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母亲的唯美散文
写母亲的唯美散文(精选18篇)
母亲的自制春联
文/黄小燕
每年的春节,家家户户忙着贴年画、写春联迎新年。在八十年代的农村乡下,提及能写春联的人,可算得上是“高大上”,不但要有学问,还要毛笔字写得好,我的父亲就是写春联的“能人”。
记得我八岁那年,父亲为了生计外出打工。眼看就要到年三十了,父亲还没有回家,我们都盼着他回家过团圆年,母亲还特意留着红纸让他写春联。哪知,后来父亲叫同乡捎回话说,过年没有买到票,要过了年才回家。一听父亲过年不回家,春联也只有找人写了。
于是,母亲拿着红纸,去找村里擅长写春联的人写。当我们来到写春联的人家里时,只见他家院里围满了前来“求”春联的人,他们手里要么提着酒,要么拿着烟。见此情景,我注意到母亲的手颤颤微微地摸向自己的干瘪口袋,随后又缩回来,拉着我的衣袖,硬是把我拽回了家。
回到家后,母亲自言自语地说:“写春联有啥难的,我不信我写不出来!”母亲要写春联的想法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她没上过学,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盲。母亲没有理会我的惊讶,吩咐我拿来剪刀和纸。她拿着剪刀,站到家门口看着斜对面刚贴上的新春联,问我那些是什么字。我找来字典查阅了那些字后,说:“横批:吉星高照,上、下联:年年顺景财源广,岁岁平安福寿多!”母亲点了点头说:“吉星高照,好,就它了!”说着母亲照着字样,用剪刀比划着就剪了起来。母亲是村里的剪纸高手,剪出来的小动物活灵活现,剪出来的花草栩栩如生,而字又没有神态,只要抓住字的骨架就好了,剪字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接着,母亲把剪好的字样按在红纸上,用铅笔沿着字形的轮廓描摹出字的外形,最后用毛笔小心翼翼地将字体勾画出来,这样一幅春联就诞生了。后来母亲用同样的方法将鱼、梅花鹿、兰草等寓意好的动植物也巧妙的装饰了上去。
这样一幅字迹潇洒、图案精美、样式新颖的春联,惹得乡亲们好生羡慕,纷纷猜测是不是我父亲从外面寄回来的。他们怎么也猜不出,如此神采盎然的对联,是出自不会写字的母亲之手。
春联年年挂,意义却不同。那一年,母亲的春联犹如一面明镜照亮着我。母亲用生活的智慧告诉了我,不管境遇多么困难,多么不可能办到的事,只要你用心和智慧去克服,就一定能成功!
萱草花
文/刘学刚
萱草,我们这里叫它“黄花菜”,就好比把“妈妈”叫做“娘”一样。
记得老屋的天井里,确乎有几棵黄花菜,也不知是谁栽上的,好像我生下来就有了。春来探几枝纤细青翠的花茎,入夏开一簇高雅别致的黄花,像极了漏斗的模样。黄英养性绿叶依笼,这是文人雅士的事情。每每仲夏时节,母亲总是很早起来,把天井里三五朵含苞欲放的黄花菜的花蕾连蒂剪下,在清水里浸泡一段时间,好像在经过一番修炼。于是,清晨我们便吃上了香甜甜脆生生的黄花菜。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问母亲:“什么菜这么香啊,就像猪肉一样。”那时,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筷子猪肉,还得托关系有肉票。
后来,书读多了,知道民间还有一种传说,当妇女怀孕时,在胸前插上一枝萱草花,就会生男孩,又名宜男草。这么说,黄花菜也孕育了我,我也是草命。我的眼前常常生动着这样一幅画面:老屋的四围衔着一方湛蓝的天空,湛蓝的天空下面是一些些色金黄形六瓣的花朵,犹如黄鹄仰首张口,吮吸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我的母亲怀揣着内心隐秘的激情,小心翼翼地采摘着花朵上的露珠,穿行其中,她就是一株秋天的玉米,即使满身都是浓密的叶子,也遮不住腹部饱满的果实。
那一年,搬来城里不久,母亲就病了,肌肉萎缩。茂密着钢筋水泥的城市,就伸展不开一朵黄花菜的呼吸吗?母亲一躺下,自己就起不来,喝点水也呛喉咙。胳膊上的肌肉就像傍晚的黄花,枯萎了,眼瞅着就要凋谢。母亲是我生命的来源,如果母亲走了,就像河流失去了源头,我不知道我究竟还能走多长的路程。母亲是我精神的蓝天,一旦母亲离开了,我是不是从此就生活在黑沉沉死寂寂的深夜。
母亲要熬中药,慢慢调养神经。开始,我还坚持:“我照顾俺娘。工作丢了可以再找,娘只有一个。”我晚上下班要九点半。父母都不同意。母亲去了父亲那里。父亲过了春节,就在一家小厂给人看大门,不能动弹的母亲就成了他的耳朵。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只要父母有一个还能动弹,就不给你报答的机会。
我该怎么办?或许我应该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把迎面走来的每一个日子都过得奢侈气派,即使日子突然打住,也必然停留在某个惬意幸福的瞬间。《博物志》上说:“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今朝风日好,堂前萱草花。白发萱堂上,孩儿更共怀。
今夜已经很晚了,打完最后几行文字,已是凌晨两点。母亲也进入梦乡了吧。荧白的电脑屏幕上,我看见一千朵一万朵的萱草花正铺天盖地地盛开。清晨一大早,我还要去早市,买一些鲜灵灵滴着露珠的黄花菜,赶到父母那里,一起准备早饭呢。
难舍年画
文/陶余来
小时候过年,最喜欢的是买年画。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迄今难以忘怀,一到过年,还是不由自主地满脑子年画。
那时候正上小学,小学的房子还是土坯草顶,而小学隔壁却有几间砖瓦房,是大队部、医务室兼代销店。代销店的柜台是砖头砂浆砌的,台面抹一层水泥,被磨得溜光。从柜台后面往外弥漫开散酒和红糖等吃食混合出的甜甜的气息。我那时候虽只勉强够着柜台,但诱人的气息却分明闻得真切,特别是饥肠辘辘的时候,更感觉诱人食欲,仿佛那气息中隐隐透出一种华贵。
快放寒假时,天天放学就往代销店跑,因为来这里打年货的很多,自己不买,看看也解解眼馋。突然一天,眼睛就骤然一亮:只见柜台上方兀地横挂起一根根绳子,绳子上挂满了一张张五颜六色的簇新年画,身背大砍刀手握驳壳枪的洪常青、手拿马鞭摊开虎皮大衣的杨子荣、骑着快马身背药箱时间就是生命的白求恩……一个个英雄人物犹如天女下凡亲近到身边,简直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每张画下面还有“学英雄见行动”的字样,当时虽然还不是很明白究竟啥意思,但并不妨碍久久地趴在柜台边喉结上下直动地欣赏。
然而看归看,毕竟没法下手。哥哥会聚财,平时捡个牙膏皮之类的破铜烂铁,卖几分钱也从不舍得乱花,因而口袋中常有点“可支配收入”。我便看着他左挑右选,犹豫好多天,最后把相中的年画“请”回家。恨不得立马贴上,可母亲不许。于是焦急地等,等到腊月二十三“年头”扫尘,再等到年三十,吃年饭前贴门对时,兄弟几个才获准手忙脚乱地贴画。那时在我们心目中,年画比门对好看。特别是当我们上了中学,父亲说一家几个中学生,还买门对太不像话,逼我们自己写门对,我们更是巴不得大年初一早上一开大门就撕下门对,只因为字写得太烂,太伤自尊,还引用母亲的话:早撕门对早抱鸡。而对于年画,则是端端正正地贴上,迟迟舍不得撕下。透着稻壳的土坯墙,一贴上年画,立即蓬荜生辉,按今天的话说,就像新装修了一样。
拜年走亲戚时,每到人家,大人坐下拉呱聊天,我就专注地看人家堂屋里墙上的年画,很多都是革命现代京剧,像简约版小人书放大了铺开连在一起,又很像今天的电视连续剧。有很多是自己没看过的,也有看过没舍得买的,故事诱人,还多学了生字,常常是看得入神,主人喊吃饭才想起来肚子饿了。
都说仓廪实而知礼仪,物质决定精神,生存、温饱、发展,饱暖思其他。可我就搞不懂,在我们那样遇雨雪晚上就不开饭的年代(母亲说一天雨雪没有进项,再吃晚饭就是啃老本),怎么还对年画这样的精神食粮如此钟情呢?
