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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村民的文章

2023/01/10经典文章

关于村民的文章(精选10篇)

琼华巷门

文/陈恩睿

最近,因事来到海口秀英区长流镇琼华村,在老村区“上村水塘”北边,目睹东楼巷、麒麟巷和桂林巷那古香古色巷门,了解村史,得到一份意外收获。

麒麟巷和桂林巷巷门临近水塘边,一棵大榄仁树下,七八位村民休闲纳凉、说话交流,脸上写满甜甜笑意。两个巷门由一段火山岩石墙连接,深灰色,每块石头轮廓清晰可见,给人洁净环保,自然古朴之感。

东楼巷、麒麟巷和桂林巷邻近间距约五十米。白天,走出巷门,水塘首入眼帘,清凉便拂面而来;塘边绿树倒映水中,鸟儿唱歌,宛如进入公园那般舒心。夜间,蛙声、虫鸣汇成一曲优美小夜曲,让人陶醉。村干部谭朝经介绍,麒麟巷门和桂林巷门原距水塘一米六,东楼巷门距离水塘约十米,但此巷临近水塘边房屋与麒麟巷门、桂林巷门几乎在一线之上。水塘与巷门、房屋间原是一条狭小火山岩石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推进文明生态村建设整治村容村貌时,扩建成现在水泥路,村民称这是一条特色“步行街”。

东楼巷、麒麟巷和桂林巷三个巷门各有风格,各具特色,尤其是巷门上那巷名和对联更引人注目。

东楼巷门上边“东楼巷”三个大字光彩耀眼,那是用火山岩石雕刻后涂上金色,巷门背面对应刻有一个大“福”字,涂上红色;左侧门墙刻有巷门简介、芳名录和一副对联,右联为“东兴人杰显福禄”,左联为“楼望地灵毓英才”。

麒麟巷门上边嵌着“麒麟巷”三个镶花边的银色字样,背面刻着“大啓文明”四个字;门肩两边设置小麒麟石雕像,栩栩如生;正面是一副银色对联,在有条有纹淡紫色瓷砖相衬下非常醒目,右联为“东方日出麒麟舞”,左联为“西岐旺盛龙凤祥”。

桂林巷门上的黄色凹边框里,“桂林巷”三个黑色大字清晰入目,大门两边黄色镶框里黑色对联严肃庄重,右联为“桂殿风清英俊集”,左联为“林森气暖凤凰鸣”。

领路的村干部谭新浪说,琼华巷门是有故事、有历史、有文化的。巷门上每个字都有深刻含义,如麒麟巷门后刻的“大啓文明”四个字就是唤起巷里村民文明意识,作文明巷民,建文明巷道。巷门上的对联就是巷里村民美好愿景,追求目标,甚至是价值观;村民出入巷门,经常耳闻目睹,熏陶着巷门文化,从而深受教育,潜移默化,发奋向上。

琼华村始建于南宋时期,巷门兴建于清朝年间,当时仅用粗糙火山岩石简单垒成,当一般栏杆使用,既不命巷名,也不立对联。后来,不仅是人们出入标志口,而且是一种安全防御设施,巷门安上门板加固,有村民把守。那些年代,村里依托村后五源河较宽水域和后山茂密作为“铜墙铁壁”,以屋连屋、墙连墙,加上严守巷门,保住了一方平安。村民最难忘的是,1939年日本侵琼时,在琼华村东西方各筑起炮楼监视村民活动。为防御日本鬼子无情残杀,村民加固巷门和围墙,白天黑夜派专人在巷门边观察日本哨兵动态和周边情况,发现异常信息,立即通知村民从村后撤离。曾几回,日本鬼子尽然袭击,撞破巷门,但进入村里小巷时,村民已转到了安全地方。

原村长谭明经介绍,民国时期,琼华村民对巷门进行了改建,在强化安全防御设施的同时营造文化氛围。当时,在巷里长老倡议下,多方筹款,如巷里男丁带头捐款,成年女子慷慨解囊,还发动社会捐助等。于是,建成古色古香又能育人的巷门。村里不仅有像样的巷门,而且命了名,刻上了对联,以文化引导村民,激励文明,努力前行。如今桂林巷巷门还保留原本原样,建筑材料、字体颜色、文化风格等“涛声依旧”,让人思绪万千。2010年、2011年麒麟巷、东楼巷村民先后捐款重建巷门,但也基本做到重建如旧,除了建筑材料小有调整外,其特色风格均保留下来。

行走琼华老村区、新村区,越来越感受巷门的文化魅力和力量。东楼巷走出了恢复高考后全村第一个大学生、两名博士和一名“海口好人”等;麒麟巷走出了三名抗美援朝战士、一名博士和七名硕士等;桂林巷走出了一名黄埔军校第五期学员、四名硕士等。

琼华村巷门有八个。除前面讲到的东楼巷、麒麟巷和桂林巷门外,还有单道巷门、内巷门、外巷门、下村巷门和钟氏巷门。这八个巷门都坐落老村区,巷门高度差别不大,但宽度因巷而异,风格各异,独具特色,均有故事。桂林巷、单道巷、内巷和钟氏巷四个巷门完整保留原貌和风格;麒麟巷和东楼巷两个巷门重建后也均保传统风格;外巷门和下村巷门被水泥框架置换。

各巷虽然独立建门,有各自文化风格,但巷内小巷相连相通,行走便利。谭明经说,各巷一个大巷门,寓意各巷要把好各巷事情;小巷相连,寓意为村民相通相融,团结和睦,携手共建美好家园。

行走琼华村,为浓厚的巷门文化所感染。这个古村能不断地传承健康文化和焕发生机活力,有着巷门文化的一份贡献。据村干部吴齐志介绍,解放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村民更加奋发有为,积极健康向上,村里先后走出了四名博士、二十多名硕士、六百多名本科生、五百多名专科和中专生。

如今,当村民走过这八个巷门的时候,不仅可以体验一下先辈村民的生活情景,而且更为今天奔向小康新生活感到骄傲和自豪。

再远别忘归家路

文/浮生未歇

喜欢田园生活,向往闲适无忧的生活,痴迷没羁绊天马行空的生活。虽然,这只是一己之念,一己之执念。毕竟,我思我想,离现实有点遥远……

一个人,静静的呆在乡村一隅,一个不起眼的农家鱼塘边。云淡风轻中一呆就是一下午,一下午只干一件事:傻乎乎看鹅群在池塘追逐、打闹、嬉戏、觅食。对我的造访置若罔闻,一切都是那么悠闲、舒适、静谧。

身后篱笆的影子随着太阳的偏西变得越来越长,没有村民过往,不必担心惊慌,不时可见蜻蜓或蝴蝶绕着篱笆穿梭来往,是否怜我寂寞,来像陪我打发这慢时光?

