农耕之书。孔子一生东奔西走。却没忘记在老家栽上一棵树。这棵桧树在孔府活过了两千多年。胶州市有一株古老奇异的银杏树,树龄1100余年。人栽下了树,树却比人更长寿。我以为她已经不是树,而是对迷雾弥漫的历史的无言实证。两千年的岁月太久远,孔子的面影对于今天的人类有似一团光或雾,发黄的书页又脆弱又诡谲,令人生疑,只有看到这棵老桧,才窥伺到一点历史深处的灵魂之影,触到一点孔老夫子曾有的生命温度。大概孔子不太相信碑碣、牌坊或宫殿、陵墓之类人造之物,他们没有生命过程,当然不能表达人的生命;只有树,具有与人类相似的生命演化过程。2003年4月,山东教育社在曲阜杏坛宾馆召开中学生记者站会议,我有幸参加,会后我们游览“三孔”,我真正认识孔林面积的庞大,树种的繁多,几千种树木,我大开眼界,各种各样的树木,生长偌大的孔林。我们可以看到:高大的乔木,低矮的藤本植物,互相缠绕,互相依附,一同生长,也像一个家族在生活着,孔氏家族,七十余代孙,遍及世界各地,生息繁衍几千年,一点不为奇怪了。
有树的地方,构成一道风景,乡村是树的集合地。树,构成一片田园风景。我站在乡村的暮色中与一棵树遥遥相对。一棵树随心所欲地站在旷野里,每天陪伴着她的是自己忠实而孤独的影子。我们在彼此的身影中读出了孤独。
我们老坟地的柏树,是后来被伐倒的,那时,我已记事,一棵一棵倒在地上,家族之间分配,几家人分到几棵,后来,就没有见过,坟地的树木了。生活中,树与人息息相通。而许多哲人都与树发生关联。古印度哲学被称为“丛林哲学”。这是否说明真正的哲学不产生于实验室?一个人独处丛林,耳之所触目之所及,无非树的絮语,树的沉静,树的素朴,树的安详,树的善良,以及丛林之树的博大深邃。树也许是造物者用来救助人类德行的密语。谁会在意这种宝贵的密语呢?我们能像远古的人那样去全心全意地倾听吗?认真地说来,农民与树更贴近,更具有直接的依存关系。在封建农耕社会,种树于种粮同等重要。北魏孝文帝实行“均田制”,男丁除授露田用于种粮外还授桑田二十亩用于种树,课种桑五十株,枣五株,榆三株。桑田为永业田,可以传给子孙。树与农民生活关系之重要由此可见。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天边树若荠,江畔舟如月。”树与那时的人多么亲近,多么友善,在他们心中是多么美好。现在社会发展变化快,人类的生活场景总是在变换,社会远离了太古时代的景象。我们见多了公路两旁的一个一个圆形树桩,在风雨中腐朽而去,树木整齐有序排放在树贩门前,像一具具尸首,令人揪心疼痛,目不忍视。树少了,当年的风景也不再了,少年时常听老人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今,很少有人再提起这句话了。人类生存环境一天天恶化,树与人遭遇着同一命运。
在乡村读树,除此之外,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乡村冬月
文/陈树庆
乡村的冬月寒冷而萧索,但亦是温馨而美丽的。乡村的冬月自有乡村独有的景致和韵味。若耐住性子,行走在乡村的冬月里,一幅幅佳意美图,自会呈现在我们眼前。
乡村的冬月是娴静的,收割过的田野上呈现出少有的单调﹑荒凉和萧瑟,没有了春天的生机勃勃,没有了夏天的郁郁葱葱,没有了秋天的硕果累累,像一位刚生育的母亲,疲倦了,在进行短暂的歇息,缄默地思考着来年的奉献。
乡村的冬月是闲适的,忙碌了一年的庄户人,开始了难得的休憩与放松,为来年的耕作养精蓄锐。只有光秃秃的树木耸立着,风扫过树梢,呜呜作响,把田野、道路吹得干干净净。向来勤快的庄户人,半早上了还在热烘烘的土炕上躺着,直到日头爬上了窗棂,各家各户的屋顶上才升起飘摇不定的袅袅炊烟,在北风的吹拂中,瞬间消失在天际。吃过简单的早饭,庄户人披上臃肿的棉袄,走出家门,阳光淡淡地挂在天上,寻个避风向阳的角落,背靠墙根坐下来,享受一年中最惬意的农家平凡恬淡的清闲日子。
濯濯的田野,裸裸的村庄,只有深而长的静寂。在无声无息中大雪悄然飘落,将整个村庄搂在自己的怀里,对田野进行最纯洁的洗礼。茫茫的银白晶莹刺眼,让人感受到了尘世间少有的纯净与洁白。村落里三三两两的人走了出来,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呵一口气,搓一搓手,脸上的皱纹溢出不易察觉的欣喜,沿着乡村崎岖的小路,在完整无损的雪里“噗嚓噗嚓”踩过。走到自家的麦地,蹲下身,抓一把雪在手上掂掂,在唇边嗅嗅,又抖落下去,自言道:“好大的雪。”站起身极目远望,远处的村落,树木、麦田、道路覆盖在白雪之下,面对这场大雪,庄户人心里盛满踏实和惬意,他们没有更多的话语,他们的话语,深藏在积雪下的土壤里,伏冬的麦苗在雪里长满发芽的梦。一场大雪,兆示一个丰收的年景。一场大雪下来,银装素裹,冬天就更静寂了。
