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灯笼的散文
关于灯笼的散文(精选11篇)
热闹的元宵节
文/张小艳
小时候,每年的正月初二到元宵节我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那些年,村里热热闹闹的元宵节活动,让我饱尝了快乐的滋味。
灯笼是元宵节的重要观赏物。元宵节前几天,村里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会高高挂起两个大灯笼,各个大街小巷也挂两排长长的灯笼。灯笼的形状千姿百态,有按照属相和其他动物制作的龙、兔、狮子、老虎灯笼等;有模仿水果、蔬菜、花卉形状设计的西瓜、桃、辣椒、白菜、绣球灯笼等;有根据几何图形做成的圆形、扇形、八角形灯笼等。元宵节前后几天的晚上,村里的每条街上都热闹非凡。每条街道上的灯笼在灯光的衬托下都发出色彩斑斓的光芒,把整个村庄装扮得如美丽的宫殿。男女老少都兴高采烈地观赏街上的灯笼,整个村庄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每到元宵节前一天,姥姥都要做好多种纸花,蒸十几个花馍,炸一大盘元宵,用来当供品,祈祷全家老小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纸花是模仿牡丹、玫瑰、绣球等花的形状用五色皱纹纸加工出来的。姥姥特别心灵手巧,做出的纸花看上去活灵活现,和真花一样逼真。
做花馍时,姥姥先用适量碱面把发酵好的面团揉好,然后把面团分成几等份,搓成长短均匀的长条状,再把这些长面条来回盘、折、挤、捏,做成一个个独具特色的花馍,最后在每个花馍的花瓣里嵌上大红枣。待开锅后,把做好的花馍轻轻摆到笼屉里,用旺火蒸半小时,一个个造型奇特的花馍就蒸好了。
炸元宵时,姥姥先往锅里倒入少量油,等油六七成热时,她把元宵往冷水里泡一下即刻捞出后放入油锅。随着油锅里“嗤嗤”作响的声音,元宵开始膨胀起来,这时姥姥会拿铲子将元宵轻轻地翻滚几次,等元宵的每个位置都变成金黄色时就可以出锅装盘了。
元宵节清晨,村里各个摊场里挤满了上供品的人们。姥姥供奉的纸花、莲花馍、炸元宵美观大方,姥姥的手艺让人赞不绝口。那时的姥姥,总会乐得合不拢嘴。
每到元宵节上午九点钟,村里闹红火的活动就会准时开演。姥爷是元宵节活动的领头人,每年都会在头上箍个粉色头巾,在队伍最前头吹哨子、喊口令,意气风发地指挥大家往前走;姥姥喜欢敲大鼓,她总是在队伍中兴致勃勃地舞着鼓锤,那精神头看起来比年轻人更胜一筹;二姨和三姨同村里其他女人一起画上漂亮的彩妆,穿上艳丽的服装,随音乐声翩翩起舞;大舅和二舅的拿手戏是踩高跷,他们的队伍穿着八仙或其他各路神仙的服装,给大家表演风趣幽默的节目;我和表弟表妹同村里其他孩子们,头戴大头娃娃皮套,眉开眼笑地扭着欢快的秧歌,把人们逗得捧腹大笑;队伍的后面还有二鬼摔跤、背铁棍、坐花轿等好几样节目,每一样都乐趣无穷。
每次想起二十多前那热热闹闹的元宵节,我心里就暖暖的。
洛南过年风俗
文/余婷
常言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说道年俗,商洛各县区都存在差异,而洛南的年俗,别有一番特色。
在洛南,小年腊月廿三,家家烙坨坨馍吃。吃过香脆的坨坨馍。人们渐渐放缓手中的伙计,开始置办年货。人们要专门选个好天气,抽出时间干三件大事,打扫卫生、蒸年馍炸果子和做豆腐。打扫卫生时,要花大半天时间,把庭院内外打扫得一丝不苟,预示着除尘(陈)迎新。蒸年馍比较复杂,蒸馍除了蒸一般馒头、包子外,还要蒸几样花馍,一种盘着龙,龙嘴里含着硬币的,叫“附楼神”,放在粮食柜里,以保佑来年粮食大丰收。另一种捏一圈花边的叫“馄饨”,家里每人一个,预示着家庭成员吃后,来年身体健康,万事顺利,第三种则是鸡、鱼等动物花馍,用来在元宵节晚上守灯和给外甥送灯笼时送。炸果子是洛南独有的美食,一般在晚上进行,以免外人打扰。先将发好的面擀开,切成方形,画上十字,然后放在热炕上待“泛”好,在油锅里炸熟。酥黄香脆,香气扑鼻。洛南豆腐细腻白嫩,入口留香,洛南人都爱吃豆腐,过年几乎家家自己做豆腐,过年期间顿顿餐桌都少不了。
农历三十,除了贴对联、挂灯笼外,与别处不同的是,洛南人这一天的下午饭,家家户户都吃长面,也称作“钱串子”,吃完下午饭,妇女们便张罗着给大年初一早上包饺子,其中一个饺子里要包上一个硬币,吃到的人是来年全家运气最好的一个。到了夜晚除夕,左邻右舍相邀到庙里求神祈福,讨个吉利。
新年的第一天一大早,大人们催促小孩早早起床,以示在新年第一天能早起,以后每天都早起,做个勤快人。随后放完鞭炮,全家人一起祭神。完毕后煮饺子,吃“馄饨”。在吃饺子时,吃到硬币的人,大家都很羡慕。洛南过年,亲戚之间相互拜年,朋友之间相互走动,有一定的日期。民间经常说初一拜自家,初二拜外家,初三拜丈家,初四拜邻家,初五后亲朋之间礼尚往来,盛情款待。初一主要是向长辈拜年并讨压岁钱。初二以后,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下多了起来,都手提、背背各式礼品,领着小孩拜亲戚。到了初五,可以说是新年的最后一天,为破日,下午饭吃饺子,俗称“背布袋”,预庆粮食丰收。
