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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红薯的文章

2022/12/31经典文章

关于红薯的文章(精选10篇)

山药面里品寒冬

文/郭华悦

凌冽寒风中,若是有一个热气腾腾的窝头,再好不过了。

这窝头,得是山药面做的。老家那地方,习惯把红薯晒干后,碾成的粉,就叫山药面。说是山药面,实则与山药无关,是红薯粉。红薯种植广泛,且产量高,深受农家喜爱。

做山药面窝头,简单得很。

把山药面放入盆中,浇入滚烫的开水,用筷子搅匀;等到稍稍凉了,用手和面,捏成窝头。接着,上锅蒸熟,十几分钟后,山药面窝头就熟了。

乡里的孩子,放学后,回到家中,习惯先到厨房,用手在蒸笼里一搅。手拿出来时,已经拿着一个山药面窝头。放下书包,蹲在门口,在寒风中,狼吞虎咽地啃着手里的窝头。这样的时光,于当时而言,真是快乐似神仙。

山药面窝头,最大的特色是劲道够。一口咬下去,软嫩中,透着劲道十足的韧性。乡里农家,没啥好东西,就红薯最多。于是,灶上的蒸笼里,不时放着几个窝头,供回来的农人和孩子们,解解馋,填一填肚子。

有时候,窝头吃腻了,也可以换种方式。把蒸熟的山药面窝头,放到碾子下。若是想要口感厚实点,有韧性,就得快读推着碾子,把窝头碾得厚一点;若是想吃薄的,口感嫩脆,不妨推得快一点。这么一来,可以根据个人喜爱,将山药面窝头,碾成厚薄不一的饼子。接下来,再把饼子切成条,这便成了红薯粉做成的面条。拌成一碗,淋上酱汁和卤汁,就成了拌面。比起窝头,拌面的口味更多样。对于吃腻了窝头的人来说,偶尔换一种形式,尝尝山药面做成的拌面,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如今,越是想吃山药面,就越是遗憾。这遗憾,来自于肠胃。红薯吃得多了,容易胀气。人有了岁数,谁的肠胃是健康无损的?于是,每每怀念起山药面,想吃又不敢吃的拉锯战,便日复一日在心中上演着。

寒风中的山药面,令人喜忧夹杂,又爱又恨。

红薯往事

文/陈晔

红薯,在我们冀西山地称红山药。

我爱吃烤红薯,源于小时候。

小时候,我们那里种红薯;因为粮食不够吃,红薯成了辅粮,大人孩子皆喜爱。种红薯要压秧。每个生产队找一块儿暖和的地方,把种薯埋在沙土里,蒙上一层塑料,过一段时间,就有红薯苗儿出来,等到四月栽进红薯地里。红薯的地埂特殊,一排排平行的地埂,像战士一样排列。等到栽时,红薯秧子从窖里取出来,分成把儿,放在水桶或者阴凉里;那几天,家家户户都栽红薯。平地里好弄水,坡地里就要从河里挑水;高高的山坡里,大人挑着担子,一趟一趟地将水从山下挑到地里,再用葫芦瓢一瓢一瓢地舀进去,湿一个窝窝,放两棵秧子。等水渗透了,将湿土埋上。过几天,红薯地里就绿茵茵的一片,红薯苗们晃动着脑袋在春风里歌唱了。包产到户后,户里不压秧子,就去集市上买上几把。山里人对红薯都有一种天然的感情,秋天红薯熟了,蒸上一大锅,大个儿的吃,小的晒成干儿和片儿。红薯片是用擦条擦出的,晾干后做淀粉,或者磨面,做红薯面干粮、红薯面饸捞、蒸饺、烙饼;红薯梗儿也不浪费,用它喂年猪,猪可爱吃了,红薯叶子红薯蔓都是它的好饲料。没有磕碰、蹭皮的好红薯,放进山药窖里,等冬天吃,红薯怕冻,窖里暖和,吃的时间长一些。

生产队时期的红薯是集体的,队里集中起来再按人头分给每家每户。但是,刨的时候总刨不尽。这个时候,是孩子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我们带着尖头铁锨荆条篮子就去地里“罗山药”,在已经收获过的地里一点点儿的翻土,也能翻出被“遗漏”的红薯来。一旦听说那块地收过了,我们就“呼朋引伴”去“罗山药”。别看我小,我是“罗山药”的能手,运气好的时候,能“罗”半篮子。半篮子山药就等于一家人几天的口粮。“罗”回来的山药大的吃,中不溜儿的晒山药干儿,很小的喂猪。“罗山药”给我们带来了乐趣,也从那个时候起开始用微薄之力参与生活,体验生存的艰辛。

红薯有的甜,有的面,甜的如蜜,面的干、噎嗓子、有板栗味;红薯按颜色分白瓤、红瓤和黄瓤,不同的瓤儿代表不同的味道;红瓤和黄壤的红薯“物以稀为贵”,比较甜,白瓤的有的甜,有的面,有的因为土质不好,没有红薯的味道,这样的红薯就被擦成片儿,晒干后磨面,或者喂了猪。红薯片儿一片一片的在房顶或柴禾垛上晾晒,是秋天的一道非常漂亮的景观。

红薯的吃法有很多,蒸红薯是最传统的,可以去皮与大米小米豆儿熬山药粥,甜香可口;可以炸,做拔丝山药,过年请客,我曾经多次做过拔丝山药;家家户户要晒红薯干,红薯干是我们山里孩子的零食,放学回来饿了,没有熟饭,吃几个红薯干临时垫垫肚子;红薯干有的是蒸熟后带皮晒的,有的是大块的切开后晒的,切开后晒的带着红薯的瓤色,白的红的黄的很是好看,越干的越经嚼,在嘴里慢慢软化,嚼的过程也是享受的过程,能充分感受红薯干的甜美。

冬天是红薯绽放薯香的时候,将洗净的山药放在煤火的炉口,用一个破脸盆扣上,放学回来就能吃到喷香的烤红薯。夜里上晚自习回去,肚子饿,父亲就把煤火捅旺,给我们闷山药吃,一家人围坐在煤火边吃烤山药别有乐趣;贫困时期的山地也有“悲壮之举”,秋天红薯还在地里,去山里割柴的年轻人不愿意带饭,饿了就从地里刨来红薯黄豆在山沟里烧红薯烤黄豆,这种“烧秋”的行为尽管有些“不雅”,同样也是一种感情;上班后,车间锻造加热炉上边的温度很高,职工们就带来生红薯放在炉顶上,红薯熟了,车间里飘荡着红薯的浓香,让人奢望,有“脸皮厚”的悄悄拿走“偷偷”地吃了,吃了也就吃了,反正是吃的东西,犯不上“犯罪”,连“品德”也算不上,最后知道了哈哈一笑,因为带红薯的人还有饭,谁谁吃了就当做“嘴馋”和“笑话”,大家也不计较。那种“吃的东西吃了不算偷”之“亲密无间”的气氛成了工厂生活的回味。

