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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粮食的文章

2023/01/07经典文章

关于粮食的文章(精选11篇)

敬畏食物

文/王永清

母亲生活在农村,小时候挨过饿,对食物极为珍惜。她时常对我们讲,浪费粮食是一种罪过。田里的粮食总要做到颗粒归仓,偶尔有饭粒掉在桌上,她也会一粒一粒捡起来,放到嘴里吃掉。

有一次我到娘家小住,小弟领着儿子皮皮回来了。中午吃饭,皮皮不小心将一碗饭撞翻在地,母亲心疼得不得了,弯下腰去,想把地上的饭捧起来。皮皮大声说:“脏,奶奶!”母亲执意去捧,皮皮索性走上前去,将地上的饭踩了个稀烂。一向疼爱孙子的母亲气得大骂皮皮:“你这个败家子,这是粮食呀,怎能这样糟蹋!”扬起巴掌就要打皮皮。

母亲深知食物来之不易,她认为,所有的食物,都是老天爷的恩赐,浪费食物,就是冒犯了老天爷,是大不敬,不可饶恕的。在日常生活中,我发现,许多老年人对粮食都有一种刻骨铭心的虔诚。

有一次蒸馒头,饭后,七十岁的婆婆颤巍巍地进了厨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我问:“妈,你在厨房干什么呢?”“没……没什么,”婆婆好像在掩饰什么。我走进厨房一看,原来,婆婆正费力地用手抠蒸锅周围沾着的馒头屑吃。我说:“妈,这让军(我老公)看到可不好,还以为我不让您吃饱饭呢,想吃,筲箕里还有很多馒头。”婆婆不自然地笑笑:“我不饿,看见你常将这些馒头屑用水一泡一刷就倒掉了,浪费了,怪可惜的。”

其实,珍惜粮食无关乎贫富,它体现出的是一个人的品德修养。清朝政治家刘统勋说:“惜食惜衣,非为惜财缘惜福。”李嘉诚用餐简单,一碟小菜,一小碗米饭。最后不仅菜吃光,碗里的饭也吃到几乎一粒不剩。弘一大师认为,人有十分福气,也只好享受三分,所余的可以留到以后去享受。在他眼里,白菜好,咸苦的蔬菜好,能有一碗白米饭吃,更是好上加好。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粮食富余了,有些人却忘记了曾经的匮乏与不足。孩子扔馒头,大人倒剩饭,讲面子,摆阔气,各种奢侈浪费随处可见。

我们常说:“民以食为天”。人要心存敬畏之心,即便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也没有随意糟蹋的权力,你可以将富余的物质去接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食物将养料融合于人的血肉中,从而完成了种类的生存。对食物的敬重,其实就是对生命的敬重。

说“晒”

文/马惠霞

说到晒,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晒粮食、晒被子、晒衣物。

找一艳阳高照天,把粮食、衣服、被褥或摊或挂于阳光下,晒走霉味,晒死细菌。看着辛苦劳作得来的粮食,乡亲们的脸上乐成花,这样的晒,是生活,是满足;姑娘要出嫁,做好的锦被拿出来晒一晒,晒的是喜气,更是亲情;冬日里,天寒地冻,被子拿出来晒一晒,晒的是阳光,是温暖……

生活中能晒的物件很多,但晒着晒着,就晒出了新的味道。说是晒,其实是展示,是分享。小小的幸福,拿出来晒一晒,悦己乐人。晒家人,晒小娃的可爱、大娃的多才、老婆的体贴、老公的暖心、父母的疼爱;晒友人,晒闺蜜的知心、挚友的豪情、文友的才情……还有晒美食,晒旅游,晒心情,晒手艺。

可以说,足不出户,朋友圈一“溜达”,便可知天下事。一幅图片是晒,一小段文字也是晒,或者图文并茂一起晒。晒出了幸福满满,晒出了温情浪漫,晒出了人间情长,晒得美食可隔屏闻香,晒得生活多姿多彩……

新加入了一个文友群,群里文风纯正,群友志趣相投,每写一文,作者必晒文求指点,大家也积极评议。文章经过修改,去陋存精。这种晒,晒得相当有勇气、有底气,我佩服得很。

也有晒了不想看的。晒产品,晒流程,晒业绩……那个商业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好在,可以直接拉黑了事。

“晒”,日字旁,总该是阳光下的事吧。晒是爱,是暖,是幸福,是美好……若是晒得人头晕眼花心难受,还是捂着吧。今天,您晒了吗?

