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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梧桐的散文

2023/02/15经典文章

关于梧桐的散文(精选10篇)

遇见佳卉

文/张晶

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难道草木就真的“无情”吗?实则不然,万物有灵,草木亦有情,只不过我们浑然未知罢了。

古往今来,不论《诗经》、《楚辞》,还是《唐诗》,都不乏有着草木的影踪,它沉淀着悠远岁月的弥香,勾勒着壮美河山的轮廓,也寄托着文人墨客的伤情感怀。

“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秋夜乘着晚风漫步于路上,梧桐树叶旋旋落下,静落在地上,不惊动任何一个人,仿佛它只是经过。恍惚间想起李煜,在看到那满园的梧桐时,是否想过自己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抹微光?梧桐高擎着翡翠巨伞,清雅洁净,因此有梧桐的道路,必定轻摇漫步着唐诗宋词的韵步:“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耳畔隐约传来女子温软细吟的歌声,而后渐渐走向道路的尽头。

“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唱片机里咿呀唱着那首缠绵悱恻的歌,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幅冷艳孤绝的身影来。它徘徊在流水般的都市里,驻足于雕栏玉砌的故园内,以自身的风骨韵染着尘世间的万物。银白的天地,苍凉的驿站,孤寂的身影,花开,花落,别有一番滋味。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相传释迦牟尼于菩提树下静坐七天七夜参悟成佛,遂菩提成为佛教圣树,有寺庙的地方就有菩提。煮一壶浓茶,捧一卷经书,静坐树下,看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书卷上,看天上的云卷云舒,听地上的红尘万象,偶尔参悟一丝禅机,真真是一叶一菩提,一叶一如来。

我相信草木是有灵性的,仿佛古人笔下的精怪,却也有着温润的性子,它不能言语,却以自己的“精魄”感染着每一个遇见它的人,它们或有着美丽的名字,亭亭而立,或飘渺神秘,凝香幽静。

世界静美如斯,唯有草木似曾相识。树草天然,一岁枯荣,欢喜随缘,从此休去。

一叶知秋

文/李梅

一叶知秋,说的是梧桐。“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自古梧桐被视为圣王和先知,《花镜》中说梧桐:“此木能知岁时,清明后桐始华。桐不华,岁必大寒。立秋地,至期一叶先坠。故有‘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之句。”

就像有人质疑为何“春江水暖鸭先知”一样,怎么梧桐叶落而知秋,为何不是枫叶落、柳叶落、桂叶落,那漫山的枫叶或者黄栌叶被秋色染红的时候,不是更能代表秋天吗?为什么让梧桐叶独揽秋色,向人们报告秋天的消息呢?

在古人眼里,梧桐是有灵性的草木,它通明神谕,感知宇宙,呼应时间的能力特别强,担负着上苍赋予它感知秋风的神圣使命,所以在立秋日的第一时间,它会落下第一枚叶子。随后,人间草木纷纷效仿,以枯枝、谢花、落叶,报告人间秋天的消息。此时的梧桐大有王者风范,所以白帝城矗立的“三王碑”上,树王梧桐格外醒目。

梧桐对季节敏感的传说,也充斥在古代的典籍中。《花镜》的描写更是有鼻子有眼:“每枝十二叶,一边六叶,从下数一叶为一月,有闰月则十三叶。视叶小处,即知闰何月也。”李渔在《闲情偶寄》卷五中说:“梧桐一树,是草木中一部编年史也……有节可纪,生一年纪一年。”

亭亭玉立,青干青叶的梧桐树,叶大荫浓,是很好的庭院观赏木,消暑知秋,他木难比。“四面无附枝,中心有通理”,这又是梧桐树独树一帜的品性。正是其这一本性,让梧桐木做出来的古琴无与伦比。陆玑在《毛诗草木虫鱼注疏》中说:“桐有青桐、赤桐、白桐,宜琴瑟。”《庄子》无意间也描绘出一幅“高士—梧桐—古琴”的美图:“依树而吟,据槁梧而暝。”

如今,凤凰已不见,古琴人少弹,只有这清高的梧桐还生活在这个尘世间,与我们那样亲,与我们那样近。《尔雅》里的一句话,冥冥之中道出天机:“榇,梧。”榇,是梧桐的另一种称呼,无论是“亲木”还是“吾木”、“同木”,都一下子让我们与大自然亲近了许多,我们要像对待肃穆的松柏、温存的杨柳、虚怀的翠竹一样对待梧桐,不为招来金凤凰,只为一树春天一叶秋。

开满桐花的村庄

文/雯雯

一场清雨过后,梧桐花,零乱地萎在地上,那淡淡的粉,那淡淡的花,那淡淡的落寞,如一首忧伤的诗,躺在春天的残卷上。

看那漫天花如雨,不堪梧桐花落时。一串串结在我心底的花香,借着潮湿的雨,淡淡地湿润了我一个春天的心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安慰一朵朵落花的疼痛。我不忍在四月,在春深的枝头,用一串忧伤来迎接初夏的情感。

捻起一朵花,让淡淡的紫色在手心弥漫,一个紫色的梦,一挂清脆的铃,一些温暖的香,从晚春恬淡的气息中走来,一如娴雅的精灵,从春深处出镜,用特有的姿态,鼓荡一段心旌,用纯洁的语言,丰满了我青春的心思。