离开家,离开了亲爱的土地,与红薯接近的机会少了。父亲姥姥每年还会晒红薯干,晾干了让我们吃。似乎,现在的红薯不如小时候的好吃了。冬天脸盆烤红薯的生活远去了,也没人去地里“罗红薯”了,因为现在不缺吃不缺穿,不像以前那样生活艰难了。大街上有卖烤红薯的,我每次见了都要多看一眼,烤红薯的味道拽着牵引着经常买一些回去,让爱人和孩子享受烤红薯的甜美。我做工会工作时经常买烤红薯奖励那些参加活动的爱吃烤红薯的“馋嘴们”,以此“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使大家乐意参加工会的活动,让我的工会工作有声、有色、有“味”,“味”就是烤红薯的味道。

红薯是长寿食品,连红薯叶子都能吃;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三年困难时期,没有粮食,吃“代食品”,我父亲就吃红薯蔓做的“干粮”,说是“干粮”,其实根本捏不到一块儿,只好用布“包”起来吃。他咬着牙,坚持上完中学,成了一名人民教师。

烤红薯在城市的街头是一道风景,也是离乡游子重温红薯生活的平台。黄昏里,我为爱人买回几块儿刚出炉滚烫的烤红薯。每年冬天,“不经意”买回去的烤红薯总是让她欣喜!

红薯,红薯,红的红薯,甜的红薯,舌尖上的红薯;红薯,红薯,童年里的红薯,也是乡愁的红薯;浓郁的红薯香在岁月里打着旋儿,让我口齿萦香,念念不忘……

红薯飘香

文/赵德发

我的手机上有好几个小视频APP,但很少看。在这个虎年的春天,我却频频点开,看上一会儿。看啥?看家乡的人卖红薯。那天,我在“美丽家园—宋家沟群”看到一个通知:镇上要搞直播培训,请能说会道、想做地瓜直播的报名参加。我早就知道,家乡相沟镇的红薯产业红红火火,已成为名闻遐迩的“薯香小镇”,没想到还专门培训直播人才。我想看看,这些播主都是什么人,播得怎么样。

一看,竟然被吸引住了。播主多是农村女性,或在地里,或在红薯交易市场,介绍指点,倾情推销。有的脸上带着腼腆,言辞朴拙;有的从容自如,眉飞色舞。还有一些是从别处请来的“网红”,容颜俏丽,打扮时尚,言谈举止十分得体。我看到有一位女主播,身边有两个孩子,在一大堆红薯旁边讲得十分起劲,就下单买了一箱。第二天接到,红皮黄瓤,让人心生欢喜。老婆用烤箱烤熟两个,把皮一剥,那种金黄,那股清香,让我恍然回到童年回到故乡。我用私信与主播联系,原来她叫郑华秀,沂南县人,8年前嫁到莒南县相沟镇王祥村,今年春节后才当主播,想赚点佣金补贴家用。一开始她收入很少,但后来就多了,有一天竟然挣到460元。她平时到位于本村的“鲁南红薯交易市场”直播,中午多在野外,因为她公公一年四季外出放羊,她要骑着电动车送午饭。公公吃饭时,她就直播一会儿,向观众介绍红薯产地和山区风光。有一次我看见她直播的地方在我村东不远的高速公路桥下,几十只羊吃饱了卧地小憩,她儿子在河沟里摸鱼捉虾,她在麦田里热情洋溢直播,这些画面温馨感人。

直播,时间由播主说了算,我有时因为有事看不到,就看他们发布的小视频。那真叫一个蔚为大观。男男女女,各显神通,把红薯的一生展现给我看。我看到了育苗和栽种,看到了收获和储存,看到了销售和加工,以及与红薯有关的种种乡村物事。看着看着,年幼时经历的一些场景又重现眼前。

记忆中最早的一个场景,是我7岁时的七月十五,去生产队分地瓜。经历了漫长的春天与夏天,男女老少都在眼巴巴地等待着庄稼收获。七月十五是个节日,但是好多人家已经没有像样的东西下锅,就向队长提出要求,刨两亩地瓜垫垫饥。队长也许有过踌躇,因为地瓜还没长足个头,但他最终还是在夕阳西下时,带着大伙来到一块地瓜地里,我挎着篮子也去了。刨了一会儿,一轮圆月从东山升起,新出土的地瓜散发着香甜气息,激发了人们的活力。成年男女一边干活,一边大声说笑;孩子们追逐嬉闹,在松松暄暄的地里打着滚儿。月上三竿,人们分到地瓜回家,每个庭院都传出急促而响亮的风箱声……从那以后,生产队隔几天便刨一回地瓜分掉。许多人明显地胖了起来,我们把这叫作“长地瓜膘”。

地瓜,养活了一代代的人。四季轮回,一些人也随着地瓜的有无膘长膘落。地瓜是鲁南人的主食,没有它很难活下去,但是天天吃、年年吃,就让人受不了。用地瓜或地瓜干磨成糊子烙煎饼,是最好的吃法,但做煎饼很麻烦,费柴费工,就用水煮。煮出来的地瓜或地瓜干口感极差,难以下咽,吃下去还可能胀肚子、泛酸水。我曾体会过那种难受的滋味,便暗下决心要逃离它。23岁那年,我考上了公办教师,吃上了大米白面。此后,对地瓜的恨意延续了20年,直到我进入中年,讲究养生,知道那是一种营养全面的好食品,才允许它出现在餐桌上。

让我回忆起来的另一个场面,是我10岁那年初春,我经过路边的一个地瓜窖子,见好多人都站在窖门口,就走了过去。我看见,那些人都是满脸焦急,唉声叹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闻到一股酒味儿,但掺杂着霉味儿。这时,队长手里拿着几块地瓜从窖子里怒气冲天走出来,旁边的人拿起地瓜捏捏看看,说:烂了呀!毁了呀!我这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那股酒味儿其实是烂地瓜挥发出来的,烂了地瓜种,会影响地瓜的栽种与收成。那一年,生产队没有足够的地瓜育苗,只好等到别的队栽完,去拔人家剩下的或新发出的地瓜苗,秋天收的地瓜少了许多。

而我在直播中看到,现今到了暮春时节,从窖子里取出来的地瓜依然表皮发红,没有腐烂。前年,我在老家进过新式的地瓜窖。山东省里派来的驻村第一书记,用他们争取到的60万元在宋家沟村建起了10个窖子,帮乡亲们贮存地瓜。那些窖子又宽又深,每个窖子能存10万斤,农用车可以直接开进去。秋天把一包包地瓜装进去,春节前开始往外运,分拣装箱后,被商贩运往城市。因为有许多科技手段检测和控制温度、湿度,地瓜即使到了麦收前也完好无损。经过一段时间的存贮,一斤地瓜能增值好几毛钱。

我看见,一些主播并不是只想卖红薯赚钱,还有一份闲情雅致。他们直播本地的山山水水、拍摄绿油油的庄稼地,对家乡的热爱溢于言表。有的直接秀才艺,弹着吉他唱自家红薯有多么好,还有人播着播着玩了起来。有位年轻农妇,将地瓜叶柄一截截折断,每隔一厘米左右留一段,让叶柄的表皮连缀起来,挂在耳朵上当“坠子”,摇头摆动,风姿绰约。当年农村女孩们的玩法,我已彻底忘记,时隔半个世纪又重新看到。还有一个女主播,到地边折下一段柳枝,拧巴拧巴抽出枝干,将空心皮管做成柳哨。她仰脸吹响的那一刻,我被那久违了的声音感动得泪湿眼窝。