那一路的曼妙
文/丁宇璇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又是一个阴天。我坐在窗前,努力理清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思路,但思维却像猫儿挠过的毛线团一样混乱,心情莫名变得烦躁起来,我突然有一股想要摔笔的冲动。我闭了闭眼,将情绪平静下来,灵光乍现,我握着笔,很快,卷面的空白处就留下大片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该预习、复习的内容已经完成,我松了口气,顺手在纸上图画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便看见母亲暗含怒气的眼睛,接着便是一顿责骂。“你怎么整天只想着画画,能当饭吃吗?”母亲生气了。“作业我已经做好了。”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做好了?给我看看。”母亲把整章作业浏览了一遍,突然,她手中的本子被狠狠地攥紧了。“计算题都做不对?”母亲惊天的怒意爆发,在她刺耳的指责声中,我选择低下头沉默。这时,母亲指责道:“你做事没有耐力,我看你恐怕是画画都坚持不了!”真是无法忍受了!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我跑出家,跳上自行车,把无尽的指责远远甩开在身后,雨还在下,我的发丝被淋湿,贴着脸颊,一股委屈漫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在乌云密布的暗色天空中缓缓移动,绽出光芒,我的心情也渐渐放晴。沿途有一条小路,自行车拐了一个弯,我扶着车走进去。路的两旁是密密的银杏,不常被打理的样子,却依然生机勃勃,阳光从它宽大绿叶的空隙中照进来,透明的空气中晕染开浅浅的暖黄色,留下一地细细碎碎的光影交错。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流淌得缓慢起来,如同醇厚的果冻。雨后的绿叶被洗刷一新,颜色更加鲜艳,草叶上露珠滚动,散落在生命的绿色间,偶有阳光照射,便折射出一片璀璨,耀眼晶莹。
真是一路的明媚,一路的曼妙,原来植物在不为人知的僻静所里暗自生长,也有很好看的姿态。那么我的梦想,在心中生根滋长,我不断地努力,也盼望成为所有人心中所期盼的样子:品学兼优,乖巧活泼。但,我要戴上王冠,就必须承受重量,如若我在通往美好未来的路上辛勤耕耘,滋养以努力汗水,劈开荆棘丛,明天,必将是一路曼妙。
母亲的腊八粥
文/徐学平
儿时的记忆中,每当迈进了腊月的门槛,母亲便开始扳着手指数起日子来,念叨着:“快到腊八了,又该给你们熬腊八粥喝了……”
我小的时候,乡村还是比较贫困的,粥可谓是庄户人家的主食了。那年头,稠粥是不敢奢望的,生活不宽裕的家庭,因为舍不得多放米,有时稀得能照出人影儿。只有富裕点的人家,那粥才浓些,是真正的大米粥,人们就夸张地说成“竖勺子不倒”了。这粥,最好喝的当然还得数腊八粥,但除了过腊八节,寻常的日子里是难得吃上一顿的。
据老辈人说,朱元璋小时候家里很穷,为了度日,便给一家财主放牛。有一天放牛归来时牵牛走过一座独木桥,牛一滑跌下了桥,将腿摔断了。老财主气急败坏,便把朱元璋关进一间房子里不给饭吃。朱元璋饿得够呛,忽然发现屋里有一鼠洞,扒开一看,原来是老鼠的一个粮仓,里面有米、有豆,还有红枣。他把这些东西合在一起煮了一锅粥,吃起来香甜可口。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过上了好日子,为了铭记当年被财主关进房子忍饥挨饿的痛苦经历,便叫御厨熬了一锅各种粮豆混在一起的粥。吃的这一天正好是腊月初八,因此就叫“腊八粥”。
传说故事在小孩子心中总是神奇的,因此,在清晰地记下了这个美好故事的同时,也记住了那年那月腊八粥的诱人甜香。
每到腊月初八,母亲就会早早起床熬腊八粥。腊八粥的食材是很丰富的,除了可以选用豌豆、黄豆、红豆、绿豆、高粱等粮食作物之外,还可加入青菜、茨菇、荸荠、红枣、白果等蔬菜和干果。听母亲说,据“腊八”一词中的“八”字,一般在配料时都是以凑齐八样为宜,搭配可随各人喜好而定。
熬腊八粥是很费时的,但母亲却总是很有耐心。她先将豆油在锅里烧热,再放进葱花和盐爆锅,然后逐步加入水和配料,待锅烧开后才会放点菜叶进去搅匀。其中,花生米是母亲用菜刀在面板上挨个切成碎块的,喝着母亲的腊八粥,每当嚼到里面的花生米时,感觉那味道真是格外的香。
当浓浓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母亲便开始喊我们起床。腊月正是呵气成雾、滴水成冰的季节,每当从被窝里钻出来,浑身早已冻得发抖。母亲把那香味扑鼻、色泽鲜艳的腊八粥盛到碗里时,我们激动的心情便再也按捺不住,因为粥烫得厉害,“吸吸溜溜”的声音响成一片。一家人你一碗我一碗,一边品尝着香稠的美味,一边称赞着母亲的厨艺。母亲端着碗坐在一边,用那充满了爱的目光凝视着我们。待到额头上、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时,那心窝里就别提有多温暖了!
冬去春来,物换星移,近三十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如今,腊八粥也不再是孩子们垂涎的美食了。虽然现在城市粥店里腊八粥的用料已与以前大相径庭,什么桂圆、莲子、枸杞、蜜饯等既营养又保健,十分讲究,但我吃来却总感到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小小的岳母
文/罗安圣
岳母身材矮小,身板瘦弱,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四多一点,所以私底下我把她视为“小小的岳母”。
在人们的印象里,母亲似乎总是里里外外忙忙碌碌。我的岳母十分标准地符合这个形象。忙碌,仿佛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在她小小的身板里,却潜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挑着七口之家的重担,一路走了几十年!
