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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花园的文章

2023/01/11经典文章

关于花园的文章(精选12篇)

让心灵转个弯

两只蜜蜂飞进一间房里,透过玻璃窗户看到一个开满鲜花的花园,于是,第一只蜜蜂便使尽全身力气往花园里飞,结果,一次次撞得头晕眼花,到死也没到达花园;另一只蜜蜂则顺着窗户拐了个弯,找到了通向花园的门,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了花园。?

谁都希望脚下的路笔直平坦,生活之路一帆风顺。然而,有的事情是身不由已,力不从心。在生活中,失恋、痛苦、忧伤、晋级失败等常常伴随我们左右,如果我们执意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不仅不能够成功,反而自寻烦恼,从而使自己情绪消沉,生活无趣。如果这时我们能让心灵拐个弯,及时调整自己看问题的角度,改变一下思维方式,或许能心平气和地让那些不顺心的事情消失,而感到生活处处充满阳光。?

在漫长的岁月里,顺境与逆境,得意与失意,快乐与痛苦无处不在,无时不困扰着我们。我们应当尝试着换一种思维、换一种角度来思索失与得之间的区别、差距。对一个青年人来说,失恋是痛苦的,有的青年人即使在知道对方已不再爱自己后,仍不死心,整日纠缠,以期改变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此时,如果能让自己的心灵拐个弯:与其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何不去寻觅一个真爱自己的人呢?与其纠缠下去,倒不如高尚地分手,让两个人都留有可回忆的愉快往事。?

让心灵拐个弯,是一种优越的“以退为进”的思维方式,如果我们掌握并适当运用于生活,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时,便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生活就是这样:“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当你遇到遗憾和失败时,重要的是看你怎样去面对和接受现实,而不是一味地低头叹息任由其意志消沉。在成功与失败、幸福与痛苦、机遇与风险的较量中,不妨让心灵拐个弯,让心灵在拐弯处减速,让心灵在拐弯处清醒,让心灵在拐弯处重新启程,那样,生活就会是另一道别致风景。

大猫

文/鹿士力鸣

我来英国的第二天早上,在倒时差的恍惚中,透过玻璃门,看见厨房通往花园的台阶上蹲着一只大猫,刚开始以为是一件花园的摆设,定睛一看,是一只如假包换的大胖猫咪,它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淡定的像个雕塑,这就是我与大猫的初相逢。

猫是有灵性的动物,年龄越大,越通人性。我以前养过猫,以我对猫咪的了解,女生猫和男生猫的性格迥异。通常来说女生猫身材偏小,行动灵活,不易亲近,防范心强,时刻带着警惕性。而男生猫就不同了,多数是心宽体胖,憨厚易亲近。我家的大猫就是这么一只体态丰满的大胖猫先生。

大猫经常到我家花园来,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在花园里懒洋洋的晒太阳,有时候我打开厨房门,他就会到我家厨房和餐厅溜达一圈,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我一直有个疑问:大猫是不是流浪猫,可是看着又不像,比如,他的身上有香波的香味,喂他东西他从来不吃,每次在花园踱步,毛色都是油光水滑的。我想,大猫一定是附近邻居家的宠物,每天出门散步游玩,他觉得我家花园比较好玩。

大猫先生其实是很英俊的,看上去很威武严肃,性格却是极温顺的。我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大猫通常会穿过花园,坐在厨房的台阶上看着我,要是跟他玩耍一会,他会来来回回蹭你的裤子,或者我坐在花园中晒太阳的时候,大猫就盘踞在我的脚旁,安静地趴着,给他挠脑门的时候,他会呼噜呼噜的享受。他总是这么懒洋洋的,踱着方步,穿过花园的草丛,我从没有见过大猫爬墙上树,他是猫咪中的绅士。

大猫从来不叫,我猜想他曾经受过良好的训练,不扰民。偶尔他也会回归猫咪的天性,有一次,我女儿拿着树枝逗他玩,看着旋转的树枝,大猫也会扑捉跳跃翻腾,这让我们惊诧不已。大猫也年轻过吧,现在岁数大了,看尽风景,性格平和了。

