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泥土的散文
关于泥土的散文(精选11篇)
铁树开花的人生
文/小黄平
我家的铁树,是亲戚抬来送的。十年前来的时候,是种在熟胶质的大花盆里抬到院中的。几年前,因花盆泥土有限,其根盘错盆中,营养跟不上,不但再从三年不发一次叶,而且原有的叶也开始枯黄起来。为此,父亲与我一起配合着将它从花盆中取出,移种到泥土沃厚的花池里。仅四年多的时间,它居然开花了!
铁树开花,一身灰黄的花骨,箭簇似的朝向苍穹,那神态,似乎有些孤傲,还透着几分清高。其实,它既在感恩土地,又是向苍天致敬!它的辉煌是数十年岁月浸润的结果;也是它扎根泥土,年长日久吸取日月精华的结果;更是它怀揣自信一生孜孜以求的成就。
有人用铁树开花马生角来形容时日特别久远的事。可见铁树开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就像一个人要想修练到大彻大悟的神仙境界,就算有悟性,也必须经历漫长有岁月洗礼一样。
要知道,铁树生在土质厚实而肥沃的地方,它不断向上的生机,就是每年都会在夏天从树心顶部发出灰色的毛绒绒的嫩叶,而当这叶片一天又一天地伸展开来后,它就会越发显得精神焕发!这些叶会像倒撑起的伞,形成一层、两层或三层的绿色向天空伸开的圆弧形的怀抱!从此,一年四季,不论阴晴雨雪,它都以自己绿色的情怀,深情款款地、默默无闻地拥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天空,直到花开盈怀,诗意绵绵!
它的绿,年复一年,坚定地净化周围的梦,直到开花,以它最后的壮观的美和令人回味的诗意作为自己生命的总结。
一位年过九旬的老人在面对开花的铁树深有感慨地说:“铁树一旦开花,就是它生命旅程的终结。它的花在不断显现的时候,仿佛巨大的饱满金黄的苞谷,这色道、这姿态,很喜人!只可惜,它辉煌得最最美的时候,就是它懂得在展示自己的同时也得尊重自然,道别自然的最佳时机”。
老人看了又看之后,接着说:“这铁树开花,虽然不能再从中发枝发叶继续生长了,但它侧面身上会附生出小小的铁树枝丛来,等这小小的附生铁树长大一点,切下来重新植入泥土之中,可以培植新的生命”。我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暗自赞叹这铁树的生生不息。
从这铁树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一种人生。
在泥土中长大
文/王国梁
我小时候总以为,人也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就像草和树一样。
我的童年是在乡村度过的,广阔的天地之间是我们自由的舞台,可以撒着欢地玩闹,就像一棵自由自在生长的小树一样,没有丝毫束缚。泥土是我们最亲昵的伙伴,幼时的游戏和劳动都与土地密不可分。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父母下地,不为帮父母的忙,这仅仅是父母带孩子的一种方式。那时村里没有幼儿园,小孩子没有人照看,于是就被父母“随身携带”着,在泥土里慢慢长大。可以说土地是乡村孩子的游乐场,这个游乐场,胜过如今城里最豪华的游乐场,它巨大无比,天然健康,是孩子们成长的沃土。
父母在田里劳作,小孩子们在一旁捉虫子,逮蚂蚱,或追着一只兔子在田野上狂奔。大人们热火朝天地劳作,小孩子们帮不上忙,于是就三五成群凑到一起玩游戏。一个土坡,一片树荫,一块荒地,都可以成为我们释放过剩能量的舞台。
我们在泥土里疯玩,打滚,可劲儿折腾。有些孩子,还会就地取材,把泥土当成玩具。有时,大家用泥土捏东西,捏成锅碗瓢盆的形状,捏成桌椅板凳的形状,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不能捏的,孩子们的创作热情高涨,创造力惊人,如今的那些所谓的“素质教育”哪里比得上孩子们自创的游戏更有意义?捏完这些“日用品”,下一步就要过家家了,男孩女孩在一起扮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开始“新生活”。
