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乡村文章
美丽乡村文章(精选16篇)
远去的乡村吆喝声
文/姜国建
小时候住在乡下,经常会听到各种吆喝声,抑扬顿挫、腔韵十足,成了挥之不去的乡愁,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磨剪子嘞——戗菜刀——”磨刀匠肩扛一条长板凳,一头固定着磨刀石、悬挂个小水桶,一头固定着丁字形的钢铲子,边走边吆喝,来到村子中央,等着大爷大妈拿来用钝的菜刀、剪子让师傅戗磨。
“锔盆子、锔碗、锔大缸嘞——”锢炉匠挑一副两头高翘的扁担,工具箱上面挂着小铜锣,走起来“当啷啷”响。
那时候,家里用的多是瓦罐、瓦盆、粗瓷缸和生铁锅,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有了裂缝、豁口和破洞也舍不得扔。“锢炉匠”火炉烧得滋滋响,手持金刚钻,锔钯、敲钻、钉锢,叮叮当当,很快就能修补好。
常来村里的,还有留着山羊胡子的“货郎担儿”,他手摇拨浪鼓,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噔噔噔、噔……”并不时地吆喝着:“找头发换针喽——”
曾记得,奶奶每天早上梳头,总会有头发掉,她就把脱落的头发顺手挽起来,往土墙洞或石缝一塞,等到“货郎担儿”来了,换些针头线脑。
货郎挑子的一头,是用玻璃分隔成多个小格子的木筐,里面放着针线、发卡、扣子、小玩具等,一头是换来的废品。听到吆喝声,奶奶掏出积攒的头发,和邻居大妈们一起,从家中走出,小孩儿们也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哼哼唧唧地缠着大人,讨要小玩具、七彩糖豆等。不一会儿,货郎周围就聚拢了一圈人,挤挤攘攘,好不热闹。
那时候,几乎所有的日用品,都是从这些小商贩那里买来。
“打豆腐——喽——”
“冰糖葫芦——”
“抽签、算卦、掐八字——”
“破铺衬子烂套子,收拾收拾换票子——”……
一声声吆喝,有板有眼,入腔入调,充满情趣,饱含着浓浓的生活气息;不一样的腔调,穿行在村头巷尾,缠绕在袅袅炊烟之上,伴着鸡鸣犬吠、人欢马叫,给偏僻的村庄带来了独特的奏鸣。
后来,村庄里的吆喝声被刺耳的喇叭声代替,单调的循环播放,不再有悠扬动听的韵味,听起来让人烦躁,一点都没有肉嗓子的吆喝声有灵魂。
再后来,代销点、小超市遍布乡村,花样繁多、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有尽有,小商贩们的生存空间被排挤,那些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吆喝声,渐行渐远。
如今,吆喝声已经变换了场景和喊法儿:“买它、买它、就买它,七天无理由退换,亲,还包邮哦。”互联网直播平台上,那一声声吆喝,简单粗暴,有股铜臭味儿,听起来莫名的惆怅和失落。
相比之下,我更怀念乡村的吆喝声,那是村头巷尾悠长的乐曲,是最原始素朴的广告,更像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们、深沉而苍凉的呐喊,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呼唤!
“小楼一夜听风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今天,那些曾经记录着乡村岁月过往、熟悉而又亲切的吆喝声,有的早已不复存在,有的随着时光的河流,飘向了远方……
城市与乡村,我和南方北方的年
文/黄建
我的老家在湖北恩施的大山深处,多年前我来沿海讨生活,成家后在广东中山买了房子。妻子是广东人,我们的小家离岳父家仅200公里,好些年春节我们都在广东陪着岳父岳母过。广东的春节温暖宁静。每当春节临近,游子归家,昔日繁华的城市,只留下鲜花盛开的街道,国旗和灯笼在棕榈树上随风摇曳。这时候,我便特别怀念老家的年味。
我印象最深的春节是上世纪80年代在村里度过的,儿时过年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腊月二十四这天,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准备过年。母亲泡黄豆、打豆腐,熬苞谷糖、爆米花,炒葵花籽、花生米,忙得不亦乐乎。小孩子在一旁忙着打下手,给灶膛添火。父亲从山上砍回两根粗大的花栎树,锯成节,劈开后放在院子的窗户下晾着。腊月二十九一早,火塘里几节粗大的花栎树烧得正旺,父亲从火塘上取下十几块腊肉,用火钳架在火塘里,腊肉在火苗上由黄变红,烧得滋滋响,肉香弥漫在院子里。炊烟从瓦缝里钻出去,氤氲在竹林里、田野间。一群麻雀从竹林里起飞,积雪从竹叶上簌簌落下,竹子伸起了腰,在雪地里泛起一片翠绿。大年三十,贴上对联后,随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开始吃团年饭了,一锅喷香的腊猪蹄、巴掌大的糯米蒸年肉、香辣的豆腐丸子、榨广椒炒瘦肉,满满一桌子菜,一家人围在一起,一边享用一边畅想来年的风调雨顺。吃完团年饭,母亲忙着收拾,小孩子按照传统习俗忙着洗膝盖,洗去旧岁穿新衣,忙着去找长辈讨要压岁钱。
当我在南方工作稳定下来,买房成家后,便想着接父母来南方过年。因为气候的原因,广东春节时温暖如春、鲜花盛开,和老家冰天雪地的年截然不同,我想父母一定是喜欢的。然而,父母却离不开那片融进了他们生命的土地,记挂着家里的鸡鸭鹅。我和妻子商量:“要不我们国庆在广东陪岳父岳母,春节就回湖北过?”妻子没去过“北方”,惶恐道:“湖北的春节冷吗?”于是,我给她描述了老家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烤火煮茶,爆竹辞旧岁、瑞雪迎新年的景象。妻子歪着脑袋,眼里泛着光说:“我要回湖北过年。”
于是,这几年每到春节,我们一家三口穿梭在南方与北方,行走在城市与乡村。虽说湖北恩施在地理上不属于北方,但在妻子眼里,这里就是北方。从中山出发,经韶关,过湖南,跨过了长江大桥,向西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腊月二十九的凌晨,在妻子和孩子的欢呼声中,我们的车进入了家乡的地界。车窗外是白雪皑皑的大山,雾凇铺在大树和草丛上,银装素裹,晶莹剔透。妻子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录下雪景,一路上和儿子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过了野三关,离家只有二十多公里,父母、姐姐、弟弟的电话不断,反反复复地问到哪儿了呀。母亲说:“你爸天没亮就开始生火,说你们跑了一天一夜的长途,天气这么冷,怕冻着你们,柴禾都加了好几次咯。”姐姐说:“昨天就把你最爱吃的腊猪蹄炖好了,最瘦的坐墩肉也切了满满一篮子。还有,弟媳妇吃不惯油腻和辣椒,要不要给她把清炖鸡粥热起来?”