若运气好的话,在这初秋的傍晚,邂逅斜阳照进村落、牧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回家,老人拄着手杖等着放牧的儿童归来。劳作一日的村民扛着锄头归来,互问安好,闲话家常,这该是多么惬意的景象。

宁静的山村,悠闲的村民,清秀的农家女子,自顾自的过着悠闲生活,恍若世外桃源。在淳朴自然的田园乡村,没都市熙攘,充满了自然乐趣,美丽的乡村,纯朴的景致。看似平淡如水,细品就像一幅水墨中国画画着的田园风光。

夜幕降临,狗吠声混杂着鸡鸣,还有欢快的群鹅,从来不会担心迷路。稀疏灯火闪烁,山路忽远忽近,扑朔迷离,白云深处有人家,即使正孤独的关着门,路途再遥远,家禽都不会忘记回家的路。何况人乎?走得再远,也别忘了回家的路。

家乡的发展变迁

文/李格林

出生于“70后”的自己,从小就在穷乡僻壤的农村长大,改革前的困苦窘迫、改革后的优裕富足,均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印记,深刻见证着家乡的发展与变迁。

从吃不饱到吃得好

30多年前,我家共5口人,父母亲加上大姐、弟弟和我。当时自己家庭生活在全村来说,算是中等水平,但主要还是以吃蕨菜粑为主。那时,我因连续多天吃蕨菜粑导致消化不良,曾发生过脱肛病情,好在有当地的民间草医给予及时救治。可以说,当时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村里家家户户都有断粮的时候,出去讨饭或外来讨饭都见怪不怪。

“那年代好苦,为了争工分、得口白米饭你们姐弟吃,我是背着你弟弟参加小组劳动的。因劳动忙,只得任凭才三四岁的你在工地上玩泥巴、哭闹……”母亲的话,自己一直记心间,说是心寒,更多是体会到当时父母亲为家庭生活所付出的艰辛。

那时候家里穷,平常喂有的几只土鸡,一般都是留着逢年过节或有客人来备用。能吃上一餐肉可说是一件难事,我们总是盼着过节或家里来客;而为能穿上一件新衣,作为孩子的我们也都在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期盼苗年节、春节等节日的到来……

1978年,实行包产到户后,村民的干劲更足、对田间管理更到位,再到后来良种的引进推广,粮食产量在逐年增收。“包产到户,让我们逐渐吃饱了饭。2006年起国家取消了延续两千多年的‘皇粮国税’,种田不仅不交公粮,还有补贴,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改革开放让我们的生活变得美好起来。”当一谈到改革开放,村民李正生就津津乐道。

如今的日子是越过越安稳、越来越有滋味,现在你随便走进我们陡寨村哪一家,餐餐都有肉已不再是“新鲜事”。

从肩挑背驮到私车代步

记得自己被凯里民族师范录取去报到当天,因当时所在的方祥乡未通车,父亲挑着一个装有我行李的小木箱,天微微亮就带着我出发,步行7个多小时到雷山县城方坐上破旧的班车赶往凯里。当时,全乡5600多村民,家中所需的锄头、食用盐、肥皂等生产生活用品,都需走七八个小时的山路到雷山县城或西江镇去购买,从家出脚和回到家里一般都是“两头黑”……想起来有多心酸。

1998年,公路终于修到了雷山县偏远、贫穷的方祥乡,随后电网也跟着拉到各家各户,家乡的生产生活条件从此得到了历史性改善。

如今,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私家车,周末或节假日可随时走随时回老家,多方便。而每次驾车回老家,总不禁勾起我对自己年少时步行求学的苦楚,也因为这“苦楚”,在驾车途中遇到需搭车的村民或学生时,只要还有座位,我从不拒绝,也从不收取他们一分钱……

想起那三十年前,不说是私家车,仅就堂哥李仕荣买得了一台录音机,全村村民都聚拢到他家“做客”、看稀奇,现在哪家买得轿车却不再是“稀奇事”。

从口头捎信到手机普及

深深记得,在我即将师范毕业时,自己和奶奶、堂弟一起去远在台江县南刀村的姑妈家过节,因两边村子都不通公路,步行近半天时间才到姑妈家。刚到姑妈家歇上一夜,第二天起来正在吃姑妈精心弄的年饭时,突然看到汗流浃背的姐夫和堂哥推门进来,问后方知,年仅九岁的堂妹因突发痢疾不幸于我们到姑妈家的当晚过世。我们随即步行转回,70高龄的奶奶在悲痛欲绝中又走了近6个小时的山路方回到老家陡寨,一路的劳累,加上失去孙女的悲痛,奶奶到家的那一刻差点晕倒在地……我想:如果是今天,堂妹不会因患点痢疾就失去宝贵的生命;如果有电话,一个电话就解决“捎信”问题,也不至于姐夫他们辛苦赶几个小时的山路;如果像现在村村通公路,年老的奶奶也不至于受那么大的苦和累……

改革的春风唤醒了沉睡的家乡,利好政策“接踵而至”,人们的生活水平在逐年提高。不知不觉间,手机等先进通信工具在各家各户、男女老少中普及开来。

现在,在老家,村民们带上手机去劳作,联系起来多方便。不识字的老人虽只会用功能机却也高兴得合不拢嘴,而年轻男女几乎个个都用起智能机,玩微信、网购、视频通话、拍照、飞歌对唱,充满了对幸福生活的憧憬……

以前听那些从广东打工回来的青年人谈论“大哥大”如何如何的了不起,现在,哪一个村民哪怕买得高端的苹果手机,却再也不是“新罕事”。

农村,依托改革开放而展翅腾飞!家乡的发展变迁仅仅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城乡发生巨变的一个小小缩影。

是啊,作为“70后”的自己,亲历了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目睹了中国城乡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的繁荣稳定、人民生活的日新月异,自己怎不发自内心为之感叹、为之祝福?