正月初六到十二,是舅舅家给外甥送灯笼和鸡、鱼等花馍的时间。一般习俗连送三年,三年送满,主人对舅家要以礼物回赠。许多大人也给小孩做兔子灯、小狗灯等动物造型的灯笼,安上四个轮子,在鼻子上栓一根绳子,可以拉着跑。元宵节晚上,家家户户家里灯火通明,没有人在的房间留下鸡、鱼花馍看灯,直到睡觉时才将灯关灭。随着元宵节的结束,年味也渐渐远去。
梦魂常回大河西
文/徐洁
那个小山村,偏僻、落后、民风极淳朴,坐落在徒骇河西岸,是我童年度过的地方。那儿,家家不上锁,也不担心被盗。曾记得,徒骇河土丘旁,班主任李老师带领我们演“琅岈山五壮士”。岸边田地里,戴着草帽,在炎炎烈日下拾麦穗,嘻嘻哈哈种蓖麻、收蓖麻、晒蓖麻。从村里往岸边扛石头,稚嫩的肩膀担起能承受的最大重量。生产队发了一角钱,是我平生第一次劳动报酬。
乡里人淳朴得可爱,实在得让人感动。我父母在公社医院工作,救死扶伤,受人尊敬,我也被称做“机关里的孩子”。父母经常教导我不要接受老乡的东西。有一年,大年初三,我去同学红梅家玩。年糕是当地有名的特产。临走,红梅的父母让我带几个回家。我死活不要,拔腿就跑。没想到,红梅抱着年糕追出来。我怕回家挨训,拼命跑,真不想要。红梅拼命追,实心实意给我。当时的我,不知道拒绝不见得都对。我只是怕沾光,却差点损坏友情。我跑呀跑,一直跑到村头庄稼地。同学追呀追,一直追到村头庄稼地。地中间,我停下,回头望,红梅抱着年糕已气喘吁吁,尽管我少不更事,但突然意识到过分了。红梅抱着年糕跑的姿势,飘逸的黑发、涨红的圆脸,像电影特写镜头,时常出现在我飘忽的梦里,二十多年,难以忘怀。记不清怎样把年糕接过来,一瞬间,两人的眼圈红了……
村民十分好客。寒假,他们把我接到家贵宾一样接待。当时家家穷,没什么好吃的。唯一值钱、舍不得吃的就是白砂糖。大婶把白开水倒进瓷缸子,用勺子使尽挎糖瓶底,尽量多放糖。自家的孩子,馋得把手指头放进嘴巴,任凭我怎么让,也不许吃。二月二,各家各户炒“棒子花”,他们总是挑爆得最好的,让我带着。正月十五,我和农家孩子一起打灯笼,一间屋一间屋照亮,到墙角找麦子、豆子一类粮食颗粒,企求来年五谷丰O。年长些调皮的男娃大惊小怪地吓唬我们“灯笼下面有虫子。”女娃实在,真的举灯笼看,烛火就把纸灯笼点着了,少不了哭一通鼻子,男娃则挨大人一场骂,然后把灯笼乖乖交给女娃玩。玩着玩着,天色已晚,就在老乡家住下。那时的我,既任性又爱哭鼻子,晚上想家,坐在土炕边哭,整宿整宿不睡觉。大通炕上一溜人(老乡有四、五个孩子是常事)就都不睡了,从没有任何人发脾气,轮流讲故事逗我,都是地主老财和长工的故事,土得掉渣,用当地话一讲,我便听得入迷,忘记想家,直到东方发白。
一九八三年,我们举家回迁泰安。告别时,班主任李老师久久拉着我的手,呜呜咽咽地哭,我几乎放声大哭。李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教了我整整五年,公社小学黑屋子、土台子,条件差,所有课由她一人教。我是班长兼语文科代表,在全县语文竞赛中得过第一名,奖给我一本作文选,李老师获得了当时最贵重的奖品――新华大字典。李老师对所有同学都极其慈爱,我亲眼见过她给家庭贫困的同学买学习用品。探望生病学生、下雨护送学生回家更是习以为常。但我始终认为,她对我厚爱有加。
临走那天早晨,我们还没起床,门外就站满送行的人。开门后,才知道大家半夜就在这儿。是因为父母曾给无数人解除过病患吧,是因为十六年结下的深厚情意吧,还是因为民风原本醇厚。卡车后送行的老乡都哭着挥手。李老师哭得像个泪人,我的同学哭得像个泪人,我哭得像个泪人。在今后的人生中,我再也没有经历这样的情深义重……这给了我生命的教育,成为生命活力的精神源泉。
好梦天天留人住,梦魂常回大河西。
梦回故乡
文/平沙落雁
昨夜又梦见奶奶了,梦中我又回到了深深眷恋的故乡。
奶奶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故乡屋后的那条小河依旧汨汨地流淌……
老枫树轻轻摇动着枝叶,好像在向人们缓缓述说着远古的故事。从小镇上返回的乡邻路过这里,总会坐在老枫树下歇歇脚,吹吹凉风,喝口凉茶。不急,前面河坝拐过弯就到家了。称之为“老枫树”一点都不过,树的腰围要几个人环抱才抱得过来呢,也不知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历史了?每每坐在树下,奶奶总会不厌其烦的指给我看,朝这边走是到你小姑家去的路,朝那边走是到你山头姑奶家去的,往前直走是到你罐子窑大姑家去的……我就那么心不在焉的听着,嘴上“哦”着,却早已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了。其实,我对路的记性是最差的,就算现在叫我一人到哪去还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还是找不到这个姑那个奶家的路。枫叶绿了,又红了,一季又一季,老枫树就像一把撑开的巨伞迎送着南来北往的乡邻。
