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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乡愁的文章

2023/01/08好文章

关于乡愁的文章(精选17篇)

炊烟,飘在心头的乡愁

文/易国华

对于来自乡下,久居于城市的异乡人来说,数十载徜徉城市丛林中的繁华与喧嚣,我并未感受多少快乐。静下来的时候,会时常怀念儿时的故乡,或许只有乡愁才会让置身喧闹之城的我安静下来。

悠悠乡愁,魂牵梦绕,是人生记忆深处永不褪色的斑斓画卷。但最能代表乡愁元素的,当然是儿时故乡老屋顶上的袅袅炊烟。

我始终觉得,炊烟是故乡固有的一个特殊符号,不仅有形有色有味,更是有情有意有诗。炊烟升起,这是对游子的呼唤,在炊烟的牵引下,游子才不会迷失回家的方向。

有人说炊烟是房屋升起来的云朵,是柴草灶火化成的灵魂,是村庄的声息和呼吸。其实,炊烟更是村庄独有的风景线。寂静的老屋灶台旁倦倚着慵懒的小猫,灶膛前忙碌的女人点燃柴草,左手不停地往灶膛里添续柴草,右手“呱哒、呱哒”拉着风箱。当左邻右舍的炊烟徐徐升腾起来时,村庄上空已呈现出一幅幅动态的画面,混杂着柴火和饭菜香味的炊烟,忽聚忽散,忽浓忽淡,弥散在村庄上空,飘渺而灵动,宛如老屋深呼吸之后吐露的淡然。村庄,因为有了炊烟的灵动和浪漫相依相惜,而显得更有生机和活力;那略带沧桑的老屋沉稳地伫立于村落,也让村庄多了一份肃静和安祥。

一动一静中勾勒出一幅和谐的田园水墨,可惜我已不是画中之人了。

故乡的炊烟有香味。灶膛里燃烧的柴草充满野性的激情,把生铁锅里的绿豆粥熬得波涛泛涌,香味四溢。“吃早饭啰!”当女人大嗓门一声吆喝,一家人就着桌上一碟腌咸菜,稀溜溜、热乎乎地一碗下肚,不多时一锅绿豆粥就喝鼓了细伢子的小肚皮。“娘,你做的粥真香!”细伢子拍着鼓鼓的小肚肚笑呵呵。更喝乐了男人的嘴巴,“你熬的豆子粥香死咯人!”男人裂嘴对女人憨笑。女人扭头望着自己的男人一声嗔笑,“那是你嘴上抹了蜜吧!”此时那缭绕的炊烟,已没功夫留恋人间的温馨,早就携着这柴火之香、粗茶谈饭之香,逍迹于村庄的晨空。

故乡的炊烟有情调。炊烟戏晚霞,风追逐炊烟,夕阳映照下的炊烟如梦如幻,仿佛婀娜的女子扭动的蛮腰,飘逸的裙裾。男人扛着锄头从田间归来,晚霞在背后追逐着他的脚步,炊烟在前面向他招手,望着自家袅袅升起的炊烟就会忘记一身的疲惫。看家的小黄狗,老远冲着他汪汪地叫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手里拎着的野味,摇着尾巴把男人迎进家门。

故乡的炊烟有诗意。如果说清晨的那一缕缕炊烟是一天中最早的温情升腾,那么晚霞中飘荡的炊烟就是一天中最美的风景。晚霞中的炊烟,比晨曦里的炊烟多了一些踏实和温婉,“炊烟袅袅牧人归”,女人做一两道拿手的家常菜,以此来慰藉劳作一天的男人。灶膛里的柴草虽然有野性在燃烧,但升起的炊烟却柔美而缠绵,久久不肯散去。男人呷了一口烧酒,就着不肯散去的炊烟的味道,饮尽了一天的疲惫。原来故乡的炊烟果真是有味道的,可以作为下酒菜呢!月亮悄悄地爬上树梢,炊烟也躲进月色下的树林里去了,说不定它还会缭绕在树梢,偷听人约黄昏后的悄悄情话呢。

再回故乡,已难觅“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那古朴而温馨的画面,忽然间我像一个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家的孩子,心生落寞。围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转了一圈,不见炊烟升起。吃着婶娘用燃气灶做的一桌家常菜,全然没有当年用柴草烧出的那些饭菜可口,与城里的菜肴口味无异,可惜了婶娘的一番张罗忙活。农村城市化进程越来越显著的同时,原始的乡土文化却正在逐步离我们远去。

离开故乡时,我久久凝望魂牵梦绕的故乡,盼望着回眸间会有一缕袅袅的炊烟升起。我知道,我是在寻找老屋房顶上那袅袅炊烟的记忆。老屋的炊烟啊,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我,望着你每次升起时,幻想驾着你飞往远方。如今,你也悄然而去,成为缠绕心头的一抹乡愁……

乡愁

文/李康子

我对乡愁的感知是从读初中时候开始的。记得刚上初一时,教语文的是位江西籍的年轻女教师。她在教学余光中的《乡愁》时非常投入,讲到动情处,竟然热泪盈眶。班里几乎所有住宿的女生都被感染了,低头偷偷抹眼泪。当时的我还在走读,一直没远离过家门,根本没法体会。但小小年纪的我却十分明白,乡愁肯定是个很感伤的东西,要不,她们怎么都为此而落泪了呢?

直到上师范后,我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终于深深体会到了乡愁的滋味。那天我背着行李出门时,妈妈只静静地看着我,一直没说话,可眼睛却红红的。我倒是满怀的兴奋与好奇,头也不回地走了。到了学校后,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倘大的校园里,前所未有的寂寞向我袭来。我想起了邻家的玩伴,想起了母亲做的红烧肉,那一刻,我真想哭。那年中秋,我们恰好在基地军训,这是我人生第一个不在家里过的中秋节,心里烦燥得要命,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搞完活动,我马上到小卖部给家里打电话。可刚拨通电话,我的泪水就开始哗啦啦往下掉,好几分钟的通话时长,我就只跟母亲说了不到三句话,站在一旁的小卖部老板满脸的莫名其妙。

参加工作时,大部分的同学都选择了珠三角,而我毫不犹豫地留在了吴川,这里有我的家乡我的家。这里没有城市的繁华喧嚣,但淳朴而宁静。工作之余,我可以和孩子们一同看日出,赏明月。我可以时常品尝到孩子们从家里带来的红薯和田艾籺,暖暖的,香香的,甜甜的,那正是家乡的味道。

多少个静谧的夜晚,鉴江潺潺的流水声伴我入眠,多像小时候母亲唱的摇篮曲啊,给我无比的温暖与富足。年初同学聚会时,闺蜜小月又劝我了:“以你的能力与水平,跟我到深圳发展吧。”我婉言拒绝了,家乡的好,我知道小月是根本无法体会得到的。

如今,家乡越发美丽,而我家中的父母却日渐老去。前段时间父亲脑梗后,家更成了我的一种牵挂。幸亏当初我没选择远离,我可以抽时间常回家看看。要不然,那份沉重的乡愁,谁能背得起呢?

乡愁是难以愈合的伤

文/我本空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题记

转瞬之间,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在业已远逝的岁月里,不知道身后的路,还有路上丰富的情节,能否在记忆里留下永恒的影子?只晓得,离家的日子愈久远,于家的感觉和回家的渴望,便如遥遥无期的旅程,一沓沓增加着厚度。有时候,默默回想起来,就会体悟,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天起,缱绻的乡愁就以流动的方式,在自己的血液里轻吟浅唱,给风风雨雨的过往,增添一抹想要抚平但却无法愈合的伤。

新年的当口,独自一个人站在岁月的街头,默默地凝思往事,无言的泪水以滂沱的姿势,肆意地打湿原本欢快的容颜。而此时,纯朴乡音正徘徊在村口,那里有一对佝偻的身影,已经站成一幕永世的风景。他们的身后,是纯朴的小村;他们的背上,是袅袅的炊烟;他们的眼神,是无尽的企盼。山坡上,小鸟的歌声已经穿透时空,哀怨的鸣唱伴着冷风,在寂寥的天宇下飘散。隔着千里路途,我看见,爹娘那迷离的眸光,没有觅到即将归来的风景,只有冽冽的寒风追随着雪花,为我捎来溢满浓浓乡情的呼唤。

离开家乡已经好多年了,经历过坎坷泥泞,品味过辛酸苦辣,在融入污杂的同时,那纯朴灵净的乡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淡。泥土原始的芬芳,只在脚下默默地伸延,却嗅不到最初的弥漫。蜗居在城市狭小的褶皱里,每日每夜,我多愁善感的诗歌,依然以怀旧的情结写满思念。

透过岁月的尘烟,我发现,母亲已经老了,而父亲脸上的皱纹,宛若初冬的田野,挂满了四季风寒。在孤独远行的日子,我经常在睡梦中呼喊:兄弟姐妹们还好吧,想起你们,相依相伴的甜蜜便萦绕在眼前,曾记否,为了填不饱肚皮的餐桌,我们哭过多少无眠的夜晚。如今,贫穷已经远去了,但当时的那份情感,却永远也无法忘怀。

清晰地记得,每年冬天,伴着大东北肆虐的寒风,那冰冷的霜花一夜之间便铺满了整个窗棂,有时好几天都不会融化。而就在这样的境况里,母亲依然用她那龟裂的手掌,在晨星呼啸的季节中,抖掉一层层残雪,从外面抱回一捆捆柴草,然后燃起满庭满院的温暖。那红红的火焰,仿佛也在跳动着贫穷的韵律,在母亲用哈气驱赶寒冷的过程中,捂热了酷寒和辛酸。

那时,我和兄弟姐妹们还小,懵懂的年华根本不知道苦累艰辛,但冥冥之中感觉,无忧无虑的顽皮,也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超然!但不管怎么样,窗外算不上风景的风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毫无遮拦地映照着贫穷和凄凉。走在放学的路上,看见一只慌张的野兔,正在饥饿里慌张地流窜。每每看到这大自然的生灵,我就想,要是逮住它多好呀,回到家里炖上一次兔肉,应该是非常美妙的事情,一定会让让寂寥大山,篆刻一段永远难以忘怀的流年。

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与家乡感情上的距离,好像也拉得越来越远。只是在一个不特定的时刻,蓦然回首,才发觉,多少回忆正在风雨中模糊视线。那些曾经的细节业已飘忽,竟然在梦里也找不到它的影子。我知道,久居城市,那封闭的钢筋水泥,已经隔绝了最初的温暖。如今,习惯虚伪的夸张,就如同习惯了没有丝毫愧疚的谎言!每天,深入城市内部,感受市场里叫卖的肮脏,竟然不知道哪里是纯净,哪里还有香甜。而千古传唱的爱情,也夹杂了不可理喻的阴暗;而污杂的世事,更是令人难以启言;而我印记乡村的脸庞,也如变幻莫测的霓虹,在夜里开得花枝招展。

也许是吃了太多的苦楚,原本瘦瘦的身体,现在也开始发胖了。可是,形之于外而内化于心的思想,却变得越来越孤单。当为了寻求所谓的功名利禄,把眼睛瞪得像秋天红红的沙果,本应传承的道德和良心,也变得像乌鸦般黑暗。很多时候,外在的欢声笑语,总也掩饰不住内在的空虚,接触了众多熟悉的面孔,但回想起来,只是记忆中增加了一份陌生的情感。