梧桐花开,也许正是因了它的晚开,才使得一段情感显得如此坚贞;也许因了它的散落,才使得一些生命有了不平凡的意义。

而不管花开花落,即使不会有任何的结果,都是生命中一个美好的花片,都会伴随我们的一生。

我一直怀念那一段浸泡在梧桐花开里的童年时光。

春天来时,桐花开得满树都是,那铃铛似的花朵随风飘着,飘成漫天花雨,落在地上,像极了一个印花地毯。而梧桐带着满枝头的微笑,伸出淡淡的香味,甜甜地吸引着一个个充满稚气的目光。

那时我和小伙伴们就偎在那一片绵软的地毯上,一边仰望桐树上高高的花冠,一边去捡拾落在地上的花儿。那花儿带着小小的形如铜铃般的花蒂,擎着一朵或粉红或淡紫的花叶,去掉了,就路出一小节白白的花茎,放进嘴里吮吸,甜滋滋的,醉了童年的心。

这时,就会有几个男孩调皮地对我们喊着说:别贪吃,那里面有毒!我们才不听呢,只管吮吸着花的芬芳,天真地笑着,白净的面庞似乎被喇叭花吹开了,一朵朵粉红,浮现着纯洁的笑意,向着天空的方向绽开了花儿般的容颜,没有任何忧虑,没有任何羁绊,与花儿一起飞进夏天的风景。

而那些小男孩就会傻傻地笑我们真是一群疯丫头,没大没小的。四月,就在我们吮吸桐花的甜蜜声中送走了一个个单纯快乐的日子。

寂寞梧桐,庭院锁清秋;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怎一个愁了得……

我不知道易安为什么要将梧桐当做忧郁的树,也许是叶落知秋,更容易引起人们伤感的缘故吧。而在春天,只需要东风一个温暖的招手,梧桐花就站在高枝上,向人们吹响紫色的喇叭。

早晨,我漫步在那条爬满小草的山路上,两边的梯田里布满了一层层的绿,岸头上那一树树梧桐像一把把撑开的大伞,在一丛丛粉白、淡紫的花间伸展着。每个枝头都挂满了一串串喇叭花。那些花朵挤挤挨挨地开着,在朝霞的光芒中如梦幻盛开。花儿和着树的影子在风中摇曳,甜甜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那味道,淡淡地沁过我的喉咙,在心底凝结成一首清凉的清泉。

《花镜》上说,梧桐能知岁时,清明后桐始开花,如果桐不华,此年必大寒。我顺着梧桐的枝干去数着梧桐枝上的叶子,一片、两片、三片、四片……那桐树上早已开满了花朵,我想,今年一定是个好的年景吧,那样,我们就会在一片温暖的海洋里享受生活的美丽。

我让目光穿过那一簇簇的花枝去看斑驳的天空,去寻找那凤凰飞来的方向,那时,一个如诗的青春就和着那喇叭花吹响的节拍,在一个充满了甜蜜的梦里沉醉。

常记起那个高高的山梁,那个开满了梧桐花的四月。

那时,满坡梧桐花开了,那淡紫色的花朵,吹开喇叭,一路朝天地就向她走近。

弯弯的小路上,一声声唢呐吹得叫天响,一群送亲的人,拥着一顶红轿子,从花开的村庄出发,走向山外,走向那个他们祖祖辈辈张望的世界。

那蒙着红盖头的女子,坐在颠簸的轿子里,偷偷地掀开垂帘,山梁上,谷道边,那一树树的梧桐花将她的心事吹到了天空的云朵上。而当她将目光停在那淡紫弥漫的山梁上时,她看到,他站在前面的那道山坎上,站在那棵挂满了铃铛的老桐树下,望着她远行。

花轿从他身旁经过时,花落如雨,挡住了她的目光,那一串串淡紫色的泪珠划过四月的天空,落在天外的云里。

他说过要她等他,而生活的手却拽着她的衣襟,容不得她的选择。

以至多年以后,她都会站在一堆纷落如雨的淡紫里,一遍遍地怀念那送她远行的目光……

也许是那挂在树梢的一朵朵淡淡的紫色,也许是从花蕊深处伸展出的浅浅的鹅黄,让我对梧桐花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让我常常浸润在她淡淡的馨香里,走不出隐隐的情结。

怀揣一份心事,爬上那道阳光淌着的山梁,看掩映在白色槐花和绿树里的一树树桐花,弥漫着甜甜的香气,恬静地靠在树枝温暖的臂弯里,随着风儿摇曳着,似乎在摇曳着一个梦幻,而那梦是什么呢?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想来能引来凤凰的梧桐,自然是神异的植物。喜鹊的叫声唱响了梧桐枝头,那祥瑞的云朵便在“同喜”的声音里,飘飞着一个个梦想。现在,那梧桐花开的地方,是否栖息了一树凤凰?那梧桐花开的馨香里,是否落满了幸福的笑声?