男孩子们的兴趣更在于打打杀杀,玩富有刺激性的游戏。我们在土坡上“垒碉堡”,“建炮楼”,折根玉米秸当枪,找个土地的凹处做掩护,玩打日本鬼子的游戏。照例是要分成正反两派,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正义胜利,我们最早的爱国主义教育和荣辱观的培养,都是在泥土里完成的。
孩子们玩累了,会顺势躺倒在泥土中。松软的泥土,跟家里的土炕一样舒服,可以美美地睡一觉。我嘴巴里嚼着一根甜津津的青草,耳朵边有野花摇曳着,蝴蝶和鸟儿还会从我的眼前飞掠而过,有时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睡在蓝天白云下,做一个轻飘飘的梦,觉得一切那么轻松舒畅。清凉凉的土地贴着我的肌肤,土地里厚重的气息慢慢传递着,传递到我的肌肉、骨骼,让们长得结实健壮。
孩子们虽然小,但大人不担心我们跑丢了。大地就在脚下,能跑到哪里呢?有时大人看不到孩子的人影儿,就拉开嗓子喊几声孩子的乳名,空旷的土地上,呼唤声被风吹送得很远,我们听到喊声,立即扔下满手的泥巴,奔到父母身边。
父母看到我一身的泥土,不仅不责怪,反而笑眯眯地说:“又成了泥猴儿了!”在他们的意识里,泥土是好东西,孩子在泥土里滚几遭,就结实健壮了。祖祖辈辈生于土地,我们与泥土最亲,觉得泥土最养人了。
周国平在文章中写到:“一个人的童年最好是在乡村度过。一切生命,包括动植物、人,归根到底都来自土地,生于土地,最后又归于土地。……农村孩子有许多同伴,他们与树、草、家畜、昆虫进行着无声的谈话,他们本能地感到自己属于大自然这一生命共同体。”
真的是这样呢!可随着城镇化的推进,越来越多孩子的童年与土地越来越远。我真希望,他们能有机会回到乡野,感受一下万物是如何从泥土里长大的。
雨…
文/潭影
清晨,静静地站在窗前,一眼望去,斜风细雨交织成浓浓的烟雾,朦朦胧胧中,摇曳的枝叶已歇去芳菲,没有了春日的缤纷,只有缠绵的阴阴绿意和随雨飘落的春梦。
雨天,潮湿的空气中,裹着湿湿的心情,梦里的那幅图景也象雨雾氤氲,迷漫着烟雨朦胧色。你的容颜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美丽而又凄缠。虽然季节流逝错过了花期,但我依然追踪花开的印记,寻觅曾经的芬芳,回味醉人的芳醴。
神情凝望,心中的流年梦影,风吹枝叶摇晃,雨润泥土芳馨,看风之婀娜,赏雨之飘逸,与风、与雨相拥,细说春天里的故事。
泡上一杯茶,点燃一支烟,心在绵绵细雨中渴望得到宁静。在静谧中倾听那份雨滴声,还原那份身心的真实和惬意,宛如那绵绵不断的细雨汇集成的河流,向着远方。
知了
文/陈叙言
初夏的傍晚,我藏在潮湿阴凉的泥土里,惬意地吮吸着根茎里可口的汁液,我的同伴相继钻出泥土。看着他们一个个奋力向上钻,我感到好笑,“不就为繁殖后代吗?何必这么拼命。”我比他们聪明,晚点离开这舒服的泥土,独自享受树根的美味。
气温随着夏天的脚步愈加燥热,原本阴凉的泥土都有了热度。呆在土里的我感到必须出去了,即便有点不舍,也得出去度过最后的时光。我慢慢蠕动,拱开柔软而沉重的泥土,从未有过的疲倦一阵阵袭来。我没有在意,不拱出泥土就只能待在黑暗里,对于最后的时光,我还是希望在太阳下度过。
缓慢向上蠕动,随着泥土渐渐干燥,我的心情也有了波澜。快了,快了,用力向上,长久无光的生活使我对太阳愈加渴望,虽然,没有把这份渴求如我的同类一样表现得不加掩饰,但当与太阳只有一层薄薄的泥土阻隔时,我再也无法抑止心头的激动。原来愈靠近愈明白自己的渴望,明白想要得到居然可以拼命。
最后一层泥土被冲破。刺眼,温暖,我感到被太阳照耀着,虽然临近黄昏,但光亮仍给在地下生活了很久的我带来震撼。回过神,我慢慢爬向离我最近的一棵树,爬到隐蔽的树枝上。对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我,老天给了一对翅膀,飞,对我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我静静趴在树枝上,等待翅膀长出的那一刻。