默默奋争的过程,于污杂之中学会了坚忍,但在坚忍之中却找不到真实的笑颜。每当一个人独处,心中的哀怨便随着星空寂寥,那份未泯的纯真依旧在思乡的日子里,于脑海中经久地回旋。我知道,无论天涯海角,古老的乡村都会敞开怀抱,喜迎离家游子归来的无奈。

离开家乡的日子久了,许多曾经熟悉的身影,宛若悄然隐没在夜的阑珊,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视而不见。而我每每想回报的爱情,终究还是找不到归宿。我不知道,在远方游荡的目光,哪里还有最终的落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了,这无形当中给我增加了心灵深处无以诉说的不安。

儿子渐渐长大了,但生活在城市没有绿色的环境中,却认不得田里的每一株庄稼;妻子也渐渐成熟了,但依旧衷情于城市那缺少真情的眷恋;而我归隐的心绪,或闪动灵光,或在窗子里独自黯然。在无以寄托的日子,多想摸一摸父亲粗糙的大手呀,抑或看一看母亲日益沧桑的容颜,还有村口老棵榆树飘散的香甜。日子还是不紧不慢地过着,而我落叶归根的想法去总也挥之不去,我知道,不管我和故乡离得多远,我们的血脉总是紧紧相连。

马上就是春节了,我的相思只在梦里团圆。今天,孤独地面对城市越来越无法描述的辉煌,我,又想起了乡下忽明忽暗的灯盏。我知道,寒冷但却温馨的土屋里,几道目光正在交融着爱意,宽宽的火炕上正在睡满团圆。

而此时,还有一个不知归处的灵魂,正徘徊在回家的路上,目光悠远,泪水涟涟!

乡愁 最是那腊月的味道

文/林仑

流年驻足在腊月的门口,张望屋子里在这个特殊月份下的所有动静,一切皆来自于年的味道。

腊月里,袅娜升起在人们心头的气息,就是那浓得化不开的的乡愁。

村子上空的柴烟,我最爱,那种善良,那种偏激,又听从于命运的无奈,总是让人留恋缱绻。

腊月的炊烟,一袭清纯,直奔年的坡头,像青涩未熟的女子,多情且善感。

孩子们手中的鞭炮声,到了腊月,就禁不住年的隔空相望,先是零零星星地炸响了一年来全部的翘盼,把顽童的心事一点,就爆开了一地的纸屑,华丽了孩子们对年的期盼。

腊月的河流曼妙柔情,时刻牵引着游子的心。村落里家家户户外出的人,不管路途有多遥远,也无论谁在外干的事有多大,一律在腊月的某一日,都要顺着小河边的路赶回家。

腊月沸腾了,平日寂寥的村庄在这个月份里热闹起来。老人核桃皮一样多皱的脸上挂满了亲人回归的喜悦,少了门牙的嘴笑成了一朵花;小孩子们则为和父母亲一年一月一遇的团圆场面而欢喜鼓舞,就连时常蔫里吧唧耷拉着耳朵那年迈的狗,在这时也欢势得有点返老还童的感觉,跟着娃娃们跑前窜后地凑着热闹。

腊月的乡愁,让人们忘记了平日的小纠结和万般的不快,世上一切的烦恼都在这年到来的日子里冰消雪融了。相互的包容,相互的问候,一声声暖在人的心窝上,暖在腊月的共融里。

往昔的劳苦烦愁,在时间一拐上腊月的道上时,全化作滴滴甘甜,洒在年跟前的祈福祝愿里,润了心苗,润了期盼。

平常的日子过得再艰苦,到了年前的腊月,家家都会奢侈一把。所以,乡愁就是村道上那一包一捆买回的年货,花花彩彩的物品,一下子扮靓了朴素的村庄。

腊月是一个能让贫瘠的村落变富态起来的月份。人们积攒了一年的激情,全在腊月间迸发出来。舍不得花的钱,给一家老小在腊月特别味道的诱惑下,哗哗地往外流,大方的心态令丝丝风儿心醉。

“穷过日子,富过年”是挂在老百姓心头的俗话,这是家训,也是一个村落古老的文化延续;是民愿的抵达熏染,更是腊月间人们向往新一年有个好开局的祈愿。

乡愁,也是腊月天气里三邻四舍间忘记恩怨,讲求和睦的月份。家人从外地回来,捎带了远方的特产,谁都会款款地分出一部分,打发孩子给三婶四婆送一些去。这时,家家户户的年货里,也山一程水一程地融汇了天南地北的滋味。

平常骨感的生活,在腊月里就丰满起来。腊月不是独立的,但,一直独立存在于自己的村庄,存在于年前浓郁的气氛里。

腊月的雪花最迷人,最惬意,一飘飞,就成为“瑞雪兆丰年”的温馨繁花,洁白了人的希冀,洁白了乡愁的灵魂。

承载一直是腊月痴迷又执着的亘古氤氲,这份乡愁既深厚又深邃,有股子秉性的传承,豪迈中彰显大气。谁不在腊月的分分秒秒里,盼望着年关的平顺吉祥,以期带来一年又一年的梦想成真。

一路的追寻,一年的奔波,无论经过的大大小小世事,全往腊月的肚里倒来。弥勒佛常笑不语的尊容,是乡愁酿出的酒,醉了佛缘,醒了俗情。

深深浅浅的红尘,总是让人无语,出生到世上,明知道路很艰难,也不能停下。一年年的腊月在成长,也在成熟。太冗长的思念和追忆,让乡愁成为腊月的思考及叩问。年年的腊月,年年的年,长辈的老人们在一年的时间里,零星地从村庄隐匿的身影也变幻成人们记忆里一枚热气腾腾的伤痕,永久地刻在村庄对腊月的怀念里。

当红丫丫的春联一贴上门楣,喜极乐极的腊月将乡愁染得通红似火,在年的额上,拓一坨嫣红,只将欢愉交给乡村,交给早春来到人间的第一绺小风。

乡愁,就是年跟前,腊月那韵律深长,令人反复咀嚼不够的味道。

这味道,一出世,就惊艳了时光,从不问生死。

笛声:另一种乡愁

笛声是不能靠近的。犹如月色花影,近看,那种悠远迷蒙的意境或许不在。

笛声最初是从乡村杏花疏影里飘逸而出,它是芬芳的,空灵的,闲散的。水田漠漠,牧童横笛骑牛,明亮的调子,带着春意的欣喜泊在江南的绿韵里,有的是一份逍遥自在,吹出的是一片天真率性的天籁之声。

一竿翠竹,一支横笛,生命简约如此,简约到一支竹笛。游子吹,是思发在花前。闺中少妇吹,是思君令人老。征人吹,是风起塞云断,夜深关月开。诗人吹,是江城五月落梅花,是白鸟成行忽惊起。

乡村的夜晚,不成曲调自有情,星星点点的油灯光亮,吱吱哑哑的纺车绩麻,所有的奔波和忙碌暂时停息,开始生动的,笛声清韵,细细袅袅。高亢处,笛声是鸟中云雀,浮翔疾飞,低婉处,是夜中鸣蝉,声声寒霜意,温润处,是空谷幽兰,暗香袭人。有竹的江南,有笛的夜晚,从童稚的耳膜一直吹成离乡的明月光。

吹笛时的低眉,漆黑的眸,远山的眉,嫣红的颜,婉转的姿态,就在这一低头的温柔间散出古典的陈香,仿佛是打开窖藏多年的女儿红,那气息便足以让人微醺。《妆台秋思》,出塞的昭君,已是墙上那幅工笔画,流丽,细腻,精致,是锁在故国烟雨里的山水,只能想象不能触摸了。

《姑苏行》则是一幅疏朗开阔的水墨画,恬静,安然,墨色尽兴晕开,不失深邃,随着笛声,意念云淡风清地穿行在烟柳碧水的江南。黑瓦飞檐,马头墙,雕梁画栋的小巷,苍老的石桥,潋滟的绿波,回转的长廊,参差的假山,沉郁的木窗,纠缠的青藤,露出一角的蓝印花头巾,斜斜的一枝桃红,从一曲笛音里漾出,细针密线地被缝进失眠的夜晚。

笛声与梅花有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契合,“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笛声在李白的诗里吹着,“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笛声在姜夔的词里响起,似暮秋落日灿然的余温透过时间的薄雾,几百载的岁月后,梅瓣片片,从容优雅地停在唇边,记忆里有沉香的味道,那抹红晕在岁月里,越来越深,深成一片霞。纳兰容若的一阕《浣溪沙》更好,“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好像有一根看不见扯不断的锦,将一颗流浪的心缠裹绑严,朗润的月光肆意地开放,纷繁苍白的雪沉压枯枝,雪、月、笛声融在一处,为人生的境况添一笔清瑟疏淡。忆平生,念初见,知己逝,爱妻亡,不可再见,断肠残泪,谯鼓惊梦,人生卅载,沧桑一颗心,都比不上这一声怨笛能蕴藉万念俱空的心境了,最销魂,笛声残,不忍卒听。

笛声并不是一味的清苦,还是抒情的多,《喜相逢》更是发挥到极致。听时,停下手中的活,干净、明澈的热闹和激情从起初就响起,被簇拥进一场浩荡的欢喜里,是迎娶的喜轿,是相遇的故知。仰面向上,天蓝得透亮,心里满是热烈的喜悦,似一窝待哺的喜鹊满枝地叫唤。三分水二分竹一分屋,即使农家,这么不足不堪的朴素,有了笛声,日子刹那间浓墨重彩。这一声声,是对人生华丽的祈福。

可与故乡终究隔山隔水,云深,水远,在笛声中寻一丝慰藉,这丝丝缕缕,尽管骄傲地寻去,细水长流,姹紫嫣红,春华秋实,故园的芬芳,本来就是一首清远的笛。

点滴乡愁说童年

文/高洪波

乡愁与童年焊接。当我脱口说出这句话时,远在内蒙古科尔沁草原的故乡开鲁县浮现在眼前,故乡的青纱帐、瓜园和黏豆包;故乡田野上潺潺的渠水,以及鸣叫不止的绿蝈蝈、“山叫驴”;故乡的厚达半米的冬雪,雪地上顽童们的追逐打闹,冰糖葫芦和秋子梨;还有过年时的杀猪菜的芳香,腌酸菜的滋味,甚至还仿佛嗅到了点燃鞭炮时弥漫于冷空气中的火药味儿,听到那被鞭炮声震落于树梢的雪粉们滑落时的窸窣声……

从本质上说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乡愁对我而言,真的是一个成年人对童年的回望。我13岁离乡,随父母远行贵州,记得那是一个大雪漫漫的冬日,我刚升入初中的第三个月,同学还没认全,就分手南下。但我仍然认定开鲁一中是我的母校。离开时,校门走廊的黑板报上还抄录着我一篇题为《复习》的作文,抄写的老师有漂亮的板书功底,让我一个小新生的作文生色不少。这是我“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吧,或许正是这开启了激活我创作才能的第一个阀门?

