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扶贫的文章
关于扶贫的文章(精选6篇)
扶贫外事
文/张永涛
满仓
满仓家的麦子种了,又收了。
满仓家里的麦包满了,又空了。
满仓的媳妇说:当年,我可是冲着你名字才来的,没想到你的麦包这么小,不经吃。
满仓憋红脸说:我就这点本事么。
满仓长年患胃病,不能外出打工,媳妇务农,子女都在上学。一家四口就靠四亩庄稼地过活。按脱贫标准算,等到猴年马月也脱不了贫。
年初,县畜牧局给老牛湾的贫困户每家发了五十只鸡苗,满仓把菜园子改成鸡舍,可养了不到三个月,只剩下五六只。满仓媳妇逢人就说,畜牧局干部吃回扣,买的瞎种鸡苗。满仓说,你甭胡说,人家的鸡苗都能养活,就咱家死得多。还不是你整天出去串门子,说是弄非,不打扫鸡舍,鸡才病死。
扶贫干部到满仓家,一看满院杂草,墙跟乱堆乱放。屋内气味难闻不说,找个立脚的地方都难。看来,还是懒造成的穷。
与满仓一交流,扶贫干部才知一脸褶皱的满仓刚四十出头,至于那胃病也不严重,看来主要还是心理病。扶贫干部动员满仓外出打工,增加家庭收入。满仓觉得人家是真心帮他,就在电话里联系了北京的同学,说在那边搞建筑,一月能挣五六千元。还管吃管住,便动了心。
玉米刚点种,满仓就要去北京,他在火车上给扶贫干部打了电话,说明年一定要脱贫,要不,他这年龄当贫困户,别人笑话。
呆在家里没事干的满仓媳妇,出门寻找说闲话的妇女,可人家都在扶贫干部的动员下,四处务工去了。她也经人介绍,到镇上的刺绣合作社打工。听说,待遇还不错。
“羊贵妃”
老牛湾的清水河,天天从棋豆家门前,冷冷清清地流过。
棋豆的爹娘走的早,给他留下一间土坯房,他的童年也就这么冷冷清清地度过了。
棋豆中学毕业后,就回家种地。他本想出去闯世界,可是隔壁的三婆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还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被三婆泼了冷水的棋豆不再想离开老牛湾。平日谁家盖房修屋,拉土垫院子,就喊他去,只要给口热饭就行。一次,在帮二大爷盖房时,棋豆不慎从房顶摔下导致腿部骨折,心地善良的他见二大爷盖房花费大,就用自己的积蓄治病,好在腿伤得以恢复,但却欠了一屁股债。
去年开春,扶贫干部帮棋豆贷款买回三十只奶山羊,在院子搭建了羊舍。为降低成本,棋豆每天到老牛湾放羊,自己还割草,回来晒干,储藏起来,等雨天喂羊。加上农技站技术员的定期指导,棋豆的奶山羊不仅羊奶产量高,而且长得肥壮。
也就在前几天,镇上搞赛羊大会,棋豆的羊喜获“羊贵妃”,还得了一千元奖金。一旁也来参赛的大寨村姑娘菊花红着脸说:你这羊咋养得这么壮,改天给我讲讲经验。见棋豆点头,菊花便赶紧加了棋豆的微信。
夜晚,菊花在手机上翻看棋豆的微信,不是转载养羊知识羊市行情,就是给羊喂草洗澡。她感觉,一个对羊都这么好的人,一定能托付一辈子。
第二天早晨,菊花便去了老牛湾……
老党员
到了老牛湾,没有人不知道老党员。
在没被列上贫困户之前,老党员也没少挨老伴的唠叨。老伴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当了二十多年村干部,连个啥都没落下。老党员心里一烦,扭头出去,蹲在石碾盘上吸烟……
老党员有一个儿子。去年底,老党员去信用社贷款十万元,加上自己的积蓄,给儿子娶了媳妇,彩礼加婚宴,钱眨眼就没了。婚后,儿子儿媳就与他分了家,还贷款的事儿,全留给了老两口。老伴稍一争执,儿媳妇就说:那我和你儿子离婚。老两口就不再吭声。
扶贫干部来到了老党员家,老党员客气地让座、倒茶、递烟。扶贫干部说,这屋子拾掇得干净,一看就是利索人,叫我拍几张照片,做扶贫资料用。老党员的老伴嘴里嘟囔:穷日子有啥照的。
扶贫干部说,这不,我来就是帮你家脱贫的。最近,扶贫干部给老牛湾引进农业科技公司,把土地让给他们种植果树,每亩每年给农民六百块钱。除此之外,农民还可以来公司打工,每人每天七十块钱。老党员听了介绍,掐指一算,能成!