在亲人的牵挂和问候中,我们终于到了家。一进门,母亲便领着妻子奔走于房前院后,似乎有看不完的新奇,诉不完的亲昵。
村庄虽然不像城市那样到处张灯结彩,但也春意浓浓。村道上人来人往,这里一堆,那里一排,聊着丰收的喜悦和国家的好政策。走到哪家,吃饭都是满满一桌人,满满一桌菜。和小时候不同的是,现在饭桌上多了千里之外的特产和海鲜,别处有的,村里都有。小时候的春晚,大家守着黑白电视机看得眼睛都不眨,如今家家户户都有大屏幕彩电,节目多了,新奇少了,更多的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天,其乐融融。
离开老家的时候,车后备厢里装满了腊猪蹄,还有妻子喜欢的苞谷、黄豆等各种土特产,以及从小树林里挖来的野兰花。
出发了,一次又一次挥手告别,但母亲一直站在村庄的路上,望着我们逐渐远去的车,恋恋不舍。小车跨过四渡河,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广东,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就像我对故乡、对亲人深沉的爱,悠长而久远。
过完了湖北的春节,回到广东岳父家,便开启了给肠胃减负的节奏,清蒸鱼、白切鸡,蒜蓉小白菜是广东人的家常菜,清新而自然。春节假期最后两天,在岳父家的天台上看云朵飘向天边,听北江水淌过宁静的城市,和岳父母聊一些湖北的风土人情、乡村趣事,时光就镶嵌在宁静祥和中。
乡村休息时段写下的一段感悟
耳边响着欢快的鸟语声,因为处于无工作时段,所以偷得这许多的悠闲时光,可以在这里享受无聊和“宁静”。
在我小时候生长的地方居住,可是我想不到什么小时候的事情,但是对春夏的景色却老也挥之不去,感觉总是在眼前回放、欣赏。
每天在在路上散步,虽然前几天的温度不是很高,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未从冬天里走出来,但是草木知春,嫩嫩的小草已经在微风中扭动着柔柔的腰肢了,湖边的那颗柳树,已经长出了小小的叶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的芽,远远望去,已经初见黄绿黄绿的一大丛了。
这几日,阳光灿烂,照在人身上暖暖的,深深吸一口气,就是在氧吧吸氧了,从鼻子一直新鲜到了丹田,真是舒服。
昨日晚上还为大都市的家中事感觉头疼和烦恼,今日清晨,独自一人走在乡间路上,看着满眼的新绿,看着生机勃勃的大自然,一切的烦恼好像被这无限的“风光”所洗礼干净了。
坐在家中,放眼就可以看见村前的湖水,田间的绿色,只要是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就是绿色,屋前屋后小鸟怎么都不会疲倦,一如刚才那样那样欢快的歌唱,远离了大都市的高楼和喧嚣,心真的可以如此的宁静。
想想往日忙碌的生活,刚才我家的鸡回来生蛋了,我怕键盘敲击的声音惊扰它,很平和的停下来,让他进了窝才又继续敲出这时的想法和感受。
此时心是如此的纯静,一切都可以慢下来,我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很温和,做事不急躁的人,但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急性子,做什么都喜欢快。我走路是比较快的,经常为了赶车在马路上健步如飞,现在天天可以在几百米的路上慢悠悠踏上半个小时,因为满眼的乡间景色,常看常新。
乡村医生
文/甄先尧
朝鲜战场上重返故乡的父亲,荣誉和光环笼罩着他,他每天忙着大队的事、忙着生产队的事,起早贪黑,很少过问家里的事。
回乡第二年,父亲担任了大队团支部书记,同时担任新成立的大队蔬菜队队长。大队划出几十亩地,种蔬菜,搞副业,赚的钱,便用于大队平日里杂七杂八的开支。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广汉的母亲河——石亭江多次发洪水,淹没了沿河两岸许多村庄和良田。1964年,广汉举全县之力,兴修石亭江河堤。几公里长的河堤,来自全县各公社的数千民工奋力战斗。由于生活条件差、劳动强度大,民工当中生病的、伤筋动骨的,比比皆是。那段时间,蔬菜队因故解体后,父亲便留在大队部帮忙。于是,公社便急调父亲到工地当卫生员。父亲从小就爱看医书,在部队,又受过专门培训,有一点基础。接到任务,父亲立刻背着红十字药箱,赶赴工地,为生病的受伤的民工跑前忙后。父亲凭着他天生的悟性,几个月下来,医好了很多病人。当时,同父亲一起调到工地的还有两三个公社卫生院的医生,但民工们生病一般都不找卫生院的医生,宁愿捂着肚子排长队,也要等到被他们称作“甄老师”的我父亲看病拿药。
忙完河堤的事,父亲马上又接到任务,按照国务院关于消灭血吸虫病的指示精神,立即筹建大队合作医疗站。在医疗站工作的人那时叫“赤脚医生”。父亲任站长,手下有三个人,老中医甄承熙及两个年轻人甄先火、明秀凤。当完成大规模的查灭血吸虫病之后,医疗站精简人员,两个年轻人离开了,父亲仍然担任站长,其手下只剩一兵——一个仅会炮制膏药的老中医。
父亲做了“赤脚医生”后,更加刻苦地钻研业务。一方面,他认真自学《伤寒杂病论》《汤头歌诀》《时方妙用》等一系列中医理论书籍。另一方面,他努力把握每一次培训的机会,一次不落地参加县上、公社的业务培训,虚心向人请教。业精于勤,对于乡村上的常见病和多发病,父亲完全能做到药到病除。不仅如此,父亲对一些疑难怪病的治疗也有独到之术。渐渐地,父亲的名气越来越大,广汉、德阳、中江等地方的不少病人也纷纷慕名前来求医。这让父亲颇有成就感。
父亲不仅医术较好,并且很有医德,拿今天的话说叫很有职业操守。父亲给人治病,从来都只收一点成本费,多一分钱也不要,更多的时候,倒贴钱为贫困群众送医送药。父亲的先进事迹多次受到上级卫生部门的表彰。
父亲做乡村医生将近四十年,从来没有离开过甄家渡,甄家渡的人也离不开他。农村人白天劳累,发病往往在夜晚,而且,多数时间是在后半夜。但只要听说有人病了,父亲二话不说,背起药箱马上出诊。数不清的夜晚,无论是雷鸣电闪、大雨滂沱,还是寒风凛冽、天空漆黑,尽管乡村路又窄又滑,父亲从来没有让病人失望过。有十多年时间,父亲晚上基本上都是住在医疗站,随时接待病人或者出诊。后来,医疗站进行了改革,父亲就把医疗站搬回家,为了不影响家人休息,就在靠近大门的地方修了一间房子,专门用来做医务室。每当天寒地冻、刮风下雨的时候,我心里就为父亲着急,担心有人来敲门。然而,着急没有用,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父亲立刻开门接待病人或出诊。就这样,父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辞辛劳,一直干到古稀之年,才终于放下挎在肩上的药箱。
乡村日暮
太阳渐渐落山了,整个乡村被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黄晕。
远处,炊烟袅袅的房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家家户户都敲打着锅碗瓢盆,叽里呱啦的讲话声到处都是,村里的广播这是也响起了咿咿呀呀的戏。
秋风徐徐地拂过我的面颊,吹散了我身旁的余热。我快步走到自家院子前,搬了把小凳,惬意地做了上去。我仰望着天空,才发现这傍晚时分并不阴暗。柔柔的阳光直射进我的瞳孔里,无比舒适。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
身旁的讲话声越来越大,我一下子被惊醒,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头一看,原来是妈妈和奶奶收菜回来了。此时,夕阳正亲吻西山,暮色开始模糊起来了,堆满了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路边的灯“唰”得全都亮了,衬托出和谐而安详的气息。我只身漫步在昏暗的小路上。各家的小孩子都出来了,捡起地上的小石头互相追逐打闹,嘻嘻哈哈。听着他们稚嫩的笑声,我的心情不觉开朗了许多。
黄昏悄悄地溜走了,夜幕早已铺开。刚才的朦胧退去,显现出来的是一片宁静。天空依然是那样的美。一轮明月挂上枝头,在它的周围,还有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空旷而清静。
“我们该回城了!”妈妈在一旁收拾着东西,“别愣着了!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许久,我“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一看手表,已经快六点半了!妈妈催促着我,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这可爱的乡村,唯美的日暮!
