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清明节的散文
关于清明节的散文(精选11篇)
清明节的三种境界
天地
“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这是《岁时百问》中的说法。
清明,是大自然变化的时令,是二十四节气中比较重要的节气。它是大自然的节日,是人回归自然的精神诉求。春回大地,人回自然。清明由寒食、上巳、清明三节合一而来,寒食节禁火寒食,寓意保护自然,保护家园,保护自我。
清明是从柳枝上转身的。忽的一阵风,你就看见杨柳依依的景致,呈现出一种清新的气息。那嫩绿的细枝,一条条垂下,丝丝缕缕,缠缠绵绵。这份随风飘拂在清明中的美丽,让人想起一种人生态度——明净,简洁。
清明节又称寒食节、柳节。唐代诗人来鹏在《清明日与友人游玉粒塘庄》中写道:“几宿春山逐陆郎,清明时节好烟光。”烟光,指的是柳色。袅袅炊烟中柳枝若隐若现,在阳光里如烟似雾,为春光留下无尽的遐想。
一年好景清明日,正是踏青赏柳时。柳是春天的使者,令无数文人墨客为之倾情。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写的是勃勃生机;周邦彦的“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漂绵送行色”,说的是离别之意;李清照的“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诉的是哀怨之情。
万物清明,这是天和地的最佳组合,是清明节的第一种境界。
人文
作为传统节日,清明节最早可以追溯到周代。最初只是一个节气,到了唐玄宗年间与寒食合并,演变成怀念祭祀家族先人的节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是耳熟的诗句。万物复苏,生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生长过程,这本该是一个吉庆的时节,为何古人却愁绪满怀?
中国人的清明忧伤,是一个特异的人文现象,并且形成了向先人表达敬意与感恩的节日。
这样一个季节,古希腊的人们也悲伤不已,他们创作了自己的哀歌:酒神在冬天里死去,又将在春天里复活。对生命悲剧性的感伤行为,使古希腊产生了悲剧艺术。
中国人自然有自己关爱生命的表达方式。他们放飞风筝,去问候逝去的亲人;他们去踏青,再次感受祖先的祝福。春天来了,生命自然也应当得到新的轮回,让祖先的灵魂回到鲜花盛开的人世间,享受这美丽的景色。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人文关怀。
清明文化是崇拜祖先的文化。它凝聚着中华民族对祖先的敬仰与追思,承载着中华民族子孙绵延、尊祖敬宗的文化情怀。所有清明节由来的传说和民俗文化行为,无一例外地浸透着中国人特有的“感恩”情结:感谢皇天后土,感谢列祖列宗,感谢宇宙万物。
清明节是中国人的感恩节。
人文关爱,是清明节的第二种境界。
心灵
清明之时,人们摘采新柳,或缠柳叶于发际,或戴柳圈于头上,或插柳枝于地头。在天地和谐,物与我和谐的宇宙中,敬重先祖,踏青植树。人们的心灵中,缠绕着无尽的哀思。
《清明上河图》中绘有一顶从汴梁郊外扫墓回来的轿子,上面插满了柳枝。清明祭祖,事涉鬼魂,为了防止邪气侵袭,就插柳于户,戴柳于首以避之。这个风俗源于一段让人荡气回肠的历史——春秋时,介子推追随晋国公子重耳流亡列国,曾割下股肉给重耳充饥。重耳复国当上晋文公以后,介子推便偕母隐归山林。晋文公为了感恩,烧山逼他出来受封。介子推不肯,和老母一起被活活烧死在一棵大柳树下。翌年,晋文公率群臣祭拜介子推,见坟前柳丝轻拂,便用柳枝编了一个圈戴在头上,以示怀念。由此,插柳、戴柳便延续成每年清明祭奠的习俗。
祭扫祖先的陵墓,人们获得的是心灵的净化。
哲学家说,真正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命本身。清明是关乎生命的节日,它让人从纷扰的空间之维回到时间之维。每一次扫墓,都是生者与死者的对话,它不仅扫去逝者碑上的尘埃,更扫去活人心里的尘埃,让生活回到生命本身,重归内心世界的宁净。
在天地清明的日子里,面对亡故的先人,表达敬意与伤怀,它对每一个人的心灵的陶冶是任何其他形式所不能替代的。古希腊美学家说,悲剧使人获得的,是一次情感体验上的净化与升华,那么,清明祭扫呢,使人们获得情感的净化与升华。
心灵的净化,是清明节的第三种境界。
难忘清明雨
文/谢泓
中华五千年农耕文明,浸透在脚下每一寸土地里,镌刻在节气的风云雨雪阴晴华表上。二十四节气,清明最难忘。
清明荡秋千,清明观桃李,清明赏油菜花,最令人感动的还是那清明时节雨纷纷。仿佛千年早有约定,清明节,十有八九春雨会适时降临。这不,清明前一天,还是一片艳阳天,气温骤升,一下子进入夏天一般炎热;清明日,老天竟愠色骤起,不见了昨日那一脸温馨、满面春风,凌厉寒意从天而降。
清明雨,似离人泪,泪洒江天。这雨,专为奠祭勤劳一生的老先人而来。这雨,从中国历史纪元夏商周起步,穿越数千年历史隧道,经历说不尽的历史变迁,就一直下到今天,下得历史长河也水涨浪掀,牛马不见。
一向干旱的土地、平常无形的种子,经清明雨水滋润,颇像男女结合就会生出孩子一般生命神奇。妙趣横生的土壤里,潜伏着勃勃生机。这生机,便跃跃欲试,不时探出不寻常的脑袋,带来生命的另一缕强光。
傍晚,丝丝春雨中,撑一把雨伞,信情散步,强烈的路灯光下,忽有发现:小街两旁,一向干渴难耐的桂花树,欣逢上苍这般承露恩泽,竟一下子丰满起来,恨不得将那绰绰恩赐的玉液琼浆,痛饮至一醉方休。似乎瞬间时光,那桂树梢头,竟如三维动漫一般,神奇万状,徐徐冒出青葱般新芽儿。仰望那嫩闪闪的四季桂花新芽,心境早已坠落于桂花的淡淡清香氛围中。新芽儿在风里,在雨里,在翘望中尽情散发着芬芳。想那月宫中桂花,莫非也如此这般神采奕奕?
