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云朵的散文
关于云朵的散文(精选11篇)
山中云朵
文/山里的屋子
出去走走吧!我与冬天与这个世界太过疏离和陌生,双眼模糊的迷离和遥远了!清早的身体是轻盈的,让胃处于空离的状态,我想去吸一口冰凉的风,不想果腹食物的沉重,大自然里一定有美味佳肴的盛宴,渴望装入我的身体。
裹上红红的围巾,一身黑衣素裤,揣着一颗淡漠的心,走入冬天,走入我冷漠了许久的田野。
我不想说“久违了……”我只想说“我来了……”,而我却没有了往年的心境,我想,我能否有幸寻回一点昔日的情感。
只有一副寒山,淡淡地被素素地墨彩勾勒的,静谧雅致的安放在天边,没有汩汩的廋水溪流相伴,雀鸽哨声也销声匿迹。
寂静的田野,传来的是几只黑白相间的流浪狗的吠声。它们奔跑在雪中迅疾如风,狂野的箭影如山间里的狼群穿越,欢快的声音如田野里的歌手。
狗的高调引起一片冬林里鸟的骚动,它们瞬间放出绚烂的鸟鸣,婉转灵动的吟唱,像是把留给春天的歌喉也拿出炫耀。
鸟,怎么允许冬天的宁静被几只流浪狗打破;怎么能黯淡失色于地上的区区凡物,它们骄傲的集体歌唱着,顿时田野斑斓美丽,华光溢彩!
我有幸看到了这美妙的盛宴,这盛宴为我而准备。
山边的路已寻不出足迹。是雪覆盖了?还是从无人来过?徒生伤感,怀念,昔日与儿时好友还曾攀爬,欢声笑语。
山上的台阶弯弯曲曲的隐匿着,若隐若现的凸出微妙的弧线,玲珑的如一首错落有致的小诗。诗体蜿蜒而上,通向缪缪的山顶,耐人寻味!情意绵绵,荡然悠悠……
我羡慕写这首诗的人世谁?是冬天……
没有云朵,天空灰白,树梢挂着银丝向天空伸出兰花玉指;没有阳光洒落,雪与林子安静淡漠,飘起的几缕雪花落得粲然,我闭起眼,凝神静静地倾听……
它飘落的无声无息,心无法捕捉,手无法触摸,只有多情的一朵,滑过脖颈钻入领口,肌肤颤抖着与之相亲。
一盏路灯插在深雪里,我动情的说:“让我为你拍一张照吧?”,它默然期许,摆出一个俏丽的模样,留下它在冬天的模样。
风在远方,没有风吹过山,林子,雪就是无声的,寂寞的。高山深雪就在脚下,凝望最后一眼,心已知足,情已释然。
走下山坡的一刹那,我狠狠地拽了一下身边的一棵树,它身上的雪就狠狠地坠落了下来。
好像风吹过,太阳也出来了,雾白里飘来云朵……
下山后,落地的心倏然欢乐了!
云朵上的村庄
文/江南太阳
曾经去过很多古镇和村寨,看过无数美景,听过很多传奇,可是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一个村寨可以像汶川萝卜寨这片土地带给我的感觉这样的传奇和震撼。
有关萝卜寨的名字也是很多年以前就听过了,那时候是一些驴友们发现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古寨,他们拍来的照片,网上的帖子,无不细腻地述说着这神奇羌寨的故事。几年来,我也曾蠢蠢欲动想到萝卜寨,可都是因为机缘不好而错过了。512特大地震中听说这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萝卜寨毁于一旦,让人心痛不已。最近听去过的朋友们说萝卜寨已经重新建好了,于是在这红樱桃(车厘子)丰收的时节,我终于迈向了去往萝卜寨的步伐。
萝卜寨位于岷江干热河谷,一条崎岖的山道这是萝卜寨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汽车盘旋在这蜿蜒的山路上,路很窄,不断地向上。遥望远处的山寨,这是一座可以直接与蓝天白云相连的古城,它汇聚了羌民族所有文化习俗的精华,也吸收了高超的建筑技术,它的每个细节、每个角落无不透射着古羌民族睿智和神秘的特性。
下午3点,我们到了萝卜寨新寨的停车场,车上的女人们下车就开始抢购车厘子、核桃、花椒等各种土特产。我举目环顾四周的山峦,萝卜寨地处在巍巍高耸的岷山山脉中,午后的阳光下,蓝天碧洗、白云飘飘、苍鹰展翅,巨大古城堡犹如从天上抛下的缀子,散落在崇山峻岭间。
这就是萝卜寨——迄今为止发现的世界上最大、最古老的黄泥羌寨,处处充满原始淳朴的风情。
漫步羌寨,这是一座没有碉楼的羌寨,也是它有别于其它羌寨的一大特色。萝卜寨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别名,叫做“云朵上的村庄”,显示着它的海拔地位。当地居民极少和外界接触,民风极为纯朴,地震让这个有着1080人口的村寨,消失了64个鲜活的面孔,有这72条小巷的村庄全部坍塌,使得这个“云朵上的村庄”和逝去的人们随云飘走了。可是村庄里的人们擦干眼泪,他们在援建队伍的支持下,修复了老寨子,并在离老寨不远的地方重建了他们的家园……
羌王府的建筑称得上是一绝,其房屋并非石头建成,而是就地取材,由山顶的黄土和木材砌成,有各种厅堂和房间,这在岷江峡谷流域是绝无仅有的。老寨子中纵横交错着许多小巷,樱桃树间,掩映着黄墙和羌族用白色的石头垒成的图腾,形状各异的石碓上挂满了动物的头骨,还有香火和祭品的痕迹。
同伴们喜欢照相,慢慢地我已经和大部队走散了,也好,有时间我慢慢倘佯在这迷宫般的古寨中。小桥,流水,人家,与远处的隐隐青山相映成趣,这哪里是一个村庄,分明是一幅静美又有流韵的写意画卷啊,置身于此情境中,惟恐惊扰了这梦中境。
沿着老寨中维修起来的一条条小巷向前漫步和穿梭,每条小巷中间是石板铺就的小路,村中羌民已经大多搬到新寨去住了,但老寨中的房屋,设施仍然保留完好供游人参观使用。高高的檐角,老墙上因岁月而斑驳的花纹,在风雨中浸润出历史的气息。
看着这黄泥的老巷,我突然想起来江南那种古老的青石板巷子,这里没有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但时不时你会迎面遇上一位穿这美丽羌族服装的姑娘,也许他在做手工刺绣,也许她们轻声问你要不要花椒。也许我的驻足、漫步会成为另一个人眼中的风景。于是,空旷而幽深的小巷,承载的更多的是一种心情,一种心绪。
我很庆幸,在这夏日的午后,整个萝卜寨没甚么喧嚣和打扰,上午来的游客大都已经离开了,这里没有像宏村哪样来自全国美术学院的学生写生,也没有像乌镇哪样的拎着长枪短炮的摄影爱好者,更没有丽江哪样的遍街小商贩,喜欢这样的宁静,喜欢这样的静谧。
来到羌寨山顶,面对保留下来的一片片老寨地震遗址,一览这樱桃树围绕的村落,坍塌的屋宇像是上天的宠儿,宁静的躺在群山环抱之中,这些经历了三年风雨沧桑的地方能安然独存,是一份幸运。我静静凝视,希望我们这些游客来去匆匆的步履,不会打扰这里的清幽与宁静。看看废墟中盛开的花朵,面对无法选择的命运,它们却依然开放,依然把最美的一面呈现。那一刻,有一种彻悟就这么在不经意间渗透进灵魂和生命。