此后,只要是晴天,老党员就带着老伴,扛着铁锨锄头,到农业科技公司承包的几百亩果园上班。老农民一辈子种庄稼的经验,加上公司的科学管理,地里的果苗长势喜人。
头一月,公司派人到地头发工资,老党员领到大红钞票,转手塞给老伴,老伴高兴地合不拢嘴。
亲历十八洞村
文/董静
今年国庆节期间,我在家看电视时,正赶上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主题节目《唱响新时代》郴州专场10月3日首播,回看时,又观看了十八洞村专场。于是,在做张家界旅游攻略时,就把十八洞村收进了我的高德地点搜索目录中,也想感受一下有着“小张家界”美称的十八洞村。
10月6日,我们刚游完张家界的主要景点之后,立即驱车前往十八洞村。
下午3时左右出发,走过一段段弯曲的柏油山路,终于盘旋到中国精准扶贫首倡地——十八洞村。到达十八洞村时正下着细雨,雨中的十八洞村,空气清新,风景如画,既有婺源乡村建筑风貌,又有兔耳岭的自然景观。
十八洞村位于湖南省西部的武陵山脉中段的湘黔渝交界处,因为村里有个名为“夜郎十八洞”的溶洞而得名。十八溶洞,洞洞相连,洞内景观奇特,神态各异,巧夺天工,被誉为“亚洲第一奇洞”。外界一直有人误以为十八洞指当地的十八个溶洞,其实,十八洞是一个超级溶洞群,用垂直软梯才能进去,接着通过一个仅可容身的更小洞口,一个人匍匐进入后才豁然开朗,慢慢可以发现其中的18个岔洞。
这是一座住着近千个苗家人的村寨,人人都穿着自家缝制的传统苗衣,来自自然的衣料,穿起来韵味十足。这里有个习俗,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火塘,终年不熄火。其中一个原因,是要将火种一代代传下去。此外,这里地处素有花垣“南大门”之称的排碧乡,是高山溶岩地区,气候较寒,冬长夏短,燃着火可以取暖。火塘上方从房顶上悬一挂钩,通常都是挂着腊肉,被火塘的烟火熏成木炭似的黑色,十分美味。
2013年前,十八洞村几乎与世隔绝,这里的山,这里的水,不用画笔与颜料,一幅幅山水画便跃然纸上。村里有句俗语:“三沟两岔山旮旯,红薯土豆玉米粑,要想吃餐大米饭,除非生病有娃娃。”这便是该村贫困面貌的真实写照。以前村中不通路,车进不去,祖祖辈辈靠着传承下来的最古老的耕种方式生活,这也使得这里仍保留着独特的苗家风俗习惯,有着深厚的苗族文化底蕴。每到春节,这里便有抢狮、接龙、打苗鼓等传统习俗;每逢赶秋节,这里便组织舞龙、上刀梯、椎牛、唱苗歌等活动。淳朴的苗人在这青山绿水间,做着一切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背篓,也是十八洞村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因为湘西70%都是山地,百姓出行都离不开背篓。有的山里人如果不背背篓,会觉得不自在,不会走路。
2013年1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的寨子叫梨子寨,是十八洞村4个寨子中最小的一个,只有23户人家,108人。从那时起,中国的扶贫事业在湘西迎来历史性时刻。十八洞村成了全国精准扶贫的首倡地,开启了精准脱贫的征程。从此,十八洞村得以新生。随着精准扶贫的深入推进,十八洞村摆脱贫困、焕发生机,村里新一代年轻人也回来了不少。2014年初,县里扶贫工作队来到了十八洞村,和村民们一起改房、改厕、改圈、改浴,为村里铺上青石板路,建好停车场,修起游步道……仅一年时间,全村水、电、路等一系列基础设施很快得到全面改善,十八洞村的村容村貌焕然一新。
走进十八洞村,村口石碑上的“精准扶贫”四个大字格外醒目。“精准扶贫”理念从这里走向全国,数千万贫困百姓,命运因此而改变。十八洞村也实现了从深度贫困村到小康示范村的蝶变。乡村旅游、猕猴桃种植、苗绣……一个个扶贫产业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景象。牢记总书记嘱托,十八洞村的父老乡亲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了属于他们的幸福小康生活。短短数年间,十八洞村就从一个深度贫困村变为全国文明村,这一成就令人瞩目。