业已身怀喜孕的毛杏、桃子、樱桃之属,率先承恩邀宠。就那么在雨水中沐浴渴饮,欲将一生的情爱交给清明雨,任清明雨热情拥抱,任清明雨轻轻抚摸,与清明雨一起承欢于爱河里。
野草一衰一荣,又是一季新声音,迎来又一个清明节;“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纵横阡陌、崎岖蜿蜒山路上,留下一串串清新脚印,犹如猩红印泥一般夺目,记录着祭扫的日子,刻录着流年的又一个清明,记述着一场清明雨的温情话题。
两千年前,祭祖的清明节,自己的祖先是何等模样?二百年前,清明节祭扫的人们与自己又是怎样的关系?好奇的后人,只能发挥无穷的想像力去揣测;从留下的诗歌词赋中去旁征博引,从口口相传的方言俚语里去追溯,去领悟那曾经的清新雨丝简约之美。
悠悠遐想,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只因有了劳作的无比美好,才有了劳动创造的丰硕成果;才有了人的主观能动性的无比潜力;才有了为五谷丰登、而纵情放歌的洋洋诗歌清音,才有了清明节的代代弘扬;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如果没有创造精神,没有革新鼎故的勇气与毅力,必然缺少强势后劲,最终会被时代淘汰。
一场清明雨,预示着春季行将落下帷幕,夏天,在向新的生活频频招手。可不是么,再过半月时光,谷雨后,二十四节气又会开启夏季新征程。四季轮回,日月复始,生命永恒。人世间一切美好,在四季风云雨雪阴晴的链条上,轮番滚动播放。
耳际响彻滴滴嗒嗒的春雨声。与清明雨幽会,与清明雨释然交谈,也就多出一份幸福与从容。走出唐诗宋诗元曲明清小说的清明日子,依然感受到清明雨丝的烂漫真情,若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不用为赋新词强说愁,依然能领略到清明的别样节气雄风。
也许,清明本就是远古传说中瑞兽化身?他勃起,他兴奋,才会在喧嚣声中又带来一场新的革命。大地上才有了绿的从容,青的耀眼,闪光灯下、充满勃勃生机的生命!清明雨的雄性本能,让大地受孕,让生命快活,让大地获得新生的最需要物质—雄性刺激素。
清明雨在吝啬的下着,毕竟春雨贵如油;春天频道,正在急速转台;不用甚久等待,看到的仍将是季节滚动播放器上的清晰字幕。招手谢幕的自然是那清明雨里所隐含的一往深情。
农家菜花
文/拓毅
清明节快到了,忽地记起农家的菜花来。这菜花不是开在田畴和菜畦里,而是开在农家窑洞的墙壁上。
记得小时候,每到农历正月后半月,几乎是每家每户都不会忘记做一件事:把一根白萝卜(或蔓菁)齐腰切断,保留带根部分,并将其内芯剜去,形成钵状,注入清水,再把分开的蒜瓣儿一瓣瓣植入水中,然后用一缕细麻绳儿系起来,挂在墙壁上,让其慢慢生长。这件事必须赶在正月月底前做好,倘一进入二月就不能做了。我不知道这个中有什么禁忌,有什么讲究,反正,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挂在墙壁上的白萝卜在最初的几天时间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几天过后,根部就羞羞怯怯生发出了好些黄黄的、绉绉的嫩叶儿。这些嫩叶儿逐渐由黄转绿,并大大方方地舒展开来,开始了它们的新一轮生命旅程。与此同时,那些栽植在水中的蒜瓣儿也一齐努出了尖尖的芽尖儿,就像与萝卜叶儿比赛似的,也急切切地相互拥挤着生长起来。而不经意间,白嫩如翠玉般的菜苔也偷偷从菜叶儿间探出头来,开始使劲儿拔高,最后,渐渐挣脱了叶片儿的包裹,努力向上,日显茁壮,不长时间便亭亭玉立,俨然一株蓬勃向上的菜秧了。
这悬挂在墙壁上的白萝卜,不,这株生长在墙壁上的菜秧,就是农家寒舍里的小小盆景呢!这一绿色景致,使简陋的、甚至有些寒碜的农舍,在春寒料峭的早春二月,一下子有了春的色彩、春的意味儿。它虽说不上使农舍蓬荜生辉,可最起码使农舍在蓦然间有了生机,生出了许多喜气。忽有一日,在那碧绿的、润玉般的菜苔顶端,悄然生出一堆黄米粒儿似的花苞儿来,主人便惊喜道:“快看呀,菜秧打起花骨朵儿了!”于是,一家人都喜形于色,盼望那花骨朵儿快快膨大,早一天绽放开来。孩子们每天放学回家,一进门就仰脸看那菜秧:“怎还没有开呢,是不是缺水了?”就央求大人给菜秧添水。大人说:“甭心急,临近清明节它才能开呢!”孩子们便掐着手指,期盼清明节快快到来,因为他们记住了大人们说的话:清明节一到,那菜花儿就要开了。
在孩子们急切的期待中,春的脚步加快了:河湾里的柳丝吐出金黄的嫩芽儿,笑眯眯地缀满了枝条儿;剪尾紫燕儿轻俊的身影儿从柳丝间掠过,几声呢喃后,便衔着春泥,修补去年的旧垒去了;在明媚的春光里,蜜蜂的身影儿也出现了;而悬挂在农家窑洞墙壁上的菜秧,也终于在清明节的前几天绽开蓓蕾,粲粲然放出了一顶黄灿灿的菜花儿!