猫咪的情感世界是怎样的,除了玩耍,人与猫咪之间有感情的交流么?多年前,我家养过一只黑猫,她漂亮的像一匹黑色的缎子,真的是善解人意,我家女儿那时候上小学,不好好学习做作业,被我们批评哭了,那只黑猫咪站在窗台上,伸出爪子抚摸我女儿的头发,仿佛在安慰我女儿。我相信,人与猫之间也有真挚的深厚的情感交流。这只大猫似乎也如此,有一阵他天天很早就来我家,一直待到晚上天黑,下雨也不走,就在花园的桌子下躲雨,白天也不见他吃东西,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个多月,后来,大猫很久没来我家,他遇到了什么事,是伤心、烦恼、无助、无奈,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来,猫咪的世界也有喜怒哀乐,善良的大猫一定会平安快乐。

生活就像流水,在平淡的重复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猫还会如期到访,让我们猜想他的过去,祝福他的未来!

大猫,我的好朋友!

倘若我们毕生都无法抵达

文/林清玄

路过市场,偶然看到一棵木瓜树苗,长在水沟里,依靠水沟底部一点点烂泥生活。这使我感到惊奇,一点点烂泥如何能让木瓜树苗长到腰部的高度呢?木瓜是浅根的植物,又怎么能在水沟里不被冲走呢?

我随即想到夏季即将来临,届时会有许多的台风与大雨,木瓜树若被冲入河里,流到海上,就必死无疑了。

我看到木瓜树苗并不担心这些,它依靠烂泥和市场排放的污水,依然长得翠绿而挺拔。

生起了恻隐之心,我想到了顶楼的花园里,还有一个空间,那是一个向阳的角落,又有着来自阳明山的有机土,如果把木瓜树苗移植到那里,一定会比长在水沟更好,木瓜树有知,也会欢喜吧!

向市场摊贩要了塑胶袋,把木瓜和烂泥一起放在袋里,回家种植,看到有茶花与杜鹃为伴的木瓜树,心里感到美好,并想到日后果实累累的情景。

万万想不到的是,木瓜树没有预期生长得好,反而一天比一天垂头丧气,两个星期之后,终于完全地枯萎了。

把木瓜苗从花园拔除的时候,我的内心感到无比怅然,对于生长在农家的我,每一株植物的枯萎都会使我怅然,只是这木瓜树更不同,如果我不将它移植,它依然在市场边,挺拔而翠绿。

夕阳照抚的院子,我喝着野生苦瓜泡的茶,看着满园繁盛的花木,心里不禁感到疑惑:为什么木瓜苗宁愿生于污泥里,也不愿存活在美丽的花园呢?是不是当污浊成为生命的习惯之后,美丽的阳光、松软的泥土、澄清的饮水,反而成为生命的负荷呢?

就像有几次,在繁华街市的暗巷里,我不小心遇到一些吸毒者。他们弓曲在阴暗的角落,全身的细胞都散发出颓废,用迷离而失去焦点的眼睛看着世界。

我总会有一种冲动,想跑过去拍拍他们的肩膀,告诉他们:“这世界有灿烂的阳光,这世界有美丽的花园,这世界有值得追寻的爱,这世界有可以为之奋斗、为之奉献的事物。”

随即,我就看到自己的荒谬了,因为对一个吸毒者,污浊已成为生命的习惯,颓废已成为生活的姿态,几乎不可能改变。不要说是吸毒者,像在日本的大都市,有无数自弃于人生、宁可流浪于街头的“流浪者”,当他们完全地自弃时,生命就再也不可能挽回了。

“流浪者”不是“吸毒者”,却具有相同的部分,吸毒者吸食有形的毒品,受毒品所宰制;“流浪者”吸食无形的毒品,受颓废所宰制,他们放弃了心灵之路,正如一棵以血水污水维生的木瓜苗,忘记了这世界有美丽的花园。

一粒木瓜的种子,偶然掉落在市场的水沟边,那是不可预测的因缘,可是从水沟到花园之路,如果有选择,就有美好的可能。

一个人,偶然投生尘世,也是不可预测的因缘,我们或者有不够好的身世,或者有贫穷的童年,或者有艰困的生活,或者陷落于情爱的折磨……像是在水沟烂泥的木瓜树,但我们只要知道,这世界有美丽的花园,我们的心就会有很坚强很真切的愿望:我是为了抵达那善美的花园而投生此世。

万一,我们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那终极的梦土,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保持对蓝天、阳光与繁花的仰望呢?