在缟溪看傩

文/李志军

缟溪,贵池的一个村落,念叨这古气的名字,便觉空气中弥漫了竹简的味道。为什么叫缟溪?溪水如缟,纤尘不染?不得而知。村口一片高大的风水林,像一群皓首银须的老人伫立在那,一条石板路迤逦脚下,渐入渐深,驻足凝思间,树叶在微风中簌簌作响,初春的阳光虚虚实实打在脸上,让人恍如隔尘……

远处,几缕蓝烟袅袅升起,显得空旷而原始。接着锣鼓齐鸣,笙箫飘扬,鞭炮大作,一队队人从村里鱼贯而出,手执各色旗帜,头戴各式面具,或红如重枣关公,或黑俨凶煞张飞,或玉面书生,或银须老叟……来到村口一棵古树下,开始朝神仪式,前来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气氛十分热烈。燃香,念词,叩拜,戴着面具像模像样地舞上几段,引来阵阵叫好……寂静的山村沸腾了。

礼毕,队伍退回村庄。余兴未尽时,问村民,可还有什么活动?村民告之,晩上在祠堂有傩戏演出。我们决定留下来等,想看看传说中的神秘傩戏。

下午踩着暖暖的阳光在村中逡巡着,抬眼望去,四周群山围拱,远峰有些奇峻之势,一问,方知是九华山脉,果不同凡响。村中偶遇一位当地人小金,会修谱,善刺绣,洋洋大观的宗谱,美仑美奂的刺绣,令人观之十分讶然……小金便是缟溪金人氏,据说是匈奴人后裔,闻言又让我们讶然。同行者提醒,你看,小金鼻子长得与我们不同,细观鼻角玲珑有致,似有异族之相……

挨到日落时分,祠堂锣鼓骤然响起,我们循声赶到时,发现里面早已被一群摄影家占据了最佳位置,长枪短炮,严阵以待……说是傩戏,实则是一群村民自发组织,带点自娱自乐的民间祭祀演艺,一个为首的村民生得五大三粗,黑头黑脑,扯着大嗓门在祠堂内张罗着,村民三三两两应约而来,戴上面具,穿上戏服,并在现场拉起了一道警戒线,锣鼓敲得更激烈了,预示演出即将开始……围观人们心情也热烈起来,前拥后挤,人头攒动,让我仿佛回到儿时乡下老家看戏的感觉。

先是一高一矮两村民出场,头戴面具扮着一老一少,踩着鼓点,躬身,甩手,躬身,甩手……不断呼应重复着一个简单动作,不知是何寓意?接着一干人或坐或立,皆浑身披挂,头戴面具,后面有位长者戴着老花镜,对着本旧曲谱咿呀咿呀唱着,前面表演者还不时点头应着,也不知是演绎何主题……

演出者皆是四十以上的中年汉子或老者,我问身边小金,你们年轻人会唱吗?小金摇摇头,说会点,我又问愿意学吗?小金又摇摇头,说现在年轻人谁学这个啊?都忙着出去打工挣钱了!我听后一阵默然,为这古老文化无人传承生出几分惋惜。好在当地政府己组织专门班子挖掘整理,将土生土长的傩戏搬上了现代戏剧舞台,我曾在北京一次节庆活动上,看到池州剧团有板有眼并配以现代声光响,生动演绎过这古老剧种……

有些东西离开了乡土,好像就找不到根了,也失去了生命力。看着眼前朴实村民们,用自已朴素思想诠释着他们心目中的傩戏时,虽然带着方言的唱腔不大懂,一招一式也有些笨拙简陋,但我感受到另一种张力和喧腾。我忽然觉得原始的傩戏好象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在乡下祠堂进行,也应由村民们自发自愿出演,正如余秋雨在贵池观看傩戏时,觉得村民们在埋头劳作了一年,到岁尾年初了,要抬起头来与神对对话了,要扭动一下身子,自己乐一乐,也让神乐一乐了,要把讨厌的鬼疫,狠狠地赶一赶了。于是戴上面具,把人、神、巫、鬼搅成一气,在浑浑沌沌中歌舞呼号,简直分不清是对上天的祈求,还是对上天的强迫:鬼,去你的吧!神,你看着办吧!余秋雨说得十分生动。

现场演出到高潮时,为首的大汉将偌大一柄神伞舞得虎虎生风,像孙悟空在耍金箍棒,引得阵阵喝彩声,闪光灯不停地灼着……人声鼎沸,似把小小祠堂顶起来了。

夜渐深了,我们也有些乏了,加上要赶路回家,便抽身离开祠堂。据说傩戏演出是从日落开始,一直演到第二天日出时分,俗称“两头红”,不知今晚演出可是这样,但我们无缘目睹,浓浓的夜色中,身后的锣鼓声唱腔声渐行渐远,而我感觉远去的不仅仅是这些……

老街

文/吴兴华

我家乡的老街不老,明代建场后,陆续留下一些祖业,也就有了少年时的记忆。

上世纪七十年代读初中时,星期天回家放牛,从桂花坪老家背后的山顶上瞭望老街,老街就像一匹长长的芭蕉叶,被一条绿盈盈的清流从上场东岳庙绕着老街背脊到铁业社。这条清流叫前河,上游通往如今的巴山大峡谷景区至城口县,下游流经7个乡镇至县城,是那个年代运输生产资料、生活用品的唯一水上枢纽。

老街下场的沙溪口原是一处繁华的老渡口,南来北往的村民和过往客商从这里过河。夏天的太阳底下,若不是有一棵如大伞的麻柳树遮阴,等船的几十个过客就要遭受太阳的暴晒。人们谁也不知道这棵树到底有多少岁,从那两人合抱的身子和伸出老远覆盖河面的树枝,把河坎上的土坝子鼓凸得坎坷不平的树根就知它已历尽了人间沧桑。树荫下的土坝子摆放着十来条长凳,专供等候过渡的行人落脚乘凉。

我每次到万斛坝村三组大姑家,都是从这里过河的,也要在麻柳树下的板凳上坐着等候。姓庞的爷爷接过他父亲的接力棒,撑了三十多年的渡船。我生下来满月,母亲就抱着我从这里过河,渐渐长大了每次过河他都不收小娃儿的过河钱。读初中的三年,下游码头的水面比上游码头平稳,中午饭后下游码头就成了常客,游泳疲倦后往往光着身子爬进庞爷爷的船舱里,任凭庞爷爷和过河的叔叔阿姨们调侃,我就傻乎乎地一笑,坐在船舱的空位里晒太阳,没有一点羞耻。待庞爷爷渡过了一批一批客人,我晒足了太阳,又从船边跳入水里,游到渡口的岸边,穿上衣服走进老街,关进校园的笼子里。