秋场上的记忆

文/心远地自偏

哞哞来,好好来,

好好来好,

来来好好来,

来来好——

粮食紧缺的年代,秋天就显得格外饱满,粮食上场的日子简直就是农家的盛宴,当碾场人哼着悠长的踩场调还没有把碌碡停下来的时候,老老少少就在秋场边地大槐树下聚成了堆。这一天孩子都特别勤快,大人们的脾气也格外的好,一卸场大家就蜂拥而上,拿杈的拿杈,拿锨的拿锨,抱禾杆的抱禾杆,撺粮食的撺粮食,一时三刻就起了场。接下来的扬场就是庄稼人最美丽的舞蹈。

提耧下籽擩麦秸,扬场使的左右锨是对庄稼把式的基本考验。你看那太阳压山,晚风沙沙从槐树梢上溜下,队长磕掉了烟灰,喊一声“搂做!”就有小伙子甩掉衣褂,臂膀泛着古铜色的光,拉一把明亮的木锨“呸!呸!”朝掌心唾两口唾沫就上阵了。这时候必有一年长者扣一顶草帽、操一把大扫帚紧随其后,不用说他们俩是配合最默契的一对搭档。说扬场是最美丽的舞蹈是它的美绝非舞台上的表演所能比的。你看那扬进夕阳柔和光色中的那一道弧线就是七彩的虹,虽然扬场的小伙子的嘴里没有歌的伴唱但你看他那锨接触粮食的角度和力度,你就能感觉到他对这万籽千粒的一腔柔情,那发出的“喳喳”声分明是一种久别重逢的问候,那饱满的颗粒在晴空中抖落一身糠灰抱着一团金色“沙沙”跌落场院的时候就是声声知心的回应,而那长者在那些活蹦乱跳的金蛋蛋每一次落地时挥出的大扫帚就是温暖的抚慰,他让那些调皮的精灵们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前。那扬场的弧线是上下而舞,掠场的弧线是左右而动,扬场的汉子拉开弓字步挥舞着有力的臂,尤其左右回身换手的那一瞬你能从他或孟浪、或潇洒的动作中品磨出旁边的人群里站着的有他的母还是有他的妻。这夕阳中,刚柔相济天地人合一的舞蹈是哪一个舞台上能表演出来的吗?

当然,这样的舞蹈是容不得任何一对搭档表演到底的。膀大腰圆的小伙子都要趁机显一显自己的身手,哪一个都不愿意缺场。

扬净场,将粮食堆子滚圆,就该老四爷出场了,他是我们村里的神算。你看他先是跺一跺厚实的赤脚片子,再“吭吭”清两声嗓子,背起手绕着粮食堆子转一圈,然后拿一根锨把从粮食堆的正中间插下,拔出后用手拃一下长短就能报出一个几石几斗的数字。他神的是无论小颗的靡谷还是大颗的玉米大豆估摸的数字都是八九不离十,那年月如果估的多了后面的人家就会分不到粮食,害人家空等一场;估少了,分不完,晚上还得派人照场。

队长一得他的数,就会很权威的喊一嗓子,宣布他的分粮方案,或按人口、或按劳力、或人口劳力按比例分,全看他的心情。那分粮的顺序也是极有讲究的,有时候是从村西头开始,有时候是从村东头开始,逢着心情极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喊:社员先分,干部家属靠后,做时没人,吃时着什么急!

得了他的令,最忙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会计,他就着马灯噼里啪啦地扒拉开了算盘珠子,人们就会立马凑到他的身边把头抵成了一个圆圈,因为那一颗珠子的上下就决定着一家人锅里的稠稀。另一个人是老六爷,他会抓一把粮食颗子往人群后一蹲,在地上画一道线,口里也三下五除二地念念有词,将那粮食颗子在线的两边来回调动间也同样能算出各家的应得。令人佩服的是,他往往比会计算得快还准,张家多少李家多少,常能博得一片喝彩。本来纯属各人的喜好和义务表演,却起到了复核的作用。

粮食分进自家的口袋,有了心劲的人就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致,那些壮小伙子这时候是从不要人搭手帮忙的。你看他走近那装满粮食的羊毛口袋,蹲个马步,一手叉腰,一手抓住袋口,屁股用力一翘,“嗨”的一声粮装子就上肩了,蹬蹬蹬一路小跑而去的脚步声像打夯一样有力。

有时候,那分回去的粮食当下就要倒到石磨上,因为第二天就等着它下锅哩。秋天的夜格外的清净,繁星满天,躲在墙角的秋虫和着抱着磨干的脚步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机械地迈着脚步的时候就奇怪天上的星星为什么大小明暗不一,什么牛郎织女渡鹊桥,什么祝英台梁山伯都是那时候听来的,可往往是听着听着就打起盹来了。

岁月深处,秋日里的记忆,有欢乐也有苦涩,但那都是生命的充实。

父亲的铁骨硬肩

文/新狼

家父驾鹤西去已5载有余,几年来,总想写点文章表达我深深的哀思,倾诉失去慈父的内心痛楚,追忆老人高尚的人格魅力。每每提笔,父亲的故事、教诲、举止挤满脑海,竟理不出头绪,不知如何下笔,只好作罢。

不知为什么?多年来,只要想到父亲,他肩扛背托的身影总是浮现在我脑际。想了很长时间,好像略有所悟:父亲一生特别擅长用自己的双肩去承担一切,在贫困年代,他用肩把一家大小从饥寒交迫困苦中扛过来了,他也用肩支撑着他的人生信条。

