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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祖父的散文

2023/02/18经典文章

关于祖父的散文(精选10篇)

白头翁

文/赵丰

头顶长着白绒毛,俨然一副老相,长在山坡,这便是白头翁了。《神农本草经》里说:“白头翁生高山山谷及田野。四月采。”秦岭牛头山的那面坡,宛然白头翁的家园。初夏时节,一个夜晚,就布满了白色的花束,招来了铺天盖地的蜂蝶。坡上、坡下人家的少女,结伴来赏花,捉蝶。

这是我少年视野里的情景。那时哪儿知道它是一种药材,随意地揪下银丝状的一朵花,插在心爱的女孩的头上。

庞光镇,窄长的一条街,距牛头山近在咫尺,弥散着中药的气息。每逢市集,从秦岭采来的药材铺满街道。镇中心路南的一个高台阶上,是百草堂药店。台阶有五层,青石板,上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坑凹,面积不大,是人的脚掌、鞋跟留下的足迹。能给青石板留下明显的痕迹,足以证明其年代的深邃。三间铺面,全是黑漆的木板,檐下吊着一排长圆形的灯笼,暗红色,光也不甚亮,萤火般的,仿佛夜空缥缈的星星。

之所以对那个药店留有记忆,是因为我小时常常光顾它。十二岁那年,我便晓得了那个叫白头翁,又叫作猫爪子的植物是药。那年夏天我拉肚子,药店的张爷让祖父去牛头山挖白头翁。他和祖父是河南老乡。祖父挖回来,张爷用它的根煎成汤汁给我喝,不几天我的肚子就好了。从此,一放暑假我就热衷于去牛头山挖白头翁的根,采回来送进药店,张爷用杆秤称了重量,会给我一些钱币。

白头翁的根呈圆柱形,长条状,多扭曲,外皮棕褐色,粗糙,有纵沟纹,像是张爷和祖父额头上纵深的皱褶。它们根部留存着的黑色空洞,又像张爷和祖父掉了牙齿张开说话、叹气的嘴巴。怎么看,它的根都对应着它苍老的名字,带着深邃的意味逼近我的眼睛和心灵。

没事了常在药店的院子玩。药店,真正的内容在后院。后院深长,药库正对着门面房。两边的厢房里是碾压药材扁圆形的铁制槽子,张爷的徒弟坐在木凳上,用脚来回不停地蹬一个铁滚子,这样药材就成了碎末。我采回来的白头翁,张爷把它的根洗净,浸泡后切成片,在院子铺的草席、毛毡或者油布上晾晒,晒干了就进了药库。

张爷长着清瘦的脸,一把翘得老高的山羊胡子,一根根、一缕缕,清晰分明,仿佛白头翁的花束。

后来,我在曲峪河的河岸上看见了白头翁。它被夹杂在众多荒草的中间,春天里丝毫不起眼,刚一入夏它就鹤立鸡群,张扬起洁白的花束。这当儿,我已到了中年,自然对它的花朵怜惜有加。可是,孩子们哪里懂得它,如我的童年一样蹂躏它的花朵。我虽心疼,但没有阻止。我明白,对花朵的喜爱,是孩子们的天性。我不可能整天守在河岸上扮演着植物守护神的角色。

白头翁味苦,性寒,有清热解毒,凉血止痢,燥湿杀虫之功效,主治热毒痢疾,鼻衄,血痔,带下,阴痒,痈疮,瘰疬,有人甚至将其疗效写成一首诗:“苦温味性白头翁,主入心经与肾经,温症发狂为主治,并消积聚瘕和症。瘿瘤瘰疬皆能散,鼻衄金疮亦可平。阴疝痊兮偏肿愈,秃疮膻腥治亦能。腹痛骨病牙痛止,红痢能将毒性清。肠垢搜刮堪竭净,佐之以酒效尤灵。”

关于它的名字,《唐本草》如此介绍:“白头翁,其叶似芍药而大,抽一茎,茎头一花,紫色,似木堇花,实大者如鸡子,白毛寸余。正似白头老翁,故名焉。”

冬煨山芋暖

文/朱晨灿

小时候,住在农村,祖母年年种好几亩山芋。秋收季节,晨曦初露,依水田园,祖父拨锄翻土,刨一茬,歇一程;祖母捡拾山芋,捡一筐,乐一阵。祖父总是笑呵呵地说:“今年是个好收成啊。”祖母嘴角泛起一丝丝微笑,似花蒸的糖,像酒酿的蜜。

冬天的一日三餐少不了山芋:早晨,祖母熬的是山芋粥,屋子里弥漫着香甜的热气,我们吃着觉得心里暖暖的,胃被熨帖得舒舒服服的。下午,初冬的阳光尚好,祖父闲在家,将山芋切成一块块长条形晾晒到屋檐上,往往没等晒干,就被我和妹妹偷吃掉好几块。晚上,祖母将山芋切细碎、捣成泥,做成山芋粑粑。山芋,成了我们儿时解馋和果腹的美味。