站在天造地设地掩映着险峻、沧桑、雄伟的岷江大峡谷之颠,几棵缠着红布、枝繁叶茂的神树让人感叹,远处的峡谷深处,江水依然咆哮奔腾。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据说这个祭祀台是很神圣的地方,是对着对面的雪山祈福的地方,我也虔诚地祝愿众神佑我。
下午5点,我下山慢慢走出老寨大门,沿路看见不少羌族姑娘静静地坐在屋前绣花,我也不忍打扰她们,让这寂静的古寨安静与世无争,感叹这些世世代代的羌人独自在云朵上过着最朴实的生活。放眼羌寨四周的土墙,木柴,玉米,袅袅炊烟,云朵上的村庄,景美,人好。
回首萝卜寨对我们这些都市里的人的来说,它就像一个令人向往的世外桃园。你会不也因为怀念一个地方,而在回忆里无数倍放大那种美好的感觉涅,我想我会吧。一路上大家都感觉意犹未尽,于是和朋友们相约,以后还会再来一次萝卜寨,一定要住这里羌寨一晚,和村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跳锅庄,不知道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和心情吗,我企盼着。
村庄的云朵
文/左中美(彝族)
在村庄里,更多的时候,人们看到的都是一朵云起,却没有时间一直看到一朵云飘向何方。人们总是忙着低头劳作或是赶路,没有时间跟踪一朵云的去向。
我奶奶有时候在院子里手搭凉棚看天上的云,她其实不是为了看云,而是在看天气。在这村庄的大地上生活了一辈子,奶奶早已把自己活成了这大地上自然万物中的一分子。年迈的她整日在家里做事,白天以太阳的光影掌握时间,夜晚以鸡鸣的次数掌握更辰;年后天暖起来,她就在篱下种瓜;晨起天气晴朗,天蓝云白,她就在院里晒东西。
那些要磨的豆子,要舂碾的谷子,都要先在太阳下晒干晒透。夏天雨后从山上拾来的木耳和菌子要在太阳下晒干才是最好。仲夏,地里的四季豆熟了,新鲜的豆子一时吃不完,奶奶把豆子撕了筋掰成段晒干。秋收后,太多的老南瓜一时吃不完,奶奶也把那些瓜切成片晒干。来年春荒没菜的时候,这些豆干和南瓜干正好拿来下锅。年前做腌菜、做豆腐酱,菜、辣椒面和豆腐果都要晾晒。过年吃的糯米面舂好后,要在太阳下透晒,晒到松松软软,装袋后才不会变坏。冬春青白菜茂盛的时节,奶奶把菜地里多的菜割回来,洗净焯水后,一棵一棵晾挂在铁线上晒干,做成干板菜,等到菜荒时,把这菜泡醒后切煮在老豆米汤里,一家人都喜欢吃。过完年,地里的红花开始采收,一天一天采来的红花,要倒在大簸箕里,在太阳下晒干。凡此种种涉及晾晒,我奶奶都要看天,看天上的云,看那云里是否有雨意,且凭着那云的动向,猜测这一天的风向。冬春时节多风,而糯米面、辣椒面、红花这些轻软的东西都怕风,晾晒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一旦察觉到有风,就要赶紧端回屋里。
有大把时间看云的人是我。年后,秧田撒下稻种,母亲就要派我去守秧田赶鸟雀。我家的稻田离家有好几里远,我们那一坝田上一共只有三户人家,另外两户人家都只在田头上立一个稻草人,我母亲却一定要我去赶鸟雀。我捡来木棒、树枝,在塘口上搭一个小窝棚,除了赶鸟雀不让它们靠近,就是躺在窝棚里看窝棚外远处的天空,看天空上面“走”过的云。那些云,有时候是一大团被缓缓推着走动的棉花堆子;有时候是人,大人牵着小孩子;有时候是猴子、是狗,是牛马或者游动的鱼;又有时候是沉默的老人。这些不同样子的云,它们缓缓地移动着,从东边出来,走到西边,又或者从西边过来,走向东边。我看着那些云,在心里给它们编出各种各样我能想到的故事。
夏天的云则不像春天的云那样悠闲。人们常说,夏日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时才见天那边来了一团白云,天地间一片阳光灿烂。忽地,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猛风,那白云像被催赶着匆匆过去,远处天边就过来了两大团乌云,被风追着,急急地往这边赶。那云团就像滚雪球,一路被赶着,一路变宽变厚,未及来到村庄正中那棵大青树的头上,随着两声惊天炸雷,大点大点的雨点子已然迫不及待地砸下来了,噼哩啪啦砸在屋瓦上,又噗噗地在村路上的泥土间砸出无数小窝子,空气中立时弥漫开了这村庄特有的带着牛屎马粪味的泥土腥气。在地里劳作的人们,还来不及跑到最近的庄房去避雨,已被浇得一身透湿。山箐间,村路上,雨水很快汇流成小溪,四处流淌。
多数时候,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比如,在家的人们在察觉到乌云过来时,用最快的速度收起院心里摊晒着的各种东西,收起篱笆上或是铁线上晾晒着的下个街天赶集要穿的衣服和鞋子,再抢两抱干柴到灶房里,雨便下来了。紧抢着再给院子里罩着母鸡和小鸡雏的鸡罩篮盖一块塑料布,赶回到屋檐下,檐口的第一线滴水已下到地上,之后,很快织成了一道细密的帘子。看着这雨,人们拿出半盆四季豆在檐下撕着,撕完豆子,烧火做饭。未及晚饭烧好,听得外面屋檐的滴水声渐低渐慢,出来一看,雨已然收住,像被哄好了的孩子。天重新放晴,院子的上方,雨洗过的天空一片清朗明净。鸟儿们重新飞了出来,在牛圈或是围墙的瓦檐上扑抖着身上的雨水。
雨有时候在夜里前来,熟睡中的人们看不见带来雨水的云朵。天亮出门,只见一夜雨水浸润后的大地,一片湿润蓬勃,草叶和树叶上挂满水珠,地里的包谷和豆子抽出动人的花穗。在夏天的深处,在不断前来的雨水里,大地一天天变得饱满、盈润,就要向人们捧出又一轮的收成。
秋天晴朗的傍晚,天空中常常会出现像一群绵羊那样的云,人们把这云叫做天女牧羊。出现这样的云时,那便预兆着来日睛好,尤其是秋收时节出现这样的云,来日便是收割、晾晒的好时机。天亮起来,人们早早背着篮子,拿上镰刀、绳子,走向成熟清香的大地,去收割那整整一季的汗水。
进入十月之后,雨水渐渐收住。天空重新变得晴朗,云朵重新变成一团一团慵懒的棉花白,从村庄的西面,闲闲地溜达到东面,或者从我们的村庄,溜达到对面的村庄。村庄和大地一片安宁。
云
文/JOJO的童话世界
“大大一团棉花糖,高高挂在蓝天上。天天飘来又飘去,小小雨滴里面藏。”嘿,你知道谜底是什么吗?对啦,就是那变化多端、神奇有趣的云朵呀!