故乡屋背后是一条经年流淌不息的河,到底哪里是源头,哪里是源尾,谁也说不清,但听老一辈的人说顺着河流走可以一直通到长江。河岸边放着的那一排十几根竹竿是干嘛的啊?嘘,别吵,我在放虾帐钓虾子呢,等我从第一根放到最后一根,前面的就可以起杆了。虾帐慢慢地拉起,小鱼小虾在里面跳得正欢。哈哈,这些鱼虾可真傻,我只不过撒了一点米糠而已,它们就上当了。待从头到尾来回收个两三趟,中午的餐桌上一定会多出一盘清香诱人的炒河虾来。听父亲说,他们小的时候,一到涨大水,这条河里的鱼虾多的要用稻箩装。尤其是河虾,哪怕锅里倒了油等着的功夫,放上几根虾帐也能捞到一碗虾呢。
“宏伢喂,来家哟……琴伢哎,还不来家,还在水里做么事……平伢……”,坏了,奶奶在一个个地点名喊我们回家呢。唉,水里好凉快呢,装作没听见。村里胆大的孩子一个猛子扎下去,头影都没瞧见,好羡慕啊。也学着他们捏着鼻子,往水下一蹲,不到三秒钟,就透不过气地冒了出来。水边长着很多杨树,有的斜歪着伸到水里,正好给我们旱鸭子当扶手。抱紧树干,让自己趴在水面上,脚下用力扑腾着,哈哈,溅了旁边小伙伴一脸,于是水上大战就这样开始了。“还没来家啊,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几个……”,奶奶扯直了嗓门的喝斥声又远远地传了过来。糟了,那可不是奶奶么,蹒跚着一双裹了又放的小脚,手里还拿着长长的棍子。快跑,赶紧飞奔着爬上岸,抓起岸边的衣服顾不得穿上,光着屁股就和姐妹们跑回家去,笑声洒落了一地,落在水里,落在岸边,落在奶奶一路找寻我们的小道上……
“走喽,乘凉去了”,吃过晚饭,家家户户就都把自家的竹床抬到坝头上,那里风大,凉快着呢。我们孩子当然一人霸占了一张竹床,奶奶就坐在旁边的小竹椅上,芭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为我们驱赶着蚊子。总喜欢磨奶奶说上一段老掉牙的故事,哼上几句戏词。奶奶最喜欢听黄梅戏,也最喜欢看道士做法,听道士唱什么“十月怀胎歌”,听的多了自然也会哼几句。都是些劝人行善的词,很奇怪奶奶没念过书,怎么也听得懂戏文?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好像也在偷听呢。牛郎织女星在哪呢?怎么我看不见银河?时不时地稻草堆边一只萤火虫飞过,打着灯笼,马上就有调皮的孩子跟在后面追,直到捉到手里握在手心,哇,手心里都闪着晶莹的光呢。乘凉的男女老少们说着家长里短,而我们这些孩子们,玩了一天也辛苦了,在奶奶摇曳的芭蕉扇里,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最开心的要数过年了,过年可以收到崭新的压岁钱。最记得有一年小爷给我们孩子一人发了六张崭新的一分钱,好高兴啊!六分啊,那时候一分钱可以买好几粒糖果,还可以买好几个泡泡吹呢。奶奶也会暗地塞点给我,我知道,那是奶奶自己舍不得花攒下来的。三十晚上吃过年夜饭,家家户户的孩子们就开始热闹起来,一个个打着新买的灯笼从村头走到村尾,兴奋得一夜都记不起回家。互相比着谁的灯笼最新最漂亮,心里美滋滋的。走到村闸口,那里的风最大,一阵风吹起,还没来得及拿稳,里面的蜡烛火已经将灯笼烧着了。本来就是几根竹篾编的,外面糊了一层纸而已。灯笼烧掉了,回家还不知该怎样挨骂,只得提着烧剩下的光秃秃的灯笼架“哇哇”地哭着回家。好在过年,不能打孩子的,埋怨了几句就算了,只可惜新灯笼还没点过瘾,又得提旧灯笼了。这下可没什么可以炫耀的了,心中好不懊恼。到了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这一天不管是哪个孩子都不会睡懒觉的。清早起来就往外跑,一家家的门口喊“拜年喽”,那家的主人便会笑吟吟地给每个孩子抓上一把糖果。拜了这个屋场不够,还要跑到隔壁屋场拜,跑了一圈回家,兜里的糖果早就装不下了。心里那个乐啊,恨不得天天过年才好。
……
咦,我的糖呢,还有我的灯笼?奶奶也不知哪去了。可是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珠啊……
梦醒时分,这一切都消失了,但儿时的欢笑却依然清晰地烙在我的记忆里,故乡的一切,那长长的沙坝,成片的杨树林,童年的伙伴,还有涓涓的小河,无不刻在我的脑里,印在我的心上。从我离开故土的那一天起,我就深深地知道,这里,有我的根,无论走到哪里,这里都有我永远的家,永远的亲人。
红灯盏盏映新年
文/郝再富