借了一个季节的风光,在一片纯蓝的天空下,端详村庄上空桐花如云,看吉祥的氤氲在神话里缭绕。此时,那挂满枝头的银铃,一串串地结起春天美好的情愫,那散落一地的淡紫或粉白,一片片迷离着美好的渴望,而我隔着时空,拾起一些粉红的泪花,借一句偈语,把美好藏于掌心,默默为一段花事祈祷。

四月,在清香弥漫的山道上,我依偎在一片淡紫里,心里拥着温暖的情意,走过往事,走过远逝的青春,走向中年,走向凤凰栖息的开满梧桐花的村庄……

家有梧桐

文/马浩

树木中,我一向喜欢梧桐,把它视为“家树”,它确也适宜栽在庭院中,就像荆棘多生长在道旁,绿杨垂柳常立在驿馆码头,不知这是不是树木的意思,人与树应有灵性相通处。

父亲曾把院中一株梧桐树伐了,放在门外墙边,一天,突然不翼而飞,父亲骑着自行车到木材加工处,一眼看到自家的梧桐躺在一辆板车上。父亲笑着说,我正想把木头拉来加工,谢谢你啦。那人还挺横,你家的木头,你叫它,它答应你吗?他以为天下的梧桐树一个模样,殊不知,大同处常存有小异,这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就像长在树身上的一枚胎记。父亲便让我家木头上的胎记开口讲出了公道。

俗话说,家有梧桐树能引金凤凰。这或许是乡人乐于把梧桐树植在院中的因由。

梧桐树高大、挺拔、踏实,近似朴拙,大大咧咧,其骨子里透着文艺范,有着非同寻常的个性。花草树木,多在春天发芽开花,梧桐树偏偏不随大流,望着春远去了,方才收起它的冷峻,在暖暖的五月风中悄然花发。梧桐花十分别致,萼青花紫,一嘟嘟,一串串,远远地看上去,像是水墨大写意,墨的浓淡勾勒出交错的枝柯,一嘟嘟,一串串梧桐花晕染在枝柯间。梧桐开花时,叶芽方吐,见花不见叶,恣意任性。风来树摇,空气中满是梧桐花的香味。梧桐花香很特别,似掺杂着中草药的气息。有的花开谢都美,诸如梅花、桃花之类,落英缤纷,雪花般曼妙。梧桐花却只能见其开,不能见其谢。尤其是雨天,风一吹,只听院中啪的一声,梧桐花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残颜落色,如美人迟暮。梧桐花生来都不是为了媚人。

花一落,枝梢便是梧桐叶的天下了,片片如荷叶般,为小院遮阳挡雨。长夏农闲,搬木桌于梧桐树下,对弈、打牌,鸟雀在枝头叽喳着,互不干涉。儿时,没少欺负梧桐,我常常拿它来练拳头。梧桐树看上去很硬气,可它有弱点,那就是好哭,一拳打到它身上,泪水就下来了,有趣得很。花喜鹊喜欢在梧桐树上搭窝,这不能不说花喜鹊聪明。梧桐树枝很脆,大人不让小孩子爬梧桐树,一不小心,踩断树枝,危险。梧桐树在院中,无忧无虑地长着,似是家庭中的一员。

秋天,梧桐落叶,美不胜收。梧桐叶发得迟,却落得及时,“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说的就是梧桐的叶。秋日梧桐叶,可入画,更受文人骚客们青睐。秋天,梧桐籽亦成熟了,随风撒落,打在屋瓦上,如夜雨滴檐,噼啪作响。尤其是清夜,四处静寂,偶有蟋蟀唧唧,明月清清冷冷地洒落在窗外,声响愈显清脆。翘首望着轮廓分明的梧桐,叶发叶落又一年,便别有一番滋味涌上了心头。

据说,在南方,谁家生女儿了,院中便植一株香樟树,院中有几株香樟,便知道家中有几个千金。树随人长,待女成人出嫁,便把香樟树伐了,做家具以陪嫁。不知从南方飞出来的金凤凰,是不是会落到北方的梧桐树上呢?想此,不禁莞尔。

清明

文/李海娅

有一瞬间茫然失措,指着梧桐花开得正繁的树对来自世界的控诉的声音表示不服。

我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穿梭在风尘和雨水浸润的城市和街道;我半边脸埋进建筑物的阴影里去,与世无争供奉青灯;抑郁时看书,寡味了呼呼睡一觉,喝着人人一口的鸡汤想起明天一起大概能窥见树下斑驳陆离的光,晃着晃着花了眼。大抵是说我又起得太晚,配不上日益见长的野心。

我的野心又能是些什么零碎让你看不惯的东西。无非瘦个几斤,下周自考全过。

我的努力大抵就是去香樟树上挂个香囊,诚心诚意地做次虚假的祈愿。就好像小时候花灯河上沿河漂流下来的心愿,女子娇羞的半边脸、书生扮白面斯斯文文,戏子都要自愧的唱腔、戏文都演不出的弯弯绕绕。

至今还记得起来,小时候临考前,我头脑不清醒地跪在祠堂前,涂料红得渗人,从字迹上边隐隐看得出笔锋和几分力道。书法课只图个新鲜,水平学了几年也就个半吊子,硬笔写出来不敢说接触过书法。我还是很羡慕这样的字。

一阵风裹着无数锋刃的气流卷起周边气息,醇厚得像吟游诗人半夜刚做的那首,或者像提琴架在肩上与露和鸣。我爱的就是这种无法用文字表达清楚的感觉,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的琴,现在回忆起来都是模糊一片。那一段缺少目的,没有结果,就好像突兀地安插在了那里。我也想不清楚那时懵懂的感觉。