至今我还记得“小升初”的作文题目是关于向草原英雄小姐妹龙梅和玉荣学习的问答,我回答得很好,这要归功于我和龙梅玉荣小姐俩生活在同一个环境、同一片蓝天下,对冬季的寒冷与风雪的体会刻骨铭心。内蒙古的冬季不好过,我们的脚上穿着厚重的毡靴,头上戴着狗皮帽子,手的两侧全是红肿的冻疮,棉衣袖口不是棉布的质地,因此冷且硬,而缘于袖口就近可以擦拭被冷空气逗出的清鼻涕,一来二去,袖口被鼻涕浸润,再经超低温一冻,真成了铠甲,弹一下铮然有声,是草原小城每一个男孩子冬季的标配。

故乡冬天的雪大,大到经常一夜封门。奋力推门,继而铲雪,在雪的甬道中走出,亦是惯常景致。记得一年暴雪,我的一个长辈出门早,在沿途的电线杆下居然捡到许多撞昏的鹌鹑,还有麻雀,成为一时的笑谈。这些在风雪中遇难的小飞禽,照例是被剁碎后与咸菜同炒,成为佐餐的上佳菜肴。

故乡冬季最让人惦记的是黏豆包,这是一种过年必备的主食,一如南方山区的糍粑、北方内地的花馍。山海关外的黏豆包,黏年同音,透着喜庆,加上香甜的红豆馅,芳香略酸的黏黄米面,底下衬以深绿的苏子叶,咬一口美妙无比。尤其是冻得梆硬的黏豆包放进炕上老奶奶的火盆烤过之后,用小手拍打下沾上的草木灰,虽然只是礼仪性的拍打,但也足以证明小城少年卫生习惯的养成了,这时托在手上的豆包有一层焦壳,你一口咬下,沁入舌尖的是热辣辣的芳香味道,其中有豆馅与红糖混合的滋味,有黏黄米发酵后的气息,像米酒,尽管那时我从没喝过,但这种混合气息似乎就像酒一样醉人和馋人,尤其对一个饥饿如狼的草原少年!

吃完火烤豆包,嘴唇肯定是沾满草木灰的,用那冷且硬的棉衣袖口一擦,便开心地冲向漫漫雪地去追逐打闹了。

如果说黏豆包的滋味属于冬天和白雪,属于火盆和春节的话,香瓜与甜杆儿则注定属于碧绿的夏天。故乡处在科尔沁草原边缘的沙地,适合种各种美味的香瓜,香瓜的学名叫甜瓜,因为本身成熟后特有的芳香,在我的故乡都叫它“香瓜”。记得乡下进城卖瓜的马车上,照例铺满碧绿的高粱叶子,香瓜们惬意地躺在松软的高粱沙发床上,向小城少年传递香甜的气息与梦想。夏天炎热时节,能吃上一个脆甜的香瓜,应是莫大的享受。

甜杆儿是一种甜汁饱满的高粱品种,好像可以榨糖,但由于产量低而形成不了“高粱糖”的规模,可在故乡的夏日,甜杆儿却成为我们最喜爱的小吃,它有甘蔗的甜,皮却不像甘蔗那么厚硬,啃起来十分方便。甜杆儿有绿色的硬皮,用牙齿逐一剥下硬皮,露出的是同样嫩绿的芯,一口咬下,甜水立刻顺舌尖流入喉底,反复咀嚼后吐出渣滓,吃法与甘蔗近似。不过更多的时候我们把竹竿状的甜杆握在手中,让它幻化为孙悟空的金箍棒,朝冥想中的白骨精一路打去;或者当成一把解放军的冲锋枪,向假想敌无情扫射。一根甜杆儿,甜蜜着多少草原小城孩子的童年!

下面我要说一种更特别的食物“姑蔫儿”,一度我认为它的学名是灯笼果,因为它成熟后的葡萄状的果实有一层坚韧柔软的外衣,剥开后是苹果味儿的黄莹莹的果实,这层金黄色的外衣极像灯笼。“姑蔫儿”好像只产在北方山海关外,一种美味的小浆果,吃时不用洗,因为有一层天然的外包装。“姑蔫儿”外形如葡萄味道类苹果,有极好的口感,在故乡产量极低,大多种几株在菜地旁,与西红柿伴生共长,因为产量少故而显得珍稀,所以儿时的“姑蔫儿”迹近一个味道的传奇,把玩许久方才入口。

北京这几年瓜果市场上却不乏“姑蔫儿”,十几元一斤,我便大包地买回家,剥去软皮,一洗便是一大碗,然后逐一吃开去,奇怪的是再也没有昔日吃“姑蔫儿”的快乐,也许是供应太充足的缘故吧!

可见乡愁的触发,也需要适当的场景和适时的道具,不光是吃“姑蔫儿”,即便是香瓜,也再没吃出当年的口感。不知是品种的退化还是年龄的增长?总之舌尖上的乡愁,现在真是不易觅到,或许这乡愁一如远逝的岁月和童年,怅望中的怀念已远胜于实地踏勘乃至重回故乡,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学的乡愁变得更加重要起来。

日暮乡关,怎一个“愁”字了得!

勐果河里的乡愁

文/李剑虹

每个人的身心中都安放着一个故乡,安放着一条似血液般流淌、无私地滋养生命的河流。

我一直认为,勐果河是大自然赋予父老乡亲的恩泽,是上苍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眷恋,因此,勐果河的河水一直流淌在我的梦中,流淌在我的血脉里,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勐果河,又名大环川,是金沙江在滇中北高原的一级支流,也是当地乡民们赖以生存的母亲河。滚滚的河水从源头猫街镇旧长冲村观天山南麓一路奔腾而来,穿山越岭,绕村过寨逶迤流淌,流经猫街、高桥、插甸、田心、发窝、环州、东坡和万德8个乡镇198个村,流域面积1737平方公里。在勐果河流经的103千米河两岸,世代居住的各族群众每天都离不开河水,大家去河边挑水,在河边洗衣,还牵着牛马去河边饮水、吃草……水桶“吱呀吱呀”的响声、捣衣杵“梆!梆!”的敲打声、水牛“哞哞……”的叫声在晨曦的薄雾中此起彼伏,欢歌笑语随波荡漾。偶尔,河岸上走来一队马帮,马锅头骑在高头大马上,醉眼迷离哼着古老的情歌小调。

滇中北高原勐果河两岸的田野里,村民们根据时令种上了稻谷、小麦、玉米、豆类等农作物。对于村民来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个好收成,而水是土地的命脉,勐果河在抗旱保收上可是大功臣。大旱时节,农田禾地咧开了干渴的嘴巴,庄稼奄奄一息地快要死去,眼看着秋天就要颗粒无收,村民们心急如焚。这个时候,德高望重的老村长会带领村民们抬来抽水机,人们将长长的管子伸入勐果河,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河水被抽了上来,源源不断地向农田流去。看到庄稼活过来了,村民们的脸上就绽开了笑容。

数不尽的岁月时光里,勐果河承载了人们的欢乐、希望和寄托,她用甘甜的乳汁浇灌了宽广的良田沃野,无私地养育了滇中北高原罗婺儿女,在她的身畔,人们五谷丰登,安居乐业,繁衍生息。奔流不息的勐果河见证了这片土地在历史长空中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孕育了璀璨夺目的石刻文化,更是培育出“开山化石,励志图新,河畅水清,岸绿景美”的水生态与人文精神。

如今的勐果河更具魅力,新建成的勐果河桥是下游乌东德水电站涉及的东坡乡被淹没区库周安置点白马口、东甸两个村委会2000多移民群众出行的必经节点,也是白马口码头连通东坡乡及县城外界的重要交通节点。既能给当地人民群众生产生活带来便利,又能满足直达金沙江的通行,还将为开发金沙江旅游、调整热带作物产业等奠定坚实的运输基础。

信步徜徉在勐果河畔,亭台楼榭,街坊寺庙,小桥人家,美不胜收。高桥古镇勐果河上那高高的石拱桥下,油菜花铺满田野,翠竹林迎风摇曳,稻浪翻波烟叶飒爽,一派生机盎然。游历在勐果河边,从一座座古石桥或新架桥上悠悠穿过,耳畔的旋律古老动人,眼中的河水波光荡漾……

红高粱,我永远的乡愁

文/张颖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天高云淡,金风送爽。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片望之如火的高粱,微风过处,它们轻轻摇曳着丰满的穗头,我也似乎闻到一种久违的家乡的味道。丝丝缕缕的乡愁在心中荡漾,不禁轻吟一首古诗:芳名传蜀黍,嘉种遍辽东。盛夏千竿绿,当秋万穗红。

多年奔波在异地他乡的我,夜里拖着疲倦的身躯沉沉入梦,梦境中每每会浮现出一片红红的高粱,那是故乡的土地,是故乡的红高粱。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出生在辽宁省黑山县。那个年代,辽宁的田野里种植最多的就是高粱,它是家乡一道美丽的风景。

高粱在每年清明前后播种。春风中,红高粱的幼苗蓬勃生长。初夏的几场雨后,高粱迅速拔节窜至两米多高。夜深人静,在田野中凝神静听,还能听到高粱拔节的声音呢!随后,高粱开始抽穗。盛夏,一个个硕大的高粱穗顶在高粱杆上,开始是黄白色,慢慢变成绿色,随之开花结籽,再一点点变成微红的颜色。那一片片青纱帐既葱茏又显得有些神秘,“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的歌声在耳旁回荡。在烽火连天的岁月,密密的青纱帐曾经演绎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抗战故事,抗日军民在红高粱的掩护下,谱写了无数壮丽的篇章。 金秋十月,在轻风的吹拂下,在细雨的沐浴里,高粱的籽粒慢慢变得饱满成熟,颜色也变成深红。漫山遍野的高粱像一片灿烂的朝霞,又像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炬,彰显着红高粱的美好与壮观。“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大片成熟的红高粱要收割了,收割高粱是个挺有难度的农活儿,要割得利索,高粱梱必须捆得根齐、腰紧。只见割高粱的农民在地头一字排开,他们一只手拢住高粱杆,另一只手握着锋利的镰刀,熟练地把一棵棵高粱割倒。紧接着,另一部分人用镰刀把高粱穗子割下来,再用柔韧的高粱秸紧紧地捆住,再拉到场院里晾晒。晒干了还需要脱粒、去皮等一系列的工序,最后才能加工成高粱米。

高粱米是家乡最常见的粮食,可以做成高粱米水饭或者高粱米面的窝窝头。每到夏天,高粱米水饭成了各家各户必不可少的主食,煮饭时,人们通常会在饭锅里加上几个茄子和土豆。饭熟了,茄子和土豆也熟了。茄子、土豆、葱叶子再拌上自制的大酱,是农家人最好的下饭菜。高粱米水饭比苞米 子水饭吃起来更有嚼劲,吃到嘴里清清爽爽的。当然,乡亲们偶尔也做高粱米干饭。在灶台旁盛上一大碗干饭,再放上一块大豆腐、一勺大酱外加几段大葱,用筷子拌均匀,美美地吃上一大口,简直就是舌尖上的美味!高粱米干饭特别适合家里的劳动力吃,吃饱了干起活儿来浑身充满力量。 外祖父是一个勤劳的庄稼人,干了一辈子农活儿和木匠活儿。83岁那年还能上山搂柴草,再背回家,外祖父常说:“谁家的烟囱先冒烟,谁家的高粱先红尖。”就这么朴朴实实的一句话,足以说明庄稼人的勤快以及对红高粱的爱。老爸说,他小时候谁家办红白喜事,主食都是高粱米饭。与平常稍有不同的是,这时的高粱米饭中会多一些豇豆。饭还没熟,高粱米饭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左邻右舍都能闻到。