太阳渐渐变得柔和,不再那么盛气凌人。我藏在树叶下,等待羽化完成。时而有风拂过,牵动树叶。我的同伴已然羽化,飞到面前,耀武扬威般鼓动翅膀,发出尖锐的声音,我却没有着急。不知树旁房屋里的人们在干啥,他们洒出清凉的水,水珠从顶端的树叶慢慢向下滴,最终落到我的身上。太阳已经西下,温度也降了下来,水滴在我身上,有点凉。
太阳隐去后,天空罩上一层黑幕,树旁的路灯被点亮,很快吸引了一群飞虫聚集,在空中围成一个不断变形的球体,发出嗡嗡声。两个路人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到树下的椅子旁坐下,一个用手捂着嘴小声地说着什么,另一个侧耳倾听,不时笑着回两句。路上很安静,没有行人打扰她俩的谈话,殊不知等待羽化的我成了听众。经过一阵挣扎,我终于冲破旧躯壳,背上多了一双薄薄的翅膀。一生中,大半时光都在艰难爬行的我,终于在最后短短的时间里有了飞向天空的权利。
万籁俱静,我却没有归于沉寂,抚摸着翅膀,看着一抹红光出现在天际线。渐渐地,黑色的天幕被天边的红光染色了一般,四分之一成了美丽的红,随着散发热度的火球升起,红色的天空渐渐褪成淡蓝,原本笼在空中的黑布被慢慢扯下,太阳一如往日悬在空中。簌簌,一只半大的幼鸟醒来,跳到了离我很近的枝头,吓得我拍着不大熟练的翅膀一颠一颠地飞走。飞在半空中,看着渐渐恢复热闹的街道,顶着不算灼眼的晨光,过去几年地下的蛰伏果然值得。
临近夏末,天气依然炎热。我仍趴在那棵树上——只是树枝比上次低很多。没有力气了,我知道我的生命快到尽头。太阳仍如我才钻出泥土时一样炙热,闪闪发光,但我已无法再飞向它。我趴在树枝上,风一阵阵拂过,树叶也随之摆动。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树干上形成如水波般晃动的光影,一切都让我心情舒畅。我鼓鼓翅膀,想最后再高歌一曲,但所剩无几的体力不允许我任性,事实上我连趴在树枝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脚已抓不紧粗糙的树皮,掉到了地上,四脚朝天地躺在裸露在外的树根上,静静地看着这棵陪伴了我一个夏天的树随风摆动。我从它脚底破土而出,在它的树干上羽化,趴在它的枝头高唱,然后又在它脚底死去。有点羡慕,羡慕树不同于我,有着悠长的寿命,但可能就是因为我生为知了,才会这么喜欢太阳,愿意在炎热夏日高唱的,也只有我们这些疯傻的知了。
种大蒜
文/陈李畅
一天放学回到家,妈妈惊喜地喊道:“点点,快来看,大蒜长出来啦!”我迫不及待地奔过去,果然,有好几棵大蒜冒出了嫩芽!
那是开学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妈妈回德积老家,妈妈问爷爷要了一个泡沫箱、一些泥土和几个大蒜头。妈妈说:“做菜时放点大蒜叶可增加香味,在老家屋后的菜园子里大蒜、葱有的是,可在市里一定要到菜场去买,很不方便,今天我们就自己来种大蒜!”我和妈妈先给大蒜种子剥皮。我以为这个应该很简单,可没想到大蒜的外皮有好几层,而且很薄,粘在上面剥起来还是挺困难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剥了18个。妈妈说:“种的时候要把大蒜的根部埋在泥土里,把尖尖的头露出来。”我按照妈妈的要求,把一颗颗种子种进了泥土,然后又帮大蒜浇上了水。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几棵大蒜叶子长出来了,虽然只有一点点高,但我兴奋极了。又过了几天,大部分大蒜叶子已经长得很粗壮了,可是还有两个大蒜种子一点也没有动静。妈妈鼓励我不要放弃,要坚持每天给它浇点水。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那两棵大蒜终于长了出来。
微风中的大蒜叶子,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就像我一样快乐地成长着!
