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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竹林的散文

2023/02/17经典文章

关于竹林的散文(精选12篇)

竹林问泉

文/李新军

竹林问泉,应该在南方。

妩媚的山水里,如果有一抹碧绿,在露窗前摇曳,可以生动起黑瓦白墙。

然而,我在北方沂蒙山区的皱褶深处,令人欣喜地看到了泉水叮咚青竹茂盛的景致。

都说层峦叠嶂的沂蒙大山硬朗如铁,沂蒙河水清澈美丽。可是,在岱崮深处的沂南竹泉村,你不能用惯常的语调,描述这里的翠竹和玉泉。

青竹之海,隔开坚硬的山峦,冷光穿梭在竹林幽暗缝隙之间。我的翠鸟,站在林梢向远处眺望,它的鸣叫,带给七月的,是雨后清凉舒畅;带给我们的,是竹泉村昔日的悠远时光。

不是几株。三五株竹子,只能斜倚石墙,犹如娇憨的新娘,它们挡不住火气十足的沂蒙山石头。

沂蒙山的石头,冷峻,坚硬,洁净,棱角分明,容易撞痛我们的目光。

沂蒙山上的苍松翠柏,与大山有夫妻之相,它们载种的历史,或许能够数得出来。你看看山上,种植了多少黑松,有几株松,就有多少年的栽种历史。它黑黝黝的群落,散布在山坡上,仅能包容大山的倔强脾气,却包不住石头的火气。

青竹为摇曳之物,它们从来不包容山的性格。它吞没大山,沉化大山的脾气,给大山以彻底的浸润与改造。竹子盘根错节,它在自己脚下编织出一个大网,把山包裹起来,稳住山的脾性,给以温柔时光,给以波涛般严严实实的遮蔽。竹是大海,把山淹没了。

沂蒙山的性格里,其实还有沉静的成分,它们喜欢这种隐于竹林的生存方式。沂蒙山人的性格里,其实最多的是沉稳淳朴,他们喜欢在山坳里自得其乐,生活艰辛,过着小桥流水的平静生活。山报答竹子,以涌自深山阴僻之地的清泉,反哺于竹。人报答土地,种竹护泉以润泽大地。

我来看泉,即刻被高耸如云的竹子包围了。放眼看去,满山都是竹的海洋。小道开辟在竹林中,走于其间,不经意被倒垂的枝头,挂住我的沉重背囊。进了山,抬眼看到茂密竹林,人转眼之间,变为一棵吸纳天地精华和无忧无虑生活的竹子,人的思维可以按照山里竹子的想法,自由散漫地长出枝节和根须。人容易随遇而安,到了这样有灵性的地方,肯定会像青竹,自由自在地生活。

放下背囊,我开始放飞思绪。我在竹巷里慢动,初始艰难,犹如身上压着沉重的包袱,滚滚红尘被竹叶洗涤,我看到自己身体的肤色,正慢慢腾腾地变得光洁如玉,我的身体开始轻盈起来,犹如滑动在枝头的阳光,在枝头相互追逐。我还是一尾荡漾在竹海碧波中的鱼,在雨过天晴的时候,鱼是浮在泉水里的智者。

一个人。或者结伴。漫山遍野的竹丛,兴之所往如同神游的魂魄。走石板砌的路,有泉水在石板上流动,脚刚沾到水,突然感觉到流水的清冽,不像城市里沾满红尘的水,柔软得如同没有骨头。竹丛里的流水,从远处岱崮肚子里孕育而生,它们到了竹林才钻出大山,给修竹以湿润之气。没有水的滋养,这遍地修长的物什,不可能有今日之气势。

石至纯,水至清。果然,从石隙里溢出的水,还带有硬朗的大山性格,它们像山里的女人,在家里摊煎饼,做杂活,到坡上同男人比肩膀干活出力。她们的性格里,除了有温柔的一面,还有在艰苦环境下磨砺出来的如铁般坚硬秉性。所以,略显硬气的水,养育了竹子同样坚忍不拔的性格,让我感叹这竹的生命力,竟然是沉默的石头和灵动的泉水给的。石头是父亲,泉水是母亲,生出满山遍野青俊硬朗的儿女。

大山知道,它向谁,奉献出了自己的琼浆玉液。

沿着不宽的小路走,两旁有竹篱编织的院门。朴实无华的院内,有悬吊的红花,谓之凌霄,在我眸子里撒开,给暗淡无华的竹林,涂抹上一点红。村庄朴素,红花嫣然,竹林这次当作背景,被我摄入自己的脑海里。

我的万千思绪,被这一抹红色,拴住了。

竹泉村密不透风的竹林深处,往往连接不曾看到的景致。可能转过弯儿,这风景已经异样。不是竹林七贤在这里的缘由,才使游览得以步步为景。半坡处,泥塑贤人的呆滞目光,容易让我们想到玩偶,没有他们也罢。因为,他们昔日的诗书词赋,早都隐在竹丛中了,顺手即可拾得。还有竹林小道上,轰然穿越时光的美女,眨眼之间与我擦肩而过。她们身上飘逸的衣袂,以及婉约的说辞和随时亮起的清脆笑声,也是大自然不可或缺的风景。

泉水旁,山坡上,竹林边,少不得李清照掩卷深思的影子。

磨盘石上,印着她们婀娜多姿的影像,那种临风玉立的模样,好像连穿梭在竹林的神仙,也都自叹不如。

我是来问泉的,倒是忘记找泉了。

俗话说:观景不如听景,看泉不如听泉。灵动的泉,隐藏在我们未知的地方,却到处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如果溯源而上,找到那眼泉了,不过塘底有冒起的水泡,或者茂密树冠隐约盖住它的影子。

我不看泉,泉害羞看我,好像是住在深山里扎着麻花辫子的姑娘。

我问泉,哪得清如许。我问泉,为何石径自横流。

问罢,也不去找那些愚蠢答案。我将自己隐于幽暗之中,坐于高石之上,学修道问禅之人。静观内心,幻象即灭。鸟虫之啼鸣,水流之湍湍,清风之习习,竹影之幽幽,都在我的倾听与感触中。

竹林泉水交融共生,万千沂蒙别具特色。我忽然悟出,这遮蔽大山的竹林和叮咚作响的泉水,身处清苦贫瘠之中却意志顽强,它们经年累月,不断浸润坚硬的山石,使这山石之上有竹风水韵,因此石质坚硬而不乏灵动,让我无形之中,颠覆了对沂蒙大山的认识。

如果问山泉的品格,这就是山泉的品格。

我不问泉。泉若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怎样回答。

我若想答,于无声处,捧一掬泉水,洗涤自己的灵魂。

文/JOJO的童话世界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清代诗人郑板桥的一首赞颂竹子的诗——《竹石》。

大千世界,有无数植物。挺秀青翠的竹总是带给我一种充满骨气的感觉,因此,我格外喜爱竹。竹,枝干挺拔,又细又长,颜色青翠欲滴。纤细的枝干出人意料的结实,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坚韧、挺拔。一片片的竹林则更令人陶醉。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绿色,似置身于绿的世界。抬头将目光投向上方,嫩绿的竹叶遮蔽了天空,好像天空被绿墨渲染,流入竹林,相融成为一体。阳光透过叶片细小的缝隙钻了进来,给此番美景带来了一抹生机,显得并不苍茫。好一片郁郁葱葱,却又不失活力的竹林!真令人的身躯与心灵得到百分之百的放松。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为竹子挥洒过墨汁与泪水。中国人将梅、兰、竹、菊称作是四君子,又将松、竹、梅并称为“岁寒三友”,必有其意。竹子常年生长在荒山野岭,无论是平地,还是峰岭,都能顽强地凭借其生命力生存,造就一方壮丽的风景。寂寞与凄静虽然将它包围,还不时有雷电、风雨交加袭来,又或是酷热和严寒的强势攻击,但,这种种折磨与煎熬都丝毫磨灭不了竹子坚强生存下来的毅力。它用令人望而生畏的意志力和韧劲坚持着,靠着难以想象的生命力生存了下来,这般坚贞,令人赞叹。