和岳母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岳父身材高大体壮,却是个甩手掌柜,家里大事小事都要岳母操劳。
自从我成为岳母的女婿以来,身在异地的岳母到我家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对我来说都十分关键。
二十八年前的冬天,妻子艾预产期临近,从没出过远门且带病的母亲,从老家来陪护艾二十一天。母亲自知病体不济,不愿拖累我,不得不在艾即将临盆的日子里含泪返回了老家栗木坳。母亲的离去让我六神无主。得知情况后,岳母一个人带着一笼鸡辗转几趟车从湖南赶到小镇停洞,没几天,艾便进了产房。岳母的到来,让初为人父毫无经验的我吃了定心丸。这个寒冬暖暖的。剖腹产的艾在岳母的精心照料下很快恢复。
三年后,身为教师的艾为了“充电”,带着我们的儿子成儿赴凯里深造,一边学习一边带孩子,境况太艰难。已近六旬的岳母再次来到我身边,把成儿接回来照顾,以便艾能够专心学习。那时我在西山中学工作,校园里时时响起岳母焦急的“罗琴(成)啊——罗琴也——莫犯祸(莫做坏事)哟——”的呼喊声,害得校园里大大小小都把“罗成”故意学湖南话喊成“罗琴”。那时成儿也真是顽皮得出奇,不是带着伙伴们去农户油菜地里打滚,就是将刚涨浆的稻苞大把摘回家嚼着玩,要不就拉着小伙伴偷偷下河洗澡、下田摸鱼,这自然少不了有人怒气冲冲找上门来,让我这个当校长的颜面尽失。每一次,岳母都将成儿拉在自己身后,怕我暴怒之下失手伤了成儿。成儿上幼儿园了,岳母便在赶场天上街采购些红薯、柿子、椪柑、梨子、苹果、板栗、蜜猴桃什么的,学教师家属们的样子在宿舍一楼走道上摆起小摊零卖给学生。还别说,这小摊除了供成儿早餐、买零食和平时买小菜外,放寒假时,岳母一算账,还有七八十块的盈利呢。岳母笑了,笑得很甜。在西山中学的日子里,岳母还教会老师们做湖南风味食品杂菜、通辣子、霉豆腐、血豆腐,这些手艺现在还在老教师中流传呢。其实,最重要的是有岳母照顾我们父子的生活起居,使我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为当地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艾一直想要个文静的女儿。当过继二弟的三女小群当我们女儿的计划无果后,艾决定不顾自身二次剖腹的危险再生一胎。几经努力,终于搭上国家“夫妻双方均是少数民族的可生二孩”政策的末班车,剖腹产下楠儿。从麻醉手术中苏醒的艾得知又是一个男孩时,顿时后悔得哭了:要知道又是男的我就不生了!在旁的岳母立即喝止:生男生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这样想呢?
十年后,我调县教育局工作。事业正旺的艾却不幸罹患“Ca”(癌症),手术后经几轮残酷的化疗、放疗,愣是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打整得奄奄一息,甚至摧毁了艾继续生存的意志。此时,也正是我人生最艰难的时期,工作上肩挑重担,大儿子面临高考,小儿子上小学六年级。谁来照顾病中的艾唤起她活下去的勇气?如何安顿年小的楠儿?在我焦头烂额觉得天快要崩塌了的时候,已七十二岁高龄的岳母再次来到我的身边,替我顶起了半边天——在州医院照顾艾。艾逐渐恢复了生活的勇气,成儿顺利考上大学,我分管的“两基”终于顺利通过“国检”。只是苦了十二岁的楠儿,在我常常下乡检查工作和驱车上凯里探望艾的日子里,楠儿学会了洗衣煮饭炒菜照顾自己,还在家里接待小朋友呢!
艾身材随母亲,是姐弟中最矮小的。同样瘦瘦弱弱的艾一直住校读初中、高中,家里好吃的从没机会享受,又因高考失利负气远走贵州大山,结婚时没能像其他姊妹那样享受到父母的嫁妆。这成了岳母一生的“亏欠”,时常在我和艾面前含泪念叨。岳母带着这份“歉疚”,让我和艾享受到了远远超出其他姊妹的待遇。那年从湖南过年返小城后,艾竟然发现自己的上衣内口袋被针线密密缝了,袋里胀鼓鼓的。拆开一看,艾惊呆了,原来是整整两千元零票,大多是十元五元面值的,艾当即泪流满面,知道这是母亲补上的“嫁妆”,是母亲几年来拾荒积攒的。
每一次我带家小去湖南过年都是岳母最高兴的日子,好像在以感恩的心情接待我一家,让我情何以堪。
记得有一年岳母拿出一套运动服和一个老旧的篮球给我,说是在二中外面捡的,知道我喜欢打篮球,劝我没事时去二中球场打打篮球。生怕我和孩子听不懂湖南话,从没上过学的岳母总是艰难地学着讲普通话。为免岳母难为情,我干脆细心揣摩起湖南话的发音和腔调。好在老家就是黔湘边境苗寨,打小就对边境地区各种“酸汤话”了如指掌,张口就来,稍一认真便基本将艰涩的湘中话说溜了。
岳父去世后,孩子的舅舅一家长期在县城打拼,家里便剩下岳母一个人了,如今年纪越来越大,一个人生活很是不便。艾想了很多办法劝岳母来和我们一起住,好让我们稍尽孝心。可岳母一推再推,就是没能成行,艾很是生气。其实,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与母亲当年不可能来跟我们“享福”一样。人哪,越老越念家,生怕死在外面不能入住祖宗墓地。除此之外,老人还怕给我们后辈添麻烦,所以不愿跟我们一起住。
今年我们又去湖南过年,本来瘦小的岳母背有些驼了,显得更苍老更矮小,步履明显迟缓,我心中戚然。是呀,我和艾都已过天命之年,成儿都当爸爸了,岳母怎能不老呢?可喜的是老人精神状态还好。
与往次不一样的是岳母不再操持家务,闲下来的岳母显得很无聊。于是,一会儿拿些瓜果或自晒的红薯干片摆在我的面前,一会儿将一杯开水塞在我手里,一会儿问我饿了不?吃饭时,我特意坐在老岳母身边,多选了几味她爱吃的菜夹在她碗里。之后,岳母不再坐着吃饭了,总是夹了菜端着碗悄悄躲在隔壁陪心莲满娘吃。我很是诧异,老岳母不坐上席吃饭我们当晚辈的怎么吃呢?于是招呼岳母上坐,岳母依旧不肯。外甥女惠云说,奶奶是怕我们夹菜给她吃,吃不了又退不了。我恍然大悟,岳母一辈子劝我们多吃,却从不愿自己多吃呀。
岳母依旧在屋里屋外慢慢走动,好像在向我们说她身体还行,不用操心。我心下稍稍欣慰。但毕竟八十二岁高龄了,虽然希望她长命过百,但生命如秋冬树上的黄叶,也不知道何时一阵风吹来,说掉就掉了的。
异地亲人相聚团年,年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初四,我们都要回到各自的小窝,老屋热闹的日子结束了。岳母站在大门口目送我们离去,瘦瘦小小的身后是宽宽大大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老屋。我的双眼模糊了——妈,你要好好活着,艾才能找到回故乡的理由呢。
母亲的送别
文/袁启芳
我很早就不在父母身边,大约从12岁开始就一直在外求学,兜兜转转,飘了好些年,从来不怕旅途遥远艰辛,唯一不能忍受的是每次离开家的时候,母亲那离别的背影和远远相送的眼神:那种不舍、担忧、牵挂的眼神,即使不转身,我也能看见。
幼时还好,近几年我和妹妹都长大了,母亲也老了,每次离开,都不敢出声,只一味低头疾行,不敢回头看微笑着目送的母亲,因为我和妹妹的脸上全是泪水。记得有一次,妹妹单独先行,她突然学乖了,走的头天晚上就跟母亲说好,“妈明天不要送我啊。”母亲欣然应下。第二天妹妹走时,母亲就躲在厨房里,假装忙碌,一声不吭;最后还是偷偷站在窗前看着妹妹慢慢远去。至此我每次走,都不开口反对母亲送我一小段。
过年长假很快过去,一眨眼的工夫就得动身回工作的城市了。“怎么这么早就开始上班了?”我含笑不语,其实妈妈最清楚我上班的日子了。按照惯例,这次,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提出送我去车站,但我和老公都强烈反对。节前,妈妈因为感冒,整个春节都没有出去串门拜年,这才刚好些。可第二天出门时,母亲还是早早起了床,在厨房里忙东忙西,收拾了一大袋东西。最后,拗不过她,她硬是陪我们到了车站。