我与红高粱特别有缘份。我出生三个月后,母亲的奶水就不够吃了。饥肠辘辘的我常被饿得大哭。舅舅听说后,四处给我找牛奶。不知道走了多少家,好不容易弄到了。可当母亲将鲜牛奶煮好,满怀希望地用小汤匙喂到我嘴里,结果我直接将牛奶吐了出来。母亲三番五次地喂我,我三番五次地吐。旁边的舅舅也急得团团转。无奈之下,母亲将高粱米面做成面糊糊,再加入少许白糖喂给我,说来也奇怪,好端端的牛奶不喝,我却把高粱米面糊糊喝得津津有味。据母亲说,这面糊糊我一直喝到一周岁。我常深情地说:是家乡的高粱米养育了我,我对高粱米怀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它犹如我的第二个母亲。高粱米饭,是故乡的一道美食,它养育了一代代家乡人,无论是身在家乡还是远在天涯的游子,都对高粱米饭情有独钟。 记得上高中时,有一次老师让我们写作文,题目是:我爱×××。拿起笔,我毫不犹豫地写下了《我爱故乡的高粱米》几个字。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一晃30多个春秋已经过去了,那篇作文的具体内容我已经忘记,但是却清楚地记得,毕业于山东齐鲁大学的班主任刘瀚老师写下的评价:语言生动,内容真实具体,前后照应……

高粱全身都是宝,对人类的贡献很大。高粱米饭好吃,高粱杆也有好多用途。工匠们把高粱杆外面的表皮轻轻剥下来后放在清水中浸泡后,可以用它编制结实、耐用的炕席。直到现在,一些日常用的盖帘也是用高粱杆最顶端的小细杆编制而成的。 高粱还是生产白酒的最好原料。把干高粱泡湿、捞出,用曲子拌匀,堆好,在厂房里封闭。过几天,高粱就发酵了。再把发酵好的高粱放到大烧锅里,加水,加盖,把大锅烧开。蒸汽变成蒸溜水后,顺着盖子周围的细管流到一侧的容器里,这就是高粱原浆酒。此时,高粱完成了它最华丽的转身。高粱白酒喝起来酒香浓郁,回味绵长,以色、香、味和风格独特享誉中外。

喝一口故乡的高粱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的柔;喝一口故乡的高粱酒,远方的游子醉心头;喝一口故乡的高粱酒,远方的游子泪长流;喝一口故乡的高粱酒,拉长我浓浓的乡愁;喝一口故乡的高粱酒,只有思念,别无他求…… 当代著名作家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中曾经这样写道:在汉江北岸,我遇到一个青年战士,他今年才21岁,名叫马玉祥,是黑龙江青岗县人。他长着一副微黑透红的脸膛,稍高的个儿,站在那,像秋天田野里一株红高粱那样地淳朴可爱……从魏巍的这段描述中足以看出,红高粱是勤劳朴实、英勇顽强的象征。

电影《红高粱》给高粱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称赞它具有正直向上、坚韧不屈的精神。犹如北方的汉子淳朴、宽容,不怕贫瘠,在任何艰苦的环境中都能自强不息,生机盎然。“红红的高粱酒”这首歌更是被人们广为传唱。“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故乡,永远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漂泊在外的游子,一提到故乡,就会心潮起伏,满怀乡愁。乡愁是故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也是常常萦绕于心的那个地方。

红红的高粱是我生命的底色,是我割舍不断的情。红高粱啊,你一生都在燃烧自己,奉献人类,回报土地。你是故乡的符号,是故乡的代名词。我爱故乡,更爱故乡的红高粱。在故乡辽宁这片黑土地上,生长了千百年的红高粱,不仅养育了我,更养育了无数勤劳俭朴的父老乡亲.

故乡如火的红高粱,是我永远的乡愁!

一碗鱼粉 慰乡愁

文/王亚

近来做孩子的早餐奴,见天地钻山打洞找各种食材变着法子编排出二三十天不重样食谱,只为哄她多吃些。而我自个儿,只好一口栖凤渡鱼粉。

与北方好面食一样,南方人民论起家乡米粉时,人人各端一碗,各执一词,浑然要打下一个米粉江湖,又碗碗皆可夺得武林盟主一般,怀化鸭子粉同柳州螺蛳粉打得不可开交。就连同名的“鱼粉”,衡阳三塘与郴州栖凤渡还有原汤、红油之争。

各粉入各胃,“刀光剑影”的米粉江湖终究争不出个子丑寅卯。

家乡在郴州,老城,有清淑之气。“清淑之气”是韩愈老夫子的话,彼时他正过郴州,与苏仙岭景星观的廖道士交好。郴江水缓缓在郴山丘岗间淌了几千年,再注入耒水,汇入湘江。此谓“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这又是少游句子。我就在这样一个老城里住着,清早跟着祖父往屋后的苏仙岭探一回秦少游,再趴上父亲的凤凰单车后座穿街串巷去寻一碗栖凤渡鱼粉。整个早晨都缓慢悠长。

据说时任耒阳县令的庞统途径郴州,曾在栖河古渡打尖留宿。栖凤渡因此得名。有好事者称栖凤渡鱼粉也因庞统而风靡,一碗辣椒红油汤底鱼粉抚慰了他的羁旅愁绪,从此励精图治,后世方有了“凤雏先生”之称谓。这实在是诳语了,辣椒这个外来食材传入中国尚是明朝的事情,凤雏如何在三国吃到香辣味的鱼粉?

好吃的鱼粉都在于汤底。栖河的鲢鱼、家养猪的筒子骨、菜地里的土姜片,加井水文火酽酽地熬一夜。晒干的红尖椒用石臼捣成粉,一勺土茶油倒入锅底,待油略温便搁辣椒粉,滴几滴酱油撒些盐花,炒出喷香红艳的油辣椒。待鱼汤熬得了,倒入油辣椒,放盐、葱花、豆油,淋些生茶油,汤底就有了,汤白辣椒红。佐料里有一样豆油是栖凤渡鱼粉必备,亦是郴州一带独有。黄豆煮了捣成泥,几经发酵晾晒呈酱黑色,隔数条街也能闻见香。豆油香与酱油味不同,酱油是冷香袭人,直接而浓郁。豆油有粘稠的暖意,有黄豆的原香,馥郁又跌宕,一重香里又翻出一重。香味即便在粗陶罐里存着也隔不开,一点点漏出来,犹爪挠人。拿筷子从粗陶罐里挑出一小团豆油往红油鱼汤里搁了,待分释于汤中,香味更暖。几乎眼见得老祖母在灶边塞柴火,灶上铁锅里红酽酽的鱼汤翻滚,香味可在梁檩上回旋几日。

郴州米粉也分几种,经压榨呈圆条的叫“榨粉”,米浆蒸成“摊皮”再切的称“切粉”,切粉又分干湿,与别处从米粉形状称“圆”“扁”“宽”不一样。我见过外祖母做切粉。将粳米略添一些糯米加井水泡发,石磨磨成米浆待用。特制的铝制平底屉笼架在铁锅上,一格屉笼倒一层米浆,隔水蒸,一块蒸好的“摊皮”略晾晒切了可煮一碗粉。这样做出来的切粉滑软又筋道,入口还不待你回味,它已经滑落肚去。干切粉则是将湿切粉团成团晒干,待客时便拿出几团,最经得煮。

湿切粉具一个“鲜”字,煮时须快入水,速捞起。要煮透,又不能煮太透,不透不滑软,太透少筋道,火候最难。记得外婆煮粉,总一手拿筷,一手持大漏勺,湿切粉搁漏勺中。铝锅里的水滚了三滚之后,迅速将漏勺置入滚沸的水里,筷子同时伸进去将切粉来回搅拌数次,又迅速提起漏勺在锅沿抖几抖,将多余的水抖落便倒入粗瓷碗里。动作一气呵成,浑如张宗子写天镜园捞笋,就差旁边立一个堂倌高喊一声:“捞粉!”

粉捞出来,长勺伸入铁锅搅开辣油舀汤底浇汤头,又是一气动作,堪比一套武林招数,也须样样拿捏到位。

一碗栖凤渡鱼粉端上桌,一层火红的辣椒油酽酽地盖住粉,上面几块鱼肉也是裹牢了辣椒。再伸筷子搅匀,鱼的鲜味和汤底的香味都一股脑蒸腾出来,还未吃已馋涎偷咽。吸嗦一口,鲜香在嘴里汹涌鼓荡,辣早不是什么事了。一碗下来酣畅淋漓,连汤都一口饮尽,还总忍不住叫再煮一碗。吃粉的人互相看看,一个个一嘴的红辣椒油,成了“猴子屁股”,这才想起辣来,倒浑身爽利通泰。

欲更一慰馋虫,可在一三九的圩日去往城北几十里的栖凤渡镇赶一次圩。鱼粉摊鱼粉店一溜排开,摊浆蒸粉晾晒切粉熬汤舀汤……十八般武艺一齐摆在台面上,直是一个鱼粉的江湖。你只须找一张桌子大剌剌坐下来,唤一声:“老板,来一碗鱼粉,要辣!”一碗红亮馋人的米粉瞬息端上,再风卷残云般吃毕擦擦嘴,简直多了一股子傲视群雄的豪气。

如今离郴日久,一碗栖凤渡鱼粉便成了念而不得的乡愁。一旦回家,哪怕夜里也得找家鱼粉店吃一碗,竟常吃到泪流满面。

飘着酒香的乡愁

文/刘娟丽

正月初三,风和日丽。去老家拜年,堂姐照例送给我一大瓶土酒。

今年的土酒是红薯酒,亦是堂姐自己酿的。勤快的堂姐是一名乡村教师,工作之余种菜、养鸡、晒干菜、酿土酒……很多年轻人不会干的传统农活,她都熟练得很。

酿酒要先做酒曲(又叫酒药),做酒曲就要采摘酒药草。记得小时候我多次帮母亲采过酒药草,那种酒药草叶片呈多边形,有点细绒毛,开黄色的小花,在家乡的山林里可寻见。可现在,我已经多年没见过这种酒药草了。

我问堂姐:“以前那种酒药草现在还能否找到?”堂姐说:“没有了,找不到了。我现在主要是用辣蓼草和葛藤等草本来做酒药。”

看来记忆中的那种酒药草真的消失了,我深感遗憾,但还是忘不了它,更忘不了儿时帮妈妈一起酿酒的情景。

小时候,家里每年都要酿几次酒,尤其是到了腊月,村里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准备过年时喝。酿酒的那套工具是公用的,酿酒前要提前预约才能拿到。这套工具主要是两大器皿——一个结实笨重、一侧开有一圆孔的大木盆(其实是锅盖)和一口夹缸。