乡村变奏曲
文/洛阳客
堂兄是一位地道的农民画家。在他的画室,我欣赏了他的组画《乡村变奏曲》,印象深刻。
首幅画描摹的是上学路上的一幕。天色微黑,下着蒙蒙细雨,穿着黑胶鞋的学生娃们,走在泥泞中,黑色的泥点溅上裤脚。路边低矮的瓦房里,散出昏暗的灯光,涂在黄色的油纸伞上。伞下,清瘦的身影,单薄的棉衣,两只冻得通红的手擎在胸前,捧着一盏墨水瓶做的煤油灯。
第二幅的画面明亮了一些。画的中央,一座二层小楼已经建成,马赛克外墙熠熠生辉,工人正在安装红漆大铁门,男主人站在一边,左手叉腰,右手似在指挥,像电影镜头中的将军。画的远景,鳞次栉比的楼房,淹没了零星的瓦房。村里的建房高潮出现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那时村民不再被拴在土地上,养殖、种植、经商、打工,各种出路,富裕之后,争相盖起了新房。
第三幅取景村口的车站。从城里购物回来的男女,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从车上走下来。几名少妇在排队候车,去镇上赶最后的集会。车站连通村中的主道,宽敞的水泥路面,有行人、摩托车、自行车、三轮车和面包车。车站边上是小超市,门前的小伙子一袭黑西装红领带,手机贴在耳朵上,一脸甜蜜的笑。
最后一幅画表现的是村里广场的夜景。广场灯火通明,散步的、聊天的、运动的、休息的,各有各的乐。大妈大嫂是主角,载歌载舞,动作欢快;老太太扶着健身器扭动腰身;男人们围在宣传栏前,谈天说地;一老汉坐在长椅上,悠闲地望着星空,小孙子正把一只苹果递给他;旁边的少女插着耳塞,吮着奶茶,聚精会神地用手机追剧。
看了这些画,我感慨万千。我说:“除了看到生活质量的变化,我还感觉到人们精神的变化,你的画捕捉到了这些东西。”
我的话鼓励了堂兄,他又拿出一些人物写生画,让我继续欣赏。我仔细揣摩画中人物的表情、眼神、身体的状态,佩服他准确地捕捉到了时代的气息。我恳请他谈谈自己的创作感想。
堂兄说:“这些年作画,我最深的感受是,生活越来越美好,人们活得越来越有获得感。”
乡村年味
送走了金虎,迎来了吉祥兔。乡村的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原野气息,在一片片欢声笑语中,乡村的年,欢快而热闹,喜庆而吉祥。乡村的年味,温馨而惬意。
今年春节,过的意义非凡。我,二哥,三哥,还有二嫂三嫂和侄儿,侄女们都从不同的工作岗位回到乡村过年,我们一大家族十多口人,快快乐乐,和和美美的集聚在大哥家团圆。虎年的除夕夜,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春晚,拉家常,谈天说地,气氛融洽。今年春节,也是我们一家人过的最完美的一个团圆年,家中的每一位成员,都如期而归,只为了那份可贵的亲情。
在城里过了许多个年,总觉得城里的年味不及乡村的年味浓。乡村的年,传承千百年的古风,按照我们村里的乡俗,在新年来临前的最后一天,吃过早饭,村里人都要到山上的祖坟上香,祭祀那些故亡的先人,也祈求自己在新的一年里工作顺利事业旺,身体健康发大财 !以前,我们到祖坟上香,都是步行去的,如今,上坟祭祀的人有骑摩托车的,有开农用车的,也有开小轿车去的,步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这种微妙的变化,说明我们的社会主义社会进入了一个新的里程碑,也证明我们的乡村在飞速发展着。只有乡村的年,依然如故,年味还是那么的浓厚,让人留恋,更使人难以忘怀!
这次回乡过年,收获的不仅是亲情,还有友情和乡情。村里的乡亲们憨厚善良,淳朴老实,进入兔年后的大年初一,是村里的团拜日。这天,乡亲们都早早的起床,换上崭新的衣服,穿上漂亮的新鞋,集聚在我们村的宗氏礼堂前,相互拜年,相互祝福。有些多年不见的好友,在这天才得以见面,那一张张亲切的笑脸,那一句句温暖的问候,都足以使人感怀。像团拜日这种场合,平日里也难得一见,集聚在这里的乡亲们,大多是从祖国的五湖四海而归,只是为了和家人们一起过个平安年!年,在乡亲们的眼里,是一种守候,是一种幸福,更是一份牵念。
大年初二,村里安排了龙灯会,为那些远道而归的游子们接风,也为村里每一个团圆的家庭祈福。我被村民们热情的邀请参加了龙灯会,我不会舞龙,但还是跟着村民们舞的浑身是劲。龙灯会将持续五天,听老人们说,以前的龙灯会,是为了祈求上苍,能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丰衣足食。如今,村里人都实现了小康水平,生活质量大大提高,龙灯会,是对美好生活的祝福,更是浓浓乡情的体现。
乡村的年,填满春的气息,流露出花草的芳香,清新怡人。乡村的年,充满爱的阳光,洋溢着节日的喜庆,使人陶醉。在乡村度过的节日,不仅仅是感受亲人们一起团圆的温馨,更是享受人世间亲情的温暖。
就要回城工作了,虽有点不舍,但终归要离别。走进乡村的年,犹如步入爱的港湾,回味乡村的年味,是感受幸福的过程。搭上离乡的火车,带着身上未曾消失的年味,陪我相思,伴我远行……
乡村的秋
文/侯军侠
午后漫步乡间,一棵棵沧桑的身躯承载着沉甸甸的果实,让人不由得深呼吸,一股清香、收获的味道。置身于宁静而豁朗的田间,似乎回到了逝去久远的人类初生的摇篮,脚下的土地竟像海绵一样松软有弹性,那是千年零落成泥化作尘的落叶。
乡村的秋紧张而充实。忙碌的农人不时地穿行于田间地头,他们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镰刀,赶收着汗水浇灌的果实。劳作之余,忘不了在村口大树下,吃上一口麻辣的凉粉,任凭如注的汗流,在它古铜色的脊背上,冲出一条亮亮的小溪。俊俏的小媳妇在休息的时候,接过婆婆怀中的婴儿,撩起衣衫,让小家伙在饱吮乳汁后,露出如花的笑靥。
乡村的秋,色彩斑斓。场间院落,到处都是黄澄澄的谷子,白生生的棉花;墙上屋檐下,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玉米,红通通的辣椒;田间地头,一串串的玛瑙缀满枝头,那是熟透的柿子,飘香的苹果和橙黄的酥梨。一片片庄稼流动着金黄,一丛丛野花吐露着芬芳。身处其间,你不禁会惊叹于大自然生华的妙笔和奇绝的才华。
乡村的秋,人欢马叫。马路上随时都有载谷的车子,载着满车金黄的马儿步伐稳健,不慌不忙,如同在完成一个庄严而伟大的使命。卸完稻子的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马儿信步奔跑着,在地上击起一阵有节奏的嗒嗒声。马主人坐在车里,悠闲地吼着豪迈的秦腔,悦耳的“啪啪”声不时地从他们手中的鞭梢响起,但却不抽在心爱的马儿身上,只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马儿似乎也了解主人的心情,不时地抬起前蹄,对着天空长嘶一声,与主人共享丰收的喜悦。
日暮时分,村口不远处:男人扛着犁耙,女人拉着牲口,孩子欢呼着迎了出来。一只手牵着父亲的衣角,一步一颠地走着,屁股后面还跟着那只可爱的小黄狗。浑圆的夕阳给一切都镀上了金黄的色彩――好一副壮美的《黄土归耕图》!