父亲出生于1937年,新中国成立时刚满12岁,就在这一年,爷爷因为旧社会当过保长被送去劳动改造,一去杳无音讯。父亲是家里的长子,便和奶奶共同承担起抚养叔叔、姑姑的重任。担水劈柴,耕田种地,无所不做。最苦的算凭一双脚、靠一副幼嫩肩膀下云阳,闯奉节,挑食盐贩卖,赚点微薄的差价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等把叔叔、姑姑抚养成人,父亲又成立了自己的家,一共生育了5个子女,在最需要劳力挣工分的时候,我母亲病倒在床,一躺就是好几年,七口人吃饭一个人干活的窘境不言而喻。父亲除了在生产队干活外,还要打夜工到四川去贩猪苗赚点钱开销,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经常受到生产队长的批评,甚至是批斗,在一次生产队群众大会上,我亲耳听到生产队长点名批评了父亲,父亲双手托着两腮低头无语,眼里闪着泪花。

记得一年春厦之交青黄不接,家里彻底断炊了,父亲背着背篓一大早就出门去找粮食,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家里,可背篓里没有一粒粮食,只有一袋藕粉,他用开水调成糊分给饥肠辘辘的孩子们,只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个精光,可肚子还是没填饱,还吵着要吃饭,父亲自己空着肚子,不忍看到这种场面噙着泪水默默地走开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

尽管生活非常艰苦,但父亲对奶奶的孝心从未打半点折扣,每次从生产队把粮食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口粮称出来敬献给奶奶,以免过一段时间吃完了影响奶奶的生活。杀猪后一半上缴国家,另一半的三分之一就孝敬奶奶。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从小父亲就向我们允诺:只要你们读得,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上学。话虽这么说,在贫穷的年代,谈何容易,衣服没的穿,煤油灯也经常断油,更何况几个小孩同时上学,钱从哪里来?许多家庭因为贫穷致使孩子失学,父亲信守了他的允诺,一直送我到高中毕业,只是我自己不争气没有考上大学,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地送我们读书,因为在当时,上大学全凭推荐,我家的“成分不好”,属“地富反坏右”的“五类分子”,别说上大学,只要没人找麻烦就心满意足了,曾经有个“成分好”的人就跟我说,来娃儿:“你读那么多书没得用,因为你家成份不好,还不如早点儿回来帮你父母干点活。”看不到出头之日,我真的自悲过,但父亲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流露过,我相信他也肯定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他隐藏得很深,怕影响了我们的情绪和斗志。当我参军后考上军校的消息传到父亲耳朵里的时候,他异常激动和兴奋,他的一片苦心和所有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随着子女的长大,男孩立业,女孩成家,家里的生活条件有所改善,子女们完全有能力让父母颐养天年,父亲没有选择坐享其成,仍旧用他那铁硬的肩膀耕种6个人的田地,一年种的粮食够他和母亲吃好几年,家里一般都要存两年的粮食,然后把多余的买掉,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最后一次看到父亲挑东西是2004年,我小妹生小孩,父亲从老家到千里之外的广东湛江,带了有近100斤腊肉等土特产,路途要转2次车,我到火车站去接他,看到他瘦弱的身材被沉重的担子压着蹒跚前行不免心酸,我说,这么远挑这么多东西过来得不偿失,他说,这是我们大人的心意,意义不同。

在父亲的心目中,只要铮铮铁骨,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包括病痛。由于生活的艰辛,父亲的身体一直瘦弱,而且衰老得很快,刚四十出头,牙齿脱落了一半,颧骨突出,两眼深陷,皱纹密布,看上去像60多岁的老头,他和妈走在一起,以至于使住队干部误认为是父女关系。

父亲身躯不强壮,也经常生病,但他从来没把病痛当回事,小病扛着,大病撑着,直到2005年底,已经病入膏肓的他,再也撑不住了,被送到县中医院就诊,我连襟打电话给我说,你父亲的病是肾衰竭,说这个病已经非常严重了,情况好,可以撑几个月,情况不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连夜赶回老家,看到老人躺在病床上异常平静,好象没有他们讲的那么严重。于是我就同父亲聊天,从过去谈到现在,从家庭谈到事业,我感到父亲特别健谈,完全看不出是有病之人,他还雄心勃勃,说出院后还要干许多事,可好景不长,三四天后,父亲陷入昏迷状态,我一直守候在老人身旁,他在弥留之际还在不断重复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事后我问此人何故,他说是因为合伙放养一头牛,是否可以说父亲在最后时刻还在想着“未尽事业”呢?

母亲的那片天

文/刘先琴

“这么高的楼得住多少人,吃多少粮食啊!”春日,城市难得的艳阳天,驾车拉着母亲兜风,指点东区那些高大建筑给她看。没想到母亲的目光与那些布满无数门窗的楼层相遇,开口就说了这样一句话,要知道,母亲退休前是一名中学教师,担任语文、美术课程。即使随女儿住进水泥丛林的城市,也不时会从小区树下、公园路旁捡回几片落叶花瓣,放在床头欣赏。说出这样的“俗语”,也许是老人家第一次看到密集建筑的直接反应。