这是多么好看的“盆景”呀:青葱葱、苗条条的蒜苗儿齐刷刷的,宛如一盆淡雅明丽的水仙,绿意盎然,鲜嫩可爱;那颤巍巍的菜花儿,由碧绿的菜叶衬托,一枝独秀,灿若黄金,竟招来一只蜜蜂“嗡嗡”地在上面盘旋呢!这只可爱的小生灵,一定是惊艳于这明艳可人的菜花儿,嗅吸到它所释放出的淡淡花香,才来光顾的。它的飞临,使这原本静态的“风景”,轻轻摇曳、愈加鲜活起来,甚至还多了许多韵味,生出了许多难以言说的美丽。
孩子们翘首期盼的清明节终于来到了。清明节又称寒食节,是二十四节气中最受重视的节令。在北方乡间,清明节前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吃煎饼(北京人称春卷儿)或摊黄儿。煎饼馅料通常为细粉条儿、洋芋丝、豆芽、豆腐、肥肉片儿等。这些原料的色泽都单调,于是,人们就将“盆景”里那绿格蓁蓁的鲜蒜苗儿割下来,切成乱粉粉的碎叶儿,拌入馅料内。乡谚云:“三月的韭,佛张口。”是说三月的韭菜香味儿浓烈,就连视韭菜为荤物的佛祖都想张口品尝哩。其实,这三月的蒜苗儿也一点儿不比韭菜逊色,你看,这馅料内一拌入蒜苗儿,即刻就变得色香俱佳、很能撩拨人的食欲了。煎饼馅调好了,妇女们便将荞麦面与鸡蛋混合,搅成糊状,摊成薄薄的面皮儿,然后把调拌好的馅料卷入面皮儿内,这样,一张美味可口的煎饼就算做好了。人们吃着煎饼,就想:噢,原来那“盆景”里的蒜苗儿专门是为清明节培植的呀!
清明节过后,那些被割去蒜苗儿的蒜瓣儿因释放尽了全部能量,已不再生长新的嫩芽儿;那黄灿灿的菜花儿也极不情愿地凋谢了,就连那原本劲拔的苔茎也开始一天天萎蔫,最后终归干枯--清明节过去了,它们的使命也完成了,短暂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写到这里,抬眼看日历牌,上面显示,再过两天就是“春分”了。我不知道在乡间农家窑洞墙壁上,现在是否还会挂有那“小小盆景”?倘有,想那菜花儿也该又快开放了。因为“春分”过后便是清明,就像那青葱的蒜苗儿专为清明节做贡献一样,那黄灿灿的菜花儿也专是为清明佳节而绽放的呀!
清明时节
文/温秀荣
四月初,地气返暖,东风渐柔,山川大地依次从一冬的酣眠里醒来,清明如期而至。
清明,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在二十四个节气中,既是节气又是节日的唯有清明。
由于二十四节气比较客观地反映了一年四季气温、降雨、物候等方面的变化,所以古代劳动人民用它安排农事活动。清明一到,气温升高,雨量增多,正是春耕春种的大好时节。故有“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植树造林,莫过清明”的农谚。可见这个节气与农业生产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是,清明作为节日,与纯粹的节气又有所不同。汉族和一些少数民族大多都是在清明节扫墓。按照旧的习俗,扫墓时,人们要携带酒食果品、纸钱等物品到墓地,将食物供祭在亲人墓前,再将纸钱焚化,为坟墓培上新土,折几枝嫩绿的新枝插在坟上,叩头行礼祭拜。
清明,是我国传统节日中最重要的“八节”(上元、清明、立夏、端午、中元、中秋、冬至和除夕)之一,一般是在阳历的四月五号,但其节期很长,有十日前八日后及十日前十日后两种说法,近二十天均属清明节。清明节又叫踏青节,这期间,正是春光明媚草木吐绿的时节,也正是人们春游的好时候,自古就有清明踏青的习俗。在我国的南方,清明时节已经是春草萋萋春花绚烂,尤其江浙之地文化底蕴深厚,自古不乏才子佳人,源于清明的风流佳话、红粉诗词实在是太多了,唐代诗人杜牧,不正是在那清明的细雨中寻觅酒家,顺着牧童的指尖,遥遥的看见一林子的杏花。
要说清明节的起源,据传始于古代帝王将相“墓祭”之礼,后传至民间相沿成俗。还有一说则须从古代一个非常有名的,现在已失传的节日———寒食节说起。寒食二字,在古诗词里经常看见。寒食节,又称禁烟节,冷节。它的日期是冬至后一百零五日,也就是距清明不过一两天。寒食节相传是为了纪念晋国的名臣义士介子推,这是一个关于友谊和君子不慕荣华的故事。传说晋文公流亡期间,介子推曾经割股为他充饥。晋文公归国为君后,分封时独忘了介子推。介子推不愿居功争宠,携老母隐居于绵山。后来晋文公亲自到绵山恭请介子推,介子推不愿为官,躲藏不见。晋文公便命放火焚山,原意是想逼介子推出山,结果介子推和母亲抱着一颗大树被活活烧死,晋文公悲愤至极,于是下令每年在介子推死难之日不准生火做饭,只吃冷食。后因寒食节与清明日期相近,逐渐地两节合并。