老渡口上方原有一家理发店,店面有十来平方米,店里的汪师傅约三十来岁。我每次到店里剃头,他对一个一个顾客都是非常的豁达,用句时髦的词叫童叟无欺,他迎接顾客面带微笑。遇到老人,先在脸部敷上热热的毛巾,然后敏捷地转过身来,一手扯住木板上挂着的磨刀布,一手拿起剃刀在磨刀布上有节奏地来回磨几下。磨完剃刀,转回身来,揭去老人脸上的热毛巾,再在脸上涂上肥皂沫,便操起剃刀,细心地修面,老人便可闭目养神,半睡半醒地享受剃刀刮过的那份快意。约莫一刻工夫,老人的面庞便容光焕发,对镜而视,自觉年轻许多,便满意而去。

我去理发店回数多了,汪师傅和我熟悉了,便叫我小吴。我来到椅子旁,汪师傅用围裙扫去椅子上别人留下的头发,又将围裙拿起用力抖几下,然后把我扶到椅子上坐着,将围裙围住我的胸前,系牢在我的颈项上,细心为我推剪,用剃刀为我修面。我呢,感受着汪师傅手摸着头的温度,听着鼻孔均匀的呼吸声,享受着他娴熟的手艺,一直到高中毕业。

读初中的学校门口,卖凉水的老太婆那时六十来岁,大名叫陈先玉,我称呼她姑婆。姑婆经常来我家院子的表婶娘家走亲戚,表婶娘和她以姑侄相称,来的次数多了,母亲让我称呼她为姑婆。姑婆额头上有颗豆粒大的红痣,宽脸大鼻子,很富态,慈祥的面容像电影里的太后,很贤惠,待我如亲孙子一般。

每当下课跑跳累了口渴时,我就来到姑婆那儿讨杯凉水。姑婆只要见到满脸汗水的我站在面前,她就像我肚里的蛔虫,赶忙端一杯甜甜的凉水送上,往往一接手,我就仰着脖子一口喝干,放下杯子转身跑回学校。姑婆有了好吃的,中午放学时就在学校门口边等候,见到我从校门出来就拉住我:“华儿,今天中午就别回家了,姑婆煮了你爱吃的芋儿饭,还有胡萝卜炒肉丝!”……那些年,家里粮食紧缺,很难吃饱肚子,我便成了姑婆家的常客。

老街的上场码头,摆渡的老爷爷常年住在船上,不管天晴下雨,不管白天黑夜,只要过河的村民一声吆喝,河面上就会飘荡出吱吱呀呀的双桨声。

船头放着一只泥巴糊的小炉,舱板下一张渔网,船篷里简单的被褥和锅碗瓢盆,就是老爷爷的全部家当。我没见过他有亲人来过,但坐上船的村民都像是他的老亲戚,递上一匹叶子烟相互抽着,开上几句粗俗的玩笑话,不经意间,老爷爷已用篙杆蜻蜒点水般将村民们送到了对岸边。

夕阳躲进仙女岩山后,弟弟开车来到东岳庙大桥上接我回家。一路上,宽阔的柏油路两边不见了昨日的荒凉,沿路两边的新楼房紧挨着,一直延伸到两里外的老家。如今,我老家也在小城镇区域内,取名为陇溪北路。

夜里院坝乘凉,父亲聊着老街一路走来的巨变合不拢嘴。如果再去放牛时的桂花坪山顶远望老街,肯定看到的不只是一匹芭蕉叶子了,而是一大片鳞次栉比崛起的省级示范小城镇。

躺在家乡的夜晚,听着立秋后田野传来的交响曲,心情越来越舒畅。

乡村记忆

文/万吉星

那个叫中寨的乡村,总在不经意间潜入我的思绪,荡起一圈圈甜美的回想。

有关中寨的记忆,始于2006年7月一个骄阳似火的日子,源于一份把我下派到中寨乡任党委副书记的任职文件。7月的乌蒙山,太阳总是热情得让人汗流浃背。由于前些天的一场特大暴雨,为我送行的小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到半山腰一个名叫煤厂的地方便不能前行了。整理好行囊,我只能与政府办的杨副主任和中寨乡的孟副乡长徒步前往乡政府驻地。

时值正午,湛蓝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云彩,太阳像个大火球,挂在山顶拼命地燃烧,仿佛要把土地烤焦。四周没有一丝风,地面腾起的一阵阵热浪几乎让人窒息,路旁的马桑树像做错事的孩子,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只有知了在歇斯底里地拼命制造着噪音,整个山坡懒洋洋的。

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山,刀削斧劈般,只在山腰以下的地方,才长一些低矮的灌木林,越往上,山越陡,树都不长几棵,全是裸露的岩石,松松垮垮,有松鼠跑过,便刷刷往下掉沙石,让人在下面走得心惊胆战。只在石缝中,才见得着几丛不太深的茅草和几棵歪歪斜斜的小树,裸露的树根似七八十岁老者手上暴起的青筋,有一个石缝,有一点泥土,便把粗壮的根须牢牢地伸进去,八爪鱼似的,艰难地吸收养分维持着生命。就像乌蒙山人,不管土地有多贫瘠,随便找一个地势平坦一点的地方,建几间瓦房或搭个茅草棚,开垦几亩山地,便落地生根,养儿育女,传宗接代,祖祖辈辈便在大山上繁衍生息了几百年。

爬过几座山梁,跨过几道河沟,再翻几个崖口,对面半山腰的树林中便隐约出现了些许白色的砖瓦房,随行的孟副乡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告诉我,那就是中寨乡了。对面的山势依然很陡,由东向西倾斜,到了乡政府所在地的位置,坡度突然放缓,便闪出了一个不太大也不太平坦的坪子。村民们的房屋随意地散落在山坡上,没有规矩也无章法,或坐东向西,或坐北朝南,大多都因山就势。房屋的建筑风格大同小异,除少量的砖混小平房外,几乎全是青石垫脚、黄土筑墙、灰瓦盖顶,遇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的人家,便将两头的屋檐向上呈一定的弧形挑起来,再用石灰将房顶四周最外面的三沟瓦片扣起来,一为防风,二来美观,时间一长便形成了乌蒙山特有的民居风格,在房前屋后高大的杨树柳树的掩映下,露出星星点点的白色,绵延起伏的群山便因了这些房屋和山民而有了生机与活力。