我爱秋,更爱乡村的秋。爱它的收获,爱它的繁忙,爱它的充实,爱它的祥和。
乡村又闻捣衣声
文/邵俊炎
“嘭……嘭……嘭……”的声音,把正在做着早晨美梦的我吵醒,揉揉惺忪的眼睛,顺手拉开窗帘,一缕金色的霞光倏地挤进屋子来。放眼望去,只见一泓碧水,两岸绿荫,窗下河边的石板上,女人们或蹲或站,正浣洗衣服,棒槌高一下低一下,谈笑高一声低一声,把家乡小河静谧的清晨装点得分外水灵。这情景如此熟悉,是我很多年没有听到的捣衣声了。
我的故乡是韩江边上的一个小村庄,一条蜿蜒的小河,像母亲的腰带,绕家乡而过。碧水蓝天,绿柳婆娑,野花簇簇绽放。那旖旎的风光,伴着我度过了天真的童年。每天清晨,村里的女人们,都把脏衣服放到竹篮里,挎着到小溪边去浣洗。清晨的捣衣声就像乐曲中的鼓点,小村的人们就踩着这鼓点,拉开了一天的序幕。
难忘那夏天的傍晚,当夕阳燃烧着半边的天空,红鸠鸟亲吻着大地的时候,小河边更加热闹。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解除了身上的束缚,扑进小河里,让清凉的河水,荡涤去他们满身的疲惫;孩子们则淘气地在河里嬉闹,他们打水仗,累了,就凫着水仰着面,与天边的晚霞呢喃着;女人们挎着洗衣篮,提着水桶,在小河的石阶上洗衣服,那“嘭……嘭……嘭……”的捣衣声,和着她们的唠叨,随着不远处的袅袅炊烟,缓缓而起,飘散在古老的村庄上空。
长大了,带着无数美好的梦幻,我离开了故乡。家乡虽然离我很远了,然而,她时常来到我的梦中。迷蒙中,我知道了家乡变了,村民们富裕了……
携着美好的憧憬,追逐着夕阳的脚步,我回到了故乡。当我融入夜的故乡时,倍感亲切。披着月色,寻找我留给小河的热吻,可是,此刻的我茫然了。在朦胧的月光下,我胆怯了。我揉揉并不疲倦的双眼,摸索着月的倒影。小河,莫非你带着愧疚的心,躲在暗处不肯见我?还是重复着孩提时的故事,与我躲着猫猫?良久,我沿着河岸边的小路,踟蹰着,借着幽暗的月色,寻觅孩提时留下的那些事,可是,如今仅剩的只是这些斑驳的月影,以及那杂乱的褐色的枯草……
只是二十几年的光景,故乡的小河今非昔比。再也听不到昔日汩汩的流水声,再也寻觅不到岸边草丛里悦耳的蛙鸣,再也见不到水面轻轻荡漾的月牙。这一切,都随风轻飘而去,仅存的,就是那依稀可见的满目疮痍的水浮莲,还有岸上新近垒砌的几堆……
啊!小河。这些就是故乡摆脱了曾经的贫困,而留给你的创伤吗?难怪,我恍惚听到了你低沉的啜泣,那凄婉的呜咽,是你在对我这个故知的诉说么?
我茫然了好久,在茫然中,好想撒手离你而去,可是,留下来的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旁边,那棵见证着历史的枯树还在,你是否记得,我们曾经背靠着它,扳着手指数着天穹中的星星。
历史,总是在人们的不经意间书写着,时光也就在人们的不经意间悄然而逝。当有一天,随着隆隆的机器声响起,一艘庞大的内河简易船载着钩机驶进“河道”的时候,沉寂了好久的乡村沸腾了,那雀跃的情景比逢年过节还热闹。人们激动之余,终忘不了对当地党政的赞叹。在这啧啧的赞叹声中,困扰着乡村的内涝将成为历史,悠悠的小河,人们将还你的清白……
一上午,小河边的捣衣声此起彼伏,河边的空地上,一片片花花绿绿的被面床单,把萧瑟的冬季渲染得喜气洋洋。我靠在窗棂上,一边闻听身边潺潺的河水流淌的声音,一边闻听木杵捣捶衣服的声音,享受到了片刻的宁静,让我穿越时空,回到从前,回到老房子的后院,看母亲捣洗衣服的身影——那是一种多么温馨的场景……
“嘭……嘭……嘭……”
乡村七月
文/李瑞华
七月,盛夏的脚步深深浅浅。
清晨,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轻轻地走,担心会碰掉叶片上的露珠,怕惊动路边草丛里的蚂蚱,蜻蜓在前面飞来飞去引路,蜜蜂在花间采蜜,蝴蝶翩翩起舞。此情此景,仿佛回到童年,和几个小伙伴在沟边捉蚂蚱喂小鸟;拿着网兜追逐花蝴蝶。又仿佛听到老队长出工的钟声;看到老父亲扛着锄头走向田野的背影;老母亲挥舞镰刀在田头割草,为那价值极小的工分而挥汗如雨。看到路两边茂密的杨柳、农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小草、还有那七彩的野花都是那么美。他们似乎在和我耳语,你这个曾经不懈努力想跳出农门的农家孩子已然生活在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上,面对着这田、这人、这乡村,心中五味杂陈而又窃喜快乐。为什么呢?因为我虽然在单位上班,可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后生,对于农村并不陌生,总有一种依恋和熟悉,那种亲切感,无以用语言赘述。喜欢在农村生活,感觉乡村花和草是野生的,花和草散发出来味道也和城市里花坛栽植的味道不一样。摘下一束野花捧在胸前,拼命地闻、贪婪地嗅,这田野的芬芳让人如醉如痴。还有那正在树上做窝的喜鹊、池塘里戏水的鸭鹅、啃食茂草的山羊、笑脸向着太阳的葵花,天人和谐,美好无限。
乡村的七月是静谧的,那种静谧很柔,也很暖,仿佛能浸入人的骨头里,让你整个心田都浸泡在一种安静与祥和中,很自然的生出许多惆怅。红砖墙、铁大门、绿得化不开的树荫,把一座座或蓝或红的砖房围了起来,也隐藏起许多故事。当街上很少有走动的人,一两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逃出家门的鸡闲散的在路边觅食,并不怕人。