到了车站,客车里边已挤满了人,其中大部分是和我一样外出工作的,还有部分学生。老公帮我将行李全搬到车上,我便在最后排挤了个位子,母亲也上了车,汹涌的人群似乎将她瘦弱的身躯淹没了,好不容易才挤到我的面前。她很认真的嘱咐我,要我看好行李,到黔江要好好照顾自己,到那儿要给家里打电话……为了让她省心些,我便一一应诺了。看她放心了许多,我心里也欣慰了不少。分别在即,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时急忙从身上拉出了个白色的塑料袋子,塞到我手心,让我收好。打开袋子,里面还是像读书时一样装着几个煮熟的鸡蛋,沉甸甸的,手心像托起千钧的巨石一样,压得我快透不过气来。喇叭似乎很不耐烦,拖着长长的尾巴,不停地催促着。
母亲刚要下车,终于又不放心,便跟我唠叨几下,要我保重。然而,此时,我已不敢再看她,害怕触动离别之情。汽车缓缓开动,我急着朝后边的玻璃窗向后望去,试图在送别的人群里找到我的母亲。终于,我发现了她:一个瘦弱的身影,正不停地挥着双手,我示意她赶快坐车回去,可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注视着我,许久都不肯收回目光。此刻,我的心不禁莫名的打颤,终于止不住泪的决堤,两行热泪便顺着两颊滚滚而下,视线也渐渐模糊。
记者手记
一次次的送别,一年年的成长,一天天的衰老。大人,看着孩子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就像母亲看着孩子一天天慢慢长大一样,是一种心里的期冀过程,小时候看着你慢慢长大,长大后看着你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即使再多不舍,但是能再多看你一眼,她的心里也是欢喜的。我们不能将这点权利都给她剥夺了去。
孩子对父母的期待,父母对孩子的挂念,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我们每个人为之悸动。为了生计,为了梦想,我们无可避免地要走在不断离别的路上,只希望,身在异乡的游子们能常回家看看,只愿所有不在父母身边的孩子都健康长大,愿所有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都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父母在,不隐身
文/余平
我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这段日子公司业务很多,我也异常忙碌,有时候连工作餐都顾不得吃了。辛辛苦苦上了五天班,只有双休日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我的交际非常广泛,微信朋友圈里的朋友邀请我一起去钓鱼,我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去,QQ群里的网友搞见面会,碍于面子我也要去露个脸,老同学、老同事的电话经常在双休日响起,他们的饭局、酒局我不得不去捧场,花钱不说,常年喝酒让我患上了萎缩性胃炎,最近又得了胆囊炎。这样的双休我疲于应酬,感觉很累,我索性关闭了手机,拔掉了家里座机的电话线,断掉了家里的网线,我想在家看看书,读读报,享受清静带来的乐趣,成为城市里的“隐身族”。
本以为可以这样安安静静过一个轻松的双休,可到了周日下午四点,沉浸在书香中的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连忙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母亲一见到我就埋怨说:“这两天你是怎么回事啊?手机关了机,座机也打不通,QQ又不在线,真把我和你爸急得团团转。”看得出母亲脸上写满了焦虑,父亲在一旁打着圆场,他对母亲说:“我说没有事吧!这么大的人了,会出什么事呢!我不让你来,你非要来看一眼才放心……”听了这些话我才知道,自己的双休日隐身让父母担心了好久,他们从城北不辞辛苦坐车两个多小时到了城南,就是为了看我一眼,确认我没有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母亲还在擦着额头的汗水,看父亲花白的头发在窗前的阳光下分外刺眼,已经成家的我还让父母如此操心,我感到十分愧疚。自己只想着舒舒服服过一个双休,却忽略了我最亲近的人的感受,可以想起他们打不通我电话是如何心急火燎,这一路赶来是如何忐忑不安,我真是太自私了。
从此以后,我暗下决心,只要父母在,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我都不再对父母隐身。我始终要在父母的“视线”之内,不但能让父母放心,我自己也安心。试想想,父母年纪都大了,要是夜里起床摔倒了,或是突然生病了,要找我时我却隐身了,他们会是多么绝望,万一出了意外,我会是多么自责。
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子女远游去了,父母牵肠挂肚,日思夜盼,一旦有事,古人没电话没飞机,哪里去找子女?所以古代做子女的信守一条:老父老母若是健在,要在父母跟前尽心侍奉,活动氛围不出百里。现代通讯发达,电话、QQ、微信可以让父母对我们随喊随应,飞机、高铁、私家车等交通工具也能让父母对我们随叫随到,但有一点,不管时代如何发展,不管科技如何先进,做子女的责任都没有变,父母在,可以远游,但不可以隐身,这应该是基本的孝道。
母亲的萝卜花
文/张西武
母亲有一片蔬菜种园,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小菜园就开满了白菜、萝卜花,寂寞了一个冬天的菜园便充满了生机。
那个周末的黄昏,母亲又在萝卜花下劳作,萝卜的秸秆已经一米高,一片素色的花,平淡无奇地开放着,甚至连蜂蝶都稀少。夕阳下的母亲汗流浃背,我心生怜惜,生气地说:“这么大年纪了在家歇着不行吗?花几块钱就能买一大把种子,偏要挨这累,纯是给儿女心里添堵。”
母亲被惹怒了:“菜籽不值钱,你们给我买回来多少?”一句话让我无言以对,回想这些年,确实没给母亲买过菜籽,相反儿女们以及亲戚邻居,每到种菜的季节就想起向母亲要,而母亲总是毫不吝啬地把她辛苦收获的各种菜籽分给大家。
我理解母亲的心情,她居于大山之上,儿女都远离老家,只有种菜才能给她充实的生活。母亲一边劳作,一边等待种子成熟,收获了种子,又可以在大菜园里种植大片萝卜。每年秋天青翠肥壮的大萝卜,和绿油油结实实的大白菜,无不让终日劳累的母亲面露喜色。我们家也因此在一个个漫长的秋冬,都有吃不完的蔬菜,父亲还每天用扁担挑着去卖。母亲就靠这种自给自足的生存方式,供养六个儿女都读完书,并成家立业。
母亲的勤劳,到老却成为一种“负担”困扰着我,年近八十的母亲仍然年年坚持侍弄一大片菜园,就连墙角这一块巴掌大的种园,也不舍放弃。
那日的黄昏,我站在萝卜花丛中,想起母亲的辛劳和顽固,心生怨恨,气愤地抓过一棵萝卜秸,想要拔除。萝卜花打在我的脸上,忽然一股淡淡的芳香扑鼻而来,萝卜花难道有香味?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来没有闻到过!
母亲抬头看到我的异样,以为我在闻花香,笑道:“才知道它有香味吧!不怪你闻不到,萝卜花只有到了傍晚才有香味。”说着又继续弯腰除草。
我不禁愕然,注视着佝偻着脊背的母亲,那满头白发在夕阳下像蓬松的蒿草一般凌乱,那个常常让我枕着进入梦乡的宽厚的肩膀哪儿去了?那个常常背着我穿梭在农田里劳作的强壮的农村妇女哪儿去了?那个当年神采奕奕行路如风的女人哪儿去了?我的眼前只有一棵干瘪而弯折的稻草,在一片素淡洁白的萝卜花下穿梭。
我的眼睛瞬间濡湿,母亲不就像这墙角的萝卜花吗?静静开放,一生无求,为子孙后代而甘愿寂寞地守候和付出,我想起了台湾作家刘墉的话:“自己这样过了暗淡的一生,既然无法改变命运,就拼出全部力量,让下一代有个璀璨的未来吧!”