看家乡人的直播和视频作品,我不只是怀旧,还能学到一些新的知识、新的语言、新的观念。

我从小吃地瓜长大,自认为对它非常了解,但今日才知道,我过去熟悉的品种全被淘汰,因为没有人再晒成地瓜干长期保存,代之而起的是农业专家培育研发的新品种。那些专业名称很多,有“烟薯”“济薯”的多个型号,还有“西瓜红”“紫罗兰”等等。一位主播说,他们把“济薯26”叫作“板栗香水”。这种红薯产量高,容易贮存,而且“颜值高”,色、香、味俱佳。

主播们使用的语言也值得品味。有人用方言,一开口就是老地瓜味儿,用的一些词语土得掉渣,让人倍感亲切。也有人用普通话侃侃而谈,其中还夹杂着网络新词,像“绝绝子”“奥利给”“浅尝一下”“好嗨哟”等等,一些主播经常使用,便于和城里年轻人沟通。有一个小视频,打出了这样的文字:“为了男人的奥迪,为了女人的迪奥,为了孩子们的奥利奥,加油!”我知道奥迪是一种豪车,但不懂“迪奥”和“奥利奥”是什么意思,百度一下,才知道二者分别指法国时尚品牌、巧克力味夹心饼干。

我还发现,一些主播有思想,有情怀,观念新颖。他们一方面为了赚钱,另一方面也想当“网红”,展示自我,实现人生价值。有的讲,自己万一红了,就能让父老乡亲多赚一点钱,为乡村振兴出一把力。还有的向往更高的精神层次,身在乡下,放眼全球,对国内外许多事情都能评说一番。一个网络新词“格局打开”被频频使用、反复强调,就是说,眼光不要短浅,做事不要拘谨,审时度势,奋发有为。我听到这些,不禁暗暗赞叹。

今年4月下旬,相沟镇党委邀请我给年轻党员干部讲一次“微党课”,课堂设在宋家沟社区的办公楼上,不在现场的人可以在网上收看。我站在楼上向东南方眺望,那里有一块地是我老婆40年前的“责任田”,我在那里帮她种过地瓜。想起劳作时的艰辛和那年秋天的微薄收成,我心中五味杂陈。

讲完课,镇领导陪我去参观在沈保村建的“红薯文化展馆”。宽敞的展厅里,有图片,有文字,有实物,将红薯栽培的历史与现状展示得全面而生动。墙根摆放着一件件旧时农具,把柄上滑溜溜的磨痕和汗水浸出的油黑,让人瞬间回到那个以地瓜续命的年代。另一个展室,摆满红薯加工后的多种产品,各有特色,琳琅满目。

镇领导告诉我,因为相沟镇多是沙岭地、棕壤土,有种红薯的传统,镇委镇政府因势利导,推广优良品种和先进技术,让农民通过种红薯增加收入。全镇每年种植红薯6万亩,占耕地总面积的60%;有500多个大中型红薯窖,能将每年秋天收获的红薯全部存下。红薯交易市场已有20多处,客户前来收购后运往青岛、上海、南京等大城市,很受欢迎。相沟镇还积极发展电商平台,鼓励网上直播带货,每天都有大量红薯和红薯衍生品根据订单发往天南地北。“相沟地瓜”地理标志也正在申报中。相沟“红薯文化节”以前举办过几次,影响很好,以后也还要再办。

走出展馆,我看到了一尊红薯雕塑。几个红薯一根秧,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散发着无穷的魅力。想到红薯传入中国400多年,瓜瓞绵延,活人无数,而今又为乡村振兴再立新功,我站在那里,向它瞩目良久。

我的父亲

文/宁煜

这几天,北方的天空大雪飞扬,南方的小城也是春寒料峭。临近清明,动了回乡下挂清的念头,心里倏忽一疼,父亲不知不觉离开我们五个年头了。

父亲是一个苦命人,13岁殇父,爷爷丢给他三个妹妹,让他抚养。他15岁就下田犁田,人还没犁耙高,为了挣公分,他舍得吃苦,硬是完成了大人都难以完成的农活。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为了不饿着家人,拼命地干活。也许是见他老实乖巧,乡邻推荐他做村里的会计,乡里的领导培养他入党,年龄很小,父亲就成了帮人断事,帮公家管钱管粮的村干部。建国之初,城里很多工厂到乡下招工,父亲不敢丢下没有劳动能力的奶奶和年幼的姊妹独自一人到城里爬出身,放弃了进城工作的机会。

作为一家之主,父亲吃苦耐劳也是出了名的。我的家乡双板桥,地处蒸水上游,村里人多地少,一个人只有四分水田,累死累活都难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父亲为了让大家不挨饿,跑到最远的高山垦荒,我家的土地是全村最远的,在山尖尖上的土地上父亲带领我们种上红薯。那些村里大家都不要的土地,父亲认为都是宝贝,因为那里的红薯长势好,一兜红薯有四五斤。改革开放后,不少人都走出大山做生意。父亲也动了做生意的念头,他走村串户收红薯淀粉卖到邵阳城里,刚开始还赚了一点小钱,可是老实的父亲没有想到,隔壁乡里的农民竟然在淀粉里掺杂白色的红薯渣粉,父亲没有发现,送到厂里验货时才知道上当了。从此父亲宁愿守在家里,承包别人的责任田,日子再苦也不愿出门做生意了,他说商人多奸诈,他做不来坏良心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家里开支大,为了供我读书,父亲到私人的小煤窑挖煤,那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活。看到村里一个年轻人在一家黑煤窑挖煤出事后,母亲坚决不同意父亲再去挖煤了。勤劳的母亲从此自己挑箩派担维持生计。靠着父母勤劳简朴,我们一家人总算没有饿着。

父亲自己读书很少,但他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常教育我只有读书才可以改变命运,跳出农门。我虽是独子,但父亲在学习方面对我要求十分严格,记得我初二时数学期末考试成绩只有39分,父亲一气之下,一脚将我从我床上踢下来。为了给我找一所好一点的高中,父亲不顾酷暑到处奔波打听。我读高三时,父亲常来给我送米,为了节省车费一块五毛钱,他撑着一把破雨伞步行15公里,最后把省下的车费钱放在盛米的袋子下面,叫我多买一点好菜营养一下。平时家里亲友送来的好菜也要等着读寄宿的我回家才吃。

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父亲身上的担子轻了,但他依旧耕耘在贫瘠的土地上,依旧那样节俭,他还想着省点钱在我买房时帮一点。我最终没有要他节省下来的几万元钱,他说把钱存起来作为自己百年的花费,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直至临死的那一刻他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如何才会不给儿女增加负担,住院时看着一天天增加的医药费老嚷着要出院。我一直想安排他去北京看看,可是,他怕花钱,坚决不愿意动身。