云朵像一个神秘高傲的魔术师,刻刻都不停歇,换着一套又一套雪白婚纱,摆着一个又一个的精美动作。看,我头顶上的那朵云,洁白而轻盈,如同一位芭蕾舞者,踮着脚,转着圈,慢慢离开了。再瞧那片,好似一只小绵羊,“咩咩”地叫着,寻找妈妈。接着,请看那朵,它宛如一朵怒放的鲜花,散发出阵阵芳香,引来了一只只蝴蝶、蜜蜂。最后,来看那朵仿佛棉花糖的云彩,让我直流口水,真想扑上去咬住它。
我最喜欢的云,莫过于傍晚的云了。那时候,晚霞染红了天空,天地间一派火红的景象。此时的云朵也脱下了雪白的婚纱,换上了饱具中国风的火红旗袍,婀娜多姿。它们如同一团团雄雄燃烧的火焰,在空中肆意燃烧,为天空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彩霞中的云,果然是最美的,最具独特的,色彩最丰富的。
云,是天空送给人们的礼物,感谢人们对天空的热爱。它将这样一份纯洁的美景挂在自己满足的脸颊上,供人们欣赏。有时,云会生气,电闪雷鸣;有时,云会微笑,晴空万里;有时,云会寂寞,阴云密布;有时,云会害羞,躲到太阳身后……这就分别形成了雨天、晴天、阴天及多云等等。看来,天气也被这千姿百态的云所掌握啊!
云,美不胜收,好比旅途街景。真希望就在现在,我可以拿起相机,“咔嚓”一声,为这千姿百态的云留下永久的纪念。
故乡的云朵
文/九满
刚立春,云便带着鱼虾从洞庭湖的上游奔腾而来,冲进小溪,涌向田野。这些村庄里的新移民,排着队,吐着泡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恋爱与游戏,冷不丁一尾黑鱼为了捕食,霍地掀起一阵浪花,把行走在田埂上的孩子们激得痒痒的,纵情处,我们挽起袖子,卷起裤腿,跳进冰凉的春水中捞鱼捉虾。
晴空万里的日子,我喜欢躺在门前的酸枣树下,穿过绿叶遥望天空。阳光从肥大的树叶间筛下来,落在我的脸上,落在我的肩膀上;云轻柔地悬浮在万里碧空,像草原上雪白的羊群,在奔跑,在追逐,一朵接着一朵,从天堂到人间,从宇宙到大地,从博大的空域到我个人的眼瞳,它们是那么白,那么美,骄傲地展示在我的面前,把我的童心激荡。
有时候,云领着我们这些湖区的孩子漫步于田埂,驰骋在防洪堤。常听大人们神采奕奕地讲,云上住着神仙,它们经常腾云驾雾日行千里。我非常好奇,为什么我看不到云上的神仙呢?大人们倒是也会解释:“听话的孩子才能看到,云上的快乐神仙要是见到听话的小孩,说不定还会带他去腾云驾雾游玩呢……”
夏天来了,空气热得发烫,云像一片片蓝色的火焰在空中燃烧,原野里没有一丝风。天地间一片白花花的亮,谁也不敢仰面寻找太阳。狗在断墙边伸着鲜红的舌头,哈达哈达喘气;知了的叫声铺天盖地,持续不断;大人们坐在树下抑或屋子里,拚命地摇着手中的蒲叶扇;我们这帮小伙伴跑到藕池河边,扒光身上的衣服,扑通扑通跳进水里,可是,河水只能带给我们短暂的清凉,毒辣的阳光起劲地晒着我们出水的肌肤,让我们苦不堪言。
乌云,仿佛是个羞愧的少女,轻易不肯露出她真实的面容,急得乡亲们一边咒骂,一边盯着天空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等。他们希望天上出现乌云,遮住那猛烈的阳光,让他们能在云朵下快乐地生活。在乡亲们的千呼万唤中,蓝色的云才恋恋不舍地退出广袤的舞台,让位给乌云。乌云一起,雷声炸响,闪电便啪啪啪的一阵乱劈,把村庄里的热浪全给劈散了。“哗”的一声,像利箭一样的雨直愣愣地冲下来,肆无忌惮地泼洒,微凉的气息便迅速渗入人们的身体里,让人清爽得不要不要的。
秋天,朵朵白云一路高歌,在庄稼上头飘来舞去,不时带着风摇一下桔子树枝头的黄果,或是翻一波金黄的稻浪,染白了村后的棉田,染黄了丛林里的树叶。庄稼一个个勾头垂腰,挂满了沉甸甸的心思,虽然它们的生命里早已浸透了云的魂,但它们再也无法跟着云去浪漫了,它们将踏上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此时,云感觉到了厚实,带着各种庄稼成熟的气味,果实发酵的气味,四处巡视,这种气味,让农家欢欣、愉悦,血液沸腾。
月色朦胧之夜,天上的星星像闪烁的明灯。我们遥望天空,希望能够数清璀璨银河里的群星,而飞过星空的云朵,时不时会遛过来挡住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不得不停止那紧盯星空的眼神。累了,我们回到大人身边,听他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砍不倒的桂花树;吴刚酿制的桂花酒;还有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的故事。父亲曾手指天空对我说:“人活着就要像这云朵,不要局限于眼前的狭窄视野,要看到外面那浩瀚无垠的世界,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父亲远望的目光,记住了云朵的方向,向往村庄外面那精彩纷呈的世界……
1970年的那个开学季,我带着追寻、探索的种子,跟着云走进了学堂。从此,云每天都跟着我上学放学,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要是看到体弱的我摔倒了,它会耐心地等我一阵,要是我摔疼了,它会心疼地看着我,让清风扶我起来。就这样,故乡的云陪着我走过了小学、读完了初中,与我在童年、少年的时光里相伴相随。
后来,我去县城上高中,第一次与故乡的云别离。我离开故乡那天,故乡的云忍不住哭了,哭得让我不知所措。在外求学的岁月,我与故乡聚少离多,每当我想家的时候,我就会抬头仰望天空,天边也总有一朵故乡的云在等着我的出现,我睁大眼睛看它,把我想说的话都告诉它,它是那样的懂我,含情脉脉地瞅着我,带着最纯真的爱,带着母亲的深情厚意,当然还有母亲那数不尽的牵挂!