雪铺盖大地,成为这个季节不可或缺的主角。孩童们身穿棉衣,头戴棉帽,摘冰锥、堆雪人、打雪仗,在雪地里奔跑嬉闹,在冰河里滑冰,在雪的世界里尽情玩耍,咯咯咯的笑闹声回荡在村落上空。炉膛旁,乡亲们利用这闲散时光串门聊天绕炉而坐,那熊熊燃烧的炉膛中间吊着滋滋冒着热气的水壶,炭火边烤着硕大的红薯。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拉家常,说逸闻趣事,间或望望随风扑门而入的雪花出神,他们想身边的事,当然想得最多的还是雪如何漫飘乡村。玉树琼浆为乡村大地描摹幻想,流火的尖椒点缀在雪影檐下,把庄户人的日子打点得红红火火,雪点亮了庄户人的心,温暖了乡村大地。
薄明的清晨,栩栩如生的冰窗花,自窗棂中一幅幅展卷而出。将自己的全貌尽情地展现,没有人为的雕凿,没有刻意的修饰,没有五彩的装扮,却是如此的圣洁美丽,在不经意的点染之间,呈现在我们眼前。仿佛一位不知疲倦、不辞辛苦的画家,用寒风和低温当作画笔和刻刀,每日每夜挥洒自如地创作,在庄户人的窗子上留下自己的杰作,为的是让庄户人在寒冷的季节里,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眼就能够欣赏到一幅悠闲情调的水墨画。
如今乡村的冬月似乎已没有了这种氛围,人们为了生计前途四处奔忙。更没有时间和精力聚集一堂,静静地品味冬月独有的景致和韵味。只有在夜晚来临时,乡村的静谧与温馨悄悄地叩响远离了乡村的游子,久久地陷入沉思。
腊月里
文/章铜胜
腊月里,是最适宜朋友们围炉而坐,煮茗清谈,抑或是把盏言欢,可我倒觉得与二三好友围炉把盏更适意一些,适意是人生最好最惬意的状态。张季鹰说,“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也许,我们该学一学张季鹰,以人生的适意为贵,不受功名利禄和世俗杂务的牵绊,留一点闲适的时间给自己。
进九以后,气温明显降下来了,不太愿意出门,常隔着窗向外张望,想着窗外的冷,自然地就想起了白居易的诗《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刘十九,是刘禹铜,刘禹锡的堂兄,刘禹锡是刘二十八,一个家族里,这样的行辈排下来,也是极有意思的事情。白居易写给刘十九的诗很少,远没有给他堂弟刘禹锡的诗多,诗人白居易与富商刘禹铜之间的交集本来就不会太多,不像诗人之间的唱和应酬,诗写得少也在情理之中,但白居易的这首《问刘十九》却是脍炙人口的,短短二十个字,读来却是色香味俱全,情意、形态、境界全出。
绿蚁新醅酒,是米酒。农家的米酒在秋收后开始酿制,新酒熟时,未必就在腊月,但酒熟时想必已到天欲雪的时节,想来腊月也该近了。还没有来得及过滤的酒,看上去酒面上总浮着一层微绿如蚁的浮沫,屋里的红泥小炉里已经燃上了红红的炭火,好东西总想与人分享,此时的白居易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刘十九,这样的天气里,要是能与刘十九一起围炉把盏多好啊!于是,欣然提笔写下了这首诗,像是一封邀约函。我特别喜欢此诗的最后一句“能饮一杯无”,如轻声细语,温情暖心。刘十九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心里也一定是倍感温暖的。
腊月的乡村,也是轻声细语,温情暖心的,如绿蚁新酒和红泥火炉所营造的情境。
腊月的乡村,曾经是最热闹的。乡村,也只有在腊月才显露出它该有的富足和热闹。大雪中,乡村显得很安静,偶尔的几声鸡鸣犬吠,只是惊落了草垛或是树上的三两块积雪。雪天的傍晚,炊烟弥漫了村庄,乡村便有了几分羞涩的情味,我喜欢这样的乡村,好像比往日沉稳含蓄一些。
天晴了,村庄里向阳的墙上挂上了咸鱼、腊肉、香肠和腌制的鸡鸭,那些钉在砖墙上的钉子承接着冬日的阳光,也承载着乡村的富足感。乡亲们从你家门口路过,只往墙上看一眼,就知道你家日子过得如何,温饱冷暖不惟自知。乡情是纯朴,没有人拿你的贫穷开玩笑,也没有人去刻意炫耀自己的富足,这样的包容和体谅,如一杯浑浊的朦胧酒,贴心,也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