儿时的记忆中,在闲房的屋梁上悬挂着两个灯笼架子。听父亲说,这是他的父亲在年轻时亲手做的,一直使用到现在。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父亲会早早地架起了梯子把两盏灯笼等距离地挂在老屋的屋檐下,到了夜晚父亲把点燃的油灯固定在灯笼里。顷刻之间,角角落落都豁亮了起来,整个饱经沧桑的院落也靓丽了许多。红光透过窗户填满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屋,老屋的土炕亮了,橱柜上摆放的瓶瓶罐罐也成了红的,像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就连老屋正面土墙上挂着的一幅幅年画儿上娃娃的脸也润色了许多,个个红扑扑的活灵活现。
站在大门口凝望山村,小小的山村在家家户户的大红灯笼的映衬下沉浸在一片红色海洋之中。天红了、地红了、就连空气都被染成了红色。整个村落充盈着一种喜庆、吉祥、温暖的气氛。我和伙伴们跟着哥哥姐姐们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去欣赏各式各样的灯笼。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人们站在下面指指点点地观赏着。一盏盏灯笼在微风中不停地晃动着,摇曳出恍恍惚惚的光晕,把我们的身影虚化为一个个卡通样的图案,如置身于梦幻之中,令人陶醉。那跃跃闪烁的灯光像一颗颗跳动的心,充满一种生命气息的韵律,我们仿佛看到了大地回春的婀娜舞姿。那红红的、柔柔的红光照亮我们的心房,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充溢着一种从心灵深处透出由衷的兴奋和愉悦。大姑娘们花枝招展的身姿,小伙子血气方刚的体魄在灯光下闪烁着青春的光环……大人小孩就着幸福的光亮互相祝福、笑语欢天。让人深深地体味到什么是山村最真实、最朴实的欢乐。
穿越村落的小河把村庄分成东西两半儿,严寒的冬天将它冻的严严实实,冰面宽而晶亮,像镶嵌在乡村里的一条秀丽的玉带。夜晚,红色的灯光拖着像乡村岁月一样长长的光柱倒影在平静的小河冰面上,隐隐约约、如幻如梦。冰上的倒影与岸上款款错落的庭院虚实相间、交相辉映,形成了一幅绚丽的图案,给山村平添了又一道靓丽的风景。
红灯盏盏,似乡亲们的一张张笑脸,闪烁着乡村历史文明的光彩。它是光明的灯、理想的灯,是蕴藏在乡亲们心中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火种。从这浓浓的节日情调中感悟到了山村父老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和对来年幸福生活的强烈憧憬。它照出了喜庆、照出了吉祥,映红了光彩耀人的乡村岁月,映红了乡村一个浓浓的年。
青灯笼,黄灯笼
文/王太生
如果让你猜一种秋天的植物,青灯笼,黄灯笼,挂在青枝绿叶中。你也许猜它是香橼,恭喜你,答对了。
“江南年事最清幽,绿橘香橼橄榄收”。香橼是植物中最适宜放在手心把玩的一种。我摩娑一只香橼,写几行字;写几行字,摩娑一只香橼。
月白风清的秋夜,采摘一枚香橼,是一件既古典而又触手可及的事。在南方,香橼挂在青枝绿叶的树梢之上,待到凉风乍起,草尖生露,圆溜溜,就像是一只只被点亮的小灯笼,橘黄色的,簇拥在带刺的枝叶间,非常养目。
香橼似橘非橘,可入药。《本草图经》说它,“如小瓜状,皮若橙,而光泽可爱,肉甚厚,切如萝卜,虽味短而香氛,大胜柑橘之类。”
大师笔下的香橼,呈“半黄半绿,黄绿相间”的人间草木状,“每当夜深人静,我坐下来看点什么写点什么的时候,它就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散发出一阵阵的暗香。”
在扬州的庭院里,我见到一株香橼树,站在青砖黛瓦的老宅一角,正是深秋的傍晚,树枝上挂满“丁丁当当”的香橼。这样的场景,让人容易想到,香橼是适宜一个安静的女子去采摘的。香橼树上有刺,一不小心会刺到,性格夸张的人,会疼得哇哇乱叫,把香橼吓着。所以,急性子的人,不宜摘香橼。
在植物果蔬中,香橼有着各种古典的版本。《儒林外史》中便有香橼的影子,第53回中,“床上被褥足有三尺多高,枕头边放着熏笼,床面前一架几十个香橼,结成一个流苏”——古人喜欢在淡淡果香中,抱月而眠。
香橼作为岁月清供,汪曾祺的《鉴赏家》中说,卖果子的叶三,“他还卖佛手、香橼。人家买去,配架装盘,书斋清供,闻香观赏”。
古代的香橼、现代的香橼,谁比谁香馨?那晚,我在一处园子里采摘一枚香橼。园子里,老桂馥郁,月华如水,香橼就氤氲在一片香气之中,静止得没有一丝动静。我将摘下来的香橼带回家,似乎怎么也嗅不出儿时那熟悉的气息。
是我嗅觉出了问题,还是香橼在栉风沐雨的岁月中渐渐失去了香味?香橼在灯光下默默泛着光,我却是把一个季节,摆放在书案上。
纸灯笼
文/曹含清.
