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柿子的散文
关于柿子的散文(精选11篇)
姥姥的小院
文/郭小郭
每逢假期总要回农村老家转转,回到老家总要尽量抽出时间去十里地之外的姥姥家看看,除了给八十五岁的姥姥买点她爱吃的东西,陪她聊聊天,帮忙收拾一下屋子,我还会在姥姥的小院里静静地呆一呆。
姥姥的小院虽小,但总是生机盎然。小院的西墙根儿自北向南依次是兔子窝,葡萄园,柿子树,枣树。姥姥养兔子,养得认真,她说兔子嘴刁得很,爱干净,别的草都不吃,只认一种。记得今年端午假期,我看见兔子窝里那只老兔子一动不动,就喊姥姥过来看,只见姥姥手脚利索地打开窝门,一把拎出兔子,将近10斤的大兔子奄奄一息,是被活活热死了。姥姥嘴里说着“没事,没事”,手却在兔子身上不由自主地反复抚摸着,停了一会儿她又恨恨地说:“这个小冤家,把水放到它嘴边,就是一口也不喝,热死活该!”我连忙把其余几只兔子从窝里捉到笼子里,然后搬进屋子,给它们吹电扇,姥姥在边上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又故作坚强。
这次国庆假期,午饭时候几个妗子说笑着聊到几天后姥姥的生日,小妗子说:“不如到那天杀一只兔子吧,我看个头都不小。”其他两个妗子也随声附和,不久便忘记了这件事。过了一会儿,姥姥将一只兔子拎到屋子里,一边将兔子拎起来给大家看,一边说:“看,兔子皮厚,瘦得很呢。”小妗子忍不住笑,捂着嘴说:“不杀你的兔子,不杀你的兔子,逗你呢!”姥姥如释重负,一改认真的模样,脸上换作了孩子般的笑容:“不是怕杀,兔子是真的瘦,没什么肉。”
兔子窝边还时常放有一个笸箩,晴天的时候晾晒一些东西,都是姥姥从地里捡回来的,比如一把麦穗,几个玉米棒子,或者几个棉花桃。地里总有捡不完的东西,似乎什么东西到了姥姥手里都是宝贝。望着笸箩里晾晒的一些玉米粒,我用手轻轻翻动它们,秋日阳光下它们金光闪闪,像是被姥姥捡回来的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既幸福又满足。
说是葡萄园,其实只有三株葡萄。因为时机的原因,我往往不能在葡萄成熟的时候恰好来看姥姥,但是老人总有把好东西保留起来的习惯,留着,一直留着,不惜烂掉。记得上次来时,葡萄刚刚长出来,像米粒一样大,我开玩笑说,还没有尝过姥姥种的葡萄是甜是酸呢!不想这句话竟被姥姥记了下来,这次我来,刚一落座,姥姥便钻进她的小屋,神神秘秘的,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乐呵呵地出来了。葡萄已然失去了水分,差不多像葡萄干了,我差一点儿没认出来。捧着这串坏掉的“葡萄”,仿佛真的放在嘴里吃了,内心酸酸的,又甜甜的。
葡萄架旁边的柿子树和枣树都还“年轻”,可是每年结果不少,尤其是柿子树简直有点自虐,本来枝条很细,一条上面却要结四五个柿子,远远看上去极不协调。但是,却并不妨碍每一个柿子都长得很好。记得去年来时,恰好有一个柿子熟透了,软软的,成几乎透明的橙红色,像精致的艺术品,更像是姥姥小院里的一盏小小的灯笼。今年来时,那几十个柿子却是各自青绿着,只在鼻尖稍稍透露一点黄,执拗地跟深秋堵着气。姥姥见我站在树下望着柿子发呆,俯身到我耳边小声说:“别怕,等柿子软了我给你留着。”我想说,在城市已经买过熟柿子吃了,或者说我家院子里的柿子树上也结了不少柿子的,可是,我更加小心地将脸贴近姥姥的耳朵,悄悄地说:“一定得给我留着最大最甜的那个啊,下次来的时候咱俩一人一半,分着吃。”顿时小院里荡漾我们欢乐的笑声。
姥姥的小院就是这样简单,却容纳了四季和几十年的光阴。姥姥的小院又是如此寂静,却让我的心灵获得激情和感动。
卖柿者言
文/王佩芳
到市场去买菜,只见各色蔬菜都水灵灵地摆在那里,有的根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让人一下子觉得亲切无比。正是硕果累累的时节,秋桃、苹果、梨、柿子、石榴、枣等各色水果也橙黄桔绿的粉墨登场。
儿子特别爱吃水果,所以我在水果摊前停下来。眼前的桔子看着个头均匀,有的还带着尚未枯萎的叶子,令人看看就觉心生欢喜。我蹲下来,把看着特别顺眼地放进兜里。正挑着,突然旁边来了一位大姨,她轻声问旁边卖柿子的中年妇女:“你卖得柿子真好,你能告诉我柿子怎么捂吗?”因为有的柿子不捂就涩得很,没法吃。这位大姨的孩子从山里摘了一些柿子回来,但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看到卖柿子的就想学习一下。
我以为卖柿子的会很爽快地告诉人家,可是只听她冷冷地说:“不知道,你到别处打听吧!”我一听就愣住了,心想她怎么这样说话呢?这么简单的事情告诉人家不就行了。就在我发愣之际,就见那位大姨什么也没说,悻悻地走开了。
看她走远了,卖柿子的忿忿地说:“要是不买我的柿子,我就不告诉她。”可能说完还不解气,又添一句:“我凭啥告诉她?吃饱撑的?哼!”