酿酒前,母亲要选好数十斤粳米,淘洗后浸泡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把泡好的米滤干水分倒入木甑里,木甑放在大铁锅上,用柴火蒸。待米刚刚蒸熟时,把木甑抱出来,把米饭倒入一个大簸箕里,均匀地散开;待米饭冷却后,撒上酒药粉,让酒药和饭粒充分融合,再装入一口瓮中,密封让其慢慢发酵。

如果哪年冬季气温很低的话,还要给酒瓮做一个窝,即用稻草、棉被把酒瓮四周包起来,以便保暖,从而促使酒饭加快发酵。大约一个多月后,酒曲与饭粒已经完全交融,变成了酒糟,这时就可以焙酒了。

焙酒是酿酒的主要工序,又叫蒸酒或出酒,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酿酒场景,其时间长,需要近一天,既辛苦又觉得有趣。

酿酒的工具是头一天晚上就借到家了,柴火也准备好了。母亲早早起床,把大铁锅洗刷干净,吃了早饭就开始焙酒了。

把瓮里的酒糟倒入铁锅,加入适当冷水搅拌好,把大木盆盖上,周围缝隙还用棉布条堵住,防止酒气外泄。把夹缸放在灶头上,用一根竹管连接起锅盖和夹缸,再把夹缸倒满冷水。我的任务主要是烧火、给夹缸换水和看住出酒孔,看一个酒壶接满了酒就换另一个酒壶。

火开始可以烧大一点,待锅里的酒糟沸腾后就调小一点,保持火候,直到下午出的酒变淡了,就可让其慢慢变小至熄灭。

随着灶膛里的火苗熊熊燃起,不久,锅盖的缝隙里冒出热气来,夹缸里的水也渐渐变热了,此时头道酒从夹缸的长嘴里流出来了,屋里酒气飘香。我记得母亲会把一根竹筷剁开宽的一头,夹在夹缸的嘴上,让酒沿着竹筷流进酒壶里。这一天,母亲隔一段时间就会拿调羹接一口酒尝尝,再吩咐我调整火力,换水。而我往往会学着母亲的样子,也接点酒尝尝,起初觉得呛,多尝了几次后竟然喜欢上了那种味道、那股清香。至今,我闻到那股家酿米酒的清香时,就会有想尝尝的冲动,原来这种冲动来自儿时的记忆。

焙酒要选天气好的日子,天气好,就可以用夹缸里换出的热水洗很多东西,搞大扫除,或洗头洗澡。而且村里不管谁家焙酒,总有其他的家庭主妇到焙酒的主家去倒热水回去用,淳朴的乡亲往往会挑着冷水去换夹缸里的热水,因为大家都体会过焙酒时的辛苦,仅水都要挑十多二十担。

母亲酿的酒主要是供应父亲,少部分用作了待客。父亲好酒,尤其是到了晚年,一日三餐,顿顿不离酒,还喜欢呼朋引伴,喝酒划拳。但此时母亲因为在城里带孙子,已经没有酿酒了。父亲在外面与朋友喝酒时,多次自豪地说,“现在这些酒虽然好,但总不如以前我家那位酿的酒好。”以至于有一次他的朋友看到我母亲时,忍不住问:“你以前是怎么酿酒的?老刘说你酿的酒最好喝了!”母亲听后,禁不住脸红了,但这话从此也成为了母亲的一大骄傲。

我觉得,酒能成就一个男人,也能毁掉一个男人,因为父亲就是如此。三年前,还正活蹦乱跳的父亲突然离我们而去了,而他出事之前,喝了很多酒……今年的春节,依旧没有了父亲,没有了父亲,过年也少了很多味道。

很多亲戚都说我更像父亲,但我认为至少有一点不像,那就是我从来不会喝醉。我虽然留恋家乡的米酒,想尝尝老家亲戚自己酿的酒,但我不好酒,于我,更多的不是喝酒,而是想找回儿时的记忆,留住那一抹飘着酒香的乡愁。

家乡的酒药草消失了,犹如消失的父亲一样,令我魂牵梦绕,永远无法释怀……

乡愁

文/刘淳朴

毕业多年,对于一些关于学校的记忆逐渐模糊,却怎么也忘不了高中时的一堂课。那时,老师让我们读正在学习的一篇课文,题目是《故乡的榕树》。斯时刚离开家乡,去30里外的县城求学。陌生的环境,干瘪的青春,时常紧闭的校门,让我对家乡有种特殊的眷恋。虽然只隔着几十里路,家乡熟悉的村落屋瓦,已经慢慢走近年轻的乡愁。

后来又在生命中不断的远行,驻足,徘徊,直到在另外一个城市最终落脚。不再形单影只,找到一个相知的人剪烛西窗,携手衔枝筑巢,有了一个暂避风雨的地方。然后看着一个肉肉的小生命呱呱坠地,牙牙学语。在体味着幸福之余,也常想,这里会是我的故乡吗?

整日穿梭在林立的楼宇,拥挤的街道,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份熟悉与踏实,安放漂泊的心。这里也有日出日落,却远不及村边的自然荡漾。每日从同一起点走到终点,然后再交换起点终点的位置。四季的轮回看不到,雨雪落下,也慰藉不了水泥下的种子。我只好一厢情愿地编一些琐屑的回忆,去缝补单调的岁月。

我想起从家里到姥姥家要走过很多田地,一片果园。我和哥哥们常一边拾着柴火一边追打着去姥姥家。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门前六七树,八九十枝花。不同的季节给土地不同的温度,给田园不同的秉性。

我想起姥姥家那座黄泥的小屋和院里的梨树。每到过年,所有的长辈都坐在屋里,等着我们一群兄弟们拜年。喊一个名字,磕一个头。一群孩子膝盖上磕的都是土。然后吵闹着去小卖部买吃的,去街道上放炮,去果园里采蘑菇。屋子小,人多,闹哄哄。女眷们做好年饭,分桌落座。坐不下就站着,也不耽误吃。满屋子猜拳行令的声音,嬉笑叫骂的声音,满屋子的烟味,酒味和年味。

我想起秋天的运河边,杂草丛生。我们捉很多蚂蚱穿在草棵上,在火里烧着吃。脏脏的,弄得嘴上黑乎乎一片。我们拿着铁锹和口袋,在河边两侧的沙土地去刨别人剩下的红薯。有时听到河边青蛙叫的声音,就看见一条蛇围着青蛙不停地转,此时青蛙动也不动,然后被一口吞下……

这是我对故乡永恒的怀念,是我一生当中最纯粹快乐的记忆。我常常怀揣着这些美好的故事,去和我那些长大的弟兄们分享,去和变老的亲人们讲述。两年前,年逾90的姥姥安详离世,带着我们这个大家庭每一位成员对她的尊敬与怀念,带着我们兄弟姐妹无法磨灭的关于童年与青春的时光记忆。她老人家一生平凡,为人淳朴,不与人争。在最艰难的岁月里,把8个女儿抚养成人,让我们这个大家庭开枝散叶,枝繁叶茂。她过世的那一天,我们从各地奔回老家,见了老人最后的容颜,依然是那么的慈祥,平和。就在我后来的梦中,也是这样的容貌,和原来一模一样,这便是永生。

人生如寄,当我再回故乡的时候,一切也已陌生。花草树木犹在,人却红颜白发,西山日暮。过年来去匆匆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那些让人高兴的繁文缛节。心怀故乡,也真正成了一种念想。在这个辗转如飞的社会里,我们这样的人,注定停不下却也回不去。但是那朗朗声里《故乡的榕树》,那远去的黄泥土屋,无忌的欢笑,慈祥的容颜,哪一处不是我生命的财富。说是乡愁,更应是无尽的依恋。

咸鱼干,乡愁的味道

文/佟杨

有人说乡愁是留不住的回声,捕捉不到的美丽,而对远离故乡的我,乡愁是一道道味道,是一条条来自大海记忆、故乡情怀的咸鱼干……

故乡是北部湾的一个小渔港,捕鱼卖鱼吃鱼是故乡人祖祖辈辈的生计。故乡的鲜鱼肉嫩爽口,鱼汤鲜美,强身活血,乡下曾有“人参不如鲜鱼血”的美誉。故乡原汁原味的咸鱼干,煮起来浓香四溢,吃起来回味无穷,对在大海边长大的我,是忘不了的味道,记得住的乡愁。那咸香的味道,我总是百吃不厌,欲罢不能,有着近乎偏执的爱好和难舍。

咸鱼干是近海人最寻常的食物,家家户户都会腌制都会食用,虽然在众多的文字记载或一些颂歌式的文章里,很难找到颂扬它的一些精彩片段。然而,无论饥饿的年月,还是衣食无忧的当今,都算是餐桌上美好的菜肴。穷苦的岁月里,我们从没吃过一顿饱餐,米粥多为汤水,装进碗里那可是一首凄苦的歌:“清早的汤,亮光光;晌午的汤,照太阳;傍晚的汤,捞月亮。”而小小咸鱼干配番薯粥的故事,常常让我记忆犹新。又稀又少的番薯粥,就是我们乡下人的一日三餐,家常菜不可能有鱼肉,总是一些野菜、盐萝卜,或是一碗咸鱼汁,不到一泡尿功夫,肚子就饿得咕咚响。如果有半条咸鱼干,那是我们小孩子的最大口福,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这也算是我们这一代人最幸福最奢侈的吃食。记得我从外省读书回来过暑假的一天中午,茅草屋厨房土灶上煮得喷香的咸鱼干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我的鼻孔。久违醇香的鱼干伴煮“五花肉”,让我狼吞虎咽,母亲站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喜悦之情像一壶烧开的水。

如果说大海是故乡人的乳汁,那么咸鱼干就是乡亲们的菜粮。那时乡下的日子紧巴巴的,向左邻右居借米也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一些乡邻也会顺手送上几条咸鱼干,给少油缺肉的生活添加一些腥味。那年月,锅碗里极少有鱼有肉,有了一些咸鱼干,乡下人家多做咸鱼干煮生蒜这道菜,我们小孩子都会被鱼干香味勾得受不了,时不时跑到厨房看一眼,闻一闻,肚子喉咙咕噜响的馋相永生难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的窘困自不必说,记忆最深的是饥饿。找不到粮食时就吃米糠、草根、树叶,就是能吃上咸鱼干,也从没想到什么挑肥拣瘦或诗情画意的,有的是赶快填满心肠辘辘的肚皮罢了。“拼死吃河豚”,在那年头也是常见之事,那并不是勇敢,而是生活无奈,生活所迫,个别人也会因吃河豚鱼干被毒死亡命的,这给原本饥饿带来的恐惧,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民以食为天”。现代人对饮食很讲究,但是,吃腻鸡鸭猪肉的人,再有饕餮的心思,也举不动筷子了,此刻的一碗米粥、番薯粥,一锅飘香的咸鱼干,可以解腻可以开胃,胜过任何珍脍。正如当今社会流传的俗语:“过去穷人在家吃野菜,现在富人在酒店吃野菜。” 如果说,鱼翅是精心烹制的丰盛大餐,鱼干则是百吃不厌的特色菜肴。上至高档饭店,下至街巷小店,近至夜市大排档,远至乡野农家乐,都少不了咸鱼干的身影。