中寨乡政府就在这莽莽群山中的一个皱褶里,一条两三百米长的街道加上两侧几许刷白的房屋,便成了乡街子,远远望去,满目苍翠中突显出一小块白色,倒像是群山的一块补丁,格外显眼。站在乡政府的院坝里,便能看见山脚下的石花河了,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像是一根烧红了的铁丝,弯弯曲曲地随意丢弃在两山的缝隙间。四周的山生得太夹,总也看不远,沿石花河往上,目光刚一伸出便被对面岩脚村高高的山崖弹了回来,于是让人想起昭通诗人陈衍强的一首诗:家居峡谷的人/打开门也看不远/山就是路,水就是桥/太阳是一只旧电筒/刚从他们的头上晃过/就不亮了……

每逢农历的双日赶集天,便有成群结队漫山遍野的山民从四面高高的山上下来,或背点蔬菜瓜果上街来卖,或买点盐巴肥料,或什么也不卖什么也不买,纯粹图个热闹,拖儿带女一并往街上凑。从山上下来的男人粗犷如山,披羊毛毡褂,穿解放胶鞋,三五一群,七八一伙,或街角、或路边,不管认识与否,席地而坐,打斤苞谷酒,装在大碗或是空的罐头瓶里,美美地呷上一口,用手礼节式的一抹碗边,再传给下一个,这种喝法山里人叫喝转转酒,如此反复,直喝得日头西斜,天昏地暗。烟是劣质烟,一元钱一包的山河秀、金盆景,没有厂家也无地址,但山里人不计较,他们不知道“12315” ,也不晓得维权,他们只认定凡是会冒烟的,除了屋顶上的烟囱,其它的都可以抽。烟虽不好,但态度却极为热情,遇客人总是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直到劣质烟把嘴巴抽麻,苞谷酒把太阳喝偏,才记起家的方向,扯开嗓子吼一路山歌,一双大脚板便把羊肠子山路踩得晃晃悠悠。

山里日头落得早,下午5点过刚吃完晚饭,山顶上便只能见着小半个太阳了,我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沿着学校后面那条崎岖的乡村公路漫无目的地走,不时有荷锄晚归的村民走到近前来打一声招呼,双手在面前的衣服上搓几下,便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抠出一支,笑眯眯地双手奉上。我喜欢村民们这种太直白的笑,没有一丝掩饰,完全是发自内心,正是这种如大山般质朴、真诚、豪爽的笑,让我每天感动着,让我深深爱上了这片厚重的土地。走进中寨、走进乡村、走进山里人的生活,我才明白,原来庄稼地里没有虚伪、没有阿谀奉承,村民们像对待土地和庄稼一样真诚地对待我们。每逢下乡,村民们杀不起猪也宰不起羊,但他们会在饭桌上为你摆上黄灿灿的苞谷饭、大块的老腊肉、大盆的酸菜红豆汤,会为你端出大碗的廉价苞谷酒,然后一仰脖子,粗犷地喊一声“干” 。

当夜色褪去白日的喧哗,中寨的星空便露出了城市里少有的深邃与宁静。乡村的条件十分简陋,宿舍只有一个套间加一个阳台十来个平方,设施也仅一桌一椅一床而已,外面用来办公,里间睡觉,阳台便成了私人独处的空间。种上几盆兰草,在夜色似水、新月如梦的夜晚,将椅子搬至阳台,点燃一根香烟,把玩于手指间,让缭绕的青烟打开久违的记忆,孤独与思念便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我总爱在这时听一曲名叫《高山流水》的古筝,柔柔地、缓缓地流过灵魂,躁动的心灵开始平静下来,浮躁的心境也慢慢摆脱了俗世的烦忧,变得清晰起来。我关上灯,闭上眼,在朦胧的月光中,在兰花清幽的芬芳中,用一种禅的心境去包容这个俗世,正如浩瀚的星空用他博大的胸怀包容世间的万物。我静坐夜的中央,独享乡村特有的那份宁静、那份深邃、那份从容。

生命中,没有太多长存的记忆。两年以后,我又回归了滇东北高原上这座名叫昭通的城市,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我总是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支离破碎的眷恋,似月光哗啦啦撒满一地,轻如尘埃的生命,在夜色中虚无缥缈,微不足道。关于中寨的思念,似手中紧握的流沙,在颓然得没有一丝绿意的温柔里,有一种失落、有一种伤感。故作轻松的微笑,却始终抹不去唇边的怆然。不经意间,老想起那个叫中寨的地方,想起一些和中寨有关的人和事……

老井

文/景国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的那口老井一直牵挂着我这颗游子的心。想起老井,禁不住思如泉涌,老井的印象常在内心深处荡漾,鲜活恬静,已深深地融入我的血液之中,成为游子心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故乡位于宝鸡市以西30公里的南山村,因村子与秦岭山脉相连,且在渭河以南而得名南山,粗旷的山峦连绵起伏,拔地而起的石崖壁立千仞、挺拔高耸,山上的大树参天入云,郁郁葱葱,盘旋的山路迂回曲折,一直从山脚下盘升到山上的村庄,从山顶望去,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南山村有百户人家,老井位于村子中一处崖边,井深十余丈,井壁内上面用碎石垒起呈圆形,井口镶嵌着一块大青石,支架上嵌了井轱辘,大青石年代久远,从磨得光亮的外表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老井坐落的地方也奇,让人不禁想问枯崖能出水吗?在那久远的年代,祖辈没有勘探仪器,凭借日常的生产知识及简单的地质学构造,断定崖边深打下去能出水。老井的形状呈圆柱体,上面小,下面大,井内下方是湿润光滑的黄土,在黄土挖有对称的踩脚处,称脚窝,在接近水面的地方,有处土洞,仅容一个人进入洞内猫着腰活动,有时打水时挂钩未扣好,桶会掉进井里,村民踩着脚窝下井落脚在土洞歇脚捞桶,因为桶是村民厨房主要器具,也是是积累财富的象征,丢之不得。