每当想起故乡的纸灯笼,一群挑着纸灯笼的孩子在街巷里喧笑嬉闹的场景就浮现在我的脑际。
小的时候春节过后,我们便巴望元宵节。正月十三故乡逢集,老石骑着三轮车满载着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纸灯笼到集市上叫卖。他制作的灯笼精巧扎实。村里人大多会花上几毛钱给孩子买一盏纸灯笼,到正月十五的时候让孩子到街上碰纸灯笼。碰灯笼是故乡的老风俗。元宵节那天晚上孩子们提着纸灯笼游荡在街巷里,互相碰撞,看谁的灯笼结实,看谁眼疾手快。
那天晚上,夜幕降临后家家户户的门口燃起萝卜灯。萝卜灯是用白萝卜削割而成的,形状如灯,顶端掏空,在里面装进去棉油与灯芯。大人们说元宵节点亮萝卜灯可以镇宅驱邪,护佑平安。
孩子们吃过汤圆之后,急匆匆地把红蜡烛点亮放进纸灯笼里,然后挑起亮闪闪的灯笼奔到街巷里去。村里人大都走到街巷上看灯。据说看灯会让日子红红火火,盈满光明与温暖。
一盏盏鲜艳明亮的纸灯笼在街巷里闪烁流动,街巷犹如星光璀璨的银河。我挑着纸灯笼在街巷上奔跑,眼前的纸灯笼纷繁多彩。形状有圆的,有方的,有形如蝴蝶的,还有形如荷花的;颜色有红的,有黄的,有绿的,还有紫的。灯笼纸面上绘画着人物、花鸟或十二生肖。
一个小伙伴挑着纸灯笼闪到我面前说:“嗨,咱俩碰灯笼吧。”我双眼瞄着他的纸灯笼说:“好。”我们一起喊着“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碰坏回家睡!”话音刚落,我们脚步向前,两盏纸灯笼摇摇摆摆碰撞到一起,只见它们剧烈颤抖,左右倾斜,里面的红烛却还亮着。接下来我们再战几个回合,直到有一方的纸灯笼红烛熄灭或者严重破损,分出胜负,然后败者黯然收灯,胜者继续寻找对手挑战。
圆月越爬越高,朦胧清冷的月光沐浴着热闹的村庄。夜深的时候街巷上亮着的纸灯笼所剩无几。当街巷上只剩下两盏纸灯笼的时候,人们便簇拥着他们,吹着唿哨、喧哗着,观看他们一决雌雄。
当我年龄稍大之后,元宵节时父母便不再给我买纸灯笼了。纸灯笼仿佛只属于遥远的童年,只属于故乡那块浑厚的热土。
后来老石病死了。他的儿子宁肯背井离乡到城市的工厂打工,也不愿意继承他父亲制作纸灯笼的手艺。纸灯笼在故乡的集市上消失了,正月十五碰灯笼的风俗也荡然无遗了。
我常常想起故乡的纸灯笼,纸灯笼的光芒常常照亮我的记忆。
挑着太阳当灯笼
文/张帮俊
下班时天色已黑,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马路上出现许多萤火虫,闪着萤光。忽明忽暗。能够在秋夜里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萤火虫,让人感到很惊奇,不禁让我驻足观看。
现在都是秋天了,怎么还出现萤火虫。可能和这几天高温有关,小家伙们出来透透气,活动一下筋骨。见到行人,它们一点都不害怕,有一只还调皮地飞到我的身上。我小心地把它捉在手中,它尾巴后面的“荧光棒”一闪一闪的。松开手,它又飞向了马路边的草丛中,落在一片叶子上歇息。
听老人说,萤火虫之所以发光是死者灵魂附在其上面。这当然是迷信,把这可爱的精灵强牵扯到一起。日本影片《我为君亡》结尾,那些为所谓的“圣战”而牺牲的年轻“神风特攻队”队员,死后化成一只只萤火虫飞到一直照顾他们的女主角那儿,向她道别。这当然也是影视作品艺术化的表现手法,导演在这么多昆虫中,却偏偏选择了萤火虫,可见这黑夜中能发光的虫子,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吸引着人,黑暗中因它的亮光而有了希望,如果夜生活的虫子都能发光那么黑夜将不再漫长。
小时候,凉风习习的夏夜。我躺在竹床上,奶奶摇着蒲扇,一边给我拍打蚊子,一边给我讲些古老的故事。我则抬头仰望星空,数着眨眼的星星。忽然,许多发光的虫子飞到我的床前。我跳下竹床,顺着月色追赶着。发现不远处,在草丛中,有一只黑色的虫子停在那儿正发出淡淡的光。我轻轻地把它抓在手中,拿给奶奶看,问奶奶:“为什么它会发光,这是什么虫子?”奶奶摸着我的头说:“它叫萤火虫,会发光,小心它会钻到你的耳朵里。”听到这话,我赶紧松手,小虫子飞向了黑夜中。
有些年纪大点儿的伙伴,经常拿着一个玻璃瓶去抓萤火虫。逮住以后,放进瓶里,看它们发光。上学后,才知道有个“囊萤夜读”的典故。晋人车胤小时,家境贫寒,夏天的夜晚,用白绢做成透光的袋子,装几十个萤火虫照亮书本,夜以继日地学习着。没有想到小小的萤火虫成了读书人的好伙伴。
夏夜,蛐蛐儿叫、虫儿飞。小萤火虫回家了,而我早已进入了梦乡。多年之后,当听到孟庭苇唱着那首《萤火虫》。“萤火虫,夜夜红,挑着太阳当灯笼”,感觉好似回到了我的童年。
回忆乡间过年
文/袁凤