相比较温室里生长的植物,竹子的精神着实使人钦佩。在恶劣的环境中,它的坚强就是它生存的法宝。人只要拥有竹子那般顽强的生命力,所有难关都会不攻自破,获得应有的成功。

百家岩风骨

文/文钦梅

太行山南麓云台山有个地方叫百家岩,其岩壮阔,高达170米,逶迤连绵,岩下却平坦开阔,可容百家居住,据说这便是百家岩名称的由来,也有人说是“百家言”,含“百家争鸣”之意。而我更喜欢后一种解释,因为这百家岩曾是魏晋七才子的隐居地,意义必然不一般。

魏晋时期,百家岩一带的树林中,有数十亩天然竹林。据说,有七个人常在茂林修竹隐居避世,他们在突兀的裸岩间相聚,以岩为桌为凳,或袒胸露肚,或醉态迷离,或泼墨挥毫,或吟诗长啸,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这七个人若是市井布衣,谁也懒得去理会,偏偏他们都是洛阳城里有名望的才子,在文学、哲学、音乐艺术等方面造诣极高,他们有的与皇权有裙带关系,如嵇康是曹魏宗室的女婿,山涛是位高权重的司马氏姑表亲;有的则是权贵后裔,阮籍是“建安七子”阮瑀之子,阮咸是魏武都太守阮熙之子,王戎是洛阳尚书郎王浑之子。向秀为嵇康写的《思旧赋》堪称绝唱,当年无赋可与之比肩。刘伶的酒量、酒风堪称一绝,有“天下第一酒鬼”、“饮坛北斗”之称。他们要谋官并非难事,但在灵与肉的博弈中,他们一度选择了远离尘嚣,退隐百家岩,过着放诞的生活,刘伶曾醉倒三年才醒,嵇康热衷打铁,向秀拉风箱,默契如音乐般悦耳,李白曾有诗形容这七位另类:“懒摇白羽扇,裸体竹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

魏晋至今,千有余年,世事更迭,沧桑巨变,那片竹林已荡然无存,但巨岩仍在,溪水潺潺,路边些许纤细修竹总是不经意地唤起人们对“竹林七贤”的记忆,嵇康在此居住长达二十余年,并常在附近的百家岩寺就寝将息,他刚正不阿,气度超凡,成了这个群体的精神领袖。他们离经叛道的想法和行为,虽让世人困惑,却让历代文人佩服。当年洛阳城内越演越烈的“曹马之争”,让整个社会恐慌。后来,山涛最早离开“竹林七贤”去做官了,并推荐嵇康出来做官,嵇康为此给山涛写了两次《与山巨源绝交书》,言辞激烈,深恶痛绝。

可以说不愿为官是“竹林七贤”的坚贞秉性,但他们敏感的嗅觉和良知又使他们内心滴血。刘伶走到哪里醉到哪里,吩咐仆人随时准备把可能醉死的自己埋葬;阮咸无视一切礼法,随心所欲,说“礼教岂为我辈而设”;阮籍常一个人驾木车没有方向地游荡,走到绝路,便号啕大哭,哭完转个方向又漫无目的地走,走到绝路又哭。一个人活在世上无路可走,这是何等悲哀!

可见,“竹林七贤”的价值观是性命比为官重要,真性情比有性命更重要。尽管他们有些人后来迫于时势做了官,却“出勤不出力”,始终保持率真坦荡的禀性。最后,嵇康也因他的率真,为蒙冤好友义愤作证,被牵连入狱,殃及性命,但在临刑前还懊恼他的《广陵散》没流传出去,要求再弹一曲,嵇康走后,“竹林七贤”渐渐解散了。

然而,历史如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台,但能够流芳百世的人却不多。“竹林七贤”聚集时间不到十年,却让历代文人们永远追忆,他们的名字一一载入史册,嵇康居住的山地改名为嵇山,依然保留着百家岩寺、“嵇康淬剑池”和“刘伶醒酒台”。

我想,人无论走多远,无论曾经如何活着,但只要仍有后人想起,仍有后人评说,就说明他依然有现实的价值。或许当年的“竹林七贤”并没想到,他们的竹林相聚给后人留下了千古佳话。

竹林情思

文/王硕男

闲时喜欢漫步在机关院里那片竹林,它是那样容易牵动我的思绪。

我不禁又想起老家房屋后面的那片竹林来。

那片竹林真的很美,很美。我自幼耳濡目染于此,可谓“成竹在胸”,难以忘怀。可惜我不擅丹青,否则,宣纸上一定少不了它那苍翠如盖、挺拔俊秀的倩影丰姿。在我的家乡,小桥边、流水旁,房前屋后都是种着竹子的。春天时节,几枝新笋映于一弯明丽的清溪之上,那种疏淡清雅的诗情画意,舒卷在多情的乡村大地,令人流连。

我的青少年时代是在故乡青竹的绿色波浪中度过的。我家屋后的那片竹林,更像那绿色竹海中的一个小岛,我和伙伴们当年的课外阅读大多是在茂密的竹林之中进行。清风徐来,书页随意翻动。彩蝶在竹林中翩翩起舞,百灵鸟在枝头叽喳飞跃。少年的抱负,也如那青青的竹篁,饱张着如梦如幻的理想的翅膀,意气风发,直冲云霄。

故乡的竹林美得像首诗。每当春雨初霁,各家的屋舍旁氤氲着可人的绿意,苍绿、嫩绿、黄绿、斑驳迷离,生机盎然。当你独行在那幽静的小径,披一身带花的阳光,沉思着聆听竹音格格的清响和小鸟的鸣啼,你会感到那绿的柔润,绿的光泽,绿的意趣,弥漫在整个乡村的上空,洁净如洗,让人体会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醉。

我爱故乡的青竹,还因为它有着不畏狂风暴雨和严寒酷暑的刚毅品格。它不像室内文竹那样纤细幼嫩、容易夭折,而是生在茅草丛丛的荒坡上,长在淙淙作响的涧水旁,扎根于坚硬岩石的缝隙中。贫瘠、干旱、荒凉,不会使它感到凄苦;雨打、雪压、霜冻,也无法改变它倔强的性格。暑尽冬来,迎风斗寒,经霜而不凋,历四时而常茂。它默默地出土,悄悄地露尖,无声地生长,顽强地从石缝里汲取营养。在它光洁坚硬的外表上,竹节把竹子分成一段一段的,正是它不屈的生存意志的标识。这种生命的痕迹,坚韧而高贵,令人联想起自古以来那些舍生取义的仁人志士。

青竹的可爱,还在于它那平凡而伟大的精神。竹子是不轻易开花的,听说,要是竹子开出洁白的竹花时,也就临近了生命的尽头,它一生高雅,朴实无华。春天里,不和那些娇艳的百花争香斗艳;夏日,也不和大树比高低、与小草论长短。秋阳柔照,它寂静无语;寒风吹来,它默默承受。它鄙视柳絮的癫狂,桃花的轻薄;又不像春兰秋菊,仅夺一时之娇秀。随着雁鸣金风,百花衰落,雪欺霜降,万木凋零,而它却依然青翠如故。