我一听,更加愕然,心想这不是和过去的打倒别人还要踩上一脚差不多吗?我抬头特意地盯她一眼,只见她手脚粗大满脸沧桑,看样子风吹日晒很不容易,想来的确让人同情。可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却不肯去做,又让人很不理解。
我动了动嘴,本想告诉她不要这样,与人为善有什么不好?可是又转念一想,秀才遇到兵还有理讲不清呢?何况我一个小女子好歹也人到中年了,万一让人家劈头盖脸抢白一顿,你说这脸往哪搁?但是不说又颇不甘心,觉得还是要旁敲一下才行。
于是,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但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其实这捂柿子的好几种办法网上都有,可惜她老了可能不会上网,要不这么点小事还能难住了吗?”话说完了,我心想,俗话说听鼓听声听话听音,离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吗?这么点小知识也值得这么捂着盖着吗?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自己琢磨去吧。
如果她的态度好一点,我完全可以顺手捎带买点她的柿子(买东西时,我往往是看着卖主顺眼才会买,有时即使没打算买也会爱屋及乌买一点),可是她的这种做派,让我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就算她的柿子再好,我也不会买一个了。也许,她没想到在不经意间就损失了一个客户,而她却不知道。临走时,我特意回头望了她一会儿,只见她站在那里和旁边的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好不容易说完了又眼巴巴地等着买主……
怀念柿子
文/姚才华
(一)
毫不讳言,在所有的瓜果蔬菜中,我对柿子是怀有特殊感情的。
我的老家有三棵柿子树,最大的一棵长在老屋的上当头儿,离老屋有一里多路,从我记事时起,就有三四人合抱粗。还有两棵长在老屋对面儿坡上,各有一人合抱粗。我对这几棵柿子树一直怀着感恩之心,因为她们曾帮我度过了一段最难熬的岁月。
我的童年是在饥饿中度过的,在那段“瓜果蔬菜半年粮”的岁月里,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栽有果木树,梨树、桃树、杏树、核桃树、樱桃树、柿子树……栽得最多的要数柿子树,因为柿子挂果多,存放久,老少咸宜。
我和村里的孩子都是在五里之外的龙王庙上完小学的,上学路上,有四五棵大大小小的柿子树,有牛心柿子,也有宝盖儿柿子。牛心柿子呈椭圆状,成熟后有小孩拳头大小;宝盖儿柿子呈扁圆形,个头比牛心柿子大。软了,牛心吃起来粉嘟嘟的,宝盖儿吃起来甜润润的。
八九月间,柿子渐渐由草绿变成桔黄,由桔黄变成殷红的时候,我们这些“馋嘴猫”就动了心思。放学途中,小鬼们有气无力的往回走,回家的路净是上坡路,四五里的路总是走呀走呀走不完。好不容易走到五仁叔房背后的柿子树下,满树的柿子馋得我们直流口水,腿也不听使唤。乘着五仁叔一家在屋里吃饭的时候,我们悄悄躲在树下,一双双贼尖贼尖的眼睛不停地在树上四处逡巡,到处搜寻红柿子。好不容易发现厚厚的柿叶背后躲着一颗红彤彤的柿子,却又高高挂在枝头,怎么也够不着,大林吩咐柱子、根栓放哨,长江、百岁、狗蛋去捡石头,然后让他们远远的躲在草窠里,不要出声,我和大林捡起石头瞄准那颗柿子打,也许是肚子饿,也许是力气小,打来打去,老打不着,往往是红柿子没打着,却打掉了几颗青柿子。“哎吆,我的头吔”正打得起劲儿的时候,谁知用力过了头,一块儿鸡蛋大的石头砸到狗蛋头上,立马肿起一个栗子大小的包,痛得狗蛋哇哇直叫。长江和百岁一下子跳起来捂住了狗蛋嘴巴,摁进草窠中。柱子和根栓急得不停打手势,要我们停止行动,我和大林一个鹞子翻身,跳进草窠中,屏声静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响声惊动了五仁叔家的大黄狗,只见那凶物一个箭步冲出来“汪汪汪”大叫,五仁叔也端着大老碗出来了,大黄狗似乎是为了在主人面前邀功,“汪汪汪”又是一阵狂吠,但是那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似乎始终没有离开五仁叔手中的大老碗,就像我们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树上的那颗红柿子一样。也许大黄狗饿得跟咱一样,哪有心思巡逻,只见它摇头摆尾的跟在五仁叔的屁股后面转了一圈,就回去蹲在大门外,目不转睛地盯着五仁叔手中的大老碗。
一场虚惊之后,我们再也不敢贸然行动了。虽然没有打下那颗红柿子,但我们却收获了七八颗青柿子。大林吩咐柱子和根栓悄悄捡回青柿子,找几处有水的沙窝埋下来,说是过几天脱涩后拔出来,就可以吃了。
看着红彤彤的柿子躲在叶子背后,好像在故意馋我们,我们哪里甘心。不过这次只可智取,不能蛮干,因为我们忒怕那只凶恶的大黄狗。第二天早晨上学,大林从家里掂来一根长竹竿,藏在离柿树不远处的草窠中,中午放学回来,用竹竿悄无声息的敲下了那颗红柿子,而且还意外发现两颗躲在繁枝密叶间的红柿子。为了犒劳头上留着青包的狗蛋,打下的柿子除了给他分了半边之外,我们每人只啃了一口,这些柿子还没有完全熟透,吃起来涩瓜瓜的,但我们这些小馋虫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还没尝出个味道,就早已下肚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后来摘柿子的事还是败露了,那次是大林指挥根栓上树去摘,结果,根栓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根栓哪有狗蛋坚强,痛得哇哇大哭,结果让大黄狗和五仁叔逮了个正着。五仁叔一看树上的柿子稀稀拉拉的,气得大骂:“你们这些饿死鬼变的,八辈子没吃过的,生产队没给你们分粮?”“哎哟,妈吔,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大林让狗蛋佯装摔得很重,故意放声大哭。“以后要是再敢摘,让我逮住了,就打断你们的狗腿!”五仁叔恶狠狠地说。“汪汪”“汪汪汪”真是狗仗人势,大黄狗也随声附和。“不摘了!”“不摘了!”“再也不敢摘了!”我们苦苦哀求。其实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五仁叔也看出了端倪,骂几句就走了。我们赶紧围过来问根栓哪里摔着了,要紧不要紧,捏一下大腿,根栓杀猪般嚎叫;摸一下腰背,根栓哎哟一声喊痛。问他能不能自己走,他做出满脸痛苦状,说:“不行了,走不了了!”我们只有轮换背起根栓往回走,背了一里多路,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实在背不动了,就把他放下来,让他试着走,一下地,他竟跟没事人一般一点儿也不瘸了,我们才知道上了当。“让你装!”“再让你装!”我们嬉笑着去追打他,“不是你们让我装的嘛?”根栓冲我们做鬼脸,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刚才的紧张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疲劳和饥饿也被赶跑了,我们一路嬉闹着跑回家。
五仁叔说生产队没给我们分粮,那是气话,其实生产队给我们这些娃娃们是分了粮的,但是分下的那点粮哪里够吃呀,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大人们就为粮食着急,为了细水长流,半年的口粮匀着一年吃,要填饱肚子,只能靠瓜瓜菜菜来补偿。所以也不怪五仁叔骂我们,那时的柿子也是每个人的救命粮啊!