作为一个基层党员干部,父亲一心为公。在我的记忆里,他几乎天天在帮公家干活,调解村民矛盾纠纷,指导乡邻杀虫育秧,走村串户,风雨兼程。我记忆犹新的是,奶奶去世的当天他还在忙公家的事情,没能守在奶奶床前尽孝。

了解父亲为人的乡邻都知道父亲爱管闲事,遇见不平之事他总喜欢仗义直言,几十年来他秉公说话的脾气和性格一点也没有变。卸任村干部后,他以老党员的身份,总要管点闲事,村民向他反映村干部的胡作非为,他爱说几句公道话。父亲为民直言的性格,注定在乡下会惹出不少祸事。我自己日子稍微好转一点后,就把父亲接到城里生活,让他远离是非,也远离繁重的农活。

父亲在城里生活了,本可以欢度晚年,他身体有病不能喝酒,可是他非常好酒,才过了71岁生日不久便多病并发,遍邀名医也无力回天了。在医生预言他难以活过6个月后,我只好把他送到乡下老家。没有想到,他回家不到一个月就驾鹤西去。

父亲离开我们的五年里,我无时不在想念他,一想起他坎坷苦难的一生,我不由得不凄然泪下。

妈妈的一天

立秋没几天,天气依然是夏日的炎热。妈妈同往常一样六点就起床。

多少年了,她总是六点准时起床,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阴晴寒暑。她从来不用闹钟,在她的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定而特殊的时钟,从来不会误了时刻。

这个季节的六点,天已经蒙蒙亮,鸡早已在笼子里咯咯咯咯叫个不停。妈妈打开笼子,鸡就大步奔向筛子,啄食里面的玉米粒。家里一共九只鸡——原来有十只,我上次回家妈妈非要杀一只。于是,一只掉毛最厉害的母鸡就来到我们的餐桌。剩下的,有两只公鸡,一只红色一只杂花,七只母鸡,两只黑色五只杂花。吃完筛子里的食物,它们相互邀约到盆子边喝点儿水,然后在母亲的驱赶下乖乖地下到粪塘。它们将在那儿度过快乐的一天。

扫地洗脸刷牙这些早晨必不可少的事情做完后,妈妈就下地了。大部分时间是割草。头天晚上磨好镰刀,早晨背起背篓就走。家里有三头牛两只羊。两头母牛,都怀孕了。红母牛腊月间生产,白肚皮母牛开春生产。还有一头比两头母牛下的公牛,它是红母牛去年冬月间产下的。妈妈说等到明天二三月,两头母牛产子后,就把小公牛卖掉。到时就添一个沙发。羊,是黄母羊。样子很可爱。我喂它们玉米粒,长角的那只很谨慎,总是试探着把头伸过来;短角的那只活泼多了,也不管会不会被我揪住它的小角,只要我召唤,就直接到我手里吃东西。假如我骗了它,手中空空,它就用头顶我。它吃草也很霸道,总是抢在小公牛前头。假如公牛跟它争,它就用头顶——就是对付我骗它那招。它那么可爱,很惹我喜欢。

这几头牲畜,每天最少要消耗两背篓草。所以,妈妈得尽早赶到地里或山上。我家山上不缺草。这让妈妈感到庆幸。每当我劝她少养牛时,她就会说:“自家山里有的是草,自己不喂不是浪费吗?”

割草并不轻松,如果遇上雨天,那就更麻烦了。今年雨水少,草不如往年茂盛。所以,必须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割。一不小心,镰刀很可能就会割伤手。我不知道被镰刀割伤过多少次。当初捏草的左手,如今还能看到好多条疤痕。妈妈就更不用说了。她那饱经沧桑的双手,禁受了多少伤痛,早已无法计算。

割草回来,妈妈立刻更换背篓,继续下地。这次是割猪草。家里有两头猪。一黑一白,今年二月间买的。小家伙长得蛮快,现在已经五十公斤重了。两头仔子胃口很好,每顿能吃四桶猪食。这给妈妈增加了很大的负担。当初她计划养三头猪。在我和爸爸的劝阻下,在猪价一路攀升的形势下,她不得不放弃计划,改养两头。这个季节的猪草,一般是老红薯藤。今年家里没种洋芋,小猪爱吃的土豆叶、烂土豆都没有。地里的南瓜还不成熟,瓜叶不能割,要不然,煮熟的南瓜和瓜叶也是猪的美食。

老红薯藤是正月间种下的红薯发出的藤条。六月间扦插的藤条现刚刚结小红薯,发出的藤子要到十月间才能割。红薯藤也是猪的最爱。把藤条剁细,用面水烫一下,稍微放点儿盐,凉了之后就盛到猪食盆里。两头小猪就争抢着大口大口噼噼啪啪地吞食,也不管汤水溅得满头都是。

一个早晨,妈妈要割一篓草,一篓猪食,煮面水。这一切完了之后,妈妈才吃饭。饭是割猪草回来后用电饭锅做的,菜是一边煮面水一边炒的。

妈妈吃完饭,一般是十一点四十。 洗碗、打扫厨房之后,她开始清扫粪塘。

牛、羊、鸡三种家畜聚居在粪塘里,每天留下大量粪便。牛羊吃剩的草,堆积在地板上,如果不及时清扫,就会污染新的草料,造成浪费。妈妈必须把头天的粪草清扫到粪塘的一个角落,堆积在那里,待到腊月,再将其运到地里,作为庄稼的肥料。这是一个体力活,大概需要半小时。妈妈一次一次弯腰,使劲,将粪便铲到粪堆上。

和她通话,她说:“这人呐,不知不觉就老了。动一动就腰酸。”听到这,电话这边的我总有流泪的冲动,无言以对,真不知该怎么说。

清扫完粪塘,她会看一会儿电视。泡一杯茶水,吃一个梨或者两三个栗子。她爱吃无花果,但是家里没有无花果树。种了好几次都没有成活。一位热心的邻居送几个给她。她就留着中午这段时间慢慢吃。

下午天气比较热。妈妈去红薯地里除草,拔起的草背回来,那是牛的美餐;去玉米地里拔成熟的豆子,将其捆扎好,倒挂在杆子上曝晒;还要再去割一背篓老红薯藤。

妈妈,就像一个明星,或者一个政要,每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她脚不停、手不停,一次次弯腰,一次次使劲,每天如此,年年如此。

妈妈有个习惯,总也改不掉。我都说她很多次了,她总是一笑而过。每天晚饭,她一定要把猪喂了、把鸡喂了、把草料扔到牛圈里,才肯去做吃的。

“为什么不先吃完饭再去干其他事?”