深里想,其实吃饭问题,是母亲一生最为伤神劳形的事情。

记事起,就赶上饥饿年代,孩童时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亲千方百计觅食的身影,那是舌尖上能够品味的记忆。作为父母都是教师的家庭,虽然有定时供应的“商品粮”,但是从我们兄妹各自的学校幼儿园七折八扣下来,已是寥寥无几,母亲却总是有办法让干瘪的粮袋变成大锅大盆的食物。一小碗米,先在开水里煮成半熟,捞出篦水,把几根大萝卜剁成细丝铺锅底,再将已经充分膨胀的米粒铺上焖熟,揭开锅盖拌匀就成了一大锅萝卜饭,加上先前煮米的一大盆汤水,足以满足围桌而坐的嘴巴。供应粮中难以下咽的红薯面,母亲会用开水烫到发黏,掺进能找到的各种菜叶子,在干锅上贴成大饼,还有豆腐渣蒸槐花,麦麸红薯叶菜团子……最开心的是母亲在学校带头把自己的课上到了田野上,在刚刚返青的田垄里,教学生什么叫芥菜、面条菜;在收割后的麦茬地捡麦穗,秋天的玉米地里,更是有不结穗的甜秆,挖剩下的薯块,草丛里黑紫的藤果……甚至有一种叶子扎手的茅草,轻轻把中间的嫩芯抽出来,把地下雪白的根挖出来,当场大嚼品尝一种新鲜的甘甜。那一年,就母亲班上没有饥饿晕倒的学生……

一日三餐中,母亲老了,厨房已经不是她的领地,吃的智慧却依然不断在家庭出现。餐桌上,她会说炒菜搁的油太多了,菠菜根咋能丢掉,粮食要先用水泡泡再下锅,省火出饭,更不用说剩饭剩菜,那是万万不可在她面前丢掉的。90岁的老母亲已经叫不出亲戚熟人的名字了,却还在我们找不到糖果饼干时,准确说出在哪个柜子角上,哪个抽屉盒子里。有一次,小阿姨熬稀饭找不到小米,母亲硬是从她放衣服的地方拖出一个袋子,对小姑娘耳语:“用过藏好啊,他们可浪费哦!”

也许,我这个做记者的女儿,应该告诉这么多年守在家里的母亲,改革开放40年后,咱们中原大河南已经成为国家粮食生产核心区,粮食总产量占全国的十分之一,小麦产量占全国的四分之一,河南人不但没有粮食之忧,我们还要为全国人吃饱担保呢;也许,需要母亲游览的,是中储粮在郑州郊区的仓库群,那些抬头不见顶的大粮仓,需要用吊车、用传送带把金黄的稻米,饱满的麦粒送进库房,现在让人费神的,是怎样让这些粮食经年累月新鲜如初;或者更直接,让母亲到已经有20年历史的速冻食品厂看看,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自动生产线上,滚滚而来的包子饺子、馒头油条,会解除老人家大楼里那么多人吃什么的焦虑,告诉她,全国人吃的10个水饺中有5个来自河南,4个大白馍中有1个来自河南……

一定要让母亲知道,这40年,中国共产党是如何带领全国人民从贫穷走向富裕,从富裕走向富强的!一直萦绕于怀的这个想法,还是有一天在饭桌上被打消。那天,朋友之间说到亲情,开玩笑似的告诉我:“知道先生对你咋评价吗?我太太早上睁眼就说,今天吃啥!”

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我在富足的年代也成了当年的母亲。当然,毋庸置疑,我们当今的吃什么,是想法子怎样换口味吃得更新奇,怎样为养生吃得更健康,可终究也是为食谋啊!想到此,不禁豁然开朗,“民以食为天”,哪个母亲的头上,都有这样一片天,它与生俱来,爱之愈切,虑之愈深。

让我们的母亲永远安心地拥有那片天。

母亲的口头禅

文/宋谋万

母亲一辈子住在山里,山是高低错落、重重叠叠的,山的外面是山,山的尽头还是山。山坡上是层层叠叠、拾级而上的梯田。在靠天吃饭的日子里,人们成天担心干旱,但只要遇上好的年成,一到秋天,满目金波荡漾、稻香醉人,丰收景象煞是喜人。

母亲在山里种了一辈子地,母亲的地位没有高过田坎。层层叠叠的梯田是母亲眼里最大的世面;稻浪翻滚的金秋是母亲心中最美的风景。

从我记事起,母亲嘴上总是挂着一句口头禅:“你哄泥巴,泥巴哄你嘴巴。”母亲认为吃饭是生存的根本,种地就是天大的事情,必须实实在在,丝毫不得含糊。在队里劳动,只要有人偷工减料耍滑头,母亲的口头禅就会在耳边响起:“你哄泥巴,泥巴哄你嘴巴。”后来,母亲的口头禅就像名人名言一般被住队干部经常在群众大会上引用。那年月,大家虽然起早贪黑,但饥饿二字仍深刻在记忆中。

后来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家里分得四亩梯田。为了种好责任田,让家人吃饱饭,母亲更是倾尽心血。当开春的第一声炸雷还在天边滚动,母亲就披蓑戴笠走向田头,施肥、松土、清沟、引水……忙碌的身影始终伴着那句口头禅:“你哄泥巴,泥巴哄你嘴巴。”秋收结束后,谷粒一粒不剩地过秤归仓。母亲虽不识字,但账算得非常清楚:上交农业税折成钱要支出×××斤,村乡两级提留折成钱要支出×××斤,剩余粮食×××斤……