作为全国文明村镇的十八洞村,又不止于此。向贫困宣战,不仅要有物质的投入,更需要催发内生动力。美好的生活,不仅是“仓廪实、衣食足”的生活水平,还包含“知礼节、知荣辱”的社会风气。“扶贫先扶志、治贫先治根、提振精气神,让精神的力量发挥先导作用,才能让村民们真正从思想上走出贫困。”村支书如是说。“投入有限、民力无穷,自力更生、建设家园”,村民们自己总结的“十八洞精神”,生动诠释了如今十八洞人的精神家园。
“雨露阳光,润我家乡,饮水思源,自立自强。”这是十八洞村新修订的村规民约。家中,在各家堂屋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习近平总书记和大家围坐交谈的照片。村民们情不自禁地说:“感谢我们的总书记!那会儿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一盏节能灯。现在日子好了,人也精神了!”村里这些年的变化,村民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鸟儿回来了,鱼儿回来了,打工的人儿回来了,人的心儿也回来了。”
当天晚上,我们入住的“幸福人家”客栈,10余位苗族村民围坐在火堆旁,柴火熊熊燃起,几口“苞谷烧”下肚,苗族妇女便敞开了心扉,唱起了苗歌:“总书记来十八洞,精准扶贫送春风。七年过去一转眼,苗寨如今换新颜。从前汉子单身苦,如今娶上巧媳妇……” 苗家人唱苗歌不用写歌词,嗓子一扯开,全是苗家人的心声……
十八洞村的表情
文/凌鹰
在湘西十八洞村采访那几天,我们就住在杨姐家开的旅社里。
杨姐的三个女儿都出嫁了,杨姐和老伴在家里开了个家庭旅社。杨姐忙不过来,她的大女儿就回到娘家帮母亲打理。晚上,杨姐的老伴在忙着记账,将一天的收入、开支仔细记录下来,这应该是他现在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杨姐的女儿在剥蒜子,剥了一大堆,为白天给客人炒菜准备的。杨姐在清洗一大盆红辣椒,这一家人都在为越过越滋润的日子忙碌着。
我们坐在杨姐家,和她女儿聊天,问她,这房子有多少年了?她告诉我们,房子是她爷爷留下来的,原来很破旧,后来改造、修复了,但不管怎么改、怎么修,都不改变原来的样子,保留着原来的风貌。这让我们感知到,这栋二层木楼原来那么微弱的心脏现在跳得很有节奏了。苗寨的建筑固然经历了太多的风雨,但不管怎么修整,这里的人们都绝不会损伤它的内心,这是一个民族的灵魂。
一个早晨,我们起得很早,就在杨姐家前面的平台上坐了一会儿,透了一阵有点甜润的空气,然后就顺着那条铺得平平整整的村道随意地散步。走了不到50米,碰到了一个老伯,他用推车推着垃圾往外走,这样的情景本应该在城镇才有,可在十八洞村我们看到了,这让我们很自然就想到了我们了解到的一个卫生事件。
十八洞村已经形成了一个严格的规定,家家户户必须自觉保持房前屋后清洁整齐,这也是我们在这个苗寨看到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干干净净的原因。
可是,有一户人家却依然残留着多年养成的不打扫卫生的毛病。村干部去找他,叫他把自己家的卫生搞好,他却说,拿钱来我就搞,没钱,我家的卫生不用你们管。
无论村干部和扶贫队怎么做工作、讲道理,这户人家都置之不理。没办法,村干部就和党员们去给他们家搞卫生。第一次,这家人视而不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样一次次帮他家搞卫生,村民们开始说风凉话了,说给村干部听,也是说给这户人家听。不久,村干部和党员们再去给他家搞卫生的时候,这户人家就羞愧地阻止他们,说他们家的卫生他们自己搞。村干部和党员们看到他一家有了这样的意识,当然暗暗欣喜,就微笑着离开了。此后,这户人家在全村居然最干净。