“一个人的饭菜,简单。先把杂事忙了,再慢慢做吃的。”

这习惯,也像她脑袋里时钟,没法更改。

当鸡从粪塘里出来,结束快乐的一天;当猪在食槽边夸张地进食,当牛羊走进圈里,悠闲地吃着临睡前的最后一餐,妈妈才去做饭。当饭菜端到堂屋八仙桌上时,早已天黑。她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还会喝点儿泡酒。那是我一年前用三七、大枣、枸杞等中药泡的酒。她喝了之后感觉劳累减轻了,于是每晚都喝一点儿。

入夜了。路上的脚步声渐渐少了,村庄寂静。妈妈关上门,安静地躺下。慢慢地,闭上眼睛。梦里,她会见到远在她乡的姨妈、会见到外出打工的爸爸、会见到读书的妹妹,会见到我——常常想着要回去却又常常不能回去的她的儿子。

钓出来的童趣

文/李剑平

我的少儿时代是在粤东乡下度过的。

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更没有互联网、手机和好玩有趣的电子游戏。作为男孩的我,很多时候甚至只能跟女孩们一起玩跳绳、丢沙包、捡石子、踢毽子、老鹰捉小鸡等小游戏,那时候的童年生活,说实话真的有点单调。幸好贪玩的我们也不甘寂寞,依然寻觅自得其乐的童趣。

比如钓黄鳝,那真是难得的一种孩童乐趣。钓黄鳝比钓鱼简单多了,不用长长的鱼竿,不用考虑精致的鱼饵,也不用考虑多长多粗的鱼线。只需拿一根母亲缝衣服用的针,用明火烧红变软后,弯成小小的钩子,然后再在针眼穿上一根线,方便拉住钩针,在钩子上钩上一小段蚯蚓作为诱饵,便可以去钓黄鳝了。夏秋时节,稻田里的黄鳝特别多,也比较容易钓上来。它们白天一般不会出来,都是蛰伏在有水的鳝洞里。当你发现鳝洞有小小的气泡冒出来,这里面肯定就有或大或小的黄鳝了。这时,你不动声色,把有诱饵的钩针慢慢伸进鳝洞,轻轻搓动一下针线,等你感觉到鳝洞里有一股力往里扯钩针时,用力一拉,黄鳝就挣扎着被拉上来了。看到肥肥的暗黄花斑的黄鳝钓了上来,那种收获的乐趣就别提有多大了!这还不算,把这些亲手钓上来的黄鳝,高兴地拿回家去,让母亲拌上韭菜、酱油和姜,加工成一顿美味佳肴,那真是别有风味!

那时候,乡下的小河里,水田中,池塘边,鱼虾蟹鳝随处可见。卷起裤脚,用脸盆之类的器具戽干浅水,也能捉到不少鱼虾。夏秋田野上,“听取蛙声一片”,是常有的景象。因此,我们除了到水田里捉鱼虾、钓黄鳝,还常到菜地、水田里钓小青蛙。钓小青蛙的方法比钓黄鳝相对还要简单,更易操作。拿一支一米长的小竹竿,像钓鱼一样一端绑上一根细细的绳线,绳线尾端绑鱼钩的地方再绑上搓烂搓熟的红薯叶,带上有柄的网兜,就算准备妥当了。小青蛙只是拇指般大小,很精灵的,常躲在禾苗根处、蔬菜底下的阴暗处捕食虫子。这时候,我们把绑有红薯叶的绳线轻轻放进去,抖动一下钓竿,它们就会游过来。待它们将红薯叶吞进口中,轻轻一拉,就可以钓上来了,再用网兜接住装进去,便大功告成。当然,我们垂钓时不能大声喧哗,更要有耐心。毕竟,小青蛙的警惕性还是挺高的,如果它发现了人,会将咬进口中的红薯叶马上吐出来,然后溜之大吉。钓上来的小青蛙,我们通常会交给家里的大人喂鸡,或者让他们烹饪出一道美味佳肴。

现在想来,钓鱼、钓虾、钓黄鳝、钓小青蛙……童年的乐趣,很多都是钓出来的。虽然,比起城里的孩子,比起现在这个时代的孩子,这样的乐趣有点幼稚,但同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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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薯飘香

文/张权

前几天我回了趟老家,走到村口就闻到蒸红薯的香味,这种味道还是那样熟悉,让人一闻就口舌生津,勾着魂儿似的挪不动脚步。

父亲对红薯有一种无奈又夹杂着不舍的情感,在“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的年代,红薯是主粮,一天三顿离不开。如今,父亲老了,胃也不好,再也不敢吃红薯了,就打电话催着我回家取红薯。

80后的我,对红薯的概念远没有父辈那样刻骨铭心。在小麦连年丰收的年代,白面馍、白面条已经管够,家里已经很少吃红薯,烤红薯、蒸红薯、红薯汤已经降为生活的调剂品,而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以往父亲会把耕种条件最差的土地用来种红薯,红薯叶长得碧绿发亮时摘一点做成美味的浆水菜。等到霜降时节把红薯刨出来,选择品相好的留一些,其他的都磨成粉做粉条,成为一家人最喜爱的食材。

今年父亲种了不少紫薯,让我很是惊喜。据了解,紫薯中富含硒和花青素,比红薯营养价值高,因此很受欢迎,超市里卖的紫薯也比红薯贵很多。

父亲为什么会想起种紫薯呢?原来,是我有次跟父亲聊天时,谈到由于工作压力大导致白发增多、经常失眠,父亲就惦记上了。不时地打电话询问,有时候还会送点山药、土鸡蛋,让我补补身体。

父亲后来听说紫薯能够改善睡眠,就买了些紫薯苗种到靠近水塘边最好的那块地里。父亲先把地整平翻虚,然后每隔一尺左右,用锄头浅挖个小坑,母亲跟在后边把紫薯苗栽进去,然后用小水瓢去水桶里舀小半瓢水倒进坑中。桶里的水是父亲去水塘用勾担担的水。

为确保紫薯的成活率,栽种一周后如果地旱还需要补水补苗。母亲说,父亲闲暇时就喜欢到紫薯地里转转,拉拉紫薯秧看看长势,缺水浇点水,缺肥施点肥,父亲把他的心思全都倾注在紫薯地里。

我和父亲聊天的时候,母亲已经蒸好了一笼紫薯让我和妻儿品尝,并把看着品相好、个头大的紫薯装了两大袋准备让我们带回城里吃。

“趁热吃,紫薯香着哩!”捏着手中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紫薯,望着父亲慈祥苍老的面孔,耳旁响起父亲不断催促的声音,我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紫薯是父亲精心种植的作物,这里面饱含着父亲深沉的爱,浓缩着父亲的舐犊情深……

炒食之美

文/王长敏

秋天,庄稼成熟了,可以变着花样做美食。

刚从田地刨出来的红薯,水分饱满,把它洗净,用铁擦子擦成细丝,这笨重之物,要用力握紧,才能变成一条条的细丝。而红薯渗出的乳白色汁液晒干后,就可以做成另一种美食——凉粉。

两勺子猪油在阔大的铁锅里,快速融化,一把葱花、姜丝下锅去,炸出香味,把红薯丝投入锅里。嘶嘶啦啦,不停地用锅铲翻动,不然红薯是要粘在锅底的。等到红薯丝变软,混成一团团,就差不多炒好了。不需要调味,不然会破坏红薯原本的甜腻。炒红薯丝,老人小孩都喜爱,让忙碌收割的农民,脸上荡漾着快乐与满足。