母亲虽然尽了最大努力,所收的粮食交完各种税费,全家还是糊不上口。后来又因种子、化肥和农药等物资持续涨价,村民们掰指一算,觉得种田太不划算,纷纷撂荒田地外出打工。只有母亲一如既往地念着口头禅在田里劳作。但缺衣少食的日子始终是她心头抹不去的隐忧。

我参加工作后在城里安了家,每年要从并不宽裕的工资收入中挤出部分接济家人。后来,党中央陆续出台了事关“三农”问题的方针政策,农业税,取消各种提留,又以工哺农实行农业补贴。乡里悄悄地发生了变化,母亲每次在电话那头嘱咐我不要再寄钱回家,家里有饭吃了……我虽然没再寄钱回家,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一次回家,聊起收成,母亲满怀欣慰地说:“我们真有福气啊!盘古开天,哪有这样的好世道!现在种田不但不收税费,国家还倒贴钱呢。去年不仅粮食丰收了,国家还给了300多元补助款。”母亲拉着我打开粮仓,看着堆成小山的稻谷笑得合不拢嘴,乡里的粮食比城里的好,最养人,以后你们就不要买粮食了,这么多粮食,保证够你们吃!母亲又指点着山坡上层层叠叠的梯田绘声绘色地说:“那些田地撂荒多年后,又耕种了,现在的村里人,真是些精怪,哪有甜头往哪奔,打工去的又回来种地了!”

从那以后,我一家三口一直吃着乡里种的稻米。每次回老家,总是听见母亲另一句口头禅:“皇粮国税,天经地义,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世道啊!种田不收税,反而给补贴……”听着母亲不停地念叨,少不谙事的女儿说:“奶奶您真的老了,有些糊涂了。”母亲从容地说:“奶奶是老了,有些啰嗦,但一点不糊涂,天地良心,庄稼人心窝子最亮堂!”

精神粮食

文/楊超-以詩之名

首先从某种意义上讲,对当下所有各个阶层下的人做一些科普,去思考当下的人是如何谋生或者通常用什么方式去解压再或者去发泄自己。

活在当下的成年人,每个人自身背负这各种各样的压力,苟且于世。丝毫没有喘息之力,无论处于那种状态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有些人会选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而大多数人会选择用香烟来烟熏自己,这些也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种方式。

在当下成年人眼里没有容易二字,无论处于何种困境都需要自己去承受,去解决自身的问题,香烟也许变成为成年人他们最后的一种精神粮食,当你个人在面临孤独的时候,瞬间会想起点燃一根烟把烟吸到肺,然后在从口中把吸到肺里的烟在吐出来,俗话说;我吸的不是烟,而是寂寞。为什么香烟会成为当下大多数人生活中的精神粮食!我想大多数人都感同身受。

面对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子女教育,昂贵的生活成本不由会面临很多一系列现实的问题,当一个人面临困境的时候,束手无策的时候,心内很焦虑第一时间会想抽支烟然后静静的沉寂在寂静中,去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有时与朋友一起喝酒的时候,去谈论生活的时候无意间又点燃一根烟,所谓的精神粮食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适当适合的环境,让自己可以简单的陷入沉思中去寻找一个令自己相对满意的答案或者是一种慰藉仅此而已!

每个人面对不同的生活处境,各种各样的烦恼,终究需要一种适当的理由和适合的空间来宣泄自己,当你有时候看到一个人在路边,在大街小巷,在茫茫人海中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不是证明他烟瘾有多大,而且因为他那一刻可能面临极大的困境或者是焦虑,导致他平静不下来,需要这种所谓的精神粮食给予他一些慰藉,让他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去思索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有的人吸烟就像日常吃饭一样,有时候宁愿少吃一顿饭都不愿意少抽一包烟,不知不觉中烟也可以当成年人生活中的一顿饭。讲到这里无形中香烟也成为一种刺激精神的良药。也可以为许多人解决了一种适当的宣泄方式,回头想想一个成年人依赖的这种粮食却跟随他一辈子,有时候甚至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却让人不能忘记它。

久而久之变成为成年人一生都很难戒不掉的东西,最后我想表达的是希望这种精神粮食能够远离我们的生活中,让我们每个人都能认真的敬畏生命,用许多更有意义的生活方式去宣泄自己的内心,净化我们的心灵。也希望从国家层面能多给予解决社会出现的种种问题,提高国民的思想,能够帮助社会底层人们解决一系列面临的困境和处境,让人民生活和谐更幸福,国家才能更加繁荣昌盛。

舔碗

文/刘丹影

父亲有个生活习惯,那就是舔碗,不管是吃什么饭,也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边,每每吃完饭,他都要将吃完饭的碗舔得干干净净,仿佛水洗过似的,那种珍惜粮食的美德,与而今倡导的光盘行动有过之而无不及。