在我的记忆中,乡间年事是从一碗腊八粥开始的。这天,天刚麻麻亮,家家户户的厨房里亮起了微黄的灯火,勤快了一年的女人,一脸安详,坐在灶台下拉着风箱,红红的火苗衬着质朴的脸庞。大铁锅里是翻滚热烫的腊八粥,揭开锅盖的瞬间,一股子红豆、胡萝卜、豆腐的清香从厨房里溢出来,整个村子都飘满了腊八粥的香气。等到日上竿头时,门口的土堆上,男人们蹲在上面一人端个碗,一边扯着嗓子闲聊,一边吸溜着往嘴里刨,吃得酣畅淋漓。至于我们小孩子,更是围坐在一起,相互瞅着谁家碗里的豆子多,谁家的肉丁切得大,争辩声,欢笑声,顺着村子传得老远。
乡间年事也在母亲的花棉袄和新鞋子里。腊月里,村里门前屋后,母亲和一帮村妇们对着太阳坐着,缝衣、纳鞋底、做鞋帮、钉鞋扣、绣鞋垫,好一个忙活。她们窃窃私语,笑语飞扬,一张张笑脸被暖洋洋的太阳烘得如同一朵朵绽开的石榴花。依然记得母亲做的棉袄棉鞋,颜色鲜艳,软和厚实,或碎花星星点点,或牡丹艳丽朵朵,穿在身上的那份妥帖和满足暖在心窝;依然记得心灵手巧的母亲一阵穿针引线之后,孔雀开屏、喜鹊登枝、百鸟朝凤等图案,活脱脱地铺就在鞋垫之上。这一群扎堆的女人们,一针下去,红的是花,绿的是叶,女人们脸上漾出动人的微笑,让人怀恋。
临近年关,乡间的集市也会一天天沸腾起来。那时候,我们小孩子赶一趟年集会幸福好几天,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十来里的泥巴路,伙伴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到镇上。年集上的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有卖针头线脑、鞋帽、手套等小百货的;有卖瓜子、花生、水果、红糖、烟酒等副食的;有卖油、盐、酱、醋和各种调味品的;有卖扫把、笊篱、碗筷、铲勺等日用品的,也有卖锅盔、油糕、麻花、粽糕等小吃的;还有卖年画、糖葫芦、气球、炮仗等年节用品的,这类东西正是我们小孩子的最爱,而大人们这时也比平日大方很多,都会给孩子们买些吃的,玩的。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乡间人叫“祭灶”,顾名思义祭拜灶王爷,他老人家吃饱了,全家一年不会饿肚子。记得这天不能清灶灰,不能扫锅台,不能动风箱。待鸡归笼、鸟归巢时分,母亲虔诚地跪在锅台下,嘴里念念有词请出灶王爷、灶王婆的画像,用糨糊贴在灶台对着的墙上。画像两边的对联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是:一家之主。画像的前面摆着供品:粘牙的红薯制成的糖丝,焦黄的锅盔,喷香的点心等。其中,灶糖是让灶王奶奶吃的,因为她嘴馋好事爱说闲话,一吃灶糖,牙给粘住,就不乱说了。我记得母亲做锅盔最好吃了,慢火烤,烤到微微焦黄,咬一口,酥脆的香,一种无可名状的满足与幸福。
接下来的几日里,乡间更加纷繁而热闹了。娶媳妇的,杀猪宰鸡,鞭炮齐鸣,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好不喜庆;大扫除的,糊墙贴年画,洗洗刷刷,前后院挂满五颜六色的被单,连树梢上都挂满了衣衫迎风飞舞;准备过年吃的,蒸年糕、煎豆腐、煮大肉,忙得连上厕所都没时间,却乐得眉开眼笑,越忙越精神。等到年三十,贴门神、写春联、挂灯笼、请先人,一样都不能少。一直到除夕的晚上,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终于迎来乡下人期盼已久的新年。
年来了,乡间人的团聚就来了,这是乡间一年里最让人动容的一幕。你看,通往各村的小道上,一个个小黑影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渐渐的,那些小黑影近了,近到可以清晰地看见是队长家的大学生拎着大背包从上海荣光而归,和他一起的,还有村里的泥瓦匠孙大柱,拎着行李,里面装满乡下人平日里吃不到的糖果和点心,还有一年来装不下的思念和惦记。两个一起穿开裆裤玩大的伙伴就这么碰到一起,相互看一眼,由意外到惊喜再到开怀。后来,当我自己也一次次走在这回乡之路时,才感慨万分,长久以来,家只是山野沟壑处那几间屋子,屋里有儿孙的欢声笑语,有父母长辈忙碌的身影,就是这家,魂牵梦绕着归家人的心。
“正月正,串亲忙。”喜庆在乡间,一点不假。在这万象更新的日子里,忙碌了一年的乡间人彻底清闲了,走亲戚串朋友成了乡间过年一道亮丽的风景。自行车、摩托车全出动了;你家初二,他家初四,不见不散。依然记得,年迈的奶奶几乎整个冬天蜷缩在她小屋的床上足不出户,可从正月初一开始,她老人家也会挨家挨户去走一走呢。