母亲已然衰老,驼背弓腰,瘦骨嶙峋,然而,卑微的母亲就像墙角的萝卜花一样,寂寞地守候着家园,在黄昏散发出生命的余香。
父亲的凉面
文/李炳锋
麦收前后,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流开始席卷大地——夏天到了。
在这漫长的夏季里,别管你生活在城里,还是身处乡村,亦或飘泊在旅途中,做饭、吃饭会成为人们的共同负担。但是,如果你有心的话就会注意,与这炎炎的夏配套的有一种吃食,或者说能让你痛痛快快满足食欲的食物,这就是——凉面。
说起凉面,就不得不写写我的父亲,因为在我见过所有吃凉面的人中,没有一个能像父亲那么衷情,那么投入,那么专注,那么勤密的。可以这样说吧,在内心有着顽石般坚硬的父亲,已走过的八十多年稻草一样卑微的人生历程中,凉面已成为支撑他生命的主要材料,或者说已成为他完整生命体系中的一个重重的戳记。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麦子入场,天气刚刚露出热头的时候,我家的凉面就开吃了,且天天不断。中午、傍晚时分,从田地里归来的父亲,见到盛在到大白碗里的凉面后,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突然望见了自己的奶娘,会扔下锨镢草帽,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加上少许的黄瓜、豆角、咸菜、蒜泥,倒上淡淡的芝麻盐水,加足醋,用筷子上下翻动几下,马上就狼吞虎咽起来。
父亲吃凉面时,是一口气吞咽下去的,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发出一阵阵嗖嗖的响声。期间,一双小眼睛上挑着,根本不看碗里的面条还剩多少,待吃到最后,也就是碗里的面条所剩无几,需要清理碗底的时候,他才放慢速度,来仔细品味其中的滋味,是酸,是咸,是清,是淡。
在父亲吃凉面的过程中,他总是会光着膀子,一双泥脚蹲在椅子上,把那只大白碗高高地端在与眼睛平行的角度,嘴角沾着点点菜沫,展现的是一副无拘无束、肆无忌惮的姿态,过瘾,痛快。这时,站在一旁的母亲,就会用一双充满爱怜的眼神看着父亲,嘴里嘟噜着:“看你这个样,又没人抢你的碗。”父亲的精力已完全放在吃饭上,是不在乎母亲的眼神和声音的。几碗凉面下肚后,父亲肚皮上做过胃切除手术的那条长长的疤痕会被挣得锃亮,他再打上几个嗝,把筷子往碗沿上一放,口里念道:“嗯,又吃了一顿饱饭。哎,万菜千饭不如一碗凉面呀。”给人的感觉,他不是在吃凉面,而是在吃世界上最好的美味佳肴。
与父亲无拘无束的吃相相连的,就是我们哥几个吃凉面的样子了。同样是端着大大的白碗,同样是挥舞着筷子,同样是不停顿地吞咽,同样是嗖嗖的响动,是一曲优美的合奏,是一阵风呼海啸的共振,是一副蓬勃活泼的斗夏图……
爽快的凉面,不断梳理着逐渐远去的岁月。随着年龄的增加,我渐渐明白了,可口的凉面背后并非简单之举,那是母亲的艰辛和三个姐姐的付出。
每年的新麦晒干后,母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到村南的磨坊磨面,为得是让父亲和我们兄弟几个尽早吃上凉面。面磨回来,不论早晚,母亲都会迅速找出家里的大瓷盆和面,同时吩咐大姐二姐三姐,切菜的切菜,捣蒜的捣蒜,打醋的打醋,烧火的烧火。和面、擀面的工序,母亲一般是不会轻易托付给姐姐们的,因为面和稀了,面条出锅后容易糗;面和硬了,不易熟,吃起来口感不好。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弯着腰和面、擀面,是母亲夏天的中午和晚上没完没了的事情。擀面的时候,母亲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两只手随着擀面杖的转动由里到外,然后再由外到里,并不时用不沾面醭的手背擦着自己的脸颊,衣服后背上被汗水画出一个圆圆的饼。
面擀好的空当,关键的一环就是兑盐水了,也叫做芝水,其是制作凉面技术含量最高的一节。需先把芝麻炒熟,关键要把握火口,炒到八九成熟最好,生了香气出不来,糊了芝水就会变味。随后再用蒜臼把炒好的芝麻研碎,放到盛有已兑入少量盐的凉开水里,搅匀,就算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叫过水,就是把煮好的面条,迅速用笊篱捞到刚刚打来的井水里,越凉越好,越快越好,反复几次后,煮熟的面条在井水的作用下,变得光滑而硬朗,就像一根根剥了皮的柳条,口感极好。一切准备停当后,母亲就会揉搓着她那双粗糙的手,喃喃的说:“好了,等着下地的、上学的回来吃吧。”
吃凉面是奢侈的。同样的一斤面条,吃热面能管饱两个人的肚子,而吃凉面一个都不够。为了把日子过细,母亲想出了一个节俭的办法——男吃面,女吃饼。就是无特殊事项,让父亲和我们兄弟几人吃凉面,她带领三个姐姐喝煮面条的汤水,就着咸菜吃粗粮饼子。在当时的农村男女是不同桌吃饭的。长此以往,在我们的家里,就形成了大方桌上吃凉面,小矮桌上吃饼子的格局。每当吃饭时,年幼的三姐总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往大桌上看,手里的饼子吃得很慢很慢。小的时候,我总认为母亲及三个姐姐是不爱吃凉面的,长大后才渐渐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后来,日子过好了,可父亲夏天吃凉面的习惯却丝毫没有改变,只是年迈体衰的母亲无力再为父亲擀面了,三个姐姐早已远嫁他乡,手擀的面条不得不用街上卖的挂面来代替,芝水也换成了瓶装的麻芝汁,缺牙少口的父亲吃凉面的劲头也不如从前那样潇洒了。再后来,母亲永远地走了,父亲要亲手制作凉面了。
客居他乡的我,每当夏天回家,看到老父用颤巍巍的树枝般的手为我制作凉面时,眼里都会有几多的酸楚,脑子里也总会浮现出挥之不去的童年印象。
过小年
文/王霞
在北方,天寒地冻,人们把一个年过得长长的。打进腊月起,就开始了忙碌,而到了小年就开始正式筹备,俗称:忙年。
小年,腊月二十三。写到这,我恍惚了一下。不知怎的,母亲突然就站在了我的面前,还是生前的样子。不,是我小时候的样子——系着围裙、袖子挽起。印象中,这是一年里母亲最忙碌的时候。小时候这一天,是母亲宣告大忙碌的开始。从这一天起,母亲一边忙碌——打扫房间、筹备年货,一边跟粘着她的我讲述各种习俗、禁忌,还有儿歌:“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炖炖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二十三是小年,家里要祭灶。那时候灶台上已经没有灶王爷的神像了,可是母亲还会履行一套繁复的程序。别的记不住,就记得封灶王爷嘴的灶糖,又脆又香,入口即化。这天,母亲还要扫房。她把我们都赶出去,把家什用旧报纸盖上,用头巾把头发包住,把鸡毛掸子绑在一个长竹竿上,然后把房顶、屋角到处的积尘掸得干干净净。最后再把窗帘洗净换上,窗户擦得一尘不染,连锅碗瓢盆都用炉灰擦洗得锃明瓦亮。
这些年,繁忙的工作和家人的纵容,让本不勤快的我把日子过得更是粗糙了许多。但是,母亲在世时,再忙再累,我都会把玻璃窗擦得锃亮,满足老人家亮亮堂堂过新年的愿望。母亲走后,搬了家,大大的、多多的玻璃门窗成了心病,我总想自己擦,也想享受年前的忙碌。可是真的要擦下来,估计几天爬不起来。每次,家人都拦着,最后,就是小时工解决。每至此时,我就会想起儿时母亲的忙碌,那种艰辛生活中,母亲所承受的生活压力及劳作。然而,她让我感受到的却是对生活的向往和欢乐的期望。现在想来:那些年里,我之所以能坦然、淡然地经历风风雨雨,走到今天的平和从容,并还能以宽容的心态对待一切,和妈妈传递给我的这种温暖有着深深的联系。这是妈妈给我最宝贵的财富,是足以应对任何变幻的厚实的底蕴。
此时,心中是一种暖暖的痛楚,混杂着感激、思念。
小时候的这一天,除了有黏牙的灶糖,还有饺子,虽肉少菜多却格外好吃。今年我也想给儿子包上一顿菜多肉少的饺子,不止为回忆,还要把母亲给我的宝贝传递给他——那种坚韧、乐观、永远充满希望的心境。
原味豆腐脑
文/黄捷
晚上做了个甜美的梦,梦见早上起来喝到母亲亲手做的豆腐脑。一觉醒来,感觉嘴边还残留着淡淡的黄豆清香。我是多久没有体会这种感觉了!