恐惧在恍惚间就一直延伸攀爬了过来,蜡烛的火光摇曳时忽闪忽灭地,看得我心惊肉跳。刚停的雨也滴答滴答地响起来,不一会儿就变得急促起来。院子里的打落的梧桐声音都清晰可闻。

小时候就不喜欢这祠堂,不喜欢那戏子,不喜欢那弯弯绕绕。但你和我都清楚地知道什么会变,女子容颜会老,所以学驻颜有术,瓶瓶罐罐堆满台;年龄单纯地增长,单纯就变了味。

是日清明,我一瞬间茫然失措。

挥着手告别寡淡的灯和建筑,花灯和你。

我孑然一身,始终孤独地行走过街道和风雨。

你是雨是星,是光和树影,我却是雨打落的半朵梧桐,像星子的半截蜡烛,斑驳陆离的光华。

清明一年又来一年,几多素颜又粉饰上鲜妍。

梧桐花开,人未归

文/吴宝震

春暖开封,梧桐花开,我从红尘甬道,一路走来,唯剩下,装满行囊的残诗断句,透着那股萦纡的愁思,黯然落寞。都说春天里的梦甜蜜,在我依稀的梦里,时光仍在飞逝,仍是暗淡无光,没有笑颜,曾经的梦消魂断,把自己抛在了一个荒芜的戈壁,冷落了迎春花的灿烂,疏远了薰衣草的芳香。春花入梦情悠悠,烟雨如愁恨未休。执著,忧伤一并在遥遥的守望中风化成石,碎成殇。时光把我搁置在无边际的落寞处,时光更迭不了凌乱的思绪,让心,行走在风雨中、让挥洒的字迹,把忧伤描绘成曼妙,穿越时空,在花朝月夜里,渲染两鬓斑白,滋润寂寞。汴梁幽怆念空空,徒惹寂寞心迷茫。

年年柳色、岁岁翠杨,静静的、守望着汴京的遗韵古风,身心被熏陶、侵泡。杨柳萧索随风摇,几经风雨慢疏狂。多少个春秋里、心事微澜,爱用文字抵触自心灵深处的安静,携倾心的感伤,伴随着唯美的流年,让青华与岁月老去。若水穿尘,时光荏苒,一直沉静在诗词的海洋里,寻找生命里的素美与柔和、感悟着自净其意,绽放缤纷的篇章,让那份宿醉里的妙想,久久的剔透寂寂流年。梦里看陌上花开,悼心失图,携一缕沁人的花香,携世外的幽幽之绿、尘封所有的忧伤,于文字里折叠,任由寂寥潜藏在岁月里。

花草悠悠、素伐飘香,抚摸了无羁的清风,熏乱了仓惶的流年、尘封无期的思念,在悠悠岁月里悄悄沉淀。静守流年,浅淡墨色在简约的文字里飞舞,落寞一曲,将生活中历经的磨砺,装在浅淡的墨滴里氤氲成画。夜色阑珊纤月寒,凌步花间凝翠红。回眸人生,流年已成过往,依稀的伤情,淡淡的惆怅模糊在一个荒凉角落。人生匆匆,故事匆匆,记忆里有过失落,也曾留下瞬间的感动,无助的凝望,恋恋不舍的告别、无声无息的怀念渐渐淡化,独自、漫狩长夜。

尘封回眸,斑驳深处,将坎坷中的无能为力,锁在辗转流年里,让心去领悟人生真谛、留下一种恬静沉醉在文字里遨游。望断浮云陌上游,落寞吹断心缱绻。沧桑漫长,人生苦短,孤独在寂影的月光里,悲泣于心头的惆怅,在昙花开的时间里,任岁月温婉成诗,执着成魂,抚琴一曲雕花梦,历年几时一脉情?守望着红尘深处,让静寂溢出淡淡的芬芳,挥洒成独一无二的风华。醉笔或浅掬婉筠,一阕情长一缕寒。

往昔如梦,合上岁月,深夜里让笔迎风舞墨、依偎光阴,沾一抹温柔阳光,涂抹文辞里最美的风景,幻化出云开月朗的世外桃源。细雨微风诉流年,梨花若雪戏三月。站在季节里,怀念着别离,岁月似水,深深浅浅,无法告别旧梦,四季更替,那些无言的凝望,不知道安放在哪里,铺展开的不是人生,是回忆,是隔世的苍凉、无声无息。闭目遥想冷如霜,红尘一别付凄凄。

红尘茫茫,漫漫旅途,一遍遍擦着湿润的眼睛,曾经最美的相望,早就凋谢在枕边的睡梦里,也只有在梦里才能体会那种温馨,风尘愚念为你织,儒雅谦和万缕伤。孤夜仰望苍穹,写上尘世段段心语,时光给额头染上了风霜的颜色,让记忆在灵魂深处沦陷。泪盈目、心落寞,在梧桐花开的季节,寻找曾经有你的风景,飘缈的身影终于回归静止,岁月暗换,韶华流逝,隔着无声苍凉成伤。离歌唱尽喉哽咽,梧桐花开人未归。

草木有情

文/洛水

草木的从容和宁静,人很难学会。只要一抔土,它们就能踮着脚尖站一辈子,眉眼都不会皱一下。这样的定力总引人遐想:那些寸步不离的草木,一定是在等谁?它们在用一生来赴一次约会。绛珠仙草结缘,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木石前盟,谁敢说草木不会有呢?