何时有这口井,我无从求证,只知道祖辈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紧靠这口老井繁衍生息。老井,像村子一口凹陷的眼睛,是那样的深沉,静静地看护着村庄,为全村人提供生命之水;老井,幽深的井底,犹如一面镜子,白天流过天上的云,夜里数过天上的星星,百多年来,和老桃树相依相伴,用它们穿透时空的眼,时刻注视着村庄的古往今来的事。农村说谁家光景过得烂,娘娘(nia nia)老烧干锅,不得了(宝鸡话),经常灶堂生起火,慌忙中用瓢在瓮里舀水,瓮里没水,心里慌,只能去邻家借口水,救锅,一手拿着铲铲在锅边敲着,一手拿瓢慢慢往烧红的锅里倒水,有人嘴里似乎还念着什么话语,大概是乞求锅不要炸口,农家人把锅看的很重,锅是烹饪的唯一家当,哪怕少喝口水,不能把锅烧红,烧裂口,常借水用的人,是懒汉的代表,日子过不到人前面去,光景自然烂。谁家灶房瓮里时常有存水,象征这家人勤劳,生活富裕。勤劳的村民往往天不亮就起来开始挑水,随着摇摇摆摆的铁桶撞击声,扁担的吱吱嘎嘎声,伴随着人们的说笑声把黎明吵醒,把村子吵醒!来来回回的人们,步履匆匆,说说笑笑,喧嚣的声音伴随着袅袅炊烟在村庄上空久久回荡。井轱辘的咯吱声持续到晌午,村民排队打水闲聊声伴着井轱辘声是一曲和谐优美的乡村晨曲,挑水的人们把青石磨得高低不平,斑斑痕迹,烙印着岁月的沧桑,是那口老井生生不息哺育了南山人。

春天里桃花朵朵开,井崖边的桃花怒放,点缀着村子最忙的地方。春风吹来了燕子,燕子是春的使者,燕子是幸福的化身。三五成群的燕子在井边衔春泥,在村民的屋檐下共筑爱巢,是在为一年的新生活营造温馨的小窝,哺育雏燕。当太阳冉冉升起,人们已把欢乐洒满了井台,小村也被这欢声笑语荡漾着。男人们把一桶桶水挑回家,把一个个踏实的日子从井台上挑回,女人们开始煮饭,苞米粥,锅盔,还有那漫山遍野的野菜,飘香的槐花,煮出一锅锅的温馨,营造出一副勤俭持家的景象。那眼老井的水像甘甜的乳汁,养育了我的村庄,滋润了我的童年!

弹指一挥间,离开故乡已15年之久。当我再次回到故乡喝上井水,感觉是那样的香甜,那样的亲切,看着一起陪着村庄生活的老井,一起见证村庄变化的老井,一种感叹油然而生。当我们需要的时候,家乡的老井始终向上汩汩喷涌着甘甜的井水,一刻不停地流淌在家乡的父老心田里,用自己的辛勤劳作,滋养着一方百姓的甜蜜生活,用博大的胸怀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大约在2008年的时候国家实施“移民搬迁,建设新农村工程”,鼓励山上的村民搬到政府规划好的区域建造房屋,享受新农村的生活。南山村积极响应国家惠民政策,村民搬迁到山下公路旁,按政府规划建起了新家园,一排排整齐的房屋落成,家家户户通上自来水,树木绿化成阴,健身器材安装在广场活动中心,现在的南山移民新村呈现出欣欣向荣,安居乐业景象。曾经的老井,就像一位母亲步入了老年,慢慢显得萧瑟、静默,但她还是那样清澈、简单而淳朴,安详而宁静地留守着我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山村。山上的老井再没有以前那么忙碌了,锈迹斑斑的井轱辘,井口青石板也被水锈侵蚀,再无人去老井打水,但她依然在村子中央守望着,或许缝隙里的青苔就是她葱绿潮湿的心语,或许沥风沐雨的井围中盛满了清凉舒缓的月光,或许井台上吱呀的辘轳就是她永恒讲述的故事。

一口老井,一个村庄的变迁史,远走他乡的游子,老井让我有更多的乡愁和童年美好的回忆,想念老井,想念故乡……

春到

文/沈奕君

临团年,父亲说,不回家了!

接完电话,我心里还是有些着急,毕竟我是学医的,对传染病比较了解,尤其是在单位群里,看到那种临“战”的气氛,也感到问题严重。

娘说,再给你伢打个电话,饭都熟了。娘早已习惯父亲的迟到,每年团年饭,全家都等着他,今年也不例外。

孩子们欢快地在屋里奔跑,没手机的时候,童年也跟着时光,返了回来,尽管电视不断播放着疫情信息,对他们来说,距离很远。

娘说,肉都快煮烂了。她其实想让我再给父亲打个电话,我没有应答。

不经意间,外面下起了雨,慢慢有了响声,隔着窗户,我还是给父亲发了个短信,伢,快回家吧。等了一会儿,父亲没回。

街上时不时有几个路人,都是步行的村民,大家招呼着对方,擦肩而过,也能见到一些挣到钱的村民,开着好车回乡,以往会引来一堆围观的人,一人发一根烟,聚在一起侃大山,今年也有那么几个,一看大家都窝在屋里,只能按几声喇叭,呼地就走了,留下一阵余烟。

父亲是下午一点多接到电话的,接完电话他就走了,还是穿着他那件灰色的羽绒服,那是妹妹从广东寄回来的。娘说,花了妹妹五百多块钱,每说到这里,我内心也感到自责,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给他们买过衣服,并不是没钱,只是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一切从简,感觉自己好像对人情淡薄了许多。

听弟弟说,有几个外地回来的村民,让父亲去排查一下,主要是看有没有感冒症状,量个体温,说专业些,也就是做流行病调查。

家中代代郎中,润泽乡里,一心想让我接衣钵的父亲,最终还是寄希望于弟弟,学医之后,工作了几年,我依旧选择了喜爱的文字。而弟弟很争气,学的是医学影像,毕业后,在乡里卫生院从事放射工作,越干越有经验,就是在家过年,也经常接到村民电话,询问病情。弟弟总会耐心解答。

弟弟比我小,但是比我懂事,家里的事全靠他顶着。见到他时,看到他额头上多了一道瘢痕,一问才知道,是年前下村扶贫途中,因紧急情况,救护车急刹车导致的。我问他给单位说了吗,他说小事情,为村民做点事,不算啥,吃点药,慢慢就长好了。弟弟帮扶的村,恰恰是我们村,一想上阵父子兵,不就如此嘛。