回味着梦中的香甜,大清早跑到家对面的小菜市那里找豆腐脑喝。但菜市场上冲制的豆腐脑哪赶得上老家那石磨磨出来的味道呢?
自我离家外出求学起,到参加工作蜗居城里,就再也没有吃过老家的豆腐脑了,但那股香柔细滑的味道一直存在我深深的记忆中。
每逢过节过年,我家的石磨就一天到晚吱吱地旋转歌唱,邻居们都喜欢用我家的大石磨,说磨出的米浆豆浆细嫩合口、清香怡人。古老的石磨,古旧的磨架,早起的母亲和乡邻,热热闹闹地把一桶桶一缸缸的豆浆磨出来,过滤,熬浆,冲浆,装模,压制,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地展开着,一股股的清香飘散在我窗前、床前,直扑我的鼻子,直奔我的胃。小时候的我,就这样伴着豆腐脑的清甜细腻还有亲情的味道快乐幸福地生活着、成长着。
母亲做的豆腐总是最好的,不老,有韧性,豆腐脑也相应的爽口。每次她装模前,都要先盛出一大碗热腾腾的豆腐脑调制好给我们四姐弟喝,说补脑,常喝皮肤好。豆腐做好后,母亲就把它酿好,晚上就可以吃很好吃的豆腐了。那个年代,在农村能吃到豆腐酿是一种多么奢侈幸福的生活!何况母亲的苦瓜酿、茄子酿、辣椒酿、柚子酿、菜包都备受邻里称赞,小时候的我是幸福满满的,为有这样一个勤劳能干的母亲而骄傲。
豆腐脑每次都不够喝,我总是最贪吃的一个,经常把姐姐们的一份悄悄吃去一半。母亲总是爱怜着我:“喜欢吃就多吃点。”有次因为多吃了点,小姐姐有意见,吃饭的时候取笑我,我挥舞着菜刀把她追出了村口,为此,挨了母亲一顿牛鞭,这也是母亲唯一一次打我。“火要空心,人要忠心。”是小时候母亲烧火时常对我念叨的话,她没上过一天学,但她会教育我为人处世要学会大度,学会分享,学会担当。
工作后,回家的日子少了,一年多则七八趟,少则两三趟,每次回到村边,碰见乡邻,都会笑着说:早上看见***买豆腐,就知道你今天要回来了。母亲总是竭尽所能,把最好的给我,而我经常带给母亲的总是担忧和牵挂。
儿时的五月当
文/魏晓文
我家乡所在的关中西府有些地方把过端午节叫过五月当。每逢这天,小孩的脖子上、手上、脚上都会戴上五颜六色、绚丽好看的花花绳,还会吃到期盼已久的油条、油糕、粽子等好吃的。
我出生在农历四月下旬,离五月五的端午节剩不到十多天。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新麦子还没成熟,陈麦子有的人家已经吃完。农业社也刚刚解散,各种物质都较为匮乏,各方面的条件也都不是太好。小时候,过五月当是除了过年、过中秋节之外,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了。由于祖母过早病逝,我们家的五月当基本是母亲一个人在准备。
五月当戴花花绳的习俗,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多少年来,祖祖辈辈一直这样传下来,母亲当然也不例外。所谓花花绳就是把五颜六色的线用拨条(一种捻绳的工具)合成一股绳,也有用手合花花绳的,但那样麻烦,且线不能太多。五月当这天早上,孩子们都会兴高采烈地在手腕、脚踝和脖子上戴上花花绳,聚在一起相互展示、比较,看看谁的花花绳好、谁的颜色多。那时,花花绳的粗细、颜色以及多少,足以显示出一个家庭的富足与窘困。
我戴花花绳的那个年龄,由于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且有时过五月当,刚好临近收麦时节,大人都忙着,加之母亲也对这类针线活不是很在行,有时候母亲就顾不上捻花花绳给我们戴,我们只能空着手脚了;有时母亲看我们沮丧,就把家里仅有的黑线、白线、红线一捻,简单凑合着给我们做个花花绳。五月当戴上花花绳,一直到六月初六才能剪断摘掉,而且不能随便乱扔,需要把脖子、手、脚上的花花绳连接起来,绑在树上,这在民间有祛瘟避邪的说法。
粽子一般是结婚的姑姑或者其他亲戚家出嫁的女儿,在端午节前回娘家带来。在五月当前夕,女儿女婿会大包小包回娘家散粽子,散完了,再带上娘家人给的鸡蛋、手工的床单被罩等回去。这一风俗如今还在继续,只不过东西都是买现成的了。
五月当炸油条、油糕大多会根据忙闲而定。由于气候条件、时令的变化,芒种有时会在农历五月当前到来,碰上这种情况,麦子就会在此之前收割了。只有这时,母亲才会静下心炸好多的油条,偶尔还会带一些油糕。炸好的油条,母亲通常会“藏”一些,给后面留着吃,而我们则会上高沿低,端凳子、上梯子四处找寻偷着吃。
若是有些年份,过五月当刚好赶上割麦子,戴花花绳、炸油条肯定顾及不上了,大人忙地里的活,小孩帮忙拾麦、推车子等力所能及的活。为了让小孩好好干活,大人则会哄着小孩说,等忙完了再给做好吃的。那时我们经常会天真地想,要是五月当都在把夏收的活干完再来,这该多好呀。
现在,久居城市,过端午,会在超市里买粽子、绿豆糕、油条、油糕,会买回一束艾叶挂在门前,也会买花花绳及香包给孩子,但已经找不到儿时过端午节的那种感觉了,我记忆最深处、最难忘、最怀念的依旧是儿时过端午节的情景……
故乡的晚霞
文/钟百超
国庆中秋佳节,我回到老家看望母亲。傍晚,坐在院子里,一边读书,一边看母亲用扫把将晒在水泥地上,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番薯藤归拢到一处。小时候,番薯藤是用来喂猪的,如今时代变迁了,家里不再养猪,只好用来喂鸡。番薯藤喂鸡,恐怕只有母亲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如果浪费了,着实可惜。其实,岂止番薯藤,连南瓜叶,丝瓜叶,母亲都想方设法喂给鸡吃。就是靠这些饲料,加上米糠和剩饭,一群群鸡都长得健康肥大。
母亲还在扫的时候,我突然抬头望着天空,只见天边飘着一大片云,在夕阳的照耀下,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较突显的部分,形成一个箭头似的V字形,尤为炫目。过了一会,云层变成了血红色,如同火山爆发一样,那通红的岩浆,不断地翻滚,荡漾,拍打,飞溅,流淌,转动,似乎要喷薄下来。
这晚霞实在太美了,于是我就对母亲说:“娘,你看看这云,真是漂亮极了。”母亲举头望了一下,笑着回应道:“早起红云晚下雨,晚起红云晒冈渠。”没想到母亲说出了这么一个谚语来。前面一句还好明白,后面一句就较为费解了。我问母亲:“晒冈渠是什么意思呢?”“天晴”,母亲解释道,“冈就是山冈,渠就是水渠。”这样的谚语,可是闻所未闻,今天总算又长见识了。但是,作为农家的孩子,竟然没有听说过这个谚语,心里颇觉内疚,果真忘本了。