意识和观念往往决定事物的走向。
扶贫队刚进驻十八洞村的时候,一些老百姓对村里的公益事业开口就要钱便源于此;一些老百姓不理解产业合作便源于此;一些老百姓对扶贫队怀着观望心态便源于此……
扶贫不仅仅是把贫困者的日子扶起来,把他们的生活扶起来,更要把他们的骨气扶起来,把他们的思想扶起来。
十八洞村是个具有近千年历史的苗族村落,保留和传承着众多的苗族民间习俗和苗族传统文化。
十八洞村的扶贫,目的是为这个古老的苗寨治愈时间的风雨带给她的外伤和内伤,是梳理这个苗寨老祖母被岁月的风雨吹乱的长发。对这个苗寨村庄,扶贫队的扶贫工作确定了三大原则: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建设与原生态协调统一,建筑与民族特色完美结合。其终极定位就是,保留祖先的遗产,发掘当地文化特质,呵护一个村庄跳动的心脏和灵魂。
既要让这个破败的乡村变得更清新秀丽,又在升级改造中保护传统村落、传统人文。
扶贫队进村之后,笼罩在十八洞村不知多少年的昏黄黯然便一天天悄然隐退,一切事物和景象开始一点一点地走进一道道明丽的光晕。
凹凸不平的泥巴路全都变成了水泥路。
村后那条险峻难行的小山径变成了一条光亮的旅游道。
东倒西歪的木板残墙被修整一新,全都刷上了桐油,散发出好日子的清香。
斑斑驳驳的土墙都按照这里古老的习惯,糊上了清新的黄泥。坑坑洼洼的房前屋后和室内地面,都铺上了青灰色的石板砖。
以前只是村民们一种奢望的电冰箱、洗衣机、彩色电视机和自来水,都像长出了五彩的翅膀一样,纷纷飞进了家家户户。
变了,一切都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的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还是原来房子的结构、房子的模样、房子的筋骨、房子的心脏、房子的灵魂。从建筑格局看,一切依旧,一切都保持着苗家的风情、苗家的风月、苗家的风骨。
梨子寨的最高处,那株高大挺拔的梨子树依然深情地站在那里,平静淡然地观望着这个山寨的每一次律动,每一个表情。
精准扶贫
文/高光亮
龇牙咧嘴地伸了懒腰,用双手使劲地揉了揉后腰,白水镇扶贫办主任王大仓意识到,老毛病又犯了。腰椎疼,长期坐办公室者的职业病。病不大,疼起来可真要命。这次不比以往,王大仓疼得一整夜都睡不着。
王大仓有些纳闷,这段时间走乡串户,为了精准扶贫,没有长时间坐着,怎么还会旧病复发?看来这老腰也该精准地扶扶贫了。
平时工作忙,王大仓都是在镇医院弄弄就好了,这次他下决心去大医院看。老中医取下了老花镜,语重心长地说:“兄弟,你这病怎么现在才来?去做中医理疗吧。”
王大仓心里不免一阵嘀咕:怎么现在才来?我容易吗!谁不想每天舒舒坦坦地过日子啊,你哪里知道我的苦楚啊!
生活虽然不愁,可老爹老娘的身子骨最近几年来一直就没有利索过,一进医院就要花个千儿八百的。儿子大学刚毕业,耍了个女朋友要结婚了,又要买房又要买车。这年月,房价涨得比野草还快,他找兄弟姐妹借了六万才算交了首付……
“老大爷,我给你做理疗。”一个小姑娘叫了一声王大仓。王大仓慌忙递过单子,小姑娘瞟了一眼单子,让到八号床躺着。
小姑娘拿来了银针,先是揉脚部的穴位,然后再针灸膝盖,一通忙活下来,王大仓感觉是轻松了些。大医院的医生就是不同啊,你看人家治疗腰椎还要揉脚,还要扎膝盖。脚部按摩的好处,王大仓是知道的。在农村,都知道用热水烫脚,让周身血脉通泰,俗话说,凉从脚下起嘛。
但是,做了两天理疗,王大仓的腰椎似乎还是没有好转过来。他不免有些疑惑,试探性问一下小姑娘:“医生,我的腰椎怎么还是不见好转,我是请假来看的病哟。您是不是哪里没……”
王大仓收住了话头,这年月,病人最好是不要得罪医生的。
“腰椎?腰椎?你确定是腰椎出了问题?”小姑娘一脸雾水地问,“不是关节炎?”