我的花园

文/飘飘如风

小时候,我最喜欢种花了。在我家的后院里,到处都是我种的花。

我种得最多的就是指甲花了。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花,花朵就像缺了半边口的小喇叭,那伸出来的半边花瓣还微微地翻卷,很有点俏皮。指甲花又叫胭脂花,颜色很多,红、黄、白、粉、紫都有。我和街上的小丫头们常常学着《红楼梦》里宝哥哥的样子,采来胭脂花瓣,捣花泥,做胭脂,涂指甲,我甚至于想,指甲花的名字或许就是由此而来的吧。

再就是兰草。这是当地最常见的品种,极易生长,花期也长,从春末一直开到到秋初。父亲本来把它们种在花坛里的,我因为喜欢那几片叶子,就挖了几颗,栽到花盆里,特意选了高高的院墙上放着,每天一抬头就可以见到她。一番风雨过后,又是灿烂的阳光,兰草有了雨水的滋润,阳光的照耀,只是一两天的功夫,就会冒出娇嫩的花蕾,再到第二天早上你去看,一准已经盛开。细细的茎上挑着粉红的花朵,在晨风中,在阳光下,叶和花儿都轻轻摇曳,好不叫人怜惜。

刚开出的兰花,颜色粉中带紫,像女孩脸上洇漫的红晕,花瓣嫩得吹弹得破。长长的叶片绿而发亮,有如晶莹的翡翠,又如漂亮的丝带。兰草是一种极易生长的植物,一个夏天就会生出很多的蘖,叶子过多地挤在一起,就会少了楚楚动人的风致。所以每到冬天,我都要给它分蘖,然后分栽到别处,几年过去,院子里随处都是我栽的兰草了。后来实在没有地方了,我就把它栽到榆蒳树的底下,于是,到了夏天,院墙上,花坛中,墙角里,树底下,一排排,一簇簇,到处都是碧绿的兰草,粉红的兰花了。

至于菊花,我最喜欢的就是紫色的菊花,黄菊次之,白菊再次,我以为白菊太朴素,黄菊又过于灿烂,只有紫菊艳丽又不失内敛,热情又绝不张扬,是菊花中的极品。那时候,我还年幼,读不懂易安居士的词,不懂得“满地黄花堆积,到黄昏点点滴滴”的忧伤。倒是对黄巢的“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印象深刻,然而真正让我迷恋的唯有紫菊,我以为她才是我心目中那“孤标傲世”、风华绝代的文艺女神。

只是现在离开了家乡,小小的90平米的单元房,是没有办法再去弄一个花园了,我因此常常梦里回到那个花团锦簇的庭院,在那芳香四溢的世界里绕行。

市中心的花园

文/肖复兴

圣路易斯市,1764年建城。我来到这里,是二百多年后的一个黄昏。那天天有些阴,我路过一个圆顶大楼,来到后面的一个带状公园——这座被冠名为城市花园的街心公园,正好坐落在圣路易市中心;一箭穿心,成为这座城市的中轴线。真的是非常漂亮,令人眼睛一亮。

先是一条花廊、一座中间立有奔马雕塑的喷水池、一泓瀑布式水景和一座仿罗马环形的露天剧场:四个变奏,错落有致,又繁复华丽地奏响了这座花园响亮的序曲。然后是一批共24尊雕塑,错落在树荫花丛中,像是藏在那里,和你捉迷藏;在这条林荫带的漫步中,不停地给你惊喜和惊奇乃至惊艳。

这些雕塑,像是24位精彩的乐手,为这座花园奏响华彩乐章。这是一批出自世界著名雕塑家的作品,开始第一尊是一位波兰雕塑家的作品,硕大的一个人头横躺着,眼睛镂空,直对天空,如今成为孩子们钻进去把头探出来的游戏场所——这是尊很有名的作品,曾在画报上见过介绍,可惜我忘记了作者的名字。依次一路迤逦走下去,左右两边,都会有看得懂或看不懂的不同风格的雕塑。它们隐现在绿树丛中,如同惊鸿一瞥的美丽童话。