说着说着,云的颜色慢慢淡了下来,变成了赭红色,分明是我们家后山上泥土的色彩,简直可以用来做颜料了。也许哪一个神仙画师,在那里挥动着大笔,尽情洒脱地画着画呢。或者是太阳的光芒在减弱,赭红色渐渐退去,最后抹成了一片稀疏的黛色,像回眸顾盼的仙女那一绺绺飘逸的长发,妩媚极了。
故乡的晚霞,竟是如此的美丽,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到呢。人类的感悟,或许就是因一时一地的不同而有所差异吧。自从家搬到镇上之后,二十年多来,就基本上没有在老家住过。每逢过年过节,回到老家祭祖后,又匆匆赶回镇上。高楼林立,哪里有闲心去观察周边的一事一物,就更别说晚霞了。
去年,在母亲的大力倡导下,把老家的旧房子拆掉,建起了一栋三层楼高的新房子。门前是一个小院,母亲在围墙的下面种上了各种蔬菜,还搭了凉棚,植上葡萄和南瓜,叶子郁郁葱葱,开花的时候,引来蜜蜂蝴蝶,别有一番农家的滋味。如今,坐在院子里,才有了这份闲情逸致。
母亲今年七十有六,还能种地,打理家务,精神矍铄。看到母亲的气色,我打心里感到安慰。母亲是勤劳的化身,坚强的象征,也是母爱的典范。一个家,有了这样的母亲,便是幸福的家。我为母亲骄傲自豪。能做这样的母亲的儿子,我感到荣幸并感恩着。
在外地工作,虽说也时常回家,但在家呆的时间毕竟有限,这几天趁着长假,没有出去旅游,就安下心来陪着母亲,看着她做事,陪着她看电视,和她聊天,心情无比的舒坦。在母亲身边,即是儿子最大的幸福。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我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和谐的时代,能够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和母亲一道观赏晚霞。
第二天早上,果然又是一个朗朗的晴天,坐在院子里看书,仰望天空,一碧如洗,在和煦阳光的普照下,更加蔚蓝壮观,如同母亲一样,充满朝气与活力。
“夫以无识之物,郁然有彩,有心之器,其无文欤?”刘勰的话时刻勉励着我。这些年来,我开始从事诗歌与散文创作,但愿我的文采,也能一如这绚丽的霞光,点染文学天空的一角,献给故乡,献给亲爱的母亲。
瓜苦夏日长
文/阿力
老家院子的角落里,母亲每年都要撒几粒苦瓜种子。很快,苦瓜苗伸出绿色的手掌,在夏日微风中袅娜着纤纤藤蔓,爬上了围墙和树木。
我一直不大喜欢那些苦瓜藤蔓,瘦瘦弱弱的,不如肥胖的南瓜藤耐看。苦瓜花小,显得有点小家子气,南瓜花一开就是一大朵,格外惹眼。所以我们在墙脚玩耍时,常常摘南瓜花玩。有苦瓜藤爬上墙头探头探脑的,我们也懒得看上一眼。
当一些绿绿的苦瓜挂在藤蔓上时,母亲常常让我去摘下来,我总是不太情愿。那苦瓜长得挺难看的,瓜皮凸凸凹凹的,像极了癞蛤蟆。母亲炒苦瓜,总要拍些蒜瓣,切几个青椒。看着母亲吃得津津有味的,我有次实在忍不住了也去夹了一筷子,刚咬一口就忙不迭全吐了出来,那味道实在太苦了。自此,我好久都不吃苦瓜了,总认为一种蔬菜,苦苦的味道,真没什么吃头。
后来参加工作了,就在城市里安家。母亲依旧在小院里种些瓜果蔬菜,自然还是少不了苦瓜。母亲患了糖尿病后,听医生说苦瓜晒干泡茶喝有助于降血糖,母亲自然更是喜欢苦瓜了。有年暑假我回老家,母亲正在院子里摘苦瓜。也许多年未见母亲的苦瓜,或许是知道苦瓜能帮母亲治病,我对苦瓜不再那么反感。我帮母亲去摘,摸着那特别的瓜皮,感觉蛮舒服的。我们一起切苦瓜,把苦瓜片晒干,忙得不亦乐乎。有些成熟的苦瓜,往往像石榴一样裂开了嘴,露出红红的瓜瓤,瓜瓤里藏着苦瓜籽。我用手指头蘸下瓜瓤,放进嘴里舔着,竟感受到一丝甜味。没想到苦瓜苦苦的外表下,却有颗无比甜蜜的心。
慢慢地,我对苦瓜有了好感。母亲再炒苦瓜时,我也伸出筷子去尝尝,那种苦,不像中药那么浓烈,也不似黄连苦得难以下咽。苦瓜的苦,淡淡的,脆生生的,嚼上几口满口清香,竟没有儿时印象中的那么苦,可能是不同的心境,激发了味蕾不同的感觉吧。
后来,母亲扩大了苦瓜的领地,整个小院都种上了苦瓜。我常常陪母亲摘苦瓜,吃不了的要么送给邻居,要么切成片做苦瓜茶。
如今,每到暑假我都要回老家陪父母。在农家小院里,一家人围坐一起切苦瓜做苦瓜茶。瓜苦夏日长,把茶话桑麻,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母爱无价
文/沈家园
母爱是人世间最伟大的力量,母爱让人温暖。我在《真情故事》中看到了一则感动人心的故事——《母亲的姿势》。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母亲半夜闻到一股浓烟味,便意识到家里出事了。她叫醒五个孩子及两位雇工和丈夫。父亲带着雇工砸开天花板抢先翻过墙头,父亲出去后便没有回来。幸运的是一个雇工留了下来,他一手抓住房梁,一手伸向墙内,母亲蹲在地上把孩子向上托。她拼尽全力把孩子都举过墙,当他再次把手伸向母亲时,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转眼间母亲便被大火吞没了。大火扑灭后,人们去找这位母亲,看到母亲跪在地上仍保持着托举的姿势。
母亲用并不强壮的身躯托起了五个孩子生存的希望,自己却葬身火海。这就是母亲,她们永远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却从来不顾及自己的处境甚至生命。母亲是最伟大的,当你受不了外界的压力时,母亲为你抵挡风雨;当你遇到困难情绪不好向她大发脾气时,她默默承担;当你疲劳心烦时,她会送上一杯清茶;当你遇到危险时,她会不顾一切救你;当你感到难过时,她比你更加痛心……
母爱无价,她就在点点滴滴的生活中,她一直陪伴着我们。
水果罐头
文/张翔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水果罐头可是稀罕食品。走亲访友的礼品里若有两瓶贵重的水果罐头,都会让双方面子倍增。对于我们小孩来说,能吃上那想到便可垂涎欲滴的水果罐头是最甜蜜的幸福。
家里来客是我和弟弟很盼望的事,因为要热情招待客人,爸妈一定会改善伙食,更重要的是可以喝到那水果甜汤。每道饭菜做好,母亲就盛入盘里,父亲便来端走和客人喝酒吃饭拉拉家常。饭菜或多或少常有剩余,母亲把它们盛在一起让嘴馋的我们兄弟俩吃,而水果罐头却没有剩余。一瓶水果罐头盛到盘里刚刚满盘,我和弟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被父亲端走,消失在觥筹交错里。不过生活还没那么糟糕,瓶里留下少半浓稠的甜汤够我们幸福一阵的。我们对坐在长凳上,两双小手捧着,按照母亲说过的约定,每人一口交替喝汤。弟弟先来,瓶口刚到弟弟的嘴边,我就向后使劲扳,生怕弟弟大口喝;轮到我的时候,弟弟也如法炮制向后扳,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争闹着喝。末了,汤也没了,再让母亲往瓶里加些热水冲冲,那淡淡的甜味水也成了相伴童年难忘的味道。