刺荆芽
文/马科平
春天伊始,大地渐渐有了生命的绿斑。刺荆芽从泥土里迸出了嫩芽,其茎不甚明显,叶呈放射性生长,状若绿色的花朵,翠生生,蓬勃勃。叶子边缘齿裂,长有不等长的白茸针刺,看起来如浴了霜露。白茸茸、绿莹莹的叶芽,十分茁壮肥硕。
这种多年生草本植物,为菊科蓟属,学名叫小蓟,别名千针草、刺儿菜、青青菜,我们家乡人唤它刺荆芽。一般生于荒地、草地、山坡林中、路旁、灌丛、田间、林缘及溪旁,生命力旺盛,白色的根须,牢牢扎进大地深处,沟坡、崖头、地埂,或是岩石缝隙、沙岩之上,也能生长。长条形的叶片,嫩绿厚实,耐寒耐旱,富含黏汁,味淡清新,还具有清热解毒和止血的功效。
记得小时候,娘从野外挖回新鲜的刺荆芽,择净老叶和根须,用凉水洗干净,放在案板拿刀切碎捣烂,以“菜泥”拌上白面揉搓,擀薄切细,做成细长“绿面”条。在开水锅里煮熟后捞出,又用凉水过了,调上食盐、陈醋、油泼辣子、香油、葱花,盛在白瓷碗里,如一盘春花。这样的刺荆芽“绿面”,筋道柔韧,光滑细腻,吃起来清爽提神,别具风味。
刺荆芽四季均可采食。春、夏采摘幼嫩的全株,洗净鲜用。秋季新萌生的越冬型,也是鲜嫩可口。摘去枝叶,会另发新芽,一茬一茬,繁衍极快。冬季采根,除去茎叶,洗净鲜用或晒干切段备用。切断根部,创面能迅速凝结成痂,并从此处萌发新的幼芽,长出丰茂枝叶,以蓬勃的再生力量,乐观豁达的姿态,重新直立于泥土之上。
盛夏季节,刺荆芽叶厚刺硬,人难食用,却是猪牛的上好饲料,不拌精料,猪牛也吃得香,还易上膘。割麦、割草,不小心镰刃割破了手指,鲜血汨汨流下,从田埂上拔来刺荆芽揉碎,放在嘴里嚼烂,敷在伤处,立马止血镇痛。
刺荆芽开花,端庄妙曼,轻舞飞扬。柔弱纤细的枝头,绽开一朵朵紫红色艳丽的花朵,舒露妩媚的笑靥,东一簇西一簇地伸展无限魅力,自尊而顽强地伫立于原野的坡坡坎坎,田埂沟壑。
籽粒成熟后,在一簇簇纤细发白花束的带领下,随风四散,到处飘荡,往往是干旱贫脊的土地或荒野,越会停下脚步,随遇而安,深深地扎根,发芽,散叶,开枝,长出蓬勃的青碧。即使冬天将其干枯的枝秆砍断当柴烧火,泥土里的根须,会在来年的春天重新发出新枝,亭亭玉立在天地间。
刺荆芽从不抱怨贫瘠,也从不感叹艰苦,与世无争,默默在角落里生根发芽,坚强地生长在贫瘠荒凉的坡坡坎坎里,温情地生长在阴暗潮湿的深浅沟涧内,勇敢地生长在人们纷至踏来的田埂小路旁,傲然地生长在丰饶宽阔的田垄上,含秀吐翠,一丛丛、一簇簇,生机盎然,充满生命的绿色。
春醒
文/路来森
喜欢初春里,大地苏醒的那种情状。
立春刚过,大地,就开始涌动自己的身躯,静静地听着,你仿佛能听到大地翻滚、抻动骨骼的声响,深沉的、粗豪的、喑哑的,隆隆地传向地面。在涌动的过程中,深藏于大地深处的温度,在上升;缓缓的,以一种缠绵、柔和的方式,布向地面。
于是,地面上,吹起了醇和的风;迅速被煦暖的春气所笼罩。原先冻僵了的土地,开始消融。先前,地面冻裂的缝隙,隙沿上的泥土,酥软下来,簌簌地落进隙缝里。似是一份颤动的挑逗,内心处,掠过麻酥酥的快感。冰雪迅速化去,一层层的冰碴,变成一汪汪的泥水,整个地面,都呈现出一种滑腻的状态。明媚的春阳朗朗地照着,站立田头,你能看到土地上空,悬浮、飘逸的水汽,如烟,如雾,如梦、如幻,浅浅地,书写出一个春天的童话。
大地苏醒了自己的寂寞。空气中,飘荡着新鲜泥土的腥气。
没有人会认为这种“泥土的腥气”刺鼻,只是觉得新鲜,如处子柔嫩的肌肤般的新鲜。这种“腥气”,是一种生机,是一种春天的召唤。
那些乡下农人,嗅到了。于是,他们走出家门,行走在田野的土地上。
走走停停,脚步轻快而舒缓;左瞧右看,弥目是融融的瑞气。从容而悠然,满足而欣喜。深深地呼吸着,让这种泥土的气息,饱满着自己的胸腹。有时,他们甚至于会站立高处,大喊一声,以抒发他们内心的欢愉。声音嘹亮,四野荡漾,为田野平添了一份生机。脚踏在土地上,内心深处,就油然而生一份温存抚摸般的感觉;于是,便低下头,细细地端详着脚下的土地。眼睛里,充满了爱;鼻翼,则不停地噏动着,用力地去嗅取那土地的芬芳。然后,满足地颔首、展眉,一脸的舒坦和满足。