青竹一生所求甚少,只需大地几滴乳汁,但它却付出甚多,慷慨到“碎尸万段”,片片叶叶不吝惜,家具、门帘、扫帚、竹篮……处处都有它闪光的身影存在。

青竹,就是这么平凡,但又是那么无私、伟大。它的生命属于大自然,却寄寓着那么深刻的人文启示:捐躯者愿和它毕生为伴,无私者愿与它心心相印;卑鄙者见它而面存汗颜,怯懦者见它而心存惶愧。

我想,只要有竹林,无论天涯海角,就一定会有我的情思。

老家的竹林私语

文/徐风云爱高蛋白

“华庭水暖知春意,坐观春影映花溪”。老家虽不如诗中那么美却也有别样的景致。老家屋前有一片竹林,竹林旁边有一方块菜田。秋至时,田里珠珠菜苗丝毫看不出秋天的萧瑟,欣欣向荣着,似乎每一片纤弱的叶中都蕴藏了足以笑过冬天的力量。绿意浓浓,占满了我的眼,花坛里半人高的月季默默的低了头,干枯的果实孤单立于枝头,一两朵花朵在叶间若隐若现。

为什么绿叶如此繁荣,娇美的花却早早燃尽了韶华。

抬眸,竹海在风中低低的吟啸,掀起阵阵带着凛冽涵寒意的竹涛,恰似我心中翻腾的情绪。扶着一杆修竹迈入另一片天地,空气里氤氲了竹中特有的清凉气息,如同药里的竹沥竹茹沸腾时的清苦。隐匿在暗处的或是藏在片片落叶下的,是一段段虬劲的根,竹根扭曲出一个弧度重又扎入土下,亦可以说是挣扎着破土而出,形成一个小小的环扣住了大地,若不留神便是与泥土的亲密接触。

摔了一次后,我不再向深处走,扯下几根藤绕在竹竿上,安然坐下听着竹林秋阳的私语。

脚下有片片落英,不知从何处而来,也许附近有不为人知的“桃源”,拨开一层又一层的腐朽的竹叶片,触到湿润的泥土,温温的软软的像小猫的舌亲昵舔了舔你的指尖。轻轻的在把手指插深一点,仿佛我也成了一杆竹子,可以看见自己的枝繁叶茂,可以听见大地悠远的律动。

兴许这里曾有猎枪响过,我看见一只折断的鸟翼,稀稀落落的羽毛已经遮不住狰狞的白骨,在风中微微的颤抖,仿佛仍旧向往天空,仍旧眷恋着阳光的亲吻。我们何尝不是鸟,在人海中执着的飞,若是在困境中迷惘不前,便如同在猎枪响后堕入泥尘从此只见别人飞翔。若我们足够矫健,躲过猎枪的硝烟,就有了翱翔的权利。

雾起,竹林深处可见云岚翻滚,我起身快步向外走,穿过那片曼陀罗的土丘,便可见下午的暖阳,快快快,逃离一般跑出,终于见到一束阳光如锋锐的破魔之矢瞬间刺破了雨意迷蒙。鸟儿的啁啾远去,阳光又温和的笑开了。

迈步,摔倒,逃避,坦然。这是我在竹林的路,也是今后必须要走的路。花溪悠悠然流淌,仿佛又听见竹林的私语,听见鸟儿啁啾,湿湿润润扑面而来,天地都静谧了。

竹林春色

文/水城故事多

阳春三月了,今年还一直没看见迎春花呢!今天上午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天空仍然有些阴沉。下午在家再也呆不住了,想起很久没去过的湖西公园来,象一桩久未能了的心愿。上次有事,开车匆匆由此经过,一晃而过了。不知道那里的迎春花开了没有?

还是在北门和南门那儿,还是以前的那两个岔路口附近,还是去年的老地方,我如获至宝地发现了一簇簇可人的迎春花,随微风飘摆着。长长的绿色的藤蔓是她的手腕,鹅黄色的花朵是她灿烂的笑容。旁边的街道上人车匆匆,也许很少有人在意她们的存在吧。可她们无怨无悔地生长在这野地郊外,不惧严冬,为人们奉献着春天的信息。这是多么可贵的品质啊!

在见到迎春花的那一瞬间, 我是又惊又喜。今年——庚子年的春天来的够晚的,可是它毕竟来了!从今年年初到现在,新冠肺炎爆发、蔓延过去快2个月了,现在终于得到了控制。我们衷心地期盼着这场疫情快些过去吧!

刚刚雨后,小路上还有一片片的雨水,空气也更加清新。公园南边小河里面的水竟然干涸了,西南角的一片竹子竟然枯萎了不少叶子。

穿梭在茂密的竹林里,和走过隧道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我只听得到我轻轻走过的脚步声,还有很远处偶然传来的一阵阵清脆的鸟鸣。这里是一片安宁,美丽的竹林。“无丝竹之乱耳,无案椟之劳形。”在这野外湿地,漫步竹林,聆听鸟鸣,这才是真正自然的时刻吧?公园里面不时有小亭子供游人休息。在亭子里面, 我们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当然可以凭栏逃眺,由此东望东昌湖,东北望光岳,西南望家乡。或者看花开花落,人来人往……多希望美丽能够永久,时光能够停留;心想能够事成,梦想可以成真。

蓝天下,小河边,柳树下,假山旁,竹林侧,又见迎春,又逢迎春,我怎不欣喜异常?连日来久积的沉闷一扫而空,烟消云散;因为我知道,春天意味着开始和希望。我不由想起陆游的名篇《咏梅》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我想迎春花也好,梅花也好,她们向我们传递了一种可贵的气节和精神,这是穿越时间和空间的精神财富 。它激励着我们勇于面对生活的美丽与善变。

偶得小诗一首。

迎春花正开,郊外小桥边;

心中有春天,何惧苦与寒?

虽然我们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匆忙与纠结之中度过的;但是,到了中年的我们,还是要适时停下匆匆的脚步,用悠闲的心情,来寻找和爱护身边的美景吧!

山野觅秋

文/西海清泉

秋高气爽,万里微云,这样爽朗季节的到来,你不可能没有出去走走的冲动,见于平日工作的压力,也寻一个悠闲的下午,骑着车去看天、看山、看水……

阳光像似格外的温和,蹬上自行车,去寻找秋天的足迹。天,湛蓝湛蓝的,偶尔,片片白云游弋在蓝色的天宇中,胜似闲庭信步,给美丽又镶嵌了一份美丽。日光金闪闪地跳跃着光芒。蓝与金黄主宰着辽阔的空间。

偶尔也有几只快乐的小鸟追逐、嬉戏,在阳光下舞蹈着,给空阔的空间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足迹,它们优美的弧线隐约在它们的身躯之后,是肉眼难以辩认的,只有用心灵去感受。蝴蝶是这个季节里的不速之客,翩翩飞舞,带着各种色彩装点在草坪上,这些爽朗季节的精灵的舞姿是人们无与伦比的。

路过那片清新的竹林,往日的宁静却被嗡嗡闹着的蜜蜂们打破了,这是谁家的蜜蜂们在竹林深处采集它们的食物,驻足而观,成千上万的蜜蜂绕着竹林盘旋着。路过者无不匆匆而去,惟有我怀着一种好奇!停步细察,随身带的相机也忙个不停。我见过大多是蜜蜂采花的场景,还是头一回群蜂采竹的壮观景象,是不是竹子里也有它们需要的东西?