童年难忘的味道常常会有,可果肉难吃到,更难得的是独享美味的果肉和浓稠的甜汤。虽然家里几瓶罐头常待在木柜里,我们从不敢背着爸妈偷偷吃掉它们。馋了,就打开柜门傻傻地数数这个瓶里有几瓣黄桃,那个瓶有多少颗山楂;轻轻摇晃罐头瓶看着那浓稠的甜汤挂在瓶内慢慢地流,果肉也在涌动着。咽下口水解馋,也会有莫名的幸福。
不过,总有办法把这莫名的幸福变得真实,生病,就是唯一的办法。
真的生病了,吃药打针必不可少。每次扎针,我都非常害怕誓死不从,母亲抱着安慰我,不疼,不疼。一针扎下去,我哭得撕心裂肺,母亲心疼地哄着我,不哭,不哭,回家妈妈给你水果罐头吃。这时,事已得逞便慢慢收起哭声,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哭闹着快点回家。
母亲没有食言,一瓶黄桃罐头只属于我。我抱着它躺在床上,不顾病痛的折磨左瞧瞧右看看,数数黄桃瓣数,心里美美的。母亲让我安静地多睡会觉,我怎能睡着,这曾经日思夜想的罐头现在就是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母亲给我喂药,药苦得让人难以下咽。母亲说,把罐头打开,一口药一口甜汤,这样药好吃。我不舍,紧紧抱住向后躲藏。祈求着说,妈妈,不要。我像个小勇士,昂起头,捏住鼻子,闭上眼,一口把那浓苦的药喝下去,而那不争气的眼泪已被苦得流出来。母亲赶紧让我多喝些白开水漱漱口,我一边喝水,一边哭得语无伦次地说,妈妈,这罐头是我的,我不许这样吃。
几天过去,病情反而加重了些。母亲不再放纵我,强制让我多睡觉,这瓶黄桃罐头也被打开。母亲说,它是药引子,能让我快快好。已是病怏怏的我无权不同意母亲的安排,每次吃药的时候,苦药一入口,一勺浓烈的甜汤紧随入口,顿时满嘴都是那黏稠的甜味。一抬头,苦药和甜汤一起下肚,甜得使人发觉吃药是一种味觉享受。
真的像母亲说过的,它是药引子,什么药和它在一起吃就成了灵丹妙药,立马见效。两三顿一勺甜汤,一勺苦药吃过。病渐渐好转,自己也活泛了。有了精气神我就打开瓶盖,这么近地看着黄透透的果肉,真让人垂涎三尺。一瓣果肉含在嘴里,轻轻吸吮着那果肉里的甜汁,任这甜汁在嘴里和舌尖上肆意流动,久久不愿咽下。
病好了,黄桃罐头还有许多剩余。我不舍得一次性吃完,把它精心地藏好,馋嘴的时候,吃上一瓣果肉或喝上一口甜汤便是最大的满足。
幼小的我幻想着,如果将来,每天都能吃着水果罐头定是最幸福的日子。
而今,它早不再那么贵重,不再是儿时祛病除疾的药引子。它渐渐被人们淘汰,遗落在货架的角落里。即使看见也勾不起食欲,何谈享用的幸福。
忽然间,我怀念起童年最甜蜜的幸福和属于儿时的水果罐头。
一地鸡雏闹农家
文/陈树庆
在家乡,有句俗话叫做“闺女、外甥、老母鸡”,说的就是家乡主妇最挂心的三件事。在以前,养十几只小鸡,养大了,家里的柴米油盐就都有了。春末夏初的季节,正是孵小鸡的好时光,也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候。
每天清晨,早起的母亲都要先去鸡窝看一眼,当母亲发现母鸡趴在窝里,咕咕地叫个不停,母亲脸上有了喜色,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有落窝鸡了,该孵小鸡了。”孵小鸡可是个复杂的活儿。母亲先把一篮子鸡蛋拿出来,拿着鸡蛋对着太阳照。母亲告诉我,鸡蛋的挑选意味着孵化的成活率,标准的鸡蛋是有一定的气室,蛋黄里头隐约可以看得到有小黑点才能拿去孵化。接着母亲开始布置鸡窝,用破竹篮上面铺上晒干柔软的稻草,把精挑细选的鸡蛋放进用干稻草铺好的鸡窝里,一个挨一个地摆弄均匀,最后把母鸡抱进去,轻轻放置在鸡蛋上。孵小鸡应该是母鸡的本能,它卧倒后,会自觉地把露出的鸡蛋归拢在自己温暖的怀里,用毛绒绒的羽毛,温暖的体温孵化脚底下的鸡蛋,承担起孵小鸡的重任。
孵小鸡期间,母亲格外优待母鸡,每天四五次饮水喂粮食,生怕母鸡吃不好,喝不好,耽误了孵小鸡。快要到破壳而出的那几天,母亲显得格外留心,有时半夜里要起来好几趟查看。随着“唧唧”的一声悦耳的声音,一只小鸡破壳而出,用它的喙在蛋壳上啄开一个小洞,露出喙尖来。接着小鸡争先恐后地出壳了。小鸡出壳的那几天,母亲最忙碌、辛苦,彻夜守在跟前,仔细地查看小鸡啄壳的状况,哪个蛋啄的孔小,就再抠大点,防止小鸡因孔小吸不到足够的氧气而窒息。对于老半天也没有被啄破的蛋,就要给予帮助了。把蛋的大头轻轻地磕开一个小洞,如果看到鸡喙了,就把小洞再扩大一点,让小鸡呼吸畅通。如果小鸡自己无力啄开蛋壳,时间稍长,就会窒息死掉。那些已经被啄开小洞的蛋,小鸡挣扎着先露出头部,再露出脖子,最后,猛一用力,小鸡就破壳而出了。小鸡破壳而出,湿漉漉地,“唧唧、唧唧”地叫着,像一个个绒球似的,白的,黄的,黑的,花的,母亲把它们放在早已备好的硬纸片上,等小鸡适应了后,舀一碟清水,撒一堆金黄的小米,看着小鸡啄米、喝水,母亲的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等小鸡全部孵好后,母鸡就可以出窝了。再把小鸡放到母鸡身边,母鸡温柔地张大翅膀,把它们盖得严严实实。阳光下,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唧唧、唧唧”地跟在母鸡屁股后面到处觅食了。欢跑乱窜,互相追逐,争抢着米粒,十分让人喜爱,是鲜活的一幅图景。于是,农家小院热闹起来,因害怕小鸡受到狗猫的伤害,狗猫时常受到主人用棍棒的恐吓,吓得狗猫不敢窥视。有时,狗猫趁着主人没在家,主动上前想“打个招呼”,母鸡迅速将小鸡拢在翅膀下,猛然乍起羽毛,怒目圆睁,在母鸡盛怒的铁喙面前,讨了个没趣的猫狗们只好讪讪地离开。当然,那些毛茸茸的小鸡,在地上滚来滚去,给童年的我带来许多的欢乐。给小鸡喂食时,毛茸茸的小鸡被爱怜地捧在手里时不再淡定,叽叽啾啾的叫声有些急促、张皇,会张开小翅膀挣扎,用蜡黄小嘴轻啄手心手指,让人怦然心动,感受到生命的欢悦。
在昔时的农村,母鸡孵小鸡是远离城市的乡村即景,每到这个时候,到处可以看到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