乡间年事的收尾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元宵节,吃汤圆,挂灯笼,这是华夏流传了几千年的习俗。不过小时候,我对吃汤圆并不感兴趣,那一盏盏红彤彤的灯笼却是我的最爱。记得村里的孙爷爷有做灯笼的手艺,每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把剪刀,几根竹竿,几片彩纸或彩纱作原料,用刀片将竹子破成又薄又长的竹条,将细长的竹条弯成需要大小的圆圈,然后,剪纸、描画、粘贴,一道道工序下来,不一会儿就做成色彩鲜艳形状各异姿态逼真的灯笼,来点缀古老而传统的年。到了十五的晚上,天还没黑,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点燃蜡烛,提起灯笼像燕子一样飞出院落。红红的灯笼映着静谧的冬夜,清凉中一丝丝的热气从灯笼的敞口处溢出来。慢慢的,门前的小路上灯笼多了起来,一盏,两盏,三盏……不一会儿,满村的红灯笼像一条条俏皮灵动的彩带,孩子们嬉闹着奔跑着,陶醉在这一片灯河里。夜深了,各家各户门楣上的大红灯笼被燃透了,也更亮了,一盏盏灯笼,穿过幽暗幻化的暮霭和飘渺,闪烁着暖暖的柔和之光,仿佛告诉我,来年又一春,人间好锦时。
写到这里,我记忆里的乡间年事,也随着时光的远去渐渐沉淀在岁月深处。如今,过年也热闹,亲情依然温馨,但少时曾经纷繁的年事永留心底,给我无限的追忆和回味。
雪夜花灯
文/洪波
完全是因为雪中行走时,那种久违的寒冷。冻得手脚冰凉麻痒,却爽得直想唱歌。至少农民兄弟不再为盼雪而心焦了。
这难言的喜悦里,看到失望之极以後,那不期而遇的雪花,在十里长街的大红灯笼前,简直成了红色的雪。立刻编了个资讯《红雪》发给所有爱我的人:
移居青州十八载,今年竟无一片雪。
正月十五雪打灯,疑是今夜故乡行。
1
故乡的雪夜,那一片片一排排的冰灯啊,像泊在大海里的彩色船只,把人渡向不知名的远方。每次过年都有一次这样的遥想。遥想着别人的灯海里,自己也在那灯海里被别人遥想着。
昨儿还在青州小城的十里长街,窥见柳树抽芽,婆婆丁也不知何时钻出地面,散落在田野边,水渠边,今儿个忽而又大片大片的雪花斜飘下来。一片一片,无穷无尽的样子,直将昨天行在春天的人儿变成风雪夜归人。真是喜煞个人儿。
该冷的时候就冷才是正常。不然总觉得缺失了什麽一样。春节都过去了,还恍惚切盼着什麽似的。教人心里莫名地浮躁着。
这让人盼望了一个冬天的雪花,终於将悬着的心认领了去,心才暖将起来。故乡啊故乡,故乡的雪啊,没有雪,就怎麽也没有了与故乡连接的纽带,就真的感觉被故乡遗落了。只要冬天有雪,就觉得我还是与故乡息息相关的。没有雪的冬天,怎麽算是个完整的季节呢?这多像一个没有经历爱情的人生不算完整的人生啊。北方的孩子心中都有一个秘密的解语,雪花是天地之间的爱情之花。他们常常说,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去买戒指吧,最後一场雪的时候我们曾经拥抱着取暖……
这是在北国的故乡了,我们七八岁,雪平姐姐十四五岁,两条又黑又粗的长辫子。她总是给我们紮麻花小辫子。有时直指云天,有时垂柳下河。每次给我们紮辫子都会说,正月十五我领你们去跑灯花灯。
雪平姐,啥是跑花灯啊?
跑花灯就是我提着灯笼在前面走,你们一大帮提着灯笼在後面跟着。我快你们就快,我慢你们就慢,我跑你们就跑,不准乱套。我带你们一直跑到雪甸子里去,离村庄很远,让家人出来找我们时,只能看到一排排在雪甸子里奔跑的灯笼……
2
一次一次跑到雪平姐家的高凳子上排号等着她梳小辫子,一遍一遍听她的许诺,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临近那个魂牵梦绕的时刻。
终於到了戴大长围脖,穿大棉鞋,戴大棉手套的时候了。我们早就让父母把手提的纸灯笼准备好八百年了。那种一层一层折叠的纸灯笼。像纸手工折叠的手风琴样的屏风。
她成了我们的小女王。先挨着个地检查我们的棉鞋带系紧了吗,别跑着跑着掉了鞋子,或者自己踩了自己的鞋带子。然後检查棉手套是否用毛线绳或者花布带子挂在脖子上,要不跑着跑着手套掉了也不知道,直到把手冻了也不会知道。只有这两样都合格了,才有资格把自己的折叠灯随着她的灯笼一个一个排在雪地上。她把手套摘下来一扔,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截红蜡烛,捏出一根火柴棍,嚓地划着,点燃蜡烛的捻子,然後朝灯笼底座的中心滴几滴蜡油子,迅速地把红蜡烛牢牢地蹾上。然後让我们也这样做,谁的歪了就得重新滴蜡油子蹾正当,否则会烧了灯笼。
都合格了,她环视大家说,看着我是怎麽提的!我们都安静极了,像个小哑巴似的,只有眼毛偶尔忽闪一下。她右手拿起小棍,挑起了灯笼的顶层,灯笼就像手风琴一样慢慢拉开,与手风琴不同是,手风琴是横着拉开,灯笼是竖着拉开,灯笼越向上就被拉开得越长,直到再也拉不动,灯笼就被提起来了。
蜡烛在里面顽皮地闪烁,像妹妹的的眼睛一样炯炯有神,映出灯笼上的图案,雪平姐柔声念诵着:
春雨如酒,柳如烟。
我看到灯笼上有一个姑娘在荡秋千,飘荡着百合花一样的朝鲜族裙子,仿佛能听到她的笑声。远处有几只鸭子在戏水,下面有蝇头小楷:朝鲜电影,《春香传》。