(二)
霜降过后,满树的叶子跟柿子一起慢慢变红,一个个柿子就像少女那一张张含羞的小脸蛋,躲在柿叶背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像在跟我们捉迷藏。阵阵秋风过后,叶子片片飘落,只剩下满树红彤彤的柿子高高挂在枝头,宛如一盏盏小小的红灯笼,远远望去犹如一幅暖色水墨画,煞是养眼。乌鸦啄柿子——先捡软的来。你看那些乌鸦、喜鹊整天围着柿子树上下翻飞,跟我们抢食红红的软柿子。
而此时跟我们抢柿子的不仅有乌鸦、喜鹊,还有狡猾的果子狸,果子狸是爬树的高手,身手矫健,动作敏捷,漆黑的夜晚,果子狸悄悄爬上柿子树,专捡又大又红的软柿子吃。果子狸是夜眼睛,夜晚它躲在树上偷吃柿子时,如果拿着手电筒对准它的眼睛照,它被照花了眼,就会圪蹴在树上一动也不敢动,拿着尼龙袋上去就可以逮住它。哥哥胆子大,敢逮果子狸,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树上有动静,哥哥拎着手电筒,引着我们姊妹仨,沿着斜坡路,蹑手蹑脚的来到树下,静静的等待。其实,果子狸贼机灵,听见动静,它就静静躲在厚厚的柿叶背后,纹丝不动,跟我们捉迷藏。但它再狡猾也玩不过我们,我们呆在树下屏声静气,侧耳倾听。“咔嚓”“咔嚓”果子狸终于等不住,又开始偷柿子了。我们根据声音断定它的位置,哥哥拿起手电筒,对准果子狸,“咔嚓”推上码子,顿时一束明晃晃的光柱直刺苍穹,我想要是能顺着光柱爬上去该多好啊!既能捉住果子狸,还能摘下红柿子,可惜我爬不上去。亮堂堂的光柱直射果子狸的眼睛,蓝莹莹的,怪吓人的。那家伙被突如其来的光柱照花了眼,吓得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圪蹴在树上。这时哥哥让姐姐握着手电筒,直射它的眼睛,丝毫不能晃动。哥哥把尼龙袋别在腰间,脱掉草鞋,挽起裤腿,“呸呸”朝手心吐两口唾沫,搓搓双手,“噌、噌、噌”开始爬树了。我和妹妹捏着棍子,心惊胆战的看着哥哥爬树。眼看就要接近了,果子狸还是纹丝不动,我们又为它担心,笨蛋!咋不知道跑呀?这时哥哥扯出袋子,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准备用尼龙袋子装,眼看就要逮着了,我们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噗通” 只听一声闷响,哎呀,不妙!我还以为是哥哥从树上跌下来了,原来是果子狸。“死女子,啥用,连电灯都捏不稳!”眼看到手的猎物跑掉了,哥哥气得不停地抱怨。等我们回过神来,果子狸早已逃之夭夭,气得我们直跺脚。不过反过来一想,幸好摔下的是果子狸,如果是哥哥,那可就惨了。听父亲说,大伯当年就是因为饿饭上树摘柿子,一脚落空,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想想这些,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三)
秋忙季节,抢种抢收,大人忙着扳苞谷,拔黄豆,收小豆,种麦子,挖红薯,哪里顾得上摘柿子。这回就轮到我们这帮调皮鬼大显身手了。下午放学回家,撂下书包,我和姐姐、妹妹掂根长竹竿,提着篮子,挽着绳子,跑到柿子树下,东瞅瞅,西望望,看看哪里有软柿子,先夹几个下来垫垫肚子。捧着红红的软柿子,轻轻剥掉一层薄薄的表皮,伸嘴一吸,一股甘甜可口的柿子汁直入肺腑,那种甜滋滋、凉沁沁、滑溜溜的感觉简直让人回味无穷。
肚子垫的有点底儿了,我们就开始摘柿子。与其说是摘柿子,不如说是夹柿子,矮处的柿子早被我们摘光了,剩下的都挂在高处,必须上树去夹。这时候,我们找来一丈多长的细竹竿,把竹竿顶端削成蛇口形,劈开两三寸长的口子,再用四五寸长的小木棍儿夹在劈开的口子中间,把口子的缝隙撑大一点,夹起来好上手。姐姐不会上树,妹妹太小,我就挽起衣袖和裤管,脱掉烂布鞋,腰间系着长绳子,开始爬树。可是我的手臂太短,怎么抱也抱不住柿子树,爬了半天还是爬不上去。姐姐搬来了木梯子,搭在树杈上,我顺着梯子往上爬,爬到双手能抱住树干的地方,紧紧抱着树干,做下蹲状,像青蛙一样,双脚使劲儿往下蹲的同时,双手抱住树干“噌”“噌”“噌”一步一步往上爬,然后稳稳当当的骑在大树杈上,绳子一头系在粗树枝上,另一头放下去,姐姐用绳子系住挎篮系,我再把篮子拉上来吊在树杈间。妹妹给我递上长竹竿,一切准备就绪,我就开始夹柿子。
夹柿子是细致活儿,得有耐心,眼睛瞅准了柿子,双手稳稳的把竹竿伸过去,蛇口对准柿蒂,用力往前一推,夹紧了,再把竹竿一转,“咔嚓”柿蒂夹断了,再小心翼翼的把竹竿收回来,对准挎篮,用力一抖,柿子刚好落进去,然后继续夹。挎篮夹满了,把竹竿横放在树杈间,松开绳子把挎篮慢慢放下去,姐姐和妹妹赶紧跑过来接住,倒进背篓里。我把空篮子拉上来,继续夹,如此反复。夹柿子不是轻松活儿,时间一长,捏竹竿的双臂发麻,眼睛发花,有时候明明看见竹竿对准了柿蒂,等你一夹却落了空;有时你已经夹住了柿蒂,风一吹,树枝随风摇动,又落空了。这时候,你不能烦,要静下心来,歇歇手,调匀呼吸,等到心平气和了,再继续夹,不能急,越急越夹不着。
夹柿子也是慢仗活儿,心急不得,老屋上当头儿的大柿树上柿子结得密密麻麻,有的一根细枝上结着四五个柿子,挤得密不透风,夹起来更需要小心翼翼,稍不留心,一大挂柿子掉下来摔得五劳七伤,摔破的柿子只能晒柿子干或者剐了皮晒柿饼,不然是裹不住的。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我们姊妹几个的主要任务是夹柿子,一连夹了十几天,才算把三棵柿子夹完。
每次夹到树枝最高处,母亲吩咐我们不要夹了,要给柿树留几颗,因为柿树年复一年为我们无私奉献着美食,做人应该懂得感恩,不能贪得无厌。即使最后让鸟雀吃了,但起码说明我们人类的良知还在,还懂得敬畏自然,回馈自然,这也是难能可贵的呀!所以每每夹到最后,我们都会自觉地留下四五颗红彤彤的柿子,让它高高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随风摇摆,象几盏鲜艳的红灯笼,格外耀眼。
(四)
柿子摘回来了,母亲打夜工分类挑拣,捡好的,未破损的放进筐子或者木箱里让它慢慢变软。被鸟雀啄了或者摔破了,但柿蒂巴还完好的,母亲用柿刨子刨掉柿子皮,把刨好的柿子象编鞭炮一样,一个个系在龙须草绳子上,挂在屋檐下慢慢晒干。已经破损,柿蒂也掉了的,就切成两瓣儿或四瓣儿摊在席子上晒柿干。
日子慢慢走进了寒冬腊月,草木凋零,满目荒凉,地里连野菜也难找到了,这是我们最难熬的岁月。放进筐子里的柿子,十天半个月后就慢慢变软了。软软的柿子就成了一家人的口粮,晚上我们跟大人从地里干活回来,饥肠辘辘,多想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啊!哪怕是喝几碗稀溜溜的酸菜糊汤也好!即使这样简单的要求在当时又是多么奢侈啊!母亲说:“晚上睡觉,好将就,吃饱了也是睡,糟蹋粮食,白天饿着肚子哪有劲儿干活儿呀!”是啊,瓦罐儿里只剩几升包谷面了,这是全家五六天的口粮啊。然而,我们肚子饿得咕咕噜噜直叫唤,又哪能睡得着呢!
那年月,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柴。这时候,母亲抱来一大捆干柴,架上疙瘩蔸,在堂屋火炉里生起疙瘩火,一家人围炉而坐,烧开一吊罐开水,轮流洗脚,当然是让父亲先洗,因为父亲是一家之主,父亲洗过后,大哥、二哥洗,因为大哥二哥是家里的满劳力,天天要挣工分,最后才轮到我和妹妹洗,因为我俩在家里是吃闲饭的。这时候,母亲上楼抱来几个软柿子,放在火炉边烤热,先给父亲、大哥、二哥每人一个,轮到母亲跟前就没有了,父亲让母亲再去拿几个,母亲总是推辞说,肚子不饿,不想吃。父亲看着我们姊妹几个的饕餮相,也是吃几口就说吃饱了,剩下的留给我们吃。尽管还有柿子,但苦日子还长着呢,不能有了一顿桶,没了敲米桶啊。富日子还得细算账呢,何况咱都快穷得快光屁股了,日子得细发着过呀!长大后我才懂得,母亲哪能不饿?父亲又哪里吃饱过?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情愿自己挨饿受冻也要让我们吃饱穿暖。然而那时候,我们又哪里懂得呢!每人吃了一两个热柿子,肚子里的小馋虫似乎多少安分了些,喝口水,摸摸嘴,就都上床睡觉了。
有时候,柿子裹得久了,软了,软得快拿不上手了,或者坏了,坏得浑身长满白毛,母亲舍不得扔掉,择除腐烂的部分,抓几把粗包谷面,和软柿子和在一起,炕成柿子馍,柿子馍吃起来甜丝丝的,简直是神仙般享受!