谁家的梨树从墙头探了出来,碧绿的叶子掩护着小巧可爱的果实。蔷薇的花儿依然张扬地开着,一个个角形的花蕾簇拥在一起。墙角处,不知是种的还是野生,几丛薄荷的叶子墨绿墨绿,浑圆中透着茁壮。突然,远处有公鸡叫了一声,尖尖的,拖着嘹亮的尾音,一下就把静谧的幕布刺出一个空洞,像是穿透了时空,把时空拉得更加悠远。偶尔碰到一个行人,已经不能相认。点点头,打个招呼,但破坏不了那种静谧。
七月,应该是农活儿比较多的时候,村里如何会这样静?男人外出打工,女人在家种田,乡下人少了许多,这只是静的一个因素。那许多门前长满了杂草的院子,怕是早就没人住了吧,或搬进城里,或换了新居,乡下人往城里涌已经是个潮流。这,也只是静的一个因素。那么,难道是乡下人变得懒了?漫步到田野里,是又一番景象。茁壮的玉米秧昂首挺胸,齐刷刷的享受阳光。黄豆苗在风中摇曳着嫩绿的叶子,昭示着丰收。间或有人在浇菜,但深井泵没有一点儿声音,也看不到水流,井水都沿着长长的管道直接进到了田里。远处,两三个翻红薯秧的人显然是一家子,正在忙碌,顾不了其他。再远,一辆电动的三轮跑过,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所有这些,都没打破那种静谧,反倒是组成了一幅活的水墨画。在这幅画上,溢出了馥郁的泥土与作物的馨香。
在这片静谧的世界上,反倒是阳光在动着,它在空闲的土地上蒸腾,泛出一股股飘渺的岚气,似有若无,波光粼粼,又似乎是在流动。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那种静谧就是来自于田野,来自于阳光。是阳光把静谧蒸腾起来,带着大自然的花花草草、土木泥石,把它们幻化成一种无形的东西,波光粼粼的扩散着,浸染着乡村,侵染着万物,也侵染着我们的心田,让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祥和起来。七月的乡村真是醉人。
最喜欢盛夏的夜。
一行行诗,躺在地上
文/风抚雨润
在盈盈月光里,漂洗色彩斑驳的乡愁。
我是一头犁地的耕牛?借着城市霓虹的指引,我没有找到待耕的农田。
我是一只守夜的瘦犬?纠正觥筹交错的错觉,我摸进了老家柴门虚掩的住所。
炊烟在乡村上空氤氲扩散,我听见了田间庄稼的召唤。
一株高粱修长挺拔,一穗新谷颗粒饱满,一棵芝麻节节攀高……畦田里的花生和地瓜秧棵油绿发亮,为孕育丰硕果实葱茏葳蕤。
谛听鸡鸣犬吠之声,我的乡村鲜活灵动。
静观炊烟袅袅舞姿,我的乡村诗情飘逸。
亲近庄稼茁壮芬芳,我的乡村仓满廪实。
月光爱抚入梦的乡野,或高或矮的庄稼都还醒着。
醒着的庄稼是一行行田园诗,恣意躺在地上忘情地亲吻土地母亲的胸膛。
乡村锣声
文/朱志成
那年正月初一的早晨,妈妈扛着我去开门,随着一阵锣声,一头怪物冲过来,吓得我一股热尿流进了妈妈的脖子。“锣鼓一打团圆声,麒麟登上贵府的
门……”寻常乡村人家哪有什么贵府?能吃饱穿暖就谢天谢地了,不过逢到过大年,喜气团圆总是百姓们期盼的,于是妈妈拿了两块圆圆的麸面饼子给唱麒麟的,唱麒麟的也用双手托着圆圆的锣面接过饼去。每年春节,乡村还会有荡湖船、舞龙灯狮子、跳马灯等娱乐活动,这些活动几乎都离不开锣鼓,春节的喜庆锣鼓声不绝于耳可绵延到正月十五。
乡村里不光是“锣鼓一响小孩脚痒”,连大人们也会心神移荡。有道是丰年唱大戏,我们村是个大村,两三百户人家,盼来个风调雨顺年,农闲或春节会凑份子请剧团进村火火地唱上几本。太阳还没落山锣鼓家伙就响了,头一阵,是催村民们该提前吃晚饭,第二阵,是催村民们该进场了,第三阵,是告诉人们大戏即将开场,锣鼓一阵紧一阵,催得姑嫂婆媳们慌慌张张丢三落四的。有的姑嫂或婆媳昨天还吵得不可开交,今晚却挤在一条板凳上有说有笑的看大戏了。装扮过的青年男女们喜欢挤在戏场外围某处谈天论地疯傻一气,也有恋人隐身在场角黑暗处卿卿我我。此外,哪家孩子当兵,哪个生产队向国家送超产粮,甚至哪个职工光荣退休,村上都能听到喜庆的锣鼓声。
在某些时候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只有锣声独来独往。比如打更,比如夜间巡逻,那锣声在静谧的夜间稀疏轻飏,睡意正浓的村民们听了,心里自然增添出许多甜美踏实来,然后翻过身去进入下一个梦乡。新中国刚成立那些年,农村没有广播喇叭,村民们有时会在清晨或傍晚听到明亮的锣声,大家知道村里要开群众大会了。还有更为重要的是公审大会,区上县上要逮捕谁审判谁,在召开万人大会前一两天会通过锣声通知远近各个村庄,使之家喻户晓,那锣声听上去格外铿锵有力,沉重严肃。
还有一种锣声,它在历史上也许只是短暂的瞬间,但令人记忆尤为深刻。那时,一些造反派谋划出一种新的斗争方式——给专政对象挂起牌子戴起高帽子编起号,让他们排着队到群众劳动的田头场头去游行示众,要他们一边敲锣一边喊“打倒×××,”每人喊三遍,按序进行。一开始确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第二天第三天那锣声就渐渐萎靡起来,然后更是零零落落有气无力的了。一次,9号喊完了三声将锣和锤交给1号说:“轮你了,老实点,不要消极怠工啊!”1号迟疑地盯着9号说:“你坏分子也有资格说我怠工?你还差一声呢!”9号猛敲一下锣反驳:“你聋了!这事能打折扣呀?”两人半真半假地争吵起来,被其他几个号头的半真半假地劝开,高帽子滚到田沟里引得群众埋头弯腰一阵暗笑。