父亲出生在秦岭深处的商洛山中,自小生活清贫,他在弟兄四个当中排为老二,伯父被拉壮丁后,12岁的父亲便成了顶门杠子,开始为守寡多年的祖母分担忧愁。尽管一年辛苦到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劳作,打下的粮食还是少得可怜,在存留了种子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往往在开春时节就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这样,一家人就得在春荒中苦度时光。

1953年,是春荒来得早也是最厉害的一年。那一年刚过完年不久,家里的粮食就捉襟见肘,好不容易熬到三月,天越来越长,眼看着两个叔父的眼睛发绿,浑身开始浮肿,祖母便急了,再这样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就让父亲去他的表叔家里借粮食。

父亲将盛粮的口袋系在腰上,一路小跑似的来到表叔家,将原委说给表叔后,表叔答应借给他一斗包谷,条件是到麦季要还他一斗麦子。只要能渡过饥荒咋样都行,这样父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吃过饭后表叔却反悔不借给他了。他问表叔怎么反悔了?表叔说从你吃饭的碗来看,你就不像没啥吃的人。父亲疑惑地看了一眼小桌上的饭碗,这才发现,表叔的面前干干净净,没有掉下一滴饭菜,连碗都舔得像水洗了似的。看看自己的面前,洋芋皮、饭粒撒了一地,再看看自己的碗底,还有不少米粒。这时,父亲的脸一阵发烫,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就告别了表叔,空手回到了家。而祖母和两个叔父都在盼着他,等着借来的粮食下锅哩,却等来了一场空。祖母实在是不想将两个叔父饿死,就无奈地答应了邻村一个远房亲戚的要求,将三叔父过继给他当了养子,这才换回了一斗包谷和一斗麦子,让一家人度过了饥荒。

有了这次经历,父亲从此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沉默寡言,尤其是对粮食更加珍惜了。从此便开始学会了舔碗,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要将自己吃过的饭碗,舔得干干净净,即使在后来生活好转、吃饱肚子已不是什么问题,他都始终坚持这一习惯。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身为乡镇干部的他,要经常参加县上的会议,每每在吃完饭之余,他都要将饭桌上的剩饭剩菜收拾到一块儿,留给自己吃。刚开始有人不理解,觉得身为干部的他太丢人,就反映给了县上的一位领导,领导以为他肚子大,吃不饱,就找他谈话询问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实在不忍心看到浪费粮食,领导说那也不能这样做,影响不好。父亲给那位领导讲了自己的借粮遭遇后,深深地感动了那位领导,他非但没有责怪父亲,还在三级干部大会上表扬了父亲,并号召全县干部要像父亲学习。

父亲的舔碗习惯,不但影响了其他人,更影响了我们家,他经常在饭桌上给我们讲解那次借粮的经历,为的是要我们节约每一粒粮食,要知道每一粒粮食的来之不易,养成节约粮食的习惯,从小懂得粒粒皆辛苦。在他那种优良品德的影响下,我们姊妹几个从小就学会了节约,对母亲做的饭菜从不挑剔,这种良好的生活习惯在我们的下一代身上也得到了继承和发扬,珍惜每一粒粮食成为我们家的优良传统。

而今父亲早已作古,粮食已不再是那样的稀缺,但父亲的舔碗习惯却一直在我们家流传着,虽然有点不雅,但爱惜粮食和勤俭持家的风尚,却成为我们的传家之宝,时间越久越显得弥足珍贵……

粮瓮

文/徐良观

一只粮瓮,如今静静地躺在门前的小河边,每天静听河水声潺潺,近观小河日夜流淌。

说起这只粮瓮,还是上世纪70年代买的,原本光鲜亮丽的瓮身由于岁月的冲刷而失去了往日的风姿,躺在河边的粮瓮周身落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在那“家有余粮,心中不慌”的年代,粮食的多少成了人们富裕的象征和骄傲。当时买它,还是因为家庭储粮的需要。那时集体按劳动工分分配粮食,从队场上称回来的粮食总得有个地方储存。结婚之前是用的坛坛罐罐,婚后人口多了,劳动力大了,工分多了,分的粮食也多了,没地方放。就先是把粮食放在睡柜里。这睡柜是木质的,长和宽与一张床差不多,是两个方形的柜子组合成的,我们这里叫“两夹柜”,把“两夹柜”组合在一起就有床那么大。柜子里是空的,可以放粮食和衣物。盖上柜子的盖,上面就可以睡人。过去相亲时,人家看对方富不富裕,坐在睡柜上用脚踢踢睡柜,听响声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家日子过得好不好,声音闷声响的,告诉人们柜里有粮食,如果是脆脆响的,就说明柜里是空的,姑娘就不能许配给这样的人家。不过这睡柜储粮不防鼠,老鼠只要把柜底或柜身咬个洞,就可以钻进柜里去天天吃饕餮大餐。那时粮食金贵,农家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喂鼠呀!