那嗡嗡的声响在百米之外还能耳闻,真是不少的的精灵们!竹林深处的人家是一栋时尚的小洋楼,台阶旁各种花儿闪烁着光芒,红似火,粉似霞,白似雪。几束硕大的鸡冠花直立在主人家的坪地上,红花白墙,好一幅色彩鲜明的水彩图案,翠绿的竹林间蜂踊蝶舞。我感叹到:此处只有神仙住,哦,我比神仙更逍遥!

蹬车前行,国道两旁的青山啊,静卧在蓝天白云下,显得那样苍翠,翠得有些要滴出水来,山峦崎岖盘旋,一山更比一山高,最使我兴奋不已的是山脚下那些纵横交错的层层梯田及田间栽种的各种作物,黄的是谷,绿的是棉,还有其它杂物,在黄绿主宰的田畈里是村民们的喜悦的微笑。

秋给山村添上了一件漂亮的巴西衣裙,透过相机留下的点点痕迹,我感觉到山村的秋天具有桑巴舞一样的热情与奔放。绿色的棉田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棉朵,映衬其中,分外显眼。

竹林问泉

文/李新军

竹林问泉,应该在南方。

妩媚的山水里,如果有一抹碧绿,在露窗前摇曳,可以生动起黑瓦白墙。

然而,我在北方沂蒙山区的皱褶深处,令人欣喜地看到了泉水叮咚青竹茂盛的景致。

都说层峦叠嶂的沂蒙大山硬朗如铁,沂蒙河水清澈美丽。可是,在岱崮深处的沂南竹泉村,你不能用惯常的语调,描述这里的翠竹和玉泉。

青竹之海,隔开坚硬的山峦,冷光穿梭在竹林幽暗缝隙之间。我的翠鸟,站在林梢向远处眺望,它的鸣叫,带给七月的,是雨后清凉舒畅;带给我们的,是竹泉村昔日的悠远时光。

不是几株。三五株竹子,只能斜倚石墙,犹如娇憨的新娘,它们挡不住火气十足的沂蒙山石头。

沂蒙山的石头,冷峻,坚硬,洁净,棱角分明,容易撞痛我们的目光。

沂蒙山上的苍松翠柏,与大山有夫妻之相,它们载种的历史,或许能够数得出来。你看看山上,种植了多少黑松,有几株松,就有多少年的栽种历史。它黑黝黝的群落,散布在山坡上,仅能包容大山的倔强脾气,却包不住石头的火气。

青竹为摇曳之物,它们从来不包容山的性格。它吞没大山,沉化大山的脾气,给大山以彻底的浸润与改造。竹子盘根错节,它在自己脚下编织出一个大网,把山包裹起来,稳住山的脾性,给以温柔时光,给以波涛般严严实实的遮蔽。竹是大海,把山淹没了。

沂蒙山的性格里,其实还有沉静的成分,它们喜欢这种隐于竹林的生存方式。沂蒙山人的性格里,其实最多的是沉稳淳朴,他们喜欢在山坳里自得其乐,生活艰辛,过着小桥流水的平静生活。山报答竹子,以涌自深山阴僻之地的清泉,反哺于竹。人报答土地,种竹护泉以润泽大地。

我来看泉,即刻被高耸如云的竹子包围了。放眼看去,满山都是竹的海洋。小道开辟在竹林中,走于其间,不经意被倒垂的枝头,挂住我的沉重背囊。进了山,抬眼看到茂密竹林,人转眼之间,变为一棵吸纳天地精华和无忧无虑生活的竹子,人的思维可以按照山里竹子的想法,自由散漫地长出枝节和根须。人容易随遇而安,到了这样有灵性的地方,肯定会像青竹,自由自在地生活。

放下背囊,我开始放飞思绪。我在竹巷里慢动,初始艰难,犹如身上压着沉重的包袱,滚滚红尘被竹叶洗涤,我看到自己身体的肤色,正慢慢腾腾地变得光洁如玉,我的身体开始轻盈起来,犹如滑动在枝头的阳光,在枝头相互追逐。我还是一尾荡漾在竹海碧波中的鱼,在雨过天晴的时候,鱼是浮在泉水里的智者。

一个人。或者结伴。漫山遍野的竹丛,兴之所往如同神游的魂魄。走石板砌的路,有泉水在石板上流动,脚刚沾到水,突然感觉到流水的清冽,不像城市里沾满红尘的水,柔软得如同没有骨头。竹丛里的流水,从远处岱崮肚子里孕育而生,它们到了竹林才钻出大山,给修竹以湿润之气。没有水的滋养,这遍地修长的物什,不可能有今日之气势。

石至纯,水至清。果然,从石隙里溢出的水,还带有硬朗的大山性格,它们像山里的女人,在家里摊煎饼,做杂活,到坡上同男人比肩膀干活出力。她们的性格里,除了有温柔的一面,还有在艰苦环境下磨砺出来的如铁般坚硬秉性。所以,略显硬气的水,养育了竹子同样坚忍不拔的性格,让我感叹这竹的生命力,竟然是沉默的石头和灵动的泉水给的。石头是父亲,泉水是母亲,生出满山遍野青俊硬朗的儿女。

大山知道,它向谁,奉献出了自己的琼浆玉液。

沿着不宽的小路走,两旁有竹篱编织的院门。朴实无华的院内,有悬吊的红花,谓之凌霄,在我眸子里撒开,给暗淡无华的竹林,涂抹上一点红。村庄朴素,红花嫣然,竹林这次当作背景,被我摄入自己的脑海里。

我的万千思绪,被这一抹红色,拴住了。

竹泉村密不透风的竹林深处,往往连接不曾看到的景致。可能转过弯儿,这风景已经异样。不是竹林七贤在这里的缘由,才使游览得以步步为景。半坡处,泥塑贤人的呆滞目光,容易让我们想到玩偶,没有他们也罢。因为,他们昔日的诗书词赋,早都隐在竹丛中了,顺手即可拾得。还有竹林小道上,轰然穿越时光的美女,眨眼之间与我擦肩而过。她们身上飘逸的衣袂,以及婉约的说辞和随时亮起的清脆笑声,也是大自然不可或缺的风景。

泉水旁,山坡上,竹林边,少不得李清照掩卷深思的影子。

磨盘石上,印着她们婀娜多姿的影像,那种临风玉立的模样,好像连穿梭在竹林的神仙,也都自叹不如。

我是来问泉的,倒是忘记找泉了。

俗话说:观景不如听景,看泉不如听泉。灵动的泉,隐藏在我们未知的地方,却到处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如果溯源而上,找到那眼泉了,不过塘底有冒起的水泡,或者茂密树冠隐约盖住它的影子。

我不看泉,泉害羞看我,好像是住在深山里扎着麻花辫子的姑娘。

我问泉,哪得清如许。我问泉,为何石径自横流。

问罢,也不去找那些愚蠢答案。我将自己隐于幽暗之中,坐于高石之上,学修道问禅之人。静观内心,幻象即灭。鸟虫之啼鸣,水流之湍湍,清风之习习,竹影之幽幽,都在我的倾听与感触中。

竹林泉水交融共生,万千沂蒙别具特色。我忽然悟出,这遮蔽大山的竹林和叮咚作响的泉水,身处清苦贫瘠之中却意志顽强,它们经年累月,不断浸润坚硬的山石,使这山石之上有竹风水韵,因此石质坚硬而不乏灵动,让我无形之中,颠覆了对沂蒙大山的认识。

如果问山泉的品格,这就是山泉的品格。

我不问泉。泉若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怎样回答。

我若想答,于无声处,捧一掬泉水,洗涤自己的灵魂。

拱桥有竹林

文/朱谷忠

闽西北有个地方叫拱桥,初听以为是大山深处的一座古桥,想来水曲滩多,桥畔少不了有亭台或楼阁。谁知到了拱桥一看:沿新安溪而上的,一路尽是青山相对,层峦叠嶂,哪有桥的影子?