人非草木,焉知草木无情?喜欢张九龄的《感遇》:“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春兰葳蕤,秋桂皎洁,此生欣欣者为何?“自尔为佳节”——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候,绚烂过,相遇过,幸福过。“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或许吧,正因为心有所属、情有所钟,它们才能如此从容地消化风霜雨露,安静地守候今生、等待来世。

院门前,我曾栽两棵梧桐。它们年龄相仿,那时也就手臂粗,隔着院门,日复一日地遥望。它们一定很想在一起,伸着枝桠,叶子“千言万语”。如果说春天发芽是倾诉表达,秋天落叶是望眼欲穿,那么年年的脱皮,就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吧。

也就七八年,它们的枝桠终于挽在了一起,手牵着手,一副举案齐眉的模样。春天窃窃私语,夏天耳鬓厮磨,秋天依依惜别,冬天相拥取暖。后来,父亲卖掉了一棵。刨树时才发现,它们的根已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剩下那棵梧桐,也没了生机,形容枯槁,叶子落得厉害。那年,冬天很漫长,春天回来时,它却没再长出一片叶子。

不读《诗经》,不知万物有灵,读了《诗经》,方知草木有情。“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读《蒹葭》时,我脑海里没有伊人,只有院门前的两棵梧桐。那些阳光充沛的午后,梧桐絮雨,白发苍苍,它们依偎着,如同一个古老的预言——对于人,那是白首偕老;对于草木,那是落叶归根。

父亲是农民,对草木的脾性,谙熟于胸。他曾说,枝干有多高,根就有多长。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我曾求证过,父亲是对的!那个冬天,我跟父亲去扒茅根。草枯根白,叶瘦根肥。我恍然明白,根和枝叶就像一双手,纵使不能“执子之手”,也可拾起落叶,化作春泥,与子偕老。“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草木不会说,但做得比人还好。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白居易的误解源自“朝三暮四”,他忘了“野火烧不尽”的原上草,才说出“人非木石皆有情”。“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草木有本心,即使心有千千结,关卿何事!“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人会食言,所以才会有愁绪缱绻。花不爽约,所以乱红过处,“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人间的“长恨歌”,也是草木的盟约。

梧桐花开

文/一锦

坐在四楼的书房里,那一缕记忆深处的异香又姗姗而来了。当那缕略带药香的奇异气息探头探脑地循窗而入,我知道,季节已是进入了清亮而多情的四月。

书房的窗外,依旧是两株硕大的梧桐,此时俱已顶起了一树灿烂的朴素。一串串的淡紫,挨挨挤挤,在杏花、桃花、梨花依次凋谢的这个时候,在高高的空中,正灿烂而拙朴地绽放着。

要不是身居高楼,我是断不能那么仔细地打量那些凌空绽放的梧桐花的。高高的梧桐挺拔而立,总是将它的一树芬芳撒播在空中。洁净湛蓝的虚空,是桐花释怀的所在,在这样的虚空里,我看到,洁净淡紫的桐花,一串串,比肩牵手,在暮春的光影里正亮得耀眼。

扶窗,目光穿越密密的桐花,就望见旧时远方的村庄。错落有致的院子里,谁家都有一两棵梧桐,村外,也有一片茂盛的桐树。每年,晚春的空气里突然就多了一种奇异的药香,寻香仰首,便发觉了高远处那一片片淡淡的紫,荡在香风轻摇的枝上,在我眼里却如女妖般迷离未知的世界。弱小的我,高大的树,自然不能亲手摘取那些挂满着幻想的童话里的铃铛。只是喜欢,在那些不惹别人眼球的桐花里,缓缓摇曳一对晶亮的眸子和一些懵懵懂懂的异想天开。

桐花自然也会凋落,被风从空中送下,桐花落地如霜,厚厚积着,渐成一片残妆,亦如我翻过多遍却觅不到春天巢穴的残卷。我却不敢践踏,捡一朵桐花,揪掉花萼,送入渴的唇里。那一丝甜,会让我想起邻家姐姐出嫁时对镜梳妆的气息,那天,却没有桐花的盛开,那天的桐花已是落满了院落,天似乎是淡定地阴着,窗内一脉柔弱,如窗外满院的落花,甜甜的气息,被云压着,久久不肯散去。

少年的梦里,素面的桐花高挂枝头,却总是摆出一副花妖的姿态,让人仰望。而桐花注定是会凋落的,凋落的桐花被乡野茅舍下的泥土亲吻着,沾染了黑色的尘。少年的心,在这样粲然的风袭桐花里,仰望,垂首,别样的情绪,在春天离去的风里彷徨堕落着……在桐花呻吟着曼舞的世界,我曾多么甘于这样的沉沦。今天,再次牵起那缕徜徉在桐花世界里的光阴,轻轻打开那个泛黄的梦的扉页,人和桐花,却在古典的清流里,泛舟,吟哦……

初生的桐花或许知道自己的宿命,却还是会爬上高高的枝头,希望在无尘无嚣的空中竞相放香。就如现在,在我书房的窗外,两树桐花正热烈而沉静地开放。它们虽也离地凌空,而我却有了楼的举托,我和桐花便近在咫尺了,隔窗相望,那些沉静的异香,也仿佛伸手可掬了。