于是我家和那时的许多农家一样,从供销社日杂门市买来了粮瓮。刚买回来那阵子,粮瓮周身黑黝黝的,瓮身是一层厚厚的釉子,通身闪着光亮,用抹布擦过,瓮身还能照见人哩!就像一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一样美丽可人。这只粮瓮大概能储粮250多斤。用水泥浇一个瓮盖,或者放一块整的结实木板在瓮口上,这样,老鼠只能望瓮兴叹,再也不能钻进粮堆里肆意大吃大喝了。这粮瓮的底凹进去一些,尽管把粮瓮放在地上,瓮底也不能直接接触地坪,不仅防鼠还防潮防蛀。

如今,大包干后,承包田里生产的粮食越来越多,每年的麦子和玉米都有七八千斤,家里根本吃不了,而且自大包干后也很少吃杂粮了,只有早晚煮点玉米粥。留足早晚吃稀饭的玉米,打下的粮食晒干后就卖给了农民经纪人,变成钞票装在口袋里,家里哪里还用得着储粮啊。即使要吃粮,到米店买上一袋大米回来就能下锅,吃完了可以再去买。于是曾经在储粮方面发挥过很大作用的粮瓮就被人们冷落一旁。

过去粮瓮被安排在一间杂物间里,风吹不着,雨也打不到。今年把原先的杂物间全部拆除重建了两间新的储存杂物的附房,就没安排粮瓮的位置。只好把它安排到门前的小河边,并在它的肚子里塞进了两个当年贮米的坛子。

粮瓮在河边静静躺着,每天静听小河淌水的潺潺声,静观河里鱼儿欢跳,鸭子戏水觅食,野鸭们调情繁衍后代的场景,虽然它已经垂垂老矣,但依然坚定不移地守候在那里。

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不禁百味杂陈:是怀念过去的日子、亦是拥抱新的生活、或是对未来的展望,或许三者兼而有之吧。

等电

文/张明军

在桂林侗族博物馆,我看到了一个久违的物什:扬谷器。同行者多不识之,我亦快四十年未见它了。

里下河农村通电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这在当时就是一件充满神秘色彩的大事。在此之前,人们对电的认识可以用一片空白来形容。通电伊始,不少人百思不得其解:是谁用什么方式点亮了灯的?为什么电灯点不着香烟?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电的了解慢慢地加深,电对农村的生产和生活产生着越来越重大的影响。

机米厂就是电力在农村应用的一个典型,它让农村在粮食加工方面产生了质的飞跃。这里的人们习惯把用电加工粮食的地方叫着机米厂,米厂则是对公家专门加工粮食的地方的专称。米厂差不多一个公社一个,而机米厂每个村都有。

我们村的机米厂在村北头,离村子大约两三百米远,四周无房,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它是一个综合体,机米厂和排灌站二合一。排灌不是每天都进行的,排水通常在每年的梅雨季节或发生洪涝,才将内河的水往大河里排。而灌溉是常事,一年之中差不多有三个季节要打水,只有冬天不需要。

村里人把灌溉叫做“打水”,这个排灌站真有用,全村大约有一半的大田要靠它打水。每次要打水了,负责开机的都要沿着灌溉渠转一圈,防止有孩子在水渠里玩耍。我比较喜欢看打水,每每看到一股水流奔涌而来,看到那白色的欢乐的浪花,心里总充满了欣喜。

机米厂的主要功能当然是机米,在我们村还没有机米厂之前,加工粮食应该是到公家米厂。而再之前如何加工粮食,我没有探究过,也就不甚了解。机米厂刚开张时只有两大功能,机米和夹糠。镇江作家龚舒琴说她东乡老家的方言中有很多动词很动人,我深以为然。我们的前辈在劳动中不断地创造着语言,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素养。仅以机米和夹糠为例,虽然都是在机米厂内进行,稻去壳称为机米,而草粉碎叫着夹糠,凝练而传神。

机米厂为全村的粮食加工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人吃米,猪吃糠,都没有了后顾之忧。然而,在里下河农村通电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差不多有一二十年),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人们:停电。那时候发电渠道单一,发电量有限,为保证农业生产,必须对有限的电力进行调配,因此,停电就成了家常便饭。那时候,农村家家烧大灶、吃河水、点油灯,停电并不能影响人们日常的吃喝。对农村家庭而言,停电最直接影响的就是粮食加工。

停电通常都发生在白天,来电则在半夜。农忙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停电,粮食加工只能在夜里进行。为了能及时加工粮食,不浪费来电的时间,需要加工的人家就要让人到机米厂等电。在村里,等电比较多的是家里人口多或养猪较多的人家。我家是二者兼而有之,除了全家七口人,家里还养了一头婆子猪(我们那里把老母猪叫着“婆子猪”)和一两头菜猪。菜猪得大半年才能出圈,而婆子猪一年生产两次,因此所需糠量甚多。青、壮劳力去等电的很少,去的多半是半大的孩子。我的父母和哥哥姐姐白天要劳动,妹妹年龄小又是女孩子,不合适,为此,我便成了家里等电的不二人选。

在我们村里,等电最多的有两个人:我和一个名叫“果来子”的钱姓老汉。果来子应该是他的小名,他的大名我不知道,一村人都叫他果来子。他当时五十多岁,矮壮,敦厚,一脸花白的胡茬子,显得很和善。可能是我们两家的情况差不多:人多、养婆子猪,因此,两家粮食加工的周期也几乎相同。很多次,我家把稻子和麦秸运送到机米厂后,都能碰巧遇到他。次数多了,我们就干脆结成伙伴,搭伙等电。