土地,变得越来越松软,松软出一种生发的力量——那是“泥土香”积蓄而成的力量。这种力量,在运动,在生长。他们知道,用不了几天,脚下的土地,就会生长出青青的芳草,就会开放出灿烂的花朵。
那个时候,泥土的芳香,就会变成满地的青草香,和漫山遍野的花香了。
一场春雨,不期然地,悄然落下。
大地,完全被湿润了。土地,透射着一种清新的亮度;泥土的芬芳,愈加弥漫。一个人,行走于阡陌间,空气润润的,湿湿的。空气中的那份湿润,像一场熨帖的抚慰,满是柔软和温存;天地宁静,人心亦静。
低下头,一株小草,已悄然地钻出了地面,草尖上,还顶着一抹湿湿的泥土,好似遮住美梦的一顶斗笠。好纤弱,好纤弱,仿佛经不起一缕春风的吹拂,怕吹破了小草那春天的梦。轻轻地,捏出小草,放于鼻端,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便游丝般地钻入鼻孔,痒痒的,感觉春意,即如一条蠕动的小虫,在身体内蜿蜒着。事实也确然如此,看看身边的土地,一些地方,泥土浅浅地隆起;松软的地面上,已然出现了一些细小、淡弱的痕迹,那正是虫儿留下的足迹。虫儿,在泥土下钻动,在地面上爬行;一条虫儿,最是贴近泥土,也最是懂得享受泥土的味道了。土里生,土里长,餐饮的全是泥土的芬芳。不远处,草花已经开放,红的、黄的、紫的,色彩缤纷着田野。花儿是那样的清美,你得屏住呼吸,怕呵出的气息,弹破了花瓣的娇嫩的花片。花儿周围,是湿湿的泥土,润润的泥土,泥土的芬芳和花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别的味道,那,或许就是春天的味道吧。也正是这样的复杂的味道,把春天,永恒地留在了人间。
风,在吹。春风骀荡,“骀荡”一词,也只能用来描写春风了,因为只有春风,才能那样地使人舒坦。
春风,使大地,彻底苏醒了。
醒来的土地
文/路来森
冬天,是土地的一次睡眠。
立春一过,土地,就会缓缓醒来。
静静地听着,你能听到大地翻滚、抻动骨骼的声响,深沉的、粗豪的、喑哑的,隆隆地传向地面。在涌动的过程中,深藏于大地深处的温度,在上升;缓缓的,以一种缠绵、柔和的方式,布向地面。
于是,地面上,吹起了醇和的风;大地万物,迅速被煦暖的春气所笼罩。原先冻僵了的土地,开始消融。先前,地面冻裂的缝隙,隙沿上的泥土,酥软下来,簌簌地落进隙缝里。似是一份颤动的挑逗,内心里,掠过麻酥酥的快感。冰雪迅速化去,一层层的冰碴,变成一汪汪的泥水,整个地面,都呈现出一种滑腻的状态。明媚的春阳朗朗地照着,站立田头,你能看到土地上空,悬浮、飘逸的水汽,如烟,如雾,如梦,如幻,浅浅地,书写出一个春天的童话。
大地苏醒了自己的寂寞。空气中,飘荡着新鲜泥土的腥气。
没有人会认为这种“泥土的腥气”刺鼻,只是觉得新鲜,如处子柔嫩的肌肤般新鲜。这种“腥气”,是一种生机,是一种春天的召唤。
那些乡下农人,嗅到了。于是,他们走出家门,走向土地,走在田野上。
走走停停,脚步轻快而舒缓;左瞧右看,满目是融融的瑞气。从容而悠然,满足而欣喜。深深地呼吸着,让这种泥土的气息,饱满着自己的胸腹。有时,他们甚至会站立高处,大喊一声,以抒发内心的欢愉。声音嘹亮,四野荡漾,为田野平添了一分生机。脚踏在土地上,内心深处,就油然而生一种被温存抚摸的感觉;于是,便低下头,细细地端详着脚下的土地。眼睛里,充满了爱;鼻翼,则不停地噏动着,用力地去嗅取那土地的芬芳。然后,满足地颔首、展眉,一脸的舒坦和满足。