窗外两株盛花的梧桐,依然是我眼里一道别样的风景,虽然我记不得,它们开落了多少光阴,那些落地的光阴又埋藏了多少花儿与少年的心愿。眼前的窗外,巨大的树冠,被太阳照耀着,所有的桐花接受着阳光和风儿的鼓舞,开得那么清新而不染一点尘滓。我看到,云朵正在温暖地招手,大串大串的喇叭似的花朵,正将一些甜甜涩涩的心事,吹送到天空中的云层之上。

曾经自愧于那些梧桐的高大,倘若在野外,如果不是在远处眺望,那两树繁花怎么会扑入我的视野。幸好,有了楼的托举,今天我望见了开得如此闪亮清晰的桐花。也许,正是桐花的晚开与香异高扬,桐花才如此的高洁、朴素、自然。何必惹人在意呢,桐花站在高高的空中,拙朴而散漫地低首绽放,季节记得,那曾经是一树花的春天。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此时的现在,桃花、梨花早已别情离去,而桐花,正从一段长长的光阴里泛梦而来,坦然趟进了我泛舟而行的清流。在这条窄小的清流里,桐花笑得烂漫,照亮了我尚沾挂着几滴花季雾露的眼睛。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被桐花照亮的目光,穿越密密的花枝,追寻着斑驳的天空。未知的光阴,还藏匿在云的深处。

那云的深处,是凤凰飞来的方向吗?

故乡草木

文/高存根

我对树,有着天生的喜好。生于乡村,自幼与草木为伴,它们已成为我野性血液里的一分子。

故乡桐城,古称桐国,因宜植桐树而得名,至今仍种有大量油桐、泡桐、梧桐。油桐重在功用,桐子炼成桐油,涂在木制家具表层,可防虫蛀。泡桐虽也高大挺直,但淡紫色的花太过俗气。相比而言,我与梧桐的缘分要深得多。

老家门口曾有四棵梧桐,东西各两棵。我在不到下田干活的年龄,常搬一张竹榻,躺在梧桐树宽大树叶笼罩的树阴里,照看摊晒在门前稻床上的稻谷。喜欢上梧桐是在某个雨后的秋天。一棵梧桐静静站在窗外。秋雨点点打在梧桐宽大的树叶上,响在我的耳中,滴在我的心里,唤醒了一个少年最初的忧伤。后来记不清什么缘故,父亲砍掉了那些梧桐,但疏雨滴梧桐的景致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里。

长久驻足在我生活里的是松树。这是桐城乡下最常见的一种树,覆盖了房屋、田地、水塘和几条蜿蜒迂回的小道之外的所有地方。离家后,在北方乡间见到最多的是杨树,高大挺拔,直冲云霄。寒冬树叶尽数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天地间划满萧条。在苍凉的天幕下,不由得想起家乡的松树。

松树血液里流淌着刚柔相济的因子,斑驳粗糙的树皮刻满成长的辛酸,碧绿的松针永葆了乡村的四季常青。老家房屋东南两面都是松树,满林青翠重叠交错。阳春三月,林间枯黄的小草一夜被风吹绿,数不尽的野花竞相争辉,红的、黄的、紫的,远远望去,似绿色的地毯,又像花的海洋。调皮的孩子就在这斑斓的世界里尽情挥舞贫瘠又丰硕的童年。

树林的常客除了每天扛着锄头穿行去地里劳作的农人和嬉戏的孩子,便是那些悠闲散步的鸡和鸭,善于隐藏躯体的毛毛虫,四处飞奔的蚂蚱,摇头晃脑的蚂蚁,还有时而飞翔时而停在树梢的山雀、麻雀、喜鹊、八哥、黒鸽等。有些叫不上名字的鸟,在树林里盘旋两天,就不见了。有的则把巢筑在某一棵隐蔽的树杈上。无数个清晨,我一睁眼,窗外已是群鸟清脆婉转的歌声。

乡村孩子的生活远不如城里孩子轻松,但他们有着自己的欢乐。一放暑假便是农忙时节。割完早稻,插完晚稻秧,放牛便成为我的日常功课。每天清晨和下午,我都要牵着那头稳健的水牛到树林里吃草。累了,就任牛随处溜达,躺在青绿的草地上,看洁白的云朵在蔚蓝的天空随意漂游,听路边传来的声声犬吠和蝉鸣,回味一段意蕴深邃的文字,翻几页书,写几行青春的诗句,静心聆听大地的脉动。有几次我就在青草的香气里不知不觉进入梦乡。只可惜那时看的多是外语单词,煞了很多风景。

有时我在黄昏踏着夕阳的余晖去树林里散步,从树的间隙仰望天空淡淡的霞光,在爷爷奶奶的坟墓前坐会儿,扒开墓碑旁的杂草寻找自己的名字。他们离世早,没在我的记忆里留下模样,只有坟墓静静躺在树林里。庄里老人离世后大都葬在自家树林里。树林也因此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夜晚的树林尤其神秘,仿佛一个地球之外的世界,也时常成为鬼故事的起源地。记得上初中时,冬天放学很晚,回家要经过一片松树林,每次都不敢左右顾盼,更不敢回头,只能使出全身力气猛蹬自行车。蹬得越快,越感觉后面有人追,嗖嗖的风声如脚步声步步紧逼。直到飞一般逃出树林,才长吁口气。