咸鱼干的制作要经过一道道严谨的工序:刨鳞剖肚,清除内脏,对半破开,撒盐腌制,洗净晾晒,哪道工序都不能少都不能马虎。撒盐多少与腌渍时间长短尤为关键,腌渍时间如过长,腌制的咸鱼一般较咸,味道也不怎么好。对盐的用量极其精准,盐量不宜过多,多了会咸苦咸苦的,少了鱼肉又会腐坏生虫,更谈不上鲜香。这腌制手艺可是一种手工技术极高的活儿,盐的多少腌制时间的长短才适宜,都要讲究实践和经验,大多靠“熟能生巧”……天气的好坏也极其重要,天气好阳光猛,三五天就会一气呵成,好天气才晒出好鱼干好香味。如果遇上阴雨天,多好的鲜鱼,也晒不出色泽鲜嫩香味扑人的鱼干。淋了雨的鱼干,容易发霉变质,即使再晒干也会色香俱褪。几十年前,乡下没有低温保鲜技术,鲜鱼多得吃不完的时候,就腌制成咸鱼,天气好时才可晒成鱼干。现在随着冰冻鱼、电冰箱冷藏,制作咸鱼干就不再担心天气的好坏,但冰冻冷藏的咸鱼干与天然晒干的鱼干色味不同,可是缺少了天然、纯粹的鲜美。

故乡的鱼类品种繁多,常见晒成鱼干的有红鱼、金鲳、鱿鱼、沙丁、石斑……咸鱼干的吃法多种多样,又可做成各式美味。有伴青菜煮汤的,有油炸干炒的,有五花腩肉生蒜煲的,也有鲜鱼咸鱼干同煲(现代人自称“生死恋”)的。鱼干烹饪成那些妙不可言的佳肴,往往肥而不腻,瘦不塞牙,吃得胃口大开,欲罢不能。如煎炒黄鳝鱼干,那可是一道下酒的好菜。锅里油沸后,添上一条条黄鳝鱼干,锅铲起起落落,如烙饼一样上下翻炒,锅里满是一个香,盛上餐桌,油汪汪、咸滋滋,嚼起来,脆而香,嘣嘣作响,一股股海味气息顿时流溢于齿唇之间。将咸鱼干入菜,而咸鱼干煲“五花肉”,最能彰其质显其味,是一道香味俱全的好菜。“五花肉”要薄切,咸鱼干也要切成块,一起放进瓦煲里煮,小火慢炖后,待一阵阵鱼肉清香扑鼻而来,“五花肉”有了咸鱼干的咸味,咸鱼干有了“五花肉”的清鲜,盐咸减除了肥肉的油腻,清鲜减化了盐咸的厚味,这样一道常见的鱼肉煲,其味道相渗相补,可谓“珠联璧合”,其味自然不俗……这些将咸鱼干与素或荤,煮、煎、煲而成的家常菜,我们一年年翻来覆去地吃,从不觉得单调乏味,吃起来总是鲜香难舍的。

咸鱼干虽不是什么贵重食品,但岁岁年年,伴随着我恩泽着我,锁定了我的一生。孩提时,我们那些童年伙伴常用火烤熟小咸鱼干当作零食,香而咸的味道填充着贫困的饥饿和激荡着童年的笑声。就读中学离家住校的日子,也是物质匮乏时期,偶尔从故乡带来的咸鱼干就是我最好的菜,我常与一些同学一起分享,这又成了他们难忘故乡的印记。大学毕业,我分到城里企业,总以为会像城里人过上好日子,但想不到三、五年之后,企业破产、下岗失业……在饱尝人世甘苦,满身伤痛与疲惫,寻觅精神的慰藉和心灵的港湾的时候,又是乡下母亲送来亲手制作的咸鱼干让我渡过难关。在人生低落、生活捉襟见肘的困境里,对着青菜伴煮咸鱼干的鱼肉香,我常常由生出几分感慨和惭愧,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眶,至今也难以忘记当时的哽咽,胸口总有一缕淡淡的乡愁涌上心头。在外打拼二十多年来,城里的生活虽然有了改变和好转,但时常餐桌上的家常菜,也少不了故乡的鱼干特色菜,那在舌尖上逐步洇开的鲜香,是我在外怀念乡下生活与气息永不断线的缕缕乡愁——鱼干的香一直在我的生命里,回忆起来永远是嘴角浮起的一个微笑。

对许多远行人而言,乡愁很多时候就是家乡的味道,咸鱼干正是我们心中与家乡最家常、也最紧密的连结。那咸淡味,那香味,可是我们通往乡愁的记忆。“咱自己的菜、自己的鸡,绿色食品没有添加剂,放心吃……”这是我们乡下人最贴心的话。食品安全问题,早已无孔不入地冲击着人们的生活影响着人们的健康,让人“谈食色变”,防不胜防……在人人对食品安全担忧的时候,我常常想起故乡的咸鱼干,这抹舌尖上的乡愁,往往陪伴着我的脚步飘得很远很远。我吃过各种各样的咸鱼干,但味道同乡下母亲自制的不可相比,吃上一口就知道什么回事。平时到菜市场,经过咸鱼干档,看一眼咸鱼干颜色,闻一下其味道,我便能判断这些咸鱼干的优劣,但从来没有买过,担心的是怕鱼干撒农药添加防腐剂。过去的年月里,交易流通不畅,咸鱼干多为自制作为餐桌上的肉菜,再不过视为食物送亲戚。而今,故乡海岸边常常晾晒着各种各样的咸鱼干,制作销售已成了一种谋生致富的产业,也打响故乡“鱼干”品牌效应。福哥鱼干、肥妹鱼干、海港鱼干、天然鱼干……林立于海滨码头边,有零售的,有批发的,也有网购的。他们经营的规矩:卖咸鱼干,鱼品第一,赚钱第二,不敷衍不懈怠,以诚信赢得顾客。谁都没想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又因故乡的咸鱼干选材清鲜,没有添加防腐剂,远来购买的人络绎不绝,逢上大节日,鱼干也会出现货源短缺,供不应求。尤其随故乡仙群岛旅游开发,慕名而来故乡看大海的人越来越多,玩耍之余,他们总不会忘记大海的天然食物,一为品尝新鲜的海鲜,二为带走天然混成的咸鱼干,就象我们到北京看长城逛故宫一样,如果不吃上北京烤鸭,就不算逛了北京城……

外面的世界无论怎样精彩,但生命之根永在故乡。多年来,人们的居住吃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食品也多种多样,琳琅满目,风味百样。近年来,我曾出入过一些酒店,但最令我魂牵梦绕的,还是故乡沐浴海风饱受烈日的咸鱼干,一为天然自成,二为毫无添加剂,三为吃得安全放心。

别样鱼干别样香,一条一块总关情。故乡连着我们远行人的根,咸鱼干蕴藏着我们的记忆,安放着我们的乡愁。

一瓣乡愁说雷歌

文/卢凌日

“山中鸟仔叫咕咕,叫侬书房勤读书;叫夫田头勤耕种,叫嫜灶台善主厨。”

深情的呼唤,雷歌古老又鲜活,行走在雷州半岛上的雷歌,妇孺老幼,人人会唱。

这歌声,在牛背上、在田垌里、在榕荫下,或高亢激越,或低吟浅唱,或调情骂俏,无论何种情感,何种腔调,都饱含着雷州红土的气息,散发着雷州人直率不羁的个性。

雷歌美,美在它的禀赋。它亲群和众,入世入情,只要你走近它,它都会荡漾在你的心田,唱出你的心声。从刀耕火种中走来,从犁沟田塍中走过,在高楼大厦间回荡,雷州人这瓣乡愁,谁能从心中抹掉?

一方板台,两根柱子,横竿上悬着一盏汽灯,一男一女,一帕一扇;不涂红,不抹粉,就凭着那清脆的歌喉,嘹亮的对歌,吸引着、围拢着黑压压的人群。

姑娘歌,雷歌的一种斗歌形式——高公,当红角色;姑娘,当台角色;相角,配台角色;闹台,观众中上台搞局混斗角色。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台,一来一往,针锋相对,互问互答,善攻善守;凭才情,凭机智,即兴即成,脱口成歌。或自嘲,或互掐;或世态人情,或古文今事。这种以歌为媒介的“脱口秀”,台上妙语连连,台下掌声阵阵,虽已晨鸡报晓,难舍歌声正酣,雷州人就是这样痴迷着。

当年,两名歌手——李莲珠、周定状,走红雷州半岛。简单的行囊,长茧的脚板,穿村走寨,歌声与欢乐也随之撒满雷州大地。

不可讳言,这类斗歌,一上台就以嘲笑对方、互相挖苦为能事,诙谐的语言难免有点粗野低俗。但它不诲淫诲盗,不倡暴扇恶,不违忠孝节义,目的只在于己乐人乐大家乐,在欢乐之余,还是和和睦睦,正正当当的人生。

姑娘歌,欢乐着、抚慰着雷州的男男女女。

雍正十三年,南渡河边一条小村庄麻湖,不知是那一根神经触动,端午节罢赛龙舟搭歌台,群集了三方五地的歌手赛起了姑娘歌。滔滔流淌的南渡河,是雷州人的母亲河,也是姑娘歌的母亲河。浪推浪,波连波,自此,似乎是一种神圣的召唤,每年的端午,三雷所有的歌手都云集到这里来一比高下。无形中,麻湖成了姑娘歌手洗礼的圣地——“不经麻湖走一趟,不识山高还有山”。“圣地”自有它的号召魅力,李莲珠无疑是其中一个虔诚的朝圣者,2004年,到了她91岁高龄,实在唱不动了,还专程来到麻湖,跪拜在坛前辞歌。

近三百年的岁岁月月,风雨消蚀不了麻湖歌坛的赛歌情结,古风延续,至今非但不废,反而文明盛世,歌舞升平,如火如荼。每年端午,这里人山人海,场地一扩再扩,还是容纳不了越来越多的观众。姑娘歌,满城春色,岂让麻湖独占。近年雷城南湖,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赛歌胜事,动辄上万观众,成了少有的文化景观。难怪群众比喻:姑娘歌就似砂糖引蚂蚁,哪里有糖哪里聚。“春风杨柳万千条”,今天的歌坛新秀,唱红雷州,还走进了珠三角一些非方言地区,不乏可圈可点的即兴佳作,流传迩遐。

在中华大地上行唱的民歌,雷歌自有自己多变的颜值。它可讽、可酬、可谐、可叙、可演;它辛辣,它抒情,它机趣;再有比兴、双关、夸张、设喻等多种修辞手法,既可长篇铺陈,也可独首成趣。

刘勰在他的《文心雕龙·体性》中说:“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雷歌凭它多变的情性,雅可敌唐诗,讽可如匕首,谐可比青榄——

看它的雅:“攀丹折桂平生志,柳绿桃红不管伊;否料醉入蝴蝶梦,竟遭花前春景迷。”无怨无悔,缱绻多情;“灿烂春光时正是,杨柳蒹葭两依依;君今远往羊城去,湛海骚坛盼扶持。”依依惜别,情溢言表;

看它的讽:“铜钱大过牛车板,竟讲施财常救灾。拿个铜钱分乞丐,还将半边掰回来。”讥讽吝啬财主,入木三分。“老爷自称比包拯,下令要民颂天青。天公感动高三尺,只苦地皮陷几寻。”鞭笞贪墨,语犀如针;