冬天,故乡的原野上一片水瘦地寒,村庄尽在冰封雪飘之中,太阳从高空散发的热量被寒风吹得只剩下丁点的余温,像游丝般。袅袅娜娜的雪花却成群成堆地从不可企及的高处落下来,白了树木,白了田野,白了茅房……掩埋了人间所有的污秽和垃圾,给俗世的人们一个洁白素雅的世界,也给劳累了一年的农家无尽的浪漫和快乐。
那年高考,在神秘天宫地感召下,我也圆了我的大学梦。随后,我将母亲的叮咛连同那枚叫乡愁的十字架,一同塞进清瘦的行囊,告别了生我养我的土地,告别了牵肠挂肚的母亲,也告别了故乡的云,带着好奇与梦想,走出了那个闭塞的小乡村,走向了外面那一片片广阔的天地……
长城秋雨夕
文/贾宝泉
雨中登长城,秋风萧瑟无限意。
雨是今天的雨,长城是昨日的长城。
北国深秋的雨,点点滴滴,点点滴滴,温柔缠绵亦如南国梅子黄时雨。雨催开伞的花,红的,绿的,黄的,叫不上颜色的,八达岭的长城之上、长城之下,便蔚成伞的花圃;伞下面是人,黄皮肤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徐色皮肤的,满世界各色皮肤的,都来了,都来到这长城之上、长城之下,一起笑着,嚷着,用手指点着,谁也不肯让心神稍歇。十月的潇潇雨不曾邀来雷声,人们的欢声笑语便是轻奏的雷鸣。
长城又称紫塞,长城外又是塞外。幼时夜读古典诗词,“塞外”的字眼时常让我惊心休目,拖两行细长的清泪,点点滴滴,点点滴滴,落在线装书上,湮湿一片宣纸的黄土地,为筑长城的流民,为哭倒长城的孟姜,更为去国怀乡的戍边将士。微风轻摇豆油灯焰,把亡故的帝王后妃、才子词入、离人思妇一起投影到我的心幕,这几千年的电视连续剧得播映多少个时辰?像我这样读长城哭长城的少年一定不少,从古以今到未来,泪水积少成多,就连绵成代代秋雨,打湿秦时天空,汉时天空,元明的天空,直到中山服牛仔裤的天空,直到几千年以后红男绿女们美丽的天空,远古的气息就这样给代代秋雨闪回,闪回到长城还在人世的时候。
不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不再是“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癖”,不再是“将军白发征夫泪”,不再是“胡儿眼泪双双落”。如今一统了,紫塞内外飘扬的是同一面旗子。远近的烽火台还在,东一座西一座结成抗风林。长城上依然有汉家兵将,头载金盔身着恺甲,不过并不出征,而是笑容可掬地为中外游客导游。
秋雨越来越浓,转眼间就密似珠帘了,而游人并不减少,反倒越来越多。
一朵又一朵的浓云依恋在长城垛口上,随着长城追随到目力不到的远处。雨中看不远,但我推断得出,浓云下面一定是人,黄皮肤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棕色皮肤的,满世界各色皮肤的;而云朵外,依旧是长城,长城的前方,还是云……
长城外边是花是草是树,塞外的花、草、树。高挑的白桦挺起胸脯做着雨中浴,绰约的美人松虽然给秋雨琳湿了头发,依旧练着舞功,柿和枫执拗地持守霜重色愈浓的性子,分别着一身淡黄、轻红;特别是枫,岁岁年年云鬓样,秋雨不改旧时妆,云雾重了它是轻红,云消雾散它是深红,我行我素地自甘寂寞地守在立着长城的山上,年年的云雾没有漂白了它,倒是它把云雾染红了。
树间安谧地饮食的牛羊,有牧童吹着竹笛来往。他不用鞭,笛声依约是他流动的鞭。人和牛羊都做着雨中浴;牛蹄下的草,绿得深,绿得重,发射翡翠的冷光,俯俯仰仰迎送旅人;草间的野花,虞美人们,波斯菊们,蓝鸽子花们,静静地编织一片云,翌晨挂在天上就是朝霞了;花下的蘑菇一柄柄都是白绸伞,我想,这些伞下一定有许多小甲虫躲雨,那些年长的甲虫们,一定会展开薄翼遮在小儿女们头上的。
树外的古道两旁,小桥流水隐约,竹筒人家宛然画图。古道上有汽车竞赛长跑,在山腰写着一个又一个“之”字。古道用它久历风雨的肩膀扛起现代文明。
当年筑造长城的流民和兵卒,未必想得到他们给后世留下珍宝,更不会想到几千年以后有个农民的儿子叫毛泽东的,说了句“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话,给人勃写碑上,竖在长城边侧;也不会想到还有个尼克松,有个撒切尔夫人,有个伊丽莎白女王,还有无以计数的海内外游人,万里迢迢来看他们的杰作;他们当初想的无非是尽快造好长城省去一些战事,然后回家与亲人团聚,一起饮陶雄里的低度酒。
往往,举世服目的古迹,就是在深重的苦难中建造的。它要求建造者准备几百吨的血,几千吨的泪,几万吨的汗,不计其数的生命。它的挺立,意味着一些人要倒下;往往,古迹的设计者和建造者只是出于一个并不繁复的设想,却在无意间为后世留下珍宝,进而为一个民族制作了图腾。
秋雨渐渐地停了,云晾间透出蔚蓝的天光,湿重的云团躲进山谷里养神,轻纱似的云缕还留在长城上擦拭游人的履痕。夕阳已走到山村,它的光芒并不离开,依旧穿过云阵照着八达岭的群山,以及我足下、头上的长城。长城两侧的山峦上,最美的是枫,是柿树,一株枫就是一个红火把,一株柿树就是一个黄火把,这千千万万的火把,把紫塞内外的长城烧得黄中透紫,有如一簇簇沮度不等的火焰。长城是伸向云天的旗,枫是它的红缨;长城是万里关山上的万里路,云是它的骚站。
游人前方是云朵,云朵下面是人,黄皮肤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棕色皮肤的是长城;长城的前方,满世界各色皮肤的;而云朵外,依旧还是云;云下,又是人……长城望不断。长城的前方是长城。长城赖以存身的,是我的—我们的黄土地。
卧看云起时
文/岳美娜
若有闲暇,要做点儿什么?