土地,变得越来越松软,松软出一种生发的力量——那是“泥土香”积蓄而成的力量。这种力量,在运动,在生长。他们知道,用不了几天,脚下的土地,就会生长出青青的芳草,就会开放出灿烂的花朵。
那个时侯,泥土的馨香,就会变成满地的青草香,和漫山遍野的花香了。
一场春雨,不期然地,悄然落下。
大地,完全被湿润了。土地,透射着一种清新的亮度;泥土的芬芳,愈加弥漫。一个人,行走于阡陌间,空气润润的,湿湿的。空气中的那份湿润,像一场熨帖的抚慰,满是柔软和温存;天地宁静,人心亦静。
低下头,一株小草,已悄然钻出了地面,草尖上,还顶着一抹湿湿的泥土,好似遮住美梦的一顶斗笠。好纤弱,好纤弱,仿佛经不起一缕春风的吹拂,怕吹破了小草春天的梦。轻轻地,捏出小草,放于鼻端,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便游丝般地钻入鼻孔,痒痒的,感觉春意宛如一条蠕动的小虫,在身体内蜿蜒着。事实也确然如此,看看身边的土地,一些地方,泥土浅浅地隆起;松软的地面上,已然出现了一些细小、淡弱的迹痕,那正是虫儿留下的足迹。虫儿,在泥土下钻动,在地面上爬行;一条虫儿,最是贴近泥土,也最是懂得享受泥土的味道了。土里生,土里长,汲取的全是泥土的芬芳。不远处,野花已经开放,红的、黄的、紫的,色彩缤纷着田野。花儿是那样的清美,你得屏住呼吸,怕呵出的气息,弹破了娇嫩的花瓣。花儿周围,是湿湿的泥土,泥土的芬芳和花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别的味道,那,或许就是春天的味道吧。也正是这个味道,把春天,永恒地留在了人间。
风,在吹。春风骀荡,“骀荡”一词,也只能用来描写春风了,因为只有春风,才能使人那样舒坦。
春风,使大地,彻底醒来了。
清明还乡
文/顾晓蕊
回到故乡时,已临近中午,轻轻一推,半掩的绛红色木门敞开了。
踏着青砖路走进去,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树桃红一树雪白,花开满枝丫。墙边种有数行竹,竹下卧着只猫,光影斜落下来,碎金般洒在它身上。窗下摆一排“花盆”,是些破损的瓷盆、废弃的饮料瓶、豁边的瓦罐等,里面装土,种上了花,红红绿绿的一片。
“瞧瞧,有个小院子真好!哪像城里的房子,跟鸽笼没啥两样。”母亲感叹道。话音刚落,四婶从西侧灶屋探出身来,面带惊喜地说:“想着清明节是要回来的,我做着饭,没听见你们进院,快上屋吧!小四到庄上收粮食,也该回来了。”
她说的小四是我的四叔,这栋有院子的两层小楼,是他们简朴温馨的家。
父亲兄弟姐妹六人,两位姑姑远嫁他乡,二叔和三叔家都搬去城里居住,只有四叔一家留在农村。四叔高中毕业后不久结了婚,同龄的年轻人陆续外出打工,他却固执地留在村里。农闲时节,他做起生意,走街串巷地收粮食,收羊毛。靠着勤勉朴诚,生意倒还兴旺,就在前几年,翻盖了新房子。
正说着,听到外边响起“嗵嗵”声,是四叔骑农用三轮车归来。他笑着打招呼,将车开进院子停好,许是太渴了,站到竹影里捧着大碗喝水。他略清瘦,皮肤呈古铜色,黑亮的眼底闪着光,显得沉稳又精明。
四婶拎着竹篮走过来,里面放四个碗,装着馒头、水果等供品,腋下夹着沓黄纸。我们跟随她出了门,朝村西北的坟地缓缓走去。
几场春雨过后,麦苗拔节般疯长,已尺余高。那片青青麦田的尽头,有两个并排隆起的坟茔。坟上的草似感应到地下灵魂的气息,东边的草长得更旺盛而茂密,下面躺着我奶奶,她一辈子要强,连埋在旁边的爷爷也要敬让她三分。
那个清贫的年月,奶奶在这片土地上播种希望,她种的麦子、玉米和红薯,都长得比别人家的要好。家中有六个正念书的半大孩子,饱满坚实的庄稼喂养他们的身体和心灵。
那么率直、强硬的一个人,忽然就变老了,瘦成一把骨。在医院里,她有了不好的预感,低声央求父亲:“咱不治了,送我回乡下吧!”