祭扫踏青一般多在南方,因为南方的清明已是满目翠绿,花艳蝶舞,来来回回,一路上风景如画。而在北方,清明节就只能扫墓祭祖了,因为野外荒芜一片,实在是无青可踏。人们携家带子,顺着乡下的山坳、沿着绵延的草坡,放慢匆忙的脚步,凝重的来到故乡的祖坟前,点燃纸钱在一座荒草离离的坟头。那里沉睡着故去的亲人,他们的音容笑貌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响起在耳畔,让这些前来祭奠的人再一次重温过去的温暖和幸福,也又一次体味失去这温暖和幸福的疼痛。回忆故去亲人给我们的爱,让我们感恩生命的美好,再一次咀嚼失去他们的苦楚,让我们再一次的生出面对未来的信心和战胜苦难的勇气。
返青的山野和温润的天色,透露着生命的讯息,让我们把欲出的泪水吞咽下去。谁都知道,祭奠仅仅是一个仪式,但是谁都愿意相信亲人们能够接收到我们的馈赠。我们感慨着祖先的功业、荣誉,感恩着亲人的辛劳和清誉,暗自都希望自己也能有所成就、至少不留恶名,以便告慰先祖和垂范后人。从祭祖的活动中,我们找到自己的来路和归宿,我们都深知自己是在完成家族的功业接力,我们都从这寂寥无声的荒凉之处获得了许多精神的安慰和无限的动力。扫墓祭祖,我们都祈盼祖先保佑子孙,赐福于子孙,家族如此,民族亦然。
清明扫墓祭祖是传统文化,是承载着中华民族感恩和孝道的盛大节日。它是我们民族重视血缘、祖先崇拜的重要内容,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绵延不衰的重要原因。
又是一个清明节
文/周凤娥
每年的清明我都会与丈夫回乡下祭祖扫墓,那里是生我养我的故乡,那里有对我恩重如山却已故的亲人。
不知去了多少回,每每想起总是悲悲切切酸酸楚楚的感觉挥之不去,思念的泪水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踏上故乡的路,脚下青青的小草,田野绿绿的麦苗,田边黄黄的油菜花。一股青涩滋味清香扑鼻而来,眼前浮现已故亲人微笑着迎接我们回家的情景。
不知去了多少回,每每回家总是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印象抹之不去,深深的恩情永远铭记在了心里。
老家门前小河边依旧是一排柳树,摘上一支新鲜的柳枝,系上一串飘坟纸,来到先祖的坟前。不知何年先辈的坟头长出了一棵朴树,历经百年风霜,已长成二人合抱粗的参天大树。老年人都说这是先祖积德,我深信不疑。我的祖先、奶奶、大伯、阿爹都长眠在这棵朴树下。捧起坟前的土,堆在亲人坟头,跪在亲人的身边,深深地叩头拜下,泪水沾湿了脸庞,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过去的时光难忘怀,奶奶的身形犹在眼前。头戴自缝的二片帽,穿一身中式斜扣衫,零丁的三寸金莲,小脚丁呀丁的好像没站稳似的。捡着门前路边丢弃的锈铁钉、碎玻璃、树枝……怕赤脚的路人扎坏了脚底。
奶奶有一颗菩萨般的心肠。我3岁、弟弟一岁那年我们失去了母亲。从此,奶奶就是我的亲娘,她常常在我耳边说:“帮助别人就是给自己积德,以后的路也好走。”记得我上大学的那年,临走时奶奶给了我一包缝针和一团自制的棉线,语重心长地说:“苦日子不怕,再苦也别忘行善积德,这针是给自己和给别人缝扣子用的,这线叫万里长,不能吝啬。给人方便就是给自己铺路。”朴实的语言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让我受益终身。
父亲魁伟的身材,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劲。千斤重担一肩挑,又当爹又当妈地把我俩拉扯长大。我和弟弟都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家境一贫如洗。孩子饿得夜里又哭又叫,为了不让孩子挨饿。父亲把捡来的青稞麦,半夜用手搓去皮放陶罐里煮熟了喂我和弟弟。长身体时,割一块肥肉就着大米蒸熟了酿成米酒,算是最好的营养品了。阿爹常唠叨的一句话:“有命爬山无命入海,有出息念书就是砸锅卖铁也让你们念。”
现今,我也年过半百。一生从医,悬壶济世是我一辈子的信念。奶奶、父亲没给我金山银山,但是给了我一辈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知识财富和为人道理。
又是一个清明节,我怀着感恩的心祭奠我已故的亲人。你们的灵魂在我这里得到了升华,你们的美德在我身上得到了延伸。
清明节的另一些爱
文/阿斗
清明节的另一些爱
文/阿斗
我的目光无法更加遥远,因为望极了天涯,也看不到你。痛和伤,人世和天堂,让一种距离,众横捭阖我们。
这个季节 , 樱花烂漫了,时光荏苒了,扳着手指头和脚趾头数,你已离开我十七个月了…
这个季节,有清明,我该回去那一片你安眠沉睡永久的土地,看望你。
这个季节,绿叶茂盛了我对你的哀思,想起你,我心温暖有伤感。
我要用什么语言来记叙,有关我们的过去?