挂在屋檐下的柿子饼,晒过几个太阳后,就慢慢变蔫儿,吃起来甜甜的,涩涩的。每天放学回家,顾不得放下书包,我就跳起来抓几个下来悄悄躲在门背后独自享用!为此,我没有少挨母亲的骂。
土地下放到户后,我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转起来,一天到晚起码不为吃饭发愁了。挂在屋檐下的柿饼晒干后,母亲一个个从绳子上取下来,把晒干的柿皮、柿干和柿饼放进筐子,一层柿皮,一层柿饼铺起来,藏在楼上,抽走楼梯。十天半月过后,扒开柿皮,一个个柿饼上开始长霜,再过几天,柿饼上的霜越长越厚,白乎乎的,好像穿上了一层白纱,吃起来那味道呀就一个字:香!我们哪里禁得住柿饼的诱惑呀,常常乘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到处找楼梯,悄悄爬上楼偷几个尝尝鲜,再把梯子悄悄放回去。谁知越吃越想吃,时间久了,筐子里折了一个大坑,害怕母亲发现了,我悄悄在筐子下面支起了几根竹棍儿,然后把筐子上面铺平。后来还是被母亲发现了,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其实,母亲不是舍不得给我们吃,而是要留着过年的时候待客和打发拜年客。晚辈们来拜年,母亲捧出一盘白乎乎的柿饼让他们吃,这时候我们也能跟着一块儿打牙祭,母亲是不责怪的。新春上月的,不能让拜年客空手而归,要么打发一双袜子,要么打发一双布鞋,要么打发点吃喝。母亲没钱买袜子做鞋,就只好打发一点吃喝,装上几捧甜甜的柿子饼,也算是回礼。
如今,又是深秋柿红时,几天前,我回了一趟老家,专程看望了几棵柿子树。老屋上当头儿的那棵大柿子树已经死了,当年结得密密匝匝的柿子不见了,只剩下一堆枯枝败叶。对面坡上的两棵柿子树也因无人经管,周围杂草丛生,树上稀稀拉拉的挂着几棵将红未红的小柿子,看上去面黄肌瘦的。我身上早已没了儿时的那股匪气,怎么也爬不上高大的柿树了,只好找来竹竿儿,好不容易夹了一个橘黄色的柿子,还没熟透,吮吸一口,甜甜的,涩涩的,一如我童年的味道,也是生活的味道吧!
泉边老柿树
文/一地落叶
记忆里的村庄,都有几棵大树。繁华的树荫,遮盖了村庄的一半,飘摇的落花,遮盖了村庄的另一半。
它们的树梢上,挂着慢慢失去的乡情;它的树枝上,结着悄然离去的乡愁。
我们的村庄叫木寨,从名字就知道那是一个生长着树木的村庄。木寨有块地,叫二十亩,是一块很肥沃的土地。在二十亩的地头,有一口四季的泉源。能听见泉水叮铃铃的流出来,落在一个青石头箍出来的坑子里。那个泉源坑无论流入多少泉水,总是不满,但是从那个泉源坑舀出多少水,也总是舀不干。
泉源坑几米远的地方,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柿子树。树根突兀出来,伸展到泉边。弯腰喝泉水,能看见泉源坑的底部,不是土壤和石头,而是柿树的根盘结在一起。泉水喝起来凉爽,仔细品味却带着柿树根微微的苦味。祖父说:泉源坑的水把凉败火,夏天喝一碗,如同喝了三根汤。因此村庄的人每年夏天都要喝几碗泉源坑的水,把夏天积攒在肚子里的火拔出来。到了夏天,总有人在泉边放一个粗糙的木碗,让过路的人弯下腰,舀一碗泉水来败火。这个木碗,在村庄叫做百家碗。
柿树直径大概有一米多,童年时三四个孩子手拉手才能搂住树干。我曾问过祖父老柿树有多少岁?祖父说他很小的时候,老柿树就和现在一样粗。
老柿树的树荫很大,能遮盖一亩地的样子。叶子最茂盛的夏季,我们村庄三百来个人坐在下边,谁也晒不到太阳。在炎热的日子,总有一个穿村走乡的货郎,正午的时候靠着树睡觉,货郎担就放在他的跟前。老柿树下边的村路上不管经过了多少个人,谁也不会从货郎担的筐子里拿走一个糖果一根丝线。货郎担说:老柿树就是个老人,在照看我。
村庄的人坚信一句老得胡须苍白的话:树老成仙。一个村庄的人,都把这棵老柿树看成是了一个神仙。在腊月和正月,老柿树的树枝上,栓了几根红布条,就把老柿树打扮成了一个真正的村庄神仙。风吹过来,红布条摇曳着,如同是摆动的胡须,让老柿树灵动起来。
腊月初八,村庄吃腊八粥的早上,村庄没有老柿树老的老人,总会端着腊八粥到老柿树下,把一个饺子放在柿树苍老的根上,让老柿树和人一样过腊八粥。村庄的老人们说:老柿树吃了腊八粥,不光是长了一岁,到了明年,柿子会结的更稠密。祖父是读过诗书的人,他说:老柿树也是一个村庄的人啊,你姓王老柿树就姓王,你姓张老柿树就姓张。村庄有多少个姓,老柿树就有多少个姓。
老柿树一共有四个大树枝,南边两枝,东边一枝,西边一枝。而背阴的北边临着一座小山岗,却没有树枝伸过去。最让人们不得其解的是,南面两枝结出的是平顶柿子,圆圆的,扁扁的,柿子顶部平平的。而东边和西边的两枝,结出的柿子是磨盘柿子,样子像个磨盘,中间有一个纹路,把柿子分成了上磨盘和下磨盘,很像村庄里的水磨一样。那个时候没有嫁接,一棵树结出两种柿子,就觉得很奇怪。曾经问过我祖父:老柿树咋能结出两种柿子?祖父说:老天爷让它结出两种柿子,它就结出两种柿子。村庄里把任何无法解释的事物,都归结于老天爷。可能是我们说的唯心主义,也可能是我们说的天人合一。
最热闹的季节是夏末初秋,老柿树上的几个柿子开始一半发黄。那些发黄的柿子,村庄叫做红柿,胆大的孩子们就爬到树上摘那些红柿。他们摘下来一个红柿,就坐到树杈上,一个人吃起来。树下的孩子们问:甜不甜?树上的孩子说:比蜂糖还甜。树上的孩子们吃了几个红柿之后,才把摘下来的红柿装到口袋里,从树上出溜下来,分给树下的孩子每人一个。孩子们一边吃着红柿,一边朝学校走去,那就是村庄孩子们的幸福日子---简单纯朴,憨厚无邪,温暖温醇。
还有一种柿子叫老鸹掏,是很甜的。柿子刚刚泛黄,老鸹们和村庄的孩子们一样嘴馋,就飞到柿树上叨柿子吃。这些老鸹们吃到一少半就飞走了,留下来的一半柿子就叫老鸹掏。淘气的孩子们爬到树上首先摘下来自己吃的柿子,往往就是老鸹掏。这些被老鸹掏过的柿子为啥比其它的柿子甜呢?祖父说:老鸹的口水是甜的,吃过柿子后老鸹把口水留在这一大半柿子上,就给柿子放了糖,老鸹掏就比其它的柿子甜了很多。你们吃的最甜的柿子,就是在吃老鸹的口水。无论祖父怎样说,我们都很愿意吃那些老鸹掏,那简直就是我们童年吃过的最甜最甜的糖果啊!