倚树听泉?大概不行。如今干旱少雨、溪水几近断流的北方,去哪里能寻得一眼清泉呢。
西楼望月不错,但高楼虽在,人声鼎沸,霓虹闪烁,红尘浊浊,虽一轮明月在天,也难寻觅静谧舒朗的心境,不是首选。
卧看云起,倒是个好主意。寻得一处朗阔的清静地,将思绪自繁杂中剥离,随一片闲云袅袅地行走。或是朗阔也不必,安静便好,不必奔波辛苦,只闲坐窗前,看过隙的白驹悠悠闲闲,舒舒展展,自在而从容。
这当然是个退而求其次的去处。看云同赏月一样,高处为佳。极目远眺,穹庐四野,无遮无拦,云朵大开大合的从容气度,才能一览无余。看云姿势不必限于俗套,或立或坐,随性即可,若放下身段躺平,任由后脑勺枕在地上,视野里最好树影也不见,只剩通透湛蓝的天空与闲云。不消片刻,时间空间的概念全都消散得没了踪影,风吟偈语,云展禅意,实在算得上是一场极清静的修行。这样的行程里的同行者一定得意趣相投,彼此间无语也不认为受到冷落,不然赏云时还得分出心来闲聊以照顾友人的心情,那就真真是失去大趣味了。
我真正去看云的时候不多,几次印象深刻也是偶然的遇见。
十几年前我曾回到临近故乡的乡镇小学参加一个交流会。那天雨后初晴,头顶仿佛由细腻典雅薄如蛋壳的瓷釉盖子罩住,阳光也清纯——一切干净而通透。小学坐落在朝阳的半山坡上,小车一路上坡将我们扔在校门口,下车后一行人仍旧一路上坡,才踏上房基的台阶。
宾客一阵寒暄过后,一回头,我像被人无辜掴了一掌,顿时惊住了。山坳里的一切皆在视线之下,天空的云朵亦在深远的空间铺陈,直扑胸怀,撞击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简直豪阔得无法形容。
云朵如棉如絮,白得发亮。昨夜雨事已过,树被反反复复地洗过,绿得发亮,水分充足,仿佛随时滴下来,草地厚实浓密,田地里的秧苗葳蕤苍翠,一派盎然生机。这时的云朵已然没有落雨的责任,细浪拍堤,无所事事,慢悠悠,乐淘淘,闲散而淡泊。
忙里偷闲看无所事事的云,也会跟着悠悠闲闲起来。
若山风乍起,乌云泼墨,去高处却不是明智的选择。在高处,远远瞥见漆漆的乌云擦着山头翻滚如万马奔腾,汹汹气势如强兵压境,而后盘旋于头顶惨淡如噬人鬼魅,顷刻暗淡的天色似无尽深渊,而后白雨跳珠,白茫茫混沌一片,一切使人紧张得呼吸似乎都忘记,哪里还来得及悠闲散漫,得及早寻得一处避雨才好。
枕着雨声入睡,梦里也是漫天的云雨,天空辽阔,雨丝细细密密,一道又一道,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千山万壑流泉潺潺,落入凡尘的流云幻化为雾,缓缓四散,近处的山与水飘飘渺渺,在云雾里退得很远,可望而不可即,如同一幅淋漓的水墨画,空濛而迷幻。
古画里的云,最好去宋元时期去找寻。手卷打开,一点点拉伸,云就涌出来了,弥漫得肆无忌惮。不知道的是春天的云秋天的云,又或者夏天的云冬天的云,在或浓或淡的墨色间缭绕,一些山川、一些树木,一些流水、一些飞瀑一些亭台楼阁在辽阔深远的云层里隐藏,莫名地幽深。
说到宋画里的云,不能不提米氏父子。父亲米芾作为北宋著名的画家,处在一个文人画的成熟时代,其绘画题材十分广泛,在山水画上成就最大。他善于用细小的点皴出江南雨后山水的烟雨蒙蒙、空灵幽幻。儿子米友仁继承并发扬父亲的山水技法,“点滴烟云,草草而成”,以落笳表现江南山川景色,不求修饰,崇尚天真。他的笔触较父亲米芾大些,也更显几分洒脱随性。
在中国绘画史上,像米芾这样能够开宗立派的人物实在是不多的。如果没有米芾,那人们就无法理解中国的绘画是怎样从注重写实走向个人情绪的表达。
以景抒情,以景寓情,在中国文人作品中是非常常见的。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好一句“云深不知处”!隐者,在中国地位极高,不是人人做得的。首先有惊世的才学,再一定要有辞官的经历。官品不可太低,丞相宰相什么的都视为浮云,若逢乱世或当朝解决不了的难题,有高官携带谕旨前来请教或请求再度入仕者,身价更高。才高不至八斗,且不曾入仕为官,只算得上山村野夫,与隐者无论如何是搭不上边的。隐士多见惯世事无常,隐遁水山之间,水上明月,静阔浩渺,山色空濛,苍茫辽远,都值得托付。这位隐者乐山,寻,却不得,只因云太深,不知其踪迹。
也许见不到更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世间,本没有什么值得过于执着的事。这样的道理,染世渐深,才慢慢懂得。
云才是真隐士。
天空不空
文/刘丹
那一抹无际的蓝,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伸出手,张开五指,从指缝间倾泻下来的阳光令人目眩。如此明澈的天空,就像一个热情的少年,敞着自己年轻宽广的胸怀,包容着万物,而舒卷的云朵是放牧的诗人,纷撒饱满的诗章,轻轻踏过天空的怀抱,留下淡淡的脚印。
天空自从有了鸟儿的飞翔,人类的仰望,便成了自然的天堂。他大大方方的铺展在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永远的广阔无疆。少了云朵的天空,蓝的没有一点氤氲,好似染料泼洒在辽阔的天幕上,一碧如流,那种透澈就像一滴凝重的泪,仿佛随时会滴落下来润湿大地。而有云朵衬托的天空,便更显活泼雅致,看那些时而饱满时而轻薄的云朵自由散漫在澄澈的天际,或卷或舒,或静或动,不由得让人有了随行的冲动。此时的云,白的更洁;天,蓝的泛青。都说蓝天是云的载体,云是蓝天的灵魂,两者的融合便美妙如画,给人们带来畅快的呼吸。