我最爱吃“煨山芋”。放学,我迎着呼啸的北风回家,刚一进灶房就好像从冰窖钻进温室,迫不及待地伸出冻麻的双手,在火堆前搓几下,烘一会儿,又将双脚翘在灶膛边上,半晌,红扑扑的脸蛋像喝醉了酒。别看灶膛不起眼,我坐在柴仓烧火的时候,除了烤火,自然也要“相与烧煨山芋”的。祖母明白我的心思,走到我身边,弯腰掀开草堆,从堆积如山的山芋里挑几个大小适中的,将它们埋在红亮亮的火堆下慢煨。我心急,一会儿用火钳戳几下,一会儿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甚至把它们挖出来,发现还很硬,只得又埋回去。这样折腾几次,终于煨熟了,香喷喷的气味弥漫在整个灶房。祖母用火钳取出这些“小黑娃”,用手轻轻一压,“熟了!”我心潮澎湃,围着祖母又叫又跳,找来抹布,拍掉山芋上的灰,剥掉皮,只见冒着热气的山芋,金黄金黄的芯子,软绵软绵的芋泥,真足够诱人。我压低身子,张开嘴“呼哧呼哧”地将它吹凉,随即一口下去:“哇,好吃,好吃!”虽然手上还粘着灰,脸上留着黑乎乎的痕迹,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又到山芋飘香时,我心里那些温暖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样的冬夜,已渐渐远去,随“煨山芋”逝去的还有那青砖瓦房,鸡犬夹道,幽幽古井,青青菜园……或悲或喜,情移此物,写成故事,尘封于心。

寒冬的暖意

文/苏畅

走在寒冬里,尽管我与身边的陌生行人一样,夹肘缩脖,可内心仍有种踏实的感觉。一阵风把公园里枯树上的一片枯叶吹落,向远处飘着、飘着,把我的记忆拉得很长很长。“太阳要露嘴,冻死小鬼”。这是儿时祖母说的话。意思是冬天太阳出来前后这段时间,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能把鬼冻死。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温暖的,暖了我几十年。

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们,留下60多岁的祖父母、刚过30岁的母亲,还有5岁的哥、两岁的我和尚未出生的妹。

自打记事起,家里都是祖父和哥、祖母和我、母亲和妹俩人一个被窝睡觉,天黑或雷电交加的时候,我们几个无一例外地蜷缩在大人的怀里,他们就用身体把我们裹得严严的,我们不再害怕;天冷的时候,我们也会缩在大人的怀里,他们同样也会用身体把我们裹得严严的,我们丝毫不会觉得冷。那时我还小,觉得这样无比幸福。

每天早晨母亲都是第一个起床,去给一家人做早饭。祖母穿好了衣服,把我们哥仨的衣服都塞到褥子下面焐着,然后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开始梳她的头发。祖母梳头的时候,经常会轻轻地哼着低沉的歌,那曲调哀伤中充满无尽的思念,那是她又想念她的儿子了。听见祖母的声音,祖父也醒来,披上他那厚厚的黑棉袄,坐在被子里,从枕头下拿出头天晚上卷好的旱烟默默地吸,不说一句话。

祖父的胸膛更加宽厚温暖。睁开眼睛,只要看到祖父坐在他的被子里,我们就争抢着坐进他的怀里。他会迅速把他的被子拽过来,把我们从下巴以下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我们的背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别提有多温暖多惬意!

我们哥仨常常不顾及祖父嘴里叼着的烟,一起挤到祖父的怀里。抢不到祖父正怀位置的两个人,就只好各坐祖父的一条腿。祖父一边把脸使劲地扭向一边,怕烫着我们,一边腾出手来给我们盖被子。这时祖父脖子上的筋被扯得直直的,像木棍一样硬。

祖母看到了,会一边埋怨祖父没把烟掐死,一边伸手来夺祖父嘴里的烟。眼看烟要保不住,祖父使劲噘起嘴唇,狠狠地吸上一口,然后把烟雾吐向远处。

饭做好了,母亲把灶膛里的炭收到铸铁盆里,端到屋内。那红红的炭很快就把屋子熏暖,我们的衣服也在褥子下焐热了,大人们开始催促我们穿衣服。偶尔有哪件衣服忘了焐,大人们就会用火盆里的炭,把它烤热再给我们穿。

无论是焐热的还是烤热的衣服,都沾上一种木炭的味道,每次穿衣服,我都会使劲抽动鼻子,恨不得把那味道永久地藏到肚子里。直到现在,我依然喜欢木头燃烧散发出来的味道,朴素厚重,那是生命和生存的味道。

等我们穿好衣服,母亲已经把冒着热气的洗脸水端进屋。我们洗脸的时候,她把饭菜摆上了桌子。在大人们的注视下吃饱喝足,又被他们用围巾、帽子把我们哥仨的脸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才在祖父的跟随下,走出家门去上学。祖父总是站在寒风里看着我们,直到我们走出很远才回屋。

路边的松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雪后的世界纯洁无瑕。脚下的雪和着风,不停地唱着歌。麻雀在身边飞来飞去,松鼠也不甘寂寞地在雪地上留下串串脚印。

就这样带着家里的温度,披着冬日的晨光,我们一天天长大。

祖父母和母亲都已经离我而去好多年了,我总是觉得他们就在我的身后,从没离开过。走在寒冬的雪地上,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那温热的呼吸,听见他们轻声叫我,不知不觉间常常下意识回头看去……

哦,越是寒冷,越能让我感受那浓浓的暖意,那暖意又叫亲情。

我家的几代女人

文/张陆

我家位于滇中一个小县城,有一座六间四耳的大合院,这里曾经居住过五世同堂的一大家子人。

今年春节,一家子五十多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在这里欢度新春佳节。夜幕降临,六弟兄坐在天井喝茶拉起家常。