我在外县工作,尽管在一个市,可是一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回家,因此,每逢过年,都要祭祖,耕读传家、忠孝节义也是家里的传统,于是在等父亲回家的间隙,我便踏上了祭祖之路。

脱贫攻坚让家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了楼房,最主要的还是路,宽宽的水泥路,走上去踏实了许多。走过一段水泥路,跨过一座水泥桥,绕过几个弯,就上了山,边走边看,心里踏实了许多,尽管每年都看,但是我却长了一岁。

不一会儿,就返回归途,我绕道去老屋,门开着,鸡叫着,一看父亲就在屋。

“你咋来了,快回去。”父亲嚷嚷着,把我往门外赶,我赶紧往门边挤了挤。父亲终究是老了,快60岁的人,劲儿明显不如以前,看撵不走我,就坐了下来,我问了排查人员情况,聊了一会儿,说,走,回去吃团年饭,一年难得见几回面,总要喝几杯吧。父亲说不过我,就跟在我后边,往回走。边走,父亲边接电话,都是些寻病买药的村民。

父亲说,那个病虽然传染性强,只要注意防护,还是不要紧,国家力度那么大,过不了多久,肯定能控制住。我哦了一声。

到家后,父亲换了身衣服,洗了头,然后对手消了毒,才坐上桌子。所谓团年饭,其实很简单,就是几个凉菜,两个汤,五六盘热菜,聚在一起,聊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到疫情话题上,心情也变得沉重了下来,刚准备喝酒,父亲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陌生电话,接通后是一个外地声音,也是村民,一问症状,发烧、干咳、气短。父亲放下筷子,喝了口碗里冒烟的热汤,到卫生室去了,父亲一下席,我们也没吃了。

雨越下越小,逐渐停了,街上还是见不到几个人,单位群里发了很多消息,大多都是疫情防控方面的,我觉得问题严重。

大年三十,父亲没回家,一个人在老家住,我接到通知,尽快赶往县里。

春节像涂了层雾,变得灰蒙蒙的,妻子也接到电话,安排时间,赶往医院值班。

从正月初一开始,父亲就投入到疫病防控中,奔走乡里,讲防控知识,劝大家尽量不出门。我回到单位后,被抽到县疫情防控办公室,从事宣传引导和对一线人员采访,随后奔赴医院、管控站点和疾控中心,采访那些奋战在一线的人。

依稀记得,进入医院的那天,采访的人叫余文,36岁,已经在科室连续工作1个礼拜,妻子也在医院血透室,尽管外边对病毒说的厉害,但他显得很淡然,就是一个传染病,只要做好防护,科学治疗,按专家的建议,做好自我保护,没有那么可怕。我的采访经常被就诊病人打断,采访完毕,我们相视一笑,随行的同事问我,你们好像认识一样,我说,我们是同学,你信吗?他摇了摇头。

接连的采访,让我很感动,90岁的老党员捐出1万元特殊党费,哺乳期妇女不提困难上一线,退休职工延迟退休再站岗,村民主动申请担任疫情防控志愿者,在这场“战役”中,党员干部群众携手同行,让寒冷的冬天多了温度。

几天前,父亲接诊了一个病人,咳嗽、高烧,有疫区务工史。随后,他按程序进行了申报,镇上也来医生采集了样本,从那天起,父亲就再没回个家,把自己关在老房子。

疫情防控仍在继续。我所在的平利县,毗邻湖北省竹溪县,两边虽然暂时中断了交通,但网上联系依然,大家在微信中相互鼓劲,共渡难关,就像我家的微信群,虽然我们分隔各地,但每天晚上都会报个“平安”。

昨天下午,父亲在微信里说,真替那位村民高兴,上边反馈,送检样本阴性。此刻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武汉多云转晴。

今早,父亲打来电话说,昨儿晚上,吹了阵风,路边的野树长出了嫩芽,看来春天快到了,我应和着说,春天就到了。

乡戏

文/季川

每年,正月初五开始,在老家,咱们村里年长的都会与村长协商,邀请安徽安庆民间的黄梅戏班子来村里唱大戏,这是村里的大事,也是村民们奔走相告的喜事。 我老家的家门口,由于地方宽敞,方便搭建戏台,每次都是首选地点。开戏三天前,村里几个管事的,就会提前召集人马,把戏台稳妥地搭好。一切准备就绪了,村长就会租用一辆大卡车亲自带人前往安庆接戏班子过来。戏班子不仅人员众多,最主要是道具也多,不用大卡车是不行的。

戏班子来了以后,必须要安排住宿吃饭,一般一户村民家里要安排演员两到三人,今年你家,明年他家,轮着来。好多年了,村民们接待戏班子的演员们像接待自家亲戚一样,从安排吃饭到睡觉,都细心周到得很。

我家里每次都有演员入住,我们小孩子最有好奇心,对演员和他们的服装道具,都会问个不停,比如问演员的脸部是如何化妆的?水袖里面真的可以藏东西吗?大刀长矛会不会伤人等等。他们很有耐心,给我们慢慢解释,我们每次都是听得似懂非懂的。

我最佩服的是他们的嗓音,唱旦角的温柔婉转,唱小生的俊美飘逸,唱丑角的活泼可爱。殊不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每天天不亮,他们就起身去门外练习,吊嗓子,练习唱腔,丝毫不含糊。

待到正式开戏那天,台下老老少少早已自带板凳坐好等待了。每天演出的节目,戏班子领班的都会用一块小黑板拿粉笔书写好了,悬挂在舞台一角,很醒目。一般老看戏的,都会对要开场的戏中内容了如指掌,而不明就里的人都会向他们请教,这样被剧透过的人总是一脸的满足。 琴师的各种乐器,助阵的锣鼓家伙一响,帷幕缓缓拉开,戏就正式开始了,台下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会安静下来。记得名戏《郑小娇》是十足的哭戏,大部分的心酸苦楚,都被演员的泪水表达出来了,到最痛处,郑小娇落难时,台上泪水涟涟,台下也是哽咽一片。戏班的领班最精明,每次哭戏时,他会提一个空篮子,在台下穿梭,说落难人需要救助,请父老乡亲及时出钱出力,才能帮助主人公脱离苦海。村民们心善,纷纷慷慨解囊。装钱的篮子,每次都会有不小的收获。大家入戏很深,根本没有把投钱当回事,一会儿又融入戏中人物命运当中去了。