如果说天空是一本全开蓝底,没有封面的无字天书,那么云朵便是他的注脚,天空以变幻的色彩铺叙,云朵以干净的手法描绘,然后交给我们的眼睛去印刷。阅读时不需要一等的智慧,只需要一等的心情。那时的我会带着水蓝色的影子,冷静理智的仰望天空,在湛蓝的色泽中,我的眼眶会幻化成长长的海岸线,呼吸则变成一只蓝色的小船,停泊在天空浩瀚的怀抱中,不想远航。抖落凡间俗事,骑把单车去攀登那仰之弥高的云天山峦,当风把头发梳成虬结的团线,兴奋的触须痒遍全身时,心便随着单车的颠簸而剧烈颤动。此时想张开双臂,毫无顾忌的扎进天边那如棉如絮的云朵中,长久的小憩。第一次,我惊觉自己存有夸父的血统。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片自由的天空,灰色与蓝色交加,阴天和晴天缠绵,雨是他的泪,阳光是他的笑,你不能左右他的阴晴,只能去调节阴晴下的心情。当你把心中的悲喜和欢乐释放,与天空一起分享,从广阔的天空中寻求心灵的宁静时,所有的困难就会像空中的乌云,在太阳的照耀下烟消云散。要知道,天空有着无限的广阔,他包容万物,目睹了千古轮回,见证了历史的潮起潮落,只有他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永恒。天空不空,他承载着幸福和希望,用宽容的怀抱等你展开梦想的翅膀,奋力飞翔。
深秋的河畔
文/辛淑英
上下班途中,我总要穿过那条河畔。
十一月天气了,可是仍感觉光日照样温暖,深秋在河畔的怀抱里流连。包括迎面的风里,除了草木的气息、河水的腥味、还有淡淡的花香弥散在空气中。
那迟开的花是紫薇花,墨绿坚硬的叶片映衬下,不过少了几分浓艳,蜜蜂飞落在蕊间,低语了一阵,可能觉得无趣飞走了。
河流上方,湛蓝的天空里飘散着些云朵,洁白又丰满,像受尽强劲的风摧残的雪块,影子浮在水面,显示美的姿态。可是一会儿功夫,漫游似的云朵从河这边飘到河那边,瞬间融化一般不见了踪影。
浅水处的芦苇颜色苍黄。芦花飘飘,软软的,白白的,随风摇荡。我顿有感悟,芦花虽然没有花草的鲜艳浓绿,也没有岸边杨柳的婀娜,它抱定平凡,质朴,以瘦弱之躯迎风接浪,执着与钟情,曼妙翩然的舞姿回报着水的滋养,给人一种超然之美。
靠水吃水,记的早些年,我在微山湖畔的留庄居住,每当深秋时节,那里的人们开始下湖割芦苇,大车小辆的装满着卖到码头的收购站,运向全国各地。据说那不起眼的芦苇,到造纸厂里可变成光洁的纸张,或是做成人造纤维,织成色彩丰富的布匹。当地的农家生活里,用它编制苇席、箩筐、囤条、盖房或搭建临时建筑,很常用。
当一阵风经过芦苇,你听,沙沙地响声传递,是它在风中弹奏心曲?抑或那白白的芦花想化作云朵,永远飘荡在诗画里?静立中沉思良久,直到几只飞鸟叽喳叫着划作美丽的弧线芦苇间飞走,我才离开。
那消失的云朵变成灰色又悠忽飘来,遮挡住太阳及地面上的花草树木。草在风中可劲儿抖,像似要把那残存的绿色抖落尽;树可劲儿摇,那梧桐,那槐树最不禁摇了,金黄的叶片簌簌地落下,匍匐在向前延伸的小道上,像展翅欲飞的形态各异的蝴蝶,我甚至怕踩疼了它们,只好小心行过。
浅水中还有一片片叶掌墨绿的植物,一夜之间也变得瘦黄,河水没结冰之前,那里面乃是野鸭们的庇护所。野鸭金灿或银灰的羽毛,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叫声,但怕人,没等你靠近岸边,就飞速游进水草丛不见,只能远望它们悠闲地浮在水面上的情景。野鸭最初的一两只,现在数也数不过来,已是一个欢乐的大家庭了。
树丛中的鸟雀开始鼓起它们的舌簧,由风儿将那声音融汇成一片,分享给散步的人们听,分送给河里的鱼虾和其它植物听。人们听着,抬头仰望稀疏叶间的它们一眼,脚下的脚步轻快了许多;鱼虾听了,不时地跃出水面吐出串串水泡,欢畅地游动;紫薇听得入迷,落了几朵粉泪,轻慢地飘落在草上凝住了,远望过去像草上开满了粉色小花;小草听得大醉,合着鸟唱的节拍起伏,看似没有息宁的时候了。
在小道上还走着一对母女,那小女孩正是上幼儿园年龄,她发现紫薇树下的花瓣,欢快地跑过去捡。不远处的妈妈凝神望着光日下的孩子,好像被那画面迷住了,在孩子欢快的笑声中,打开手机快速拍照。
看到桂树,我又想起它那三秋压众,流入人间次第开的的芬芳,“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悠然梦中情景。
深秋的河畔里,一缕缕草木的气息、河水淡淡的腥味、紫薇残落中淡雅的香气纷纷弥散在空气中。再看那漫游的云朵,仍是从这岸到彼岸地飘荡。云雀的歌唱还是布满整个河畔。深秋在河畔的怀抱里流连啊!草木、鱼虫,鸟儿、云朵,把深秋领落得尽是迷蒙。而那对母女的笑声听起来渐行渐远。
掉牙的云朵
文/杨云香
蹒跚地下楼,走出楼体的阴影,太阳光明晃晃地袭来,身子抖擞一下,顷刻间被温暖包围了。俺这心里敞亮,想向前奔,步履却缓了,走得不直溜了,头发白得直晃眼睛,稀疏得根根可数,在风中多情地摇曳。孩子们张罗着,给俺过八十大寿,才不稀罕,九十岁时再说吧。
柳树叶子黄了,零零散散地飘落,像心烦的小媳妇挥动剪刀发了疯似地咯哒咯哒,那些碎叶子便东逃西窜,病恹恹地掠过裤腿和脚面子,打着旋儿,没有精气神。踩上红砖甬道,瞅瞅小区的景,绿色瘦得可怜啊,又是一年秋瑟瑟。
背手儿走上小桥,迎面来了几个豆芽菜样的女孩,白白地,纤纤的,穿的衣服一层层大箩套小圈,眼神里装着心事,一点都不润。嗨,俺这辈子最看不得人家瘦,骨头支棱着皮,登棱登棱的,像在受气,得痨病了一样,怎么过日子?前些年在新华书店里看见个瘦子,悄没声息地站在书架旁,抄着手卖书。脸不长,可净剩下一张皮垂着了,眼瘪了,嘴角耷拉了,削削的身型向前腆着,像挂在墙壁边被小风吹鼓的人面画。他的领导怎么寻思的呢?派这个人来卖书,还是些“营养-美食”丛书。
慢腾腾往小区大门口走,儿媳妇从后面踮着小步追来。过一条道,那边是花园,俺去遛哒遛哒,她总不放心,真恼火。横道上有斑马线,过街时自己按电钮,红灯刷地亮了,过往车辆像大瞎子,依旧神速。车轱辘摩擦地面发出嗡嗡鸣响,像蚊子绕着脸庞盘旋,惊得儿媳妇掐着我的胳臂,一个劲儿地喊:妈!妈!……嗨!讨厌!