要说乡间最为紧要的锣声,应该是发生火灾和汛情的时刻。
一旦村里发生火灾,无论昼夜,村上专管太平锣的人会立即掂起锣和锤直冲门外,在第一时间发出信号,密集的太平锣声短促急迫、令人惶悚,人人面露惊恐地追问哪里哪里?紧接着水龙会上的小伙子们闻锣声而动,抬起水龙扛着消防器具风风火火地直奔火灾发生地。村民们则自发地提着水桶掂着盆紧跟其后。乡间不管哪个村子发生火灾,只要报信的锣声一到邻村,这个村子的太平锣必须立马接应,两位执锣人作短暂交接,报信的锣声又传向另一个村子去。接到报信锣声村子的救火队当然必须立即出动。
在江河水库周边的乡村,春夏季节极易发生汛情,由干部党员骨干组成的巡逻队日夜巡逻在大堤上。一边是泛滥的洪水,一边是父老乡亲和庄稼农舍牲畜,巡逻队不敢有半点疏忽。当年他们穿戴的是蓑衣斗笠草鞋(后来是雨衣胶靴),腋下挂着长电筒,手里掂着铜锣,两眼须臾不敢离开暗流涌动的水面,万一险情发生(如管涌破堤等),只要领队一声令下,锣声响彻大堤,传遍水乡,紧接着乡村的劳动力全部涌上大堤,有的抬着木头门板,有的扛着草包沙袋,有的砍树沉船,有的跳下水涡打桩,民众们在乡村组织的指挥下分工协作,全力抗险保大堤,直到洪水退去。
唐山大地震那年夏季的一个凌晨,村广播喇叭里刚刚传出几声信号,值班人紧急地敲着锣一路狂奔,全村人在惊恐中迅速向各个谷场跑去——据说那是县上为把震灾损失降到最低而组织的一次抗震救灾演习。人们聚集在谷场上,首先是相互查问人头,看有没有落单在屋子里,同时紧张地观望猜测,接着就是相互照应相互劝慰,凌晨时分凉意袭人,有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单衣薄裳、被单、塑料布披在邻居的老人小孩身上,还有人回自家防震棚拿来一点干粮热水给饥者充饥给患者服药……直到缓慢的锣声响起,警报解除。那锣声那场景,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至今仍给人们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乡村之火
文/朱秀坤
离开乡村久了,总也忘不了儿时把玩过烘烤过的乡村之火,那快乐的喷香的火焰,还有火中诱人垂涎的美食啊,常常烘暖我的心房,让我重返故乡,回到从前……
灶火。是最寻常的乡间之火了,厨房间里,揪一团稻草麦秸,划根火柴,“哧——”一下点燃,灶膛里顿时一片金红,映亮了面庞,那火苗越燃越旺,如尽情摇曳的金红绸缎。听得到柴禾“呼呼”燃烧的声音,若是一段竹筒,就可能逼出了竹内的水分,“嗤、嗤”如沸腾的粥锅,如螃蟹在玩它的小唾沫。灶火最旺最红,还得在逢年过节,家里蒸年糕,蒸包子,蒸香肠时,那得用很有力道的硬火才行,早就备好的一蔸蔸大树根劈开,晒干,这时派上用场了,架在灶膛里,“哔哔、啪啪”烧成了蓝色的烈焰,人在灶间,闻着袅袅蒸腾的肉香、面香与香喷喷的节日气息,还有喜气盈盈的欢声笑语,全身都热乎乎的。待到年糕、包子、香肠都蒸好了,灶膛里的硬火才慢慢软下来,如打了一场胜仗,兴奋劲儿一过,有些疲倦了。火焰还在轻轻摇曳,和窗外的雪花一样优雅,但一股烤红薯的浓香已扑面而来——那是我偷偷埋进灶灰里的。掏出来,撕开黝黑的表皮,烤得金灿灿的红薯已流出了蜜甜的糖稀,那是世间最美的小食。
炉火。我们用的是黄铜脚炉,圆鼓形,有提手,炉盖上钻了一排排小圆洞,炉内装了火星冒冒的灶膛热灰,脚搁上去,烤得暖洋洋的,极是惬意。但烤火还在其次,我们用脚炉,多半是将它作了炊具,烧烤。烤花生烤蚕豆烤白果即银杏果。实在馋极了,也烤黄豆,甚至枯藤上的扁豆也能烤,烤出来贼香!抓上一把花生、蚕豆,密密地埋在火灰里,盖上炉盖,脚踩上去,闭了眼,优哉游哉地等待即将到嘴的美食。“噗——”一声,“噗——”又是一声,那是世间最安全的爆炸了,在我们心里,却不啻是春天的惊雷,赶紧揭开盖,用长筷子夹出来,同时一股馋人的焦香弥散开来。又是一声“噗——”,白果壳顿时就炸飞了,只剩下半片还裹着,像极了河里驶过的箔篷船,“快吃!”“快吃!”我开心地招呼我的小伙伴,大家嘻嘻哈哈,吃得香极了,美极了,开心极了,最后,嘴上的“黑胡子”一抹,齿颊留香,回家去,心里装了一段不与人言的小秘密。
野火。并非自然形成,也是人为的,调皮的我们便是那煽风点火之人。秋后,庄稼地里,大豆摇铃,玉米枯缨,一拽一大捧麻花生。艳艳的大红薯撑破了地垄,灰褐的大小芋头全埋在黑土里,掏了出来。找些枯枝败叶,燃得旺旺的,青烟缭绕中,是我们贪馋的眼神。那些玉米棒、麻花生、大青豆、大红薯,很快就会让一堆篝火烤得浓香酥烂。吹着,磕着,丢进嘴里,无可比拟的鲜美,哪一年不吃上几回?鲁迅小时候吃过的罗汉豆也不过如此吧。大人虽骂,终究是原谅了我们,不原谅又能怎样,小孩子家谁不嘴馋?冬天,田野里一片枯黄,野坟堆让荒草覆盖得只露出个坟头,只须丢根火柴,马上烧成一片,火势借了顺风,像匹快马在奔跑,乐得我们哈哈大笑,先人们在那边看了也要责怪的吧。过后就是一片焦黑的草灰,等到来年清明又是一片萋萋芳草。最有趣的,有时竟能烧出一两只野兔,惊惶失措地从荒草丛中跳出。拼命地追啊赶啊,我们也是一只只野兔哎,在广袤的原野上赛跑,抓着了,浓油赤酱地烧出来,参与者人人有份,坐在某家桌前,吃得那叫一个得意!