最美的是秋风起,渐次飞落的松针、枯黄的秋草和被卷起的落叶,为树林铺上一层金黄色的地毯。穿行其中,忽然就生出一种悲凉,让人顿觉秋之肃杀。当然松树也会给农人一些馈赠。妇女孩子们背着篮子耙回来当柴火的松针,堆起来如金黄色的小土丘;洒落一地的松果,可以用来生炉子。

大雪纷飞时,整个树林被白色铺盖,一棵棵洁白的松树挺立于天地之间,雪地里几串或深或浅的脚印伸向看不见的前方,好一幅让人心醉的天然水墨画。如今雪落得少了,寒雪松韵的景致也不常见了。

偶尔回乡,出门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屋后的松树林。在曾经朝夕相伴的树林里走着走着,那些足迹、那些长久地沉淀于内心深处的思念和伤怀,一下子就涌出来,让人心酸不已。去年带两岁的儿子回家过年,小家伙欣喜地在树林里来来回回跑了一下午。他不知道那里埋藏着多少昨天,还将拥有多少故事。

说起竹,不得不提及东坡“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之语。上高中时读到这句话,顿时心生欣慰。当时家中生活条件不好,肉荤无多,而屋后恰好是一片竹园。与竹为邻,颇有种自足感。

南方乡村的老房子都是粉墙黛瓦,参差错落。屋后大都留块空地种上竹子。竹子长得很快,春天出土成笋,夏天便和屋顶一般高,葱葱郁郁,青翠欲滴。李白诗中有“野竹分青霭”之句,这里可谓“野竹分粉黛”。远远望去,老屋掩映在稀疏的竹林中,若隐若现,又一幅灵动的水墨丹青画。

老屋和竹林之间有条走廊。夏日午后,我们时常搬一张竹榻,到走廊上乘凉;或卧其上,欣然入睡。阵阵清风从竹林间穿过,轻拂面颊,尔后沁入心脾,霎时整个村庄都变得清凉。那时不少作业都是在走廊上完成的。调皮的孩子时常抓住两棵竹子,一个筋斗从中间翻过去,细瘦的竹子便随他们弯下身子,尔后又嗖地弹起来。

竹不似青松粗壮和坚挺,它富有韧性,又夹杂几分柔美,给人清瘦之感;但她瘦得高贵,又不失遒劲,节节分明,虚心刚直,让人一眼就惊诧于它的出类拔萃、孤高雅致和超凡脱俗。

寒冬时节竹林则是另一番景象。雪花轻轻落到竹叶上,积压在竹干上。竹子渐渐弯下身段,把这白色的精灵呈现给世人。几片竹叶间或从积雪中探出头,好一幅水墨淡雅的雪中翠竹图。多年后读到白居易的“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不由得想起,多少个冰冷的寒夜,我在风摇翠竹雪花洒落的簌簌声里,带着青春的迷惘,惶惶入睡。

竹的美好意象广泛存于人们的生活。古桐城白荡湖水域至乌金渡上下开阔处,人称竹湖,又名竹节湖。据说因雁群行走湖滩,脚印似竹节而名。“竹湖落雁”后来便成为古桐城八景之一。时枞阳令陶侃(陶渊明曾祖父)常来湖边观雁。

郑板桥先生晚年罢官回乡,以画竹为生。一块石、几笔兰、数竿竹,勾勒成一幅画,百节长青,万古不败,四时不谢,孤高至极。“淡烟古墨纵横”“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竿”的诗句更是让人竞相传颂。一诗一画,竹人合一,写的是高风亮节,画的是百味人生,传扬的是经久不衰的竹文化。

竹子还是农人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可制成竹榻、竹椅,编成簟子、箩筐、篮子、簸箕、筛子、扁担,等等。木床底下铺上数十根整齐的竹子便可当作床板。粗长的竹子可作竹篙或晾衣杆,细短的竹条可当作牛鞭或教棍。心灵手巧的篾匠便以打竹器为生。

去年春节离家,父亲送我上车。司机热情地和父亲打招呼,尔后与我聊天,说二十年前在我家做过好几天篾匠活。二十年后,我们在另一个空间相见,物是人非,但因竹产生的因缘谁也无法改变。

如今,清风拂竹的沙沙声,只能出现在梦里。偶尔在异乡遇见,也大都出于两种情形:一是小区或庭院为了装点风景,在墙角种上三五棵翠竹,虽也成形,但少了自然的灵气;一是酒店或商场,用塑料仿真竹子盆景粉饰门面,附庸风雅。

江南是茶乡,喝水必喝茶。“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盏清茗酬知音”,家里来客定然要以好茶招待。客人来得最频繁的是正月拜年时。大人忙着准备点心或饭菜,泡茶便成为孩子们的专利。我对这一工序并不厌烦,反倒很喜欢。小心翼翼地将茶杯端到客人面前,心满意足,仿佛清香已沐浴身心。

少时喝茶,并不知茶名,只是喜欢茶的淡雅清香。后来才知桐城盛产小花茶。史载明朝大司马鲁山公(孙晋)宦游时得异茶籽,植之龙眠山椒园,时称椒园茶;又因其冲泡后形似初展花朵,又名“桐城小花”,迄今已有五百余年历史,史云“其质不减龙井”。明清时期曾为贡茶。清桐城小宰相张廷玉誉称小花茶“色澄秋水,味比兰花”。后来也喝过其他茶叶,但很难再品出小花茶的淡香。