还有那些没有红的柿子,孩子们也敢悄悄摘下来,在距离老柿树不远的泉源坑旁边挖个坑。出水之后,就把青柿子堆在坑里,埋上泥土。经过太阳照晒,通过月亮星辰的辉光,通过土地自身碱性的腌制,三天后柿子就变甜了就能吃了。这样的柿子村庄叫做懒柿,是村庄孩子们无师自通的手艺。现在看到秋天老街上卖的懒柿,都带着白碱浸泡过的黑色痕迹,和我们童年时自己在泉源坑旁边埋下的懒柿差远了。
中秋节之前几天,老柿树上的柿子不论黄的还是青的,都摘下来,堆在老柿树下边。村庄五十一户人家,大年柿子结的稠密,每家要分两箩头甚至更多。小年柿子结的稀疏,每家也要分一箩头。在中秋节前家家都要做懒柿,作为中秋节的一个重要的也是唯一的水果。中秋节的村庄,每家都飘散着懒柿甜浓浓的味道。
在中秋节前几天摘柿子,总有柿子躲在树叶里看不清楚,总要留下不少柿子挂在枝头。等到秋后北风呼呼像鸽哨那样一吹,老柿树的叶子就随风而逝飘落而去。这个时候,老柿树上留下的都是红柿。秋天泛黄的柿子就叫红柿,冬天来临树上的柿子是红的,成了真正的红柿。北风刮的树枝摇摇晃晃的时候,红柿也在北风里摇晃着。夕阳西下之时,蓝天为背景,那些红柿就是一盏盏摇晃的灯笼,准备点亮村庄的夜晚。
此时,祖父就用竹子做了一个夹竿放在树下。爬上树的孩子们拿着这根夹竿,夹掉那些鲜红的柿子。树上的孩子和树下的孩子们,嘴角上都滴落着柿子红色的浆汁。那些马大哈的孩子们脸膛上也残留着柿子的汁液到了学校,语文老师问:脸上粘的啥?孩子们们说:红柿。老师说:不是红柿,是秋天和夏天的记忆。
祖父做的夹竿不很长,树梢上的红柿谁也够不着。我说:你咋不把夹竿做长一点,把树梢的红柿夹下来。祖父说:老柿树上的红柿是不能夹完的。我问:为啥?祖父说:给老柿树留个念想,明年结的更稠密。咱们把红柿全部夹完了,老柿树整个冬天就看不见一个红柿了,明年就不结柿子了。还有,红柿不光是咱们人的,还要给鸟留一份。冬天地上光光的,鸟门吃什么?就吃人们留在树上的红柿。全天下的夹竿都不能够到树梢上,把树上的果实夹完,那是留给鸟门的口粮啊。
冬天,风老鸹们跟着北风回到村庄,就在老柿树的树梢上吃红柿,它们铺天盖地的叫声把老柿树从冬天里吵醒了。还有云雀,经过村庄蔚蓝天空的时候,也要落到老柿树上吃红柿,响亮的叫声把村庄都吵醒了。就是平日里那些在云中飞翔的白鹳,在冬天也要落在老柿树上,吃几口红柿,算是一种小菜。白色的鹳鸟,它们习惯于吃鱼虾,而不习惯于吃红柿,它们的光临,纯粹是红柿的颜色吸引了它们。
特别是大雪之后,老柿树的指头落满了雪花,远远看去,很像是一帧木刻 ,镶嵌在大地之上,显示出一个冬天村庄的寂静和大地的古朴。而那些风老鸹们飞回来,在树梢上寻找雪里的柿子,翅膀黑的透明,和白雪混同在一起,让那帧千年的木刻顿时喧闹起来。
这些难忘的画面,或许就是我们说的乡愁。
这棵老柿树在八十年代后期被砍倒了,我回到村庄看到的是老柿树残留下来的树根。那个泉源坑也萎缩了,缓慢的渗漏出几滴细水。过了二年,在生长过老柿树的地方修了一条两米宽的道路,连老柿树的根部也掩埋在道路里边,连那口泉也埋在了土地深处。直到如今,回到自己的村庄,都会下意识的看看二十亩地北边曾经生长过老柿树的那块地方,空落落的让人惆怅。忽然想起了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诗人吕雷姆的诗句:谁能忘记你蓝色的眼影,像吹灭一支蜡烛。套用过来就是:谁能忘记老柿树苍茫的影子,像吹灭一支蜡烛?
我家的树
文/书叶
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不是枣树。当然不是两棵枣树,因为是我家门前,不是鲁迅家的。另一棵是柿子树,挨着院墙。由于懒得修剪,长得老高了。每年柿子熟了的时候,一个个像过年了似的喜庆的挂在树梢,看着就甜,但有时候真尝起来却是涩的。
起初我对它并没有感觉,总觉得很麻烦。因为太高了,结的果实又多,吃不完,高处的也够不着。熟透了总是往下落,搞得虫子乱飞讨厌得很。但后来,我回家的次数少了,开始慢慢想念门口的那棵柿子树了。它的颜色鲜艳的像天边的晚霞,映着日落和炊烟,美成了一幅画。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来唤我回家。
有一年放假回家,正赶上柿子成熟的季节。我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走在路上。看到家家门前的柿子树都挂着红彤彤的小灯笼。那透亮的橘色,衬着白墙飞檐,古色古香,又十分的活泼可爱。仿佛水墨山水画里游出的一条红色锦鲤,跳脱的颜色,使人心生欢喜。那是我第一次惊叹地发现家乡原来这么美。是多么有诗情的人才会有这种主意,在门口种一棵柿子树。此时,我觉得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是锦绣丹心,审美的天才。那景色实在太美了。爸爸总是喜欢放几颗柿子在外面的窗台上。有时我望着它们出了神,感觉一幅价值不菲的油画,就躺在我家窗台上,作者是我的老爸。这棵之前怎么看都觉得平凡又普通的树,在经过时间之后,在我心里成了浑然天成的美景。冬天落光了叶子和果实,只剩弯弯曲曲光秃秃的树杈。但树下的天空,在枯遒的枝干衬托下,也平添了几分诗意。大概这就像家一样,小时候对我来说,是那一处熟悉的房子,长大后变成了夜晚的月亮,怎么望也望不够。
现在每到柿子熟了的季节,我就更想念故乡。那红彤彤的小家伙们该把树枝都压弯了吧。我家的枣子该被邻家的孩子偷完了吧。或许树梢还有残余,老爸还能打给我吃。因为那树没有修枝,长得很高很高。人真是很奇怪,即使父母在身边,还是会想念那栋房子,那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柿子树。看,它挂满枝头的果实,正在风里向我招手,柿柿如意,事事如意。
又是柿子红透时
文/许清清