进了花园,挣脱她的手,抖搂几下胳膊。黑着脸撵她:“回去!别跟我!”她磨蹭一会儿,无奈地走了。俺向一丛步登高花儿走去,一边偷眼瞧了她的背影,一边缩脖子笑。管俺?哼!明儿再骂她一顿!从大挎兜里掏出手绢包,揭开角,拈出一根卷好的纸烟,放进嘴角叼着,摸索裤子兜,取出打火机点着,吐一口细细袅袅淡蓝色的雾。手里掂着打火机,不能再放在裤子兜里了。那年在姑娘家串门,有天傍晚和街口的老太太们坐在水泥台上唠嗑,只听砰——一声,大家都惊叫着站起来,寻不出哪里发出的声音,却嗅到一股浓重的臭味,气得前趟房的小脚张老太太,拧着屁股捂着鼻子逃走了。呵呵,谁让她平时总嘲笑俺肥,一口一声胖老太太,实际上是俺把裤子兜里的打火机压爆了,俺假装没发生这事!
凉爽的风像一只只纤细的手,张着优雅的手指拨弄那一簇簇步登高花,它们拥着挤着嬉笑着,壮硕的叶子护着小饭碗大的花头,香瓣连襟连脉,密密叠叠,盈了一丝丝秀气和秋凉,婉转含情,翩翩起舞。仰头看天,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像极了那些年曾染过的平纹布,一大片一大片挂起来,映得窗户玻璃蓝得发亮。抹着额上的汗,对着玻璃掖起散乱的发,突然发现一双蓝蓝的手正在晃动,根根手指像粗糙的蓝木棍。身边常有一口十二刃的生铁大锅,咕嘟咕嘟冒着蓝色的泡泡,灶堂里玉米秸杆劈啪作响,白布进了染锅,变成蓝布飘出来,俺孩子的袄和裤子就有材料了,心里充满喜悦。于是,全家人不得不瞧着俺这双大蓝手吃饭,它们整天不闲地搬这弄那,蓝色指纹随处清晰可见。这么多年,记忆变混沌了,脑海里却蓝色荡漾,就像这天,空旷高远。此刻,张开手,送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手指柔软有光泽,如青春少女时的手一样。
这些天,总是恍惚想起小时候的事,说是来花园玩,其实最愿意找个椅子坐下,眯起眼睛,让太阳光热乎乎地舔着脸颊。有时眼帘会透进金黄色的光,像有一件大红的条绒袄被人撑着,急火火地让俺穿,俺蜷缩在柜厨角落里,头不梳脸没洗,泪珠成串。浅色的窗户纸,盘云卧朵的黑木格子,娟秀典雅。门外锣鼓喇叭吵闹声此起彼伏,只有要出嫁的小姐闺房前才出现的场景,而且是大户人家。五个嫂子都高高地绾起发髻,大偏襟缎子袄悉悉簌簌作响,软语相告,百般哄劝……啊!俺激灵一下,感觉裤脚正被拽着,睁开朦胧的眼睛,一只雪白的小哈巴狗两只前脚丫搭在俺的膝盖上,两个翘翘的小辫子扎着蝴蝶结,大眼睛水汪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俺看,俺晃一下脑袋,它的脑袋也摇一摇,哈哈,好可爱。
小哈巴狗妞妞是俺的好朋友了,她爷爷是一个干巴老头子,每天都抱着妞妞来,那老头才丑呢,小眼睛塌鼻子窄黑脸,都快缩成核桃壳儿了。说话声音大,经常嗷嗷叫着,吵俺的美梦。接着絮絮叨叨,说俺是只老葵花,就知道跟着太阳转,哪天耷拉脑袋算完事!
俺左瞧右看,一个小姑娘正跑来,脸儿肃凄凄的,抱起妞妞要走。“他爷爷呢?”俺有点不祥地问。谁知那孩子没出声,先掉眼泪了,哽咽地说:“俺爷爷昨晚走了,在楼梯口摔一跤,昏迷了,没抢救过来。”扑通一声,俺萎缩在椅子上,嗓子眼发紧,说不出话了。说走就走了,一个个悄悄地走了,排着队地走啊。变成云朵了,飘在天上,悠悠哉地清闲啊。
前日,娘家的大侄子捎来话,说是俺二舅母死了,也没说具体时间。唉,又一个老人儿没了。这准是孩子们怕俺上火,故意瞒了俺,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了才告诉俺。二舅母比俺大十岁,一辈子活得最不易了。她从小没父母,是个满头长着癞疤疮的孤丫头,瘦得皮包骨头,铃铛眼睛叽里咕噜地在眼眶里逛荡,脸上的青筋便随着扭动,好像用手指一使劲能捏拽出青筋头儿来。寒冬的凌晨,地上铺着厚厚的霜,她啪嚓啪嚓地贴着院子墙边走过,头上包一块破布,碎糟掉渣的麻袋片下是红刺刺发抖的小腿,脚趾烂歪歪的,被泥土糊着看不清。恰巧被姥爷瞧见了,他皱着眉,怜惜地瞅着,忽然挺起腰板,浆洗挺括的棉布大袍刷地撅起来。“哎——”他喊:“丫头,过来!”这个丫头怯生生地挪着脚丫,一边用黑漆漆的手指抹着淌出来的大鼻涕。姥爷随即叫来门房的老吴两口子,吩咐他们给这个孩子收拾收拾,端点饭吃。说着自顾自地溜达去了。那时俺们家的地儿叫北团林子,松树杨树榆树接天连片地长啊,林深树密,狍子土狼野鸡猴头蘑菇遍布林地,时不时地窜出几头野猪,长毛耷耳。猎户们依着林子安家,渐渐聚成散散落落的屯子,木架子草泥房,各个矮趴趴的,还圈了院子墙,养了鸡鸭鹅狗。姥爷顺了墙边向村子外走去,冷风吹得他脸颊通红,脚下的白霜哒哒地出现一抹抹彗星尾巴似的痕迹。不远处,树木都掉了叶子,暗紫色浅灰色的枝枝杈杈网住了视线,朝阳热烈地穿透林子,晃得眼睛睁不开。姥爷搓了几下手指,揉揉冻僵的耳朵,侧着头倾听,林间静悄悄,偶尔麻雀喳喳地叫两声,接着是更长时间的沉寂。姥爷回头看一眼自家的烟囱,东西两囱都在欢快地吐气,那白烟似咆哮般拧着劲儿奔向蓝天。姥爷家的房子比别人家高大,围起来的院子天井敞阔,前后左右有三十间屋子,住了几十口子人,四世同堂。姥爷背着手朝回走,浆得滑亮的棉袍子发出刷拉刷拉的响动。姥爷听惯了这种声音,在县里做了十五年师爷,攒下了百顷良田,也留住了这为人处世的举止做派。走到自家门口,一眼便看到刚才那个要饭丫头,哆嗦着站在门房边上,已经穿上了肥大的旧棉衣,手里掐一块苞米面干粮,狼吞虎咽地嚼着,头顶被一块块肿胀的疮疤挤满了,几根黄色头发战战兢兢地从疮疤缝隙里冒出来,那些疮疤不停地淌浓,叫人不忍看,直咧嘴。
老吴张着两手求饶似地瞅着姥爷,姥爷是什么人呢,看眼神揣摩事太精明了,没等他张口,就大声说:“这丫头住在门房,你负责照顾,到帐房那里开领她消费的吃食!”从此,这丫头是姥爷家的人了。大家都叫她—筐子,像盛土装杂货的篮子一样贫贱,姥爷还让人找来郎中给她治头上的疮,始终没好。