原来,拱桥只是乡镇的地名,便问当地的人:为何这地方叫做拱桥?老年人回忆说,这里盛产毛竹,祖上的人常把粗竹稍稍拱弯在溪面搭桥,地名由此得来。如今这种拱桥早被水泥桥替代了,但两岸山脉,依然逶迤多姿,处处竹影婆娑。而这里的山村,大多依山隐现于绿竹翠篱之间,或傍水倒映于溪面清流之上,三三两两地与梯田的缭绕云雾相映成趣。所谓“古树高低崖,夕阳远近山。竹梢烟似带,村外水如环”,正是此地最好的写照。

我喜欢这里的溪。它从蜿蜒曲折的山谷里穿行而来,又向三弯九绕的下游奔流而去,毎一弯、每一滩,那蓄成的潭水,清澈得似一面面形状不一的镜子,幽幽地闪着青蓝,盈盈地透出甘甜,让人看一眼就想掬捧入口。溪中,大小不等的溪石,因为水流的摩挲,变得千姿百态,色泽纷呈,令人遐想联翩。

然而,我最喜欢的,是这里的竹林。来到拱桥,在山环水抱中,抬眼便可见到,从山麓直到峰腰,从豁口延到溪边,一片片翠竹连绵,绿浪接天,幽葩处处,清凉无价。不管走了多远,总是置身在一处处绿涌翠滴的海洋,顷刻之间,就能把红尘的烦扰和周身的疲惫洗涤净尽。

拱桥是闽赣交界的一个不大的乡镇,居然坐拥了上万亩竹林。过去虽有官道,但人来不多,这些年,生态发展的理念扎下根来,交通也改善了,使许多人得以到此一睹青山秀美、竹海壮阔。游人沿着起伏的峰峦看去,风起时,十里翠波接涌,碧浪掀天;风止时,四周娴静轻柔,幽深邈远。走进竹林,身披无尽的清爽;静闭双眸,心涌难言的愉悦。聆听竹叶的呼吸与轻语,竟会领悟到一种丰富的单纯。于是,情不自禁中,或手抚竹节,细看绿纹荡漾,拥几分透明的情怀;或人竹相依,作双双遒劲状,晒一回亮节高风的向往。或许,有执手之约的人,会手捧绿叶,轻唤心上人的名字,许一个晶亮的未来……

其实,走进拱桥竹林,一路上,时时都会捡到古往今来许多熟悉的诗句。诸如郑板桥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诸如陆游的“好竹千竿翠,新泉一勺水”;诸如刘禹锡的“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这些诗,说的正是历代文人都向往的一种清逸绝尘的意境,也有当今尘世中的人应当效仿的地方。你看这一片片竹,独姿静处于深山,不惧流年推换,风雨相催,一袭翠衣依旧,清俊风骨不改。其贞心高节,旷远淡泊,自古以来,赢得多少世人的喜爱与赞叹。

在拱桥的竹林里徜徉,我自然也联想到魏晋时“竹林七贤”的故事。他们尚老庄、崇放达,独立清高,宁折不弯,追求清雅脱俗的生活,成了人们追忆和崇尚的一个风范。当然,在今天,人们表现放达的形式更为多样了。从拱桥竹林里吟诗踏歌出来,游兴正浓的人,还可以在溪边撑一只竹筏,一路滑行,一路欢笑。沿途,随时可以停下,或欣赏水纹荡漾,或远眺两岸竹海,在清凉静雅的气息中,尽情领略“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快乐。

就说我自己吧。说实话,初进拱桥竹林,一番惊叹过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心倏地变得十分贪婪,因为我竟然想在一时半日中,就把整片竹海都装进我的心中。好在游玩过后,经过竹海翠绿的泼洒和清凉的浸润后,才发觉自己平静多了。以至当地的好友要送我竹篮、竹碗一类的东西时,我都婉谢了。不过我没有空手,倒是带走了一根瘦竹。我笑对友人说:回去后,我会请人做一支笛子,明月清风之夜,也学一点古人的雅意,吹一曲不慕奢华,笑傲天涯吧!

乡村物语

文/顾小英

春 绿

母亲在园子里忙碌着盆栽。父亲亦在忙着浇水。他们一起伺弄着那些花木,心里是欢喜的。

我难得回去一趟,见了那些花木,自然也是高兴的。这样一来,小园子倒像是真正的主人,特别是到了春天一定得张罗些好东西来招待我,好像我是他们的远客。想到此,心里不免欣欣然,又惴惴然。

我,什么时候竟然成了故乡的远客?我,什么时候竟然成了父母的远客?

燕子在走廊的梁上搭了个窝,也许还嫌搭得不够牢固,一只大燕子仍在忙碌着,它的嘴巴里衔着春泥,绕着屋梁不停地上下翻飞。另一只大燕子一动不动地蹲在窝里孵蛋,露出半截尾翼。它们,也是一对辛劳的父母,正忙碌地孵着一窝小燕子。母亲在地上铺了一张报纸,鸟屎落了一纸。母亲是个忙人,做事利落;不,她其实是深知另一个母亲的心愿。这不,母亲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鸟窝,半晌,对我说,这两只大燕子就是去年来过的那几只,她认得它们。

我听了,对母亲笑。春天的阳光从窗口斜斜地照进来,打在母亲身上,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渐渐明朗。

母育儿女,是天性。儿女大了,各有自己的天地,飞离老巢是必然,亦不可多作眷恋。我深谙此理,所以一直以来鼓励自己早日走出家的庇护,特别是近几年,人生路上愈是风雨萧条,愈是有意识让自己少回家。年岁在增长,内心里安然地生长,也因此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以及羽翼丰满的渴望。

老家的园子里,满种了各种植物:兰草、仙人球、吊兰、芦荟、棕榈、月季、玫瑰、山茶……带刺的,顶花球的,开花的,长胞的,各色品种的植物栽在花盆里。花盆,大大小小,高高矮矮,新新旧旧,方的圆的,缺角裂缝的,齐齐地码放在一个铁架上。这些花草,大都是母亲去问人家要来的,或者在路畔捡来的。这个铁架足足有一人半高,三层,很结实,是父亲特意叫人焊制的,为了堆放这些花盆。花盆被洗得很干净,盆边上或者印着花卉植物,或者是纯色的,配着种这些不名贵的花草,相得益彰。靠东边的花坛里,母亲把一些大棵的植物种在地里,比如黄杨、含笑花,栀子花,有些我叫得出名字,有些我不认得。我还看见母亲在花坛里撒下的种子,它们正在偷偷地发秧子:南瓜,冬瓜,葫芦,豌豆,玉米……

这个园子是属于母亲的,她用一双不肯停歇的手,种下了一院子的春天。父亲则是园子的守护者,他没有母亲的细致,但他知道偶尔给每一棵植物浇水、培土,站在一边细细地打量它们,给他们剪枝。在他眼里,这些花花草草就是园子的孩子。在他眼里,不知道哪一棵是我?当然,也有一棵属于他的儿子,还有一棵属于他的孙子……