大哥问,“你们说下一代的成长靠什么?”几位兄弟各抒己见,给出了不同的回答。大哥说:“你们说的都很对,但我觉得一个家庭的和谐幸福,在很大程度上母爱起着关键作用。她们在家庭中付出了很多很多,承担起主妇的责任,构建了一个个温磬和谐、充满阳光、幸福安康的家庭,为关心下一代健康成长做出应有的贡献。

大哥说在他刚懂事的时候,母亲对他讲了曾祖母管理家庭的故事。

曾祖父是清朝的一个进士,他为人正直,没有留给祖父一官半职,但给了一位贤慧的曾祖母,全家对她都很尊敬。这是什么?是财富,是幸福。

曾祖母是县城陈氏的大户人家,从小养成敬让为先,以礼相爱,劝人为善的良好品德。她20岁过门后,生育一男一女,十分疼爱祖父和姑奶。祖父八岁时曾祖母送他到私塾学堂读书,读书回来每天要叫到她面前背课文,课余时间要安排他扫地抹桌椅,还要到后院盘地种菜。从小培养了祖父勤奋读书,知艰识苦,认真做事的行为习惯。

曾祖母虽然识子不多,但她十分注重一个家庭的严格管理,注重人的言谈举止和行为习惯的养成。凡是过门进家的媳妇,都规定了“家规”。如体贴丈夫、对人礼貌,尊老爱幼、勤俭持家等等。

记忆中母亲对我说了几件小事,至今还在我脑海中萦绕着。如家中有一张红漆饭桌,是用土红漆模制成的。曾祖母要求吃饭时身子要坐端正,身躯不能靠近桌边,全家人用了上百年的饭桌,到曾孙辈还保持原样,没有任何破损。又如全家人要等齐吃饭,盛饭不许打洞,只能顺边添,在中央要留出一个“山头”;拈菜要斯文,要拈在自己碗里再吃,不可大筷拈菜,吃完饭离桌时要摆好碗筷说声慢请。要以礼待人,不说谎、不傲慢、不歧视、不伤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这些“家规”现在听起来有点陈旧,但点点滴滴行为习惯的养成,对晚辈的成长成才是大有益处的。

祖父成家后,曾祖母把家庭交给祖母管理。奶奶生育四男两女,她很有眼见,把一家人的幸福寄托在儿女身上。读书立德、勤俭节约是奶奶的传统美德。奶奶专门布置半间卧室支持祖父读书,祖父熟读唐诗宋词和曾祖父留下的书籍,博学识广,被几任学府聘任为兼职督学;祖父从来都不喝酒吸烟,全家吃饭穿衣勤俭,奶奶把祖父做篾活和督学的工资集攒起来,供子女读书,除大姑没有读书在家帮助奶奶料理家务外,三个叔叔都大学毕业,一个学经济,一个学土木建筑,一个学医,老娘师范学校毕业,一生从事教育工作。

母亲说:你的父亲是长子,他读书勤奋,有点志气,所学的功课不仅能倒背如流,还写得一手毛笔好字。奶奶常常把你父亲作为叔叔的表率,教育他们像父亲一样,尊重师长,早晚请安,穿着整齐,刻苦读书,做事认真,不乱花钱等等。叔父辈建立家庭后,因几个叔叔常年都在外地工作,奶奶思考的问题是如何把这个家庭维持下去,关心教育好孙辈。她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办法,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家庭特色。

一个大家庭最重要的是亲情。几十年来,我亲眼目睹了我们家庭的一幕幕。每年开春,奶奶准备好布料,请来裁剪师傅,把几个儿媳妇叫到堂屋中做针线活,从老到小每人逢制一套衣服。每年中秋节,规定在外的叔父必须回家过中秋,组织几个媳妇自制蛋糕烧饼,炒花生瓜子、煮包谷毛豆,一家人过团圆节共度中秋。每年春节来临,集中媳妇们切饵快丝,包汤圆,每个媳妇三十晚做一个拿手菜。奶奶的这些老传统一直坚持了十多年,给我们晚辈带来了更多的亲情和快乐。

四世同堂的曾祖母过世了,地方政府和社会组织为她送来百岁匾,上千人参加吊念送葬。

祖母想到自己年岁已高,儿女们已个个成家,都有了孙女,她与祖父商量后作出分家的决定。

奶奶宣布了各家的住所和所分财产、实物清单之后,语重心长地告诫几个儿子,“你们都在外地做事,家里留下的都是女人,要体贴妻子,关心子女,经常寄钱,经常写信,经常回家,要分担家庭的责任。”

叔叔们都是知识分子,解放初期在边疆民族地区工作的他们,条件艰苦,工资较低,但他们心中装有妻儿,经常写信沟通情况,感谢妻子为家庭付出的心血。一封封的家信,表达了对妻子的敬重和信任。妻子们省吃俭用,经常用古代的英雄人物和祖训、家风教育子女,鼓励他们团结勤奋,刻苦读书,诚实做人,10弟兄个个成才,在各自的岗位上为祖国的建设做出了积极贡献。