漫山遍野的柿子熟了,霜染的树叶枫一般火红,燃烧在故乡的沟坡山野。成熟的柿子,一树树像橘红的灯笼,点亮了山的褶皱,也点亮了岁月的深处,温馨而又酸涩的回忆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我的故乡地处太行深处,是柿子的盛产地。农历九月,是柿子下树的时节,总有些软透的柿子供人们随腹而食。童年的岁月里,每一棵树都写满“集体”的内涵,只有这些无法储存的软柿子,是可以让社员随便摘食的。人们剥开鲜红透亮的皮,粘稠而透着红色的汁液甜中带糯,直透内腹。柿子腹内橘瓣一样的果肉,我们俗称“舌头”,同样地滑软而甘甜。清苦的日子里,吃软柿子不仅为了尝鲜,果腹的目的尤为明确。每当看见火红的软柿子总会想起邻居大伯那狼吞虎咽的吃相,边吃边不停地念叨:“多吃几个,回家能省出一个干粮”。一阵酸楚在心头掠过,那数字化的年代,五尺高的汉子劳作一天只有一斤原粮,缺菜少油的日子,软柿子是唯一不计数字的食物。
女人们捡起房前屋后掉落在地上的软柿子,清洗干净后以其代水和在娇黄的新棒子面里,做成的锅贴饼子黑红透黄,黄里透红,这大地精华的天然绝配,咬一口,甜脆绵柔、妙不可言。
成熟未软的圆形小柿子,含糖量最高是做柿饼(故乡称柿桃)的最好品种,它们在大人们手中的弧形旋刀里,转眼间脱掉外衣呈鲜嫩的橘红色,摊放在高粱秆做成的排标上晾晒成半干,便是黑红色的柿桃雏形,堆积在房顶上的阴凉处,盖上布袋和干透的谷草,数天后它的表面挂满晶莹细密的小“水”珠,故乡人称这道工序为“出汗”。寒冷的冬天掀去遮盖物,那层小“水”珠一瞬间凝结成霜。黑不溜秋的柿桃转眼间变成了“白雪公主”,这道工序叫“成霜”。上等的柿桃能卖好价钱,由生产队集体卖出。只有留下的柿子皮归各家所有。
柿子皮晒干后收在火炕上,待腊月里在石碾上碾轧成粉,用筛面箩分离,箩下的柿皮面故乡人称为“熟(shou)面”,可直接入口,也可用凉水写澥成糊饮用。将其储于缸内,随气温升高而板结,食用时用铁铲撬下一小块。箩上面大米粒大的柿皮小丁,故乡人俗称“柿皮疙丁”,食用时抓一把麻籽在锅里炒香,放半瓢柿皮圪丁搅拌在一起,趁其受热后的粘性攥成小拳头大的小圆团,俗称“柿皮疙瘩”。橘红色的柿皮疙瘩嵌着星星点点珍珠般的麻籽,咬一口甘甜如蜜、满齿生香,
这是山里孩子过节才吃的“点心”。记得小弟在县里上高中时,每次回家母亲便给做几个带走,小弟一直说:“我是吃着柿皮疙瘩考上大学的”。
三年困难时期,父亲单位的十几个工作人员大部分由于饥饿退职回乡,是母亲捎去的半袋柿皮熟面,让父亲成为仅剩的三个坚守者之一。
故乡除了做柿饼的小圆柿子之外,还有一种方形柿子,俗称“大柿子”,我家房后的猪圈边上就有一棵,归自家所有。每年的柿熟季节,父亲都要回来亲自上树一个个摘下来,舍不得让它有半点破损。放在柴屋的悬梁吊板上,让它在寒冷中陆续变软,成为我们一冬的美食。
1967年的农历9月,满树的柿子依然不知节制地炫着火红,可父亲却一直没有回来,母亲每次喂猪,总是望着满树的柿子发呆,鲜红的叶子不时地飘落在她的头上。树叶落光了,灯笼般的柿子悬挂在树上。我们知道,父亲在单位挨斗,哥哥默默地爬上树,一颗一颗小心翼翼地摘着,一筐又一筐。母亲突然喊道:“别摘了,剩下的给你爸留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树上越来越少的柿子被寒风吹得干瘪了,半个冬天都在诉说着季节深处的伤痛。渐渐地只剩下两个,成为枯黄世界里一道惨红的风景,伴着母亲冻透的期盼在寒风中摇曳。
柿子果腹的年代隐进了历史的深处,父亲古稀之后栽下的树已果实累累;满山的柿树百世同堂,成为蓝天下鲜红靓丽的祥和喜庆。鳞状的树皮纹理,透出久远古朴的深韵;以它特有的敦厚与坚韧向人们讲述着岁月的曾经,封存着人类的世态炎凉。
我的家乡
文/唐回
我的家乡是一个小村庄,远离城市的喧闹,鸟飞、水流、绿草、红花是它特有的风光;这里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有的是晨光夕阳下那袅袅炊烟;这里没有灯红酒绿,只有曲延的深巷中,狗吠鸡鸣的质朴。
村后面紧挨着山坡,有条小路通向山顶,好像一条天路,直达大山的深处。村前平旷,块块相贴的农田如拼图般错落。在村庄和田地之间流淌着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河,它在默默地浇灌着农田,哺育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年复一年,唱着顽强欢快的进行曲,交汇着山里山外的信息。
在我的心里家乡就是天堂。我不说春天,也不论秋夏,单说说冬天。天冷下来,周围的山也都换上了冬装,栗树枯黄的叶子,远远望去犹如撒了一层金粉,在太阳的照射下依稀地发着光亮,着实耀眼;田地没有了春天忙碌的播种,夏天精心的呵护,秋天收获的喜悦,只有那遍野的柿子树在光秃的树干上忙着为春节挂上红灯笼,那醒目的红灯笼点缀着树林,点亮了山岗。白天温和的晨光照在柿子上,像玛瑙一样,晶莹透亮,傍晚在夕阳的映衬下,柿子树如一团团的火焰,总是烧得很旺很旺。乡亲们爱做柿子饼,晾在院子里,晒到房顶上,粉粉的、嫩嫩的,拿起一枚,尝上一口,甜到心里,回味是满嘴的柿子清香,这就是家乡的味道,香甜的柿饼总让我回味悠长。
清晨,乡亲们都早早起来,吞吐着白雾去村头赶集,他们来到这小街上买卖交易着各种农货。小街不长,但那儿是全村最热闹的所在,也是乡亲们最爱的聚会场所。冬天的风很洒脱,在晚上肆意地游走在小街小巷。吃完晚饭,乡亲们不约而同围着一簇一簇的篝火取暖,谈天说地,交换信息,弹着大三弦,跳起三跺脚,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快乐。月光洒下来,照在篝火冒出的轻烟上,如一缕轻纱,在空中轻轻地荡漾,村民们沉浸在这快乐的海洋里。
这里的人,生在这里,活在这里,他们朴素、热情,没有过多的奢望,过着简适的日子。他们在简单的生活中寻找快乐,创造快乐,分享快乐。我爱着这里的山,这里的水,更爱这里的人。
啃秋
文/禹正平
在我的老家——湘西南乡下,一直有着啃秋的风俗。立秋当日,或一大家子人,或三五亲友,在瓜棚柳下,在田间地头,席地而坐,中间摆几只西瓜,由年长者一一打开,大家毫不客气,争先恐后地一手拿一块红瓤西瓜猛啃,吧唧吧唧的啃咬声,好似一曲欢乐的交响乐,慢慢融入周遭的秋色里。小时候我只知道放开肚皮多吃一块,长大后才知道,啃秋所表达的,是一种啃去余夏暑气,乐迎金秋五谷丰登的喜悦之情。