春天,我站在这个小园里,突然有些伤感。我仿佛立于春天的门外,耳畔响起一首歌。春深心寂寞,我看着这一院子的春绿,陷于长久的沉默。母亲眼中的我,不擅表情达意,也天性懦弱,少能耐。然而,天下母亲最识儿女心。我遂默然,点头。

元稹在《春别》里写:

幽芳本未阑,君去蕙花残。河汉秋期远,关山世路难。云屏留粉絮,风幌引香兰。肠断回文锦,春深独自看。

唐代江西诗人郑谷在《渼陂》里道:

昔事东流共不回,春深独向渼陂来。乱前别业依稀在,雨里繁花寂寞开。

母亲把一院子的春绿移栽在我的心头,也把别情离意种在了我的诗笺里。所以,且让母亲眼中的我是个不解“春深梦浅,风过花飞”的过客,而我,却在一边独自品尝“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的惆怅,也就不去作过多解释。痴痴的,傻傻的,这样一个“我”也好。

只是,明日清早我又得离了这园子。只是,又荒废了这一院子的春绿,在故园。

消失的河流

整个下午,我都在和一条河流对话。

石埠,水草,树,人……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在这个午后静止了,包括我的目光、思想、情感。时间泊在地上,一动不动。

石埠是用水泥新砌的,从河心凌驾而起,一级一级朝着水底延伸。放眼望去,左邻右舍挨家挨户门前都是这种石驳岸,齐刷刷一长溜,蔚为壮观。所以,我眼前的这条河流看上去倒像是半条沟渠了,被北岸的一长排石埠挤压得狭小局促。河水在阳光下呈现鲜亮的绿色,水在底下脉脉流动,看上去像一块沉沉的画布。我确信水里是有些活物的,故睁大眼睛努力去搜寻,终于望见几尾小鱼的身影在水波的光影里划动。嗬!只是几尾小小的鱼秧子而已,在绿碜碜的幽影里来回游动,漾起了几圈极细碎的波痕,微弱得很。

河的南岸有一畦菜地。青菜绿汪汪的,象一个个嫩生生的孩子蹲着。岸边,几棵老柳树朝着河面倾斜下来,细长的枝条一直垂挂到水里,根部裸露的黄须被长久地浸泡在水里,看上去很虬劲。这会儿,连风也是静默的,树的倒影在水里一动不动,如静止的画。

我独坐在这条河埠的石阶上,一动不动。白晃晃的阳光率直地打在我的脸上,身上,晃得眼睛有些疼,我索性把它眯了起来。身后那个短短的背影凝固着,仿佛一团墨。

我突然想流泪,想问问眼前这条残缺不全的河流:那条原来的河流,流到哪里去了?那些生命中曾经的激情,那些童年的美好时光,它们都流向哪里了呢?时间,它们都消失在哪了呢?

这条河曾是我儿时的乐园。记忆里,河面足足有十几米宽,澄澈的水自不远处的太湖一路流淌而来,安静地绕过村子,像一条绿莹莹的绸缎。这曾是一条多么温软的河啊!就像母亲的臂弯,枕着我童年的梦。夏天,母亲赤足弯腰在河里洗花花绿绿的被单,长长的被单在水里打着花旋,轻盈地缠绕着母亲结实黝黑的双臂,卷起好看的花纹。我们赤裸着身子在清澈见底的水里上下扑腾,扎猛子,抓鱼虾,摸螺蛳,欢快的笑语是清凉的水滴,被我们用双手撩拨起来再一滴滴从手指缝里溅落,激起欢快清脆的回声。

我曾经把这条哺育我成长的小河比作生命的摇篮,暗流的血液,永远流淌在我的心里,赋予我最初的文学灵感。无论什么时候,我的血脉里始终流淌着一条河流,我的笔管里始终潜流着一股脉脉的清水!

可是,我眼前的这条河流,今天它却正在一点点缩小!我甚至已经看到了不久的某天,它突然消失的情景。我相信一条河流的消失决不是一天两天之内发生的事,它必得经历了世事的沧桑迁徙。你看:对岸河滩上的泥块不断被雨水冲刷着,已经坍塌了一大片;那棵野杨梅树几乎把枝条压到了地上,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河床已经浅得不能再浅,如果树倒下了,对岸的河滩会瞬时坍塌一大片,那么这条河流就会在刹那间截流;如果继续坍塌,河流就成了一段浅滩,继而消失。而在河的这一边,村民们把自家门前的场院修得越来越宽敞,地盘不断向河中扩张,足可以歇两辆小车还不甘,去年又统一发起行动从河中心开始修了这么一条大石埠。于是,“消失”成了这条河流终将面对的命运。

我相信一条河流是有灵魂的,是有疼痛的。面对一条将要消失的河流,我唯一能做的是保持一份悲哀和敬畏。我用这种无言的敬畏与一条河流进行着一场内心的对话,其实是进行一场祭奠:惨烈,真诚,动人心魄。我相信一条河流是有心跳的,我们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我看见一些过去的事物从眼前轻轻悄悄地蹑足而过,连同一路淌过的时间。一秒,一分,一小时,一天,岁岁年年……时间的脚,轻轻悄悄,迅猛而鬼魅。

很多事物都是有脚的,它们从我眼前走过。

我将渐渐遗忘一条消失的河流,而我的心里永远有一条流动的河流。

一棵老树

我忽然急切地想去看望一棵老树。

一棵老树见证了一段难忘的记忆,一段纯真的岁月。

这是一棵奇特的老树。枝繁叶茂,挺拔粗壮,巨大的树冠撑盖起来,就像一柄绿伞擎住了一大片天。我不知道这棵老树的名字,当我抬头仰望的时候,有限的视线无法穿透一个巨大树冠的高度和密度,只听见阳光的声音跌落在树叶上,也跌落在我的眼睛里,响成一片唏哩哗啦声,很像雨点敲在树叶上的音乐。

我和小伙伴们在树下玩耍,割草,轮流讲鬼故事。有一天,一大群孩子突然想起一个故事,一起手拉手用力抱紧它,用脸贴着它。可是,任凭这群孩童的手臂怎么使劲,都缺了那么一截。这群孩子,其中有一个我。我发现我们用力的拥抱,充满了想象和渴望。这在我幼小的意识里,觉得这样的一个事实简直有点不知所措。

老树的根部有一个很大的洞,洞口很大,洞里黑漆漆的,乍看仿佛一个黑色的旋涡埋藏着永久的秘密。我依稀记得曾问过奶奶:这个树洞是怎么回事?我的奶奶已经死去多年了,她当时的回答我现在回想起来已模糊不清,好像记得她说那个树洞是抗日打仗时留下来的。这样说来,这应该是一个历史的见证了?!可是,年幼的我不懂抗日为何物,更不明白这棵巨树的身上留着这么一个巨大的伤口居然还能活着,而且活得这么好。这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幼年的谜,让我相信其中含着某些神秘的因由,而这个幼年的谜仿佛比那个黑洞本身更像一个黑洞,令我的人生中布满了困惑和不安。

童年,乡下的孩子是没什么可吃的。嘴馋的时候,我们喜欢聚集在老树下。我们在几个稍大孩子的支使下,拿来一大堆家什,用铁锹在树下挖个洞,支上一口小铁锅,抓几把米,舀一小瓢水,再从身旁随手扯下几根碧绿的野葱扔进去,煮起了野火米饭。不一会儿,野葱香混合着米饭味飘出来,袅袅娜娜,一直飘出老远。