炒玉米做起来很简单,只需把干透的玉米粒放进铁锅里,火不要太旺,用火钳压着火苗,玉米粒就像放鞭炮一样,“啪啪,啪啪,”此起彼伏,在阔大的铁锅里跳跃不停。然后,你就会看到白花花的玉米花,也叫爆米花。周天寒彻的雪天,坐在火盆边,把爆米花含在嘴里,慢慢地嚼,嚼出生命的滋味。

另一种美食是炒黄豆,把玉珠一样的黄豆放进大铁锅里炒,等到炒熟的时候,仍然是黄灿灿的。把它放凉了,用手捏着一粒,放进嘴巴里,嚼起来,咯嘣咯嘣地响。牙齿松动的老年人,只能羡慕地说:“有牙,真好啊。”

炒花生,是一种最高的享受,在油锅里放少许香油,再把洗干净的花生,放进锅里,快速翻炒,油烟升腾,要赶紧出锅,不然变了色,香味全无。

这些美味永远停留在我的舌尖上,成为我童年的美好记忆。

家乡的地瓜

文/高山流水1212

我的故乡处于马颊河岸下,有三十多户人家,或零零散散分居,或家家户户连在一起。老旧的庄窠墙头,由于常年风吹雨打,岁月剥蚀,变得坑坑窝窝、高高低低的,有些还歪向一边,要倾倒的样子,用半截椽子斜斜地顶着。高高矮矮的墙上,架起了一捆捆秫秸杆、土豆草、柴禾,晒得灰黑灰黑的。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栽了不少杨树、花椒树、柳树、果树、核桃树、杏树等,密密匝匝的,守护在家园周围。到了冰雪消融的季节,和风轻拂,万物复苏,村庄里的花草树木,吐翠的吐翠、开花的开花、飘香的飘香,显得绚丽多彩,馨香醉人,美丽无比,像幅非常漂亮的风景画,铺展在广袤的田野大地上。

在家乡的村庄里长大,熟悉的人情风物,已烙刻在心底,即便是离开了村庄,经年以后回头一望,那些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人在旅途,某些时候,还多了对这些景象的的想念;但是现时,故乡的村庄,已少了人烟灯火,一片荒凉景象,空有那些茂盛的草,在一个个院落和河流田野上,不知愁郁的生长。

记忆里家乡的村庄,就是一个大家庭,一个大的院落;一个家族的人聚居于一起,不亚于一棵大树的枝枝桠桠,互为依靠,互为衬托,才撑起这颗大树的挺拔和繁盛。平日里,尊卑有节,长幼有序,虽少不得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唧唧歪歪,更多的是开门一家亲的融洽,哪像城里的人,门一关,什么也不识,只顾独来独往,老死不相往来那般冷漠。得闲,捧一杯茶,东家串到西家,转一圈,杯里的茶,多了好几家的味道,再抿上一口,滋味绵长;吃饭的时候,小孩子端一大碗饭,也能走上几家,谁家的菜好,谁家的汤鲜,在心里,也就有了比对,相互闲扯的时候,会呱噪得淋漓尽致。

村子是身上的衣衫,我走一步,村子也跟着走一步。村里的人、牲畜、阳光、雨水、脚印,连同飞扬的尘埃,都完完整整地烙在了我的记忆里。5岁时,就对村子有了认知,母鸡在篱笆墙下“咕咕”地啄食,褐黄的蚂蚁在合围的树上蹿上蹿下。铁锨、镰刀、牛车、马蹄,在村子里走来走去。村东头的人和村西头的人,在同一个叫黄岗坡的村子里度年月。乡亲们在炊烟升起处扎根、做事情。树叶,落在那些年落过的地方。夕阳,滑过一排排屋顶和树梢,停在向西的有裂缝的墙皮脱落的土墙上。村子里最大的事和最小的事,浑然不觉地的记忆里。

我知道哪个路口停着牛车,哪棵树长歪了没能直起来,谁家的老奶奶大清早一开门就唠叨个没完,哪家的枣树夏天能开多少花,有多少没被雨水打落,一直留下来。还知道哪个壮劳力没能够寿终正寝,谁家借钱负债娶媳妇。谁家的一只羊羔走丢了,村南头的人都跟着找。

春天的油菜花,金黄一片,往里一钻,浑身都落满黄色的花粉,浅淡的花香,弥散周身;夏日的麦子,长在地里,小南风一刮,刷的一下,橙黄一片;父亲母亲忙着收割,小孩子又在巴望母亲蒸的又白又大又松又软的馍馍;秧苗青在田里,五七只喜鹊不忘时常来光顾,立在秧苗中间,特别精神;或者展开长长的翅膀,贴着秧苗,神气活现的来回飞翔,写在心里边,便是村庄的一种剪影,也是心中斑斓多姿的一些面。

屋顶上的炊烟,是母亲一手拨弄的属于村庄的悠长琴弦,一日一日,弹奏着锅碗瓢盆的乐章;每一日的生活,也在柴禾的清香中,沁入心脾;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的乡间小路,是父亲一生都没有走完的人生轨迹,虽然有风有雨,有悲有苦,可肩上的日子,容不得他稍有停顿,容不得他随便率意;有了耕耘日子,才有了村庄的繁茂,才有入夜映入眼帘的灯火的温暖和舒心。

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家乡没有什么特产,在那艰难的岁月,是地瓜挽救了家乡老老少少,渡过难关,繁衍生息。

地瓜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有很多名字:红薯、甘薯、白薯、番薯、红苕、山芋、土瓜、红土瓜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地瓜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了,因为它不仅能够减肥美容,还能抗癌防癌,是一种药食兼用、营养均衡的食品呢。

红薯的生命力极强,它不讲究生长条件,不去管土地是富庶还是贫瘠,不去要多少水分和肥料,在各种自然条件下都能旺盛生长。在起好垅的地上,隔尺把挖个坑,每个坑里插放上一根剪成尺二长,留有两三个芽节的嫩绿红薯秧苗,然后在根部培上土,陪成饱满的馒头状,然后在踩一脚踏实。栽植时,如果遇上雨天,土地湿润,直接栽在红薯垅中即能成活;如果遇上旱天,就在插它的地方浇一瓢水,过一夜便润露生活,也能欢快地活了过来,返过劲来的红薯秧子的绿叶如迎风旗摇,煞是好看。然后便摇头晃肩,舒枝孳蔓,交给大地一片葱茏。

家乡地处鲁北平原,土地贫瘠,那时靠天吃饭,即使雨水好的时候,麦子也长得一般般,这贫瘠的土地上不适宜长小麦,但却适宜长地瓜,一致我童年的时光处处与地瓜有缘。

春节刚过,待睡了一个冬天的土地刚刚苏醒,母亲就开始东洼里进西洼里出,靠着一张大噘两只手,硬是将那些长不出麦子的土地翻了个遍,再将那些褐色的土壤一一调成直直的地瓜脊子,一条一条长龙一样的脊子,小山岭一样陡峭,远看近观,就像排兵布阵,很有气势,如同一对对军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以标准的立正姿势满是喜悦的等待一年里新的使命。