王大仓一脸懵逼,看着小姑娘。原来是把腰椎当关节炎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小姑娘找来了单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股无名业火冒了出来,王大仓说:“我找医生理论去!”
小姑娘急忙拉住王大仓的手:“大爷,我是刚来的实习医生,实在对不住您了。这两天就算免费治疗,千万别去反映我,我找个工作不容易。我爸爸最近生病了,我下班后都要去照顾她,觉没有睡好……”
我就容易吗?王大仓叹了口气,看小姑娘焦急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哎,大家都不容易啊。
王大仓被小姑娘拉回来按到了床上。接下来的几天,在小姑娘的精心治疗下,他感觉腰椎明显好转了。王大仓对自己的扶贫工作又多一分深入的认识,走马观花可不行了,就像腰椎疼,千万不要弄到脚掌和膝盖上去一样。
奉献着,于是幸福着
文/钟秀华
小时候,在语文课本里认识周恩来。先是读到邓奶奶为他缝补衣服,想到一个国家总理,穿着有补丁的衣服日理万机,心中不禁深深感动;然后又读到周恩来加班至深夜,只有几粒花生米作为点心,更是为之折服;再后来读到十里长街送总理,那万人齐哀的场景,令我也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长大后,我开始思考人生,以及生命的终极意义:一个人,要怎样活着才算幸福呢?尤其是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我们该怎样寻找自己的幸福?是花前月下、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美满,还是华服美食、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富足?我又一次想到了周恩来总理,一个对物质要求极少,却终身为人民鞠躬尽瘁,永远受人民爱戴的人,我认为,他是幸福的。
2013年春天,我受瑞金市委宣传部委派,来到瑞林镇元田村,成为一名“精准扶贫”干部。那是一个全市最偏远,路途最坎坷的乡镇,每走一趟,都要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颠簸。常回家看看,也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那时候,我的婆婆刚刚被确诊为癌症晚期,我的孩子尚且年幼,我的丈夫一边忙于工作,一边东奔西跑地为婆婆寻医问药。家里人都说:“你不能去啊,你去了,这个家怎么办?”是的,我有太多不能去的理由,但我是一名党的干部,爱岗敬业、为民服务是我的责任,我又怎么可以不去呢?
还记得刚刚进村的时候,我在新角小组农户谢光法家的门上挂联系牌,他的妻子冷冷地看着我说:“‘精准扶贫’,有什么准哦?”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知道,百姓不理解,是因为他们没得到干部真正的关心。往后的日子,我对这个家庭格外多了几分关注。谢光法罹患眼疾,几近失明,为了看病,家中欠了一屁股债。妻子百病缠身,却只能买些便宜的药物缓解疼痛。那年秋季临近开学时,夫妻俩在我面前唉声叹气。原来,他们的女儿考上了重点大学,学费却无从着落。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那段时间,我动用了一切可能动用的关系。最后,一位爱心企业家随同我走进谢光法家,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进他那粗糙的大手中。那一天,夫妻俩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涕泪纵横地说:“多亏了‘精准扶贫’干部啊!”用干部的真心换来百姓的真情,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还记得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我坐在六十多岁的残疾人谢光钿家里,听他们夫妻向我哭诉:“这条假腿用了十多年,连螺丝都生锈了,再不换就真的不行了。”可是没有钱,拿什么去换呢?他的儿子也是一个残疾人,连自己的温饱都难以解决。我的心被一种难言的酸楚堵住了,作为挂点干部,我不帮他,谁帮他?