她低下身去,低到泥土里,在田间劳顿一生,最终回归乡野。她如树根扎入泥土深处,留下枝丫般的儿孙在人间,继续他们未走完的路。
四婶把供品端出摆好,四叔点燃黄纸,跪下,磕头,我们也都齐齐跪下去。四叔用低哑的声音缓慢地说:“爹,娘,俺们来看你们了……”
那一刻,想到生死。每个人从出生第一声啼哭开始,其实也就意味着踏上奔向死亡的旅程。不管你愿不愿意,总归是要离去,化为一缕青烟,或一抔黄土,这是个悲凉又无奈的结局。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一路行走,一路捡拾人生花开的欢喜。
夜深人静时,曾幻想过,到了该告别的时候,我愿投身于大海,让灵魂在海面上飞翔。“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段行程的开始。”一如电影中的那句台词,把灵魂交给大海,交给海风和涛声。我被这虚幻的画面感动,于恍恍惚惚中,竟流下几行清泪。
此时,我有些羡慕那睡在泥土中的人。他们以一种从容安详的姿态回归大地,听清风低语,听鸟鸣虫啁,以及万物生长发出的极细小的哔剥声,延续着与泥土割不断、舍不下的浓情。
从田间往回走时,见几位老人捧着碗,围坐在屋前空地上,聊着天,慢悠悠地吃着饭。“阿荣回来了?”有位老人认出父亲,起身打招呼。父亲忙迎上前:“您老这身子骨,还挺硬朗啊!”
四叔对我说:“这是麻伯,儿子儿媳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剩老人和孩子,那边地上玩泥巴的是他的孙子。”
“这是小蕊吧?快认不出来了!”麻伯的目光转向我。我慌忙点头,嗯嗯应道。麻伯又说:“你小时候可淘了,有次从树上掉下来,摔得不轻,磕破了脑门。”
我暗暗吃惊、诧异,进而生出很深的感动。面前似有一扇窗缓缓打开,穿过岁月的烟云,看到遗失在时光巷陌中的自己。
我是个有着双重性格的人,既倔强又脆弱,既温柔又坚韧,也许刚才还自信满满,可能下一刻就万念俱灰。一个人的性格喜好,往往能在童年经历中找到影子。而我人生某个阶段的“成长密码”,寄存在那些老人的记忆里。
他们如村中的一棵树、一块石或一堵墙,都是乡间流年的见证者,若哪天他们不在了,我到哪里去找寻记忆呢?
正思绪如潮,内心纷乱时,麻伯的孙子笑嘻嘻地跑过来,脸上、衣服上、头发上都糊着泥巴。“等着吧,小泥猴子,到秋天你娘回来,带你进城。”麻伯笑着呵斥道。
男孩明澈的眸子暗了一下,又倏然一亮:“哦,进城喽,要进城去了。”
我随即一笑,转而想到,一团不起眼的泥巴,到了乡村孩子的手里,成了最神奇的“玩具”,让一颗小小的心获得快乐和满足。在泥土中滚爬成长的孩子,骨血中继承了土地的品性,温厚、淳朴、坚韧。
倘若有一天他离开村庄,是否如我当年,带着些许叛逆与逃离。到了城市后,急着甩掉一身土气。却在某个午夜梦回时分,恍然惊醒——身处喧哗的闹市,自己始终只是个异乡人。
也许,老家,与生俱来,是印刻在身上的鲜明胎记,是一生抹不去的温暖记忆。也许,我们每个人都一样,那颗心从不曾离开大地和泥土,那份对故土的思念,像这清明时节的柳色,年年新绿。
泥土上的飞奔
文/张念龙
如今,开车已成为一项基本技能,越来越多的人报考驾校,学习驾驶。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学习骑自行车的故事,虽然不如开车那样气派,但是在我眼中,贴在泥土上飞奔,也是风光无限的。
那时候,自行车并不是每家都有的,我家的那台永久牌自行车,还是父母婚后攒下钱来买的。平时不舍得骑,只有到乡里办事才骑一次。村子后面有一条乡间小路,那是我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学习骑车的地方。
那时的我只比车子高出一点点,别说去骑,就连推着走都有些吃力,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扶也扶不起来。然而一次次的跌倒并没有挫败我的勇气,接连的几次失败后,我渐渐地有了手感。双手扶着车把,先是右脚踩在脚蹬上,左脚点地助跑,车速稍快一些左脚也离开地面,一米、两米、八米、十米,慢慢地身体能够搭在车子的一侧,滑出一段距离。
在摔倒无数次后,我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也学会了耍酷。有时几个小朋友在一起比谁骑得快;有时吃力地把车子骑到岗上,然后滑行下坡,听风在耳边呼啸;有时看到路上没车,就保持一定的车速,然后手离开车把,撒着欢地骑;有时前边梁上驮着一个,后面带上一个,出出风头。因此,那些年骑车,车把摔歪了,大拐摔弯了,链子摔折了,都是常有的事,我们自己也给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只是那时特皮实,从来也不哭。
白云相待,杨柳相爱,车轮飞转,尘土飞扬,无忧无虑的童年匆匆而过。如今的孩子都车接车送,不知他们坐在豪华舒适的车里,感觉是什么样?是否有我们小时候那种在泥土上飞速奔驰的快感?