看它的谐:“雨仔下下雨仔飏,老鼠咬猫跳过窗,田蟹箝鸭拖地走,鸡抓鹰婆半天翔。”事物颠倒,世事荒唐,言外寓意,幽默机趣。

雷歌也往往因事而成,因情而发,一首歌有一首歌的来历,一首歌有一首歌的故事。民国时期,有个新寡少妇,同时两个男人爱上了她,一个叫阿三,一个叫阿四。在她看来,两个都是很好的男子汉,而且各有优长,终身大事托附与谁,感由内生,托情于歌:“凉时要衫(‘衫’谐音‘三’)热要扇(‘扇’谐音‘四’),哪有不凉不热天。一年呀,春夏秋冬分四季,衫也难离扇难离。”借物寓意,意蕴可直追刘禹锡的“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饮食男女,那个没有青春的骚动?以歌抒怀,更是雷歌的能事。一女子彻夜等待情郎,风吹竹动,疑是意中人来了,结果一次次失望,伤心地唱道:“风谎慌心风谎谎,风谎慌人心更慌。因风谎慌慌心苦,慌心挂怀谎心郞。”“谎”“慌”两字交迭成歌,一个焦急等待情郎的少女心情,跃然纸上。直与名句“风吹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异曲同工,妙不可言。

自古以来,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各守疆界,而雷歌则凭它的鲜活和机智破门而入,让文坛翘楚。参与《永乐大典》勘校和《四库全书》编校的乾嘉大学者陈昌齐、顺治年间进士洪泮洙、岭南才子陈乔森、高中解元,后也被称为“歌解元”的黄清雅等,无不参与其中。

雷州人,谁能离得开雷歌。

有感而发,即兴而作,雷歌是最快捷反映生活的能手。“一寸黄金一寸土,喜在三雷做农夫。大凭承包责任制,汗水化成金铺途。”时代的脚印,深刻而鲜明。“婆坐花轿哭着嫁,妈唱‘嘿啦’(上世纪50年代流行的歌曲)到爸家。姐坐凤凰(自行车)姐哥(姐夫)接,我坐‘丰田’更快吔(幸福快乐的意思)!”短短四句28个字,以婚嫁迎送工具的变化,形象地反映了时代的进步和与之相伴而来的幸福生活,可谓一字千金。

正因为雷歌善于抒情,善于说事,所以从唱到演,从歌到剧,雷歌只不过是悄悄转了个身段。可是,为了改革单调的唱腔和适应舞台演出的行腔节奏,雷剧曾经历过一段痛苦的蜕变。毫无疑义,改革是大势所趋,但观众总是接受不了那改腔换调的唱词,有些剧团,唱唱又回头唱起“流行腔”。老一辈人,到现在还是把雷剧称雷歌。雷歌情结,实在于雷州人的血液中生了根。

1992年的一个清秋季节,雷剧《抓阄村长》晋京演出。徘徊在剧场门口的管理员,自言自语地发着疑问:“雷剧,什么是雷剧,从来没听说过雷剧?”是的,远在祖国大陆最南端的雷州半岛,首都人民对雷剧是陌生的。然而,雷州粉丝们,在北京读书的、经商的、打工的、定居的,闻讯无不赶来;甚至在天津的也毫不例外。闻“雷”而动,雷州人为雷歌痴迷,千山万水隔不断。

浪滔滔,歌滔滔,雷歌是一个歌的海洋。一本《雷歌大全》,收集古今流传的雷歌佳作就有20000多首和众多的雷歌掌故。雷州一个县级市,雷歌作者结集出版的歌集不下于数十种。雷歌是很多群众既能咏唱又能创作的口头文学,那么,即兴随唱之作,有谁能数点累计得清?

情未央,韵未央;情悠悠,韵悠悠——雷歌,雷州人的一瓣乡愁。

乡愁

文/刘策

在关外的都市里跌跌撞撞漂泊了大半生,对故乡的眷恋,却历久弥深。每逢佳节,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飞回故乡山野,想起那里的花红柳绿,虫鸟争鸣。

此刻,关外还天寒地冻,风刀割面,家乡却已麦苗青青、花枝摇曳。想起海滩上,那摆动着绒绒肥臀争食小鱼幼虾的天鹅,更增思念之情。在家乡,每到酷暑盛夏,眺望海上的粼粼浅浪,沐浴着煦煦海风,不免心生惬意;至于瓜果飘香的金秋,那番美景则更令人心醉……

尤其难忘老家故居门前的海湾,尽管方圆不足百里,却依偎着林木茂密的青山,狂风来袭,它有欢腾跳跃的浪花拍岸;风停之后,又静如处子,波光闪烁;潮水退去,妇女们提篮持铲,相约赶海,不消三五个时辰,便会收获满满。

对于生我养我的故土,一草一木,早永存于内心。然而几年前,当我在外漂泊多年后第一次重返家乡时,却不免吃惊,故乡早已变了模样。

昔日砂石凹凸的土路换成了光溜溜的水泥路,就连纵横交错的田间小路也是水泥铺就。“三春”“三夏”“三秋”,一律由机械代替,再不需“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原来的茅屋土厕如今变成了明亮干净的雅居和水冲卫生间,而且还有24小时热水供应、光纤连接。

晚饭后,妇女们齐聚灯火通明的文化广场唱歌跳舞。我问一位进城不久就返乡的大婶如何看待城乡差别,她笑着说,早先做梦都想进城,这会儿只想在家养老。你看,咱乡下粮、菜自产,走路鞋不沾土,出门也有公共汽车,哪一点比不上城里啊!还有,村里的老哥、老姐们,熟得像一家人,说话有人听,做事有人帮,活得多舒坦!

最让我感叹不已的是,乡亲们至今还保持着淳朴的民风。

由于水土特异,村里大多数人家房前屋旁栽有无花果树。虽说树有所属,但每逢果熟,大家都可顺手摘取食用,主人绝无愠色。

闲谈间,邻居大婶扯扯我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农田说:“看看,又有人来扒地瓜、花生了”。

我说:喊一下就走了。

大婶说:“谁吃不是吃!估计是从外省迁来的,没有菜地。孩子馋了就弄一点儿。”说着,她扬手招呼地里的人:“别急,好好地扒,别弄得满地断瓜落果就行。”

村里还保有老传统,热情好客,路不拾遗。

麦收季节,家家把脱粒的小麦连同运麦的车辆、农具,昼夜放置在门口、路边,无人看管。问村里人何以这么随便,对曰:年年都是这样。

去年,由于疫情原因,尽管思乡心切,我却终未能回乡。 今年就地过年,也不能回乡了。不过,家乡已在心中,无论身在何处,依然温暖。

正如心中所唱: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皎洁的月亮,只为可爱的故乡,时刻牵动着我的心房。

舌尖乡愁

文/关峰

两年前母亲病故后,老家的一草一木让我触景生情,回老家的次数明显减少,即使老家与小城仅20公里,半个小时的车程。春天来了,野菜的香味勾起了味蕾,也勾起了乡愁。想家了,准备过两天回老家看看。

没想到,第二天,82岁的父亲竟背着一尼龙袋野菜来了,还未进门便说:“你娘昨晚托梦给我,让我给你送点野菜,春天正好吃,嫩着呢!”

中午,妻子便择好了这些野菜,做了蒸马齿苋和婆婆丁,还有荠菜馅饺子。吃饭时,父亲把蒸野菜一直往我面前推,笑着看我吃。父亲老了,记忆力明显减退,常常拿着东西找东西。母亲在的时候,常常提醒他。我让他到城里跟我们住,他不愿,“你母亲不在了,我在,这个家就在。没事的时候你们常回家看看,我给你们守着这个老家。”父亲一直舍不得卖掉老宅,还想给我们弟兄三人一人分一处宅子。也许是想留给我们一个思乡的凭据,给我们一个回家的理由吧。

吃着荠菜馅饺子,父亲睡着了,筷子掉在地上。片刻,又醒了:“我真的老了,经常吃着饭睡着了,做梦又想起老家的野菜了。”我突然想起了那年春天,给母亲打电话,说想吃荠菜馅饺子了,母亲说这就去地里剜菜。等我赶到家,热腾腾的荠菜馅饺子已端上桌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吃母亲包的荠菜馅饺子,想忘也忘不了。此时再吃荠菜馅饺子,仿佛看到麦田里母亲正佝偻着身子挖野菜。

野菜躲在大自然的角落里,花开花谢,恣意生长,常常被人忽略和遗忘。但它总能牵扯出许多与童年、与老家相关的故事。那份怀旧的情愫,那份浓郁的乡愁,时刻伴着记忆中的味道延伸。不论走到哪里,这份记忆不会日渐消弭,反而与日俱增。

楼下小饭店也卖蒸野菜和荠菜馅饺子,店主宣称他的小饭店是“每个人的家乡,总有一道菜让你想家”,可吃过他的蒸野菜和荠菜馅饺子,总觉得少了几分味道,欠了几分乡愁。我知道,缺少的是家味。

吃过午饭,父亲把一盘蒸野菜端到自己面前,半晌说:“野菜在盘子里想家了,我想陪这盘蒸菜一起想家!”妻子低声问我:“父亲是不是说胡话?”我摇摇头,父亲觉得自己就像盘子里的野菜,他没有忘记生长野菜的那片土地,他是想家了。

年味乡愁

文/廖献红

公婆的家位于云开山脉腹地,云雾山脚下,四周群山怀抱,一条清澈的溪水绕村而过,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是一个典型的小山村。每年的除夕头一天,我们都启程回家过年。城市的年味与山村终有不同,如果说在城里过年是一本精准的流水账,那么在山村过年则更像一部连环画,读来隽永,意味深长。

二十年来,我从来没有间断过与这个小山村的联系,每年尽可能安排回家过年。丈夫固执地用真诚的爱,感染着我和孩子,像水一样的渗透,为的是让我们娘俩能完全融入这个小山村,尽管我们并不会讲当地的方言。

除夕,公公婆婆早起,杀鸡煮肉,为给祖上太公们拜年作准备。正午稍过,我们一家老小与各家各户一样,挑着煮熟的鸡肉、香烛鞭炮到山那边同宗同族集资建起的香火堂祭拜。香火堂里依次摆放着一百多年来陈府祖上太公的灵位牌,香火萦绕,庄严肃穆。在我二十多岁年纪第一次随夫祭拜时,年少轻狂的我曾嘲笑这是封建迷信活动。如今,我看问题的角度已发生了改变:在独生子女政策和城镇化的进程中,中国社会的宗族观念在不断削弱。这样的香火堂,是同族子孙们精神上的纽带。在飞速变化的时代里,我想,仍然需要传统的农村生活,仍然需要依靠血亲和宗族来维系的共处方式。