于是,我写申请、递材料,终于为谢光钿争取到了免费更换假肢。很快,谢光钿带着残联的证明去了赣州。回来以后,他指着新换的假肢让我看,脸上洋溢着孩子般兴奋的笑容。那一刻,我被他的笑容陶醉了。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活法,当我们为人民的需要而活,我们的人生就由平凡走向了光荣。
这时候,我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周恩来总理的面容,他那谦逊、严谨,永远无私地想着人民的品格,是我毕生要追求的。是的,真正的幸福不在于得到多少,也不在于索取什么,而在于给予,在于奉献,在于博大的爱。作为一个新时期的女性,只要能够用勤勉务实、爱岗敬业诠释奉献,这样的幸福,值得拥有。
事实上,和我一样投入到“精准扶贫”大军的干部还有千千万万,每一个人,都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做着自己份内的事,也收获着百姓们的真心热爱。我想,即使我们所做的事情很微小,但只要我们在行动,许多人在行动,小小的奉献就会像小小的河流,终将汇成扶贫的大海,终将让全国的老百姓都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
扶贫村里聊人生
文/黄学启
我的帮扶对象老何,蛮有意思,他不喜欢我给什么钱,倒喜欢和我聊人生。
我结对帮扶老何快三年了,到了新单位,接前任的。老何所住的村子很偏僻,到他家去一次不容易,来回在车上的时间都要五六个小时。可是,一开始的时候,到他那里去,老是会不到本人,他的媳妇也会不上,会到的只是他近七十岁的老母亲。
他母亲身体尚好,一看就是个精干的老妇人,只是背有点点驼。跟她交流,蛮难的,她满口的土话,哩哩啰啰地说个不停,要老半天才能猜出她的意思。我说的话,她有时候懂,有时候装懂,不停地点头,重要的事,要说几遍,才放心。她跟我说得最多的,是想把儿子的房子维修一下。房子有两个窗子空洞洞的,窗梁都没有,伙房漏水,有一面墙长了青苔,又被柴火熏得黑黝黝的。从她嘴里,得知老何在郴州做事,媳妇在广东打工。虽然已脱贫,按照“四不摘”的要求,老何照旧享受贫困户的所有待遇。
前年春节前的一天,我去走访,第一次见到了老何本人。他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皮肤有点黑,走方步,很有内涵的样子,面带微笑,开始话不多,一问一答。在《扶贫手册》上签字时,他提起笔来,行云流水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一惊,立即说道:“哦,你的字很漂亮啊,什么文化?”
“高中。”
“那你在村里是个老秀才了。”
他呵呵地笑着。话匣子打开了,原来他高中毕业,本来学习成绩很好,高三时迷上了金庸的武侠小说,学习落下了,加上高考前夜,没睡好,考试没发挥好,落榜了。家里穷,没钱复读,就回村里扛锄头了。他想自己堂堂正正的高中生,和村里人不怎么沟通;村里人看自己屋里穷,也不怎么看得起自己。时间就那么浑噩过去了,三十多岁才讨到媳妇。媳妇原来的老公病故,带了个崽来,也就是农村里常说的讨个媳妇带个崽。随后,他和媳妇生了个女儿。媳妇和崽现在广东打工,常年不回屋。女儿在本乡中学上初一。
说起女儿的学习成绩,他嘿嘿一笑,说蛮好,可以跟他当年那成绩一比。我说,那你和媳妇就要好好培养她,她今后有没有出息,就看她会不会坚持下去,可别中途又把心思不放到学习上了,你们要创造条件,好好地供她上学。老何旋即意会了我的意思,说会注意的,他平时会多关心她,引导她,不会让她走弯路。他原来在郴州搞摩托车出租,就是考虑女儿学习越来越紧张了,才回来的。当然,也因为自己晚上老睡不着觉,有时候两三天都没睡着,怕精力不济出问题。
聊到他媳妇和儿子在外务工的情况,他似乎不想多说,只是告诉我,是县里搞扶贫后,组织送出去的,媳妇在广东当保姆,儿子在厂子里做事,具体在哪里,他说不晓得。我奇怪,问他怎么没联系?他说他从不用手机,也不看电视,手机电视都害人,会耽误孩子的学习。确实,他屋里只有几张老旧的桌凳,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聊到他母亲老提的房子维修的事,他连连摇手,说没必要。为什么没必要?他说就是不想。为什么不想?他局促着没说话。如此,我也没多说了。最后,我拿出春节慰问金给他,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这钱是哪里的?如果是你个人的,就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晓得你们拿死工资的,也不容易。”
“至少我现在过得比你宽松。你要是有志气,就把生活搞好,做到不管单位的,还是私人的,都不要!”
他被我一时噎住了,半天才瞪着我说:“你以后少给我谈钱!”