一场戏往往都是半天的时光,村民们跟着戏里角色,把忘恩负义还是知恩图报,把忠诚义士还是奸诈小人,看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看戏也是看人生,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就是这个道理。如今手机流行,电影电视普及,好多人已经不屑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戏了。但我还是觉得,在老家露天看戏依然是一场视觉盛宴,它与浓浓的年味连在一起,显得那么朴实与醇厚。

龙头寨的荣誉村民

文/老高

题记:龙头寨村民大会决议:邀请高排长、高老师、高书记为村史馆剪彩,为三人颁发荣誉村民证书。

高排长
1955年底。
夜黑凤高,平叛剿匪小分队在蛇形般的山道上艰难前进。
走在队伍前面的高排长回想着营长战前动员的话。凉山开展民主改革后,为了尽可能的照顾彝族上层,改革是以和平协商的方式进行的。但一些反动奴隶主为了自身的利益,反对民主改革,仇恨人民政府,发动武装叛乱……
高排长奉命率领小分队直插龙头寨侦察敌情,切断叛匪“沙老虎”的对外联络。
沙沙沙的脚步声中,刚刚入伍的彝族战士海龙说,“沙老虎”的手下都像狼一样,碉楼有天高,大家要小心一点儿。
高排长笑了笑,拍着海龙的肩膀说,“沙老虎”凶得过蒋介石吗?为了龙头寨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解放军一定把他的狗头砍下来。
天蒙蒙亮,队伍到了龙头寨。
高排长命令战士们分头设卡,封锁所有道路后,带着海龙在碉楼前侦察敌情。也许是初次参加战斗紧张,海龙的枪不慎走火。
枪声撕破黎明的寂静,碉楼上随即燃起火把。匪徒忙乱地射击,子弹“吱儿吱儿”地飞。“沙老虎”躲在碉楼射击孔前狼嚎般的狂叫,弟兄们,打死一个红汉人赏10坨银子,用火箭烧死他们!
匪徒射出火箭引燃野草,高排长边还击边拉着海龙撤退。众匪徒“哦哦”地嚎叫着追上来。
海龙被匪徒击中左腿,颤抖着倒在地上。高排长一把将他拉过来,背着向前跑。
在火烧眉毛的时刻,激昂的冲锋号响起,营长率领大部队冲上来。根据高排长提供的情报,经过激战,终于消灭叛匪,把匪首“沙老虎”送进阎王殿。

高老师
1980年9月中旬。
龙头湖波光粼粼,夕阳在湖面上架起一座金桥,高高的龙头山倒映水中,山水相连。枝繁叶茂的黄葛树上,鸟儿婉啭歌唱。
高老师收回目光,长长地叹气。
怀揣初为人师的梦想,刚从师范校毕业的他来到龙头寨教学点当“娃娃王”。尽管他对困难作了各种想象,从心理上准备了挑战艰难险阻的预设方案,但“学校”的现状还是让他只想立刻逃离。
这不是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学校,只是一座年久失修布满弹孔的碉楼。底层是教室,课桌凳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高矮不同五花八门;两个木杩支撑着刷了锅烟的木板充当黑板。只留一个小洞的碉楼二层黑乎乎的,那便是他的办公室和寝室。所谓的学校只有他一个老师,10余名年龄参差,流着鼻涕,眼里充满好奇的娃娃。
高老师回到碉楼,边收拾东西边自言自语,走吧走吧,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高老师在家吗?门吱呀一声,老支书海龙推开门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像被抽了筋,无力地坐在凳子上。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个人的出气声。
海龙掏出烟袋,装了一锅烟,颤抖着点燃。淡蓝色的烟雾缭绕,劣质兰花烟呛得高老师咳起来。
海龙歉疚地走到门外,磕掉烟灰。老师闻不惯,不抽了。他往前凑了凑:只怪龙头寨穷得很,留不住老师。他指着墙上的弹孔说,当年为了平叛剿匪,让这块鸟不拉屎的土地回到人民的怀抱,高排长、我,还有无数的解放军,流过血啊!

一股热流从高老师心里涌起,高排长和老支书都是他敬仰的革命先辈。他动情地说,我不走了。老支书,学生在碉楼里上课不安全。我到教育局去反映情况,您也动员乡亲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争取把学校建起来。
凭着初生牛犊的劲头,高老师东奔西走,得到教育局的支持。老支书海龙和乡亲们捐资助学投工投劳,龙头寨小学终于建成。
在竣工典礼上,孩子们用稚嫩的童音,不知疲倦地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高书记
2017年3月初。
荒坡上,高书记挥汗如雨。
无数村民看稀奇。不开会不动员,承包荒坡闷头挖,真的是稀奇。
自己承包荒坡搞示范,高书记是不得已而为之。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龙头寨的青山绿水只能让村民勉强填饱肚皮,离脱贫奔康还差十万八千里。
高书记经过咨询专家,为龙头寨选准脱贫项目。他东家出西家进,磨破了嘴皮跑乱了鞋,一点效果都没有。大部分村民固执地认为世世代代都是种包谷荞子洋芋填肚子,桃子魔芋不能当饭吃。“鬼点子”起哄:高书记,你先整一盘,只要挣到钱,我们肯定跟你干。
高书记到组织部找王部长诉苦。王部长听后,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就整一盘给他们看看,让大家眼见为实。当然,其它工作也不能放松哦。
2018年3月初。
不用谁招呼,村民都在荒坡上忙碌。
魔芋卖了好价钱,黄桃树鲜花绽放,即将挂果。高书记用卖魔芋的钱买来魔芋种子,黄桃树苗,赠给贫困户。
“鬼点子”亮开嗓门喊:大家使劲儿挖,明年有钱花。
笑声在山坡上回荡。
2020年,龙头寨不仅整体脱贫,还通过举办桃花节、黄桃采摘节,成为游客打卡忙的旅游景点。
后记:三张荣誉村民证书,高挂在客厅中央,是我家的传家宝。我是高老师,高排长是我父亲,高书记是我儿子。成为龙头寨的荣誉村民,让我一家三代切身体会到:党和政府瓦几瓦(好得很),彝汉情深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