在世界的很多城市里,都有城市花园,但舍得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辟这样轩豁的花园,并不多见。在巴黎市中心,塞纳河畔沿卢浮宫笔直一路,也有长长的漂亮而宽阔的花园,但那是历史形成的,并非后世建立。圣路易斯市的这座城市花园,却是2009年建成的,应该说是了不起的手笔。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从前:商业主义的盛行,价格逼迫得价值让位,市中心的地皮凸显最为珍贵和最为稀少的价格,即便地皮属于政府所有,也可卖个大价钱给地产开发商,让推土机推掉旧房子,盖起价格不菲的商品楼房。当然,花园也是有的——批发给开发商,在商品楼之间切割成袖珍型的,天女散花般散落在城市四周的楼丛中,成为私人业主的饭后茶点一样的点缀,而并非城市真正轩豁的公共空间。

想几年前,圣路易市开辟这样一座花园,也是为了改造旧城风貌,以吸引游人,重振雄风,特别是要为了迎接这座老城建城250周年吧。但人家接下来做事的思路,却和我们大不一样。

北京中轴线南端最重要的前门大街,被李健吾先生称之为一直“通向中国心脏”的一条大街,当时改造的思路是重建明清风格的商业街——我们就没有想到,商店是一种选择,花园也是一种选择;商业是一种选择,文化也是一种选择。同样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其实也可以调整思路,将它改造为一条带状公园,植以绿树红花,也请雕塑家为其量身制作各种雕塑,让它一直绵延到天坛和先农坛;通向历史,打通历史和现实的空间——那才真的有点儿像李健吾先生说的,是一直“通向中国心脏”呢。

当然,这只是我在圣路易斯这座城市花园里一时的走神。不知什么时候,天飘起了蒙蒙的细雨。路灯亮了,被风吹动的雨丝,在灯光中扑闪着,犹如飞虫。

孤独是一座花园

文/金暖暖

“孤独是一座花园,但其中只有一棵树”。

——题记

成为一个能言善行但只有不到百年寿命的人?或是成为一棵独自静立不动能活上千年的树?如果由你来选择,你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我猜想,有更多的人会选择过一段轰轰烈烈火的人生,即便它如斯短暂。是啊,既然活着,何不活得热热闹闹,潇洒走一回呢?只是,有时候,我却更喜欢模仿树的姿态,在孤独中为自己建造一座闲人免进的私家花园。

我们所涉足的世界是什么?“那是一架有百万琴键的钢琴,百万千万的没有尽头的琴键,那键盘是无限延伸的。然而如果琴键是无限的,那么在那架钢琴上就没有你能弹奏的音乐”。这是在电影《海上钢琴师》中主人公1900为我们给出的答案。这个世界很热闹,我们所拥有的时光却相当有限。于是,我们总是不停地四处游走,冬天忧虑夏天的姗姗来迟,夏天则担心冬天的将至,花费大把大把的时间去追求一个遥不可及、四季如夏的地方。我们总是习惯于向外扩张生活的领土,努力结识更多的朋友,马不停蹄赶往更遥远的胜地,却极少静下心来向内观望自己心中的领地。

我喜欢寂静的夜。白天是一场众人的狂欢,人们忙着学习,忙着工作,忙着从一个人群里穿梭着赶往另一个人群。而当夜晚将黑色的幕布拉下,世界消退,自我觉醒,我一个人在寂静的内心花园里游荡,抬头观望我的大树,又或者说我让自己在园子里站成了一棵树。我用欣赏的眼光打量我身上抽出的每一片绿色的叶,又细细思量着接下来我的枝条该长成什么样的造型,我的根扎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深深的。

作为一棵树,寂寞吗?不。我无法走向世界,但世界却在向我走来。我是一棵拥有千百年寿命的老树,历史也不过是我脚下一条流淌的河。在我的花园里,没有时间与空间的局限。孔子、孟子、庄子等贤圣曾盘坐在我脚边论道,连苏格拉底、柏拉图等人也不远万里地赶来凑热闹;楚汉战争曾在我的树荫下上演,贞观之治的图景也曾在我眼前展开;林黛玉曾迈着小碎步向我走来,对我哭诉她的忧伤,美丽的爱斯梅拉达绕着我转圈,翩翩起舞……翻动书页,万千大家都沦为我扎根的土壤。

再向内看吧。我细数我身体里的年轮,每一圈都串起一段段往事,捋顺、抚平,我细瞧着,或是静默地微笑,或是黯然落泪,又或是意外地拾取到一颗灵感的珍珠。此时,让我扎根的土壤是肥沃的记忆。