小花茶主产地在龙眠山。享有“宋画第一”之誉的桐城画家李公麟、清朝宰相张英晚年都曾隐居于这片松竹掩映、兰花满坡的山峦。黄庭坚、苏轼、苏辙等名人雅士还曾慕名前来,与李公麟一同游历龙眠胜景,留下不少诗文佳话。时光飞逝,只剩下那些曾经的足迹深深镶嵌在斑驳的历史里。

老家金神镇与龙眠山相隔三十余里,无缘醉心茶园。但每家也都种几棵茶树。茶树个头不高,初春三月,茶叶开始冒尖,嫩嫩的,绿绿的,很是惹人怜爱。清风拂来,飘过阵阵清香。三遍茶叶采下来,用微火轻炒,装盒封存,也够喝好一阵子。

以前农村喝茶没那么多讲究。清晨用白瓷茶壶泡满满一壶茶,够一家人喝大半天。出门劳作,茶壶随身携带。中间歇息时,觅一处树阴席地而坐,取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抹把汗,轻轻呷口茶,满身疲惫瞬间消解大半。这虽比不上文人们在墨香四溢的雅室品茶的闲情,但也自有一番难得的雅趣。

快节奏的时代,茶壶被茶杯取代。饭后三五之人闲坐,泡杯清茶,静静欣赏片片绿叶在水的浸泡和温润下,慢慢舒展饱满的身躯,从杯子顶端从容滑落杯底,释放出全部的清香,完成一生中最光辉的使命,如人历经岁月的磨练和洗礼,日渐成熟,绽放出生命的最好光华。拧开杯盖,品上一口,神清气爽。年关闲来无事串门或随意溜达,茶杯便不离手了。

已故当代着名诗人、作家陈所巨曾在《客来茶当酒》一文中写道:“我的家乡安徽桐城市,至少有两样东西值得夸耀:一是文章,二是茶叶。茶叶灵气,文章灵气,其灵性之源或共于一脉。我是茶客,嗜茶似痴,且痴到除了家乡茶,其余皆喝不习惯”。

我也由此对茶有了特殊情结。每次离乡都不忘带点家乡茶。坐在书桌前,有一杯清茶,漂浮的心瞬间入定。

三毛说,人生三道茶,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淡如清风。佛教也有禅茶一味之说。茶道便也成了人道、佛道。这也许就是自古文人都痴迷于茶的缘由吧。

离乡十余年。那些在我生命中驻足、深深影响我少年和青年岁月的老人,一个接一个、一年接一年被上帝召回去,不少树林变成一块块新翻的地垄;那些曾经熟悉的往事,似清晰又模糊的记忆,渐行渐远。所幸那些朝夕相伴的草木,已和消逝的时光一起,长在了我的心里。

一树梧桐老

文/汪亭

晨起,推开窗,一股凉意入窗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领袖口。看见街道旁,一排梧桐树上青黄相间的叶儿,簌簌地落得正欢,在微风中旖旎翩跹,飘满一地,如花黄。

梧桐喜温,属于南方树种,树体高大挺拔,树皮青绿平滑。由于为树木中的佼佼者,自古便有梧桐引凤之说,所以梧桐又被称作“凤凰木”。

草木中,我极爱梧桐。故乡庭院的水井旁就有一棵梧桐树。听父亲说,是他年少时栽种的。如今,树高已二十多米,有一人环抱之粗了。

每年一到三月,桐花总会突如其来地结上枝头,铺天盖地。淡淡的紫色,串串缕缕的极多,好似密密匝匝的小喇叭,齐齐地向着春天呐喊。夏季的梧桐树,侧干粗壮,枝叶茂盛,是乘凉的好地方。午后或者夜晚,家人会搬一张凉床,悠闲惬意地坐在树下聊着农事,拉着家常。

秋冬的梧桐,虽没了春夏的葳蕤绚烂,却另有一番日薄夕暮的人生况味。黄昏,穿走长长的街道,两排梧桐矗立挺直。日光浓艳,好像丝绸的瀑布泻过稀疏萧条的枝叶,流淌遍地,金黄黄的一片,望不到尽头,仿佛误入了一幅风景油画,自然恬静,意蕴幽美。款款漫步,随意间,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松软的梧桐叶,脚下“咔嚓、咔嚓……”的声响,一路轻吟浅唱,抚摸我的听觉。这声音,绵软细碎,像一曲经年的琵琶小调,轻缓地弹奏着时光静好,日月流长。

夜晚,倚灯闲读,窗外万籁沉静,唯有潇潇雨,一片片,一声声,滴打着梧桐枯叶,敲击着空寂的屋檐石阶,不觉怀想起儿时在故乡的庭院里,无忧无虑嬉戏玩耍的情景。拾梧叶,盖蚂蚁窝,捉蟋蟀,那般的纯真可爱。恍惚一觉初醒,便已长大成人,定居他乡。

而今,在这如水的夜里,临窗听雨,望着萧瑟凄清的梧桐树,毫无遮掩地老去,心境恰似“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梧桐,梧桐,冬老春生,一岁一枯荣;待到来年三月天,枝繁叶茂,依旧笑春风。可烟火尘世的我们,只能行走在岁月的单行道上。人生不能轮回,需当一步一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