那年,我中考,初三是最忙的,所以我只管学习,你只管做饭给我吃。
每天放学回来,你已经把汤饭都准备好了。每次刚到屋后,香喷喷的饭就让我的味蕾馋得不行,到家放下书包,等都等不及的就大吃特 吃。
那时我的饭量特大,一顿可以吃三个人的饭食。但你却高兴我这么能吃。我好高兴,喜欢看你笑。我们都吃得胖嘟嘟的,我说我们像两头猪,你眯着眼笑得半天回不过神来。那年,光阴是温暖的,空气是热闹的,下雨天也是幸福的。
为了中考,我几乎每晚熬夜。夜深人尽的时候,万籁俱寂,只有你拄的拐杖声,由远及近,很有节奏的伴着你的脚步声,来到我的书屋。
你总是习惯性的看我写的作业,即使你扁担大的字不识,然而你看着我写满的的字,既满意又欣喜。同时也很疼惜。所以总是嘱咐我快睡。我信口答应却没反应。你来来回回好几次我依然没为睡,最后你顺势不回去睡觉,说陪我一起。
我不忍心你熬夜,于是放下书笔就陪你休息了。
我们睡在一起。我的手脚是无论怎么捂都很冰凉的那种,所以我把脚离得远远的,避免冻着你。
你在被子里摸了摸,最后摸着我的脚,凉的吓你一跳。心疼一番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把我冰凉的脚放在你的胳肢窝里暖着。我使劲缩回,你就用力拽着。我妥协了,妥协在这种被宠爱的温暖中,甜甜的睡去,做幸福的梦。
我要去县城念高中的那晚,你好像变得很失落,晚饭也没吃很多。待到睡觉的时候,你坐在我的床上,一点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只是目光黯然,像黑夜的暗,让人看不出温暖。
我知道,你很舍不得我走,可是,长大就是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远走,最后在一次有一次的失去中成熟。我让你和我一起睡,我们睡了,却不着。促膝长谈,谈我的未来,谈我的理想,谈我以后接你去我住的大房子,好好孝敬你。不知你是感动了还是失落了,你居然哭了。你说你是都要进泥土的人了,可能等不了我孝敬了……听着这话,我是泪流满面。
你说,要是我不走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陪你聊天陪你笑了,可是,你不能自私,还是读书重要。
听着你说这话,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着妈妈要离开小小的我,远走他乡时,我也说"要是你不走该多好"'。我很清楚的记得那种感觉,那是失落中缺乏安全感,感觉忽然少了什么,空空的,无以弥补,无以填充。
我发现,你老了,也像个孩子,怕被抛弃,怕孤寂。只是,我小的时候你老了,我长大了的时候,你走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朋友让我和她奶奶讲电话,在和老人说话的过程中,我却想你了,我想要是你还在世,我一定天天给你打几个小时的电话。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树欲止而风不静,子欲养而亲不待。有时候我想,人长大了为什么要远走,为什么不好好陪亲人,而是让老人小孩在一边孤单,自己去追求一些让自己痛苦着的快乐?
奶奶,快清明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节日也属于我们两的节日。最让我难过的是,回忆你,居然用这种怀念的方式。但无论如何,我爱你,深深地,深深深深地爱。
2013年3月的尾巴
于大学校园
他过上了清明节
文/狂野
湖岸边,宁静的一切,风吹蝶舞草木摇曳。老人默默地倚靠在竹椅,一身病骨,像一个木偶。他没有CD只能独自抽着烟,触摸着花白的老旧照片,心中难免有种刺痛的感觉。
老人一生辛勤务农,研究田地。伴偶的早逝,给他的精神来了个沉痛的打击。务农为主业,他还辛苦伺养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倒是有出息,结了婚生了仔 ,在南宁还奉献一份爱心,包养着一个。二女平日里很爱打扮自己,在村里走上一圈,小学生都会抛媚哨嘴。进了城,替人卖衣服,不久也把自己卖了出去,买主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年轻老男人。这个世上钱永远是年轻的,二女过上了城市人的小康生活。小儿文化水平低,小学文化,没有文凭。他一心想当古惑仔,整日跟村里那帮青龙鼠豹闲游,瘦弱的体魄收不到保护费,跟人混就为抽上那一口半烟。
一年前,老人不小心跌跤中风。他精神恍惚,举步坚难。大儿和二女之间闹矛盾,谁都不愿意接纳老人到城里照顾。将中风的老人丢弃在破旧瓦砖的老屋,吃喝拉撒都在一个房间。房里,游荡着令人作呕的霉臭味。桌子上摆着儿子吃剩带回来的饭菜,对老人来说这就是所谓的人间地狱。这一幕幕场景揪痛着所有邻友们的心。邻友们咒骂这帮子女不是国产的,没心没肺。邻友们主动盛些饭菜送至老屋窗内,老人将恩人的饭菜吃完后,机械地将碗从窗口递出。同时邻友们才放心各自离去。
在这最需要人照料的时刻,小儿竟提出要跟那帮兄弟离开家乡出去闯,老人是含泪不舍的。小儿毅然坚决要去广东给人打工寻发展。小儿说等捞到大钱回来,就不用靠人放牛了,是汽车拉牛。那时人也舒服,牛也轻松。老人倔不过他,失望中挥了挥手,希望到时候不要发展到缺胳少腿晃回来就行了。老人无奈的摇头说生的是自个的种,养的是别人的犬,好不容易将子女拉扯大,却无法好好享受一下子女孝敬的晚年。邻友安慰老人或许他们会良心发现的。老人说有些人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啊,吞噬了良心啊,就算你叫他狗儿啊,他反倒开心回你一句非常感谢啊,不客气啊! 他们会良心发现!?他们的心被狗吞了,连狗都找不到了。早看透了,失望透了。
苍老和疾患的难堪,他不可回避。竹椅上的老人,喘息几声,他不能再开口,身体萎缩,思想苍白,眼睛紧闭……
老天爷或许是眷顾他的,给了他一个最适合的时间和地点。他走了,清明的前一天。
站在墓碑前
文/孙勇
上山扫墓,总是有些别样的心情。
从闹市区往山林的方向前进,越走两边的景象越是荒凉,它提醒着我们:已经快进入墓区了,那是一片逝者安息的地方,也是一片平时人迹罕至的地方!想到这,内心不由得隐隐地一紧。
一路忐忑,一路前行。
山林间,层叠的土丘错落分布,它们静默着,分明透出一种压抑不住的伤感与悲凉。此刻,世上没有比这更震撼人心的画面了!它们像是厚重的纪念碑,又像是生活给予我们的另一本教材,只不过它与众不同,沉重得让人有些窒息——至少,在我现在这个年龄,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平静地面对它们。
草木掩映中就是人生最后的归宿。
土丘静静地陈列着,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不管它的主人生前的故事是怎样的辉煌,还是如何的平淡,此刻都不重要了。在时间脚下,在死亡面前,生命褪去了外在的附加,还原为最初的样子;他们一律平等,都只不过是天地间一位匆匆的过客。岁月的风沙带走了他们的躯壳,也抹去了他们留在世间绝大多数的痕迹;而那些残存下来的印记,在时光的长河里,最终也注定将被吞噬,一切终归于无!