如今,许多年过去,关于乡间之火的印象有些记不全了。还应包括窑火,渔火,诱蛾灯,爆米花的火,看瓜人的灯,铁匠炉、烧饼炉……那些美丽亲切的乡村之火啊,真让人怀念,如怀念儿时的伙伴,远去的亲人,那时碧蓝的天、清澈的水……
择一村而终老
文/钱国宏
沿着一片青麻红柳的走向,循着一路鸡鸣犬吠的脉络,就会走进乡村宽阔的胸襟和宁静的氛围。
走进乡村你会发现:乡村盛产农事。与五谷杂粮有关的农事都可以在乡村这个大超市中找到。春耕、夏锄、秋收、冬储,像经典的老歌一样,优美的旋律在南北二屯千百年地萦绕、回荡。犁、铧、镰、锨、锹……一串串闪亮的名字在四季的原野上萌芽生长,绽放了农人手上的茧花,谱出了田垄中的黄钟大吕。当布谷鸟的歌声把农人的心一遍遍碾痛的时候,大地便发表了一茬茬翠绿的文章,深邃的内涵和美好的憧憬拼出了渠畔一串串惊喜;纷飞的蜻蜓如精致的词语在乡村这本硕大的书页中穿梭之时,整个村庄便被锄头板叩醒,一节节翠绿的心事与丝丝缕缕的蝉鸣在柳丝间徜徉、翱翔,热浪牵着乡村奔跑在七月的节气之上。祖祖辈辈磨亮、磨滑的刈镰在十月的舞台上出场了,那一片片偃伏的火红和健硕将农家院涂满金黄,金黄的乡路跳跃着金黄的鞭哨,金黄的午后飞扬着金黄的旋律,金黄的仓子储满了金黄的微笑,金黄的喜悦震得整个季节现出了亘古不变的金黄底色!六角精灵轻舒广袖飞舞人间之时,是乡村土炕上火盆和“蛤蟆癞”烟最为惬意的高潮章节。驴马的嘶鸣匿于凛冽的冰层下面,年味悠香,醉得向晚的民间灯火骤然明亮……
走进乡村你会发现:乡村盛产民谣。民谣是茧手剥落的一瓣茧花,是沟畔壕边长出的一叶青翠,是土炕上捶出的一腔恬静,是悠车摇出的一季梦乡。“车咕噜菜,野不野,南边来个小二姐”,“金鸡翎,跑马城,马城开,丫头小子都过来”,“呜啊呜啊呜啊当,娶个媳妇尿裤裆!”,“十二打铁叮叮当,战斗英雄黄继光,黄继光真勇敢,不怕牺牲堵枪眼……”半个月亮爬上来,民谣与清泠的月光一同镀上乡村晶亮的额头,渗进乡村律动的脉搏。带着泥土气息的民谣是乡村不落的树果,那红红的果皮和甜甜的果核,总能让乡村和乡村以外的人们跌入醉乡。民谣就这样携着神农氏的睿智、大禹的果敢和尧舜的仁善,一代代地染绿了乡村,染绿了乡民的心情,她们像农妇指间不经意滴落的盐粒,调剂五谷生机无限,滋养六畜健硕兴旺。
走进乡村你会发现:乡村盛产民俗。乡村把千百年来历练下来的生活底韵裁成若干章节,分别标上“除夕”、“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阳”、“春分”、“夏至”、“秋分”、“大寒”……每一串章节的后面都出牵出若干丰富的情节,犹如一棵地瓜秧,葱绿下面扯出的是一桩桩鲜为人知的饱满故事。民俗是年糕、饺子、汤圆、粽子、月饼和艾蒿、茱萸的缕缕馨香,是“满月”、“抓周”、“关仓”、“回门”、“拜堂”的阵阵笑声。因为有了这些迷人且充满神秘意味的生活细节,乡村才让人怦然心动,才更富有人气和生机。民俗在日历牌上漾动的圈圈涟漪,久久远远,在东方的村落里荡漾不息,繁衍不止,昭示着另一种生命的卓越和顽强。
走进乡村你会发现:乡村盛产人情。隐藏在窸窸窣窣掖被角、油灯下飞针走线中的亲情,隐藏在大碗筛酒、大口夹肉、大手相握、大事相托中的友情,隐藏在草垛旁喁喁絮语、柳荫下互吐衷肠、柴门边拄杖遥望、红烛旁泪流双行中的爱情,汇成了农家院中滚来荡去的人情交响!这曲交响似春风、若艳阳、如巨手,吹酥了心头的坚冰,融化了彼此的提防,拆去了隐蔽的心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还仅是一种表象,心心相印、有难同帮,也无法诠释整曲之详!人情的大树枝繁叶茂,恩荫着鸡犬相闻、老少怡然、男耕女织、春种秋收的一番清明景象;人情的垄畦谷丁兴旺,滋养着乡村,灌溉着农业,呵护着农人,汗雨中播下憧憬,阳光里收获希望,谈笑间品尝日子的甘甜与生命的芬芳……
走进乡村你会发现:乡村盛产风景。这是一种有别于水泥森林、柏油马路的风景,可以是一座巍峨的山峦,一幢古朴的老屋,一道蜿蜒的河流,一汪清澈的湖泊,一片茂密的树林;也可以是一径坎坷的小路,一条狭仄的小巷,一扇半闭的窗子,一盏昏黄的灯火;更可以是一缕缥缈的炊烟,一声清脆的鸟鸣,一串清越的牛铃,一垄粗犷的号子,一股惬意的凉爽,生生不息,盘根错节,旁逸斜出,蓬勃生长,闪烁着原汁原味的光芒。这些风景与土地息息相关,拭去岁月的尘埃,尚可望见汗水的晶亮!风景的根须下面,不光生长衣食无忧、幸福安康,也生长艰难困苦、黯然神伤……因为有了节气、地气和人气,风景就一直从秀美连到蛮荒,不断地变换姿态和模样,但骨子里却始终有一种叫作“根”的鲜血在奔突、在流淌……
走进乡村,任谁都会蹑手蹑足,生怕弄疼、玷污了乡村的每一帧古朴意象。丹青妙手也无法将宁静而厚重的乡村描画穷尽,以至于每次深入其中都是对自己心灵的一次涤濯与灌浆!其实只有走进乡村才真正懂得:乡村就像电灯——存在的时候,往往被人忽略遗忘,而一旦没有了,便会漆黑一片,暗淡无光!
绿色有故事
文/曹文生
曹胡同是个小村庄,生长在杞县大地的一隅。往北不远的地方,便是黄河。历史远去了,留下一个个村庄。
这里的村庄比邻而居。房屋仄仄斜斜,中间一条街,将曹胡同村分割成南北两部分,南村的人,日子过得富裕些。
日子过了多少辈,谁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从先祖开始,麦子就是土地的常客。夏天,金黄的麦子堆、麦秸垛,很是羡人。只是,这些年来麦价太低,人们便改种大蒜。一地青绿的大蒜,是杞县的名片。
托大蒜的福,乡亲的日子好过多了。村里的那些矮房,都不见了,全翻盖成明净的二层小楼,在阳光下,闪烁着光。
乡村如今变得阔气了。
只有一些远走他乡的人,丢下了院子,院墙残破,屋瓦乌黑,成了乡村一种陈旧的遗存,似乎让明净的楼房铭记着过往的艰辛;陈旧的瓦,映衬着如今的好日子,让人内心深处的幸福溢出来。
出村不远,是一个绿色种植产业园。里面种了很多蔬菜。今年我回来,看见一园子的丝瓜,藤蔓沿木架子伸出围墙。我经受不住诱惑,悄悄去园内观光,看到一个个绿色的丝瓜,带着满足的微笑,在空中摇晃。
我想,这么多长短不一的丝瓜,多像过去的编钟啊!仿佛是寂静无声地,但又那么有力地弹拨着乡村的宁静与美丽。
有鸟飞过。自这绿色种植产业园建成后,这里来了很多种类的鸟,喜鹊、斑鸠、野鸽、麻雀、乌鸦,等等,它们欢快自在,乐不思蜀。看见有野鸡出现,尾巴很长,疾速跑过,一下就不见了。
有月的夜晚,月光斜照下来,拥抱这满园的绿,仿佛无边的绿海,此时,我才知晓沉默的魅力。
古人说:月光如银子。这月光通透,像一片银白的光,落在这静谧的乡村里。我想,这就是新农村所拥有的纯净度吧。城市的夜太短。霓虹灯延续太长,缩短了夜的长度,也缩短了夜的趣味。如果日夜混淆了,这人间便感觉不到天地衍生的妙处了。我喜欢白天有白天的样子,夜晚有夜晚的样子。它们有序地推进,不会将日子打乱!