带着疑问,我向村干部了解情况。说是老何的神经有点不正常,不只是晚上睡不着觉,还怀疑媳妇偷人,怀疑这怀疑那的,有时候控制不了情绪,打媳妇,对搞好家庭生活失去信心。
后面去老何家里走访,基本上是聊天。他肚子里真的是有货的,聊天文地理,中外历史,很聊得来,特别是对一些历史人物的人生起浮,他更来神,有时扼腕叹息,有时口沫飞溅。有次,聊着聊着,聊到了金庸的小说。聊到韦小宝的放浪不羁,令狐冲的孤傲不群,张无忌的多灾多难,不由得击节叹息。随即,我们又围绕小说探讨了理想与现实,现在的现实与理想等等。
“你也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他问。
我告诉他,我过去是,现在还是金庸的忠诚粉丝。特别是金庸逝世后,又把他的十四部小说全部看了一回。
“哦哦哦,飞天连雪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他脱口而出,又问:“金大侠什么时候过世的?”
“其实就在前不久,享年94岁,在香港走的。你从不看电视,也不用手机,当然会连这个都不晓得。现在的网络电视好,我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找出以前的金庸的电视连续剧来看,比方说,我现在就在看黄晓明、刘亦菲主演的2006年这个版本,我觉得这个版本的《神雕侠侣》最好看了。”
他黯然。
在回城的车上,回味着和他长时间的聊天,我忽然想,我自己有没有神经病?都这大把年纪了,还在跟别人探讨大侠的人生,以及小龙女的爱情。
去年春节后的某天,按例又去他家里走访。一进屋,看到厅屋中间摆着台42英寸的彩色电视机,老何在一旁边洗衣服边看新闻。我笑问他什么时候买了电视?他说过年前买的。我说屋里有个电视蛮好吧?他说当然当然,可以看电视连续剧,可以晓得村外发生的事。我又反问,不怕影响孩子的学习了?他嘿嘿笑着说正确处理就没事了。我接着说,其实有台电视,你没事的时候看看新闻和连续剧,可以转移注意力,免得一个人想不通的事老是想;二个呢,可以随时知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比方说金庸大侠2018年过世的,还被评为那年的感动中国候选人,这个都不知晓,枉你是个老金庸粉丝。晓得的事情多了,心胸就自然开阔了。他说:有点道理。我接着问,你现在还老是脑壳痛睡不着觉吗?他说,好是好些了,不过还是隔一段时间又出状况。我说,慢慢来,可以试着用一点镇定药,但不能多用,用多了会上瘾;睡不着的时候看看电视,或者找人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接着我试着说:“想不想到残联去办个证?”
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翻白,急了:“你才有神经病!你想害死我女儿呀!”
我明白了,他是怕办了那证影响小孩子今后的入学、结婚,于是马上表示歉意,慢慢地把话题引到金庸小说上来,聊里面的人,聊里面的人生,才相聊甚欢。
临走,我拿出一个老年机给他,他不要。我说,这个东西玩不起游戏,不会影响孩子学习,关键是我想找你聊金庸聊人生的时候,可以随时聊。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找我聊。他说,那会影响你睡觉。我说你可以发短信,我睡着了就不会回复,没睡着就和你聊,于是我告诉他怎么发短信,他这才勉强接受。
又过了几个月。一天,他忽然打电话给我,乐呵呵说是村子里安排母亲搞保洁员,安排了他做村子里的图书管理员,他天天去村委会上班,整理图书,分发报刊杂志,没多少事,天天闲着就看书看报纸,有时候也帮村里抄抄写写。我说好啊,现在还睡得着觉不?他说好一些了。我又问,和媳妇有联系不?他说有联系的,有几回她还主动打电话来。我说,难不成你就不能主动打电话给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发短信给她聊聊人生呀。他嘿嘿一笑,说,聊的,聊的,前不久还聊到了房子维修,已列入了家庭重要计划。我心一宽,说,好好好,我完全支持。他马上讲,领导,你指导指导就行,千万别提钱的事。
最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领导,我跟你说个事,向你提个请求。”
我说:“什么事?肯定支持你。”
“这个事呢,就是我打算在村里搞个残疾人扫盲巩固提高班,这个请求呢,就是要你来作个重要讲话。”
我笑了,说:“好事呀,你跟村委汇个报,我是大力支持的。不过,讲话我就不用去了,也没什么讲,还什么重要讲话。”
“不行,你必须得来,你必须来讲,不要求你别的,你就来跟我们聊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