清明时节,在土丘面前,在那些我们曾经熟悉的、如今却阴阳相隔的亲人墓前,我们会想到许多,自然而然地会对人生、对生命的意义、对自己的过往、对未来的打算、对肩负的责任,对亲友的关系……多了一些思考。清明节给我们浮躁的心浇了一盆冷水,让我们冷静、清醒、理智地对待生活,更加“接地气”;清明节也给我们麻木的心打了一针“鸡血”,提醒我们要珍惜时间,努力奋斗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清明节还给我们爱计较的心“扩容升级”,教我们从容面对生活,无须计较太多……
从某一个角度讲,清明节是一个更注重精神的节日,它将我们的目光从物质生活引到心灵世界,引导我们倾听内心的声音,安抚着我们不羁的灵魂。清明节除了寄托对先人的哀思,也许也有让活着的人反思、调整的意思。它像是一剂“清醒剂”,也像是一个“缓冲器”,更像是一个“暂停键”,让我们从团团转中暂时停下来,从繁杂琐碎中暂时抽离出来,给自己、也给生活一个改变的可能。它促使我们去反思生活的意义,调整生活的目标;反思平时为人处世中的问题,调整接下来生活的航向;反思“得”与“失”的关系,调整“争”与“让”的分寸;反思“轻”与“重”的安排,调整“虚”与“实”的比例……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也是一次灵魂的重塑,也许,其中就隐藏着改变与升华的可能。
在尘世里打拼,慢慢地领悟到:偶尔思考生命的意义,偶尔直面死亡,偶尔接触生活中并不美丽的东西……是一个人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它与乐观向上、积极进取的观念并不冲突;相反,它们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共同构成了生命完整的弧形。在清明节扫墓,一方面是缅怀先人,寄托哀思;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扫我们自己心灵的灰尘,让我们回首来时的路,重温最初的梦想!心地“清明”了,我们才能用充满虔诚和敬畏的心去面对生活,善待他人,尊重自己;一面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尽好自己应尽的责任;另一面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放飞自己的梦想,两者兼顾,让生命减少遗憾,留下更多精彩。
只不过,身为凡夫俗子的我们,总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明知问题,改变太懒;总等下次,后悔难免”,心既不“清”,神亦不“明”,思之让人心痛,徒增感慨!
愿我们每个人在清明节过后,都能更“清”更“明”地前进,向生活与生命交上一份圆满的答卷。
故乡的清明节
文/言语
在父母的坟头上添上几锨鲜土,烧上几刀纸钱,然后默默地叩几个头,做为儿女能做的或许只能是这些了。荒郊野外的林地里,一夜间,坟谷突兀了许多,坟头上全都压上了黄的红的烧纸。高高低低的松木柏树间,星星点点的桃红柳绿里,不时走来三三两两的香客,升起几绺袅袅青烟,隐约传来低泣和哭声……
清明节也是兄弟姐妹们团聚的日子,清明前的几天,山路上的小车和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天南地北的亲人们从四面八方回到老娘土,村头小巷里相遇,彼此辨认半天后,尘尘往事连同儿时的乳名也被唤醒,婶子叔侄地称呼一番后,故乡和亲情就这样拉近了一层。
看着邻村的某个家族,大车小车占满了街头,声势浩大的场面显然是向村民们炫耀。我和四哥从翰林旺出来后,沿东山码头入东沟向云梦湖畔的城子岭行走,一边在谈论着家族的荣耀和秉性的关系。我们发现,凡是从祖上就有野心、霸道、爱炫耀的家族,在这个庸俗的时代还真的都发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所倡导的“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的古训,似乎在这个时代被终结了。看看当前中国文化人的地位就知道了,村中那些掌权的还有一个朴实守法忠厚勤劳的么?
父亲的一生是善忍的一生,辛劳操心的一生,留于后人的是一个好名声而已。我有点不懂的是,为何父亲的这种秉性——遗传基因会如此强烈:大哥在官场曾经是功勋卓着的,可是后来因为思想不合时宜而很快暗淡了,我的政治生涯完全可以用失败二字总结。问题是,我们的后代们依然毫无保留地秉承了前辈们的朴实和理想,下一代中兄弟十多人也都是彬彬用礼有余,张扬霸气不足。论家势和资财,兄弟几个完全可以买稍高档的车的,至少在我们老家是可炫耀的,可是我们个个都是清贫守朴的老农民形象。
穿过三哥的鱼塘,走过大碌碡,在河之洲是一群不知名的水鸟,我兴奋地跟踪拍摄:远处的柳树行,脚下的荠菜花,水淹后的古墓和墓碑,城子岭的秦砖汉瓦……我陶醉在故乡的麦田里和荠菜花里,忘情于鸟鸣里,和四哥的话题便宽泛了起来……
祖先礼拜日
文/龙兮
清明,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日子!不似仲春时节的热闹排场,也不似暮春时节的凌乱感伤,这个日子如此的清新明亮。近处,桃红李白或含苞或绽放;远处,乳燕声声,呢喃穿梭于柳丝飘拂间。阳光倾洒,角角落落都是可爱的明亮;清风吹拂,山山水水都充满动人的温柔。
农谚曰:“谷雨清明两相连,浸种耕田莫迟延。”一过清明,忙碌的乡下人早已把田耙得横平竖直,一日比一日热烈的阳光催孕着种子,憋了一冬的土地在等待着孕育出一片片嫩绿。天刚泛出鱼肚白,男人们就起来,扛起放了一冬的木犁,牵着嚼了一冬枯稻草的水牛,头顶草帽走向水田。他们不时的哼几句听得懂或听不懂的调子。牛也不甘寂寞,不时昂头“哞哞……”的叫几声。空荡荡的田野终于被惊醒了,此起彼伏的吆喝从皮鞭扬起又从牛背上滑落,顿时间满是生机。男人们一边犁田,一边还和旁边田里的人说些农事之类的话题,疲乏时,在田埂边择一处光洁的石板席地而坐,点上一支烟,吧嗒吧嗒地抽着,小憩片刻。偶尔,从大山深处拂来一股清风,带着春天的气息,挟着麦苗的鲜润,裹着菜花的芳香。深深地呼吸,这份清明的春意便浸入身体,溶进血液,荡涤全身。四月的水还是刺骨的,但没有人会在意,不多久男人们额头上就细细密密满是汗水,牛也哼哧哼哧的喘气。