在艰辛的年代,五叔在边疆勘探设计打洛公路,五婶受“左风”政治遇难,二婶和老娘承担了五叔三个孩子的抚养教育重担。她们不仅供吃供穿供读书,还传承祖训家风,培养他们团结、勤奋、节省、自立、自理的良好学习生活习惯。脱离父母的三个孩子非常自觉,他们知艰识苦,生活自理,刻苦学习,一个云大毕业,一个云南工学院毕业,俩个都由国家统分到重庆工作,小儿子在“文革”中下边疆当知青,回城安排到司法部门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小的叔叔三年前96岁过世,老娘86岁过世。10个兄弟先后结婚成立家庭,除最小的弟弟的女儿刚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外,如今各弟兄都有了孙辈。在60多人的三代人中,有公职人员,有从事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人员,有从事外文翻译人员,有人民教师。大家工作分布全国各地,各人都有一份固定工作,各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工作,为党和民族的事业添砖添瓦。

在上世纪60年代初,一位山区教师与我结婚。在国家困难时期,一张结婚证、3.6尺布票、3两棉花票、几两毛线票、几斤水果糖、看一场电影,就结婚了。她是一个心底善良、品德高尚的女人,体贴丈夫、教子有方的女人,孝敬老人、多情多义的女人,热爱生活、胸怀宽广、善于合群、助人为乐的女人。她在50年代贫困山区教学时,看到住校的孩子被子单薄,把自己的大毛毯剪成4块给山区学生避寒;看到山区的孩子吃光饭,自做咸菜无偿供给山区学生食用,孩子们都叫***妈!40多年过去了,有的学生当了县官,有的在部队当了团长,有的在企业当了经理,有的在医院当了主治医师,至今还经常到家里看望。她教育子女要从小养成热爱祖国、热爱劳动、知艰识苦、生活自理的行为习惯,平时组织他们上山挑柴,烧火做饭,认真做事,诚实做人的良好行为习惯,俩个儿女刻苦学习,成绩保持班级前茅,儿子研究生毕业在大学当教授,女儿大学毕业在政府工作,两个孙子一个在美国留学,一个在上海读大学。她关心长辈,经常看望叔婶,送药送物,孝敬赡养老母亲至96岁送终,为儿孙做出榜样,如今个个儿孙感恩孝敬父母。去年50年金婚,女儿为父母买了金手饰,媳妇为父母买了玉佩,为父母操办金婚,共同组织全家叔侄孙三代人几十人祝贺。她退休后惦记着兄弟姐妹,常常看望每个家庭,关心儿孙的读书、就业、婚姻,尽力帮助解决难题;她虽然年过七旬,但十分热爱家庭,在家中设置了书屋,常常看书看报;她常常打扫卫生,整理杂物,书物归位;经常告诫丈夫和子女清正廉洁,诚信做人,不与富人攀比,保持心态平衡;经常钻研医学保健知识,合理膳食,锻炼身体,不增添国家负担和子女麻烦;她关爱社会,捐钱捐物助学助困,组织社区老人成立舞蹈队,早上唱歌跳舞,平时有老人生病组织看望,逢年过节聚餐、郊游,至今已坚持20多年,是社区老年群体的知心朋友和带头人。

当今社会,同学会、同乡会比较时髦,大家集聚一起,叙叙往事,叙叙家常。一次在家乡会上有一位朋友对我说,“现在家乡人对你们这个大家庭非常羡慕,几代人和谐相处,个个工作干的出色,真是难得啊!”我说,“这完全托共产党的福!也得益于几代主妇们的努力!她们接力祖辈的“互敬互信互让互帮”的家庭传统美德,妻贤子孝;她们接力“勤劳节俭、尊老爱幼、刻苦学习、和睦相处”的家风,用心用力用情创建了一代代温磬和谐幸福的家庭;她们上班是单位的骨干,在家是贤妻良母,在妯娌之间是好姐妹,互相帮助,不分彼此,团结成一家人。

家庭是一个人成长的摇篮,是一个人灵魂归依的港湾,是中国文化基因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生在世,每个人都必须对自己、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承担一定的责任。

月是故乡明

文/赵丰

日历刚刚翻进农历八月,乡村里就奏响了过中秋的前奏曲,主要内容是做月饼、酿黄酒、绑秋千。

小时,我还没睡醒,街上就响起叫卖的吆喝声:“红糖——”“糖”的尾音拖得老长,有一个向上的音符。除红糖外,月饼的馅料都是田里产的,或者树上结的。小米、绿豆、芝麻、花生是队里分的,红枣、核桃、杏仁是从自家的树上采摘的。各家的馅料搭配不同,做出来的口味也就各异。街坊邻居互相交换月饼,成为村子的一道景观。

月饼上的图案,样子也是五花八门,花卉、人物、动物之类。好看不好看,就要看主人的手巧不巧了。过年剪窗花,是祖母的绝活,人物呀动物呀都活灵活现。她还做了十二属相的“月模”,我的属相是羊。祖母吃着月饼,叫着我的小名,嘻嘻笑着,“羊娃,婆把你吃进肚子了”。

天刚泛亮,一缕清香从天边游弋而来,带着瓜果和露珠的味道,淡淡的,将我从睡梦里唤醒。下了炕,看见祖母正在厨房里酿黄酒。祖母把手用皂角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才挽起袖子,把糯米抓进缸里,加进酒曲,用棉布封闭了缸口。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祖母神秘的样子让我既好奇,又想笑。祖母挥挥手说:“滚远些,这是女人家的活儿,你一个爷们贼头贼脑地晃荡啥呢?”