秋天,大人们都在远处的地里干活。这时候,我总是想起什么来,抬头仰望着那棵老树。我看见老树深深的枝桠间筑着一个乌鸦的老巢,很高,很大,它就高高地站在我的头顶。几只乌鸦像疏忽间受了惊吓,从老巢里飞出来,在我的头顶盘旋几圈,“哇、哇、哇”叫了几声后就飞走了。低哑的鸦声缭绕着,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一阵遥远而陌生的声音从天而降,像一枚果子样“啪”的一声掉落在我孩童时代无知落寞的情绪里。我记得当时的我陷在这种奇怪的情绪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过神来,以致于倒没把那些野火米饭的香味记得刻骨铭心,等听到同伴的哄抢声重新回过头来时,那些从天而降的声音已经无声无息地飘远了,刻录进了童年记忆的光盘。

今天,当我在写上述文字时,思维仍长久地沉浸在那阵阵鸦声里,眼前清晰浮现出那棵老树。回忆总是恍惚又顽强持久的,我问自己:这难道就是留在你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一些事物么?答案是肯定的,又是茫然无知的。关于一棵老树和一个鸟巢,仿佛一个永恒故事盘亘在我的记忆深处,如一条青藤野蛮地缠绕着岁月的枝枝杈杈。

就是这样的一棵老树啊!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它一直活在我记忆里。一棵老树,我以为它会一直活着,可是直到有一天,我突然重返那个地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它。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我惊呆了:那棵老树已经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在相隔几步远的旁边,另一棵新生的树已经长出来了,枝杆还不是很粗壮,却直直地插入云霄,树的顶端也同样落着一个乌漆漆的鸟巢。多么相像的两棵树!可又是多么不同的两棵树!在原来那棵老树的地方,空着一个很深很大的坑,就连那个树根也不知去向。当然,那些鸟早已飞走了!

一棵古老的树终于消失了,连同一个鸟巢和一段岁月。还有一些四散飘零的人呢,他们都去哪了?谁能告诉我,一棵老树是怎样消失的?谁能告诉我,一些鸟和一些人又是怎样消失的?

但是,一棵树消失了就会有另一棵树重新生长出来,一个鸟巢消失了就会有另一个鸟巢重新建起来。然而,一些人离去了,一些人留下了。

有生命的事物,是永远不会真正消失的。

竹林

竹林在老家屋后,好大的一趟。

这里曾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夏天,当风刮过竹林时,那些翠绿的枝叶翻飞着,涌动着,仿佛绿色的波涛在翻卷,连风也是绿色的。年幼的我于是这样想:风吹过竹子,风就变得大了!

每年春天,竹林子里总会争先恐后地冒出一个个小小的笋芽,如顽皮的小孩子探出头来张望着人间的新奇。一场春雨后,这些小小的笋芽一个劲地往上窜,往上窜,每窜一下就抖落掉身上的一片笋叶,露出一小截年轻羞涩的身子。竹笋窜呀窜,使劲往上窜,越窜越高,竹笋的个头已经高过了老家低矮的草屋顶。原来,这么多的小竹子竟相冒出来,把老家的竹林挤得越来越茂盛了。

爷爷领着我,在竹林里走。爷爷手里拿了一把柴刀,仔细地察看,把一些被虫蛀了或者过于细弱的笋芽掘了出来,拿回家炖着吃,以便空出更多的地让那些健壮的笋娃娃快快茁壮成长。我跟在身后,一边捡着笋叶,回家让奶奶包粽子吃。我的手里还抱着被掘的笋芽,心里充满了喜悦,仿佛听见地里的笋芽们“嘎嘣嘎蹦”拔节的脆响,这让我联想起课堂上老师讲的那个叫做“希望”的词。什么是“希望”?也许,“希望”就像是一棵棵小竹笋在使劲长。呵呵,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小脸上笑开了花。春天在希望里,在我幼小的心田里生长,在这片青翠的小竹林里捉迷藏呢!

竹林里,夹杂长着几棵刺槐。五月,一嘟噜一嘟噜白色的花挂在枝梢上,微风晃过,清甜的香味溢满竹林子。秋天,竹林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竹叶,明媚的阳光投射下金黄的光线,脚踩在叶子上,发出“沙啦沙啦”的响声。竹林子中,还有一个不大的池塘,水塘里的水终年不流动,平常时间都是半池塘绿幽幽的水面,漂浮着暗绿的藻类,小虫们在草丛间叫。雨后,池塘里蓄满水,水面也变得清亮起来,池塘四周的竹子和小灌木倒映在水里,偶有风吹来,水面晃动一下,泛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一些很小很小的黑色小蝌蚪在水中游动,偶尔兴起投一块小石头到水中,溅起一片水花;池塘边的一只青蛙被惊得弹跳到水中,一泡尿射了我一脸。

多么寂静的一片竹林哪,蕴藏着一块幽静至极的翡翠!又埋藏着我童年的一个秘密!

每年,祖父都会从地里砍来一大捆竹子,用柴刀劈成又匀又细的篾条,编成各类生活用品,比如:凉席子,各种形状的小篮子、竹筐,饭蒸架。祖父心灵手巧,那双鸡爪似的手不停地忙碌,那些又匀又软的竹篾条上下翻飞着,一件件精巧的竹器活灵活现地出来了。竹林不光给自家提供材料,还供给左邻右坊和亲戚们,哪怕一根晾衣竿啦,哪怕一截最最没用的竹稍子,竹枝杈还可做晾晒袜子抹布的刺毛钩子。因此,大家都喜爱这片竹林。

那年冬天,我随祖父走进竹林,猛然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一片枯黄的竹。这之前,我可是一直以为竹子是常青树啊!祖父也愣了愣,黯然说,竹子开花了!竹子也会开花么?它们的花在哪呢?我没细问,耳边响起了那首《熊猫咪咪》的歌:“竹子开花啰喂,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星星呀星星多美丽,明天的早餐在哪里……”当时,我没有觉察出这其实是一首很伤感的歌!直到后来的有一天,我在一本刊物上读到一篇美丽的文章,才了解到一些竹子开花的知识——所谓竹子开花,就是竹子枯萎死亡的时候来了。竹子的花很难看到,它们小而洁白,近前闻,还有点淡淡的清香。据说,竹子相隔六十年才开一次花,竹花开过了,便结成竹米。竹子在开花结米的同时,叶子也开始慢慢变黄,当叶子落光后,它的枝杆就变成金黄了,于是它们就死了……

细想起来,我没有真正看到过一片竹子开花的情景,如果那天的景象算是的话,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是一片金黄的竹林,那微风中枯蝶一般舞蹈的金黄竹叶。

爷爷说,一片竹林马上要消失了。爷爷拿着柴刀,把它们砍下来,准备回去编更多的竹器。他好像并没有特别的留恋。我想,或许明年这里又会是一大片葱绿。可我不知道,明年的葱绿已不再是今天的竹林,今天的金黄却要等到六十年以后才会有。

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家里再也不见爷爷做的竹器了,可我仍旧怀念小时候爷爷用竹篾编的那些细腻光滑的竹席、竹篮子。爷爷去世了,疏于管理再加上四周不断冒出来的混凝土建筑,小竹林渐渐萧条,那些老、粗、壮的竹子都没了,杂树倒是年年茂盛得很,偶尔零星地夹了几根新长的小竹子,细如筷杆。竹林里的那个池塘也快要被垃圾填埋了,滋生着蚊虫。