他舍不得让他的孩子欠觉。

每到等电的日子,晚上八九点钟,果来子就会拎着马灯走到我家门口喊我。其实,我有一只手电筒,路上照明没问题。他主要是担心我害怕,因为在去机米厂的路边有不少的坟头。大忙季节,白天的劳动强度大,我们会摊开机米厂内的干草眯一会。果来子太困了,他好像才躺下,呼噜声便喷薄而出。我呢,常常躺在靠墙的内侧伴着他的呼噜想一些莫名其妙的心事,或是透过窗户看天上的星星不时地明灭。其实,等电也不是每回都能等到的。农忙时节,有时一连十来天都等不到。每碰到这种情况,果来子都会叮嘱我第二天再来,我俩对彼此一起等电都习惯了。

电来了,我经常不知道。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被果来子叫醒的。我睁眼一看,往往米是米、糠是糠,他都已帮我加工好了。如果不太困,我也有自己醒来的时候。机米、夹糠都被果来子包了,我干得比较多的是用扬谷器(村里人叫它“风箱”)风米,其情其景,四十年犹历历在目。

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不久,我就离开了家乡。一晃,几十年了。我不知道村里的机米厂是否还“健在”?但那个和我一起等电的老人已归道山了。我听说,有一年大年三十,村里有个老人倒在茅缸里淹死了。果来子二话不说,赤脚跳到河里,把那个冰冷的身体用河水洗得干干净净。他说,要让死者清清爽爽地走。

离开家乡后,我只见过果来子一次。在有一年我回乡探亲的路上,我遇到了他。数年不见,他不好意思叫我小名了,只称呼我“老朋友”。他问我什么时候再一起等电?我笑着说不出话来,眼里却已分明地湿润了。

乡间剃头匠

文/谢观荣

我一个同学,初中毕业学了剃头手艺,成了乡间剃头匠。记得有一回跟他师父到我们村剃头,那时他刚学不久,看见我时,很兴奋地笑了,没有半点难为情。剃头匠是体面的,毕竟是门手艺,乡村人除了种田,大多会学门手艺,木匠、泥瓦匠、石匠、铁匠、漆匠、厨子、吹鼓手等等,剃头匠算轻松的,挣钱也容易,不管世道如何变化,人总要剃头吧。

我本不想要老剃头匠剃头,他太老了,走不动路似的,特别那双手,颤巍巍的,叫人感觉害怕。可奇怪的是,只要剃刀在手,老头立即变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手也不抖了,下手准确,力道恰到好处。村里长辈们笑话我,老剃头匠就这样,手抖多少年,只要开始剃头就像换了一个人,放心吧,没事。我还是担心,毕竟年纪大了,要是一个愣神,手中剃刀的力度大了些,那可是把锋利无比的剃刀啊!

正好见到我的同学朝我笑,还挤着眉,笑容里有很多内容,大概因为师傅在场,不好多说什么,不然早就奔过来拉着我诉说别后情景了。其实在校时,咱们关系一般,他属于不爱学习的那种,整天变着花样玩,成绩一塌糊涂,能够混个初中毕业已经谢天谢地了。而我是个好学生,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安安静静,成绩总是班级里的前几名,考上了县城的高中,也算是件比较风光的事。本来我想在县城理发,城里发型时髦精神,可剃一次头要3毛钱,对农村孩子来说,太贵。

于是,我就在星期天回家的时候剃头,在家剃头不要钱。其实也不是不要钱,那时乡间剃头都是包年的,家里几口人,每人每年十来斤粮食。年底,老剃头匠的儿子拉着板车,带着小秤,挨家挨户称粮食,那情景还是很有人情味的。老剃头匠一家一家说着感谢的话,态度诚恳,心怀感激,而每家人都对老剃头匠表示感谢,也是诚心诚意。现在想来,那时人们之间的关系真是朴实得很,遇到一两家家庭困难的,老剃头匠就会让少称几斤粮食,或者干脆算了,但那家人肯定不依不饶,非要足额称出来,只有这样才心安理得,老人家辛苦一年,可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我要同学给我剃头,他挠着自己的头说,还没学会呢,现在只是跟师傅打打下手,做做杂事。我鼓励他,总有第一次嘛,你试试,剃坏了不怪你。得到师傅应允后,同学在我的头上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剃头实战,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他不仅把我的头剃得乱七八糟,而且手也发抖,比他师傅闲着的时候抖得更厉害。

后来几年,学业渐渐繁重,我回家少了,剃头都在县城,虽说是高消费,也只有咬咬牙,认了。而家里人剃头,还是找乡间剃头匠,老剃头匠退休了,我的那个同学接替,他出师了,手艺不错。只是他剃头归剃头,从没要过我家一粒粮食。父亲过意不去,他就说,我和你儿子是同学,像亲兄弟一样,我能要你的粮食么?说得理直气壮,父亲只好作罢。

倒是我很惭愧,几年了,一次也没遇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