中秋节喝黄酒,是我们这一带的习俗。渭河以北的人们,只在过春节时才酿黄酒。听祖母说,解放前大户人家过中秋节,门前是要竖旗杆及灯笼的。到了晚上,用灯结成了一个或几个字,如“花好月圆”“人寿年丰”等挂在旗杆上,取“光耀门楣”的意头。小户人家呢,在自家院子或者门前的两棵树间绑一副秋千,让孩子们玩。吃月饼固然好,但是我们娃娃家,兴致在荡秋千上。秋千是白天就绑好了的,但是大人不许我们玩,说是等晚上祭了祖宗,吃了月饼再上去。

夜幕落下,一家人坐在院子,围着小方桌吃月饼。中秋节围坐吃月饼古已有之。远在春秋时代,就有民间老妪在八月十五晚上用月形模具烤饼祭拜月神。母亲在供桌上摆上供品:月饼、花生、核桃、火果柿子。还有一只炖熟的鸡。鸡是祭祖用的,祖先用过,一家人的牙齿和五脏才能享用。父亲在祖先的牌位前用火柴点燃蜡烛和香火,引着家人依次下跪给祖先的牌位磕头跪拜 。祭祖完毕,一家人走到院子。父亲给每个人的碗里斟上黄酒,他先端起酒碗拜月。祖母说一句:“月亮桄桄,天上地上。”父亲就把碗在空中转一圈,然后低下头把酒倒在地上。三遍过后,父亲又斟满酒,对祖父和祖母说:“爸,妈,祝你们长寿。”祖父和祖母也端起酒碗相碰,同时饮下。接着是母亲、我和弟妹给祖父、祖母祝寿。完毕,一家人吃月饼和水果。祖母就把吃剩下的拿去喂了猪狗。鸡上了架,她就留一些第二天喂鸡。人过八月十五,鸡呀猪呀的也要过。这是祖母的意识。

月上树梢头,该是荡秋千的时候了。祖父扬着双臂,把我抱上秋千,把秋千板牵到我身后很远的地方,然后放手,千绳就牵着我前后晃动。坐在秋千上摇荡,心也跟着飘浮起来。风从我的衣裳下边掠过,我高高地荡进天空,远离——那是我生命之初离地球最遥远的一次。身子倾斜在秋千上时,我在惊恐中看见了祖父得意的微笑。平时,他总是郁郁寡欢,垂着头从屋子穿进穿出。在祖母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家务琐事时,他一言不发地走开。童年里,我几乎没见过祖父做着家里的什么活儿。印象中,只有那天,他才坐在院子的阳光下搓着麻绳。他拿出一把麻线,缠在身上,抽出一根,两手展开,在手心里搓成一绺绺的线绳,然后编织更粗的麻绳,把几条绳合在一起,分为两根,一头拴在两棵柿子树上,一头绑在一个长形的木板上。这便是秋千了。绑好秋千,祖父的脸上,绽露出幸福的笑容。

对于秋千,我更喜欢滑落的感觉,秋千下滑的那一刹那,心改变了跳动的速度,好像成人后坐着飞机下落那一刻的感觉。

一边的柿树下,祖母在给妹妹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祖母说嫦娥吃了丈夫的长生不老药,飞到月亮去了,变成了一棵桂树。吴刚不好好学仙,被罚做那棵桂树。“后来呀,吴刚和嫦娥在月亮上就结了夫妻。”母亲在一旁纳着鞋底,听着祖母的故事微笑着。

月光融融,景色迷人。守月,是要到午夜的。街上飘来了六爷唱秦腔的声音。六爷会拉板胡,边拉边唱着《铡美案》里“三对面”的唱词:“小心着(尖板声起)——王朝传来,马汉禀(转塌板),他言说公主到府中,我这里上前忙跪定 (起上板),王朝马汉喊一声……”后面的句子,我就记不住了,我喜欢六爷浑厚粗犷的声音。

中秋夜,总是给我一种心境的安歇,一种特殊的情感。每到那个日子,身在城里的我,只能在阳台上对月诉说思乡之情。家乡的味道,在皎洁的月光下,竟是那样的浓厚。

父亲的身份

文/耿艳菊

父亲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乡村医生;一个是农民,与泥土打交道,种小麦,种花生,种大豆,兢兢业业,不离不弃,尽一个农人最好的本分,就像他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一样。

父亲年少的时候,长得羸弱,在同伴们不读书或只读几年书的情形下,祖母坚持让他读书。祖母以为读书对于羸弱的父亲是最好的出路。父亲心远志高,也乐于读书。然而,家穷,又加上出身不好,祖母砸锅卖铁,父亲也只能读到初中毕业。

接下来的路,明摆着呢,跟着祖父下地种田。父亲却心有不甘。他想到了一个本家的开着药铺的叔叔。父亲一番苦想后,为自己找了另一条出路:跟着本家叔学医。

父亲多半的医学知识是在祖父的棍棒和唠叨下学会的。祖父的棍棒当然不会是督促父亲学习,而是阻止。那个年代,读书到底是次要的事,填饱肚子,成家立业才是人生大事。父亲已经不小了。祖父在那样生活拮据的情况下在张罗着给父亲建房子。“笃笃”的棍棒敲击在桌子上,却没落在父亲的心上。很多年后,父亲提起旧事,不仅没有埋怨祖父,反而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

当父亲结婚成家后,祖父完成了他的责任,就撒开手不管了。在母亲的支持下,父亲终于实现了他心中的一个愿望:去县里读了一年卫校,考了一个医师资格证。回来后,父亲开了一个简单的诊所,成了一个乡村医生。