事实也是如此,啃咬西瓜不久,房前屋后、田间地头的果木,在秋风的撩拨之下,它们不再躲躲藏藏,或金黄,或红艳,或绛紫,你追我赶,纷纷点缀在树桠间或藤蔓下,吸引着人们索取的目光。
首先登场的,当数甜枣。期待了一个夏天,仿佛在某个夜晚,秋风一吹,枣叶再也遮不住屋后树上的甜枣,它们伸头露脸,圆溜溜,红艳艳,看一眼,嘴里直咽口水。
次日清晨,我和弟妹们叽叽嘎嘎地待在树下,母亲拿根竹竿敲打枣树,噼噼啪啪的落果声响彻整个院子,那些被打下的甜枣,在瓦背上和硬化的黄土地上欢快地弹跳着,地上很快铺满一片火红的“地毯”。我和弟妹们兴高采烈地捡拾着,忙乱中,不忘挑选一枚最大的留在手里,咬一口,脆生生,甜津津,温润清香,顺着喉咙一直甜到心里。
山沟里的野葡萄不再寂寞,暖暖秋阳下,那一串串与葡萄叶一样碧绿的涩果,经过秋风的轻轻抚摸,像变戏法似的,转眼之间,脸膛成了绛紫色,远远望去,像大山的花裙摆。山雀是这里的主人,它们捷足先登,争相啄食藤上的葡萄。
当我们挎着小筐,提着竹篮,一路小跑着钻进山沟,惊悸了沟里的山雀,呼啦一声,它们从沟底飞出,叽叽喳喳,一路远遁了,瞬间,一切又归于寂静。
摘野葡萄是技术活儿,先将葡萄藤的走向仔细观察清楚,挑选那些离地不高、颗粒较大、八成熟的采摘。站在沟底仰望,一串串绛紫色的葡萄,倒挂在葡萄藤下,像一串串紫玛瑙,煞是可爱。欣喜地采一串,捧在手心,选一粒最大的,剥开皮,咬一口,一包汁水直冲喉咙,甜中带酸,啃过以后,舌齿生津,喉咙清爽,满山的秋色便留在胃里。
“一夜寒露风,柿子挂灯笼”。屋对面坡地上的柿树不甘落后,几夜秋露一泡,树上的柿子便变软变红,张眼望去,像一个个漂亮的红灯笼。放学后,我们一群小伙伴背起小背篓,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工具——一根长竹竿,上面用铁丝拧一个圈,圈上绑一块刀片,下面绑一个布兜,看上去像捕蝉的网罩,只是比网罩大了许多。迫不及待地向柿树奔去。摘柿子比较费力,熟柿子掉在地上就烂掉了,手举久了容易疲劳,这就需要选好目标,屏住呼气,稳、准、快,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一会儿,我就收获了小半篓,趁着坐下休息的空隙,挑出一个熟透了的大柿子,剥开皮,狠狠地啃下去,汁水从嘴角滑落,甜中微涩,吃后,爽心爽口,有种秋凉的味道。
老家的秋果其实太多,从初秋至中秋再到晚秋,它们紧踩着季节的脚步,你方唱罢我登场,给苦涩的乡下生活增添了一丝甘甜。咬一口西红柿,甘酸微甜的滋味瞬间挤满整个口腔;啃一口香梨,松脆可口,汁水纯甜;吃一瓣桔子,感觉乡村的甜味都浓缩在里面,透腑入肺……
如今,我早已离开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从中为生计而奔波,但不管岁月怎么变迁,总会在秋天的某个傍晚,收到年迈的母亲从老家邮来的秋果,捧着那些残留着母亲手温的果子,再忙我也要和妻儿坐在阳台,向着故乡的方向——啃秋。品着原汁原味的果子,沐浴徐徐秋风,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光……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真担心有那么一天,失去了母亲的故乡,那片土地上的秋果还能那么甘甜浓香?
吃秋
文/李胜利
有人说秋天是诗画的季节。看那秋天,溪水清澈,波光潋滟,山清水秀,白云悠悠。稻谷泛金,葡萄溢紫。枫叶红似火,芦苇白若雪。大自然以大手笔、大气派写就的韵味无穷的秋的诗章,绘出色彩鲜艳的画卷。
我说秋是吃的季节。走出城市,走进山乡,你会看到红红的柿子挂在枝头,摘下一个软柿子,甜到心里,那边树上鲜秋梨,吃一个,美在心里。山坡上很多苹果树,摘下一袋你随便吃。如果你的家在乡村那更好,到田里掰几个鲜玉米,放在锅里用小火慢慢地煮,记住,要用农家的灶台,用柴火烧,那样煮出的玉米又香又甜。有时间的话,你带上小儿,到地里挖一些红薯,在院子里架一堆柴火,等柴火烧成木炭灰时,你把红薯埋在柴火灰里,等上十几分钟,便能闻见红薯的香味。把红薯扒出来,吹吹上面的灰,剥开皮,啊,真香。你还可以到秋田里把成熟的花生挖回来,将花生放到柴火烧的锅里,添上山涧水,再放把盐和香料,煮熟之后,捞出来,剥开吃吧,真正的五香花生。
小时候,每到秋满田野之时,我就会挎着小竹篓,带着妹妹,走到村东头的田里,掰上几个鲜玉米,摘下一个大南瓜。看见树上的红柿子,妹妹喊着要吃软柿子,我只好爬上树,小心翼翼地摘下几个熟透的软柿子。妹妹咬一口柿子,笑了,蹦跳着喊:“真甜!真甜!”这就是秋,这就是山乡老百姓的秋。然后,我在枣树上,给妹妹摘满一口袋的红枣,妹妹高兴地随我回家。
回到家后,我用柴火生起火,在锅里放上玉米、南瓜、红薯、鲜枣,几十分钟后,熟了,满院飘着秋的香味。母亲吃着锅里的食物,说:“这秋,真好。”
秋天,吃螃蟹当属“吃货”心中最隆重之事。买回几只清水大闸蟹,自己做。吃螃蟹,以一人独吃为佳。要吃出个悠闲来。其次,是邀两三个好友,边吃边聊。人一杂,吃螃蟹就少了秋味。煮螃蟹要捆扎,不然螃蟹肉质就松了。蘸吃的作料无非就是姜、糖、醋、酱油这几样,姜末要细,但又不是姜泥,用白糖先渍一下,再加入老陈醋,调匀后,再倒些酱油,酱油不能多,否则会失掉蟹的本味。
秋是吃的季节,只有用心品味,才能真正吃出她的甜润,她的喜悦。
柿映霜叶红
文/君竹
进门的瞬间,餐桌上突然造访的大箱子跃入眼帘,几个橙红的柿子正从里面探头探脑张望,不用说,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今年又是大丰收。
这箱柿子是婆婆托人捎来的,可它们是怎么从树上摘下来的,就不得而知了。每年秋天一到,柿子刚刚变了颜色,婆婆便要嘱咐我们:“寒露一过,一定记着回来摘柿子啊!”那时柿子逐渐由黄转红,如果不及时摘下,会变软脱落。可是姐弟几个都很忙,谁会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呢?