春寒乍暖,抽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地窖里的地瓜取出,所谓的地窖,就是一个十米多深的大洞,跟水井很相似,只不过吸不出水,专用存地瓜。记得小时候,那地窖对小小的我充满了神奇和奥秘,多次偷偷下地窖玩,惹得奶奶拿着鞋底颠着小脚追着打我的屁股。

正式下地窖的日子,在我们小孩子眼里,如同节日一般。乡村的孩子,童年的日子如同土地一样贫瘠,日复一日的单调里,能够光大证明地下到地窖,如同看过的地道战,内心充满的喜悦与亢奋。除了可以吃到新鲜的地瓜,还因为大人们在这一天里都不能出工,仿佛这一件天大的喜事,而我们是完成这一大喜事的必不可缺少的一员。我手里攥着一小段蜡烛,带着一盒济南火柴,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和亢奋。我随着那条拴着我身体的绳子晃晃悠悠地下沉,下沉,再下沉,我就从一个明亮的世界里,突然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光明消失了,一些杂陈着潮湿和红薯的霉味扑面而来。忐忑地抬头向上望去,原来那么无边无沿的蓝天瞬间变成了锅盖大小,大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在井口晃动。下红薯窖是夜与昼的快速转换,那个黑暗的一方洞穴里,你擦一根火柴就可以点亮。

“到底了么?”窑里有回音,从上面传来的声音,听起来也不甚清晰,有点瓮里瓮声的沉闷。

“到底了。”

红薯窖里面温暖如春,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你穿薄薄的秋衣秋裤也不觉得寒冷。因为红薯窑冬暖夏凉,一年四节保持恒温,故,农作物放在里面不容易变质的。站在窑口上面的大人用声音遥控着,先让我把烂红薯捡出来,灯光很暗,只能用手摸,大人说红薯是从一头开始烂的,摸到软的就是坏了。我把烂红薯就放在筐子里面,然后又去好的红薯。等把烂红薯和好的红薯全部选完可能已过了半个时辰了。在选红薯的期间,或许前面突然会跳起一只瘌蛤蟆,也许会窜过一只老鼠,甚至你摸到一条冰冷的蛇……

可那是大人交给你的一项重要的任务,是一项神圣的使命,是对你的高度信任,那条晃荡的绳子提示你上面的大人随时可以援助你,即使你忐忑不安,恐惧、危险、胆怯也只能深深藏匿在心底。悉悉簌簌从上面落下的碎土,凉丝丝地钻进你的脖子,洒落在你的头上。你似乎发现了一个隐藏着的属于地球的秘密,里面弥漫着红薯的气息、潮湿、窒息,多少年后还让人记起。

红薯捡的足够的量了,大人把我从窑里用绳子吊出来,我可以大口地喘息着。终于告别了黑暗,又重见了光明,光明真好。我在堆积在窑口附近的红薯堆里挑选一块品相好的红薯,掀起衣角用力擦擦红薯上面的水,也不顾红薯夹缝里的黄泥,就急切地用力咬了一口。窑过的红薯已经出过汗了,很甜很脆,淡红色薄薄的皮儿里面有一个红红的芯子。咀嚼时,口里的热气和小手上没有擦干的水在寒风里冒着白白的烟雾。

将地窖里的地瓜一块一块轻轻拿起,放满一篮子,摇晃一下拴在篮子上的绳子,上面的大人就开始往上提,又递下一个空篮子,我则取过另一只篮子,送它们到阳光明媚的春日里。

地瓜取出来,自然是先煮上一锅解解馋。不用熟的地瓜,在那缺少蔬菜水果的单调日子里,生地瓜也是很有美味的。取一块,抹干净,咬一口,脆甜。现在很少吃生地瓜了,偶尔心血来潮,取过地瓜,总是将其洗了又洗,然后去皮,再轻轻尝一口,比原先不知道讲究了多少倍,那味道却却远不如小时候的香甜。

母亲将地窖的地瓜整齐地摆放在北屋门前新垒的池子里,下面垫上泥土牛粪,上面铺上沙土,均匀地撒上清水,盖上塑料薄膜,不久,在温暖的阳光召唤下,那地瓜的新芽就拱破薄薄的沙土,满怀憧憬的先后钻出来,随后得天天洒水,通气,中午头里揭开塑料薄膜让它们接受阳光的洗礼与春风的问候。在母亲的精心伺候下,它们长势喜人,不出几天,就挨挨挤挤,绿了一池子。

等地瓜秧苗长到尺把高的时候,将那些高壮的从池子里轻轻提出,再移摘到地里,这活儿很辛苦,母亲用小车到湾里提一桶水,带着镐头水瓢和秧苗,一路坎坷到了东洼的地里。先用镐头在调好了的地瓜脊子上均匀地刨出一个个小坑,然后弯下腰,用右手捏好一棵秧苗,挖开小坑里的鲜土,将秧苗完整地送入土里,而那苗的绿叶恰到好处的露在地面上,这需要力气加巧劲,母亲那皲裂的跟树皮一样的双手,干起活来及灵巧又麻利。

秧苗终于插完了,再提着水桶,拿起水瓢,一个坑一个坑的浇水。等到坑里的水完全渗到泥土里,在一一将小坑埋好,一棵地瓜苗就算载完了。等一把秧苗全栽完了,母亲的腰也累得直不起来了。

炎热的夏季,是地瓜长得最欢的时候。叶柄能长到一尺多长,爱美的小姑娘,会将叶柄自蔓处掐断,用灵巧的手将脆嫩的柄沿着相反的方向折断再折断。转瞬间,那带着长柄的叶子就变成了珠线相连的天然项链,戴在脖子上,手腕上,于是乡下的孩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地瓜叶子的清香,玩累了,躺倒在瓜棚阴凉处的草地上,随意摘一朵野花,望头顶的蓝天白云,在鸟雀们此起彼伏的合唱声中,不知不觉走进了五彩斑斓的梦里。

收获的季节终于到了。

每年霜降前后,村子里的人们就开始忙着刨地瓜了,田野里到处是扛着镢头、手拿镰刀、挑着箩筐、推着独轮车的人。刨地瓜要先用镰刀把地瓜秧的蒂割断,再把整垄的瓜秧卷成团抱出地外后,才开始用镢头刨。也有省事的办法,套上牛用犁子耕,后面的人把耕出来的地瓜拾到筐里,拾满后把地瓜倒在地瓜堆上。很快一个巨大的地瓜山就呈现在人们面前。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分地瓜,生产队的会计按照全村的人口数和地瓜的总量计算出每户人家应分得的地瓜份量后,两名棒小伙便抬起大杆秤称地瓜了。每称好一份,会计便用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下户主的名字放到地瓜堆上压结实。这个时候,孩子们是快乐的,大人忙他们的,小孩子们玩自己的。等到全部分完后,各户才能用扁担、箩筐、筛子、托子或者独轮木推车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运到一处地势平坦且干燥的地方。运完后,大人们开始用自家的搓刀切地瓜,一个地瓜搓完后马上接着下一个,搓刀下面的地瓜片逐渐多起来,地瓜堆却一点点的小下去。这个时候小孩子一般要帮着自家大人干活了,或者往大人手里递地瓜,或者把搓刀地下的地瓜片均匀的撒到地上,或者把已经撒在地上的地瓜片一片挨着一片的摆放整齐。摆放地瓜片是有讲究的,要把摞在一起的地瓜片拿开,否则晒得就慢,还要注意地瓜片之间的空隙不要太大,否则晒地瓜干的场地可能不够用。小孩子们在干活的时候也忘不了自己的游戏,会用地瓜片在地上摆出或者用牙把地瓜片咬出各种各样好看的图案来。一般来说,切地瓜的时间是在晚上,因此在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满土地上都是白花花的地瓜干,好似晒满了一件件洁白的衣服。