父亲的医术很快在十里八乡传开了,很多人不辞辛苦,走很远的路找父亲看病。父亲也一下子觉得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他没有停滞自己,没有停下看书,他希望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可是,他是父亲,孩子们一个一个的降生,让他开心,又让他压力重重。他到底成了一个像祖父一样的父亲,而父亲在孩子面前,永远学不会自私。

依旧朦朦胧胧地记得那个夜晚,月光朗朗,父亲和母亲坐在院子里,商量着父亲的前途。一个难得的进修机会,父亲矛盾重重。第二天早上,当我揉着眼站在院子里的时候,他们还在那儿默默地坐着。父亲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头,对母亲说,把钱留着给丫头交学费吧,快开学了。

就是这样,在我们的成长和他的前途之间,他一次次选择了我们。到最后,他的理想和前途都蹉跎在了我们这几个孩子的成长上。一年又一年,他从风华正茂的青年走向了两鬓斑驳的沧桑中年。他的理想和前途不再是在医学的路上更行更远,不再是他自己,而是我们这几个孩子。

在我读初二的那一年,我怯怯地问父亲,爸,您让我读高中吗?那时候村庄里的女孩子已经都不读书了,去南方打工了。父亲很坚定地回答我,读,只要你们喜欢读书,爸会一直供你们读下去。也就是在那一年,父亲关了他心爱的但不能为家里带来丰厚回报的诊所。

他接过农具,接过出外打工的几位叔伯手里的田地,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人,头顶烈日,足踏泥土。不会种田,没有在田地里抛洒过汗水的父亲,也终于在生活的磨砺下,从一个好医生变成了田里的一把好手。

而我们在学校每次再填写家庭资料,关于父亲职务一栏时,再也不用在医生和农民之间犹豫,简单迅速地写下:农民。然而当我们懂事成人,才慢慢懂得这两个淳朴的字的分量和意义。

每年的六月,是高考的季节,也是父亲守护着的麦田收获的季节。当我们一个个通过六月的考场,读了大学,走向了父亲曾经向往的高远的天空时,一向清瘦的父亲渐渐胖了。他望着麦田里那些黄澄澄的饱满的麦穗,像望着我们的脸庞。他很欣慰地笑着对我们说,你们都是我的麦子。

在我们的人生麦田里,父亲是我们最忠诚的守护者。

四月清明

文/周丽娜

最近,总有两个字在我脑中忽闪。

清明。

四十年前的一天,我十六岁正读初中的父亲,从杨舍镇广播站一路赶回南丰镇十八大队,他的心里黑暗得如同一口深井,他要把祖父死去的消息传达给他的母亲。三十年后,父亲谈起这段往事平淡多于悲伤,每年清明,只要父亲有假日,我都会跟着他去看看安于一隅的祖父。

小时候,我经常问父亲询问祖父的事迹,在我的眼里,祖父的事是一桩桩美谈,每次父亲说到祖父,眼睛都是闪亮的,声音也激昂了许多。

三月的天气好像早已为即将来临的四月埋下了伏笔,明媚是春天的模样,灰暗是清明的颜色。我却喜欢上了这灰暗的笔调,像是记忆中浓厚的一笔,挥之不去。

长大后,我还是愿意与父亲相对而坐,聊一聊祖父。令父亲牢记的是祖父是个有才学的人,他希望我能像祖父那样,光宗耀祖。

后来,去看望祖父成为我们一大家人团聚的日子,姑姑叔叔们都会从四方赶来,捎上些黄纸,一行人驾车去祭祀祖父。后辈中还有带上一束雏菊的,白色和黄色相间,放在墓碑前。大家有说有笑,像是去春游一般,直到站在祖父墓碑前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可还是故作轻松状,相互聊着天。

奶奶是信佛的,她经常一个人去烧香拜佛。我不知道她是何时有了这个信仰,也不知道她对观音菩萨会说些什么。年老之后,她的脸已经缩成一个干瘪的桃核,身体也蜷成了干柴火,究竟是什么把她的身体也掏空了?

见奶奶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少,连续两年不见,她就显得越来越瘦,有时候她明明就跟在你后面,你转身一看却看不见她。要低头找,才能把她从地上拾起。前几天看《飞越老人院》,里面的老人都是这副模样,这大概就是老年的模样,让人看了微微有些心酸。

岁月,这个词流淌在每个人的身上,浓缩成记忆。忽然想起朱自清写的散文《匆匆》。“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是啊!“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了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可是人走了,何时还会再回来?亦或者只能在梦里相忆。

令我绝望的是,对于那些逝去的人和那些过去的人,我始终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是选择怀念还是忘记?我企图用忙碌的脚步掩盖我的言不由衷,但是思绪总会从一方无端飘来,比如在这四月清明。

兰州的好

文/邱冬冬

作为华夏文明的发源地,甘肃的灿烂与辉煌是当仁不让的。一统天下的祖龙嬴政、唐太宗李世民,这两位对全世界都具有重大意义的帝王,根源皆在陇地,享誉世界的敦煌更是全人类顶礼膜拜的瑰宝。作为省会城市的兰州,自有一种诱人的好。