一直觉得柿子是个廉价又不讨巧的水果,它不像苹果、梨子之类,成熟后摘下来即可食用,且甜脆爽口、十分美味。柿子果在树上由绿转黄时,以为它成熟了,其实果子硬而涩,根本无法食用。但此时却须摘下来,不然等到果子发红变软,就不好摘了。刚摘下的柿子须经人工脱涩才能入口,然而那是个费工又费时的活计,忙碌的庄稼人哪有那份闲心,因此人们看见满树黄亮橙红的柿子,往往并无多大兴趣,甚至避而远之。
不过一旦柿子成熟变软,吃起来的那份甜润腻滑,却犹如蜜汁琼浆、沁人肺腑。难怪古人有诗云:“味过华林芳蒂,色兼阳井沈朱,轻匀绛蜡裹团酥,不比人间甘露。”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据说柿子还有药用价值,《本草纲目》中记载:“柿乃脾、肺、血分之果也。其味甘而气平,性涩而能收,故有健脾涩肠,治嗽止血之功。”而柿子浑身都是宝,柿蒂、柿霜、柿叶皆可入药,甚至木皮、树根也是药材,可见柿树非一般果木堪比。
说起来,老家的这棵柿子树已有些年头了。儿子出生那年,喜得孙子的婆婆兴冲冲地栽下柿子树苗,是要讨个“柿柿(事事)如意”的口彩,并说要看着这棵树苗和孙子一起长大。因为工作忙,在儿子7个月大时,我们就把他丢给婆婆照看。从儿子牙牙学语,到欢实的像个小牛犊,柿树苗也从细麻秆长到了拳头粗细。第一年结的果子只有纽扣般大小,婆婆便请人做了嫁接。到儿子满3岁那年秋天,满树满枝的大红柿子喜得婆婆合不拢嘴,逢人就夸这柿子树通人情,顺着人心意长,有了它,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会顺遂。
儿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我们把他从婆婆身边接回城里,婆婆和公公从此就守着老屋和柿子树过日子。不过儿子恋家,始终惦记着柿子树,隔段时间便嚷嚷着要回老家看看,让奶奶比一比他和树谁长得快。树一年年在长高,儿子也一年年长大,看着孙子和小树一起健康成长,婆婆脸上的笑纹越积越多。
公公去世后,我们想接婆婆来城里住,婆婆却执意不肯,她说守着一院老屋和柿子树才能过得踏实。于是每到深秋,我们姐弟几家人会相约着回趟老家,一来是看望婆婆,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二来是要将满树的红柿子摘卸下来,和婆婆一起庆祝丰收。此时是婆婆一年中最高兴的日子,她跑出跑进,忙着炒菜做饭,一会儿摊煎饼、一会儿又漏鱼鱼,给我们整出一大桌农家饭,大家直呼家里可以开个农家乐了。吃完饭,她又找梯子、递筐子,兴奋地看那又大又红的柿子果一个个摘下来,装满了几大筐。也难怪婆婆高兴,别人家的柿子树都是结两年果子便要空一年枝,而家里这棵柿子树却是年年果子挂满枝,从不让人失望。其实婆婆是个有心人,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她勤学好问,曾和下乡来的技术员学了一手,每年都要疏果剪枝,用她的话说是不让树身累着,这样就能年年看见柿子红了。
婆婆将摘下来的柿子分装成几大箱,临走时每家必须抱走一箱。看着自己的成果有儿孙分享,婆婆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自豪和满足。
柿子一年年黄了又红,摘了来年再结,和婆婆一样固守着岁月。而我们回家的脚步却一年年变得稀疏,忙生活、忙工作,有各种理由阻隔着回家的路途。有时开车路过某个地方,突然看到一树的红柿子花朵般开在萧瑟秋光里,心中会猛地惊觉,老家的那棵柿子树也该繁华满枝了吧。
那天夜里做了一个梦,秋阳下,婆婆正站在老屋院子里眯着眼睛笑,她身后,满树的柿子果挂满枝头,红灯笼般火红火红,照亮了小院、映红了天空。
暖阳
文/箫韵如殇
阳光灿烂,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着,白色的运动服上也仿佛有暖暖的温馨,看着街旁一家一家的店铺,忙忙碌碌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一切都是平静的,仿佛日子从来就是如此的。
不知道自己在大街上走了多久,认识我的人都会说我逛街是毫无目的,走到哪里算哪里,所以我很少在街上走,也很少在阳光下散步,潜意识里我总认为阳光很残忍,残忍的让人的心中的那点点的阴郁和彷徨无从遁形,残忍的会让我们看见太多的无奈。
走在回去的路上,偶尔一抬头,在小区的那条路旁,我突然发现好像多了点什么,是人,两个人。一对老夫妇,在这样的季节,他们已经穿上棉衣了,款式很陈旧,但洗得很干净,他们斑白的头发在阳光下竟然有些刺眼。在他们身前是两只用柳条编的带系的筐,里面是耀眼的鲜红,吸引着我的视线,我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看到我驻步在眼前,两位老人抬头看着我憨憨的一笑,“老师,自家种的,买点吧,先尝尝。”看着眼前递过来的红红的柿子,我有瞬间的感动,来自于一位陌生的老人的笑容的感动。多年的习惯使然,我没有伸手接过,顿时,点点尴尬的红晕浮起在那饱经沧桑的黎黑的脸上。看着老人迟疑的往回收的手,我突然感觉自己这一刻是不是很残忍。我急忙伸手接过那鲜红的柿子,成熟的果实,入手温润,特有的甜香充盈鼻端,仿佛手中是满满的秋天的阳光。看到老人热切的目光,我迟疑的往口中送去,说句实在话,我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在陌生人前吃过东西了,或许是多年的家教使然。
“妮儿,等等”一直没说话的老妇人突然说道,从我手中取回柿子,放在衣襟上来回擦拭了几下,又笑着放回了我的手中。妮儿,好亲切的称呼,在小区里居住了那么多年,认识人却不多,更不会有谁会叫我妮儿。我轻轻咬一小口,确实很甜,不是糖的腻人的甜,不是巧克力的苦涩中的甜,是秋天的味道,但并不是我喜欢的味道,抬头看着两位老人注视着我的热切的目光,拒绝的话被我咽进了腹中。我笑了笑,“确实很甜。”
老人看着我开心的笑了,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我就说,很甜的,那几个人都说长的不好看,尝过了却也说不甜。”老人小声的说着。确实,眼前的柿子没有超市中的个头大,甚至有的上面还有点点的疤痕。我蹲下身,想挑拣一些,老人开心的笑着,帮我往方便袋里装。兜里只有一张十元的纸币,我掏出,递过去,旁边的老妇人欠身接过钱,用左胳膊肘在膝盖上压住纸币,费力的用右手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用看不出颜色的手绢包起的布包,层层打开,是一叠零零碎碎的纸币,我奇怪的看着她,她一直在用右手,左手至始至终没有动,直到她站起身递给我零钱,我突然发现,她的左手从肘弯往下竟然是空的,我愕然了。看到我吃惊的眼神,老妇人的脸上有瞬间的惊慌,我急忙把目光转向一旁。
“妮儿,你的钱。”一旁的老人接过钱和装好的柿子递给我。苍老的手上是皴裂的如同那风干的树皮样的皮肤。眼睛竟没来由的涩涩的,是为这个称呼亦或是为了什么呢。我没有接钱,向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忽然想起我姥姥,应该很喜欢这柿子的味道,不用找钱了,再给我装一点吧。”老人看着我,咧开嘴笑了,一边给我装柿子,还不忘记给身旁的老妇人拽拽衣袖,目光里是如秋的阳光一样的温暖,相濡以沫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温暖的目光吧。
我抱着很大一袋红红的柿子向门口走去。“妮儿,等等。”我回头疑惑的看着步履蹒跚的老人。“自己种的,不值啥。”老人又给我放上了几个红彤彤的柿子,憨厚一笑,往回走去。
暖暖的阳光下,他那蹒跚的背影竟给我一种莫名的亲切,并且由此而感动。阳光,在我的怀中流动,染红了季节,也温暖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