土窑的灯光
文/漠南
土窑,站在村庄的一角,守望着那一片风沙肆虐的地方。有土窑的地方就有人烟,就有狗吠。土窑呈半圆形、隐身在半山腰,土窑的身后是山峦。居住在窑里的人也似乎从不把它当做房子看待。
土窑, 在我国的陕北、山西、内蒙古、西北一带的农村都随处可见。土窑,泥土的原色,是贫穷的代码。最初的土窑叫做“窑洞”,是由洞穴引申过来的;这使我想到了北京类人猿的鼻祖“山顶洞人”。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祖先就是靠“山顶洞”繁衍生息下来的,他们在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搏斗的进程中学会了取火,熟食,长期的群居生活又使他们学会了以种族的方式繁衍下来,并有了最简陋的居所。
土窑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千年前,或更远古的时代。土窑,带着隔代的暖意,穿透历史的云烟,一路走来,见证了刀耕火种的历史,经历了一个王朝的覆灭与另一个王朝的兴起,从古至今容颜不老。堪称是一个时代精神的符号。一间不起眼的安谧的土窑,兀立在乡村里,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妇人,布满沟壑的脸庞有河流穿过,有飞鸟飞过, 有山川与大地的韵脚。“风雨不动安如山”这句古诗该是对土窑最好的诠释吧?
土窑老了,老得再也迈不动她蹒跚的脚步,但记忆中的土窑还没有死去,土窑还活在那一缕缕上升的炊烟里,活在草木的葱茏和山峦的苍翠里,在泥土的根须里拔节的,还有什么呢?从暗哑的风箱里走过的穿堂风,走过了我的父辈,度过了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一生,对一个种族,一个民族来说,一间土质的窑远比一个城堡经久不衰。
窑——洞,这个词素,加上一个洞字,似乎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窑,与窖,从所处的位置上看: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地上。从地窖的音译和字义解读:窖有藏、寄之意,其隐秘性可见一斑;窑,在字义上有洞的谐音,有居所的遮身之意。窖,是人在非常时期在地下挖的方圆不到五米的暗穴,上面用草木遮盖,在旁壁掏开一处通风的圆孔,视为“窗户”,此种地穴用来居住实为寒碜至极。在贫弱、战乱年代,是人们寒苦生活的一种写照。在后草地某地,就有过这种叫做“地卜坑营子”防寒防身的一种“鼠仓”式避难之所。远离内地的荒蛮之地,有匈奴人、鲜卑人、突厥人、契丹人、女真人、此后的蒙古人,他们逐水草而居,住的是圆顶的蒙古包,从外形上与功用上看与村庄里土窑似有相似之处,但其民族习俗和理念大相径庭。
“窑”自从与“洞”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居住场所,就赋予了它全新的意义。土窑的用料仅取至泥土,是用野地里黏性上好的泥土,辅之以水,用自制的“模子”托成长方形的土坯,在太阳下晾干,从窑底一块挤一块圈成弓形,逐步缩小,最后封顶。其建筑工艺与土木建造古塔和阁楼相比要简单得多,似乎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内地建的土窑却有结实、耐用,冬暖夏凉的特性。土窑也像一尊历经千年不倒的大佛,成为老百姓心中的神。土窑养育了多少代的庄稼人?残损的秦汉长城遗址可鉴,古村前的古堡亦可见证它的风雨沧桑。
从我的父辈和长辈算起,爷爷的爷爷,姥姥的姥爷,他们都是在土窑里终其一生的。土窑不仅给他们贫弱的生活提供了足够遮风挡雨、繁衍后代的蜗居保障。姥爷和姥祖姥爷都是从口里走口外来到阴山北麓的前山,在那个叫做“旮旯村”的小村庄居住了一辈子。老姥爷带着姥爷姥姥, 在前山一个叫“河东”的村里靠种植几亩薄田生活下来。没有房子住,就率领家人就地取土,在村子北头圈起几间土窑。老姥爷凭着勤劳吃苦,和老姥奶养猪喂鸡,养羊,在村里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土窑,那泥土做就的土窑,就是一抹圆润的记忆,中国村庄的鼻祖。土窑里那一盏盏灯,回眸历史的眼睛,恒久地注视着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