作为一名初抵兰州,且一直生活在其外围的人,似乎并无权力对这座古老的城市品头论足。毕竟,我所供职的兰州新区与市区还隔着一个小时的高速路程。我与兰州之间,因之氤氲了一层薄雾。兰州的美,兰州那另一番的别致风流,因为隔了这层纱雾,便留出了空间,使这种美不那么突兀,不甚咄咄逼人。雾里看花的情致就在于距离,有了距离,这美丽便留了余地,对仰慕者便构不成打击,显出了亲切。

追溯起来,我对兰州的了解,最初来自于祖父。祖父富有传奇的求学生涯引出了这座金城,着实说来话长。

话说抗战期间,虽说战事吃紧,可那日寇已是强弩之末,渐显颓势。祖父当时背井离乡在汉中求学,某日,学名李鑫华的同窗好友忽然把祖父和另一唐姓同学唤到一处,郑重告知,自己乃是李大钊的遗腹子。祖父大吃一惊。那时候的祖父还是个少年,虽说涉世未深,可李大钊是何等人物,眼前的同学又处在什么境况,他一清二楚。沉吟片刻,祖父告诫,此事万万莫向他人声张,砍头的死罪啊。

抗战胜利在望,眼看着安居乐业的日子就要来了,国民党却暗暗在学生中间招兵买马,成立了旨在为内战储备力量的青年军。受到先进思想指引,向往和平和共产主义的三个年轻人坚拒。三人的决绝激怒了校方,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学校杀一儆百,开除了他们。

后来,李鑫华去了延安,投奔他大哥,想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唐姓同学到了青海,祖父来了兰州,就读于西北医专,欲以求学为先,待学业有成再更好地报效国家。在那个时候,几为陪都的兰州甚得国民政府的青睐,想必教育资源也还丰沛,祖父的求学夙愿终于在兰州得以完成。虽然因为种种变故,祖父没能将学业圆满,但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内战期间祖父回到故乡,发动当地百姓为路过的解放军准备粮草,尔后又投身地下工作,为解放战争做出了贡献,这是后话。

兰州对于祖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没有这片热土,祖父必定要为去向彷徨。兰州留住了年轻的祖父,为他的人生画上了一个明亮的符号,使他在战乱年代厘清了生命当中的许多问题,明确了一生的去从。可以说,兰州是个让人沉淀下来,进行思考的城市。

我和兰州的邂逅,来自幼时。父亲书架上那摞厚厚的杂志让我流连。原本单薄的一册册,被父亲制成合订本,沉甸甸的分量,呼应着她深沉的内涵。轻轻翻开来,时光的气息已然蔓延在纸张之间。潮湿的气味混合上油墨,溅落在鼻翼四围,深锁在我记忆深处。这个味道有一个名字,叫作《读者》。于是,兰州便活泼泼地占据了我想象的空间,点亮了一个孩子的童年。兰州,是个充满人文情怀的城市。

走近这座古城,翻阅兰州的春华秋实,抚摸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我更加坚信,她沧桑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细腻而温情的灵魂。

走在兰州街头,前苏联风格的建筑屡见不鲜,那些建筑的厚重笃实,恰是古城的写实。兰州的人文气息投映在市民身上,是热情而纯真的做人态度,哪怕对于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也能慷慨援手。这种海纳百川的气度,从某一方面显露出兰州的大气与包容。这座颇具气量的城市,因其地域的局限而失去了诸多发展机遇,可是她豁达的内心,足以承载数千年的风刀霜剑。

兰州的好,本应理直气壮,久居其内的人却不自知。兰州人提起这座城市,总是说兰州过去如何,声气里面那份缅怀,夹杂着不甘心的意味,溢于言表。彼时彼刻的兰州,是自责的。这种自责其实是对历史与现状的纠结。

兰州的心结,归根结底于这个浮华的年代。长袖善舞,明眸善睐,本就不是金城的特长。丰厚的文化底蕴,千百年金戈铁马,锻造了她的内敛、坚毅和深刻,卧览长河落日、醉里挑灯看剑才属于这座古城。但是目下的众生,皆是朝着灯红酒绿高歌猛进,哪有心思沉下去,咂摸品味古道西风瘦马那另一种风情。若不是有过一世的繁华与盛景,兰州的遗憾势必要小得多。

缺乏历史的国家,是没有根的。根是一个民族立足之本。在这个星球上,最发达的国家于自己的历史却充满了遗憾,这难道只是巧合?

初次踏入陇上,为这片丰富却又苍凉的土地,我深深叹息。兰州历经坎坷之后,归于沉寂。沉寂不是她的归宿,只是另一场高潮的开端。地域与城市也是有命运的,既然陇地能够以冷峻不争的性格占据世界文明史的一席之地,含蓄也不会成为金城再次崛起的障碍。目前的兰州,也许只是需要一点点野心,和一点点的时间。野心是一生二,二生三的肇始,也是根,而兰州是有根的,不是吗?