屋外,同宗同族的兄弟们祭拜后相互寒暄,这里似乎成了另一个社交场所。祭品摆放约一炷香工夫,太公们也算吃过了年夜饭,燃放一圈鞭炮,也就代表着天上人间两厢牵挂了。

正月初一。在山里,大年初一开门迎福时刻并不是在凌晨零点,每年的时间点都不一样,是根据天干地支掐算出来的。每年迎福前,公公婆婆早早起床,烹制糖糍,只等时辰一到,立即打开大门,燃放鞭炮。这村那家此起彼伏没得间隙,鞭中夹炮,炮后有鞭,一阵紧似一阵,一村密过一村,像滚雷拂过村村畈畈、旮旮旯旯。鞭炮停止后,天还没完全敞亮,在院子烧香祭祀,糖糍作祭食,供奉天地日月。祭祀完毕便张罗全家人吃糖糍,祈祷一年生活平安甜蜜。

山里的集市,大概就是山里人世界的最外延。逢三六九,就可以到“外面世界”溜达一圈。而在春节期间,就不论什么三六九了,天天是集。大年初一早饭后,我们一家老小出门,翻过“之”字形的山路,去山那边的小集市赶集。公公婆婆给足了我的面子,将我为他们置办的新衣往身上一套,吆喝着出门了。在集上,会看到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叙家常,山里山外远房叔公叔婆、舅叔伯婶会在集市上相互拜年,不需备礼,也不需送封包。陈年的情分,积久的恩怨,消融在这一声声“新年好,恭喜发财”之间。乡亲们慈爱地唤着粤爹的小名,一阵寒暄,问问在哪里高就,恭贺恭贺,鼓励鼓励。我们似乎在被乡亲们检阅,同时也检阅了乡亲们。

大年初二,陪公婆回娘家给老外婆拜年,是回家过年的重要日程,只要回家,老外婆家是必须要走访的。老外婆家在山冲的北面。一大早,我们便起床换新,翻过山包,走过田埂,再翻山,再从田埂走过。十多里山路并不觉得远。早些年,老外婆腿脚还灵便,我们每次回来,她都从山冲北赶到山冲南看望我们。如今,老外婆已九十九高龄,是一位枯老如柴蔸但精神矍铄、思维清晰的老太太。辛劳了一个世纪的老外婆,每次见到我,都用她那干枯的手捉住我的手久久不肯放开,说着我听不太懂的方言。这时,粤爹会在旁边作翻译。尽管言语障碍不能很好地交流,但并不影响老外婆对我的喜爱。每次来拜年,老外婆都会向我们诉说政府是如何的好,节前市里的领导还来慰问,给她送来米油和棉被,还有每个月可以领到的高龄补贴……老外婆说起这些,一脸的知足和感恩。而当说到自己远在湖南岳阳工作,已退休的七十多岁的大儿子很少回来看望她时,立即惆怅起来。看着外婆那老如树皮忧伤的表情,这一刻,我突然体会到了“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意境。

回程时,老外婆通常会塞给我们一些年货,还有一把蒜苗,祝福我们在新的一年里会打算过好日子。

大年初三,是打扫送穷的日子。各家各户起床的第一桩事,是赶紧把鞭炮屑用笤帚清扫,扫扫一年没顾得上的扬尘。这一天,我们可以睡个懒觉,起床后爬爬屋后的山,看看山村全貌,再到公公劳作的竹林果园走走看看。

正月初四,公公会带我们一家四处走走,到山外去拜访姑妈姑父。我理解公公带我们走亲戚的本意。其实,公婆很在乎我们的身份,在陈府上下多个儿子儿媳中,我和夫是唯一拿国家工资的一对,而且我这个儿媳还会舞文弄墨,公公婆婆在亲戚面前没少宣扬我的明理懂事和孝顺,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确立了我在这个家中不一样的分量和位置。他们如此重视我,说白了,就是把我当成一个文化人,处处维护,处处尊重。当看到我们工作顺利,事业进步时,公公更是喜在心上。

求学、工作,我们越走越远,没有了当地的水土,人也会退去乡音,甚至改变容颜,可在异乡的某一个微小触动,都会把关于它的一切重新燃起。过年是归期,年味是乡愁,只要乡关依旧在,游子流浪的心,就有地方安放。只要门前的青山还在,村边的小溪依旧在流淌,我们就能轻而易举地记住这乡愁,并依然让它伴随着我们勇往直前。

无处安放的乡愁

文/一切归零

有一种感觉,一直都在藏在心底,惆怅中微带一点点忧伤,却又有着涩涩的甜蜜。我时常在梦中奔跑,朝着一个方向,脚步坚定而矫健。然而,无论我怎样努力地奔跑,却始终无法抵达。每次醒来,我都能触摸到深深的遗憾和被眼泪浸湿的脸。我知道,我又想家了。那个遥远的城市,那个相距二千多公里的城市里,有我日渐老去的父母,割不掉的亲情,孩提时的记忆,渐渐陌生的儿时玩伴和那个一直不曾忘记的人。

我已经很少在这样的午夜,听着窗外孤独的雨点,喝着微凉的黑咖啡,随着淡淡的音乐,任凭回忆在脑海里泛滥,疯狂地想念远离的故乡。突然,我穿越千山万水,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

一、

桔黄的灯光下,我看见妈妈两鬓又添了许多白发,瘦削的脸上,皱纹的痕迹越来越清晰。她低着头,双手捧着我的照片,不断地抚摸着我的脸庞,眼里闪着点点泪睡,脸上写满惆怅。寂静的夜里,她的身影如此寂寞。我知道,她正在思念身在远方的我和弟弟。我看到爸爸蜷缩着身体躺在旁边,他改变了熬夜的习惯。床头柜上,没有厚厚的书堆在上面,爸爸不再在睡前看书,他的眼睛已经不能在夜里看书,它老花了,爸爸真的老了,他的身体不再挺拔,他的步子日益蹒跚,他学会了每天唠唠叨叨地说: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那是爸爸在年轻的时候从不曾说过的话。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父母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只能用太久来形容,真的太久,久得我在忆起我与他们相聚的片断时,心里不停地抽痛。我不能够陪在他们的身边,在他们身体抱恙的时候为他们端茶送水;不能够在他们孤独寂寞时,陪他们聊天解闷;不能够相伴膝下,让他们享受天伦。我唯有每天拿着手机,拨一通电话,隔着几千公里,和他们说上几句话。在电话的两端,我们都笑着关心着彼此。电话挂断后,我却时常哭泣。我想,此时的父母脸上,或许也带着泪痕。只是,那些泪,始终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二、

梅姐发来信息:妹,想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足以温暖我的心。我想起梅姐,那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我们一起成长,一起上学,一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分享过无数小秘密的知心姐妹,我们也太久不见。我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圆圆的脸上那双俏皮的酒窝和甜甜的笑靥。偶尔在梦里,还会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和着一声声呼唤:妹,妹,妹……

梅姐是个应该幸福的女人,应该有个疼她的老公,可爱的女儿,她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因为她是如此的热爱生活。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高二那年,梅姐告诉我她要结婚时的表情:青春的脸上扬溢着幸福,就连脸上淡淡的雀斑幸福地舞动着。她扬着头,自信满满地说:妹,祝福我吧!我找到了一个很爱我的男人,我相信我将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我看着她身边对他呵护有加的男人,告诉她:姐,你一定要幸福,永远都要幸福。他们一起用力地向我点头,于是,我相信了她会幸福。

然而,梅姐的幸福只持续到女儿四岁。那年夏天,我回乡,拨通梅姐的电话。在人群拥挤的街头,我们久久地拥抱。思念还未来得及吐露,梅姐的眼泪却已落在我的肩上,滚烫的泪珠像烈日炙烤着我,让我的心生疼。在露天的咖啡厅里,我轻啜咖啡,听梅姐述说着她的婚姻生活。她淡淡地表情,像叙述着别人的故事。她不是我所熟悉的梅姐,没有了原本甜美的笑容,时光在她的脸上打上了岁月的烙印。临别的时候,我们依旧紧紧拥抱,我试着说许多的祝福的话语,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分别后,我收到梅姐的信息,她说:妹,放心,我会好好地生活。我仍然相信我会幸福!短信的最后,是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在心里微笑着,祝福我最亲爱的梅姐,一定要幸福。因为我一直相信,梅姐说过要幸福,就一定会幸福!不管我走多久,相隔多远,我相信梅姐都知道,我在远方为她祝福!

三、

很久没有接到静的电话,没有听她说:姐,我真的很想你!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说。也没有听到丽说姐,很怀念一起打篮球的日子。艳也没有打电话来,甚至没有在Q上留言。二妹结婚了,媛去了外地,姗当了老师,萱也结婚了……妈妈说萱结婚的时候很漂亮,婚宴也够热闹,新郎很帅气,他们很般配。妈妈还说,婚礼上,萱举着酒杯,对大家说:要是姐在,那该多好?说完,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酒。后来,萱醉了,她嘴里一直说:我真的很想姐,很怀念我们一起成长的日子。说着说着,萱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妈妈告诉我的时候,我的眼泪也一直流一直流。

我也想念她们,怀念我们一起成长的日子。现在,那些日子都远了,我们都长大了。老街,操场,小树林,小河边,还有一封封发黄的老情书给我们留下的欢笑和眼泪,都远了。它们随着我们的成长,渐渐远离了各自的生活。我们其实都清楚,那些岁月终究要离我们而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最终从我们的生活中抽离?。而最后留在心里的,都只能是些残存的碎片,这就是成长赋予的。

我们都活在尘世里,每天都沿着各自的人生轨迹不断地运转,或忙忙碌碌,或悠闲自在,或碌碌碌无为,或事业有成。偶尔翻阅那些成长的片断,在心里定会存有微弱的满足感,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定会有某个人,在某个时刻,回忆着你和与你有关的记忆……

四、

我说过,我从不曾刻意地遗忘过什么。所以,所有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依旧清晰。请相信,我没有刻意去追忆,只是适时想起。这是你离开以后的第五个冬季,正确地说,是第六个春季。请原谅,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南方潮湿的空气让我忘了春天已经来临。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季节,我都努力地度过。然而,我依旧习惯不了这个城市的冬天。没有温暖的火炉,阴暗的天空下,我踮着脚尖走在湿漉漉的路上,即使我行走时一直小心翼翼,泥泞仍然溅湿我的裤脚。我讨厌下雨的季节,我想你一直都知道。

我习惯不撑雨伞,习惯淋雨。如果真有暴风雨,叫嚷着奔跑在大街上,让大雨追在身后,拼命地躲避,我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我想我真的无法改变这些在你看来的怪癖。我在这个阴湿的季节里生了一场病,半夜里,我常常蜷着身子剧烈咳嗽,我不知道是否吐出的痰里缠着血丝同,但是咳嗽确实让我的胃跟着抽搐。我怕苦,所以我没有吃药。我也怕疼,所以我也没有去打吊针。我就这样,一直隐忍着,抑制着,直到不得不咳嗽时,我才使劲地咳嗽。当然,胃仍然抽搐,有强烈的呕吐感,却没有呕吐。或许,我应该去趟医院,妈妈说过:有病要去看医生。

我又开始失眠,有时是凌晨,有时会在半夜。醒来后,我总是睁着眼睛,努力地想要再次睡去,可任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入睡。我已经很少在深夜打开电脑,对着冰冷的屏幕,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或许,是我指尖的温度不够,敲打键盘的手指常常会僵硬在那里,保持一个落寞的姿势。事实上,你应该知道,我在这样落雨的深夜里,用僵硬的手指孤独地敲打着键盘,是用一种熟悉的落寞姿势来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