切好的地瓜片要晒上三五天才能变成地瓜干,这期间是不希望遭遇阴雨天的,否则没有晒干的地瓜片上会长出红、黑色的斑点,甚至霉烂,最后只好扔掉或者用来生火做饭。而这段时间的华北地区常常会出现阴雨天气,因此村里的人们在阴天的夜晚睡觉时都不敢睡的太实,一听到滴雨声,便立即起床拿着防雨的塑料布以及有关的农具奔赴地瓜干的晒场,漆黑的夜里顿时也变得热闹起来,到处是闪烁的昏暗的灯光,到处是抢收的忙碌的身影。

堆在院子里的红薯在阳光下晾晒几天,就可以装红薯窑了。装红薯窑之前,先把红薯合并同类项,有伤疤的放在一块,完美无缺的放在一起。有伤疤的红薯就是装到红薯窑里,也存放不了几天就慢慢变质的,块茎很小的红薯索性也就直接喂猪或食用了。

然而眼睛大肚子更大,那堆成小山似的红薯,然后,装到窑里的红薯被陆陆续续拿出来吃,或蒸个,或削皮剁成小块拌米饭,或切丝片煮粥,或塞到灶膛里的火灰中煨得焦黄黄、香喷喷的,花样很多。不到年根就被一家人吃个净光。由于新粮接不上,家里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吃红薯,但怎么吃也不感到腻味。

但我最喜爱吃且最难忘的还是乡村的烤红薯,那独特甘美而又香酥的味道,乃至于我每次返回乡村时,总要特地再品味一番。在我的童年时代,每逢冬季,勤劳忠善的祖母常常在大雪天里不能到野外做农活时,也怕我自己外出有什么闪失,总要搂着我坐在燃着通红的灶火边,一面给我讲着那些神奇的故事、传说,一面烘烤香甜的红薯给我吃,于是我常常听着、吃着……直到进入甜美的梦乡。这种食法,在乡村的黄河流域自古就盛行,很多人家会做。尤其是在冬春两季,远远便可闻到从乡村的大街小巷和农舍里飘溢出的烤红薯那悠悠香味来。

后来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家家户户富裕起来了,地瓜的产量多了,家里的地瓜干也堆成银山。那时地瓜干的主要用途是烙煎饼、烀地瓜干糊糊、蒸地瓜面窝头、包地瓜面包子,除了人吃以外,还用来喂猪。如果人畜吃不了,就会卖给酒厂酿酒。在我的印象中,那时的地瓜干才几分钱一斤。

几十年过去了,地瓜不再是贫穷落后的象征,家乡的人也早已不再以地瓜为主食,但其依旧是家乡餐桌上必不可缺少的一口。据文献记载,红薯有“补虚乏,益力量,健脾胃,强肾阴”的功效,使人“长寿少疾”。还能补中、和血、暖胃、肥五脏等。当代《中华本草》说其:“味甘,性平。归脾、肾经。”“补中和血、益气生津、宽肠胃、通便秘。主治脾虚水肿、疮疡肿毒、肠燥便秘。”红薯含有丰硕的淀粉、膳食纤维、胡萝卜素、维生素A、B、C、E以及钾、铁、铜、硒、钙等10余种微量元素和亚油酸等,营养价值很高,被营养学家们称为营养最均衡的保健食物、抗癌明星。

如今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市场日益繁荣,物品丰富,各种用红薯做成的食品比比皆是,带孩子到肯德基吃薯条、薯片,嘴嚼慢咽,竟感觉漠然无味。于是,心里越发地想念乡下的母亲,想念母亲辛勤种植秧苗的背影,每每想起,都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怀念家乡的地瓜,家乡的地瓜会根植在我的记忆深处,愈久弥香。

老灶台

文/赵利勤

民以食为天。把食物做熟的方法有很多,煎炸烹炒,煮烫焖蒸,但万变不离其宗。其中的“宗”就是火源,老灶台无疑是重要的印记之一。

老灶台是人工垒的,而且得让专业人士掂瓦刀。刘叔是全村灶台垒得最好的。灶台看似简单,但别人垒了不是出烟不畅呛人眼,就是堵火不严空费煤,刘叔的手艺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让外表并不华美的灶台烟顺火旺,省煤耐用,只要耐火筒不烂,灶台用几十年都没问题。

老灶台很大,留有两个火口,两个火口中间放一瓦罐,利用了火的余温,里面的水总是热的,特别是冬天,洗菜、刷锅用水很方便。为了省地方,灶台一般垒在墙角,两端是宽大的平台,既可以搁锅碗瓢盆,也可以在上面放一矮凳,小孩子坐在上面边吃饭边取暖,是个好地方。

小时候冬天冷,我每次从外面回来,都是不停地跺着脚,一边喊“冷死了”,一边用嘴往手心里哈着热气,直往灶房里跑。父亲见了,弯腰架住我的腋窝,轻轻一提,我顺势往上一跳,一下子就坐到了灶台上的矮凳上,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正煮着小米红薯汤的火口上,蓝色的火苗在汤锅周围不时探出头,招摇几下消失了,可不大一会儿,它又耐不住寂寞似的,从锅边儿冒出来,长舌一样舔着锅沿儿,仿佛在证明它并没有走远。小米和红薯在锅里咕嘟嘟地翻滚着,袅袅的热气升腾着,甜甜的清香回荡着。

我坐在矮凳上,滚滚热流像小溪淌水一样,从脚掌、手掌很快传遍全身,寒冷消失,感觉像是回到了春天。母亲还不失时机地用火钳从灶台下的炉渣里夹出烤红薯,用手捏一捏软硬,然后吹去上面的炉灰,两手掰开,灰不溜秋的红薯露出金黄色的、冒着热气的瓤来。母亲怕我被烫着,自己拿着热红薯让我咬上一口,又热又香又甜的味道从口到肚,温暖着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那幸福的感受,远比我现在吃的任何美味都来得甜美。

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天,能散发温暖的灶台绝对是中心,小孩子坐在灶台上,父母坐在灶台前,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纳着鞋底,父亲剥着玉米,还有串门的邻居,他们随时都可以进来,门一关,灶房里就有了春天的和煦,虽然是冬天,但热闹的话题让人们感受到的、脸上写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幸福的期盼。几十年后,灶前夜话的情景仍让我念念不忘……

老灶台,让乡村寒夜有了体温,烤热了童年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