最后的麦穗

文/何庆良

眼下,正是小麦抽穗灌浆疯长的季节,但在我的案头,有一束金黄的麦穗,这是祖父在最后的日子种下的,还来不及收获,就在这个季节先走了。当年,祖父种的小麦获得了好的收成,我把田里最壮实的穗子剪下来,精心整理,放在衣柜里珍藏起来。我在做这件事时,就像有的人整理先人的遗物一样,庄重而严谨。虽然我没有要把祖父耕种的事业继续传承下去,但我还是很看重它。

祖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生都在侍弄庄稼。种稻种麦,一年两熟。直到古稀之年,因为耗尽了体力,下不了田,也扶不起犁了,才放下了牛鞭。秋天了,他将门前的一块荒地,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用锄头慢慢地开垦出来,种上了小麦。开春后,麦苗开始扬花和结实灌浆,而祖父的身子骨却一天天衰弱了。他拄着拐杖出了门,就蹲在麦地里,看着自己最后一季麦子说:我13岁开始下田掌犁,一共种了60季水稻,小麦算上这一年的话,就是63季了。祖父说这些时,就像讲述自己当了几届人民代表,几届劳模似的,颇有几分得意,但说得十分安详,没有一点骄矜于人的意思。

祖父最后的日子,像有预感似的,抚摸着脚边的还未成熟的青麦苗说:看来,我是等不到这一季的麦子成熟了,吃不上这茬麦子做的馍了,到时由你们收获吧!

一个人一辈子能够种多少季水稻、多少季麦子,干出多少成绩,都是有个定数,想多一季也不行。祖父是个农民,对于自己的农事,倾注了自己毕生的精力和心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从未有过片刻的懈怠。我想这就是他留给我最大的教益的财富,够我一生去享用!

那年除夕

文/尹祖涛

腊八祭灶,年夜来到。随着年味越来越浓,春天的脚步渐行渐近。

每逢过年,我都会给孩子们说道说道45年前我们家里所过的那个年。

祭灶那天,母亲得了重病,父亲和大姐用架子车拉着她到离家40里外的县城看病。医生说,病情太重,必须住院治疗。父亲撇下母亲和大姐回家借钱,两天也没有筹齐母亲的住院钱。祖父着急,就背着父亲将家里过年用的唯一一袋白面拿到集上卖了。父亲走后,家中剩下祖父、二姐、我和不足两岁的小弟,还有一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那年,祖父79岁,二姐9岁,我不到7岁。祖父侍弄一辈子农活,是一个种地的好把式,虽然快80岁了,身体还很硬朗。祖父木讷,从不求人,一辈子也没有学会做饭。

母亲看病前,和大姐一起将家里的面菜归罗归罗,蒸了几锅杂面馍和菜包子。腊月二十六那天,馍筐里就只剩下三个杂面馍。清晨,祖父还在我们睡觉时,将家中仅剩的胡萝卜一股脑儿煮了一大锅。三个杂面馍留给了年幼的小弟。之后的三天,全家吃着胡萝卜就着面糊糊,迎来了除夕日。现在都说胡萝卜富含维生素、花青素、氨基酸等多种营养成分,它也确实是个好东西,可连续三天净吃煮胡萝卜,其滋味实在不好受,反胃恶心吐酸水,我发现二姐那几天全身皮肤都变黄了。

那一年,除夕正好是腊月二十九。一大早,二姐被一阵嘈杂的鸡叫声惊醒,看到祖父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抓着鸡翅膀,要杀那只母鸡。我急忙爬起来哭着跑着扑上去,夺过祖父手中的菜刀扔在地上,抱着母鸡哭着闹着死活不准杀。二姐两岁多得过脑炎,留下后遗症,九岁还没有上学,出去玩耍怕别人笑话,所以总是一直待在家里。这只母鸡也成了二姐在家中的唯一玩伴。二姐平时待这只鸡很亲,吃饭时总是给鸡分出一些食物来,母鸡虽说早已不下蛋了,因为二姐喜欢,家中就一直喂着它。二姐随便叫一声,母鸡就会咕咕咕地跑到她跟前,任二姐摸玩搂抱。冬春季节,二姐在柴草堆旁晒暖,母鸡也会乖乖卧在二姐的怀里。

这一天,二姐一直把这只母鸡抱着,一刻也没有放下。

上午,邻家的伙伴穿着新衣,拿着零食,打着饱嗝到家里来玩,弟弟看到别人的零食,直喊饿,伸手就去要。祖父一声叹息,跺跺脚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隔壁二婶为我们掂来一个大枣花馍,还端来一大碗肉汤,肉汤中还能看到点点肉屑。祖父赤红着脸,喘着粗气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兜白馒头。看着二婶拿来的枣花馍和肉汤,木讷的祖父不知怎么感谢,只有嘴里重复着:你看,你看……

二婶走后,祖父说他到村北大姑奶家去了,馒头是大姑奶家给的,还说真张不开口。祖父让我爬上梁头,摘下梁头上挂着的干红薯梗。祖父将红薯梗用水酦了酦,和着肉汤加了水在锅里煮起来,笼上熥着二婶给的花馍和大姑奶家给的白面馒头。随着火苗从灶膛里蹿出,肉汤伴着馍香从锅中散发出来,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冲动,嘴里的口水怎么也咽不完。

那天的早饭,不,应该是午饭,我们祖孙四人,吃着干馍和着泪水,就着硬硬的筋筋的肉汤炖红薯梗,每个人都吃得那么尽情。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红薯梗入口时伴着肉汤的吮吸声。白面馍太香了,肉汤纯红薯梗味道太美了!

晚上,母亲终于出院回到了家里,父亲从县城买来了一块猪肉,带来了门神和一挂鞭炮。二姑奶家送来了米面和盘好的饺子馅。这个除夕,我们一家人哭着,笑着,拥抱着,虽然缺少可口的美食和华丽的服装,但我能感知到每个家人心中的满足。

又一个春节就要到了,当大家在这盛世祥和的国度里,尽情享受丰裕美满的生活时,我还要对孩子们讲一讲,我们家45年前所过的那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