雪平姐神秘的样子,像个魔术师,我好奇极了,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轻轻地挑起风琴灯笼的顶,徐徐拉起来,折叠的屏风,心跳着,看那细密柔软的的手风琴里会跳出什麽奇妙的东西来。在一阵喝彩声中,我好像眼看就成功了。几个小脑袋齐刷刷围拢过来看我的灯笼。
蜡烛依旧在里面像个娇羞的小姑娘,在花轿似的灯笼轿子里坐着,闪烁着怯怯的目光。天蓝的背景,一个女子在在织布机前织布,格子窗外立着一个老妇人: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
转一下灯笼又一幅画撞入眼帘:奔腾嘶鸣的马上一英俊男儿拉弓放箭。边上有竖行行的小字: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其余的还有《女驸马》、《牧鹅少年》、《水乡横笛》、《关公夜读》……雪平姐姐说:都准备好了吗?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架屁嘣。我们呼啦一下跟上去,生怕被嘣了似的。
都给我听好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去砸东头老倭瓜家的冰灯,然後去北头砸小鼻子家的冰灯。
我说,我不去砸老倭瓜家的冰灯,他是我李大爷,他会唱《霸王别姬》、《四郎探母》、《铡美案》,我爸还给他拉胡弦呢。我光去砸小鼻子家的吧。
不行!要砸一起砸,不要叛徒,要不就不带你了。
那我砸还不行吗?我急得差点哭了。好不容易天天去找雪平姐梳辫子,等了一年了,怎麽舍得放弃呢?
3
开始雪平姐先慢走,我们就慢走,她快走,我们也快走,右手提着灯笼,左胳膊使劲甩着,生怕跟不上雪平姐。
我能想像出,去砸老倭瓜家的冰灯被抓住的下场,一定是被爸爸臭骂一顿,妈妈也会说,你这个小孩,平时怎麽教育你的?心怦怦地跳着,不是该停的时候没停踩了前面人的後脚跟,就是不该停的时候停下来,後脑勺被後面疾走的人的脑门撞个正着,龇牙咧嘴,唏嘘不已。
快到老倭瓜家了,心跳得好像整个农场的人都能听得到。雪平姐说,关键时候到了,谁也不许捅篓子,特别是你!矛头又指向我,我算是被盯上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乒乓乒乓,老倭瓜家的彩色冰灯被飞去的石头子砸破了,蜡烛还在亮着,是很粗的大红蜡烛。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雪平姐又甩过一句话:快跑!逮住了不许出卖我们!我拔腿就跑,腿却不好使了,一个大前趴子,抢到雪地上,灯笼甩出去很远,满脸都是冰凉的雪。後面的跑得正来劲,冷不丁被我绊倒,连人带灯压在我身上。
老倭瓜出来了,谁啊?又来砸我老头子的灯啊?一个个都爬起来跑了,只有我被逮住了。这不是老洪家的大闺女吗?我不敢动弹,也不敢抬头看他,忍不住偷偷看夜色里那一排灯笼,一字排开,亮着不同朝代的故事,春香花木兰和关公,在雪夜的原野里奔跑着,恍惚听见灯上面有整齐的声音漫过来,仔细一听:
学习李向阳,坚决不投降,
敌人来抓我,赶快跳山墙……
雪平姐?雪平姐?我一声紧似一声地呼唤着,一个长辫子回头望我,仿佛猜透了我的冒失,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去,走在青州的十里长街上……
我红着脸,心里却一阵怅然,想起上次回家乡曾听妈妈说,那个调皮的雪平的男人去世了,後来远嫁上海了。
哦,我的雪平姐,此时的上海一定是花灯如海,海如潮了吧?
儿时的灯笼
文/王田喜
从记事开始,到了腊月二十九或三十儿,父亲就开始给我和弟弟做灯笼了。
那是件很神奇也很容易的事儿。父亲找来一块木板,锯成正方形一小块,按对角线钉三根钉子,两个角的钉子头缠上细铁丝,另一头缠一根木棍,拎灯笼用;中间钉的钉子用于插蜡烛(那时候大小灯笼都点蜡烛);然后拿一根细绳沾上汽油,在罐头瓶的底部缠上一圈,用火柴把绳点着,只听“啪”的一声,罐头瓶底就离开了瓶体。最后把没有底的罐头瓶顺着拎灯笼的木棍套进去,灯笼就算做好了。当然,各家的灯笼都不一样。有的是用铁丝焊的、也有的是用木条钉的,再糊上鲜艳的彩纸……
大年三十吃完晚饭,天刚擦黑,我就带着弟弟,打着灯笼到各家串门,去找经常在一起玩的小伙伴。那时,绝大多数人家都住平房,来去很方便,也是很寻常的事儿。然后几个小伙伴打着灯笼房前屋后的溜达,用灯笼照明找地下燃放没有响的鞭炮。那时条件不好,鞭炮除了吃晚饭、半夜接神、初一早晨放100、200头不等成挂的鞭,男孩子多是把整挂的拆成单个,装一挎兜出去一个一个地燃放。放没了,就捡各家门前成挂放没响的,再放。早年没有春晚,后来80年代初有了春晚也是照样放鞭,打灯笼捡鞭放。最后玩累了才看春晚。
现在条件好了,各家都挂上了用电照明的流光溢彩的各种各样灯笼。而孩童时用手拎的小灯笼已然成为遥远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