日子好了,人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安排自己的生活。这么一个小村庄,居然也有了集市,每逢农历的“七”,譬如初七、十七、二十七,村子便热闹了。
天不亮,人便来了。他们熟练地摆好摊,卖衣服的,一件件挂好;打烧饼的,炉子烧得旺旺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诱惑着富足的乡亲们。
谁能想到过去偏僻的小村,如今能成如此模样,不出村,便将吃喝的东西置买齐了。母亲常说:如今的日子真好,柴火也不用烧了,一罐天然气,一打就着,又方便,又干净。
夜晚,村里的妇女便花枝招展地出来了。她们打开音响,跳起了广场舞。这悠扬的音乐和优美的舞姿,让她们成为乡村的一道风景。也有一些悟性不高的大嫂,腰硬,舞也跳得机械,她们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但那身姿努力飞扬着,像风中的花朵。
在院子里刚坐下,便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儿时的玩伴曹鱼,他腋下夹一瓶酒,说找我喝两杯。
我一看他带的居然是精装“宋河”,就打趣说:“档次不低啊。”他回敬我一句:“这酒只允许你们城里人喝吗?”我说:“我也是乡下人好不?”我俩相视一笑。
母亲做了几个菜,我们便坐下来,慢慢地喝着酒,聊天。他说,这几年日子好了,只要肯下力,就能挣下钱。你看,今年我在工地干小工,一天挣300元,一个月和你工资差不多。
新盖起的二层小楼,让他扬眉吐气。乡村就这样,一所房,成为一个人一生的坐标。
而我的坐标呢?每次离开,都带着乡村的期望和亲人的祝福;每次归来,都有一地温暖的阳光和许多崭新的故事等着我。
此刻,阳光透彻,街道干净,我的乡村生机勃勃。
乡亲们满面春风,新时代的温暖,全洋溢在幸福的表情上。
乡村手艺人
文/九满
小时候,乡村里有各种各样的手艺人,最常见的莫过于补锅的,走村串户的补锅师傅一手拉着风箱,一手烧着铁水,神奇地将烧穿的锅补好;榨油作坊的师傅们执着悬吊在空中的撞槌,唱着有节奏的号子,将撞槌悠悠地撞到油槽中的木契上,伴随着撞击声,沁人心脾的油香从油坊里飘荡开来……
爆米花
由远而近的“爆—米—花—嘞,爆—米—花—嘞……”的叫声,马上吸引正在玩耍的小伙伴们的注意,伴随而来的是雀跃的欢呼,飞跑着回家或向爆米花匠围过去。爆米花匠在一处较宽敞的地方放下担子,轻手滑肩,小心地放好工具,系上围裙,慢条斯理地摆好架子,给炉子生好火。右手拉着风箱,左手则悠哉悠哉地转动着机器的摇柄,身子不紧不慢的一仰一摆。他那拉风箱的手不时地管理一下炉子,拨弄下火苗,呼塔呼塔的风箱很快将炉中的炭火吹得一明一暗,不一会儿火苗就旺起来了。
随后,孩子们提着装有米的水桶或洗脸盆蜂拥而来,爆米花匠熟练地将大米装进那圆圆的机器肚子里;眼睛时不时地看看仪表,专注的情形里总是带有几分神秘,摇晃着的爆米花机让黝黑的“炮筒”在铁架上荡着秋千。不一会儿,爆米花匠迅速起身,敏捷地提起爆米花机,塞进一个镶嵌着铁皮的布袋里,“砰”的一声巨响,雪白的米花被强大的气流喷射到布袋里,现场顿时被一阵白雾笼罩,爆米花的香气也四处飘散,让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清香。白花花的爆米花倒进洗脸盘里,捧着热乎乎的爆米花,伸出舌头叼几粒晗在嘴里,脆脆的、甜丝丝的。
在那个尚未完全摆脱温饱的年代,香喷喷、酥酥的爆米花无疑是一场味觉的盛宴,成了我儿时美好而幸福的记忆。
弹 匠
秋收过后,弹匠老周就会领着他的几个徒弟,挑着三三两两的工具箱,摇摇晃晃地从一个村庄走向另一个村庄,从一座城市走向另一座城市,越过一道道山山水水,从遥远的浙江来到我们下柴市。一弯弹弓、一个磨盘、一个弹槌和一条牵线杆,这就是老周们的全部家当。老周个子高大,但背有点驼,可能是长期俯身抡弹槌留下的病根。
几条高凳,上面两块门板一合,再铺上一张床单,就组成了老周们的工作台。天刚朦朦亮,老周便领着弟子们起床,来到主人家的堂屋开始工作。老周拿起放在墙边的弹弓,弟子递上弹槌,随后,老周微微弯曲的身影便在屋子里不停地漂移。老周扬起手,将紧握在手中的弹槌向斜背在肩上的那根“弦”敲去,“锵东——锵”,顿时,老周奏响的欢快激昂的音乐韵律便弥漫了整个小村。
槌声就是命令,槌声就是集结号,呼唤着我们这群小孩子向老周靠拢,“人来疯”的老周此时也许会即兴哼唱几句:“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我们爬飞车那个搞机枪,闯火车那个炸桥梁……”老周边唱,边用“手榴弹”不停地敲击着五音弦,指挥着棉花絮们翩翩起舞,将原本紧贴在一起的棉花舞动得蓬松起来。
棉花之舞一结束,老周便放下弓槌,用牵线杆开始牵线,牵好了线,被絮慢慢成形。
大人们有时也会过来凑热闹,他们就象看戏一样,听老周弹奏棉花的声音,看槌起槌落,边看边评论,有时会问老周一些问题,比如家是哪里的,家里有几个孩子等等。老周一边忙着活,一边和村里人做着交流,有时他还把自己在各地见到的、听到的奇闻逸事像讲故事一样说给大家听,发表着对生活的感概。
裁 缝
小时候,我们村子里最有名的裁缝莫数彭桂兰了,她总是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一手握着画笔,一手拿着皮尺,轻言细语地重复着她那职业性的言语。她做的衣服针脚细密,做工精致,穿在身上舒服合体;一块并不起眼的布料只要到了她的手中,三剪两裁,便会把一个不起眼的丑小鸭装扮成一只美丽的小天鹅,所以,附近的小媳妇大姑娘都争着让她做衣服。
大概是我上初二的时候,因为五哥结婚需要制作一些新衣,母亲便把彭桂兰请到家里来替五哥量体裁衣。平时愁眉眉苦脸的母亲,那几天总是笑意盈盈地和彭桂兰商量着衣服的大小和式样,彭桂兰则计算着布料的多少,谋划着怎样用布最为节省。
那天,彭桂兰把我叫过去,亲切地说:“九满,来量量尺寸,这次你要穿的确良了。”我顿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一颗心激动得咚咚直跳。她拿着皮尺在我的肩膀、手臂、腰部不停地比划。接着,她左手拿着尺,右手拿着粉笔,在铺展的布料上潇洒地勾勒,再用剪刀沿着粉迹唰唰地剪,布料就被分割成若干小块,然后在缝纫机上踩上几轮。一件漂亮的衬衣终于在我的千呼万唤中大功告成,彭桂兰让我穿上试试,说实话,我一穿上就不想再脱下来了,因为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件高档衬衣,我用手轻轻地抚摸一下,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贫寒而单调的日子,穿新衣是我那时最开心的期盼。
随着现代文明地冲击和农村经济的快速发展,现代化的机器作为生产工具已日益减少了人们的手工劳动,迫使那些像裁缝彭桂兰这种具有鲜明乡村色彩的手艺人,诸如染匠、织布匠……正从我们身边悄悄逝去,日渐被人们遗忘,消失在喧嚣浮躁的现代生活中,随之而消逝的还有各式各样的传统手工技艺,留存在人们心中的只有那一幅幅朦胧远去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