“懵懵懂懂,清明浸种”,“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乡下人的日子,以月令为经,农事为纬,步步都踩在生活的底纹上。稻种清明前四五天便浸下了。“秧好一半禾”,可马虎不得;菜园锄过草,一垄垄辟好,松软的泥地敞开了黑黝黝的胸膛。乡亲们赶早去街上买回了一包包种子,南瓜、丝瓜可以播在墙根,这些皮实的家伙不择土;只有菜苗们最金贵,怕鸡鸭来糟蹋,只能被圈在菜地里,好好伺弄。
女人们早上是不下田的,她们在家里张罗孩子和老人的饭菜,再把猪喂饱,然后去池塘把衣服洗好。做好家务的女人们这时才开始下田,她们用扁担挑上一担稻草灰,还带上一小布袋黄豆种。田埂上满是旧年的荒草,枯黄枯黄的在风中摇曳,也有些地方冒出来了嫩草,女人们就扬起锄头挖起田埂来,把黄豆直接点在田埂上,再掩上稻草灰,也不占地。许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田埂上那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像乡村的记忆常常打湿我的眼睛。
陆游有诗云:“逢春不游乐,但恐是痴人。”这最心领神会的要数孩子们了。收敛了一冬的小胳膊小腿,卸掉了厚装,一下子松快无比。刚才还撒开双腿在田野上奔跑着,一会儿已在村口,呜呜吹起了柳笛,等傍晚时再见,伙伴们早弯着身子趟在田边的水渠里用网打捞鱼虾了。
而母亲的清明里却总是溢满清明草与糯米粑的清香。春天万物已复苏,田野里山坡上长出了嫩嫩的清明草,那些青叶也嫩得掐得出汁。老家人把清明草叫做青(qiang)。每至清明前后,母亲总爱将采来的青草在冷水中洗净,捣成细细的碎末,再加入糯米粉和水拌合,揉软成面团状,取一小团捏成一个个直径约五六厘米大小的扁圆型,经清蒸、少许油煎、出锅后加上一点白糖,就是我们爱吃的食品“青糍粑”。青粑是正宗的绿色、安全食品,趁热吃,绵软细腻,入口清香立即倾泻而出,很是爽快舒服;冷后再吃,咬上硬硬的,但细细嚼来,那清香慢慢浸出,越嚼越有味,仿佛整个春天都被含在嘴里了。自从母亲随我们兄弟俩进城,我们家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这种“青糍粑”了,只是每年清明回老家,堂兄总会送给我们一大袋。那一口口绵软清香、温温暖暖的粑粑,就这样将我们兄弟的心拉得越来越近,亲情乡情便在其中得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乡愁也在其时凝结、熔化、升华。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因为清明节,我回到了这个美丽的乡村,让我对乡村,对老家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明了。她是宁静的、清新的、自然的。我依然有一种向往,向往某一天我能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种下一棵桃树,待到春天繁华盛开,吐露芬芳,为这乡村增添一抹亮色。我依然在静静地倾听,倾听到了希望的音符在肥沃的泥土中搏动跳跃,欣赏到了淳朴勤劳的乡村人演奏出的幸福旋律……
清明,先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再成为传统节日。据《历书》记载:“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
然而,在我的印象里,清明始终是祭祀的代言词,是对祖先和亡人进行顶礼膜拜的日子,更是生者和死者进行灵魂交流的时刻。“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是的,断魂,就是清明节给人的感觉。试想,一丛密林,一条小径,一方坟墓,一颗碎心,两行清泪,几株稀草,周围清幽的树木伴着纷纷洒洒的细雨,加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花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呢?
记得小时候的清明节,父亲总会带上我们兄弟去爷爷的坟头祭扫。那时坟地里坟头低矮,偶尔有几块墓碑都是前清同治光绪年间所立,残缺的字迹模糊莫辨,四周也鲜有杂草和灌木。父亲领我们兄弟祭扫时,只需在爷爷的坟头点一炷清香,插几枝自制的纸花,放一小挂鞭炮,然后磕几个响头。临了父亲还口中念念有词,祈求他的父亲保佑他的儿孙平安幸福。
后来改革开放了,父亲也年岁大了。此时的清明节,父亲更加期待的是儿孙们能在这个祭奠先人的节日回家看看,然后他照例会带上我们去祭扫爷爷的坟墓。不过这时的坟地也像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坟地里无论新坟旧坟,坟头都垒如高台,各种材质的墓碑则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更有阔绰者还在坟头塑狮雕兽,建亭造榭,几乎在坟地里就可尽观人间百态。因此,每次上完爷爷的坟,我都会为这日趋繁荣的祭祀文化所震惊。
特别把清明节定为非庆典的国家节日后,更加彰显了对这个悠久民俗的认同,而且每年清明节政府还会在炎黄陵前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祭拜我们远古时代那个共同的祖先。
然而,我们为什么会有如此执着的祖先崇拜呢?在中国历史上,祖先崇拜是各族人民的一种精神信仰,也是华夏民族团结的精神支柱。正是因为我们有对祖先的崇拜与感恩,才有我们中华民族的传承不息,才有我们今天铭于肺腑的家国观念。
中国人这种集体意识如何解读呢?我倒想起这样一个故事。记得1954年,周恩来总理参加日内瓦会议,通知工作人员,给与会者放一部《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彩色越剧片。当时我们的工作人员准备了长达15页的说明文字。周总理说,这样长的篇幅外国朋友怎么看啊?你只要在请柬上写一句话——请您欣赏一部彩色歌剧电影,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就行了。”读到这里,我不仅会心一笑:这可是言简意赅的中国文化输出!