俺七岁那年,日本鬼子来到北团林子住寨,姥爷被迫要携带全家逃难,姥娘死活不离开家,姥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头一次发大脾气。筐子从下人堆里冲出来,直挺挺地站在姥爷面前,眼珠子亮闪闪地说:“夫人留下来吧,我照顾她!”姥爷看着夫人固执的眼神,感激地瞅着筐子,重重地点点头。姥娘和筐子住进门房打经,大房子里住满了日本兵,他们倒没难为姥娘和筐子,筐子癞癞疤疤冒冒失失的样子,被他们看作是疯子,不在意她到处走动。筐子经常跑到日本兵那里抢馒头和肉骨头,在一片叽呖咕噜的嬉笑声里逃回姥娘身边,捧给她吃。姥娘和筐子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了。后来呢,后来……俺又睡着了。
儿媳妇轻轻地扒拉俺,睁开眼睛,手里还攥着花铲儿,坐在阳台地板上,屁股底下热乎乎的。一盆盆红花绿叶长得鲜润自在,俺也一样。扬起胳膊伸个懒腰,抹着嘴角流出来的口水,笑了。
老了,爱想就想,躺在床上时,俺就把胳膊腿儿张开,放松再放松,呼噜呼噜地睡,轻飘飘地在梦里一游。好日子得乐着过,做一朵人间的云吧,尽管牙齿掉得一颗不剩了。哈哈……
故乡的云朵
文/九满
刚立春,云便奋力迅疾地聚集着,飘飘扬扬地吻过故乡的每一寸土地,不时勤勉地擦拭着蓝天。于是,天没有了一丝的污垢,变得异常的蓝,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水来。
晴空万里的日子,我喜欢躺在门前的那棵酸枣树下,穿过绿叶遥望天空。阳光从肥大的树叶间筛下来,落在我的脸上,落在我的肩膀上;云轻柔地悬浮在万里碧空,像草原上雪白的羊群,在奔跑,在追逐,一朵接着一朵,从天堂到人间,从宇宙到大地,它们是那么白,那么美,骄傲地展示在我的面前,把我的童心激荡。
有时候,云会领着我们这些湖区的孩子漫步于田埂,驰骋在防洪堤。大人神采奕奕地告诉我们,云上住着神仙,它们经常腾云驾雾日行千里。我非常好奇,为什么我看不到云上的神仙呢?大人倒是也会解释:"听话的孩子才能看到,云上的神仙要是见到听话的小孩,说不定还会带着他去腾云驾雾游玩呢!"
夏天来了,空气热得发烫,云像一片片白色的火焰在空中燃烧,原野里没有一丝风。天地间一片白花花的亮,谁也不敢仰面寻找太阳。狗在断墙边伸着鲜红的舌头,哈达哈达地喘气;知了的叫声铺天盖地,持续不断;大人们坐在树下抑或屋子里,拚命地摇着手中的蒲叶扇;我们这帮小伙伴跑到藕池河边,扒光身上的衣服,扑通扑通跳进水里,可是,河水只能带给我们短暂的清凉,毒辣的阳光起劲地晒着我们出水的肌肤,让我们苦不堪言。
乌云,像是一个羞涩的少女,轻易不肯露出她真实的面容,急得乡亲们一边咒骂,一边盯着天空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等。他们希望天上出现乌云,遮住那猛烈的阳光,让他们能在天空下快乐地生活。在乡亲们的千呼万唤中,白色的云才恋恋不舍地退出广袤的舞台,让位给乌云。乌云一来,雷声炸响,闪电便啪啪啪的一阵乱劈,把村庄里的热浪全给劈散了。"哗"的一声,像利箭般的雨直愣愣地冲下来,潇洒大方地泼洒,微凉的气息便迅速渗入人们的身体里,让人清爽得不要不要的。
秋天,朵朵白云一路高歌,在庄稼上头飘来舞去,不时带着风摇一下桔子树枝头的黄果,或是翻一波金黄的稻浪。庄稼一个个勾头垂腰,挂满了沉甸甸的心思,虽然它们的生命里早已浸透了云的魂,但它们再也无法跟着云去浪漫了,它们将踏上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此时,云感觉到了厚实,带着各种庄稼成熟的气味,果实发酵的气味,四处巡视,这种气味,让农家欢欣、愉悦,血液沸腾。
月色朦胧之夜,天上的星星像闪烁的明灯。我们遥望天空,希望能够数清璀璨银河里的群星,而飞过星空的云朵,时不时会遛过来挡住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不得不停止那紧盯星空的眼神。累了,我们回到大人身边,听他们讲嫦娥奔月;砍不倒的桂花树;吴刚酿制的桂花酒;还有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的故事。父亲曾手指天空对我说:"人活着就要像这云朵,不要局限于眼前的狭窄视野,要看到外面那浩瀚无垠的世界,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父亲远望的目光,记住了云朵的方向,向往村庄外面那精彩纷呈的世界……
1970年的那个开学季,我带着追寻、探索的种子,跟着云走进了学堂。从此,云每天都跟着我上学放学,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要是看到体弱的我摔倒了,它会耐心地等我一阵,要是我摔疼了,它会心疼地看着我,让清风扶我起来。就这样,故乡的云陪着我走过了小学、读完了初中,与我在童年、少年的时光里相伴相随。
后来,我去县城上高中,第一次与故乡的云别离。我离开故乡那天,故乡的云忍不住哭了,哭得让我不知所措。在外求学的岁月,我与故乡聚少离多,每当我想家的时候,我就会抬头仰望天空,天边也总有一朵故乡的云在等着我的出现,我睁大眼睛看它,把我想说的话都告诉它,故乡的云是那样的懂我,含情脉脉地瞅着我,带着最纯真的爱,带着母亲的深情厚意,当然还有母亲那数不尽的牵挂!
冬天,故乡的原野上一片水瘦地寒,村庄尽在冰封雪飘之中,太阳从高空散发的热量被寒风吹得只剩下丁点的余温,像游丝般。袅袅娜娜的雪花却成群成堆地从不可企及的高处落下来,白了树木,白了田野,白了茅房……掩埋了人间所有的污秽和垃圾,给俗世的人们一个洁白素雅的世界,也给劳累了一年的农家无尽的浪漫和快乐。
那年高考,在神秘天宫的感召下,我圆了我的大学梦。随后,我将母亲的叮咛连同那枚叫乡愁的十字架,一同塞进清瘦的行囊,告别了生我养我的土地,告别了牵肠挂肚的母亲,也告别了故乡的云,带着好奇与梦想,走出了那个闭塞的小乡村,走向了外面那一片片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