每次回老家,我都不忍再看竹林一眼。

看尽烟雨,不负千般温柔

文/竹鸿初

烟雨蒙蒙,楼台亭阁在山间对我频频回头。几经爬涉,只身一人步入一片竹海,地上的竹叶踩上去如毛毯般柔软,偶尔能听见枯枝断裂的声音。周遭如此安静,雨水汇聚在竹叶上大颗滴落。若是有幸,正中头顶,那清凉浸入肌肤,方感季节于我的深情厚谊。

抬起手腕看时间,已是下午时分,虽错过了午饭,但肠胃并无饥饿之意。难得的独处时光,怎可轻易辜负?与闹市片刻的隔离,是我心间此刻之欢。我骨子里大概就是个喜静的人,我不喜欢与人争,是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再怎么争取也不属于你。一切顺其自然就是我的人生哲理。

我静静地凝视着周遭的竹林,青幽幽的一片,绿色的活着的竹子,枯黄的死去的竹子,互相点缀,互相衬托。还记得看过的武侠电影里,总是会出现一些在竹林里的打杀的画面。对决的双方站在竹子顶端,就像鹅毛般轻盈,那些帅气的身姿和手中握剑的江湖快意恩仇,羡煞我也!有时我会幻想自己是一名侠客,身着一身白衣,留着一头柔顺的乌黑长发,最好额头前有少许发絮垂下,腰上别着一个酒葫芦,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纵身几个飞跃,身形矫健的来到一处山峰,盘腿坐下,眼望巍峨群山,俯视芸芸众生。兴头十足时,取下腰间酒葫芦,潇洒的拔开小木塞,然后仰头便饮。接着拔出长剑随风而舞,与天地万物同寿,与日月星辰同辉。此刻,物外无我。此刻,我即万物。这毕竟是幻想,那种入世后又想出世的归隐山林的幼稚想法于我有些不切实际。

思绪漫开,怀着一种心外无物的情怀继续彳亍而行。如此雅致的竹林,烟雨平添了几分雅趣,可是总感觉少了些悦耳的声音。倘若有鸟鸣声陪衬,雅趣定然倍增。有鸟鸣声的竹林才会更加幽静。可能我还是太过浮躁了,纠纠结结的思绪一团乱麻。尘世风情太浓,奈何我心是流水意。

我就那样一直把自己置身于一片竹林中,不发一言,竹林似乎早已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们相对无言。竹林深处的水珠滴落声还在继续,这样的雨似从烟雨小巷中走来的姑娘般温柔,甚合我意。

竹林中的烟雨看不尽,我的千般温柔却覆水难收。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心扉敞开,心空如水,我像位修行多年的高僧,面颊瘦削,面向佛祖而坐,双目紧闭,手中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突然远处传来阵阵钟声,我于纷繁复杂的世界惊醒,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条小船,我在波浪翻滚的大海中航行。我能看见几只海鸥惬意地掠飞过天空,一群抹香鲸不时露出水面。我在小船上卖力地摇着船桨,我滴水未进,我饥肠辘辘。此刻,我想到了死,史铁生在地坛中整日整日所想的那种死。

初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首先是感到了绝望,史铁生失去双腿的绝望,和他母亲心疼儿子失去双腿的绝望,在这两种绝望的叠加下,死亡在史铁生的人生面前是如此气势汹汹。我相信史铁生在很多次都处于死亡的边缘,一定是有些什么牵绊阻止了他的决定。这些牵绊是他梦里独有的温柔,是他看尽烟雨后心境的焕然一新。所幸的是史铁生用他对灵魂的解读最终战胜了死亡的欲念,这是我最钦佩他的一点。

老人们常说:“咬咬牙就挺过去了。”能挺过去自然是好,没有挺过去的也有,毕竟是少数,就像非洲角马的迁徙,成千上万头角马奋不顾身的跳进河里,只为渡河到达另一片水草丰茂的草地。可是河水中早有一群饥肠辘辘的鳄鱼等着饱餐一顿,一头,两头,三头……一些不幸的角马发出几声痛苦的惨叫声后被拖入水中。这样的千般温柔又该如何对待呢?

竹林深处,依然幽静如初。极目望去,一根根竹子遮天蔽日,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这里的幽静就是这片竹林的共有的心脏,一颗会跳动的心脏。我试着伸手去触摸,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不紧不慢的跳动。我甚至感觉到了竹林那冰冷的体温,冰冷的体温下却是一根根奔流的血管,里面的血液是漫天的的烟雨,奔腾不息。

雨不知何时已停,灰蒙蒙的雾霭散去,原本竹叶上滴落的水珠也消停了下来。竹林还是静谧如初,可是我突然感觉有些不适应,前后的落差让我倍感突兀。我散步的兴致瞬间荡然无存。烟雨不再,竹林依旧,我也还是我,可是千般温柔早付云烟。幸好云烟终将化雨。

余生,定当不辜负一寸温柔……

家乡的竹笋

文/肖真

父亲从老家特意给我捎来竹笋让我尝尝鲜。妻很擅长烹饪,在她精湛的技术下,一盘清炒竹笋已经放到了桌子上。我细细地品咂着那股特殊的清香味儿,感觉到它正在化成一股冰凉甜润的汁液渐渐地浸进骨髓中,深深地渗进了记忆的沃土里。

家乡的竹笋引领着我走进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一个特定的农村环境中。那时侯家里比较穷,生活很清苦,父母亲每天两头黑地忙,却只能勉强挣来填饱我们饥肠的粗食,除此之外,家中就再也没有可食之物了。我们的双眼就馋馋地盯着邻家竹林中那有限的几株稀稀落落的竹笋愣愣地出神,并不停地吞咽着清口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我和二哥便趁邻居不在,偷偷找来小铁锹,挖起竹林里的竹笋来。许是听到了动静,邻家大娘“吱呀”一声打开后房门,吓得我们赶忙打住。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低着头站在竹笋旁,万分尴尬地等待着接受即将到来的惩罚。岂料,大娘却微笑着和蔼地对我说:“挖吧,多挖点回家煮,没关系的!”说完,她又关上门回家中了。晚上,我们终于尝到了一次鲜美的竹笋大餐。

后来,父亲在我家新房盖好后,在屋后的空地上,也移栽了一些竹鞭。从此,盼望它们繁殖茂盛就成为我眼巴巴的祈望。可喜的是,这竹子生命力特强,只要将其埋进土里,很快就能成活,并且繁殖很快,不几年便长成蓊蓊郁郁的一片了。

当竹林里长满了竹笋,一家人去采摘,那是一年之中最快乐的竹林聚会。大姐、二哥、三妹和我,一手提篮,一手拿铲,欢快地奔向竹林。绿绿的竹叶下,竹笋早冒出尺把高了,密密麻麻的立在绿草中,有的像一把把刺向空中的利剑,粗壮有力;有的褪下外壳,像一个个欲脱还羞的婷婷玉女,纤弱柔嫩。我们手脚利落地采挖着,尽情地说笑着,满竹林里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古人言:“心中喜乐,口欲歌之……”不时,大姐、三妹哼起流行歌曲,逗得布谷鸟也不住的婉转啼鸣。

竹笋青翠年年长,时光蹉跎岁岁移。从农村中走入城市生活的我很少尝到家乡的竹笋了,可只要家中竹林里的竹笋成熟时,父母亲总要带点来给我们尝鲜。这时,我那根用于感知岁月流逝的敏感神经还是会被轻轻地牵动,并弹拨出一串颤颤的音符。

哦,家乡的竹笋呵,永远长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