如今父亲已经作古,每年清明节,我们兄弟只好带上子侄去我们的爷爷和他们的爷爷坟头祭拜。我不知道他们能够为我们提供什么样的保佑,但我知道,兄弟姐妹以及由兄弟姐妹派生出的亲戚之间的团结互助,能应对单个家庭难以应付的困难,更能互相给予亲密温暖的情感慰藉,也许这就是清明节真正的意义所在。
清明节前夕
文/郝天鹰
一年一度的清明近在咫尺,心中蓦然涌进一阵悲戚:月缺了会圆,父亲走了却成了永远。
五年前,父亲已安卧在故乡的黄土地里,一方矮矮的坟墓日夜与他热爱的草木庄稼相伴,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却在我脑海里依然如旧。远去的童年生活也浮现在眼前。
七十年代初,农村的生活很是艰苦,一年四季赖以生存的口粮主要是地瓜,一天到晚的饭菜就是咸菜、辣椒、煮地瓜、蒸地瓜、熬地瓜干、蒸地瓜窝头,分到一点杂粮也不舍的吃全部卖掉,为的是多换来几斤当时最便宜的地瓜干。就是这样节省,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些人家还常常断顿,大人们常常撵着刚放学的孩子去挖野菜。人们常常埋怨春脖子太长,眼巴巴地盼望夏天的到来。老人们总是念叨:吃了新麦死了不亏。母亲把从队里分到的东西,精打细算一一利用起来,比如:砸一块豆饼用水泡软,然后熬野菜粥。那种粥是我们孩子们的美味,因为豆饼里虽然常夹杂着蓖麻丝,但还含有豆类的清香,吃到嘴里口齿生津。可母亲做的棉种丸子我却不敢恭维。棉种丸子顾名思义就是棉花种子用石碾子压烂后团成团,用沸水煮熟而成的,嚼在嘴里不但粘牙还难以下咽,勉强咽下去还粗糙的扎喉咙。由于含有大量的棉纤维和毒素,吃下去大便常常排不下来,幼小的大弟虽不知丸子是何物做成的,但每看到锅里出现这种丸子,都大声哭着:娘,我不吃沾牙的丸子,您可别叫我吃了。直哭得母亲垂泪,父亲唉声叹气。为了给我们增加营养,多少个盛夏的夜晚,父亲不顾一天的劳累,提着一盏昏黄的马灯摸知了到深夜;多少个秋天的凌晨,不顾大运河的水冰冷刺骨去捕鱼;多少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领着我们去捕麻雀,可他从来也不舍得尝一尝。记得那年,生产队的耕牛病死了,牛肉几毛钱一斤被卖掉,只剩下牛胃没有人肯花钱来买。深夜,男劳力们都在牛屋里眼巴巴地盼天黑,等老人和孩子们睡了,就再也按耐不住,把那牛草包简单地洗了洗就在队里的大锅里煮熟,不用任何调料就狼吞虎咽的分食了。常年不闻肉滋味,父亲虽然也馋的不轻,但一想到大弟和我,就拼命忍住,把自己抢到的那一块包好拿回家,喊醒我和大弟,看着两个孩子香甜地吃着,父亲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后来父亲常常故意问大弟和我:那夜给你们的牛肚吃着香不香?我和弟总是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香!后来才知道就在煮牛胃的第二天早晨,刷锅的父亲发现锅盖上溢满了牛粪的泡沫。父亲在世时经常说:唉!想起那艰苦的年月,我们现在的生活应该满足、满足、再满足!
我和大弟相差三岁,留在我记忆里的画面,都是母亲怀抱大弟,常顾不上稍大一点的我。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在父亲的呵护下度过的,受委屈哭了,父亲用粗糙的大手给我抹去眼泪;病了,父亲的脊背就是我的病床;冷了,父亲的怀抱就是我避风的港湾;困了,躺在父亲身边,就象躺在温暖舒适的摇篮;寂寞了,父亲就搜肠刮肚地讲一些民间故事逗我欢笑。记忆中,父亲从没有大声呵斥过我们,对我们的疼爱,几乎成了溺爱,弟弟让父亲当大马,他就笑着匍匐在地,驮着他在屋子里爬行,直乐得弟弟一边笑着,一边高兴地大声喊着:驾驾喔喔……直到我们姐弟都成年,他从没有向子女要求过什么,生活上还是那样俭朴。每当我们带着他的孙子及外孙女们去看望他,他都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翻遍橱柜的各个角落,把他放置太久平时舍不得吃的已变干的点心和带皱的水果都找出来。只要孩子们吃了,他就会露出慈祥的笑容。饭桌上只要儿孙们爱吃的,他还是不舍得动筷,任凭家人的磨破嘴皮的劝说,不改初衷。就临去世的头一年夏天,他老人家去七里外的集市买西瓜,卖瓜人多找给了他五元钱,回到家发现后,不顾炎炎烈日的烘烤,满头的汗水骑着小三轮车,一刻不停得给卖瓜人送去。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只要有一丝力气,就挣扎着起床大小便,不想给儿女添麻烦,一直坚持到临终前的几天 。他清醒的时候,从来没喊叫过难受 ,常常在床上一声不响的辗转反侧,独自忍受病痛的折磨,只有在睡熟时才传来不能自制的呻吟声。每当看到瘦弱的我陪在他的身旁,他心里就会过意不去,连连唉声叹气,愧疚地嘟囔着:唉!你那么瘦还要照顾我!眼睛里满是疼爱……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对慈父的怀念也不曾歇息。我想,无论天气如何,今年的清明,我都该回故乡了,梁山泊旁的杏花开了,我也该去看看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