结束一场狂欢,拉下帷幕,我就是一棵孤独的老树,在花园里摇曳生姿。

那扇对着空中花园的窗

文/冯瑞洁

像生命中的一个节点,那扇窗在母亲等待置换心脏瓣膜的日子,来到我面前。

妈妈的床位靠近东边墙,那面墙的一半是玻璃窗。第一天,安顿妈妈躺下,已是下午三点多。部分病床的布帘已拉开,但坐在床上的人好像还没睡醒,整个病房安静得能听到冷气流动的声音。

无事可做,我站在那面巨大的玻璃窗前,有所期盼。像一个制高点,我轻易地望见了远处的小蛮腰,还有层层铺展连绵的高楼,至于楼下院区的中心花园,则只能看到一丁点的树冠。窗玻璃不能打开,跟一堵墙一样,冷而无味。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一串串水珠闪着耀眼的光芒,在右边的顶楼上飞升成水晶桥,然后如珍珠坠落。我往右边看,只见隔着地下中心花园与英东楼成直角的门诊大楼,九层高的顶楼全是绿色的植物,一个被精雕细琢的空中花园。蜿蜒的小路把楼顶分隔成一小片一小片“绿洲”,错落有致,颇为精美。

一个园丁正在给植物洗澡。水珠喷洒在叶片上,叶子颤动,下垂,然后仰起更加清亮的笑脸,绿色如火灼热我的眼。望着这片凌空而出的绿,我有点恍惚,仿佛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了可以对视的朋友。阳光下,那雀跃的绿,有生命的温度和展望。

在陪伴妈妈的七天时间里,除了各种赶趟儿的检查,大部分时间就在病房里。那种未知的等待,焦灼又无助。许多时间,是面了这扇窗过去的,有时和我妈妈,有时只我自己。这里的病床一刻都没空过,病人一个个离开奔赴手术台,又有新的病人急急忙忙填充进来。每每不敢看那些忧戚的面容,心里有隐隐的痛,却无法言说,只好望着窗外,寻求绿色的慰藉。

一天晚上,妈妈洗漱完毕,对站在窗前的我说:“喜欢,就去看看吧。”

大概是太想去了吧,我一边答应着“好”字,一边急不可待地走出去。

“别迷路了,找不回来。”妈妈冲着我的背影喊,她知道我路盲。

两座楼看着近,走起路来还得花点时间。上到顶楼,我才知道这是协和高级护理区的空中花园,花园铁门紧锁着。恰好,有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人推着轮椅过来,轮椅上的妇人看起来比我妈妈老些。女人一边瞄我一眼,一边刷卡,铁门倏然打开,我得以跟着进去。

橙色灯光下,丝丝白天残留的热气裹着植物好闻的清香,如雾气一样拂面而来。葡萄架下,有一套镂空的乳白色的法式台椅,我刚想坐下,却听到老妇人急切的声音:“燕儿,燕儿。”

“妈,我在呢。”女儿放开了扶轮椅的手,蹲下来安放好小路上一块疏松的鹅卵石。

这下惊醒了我,我急忙往回走。也许此刻妈妈正在窗前,睁大眼睛寻找我呢。回望,却找不到那扇窗,好像每一扇窗都有人在眺望。

“妈!”妈妈果真站在窗前,脸孔都贴到玻璃上了。

“回来了!”妈妈惊喜地转过来。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赶忙扶妈妈坐到床上。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妈妈很快就躺下了,看来是累了。

“没什么好看的,巴掌大的地方。”我轻描淡写。

“是呀,哪比得上乡下呢,那大片的田地。” 妈妈叹了口气,许是又想起了曾侍弄过的庄稼。年轻时,妈妈拥有大片的田野,有触手可及的稻苗、瓜蔓、青菜,一茬茬的,在她手中蓬蓬勃勃,生机盎然。

而今,妈妈满头银发。也许过于担忧,从被市医院告知她的心脏重度血液回流,须做瓣膜置换手术,她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常常因为喘不过气而惊醒。在这里等待检查结果,夜里甚至要两次叫来医生,开药吃以缓解心跳的急速和疼痛。

往常,我被自己的生活覆盖着,看不到妈妈的孤独。此刻的相守,我常常无法把目光从她熟睡的脸上移开,妈妈多像小时候迷路的我,那份藏在内心深处的无助与焦虑,早爬满了她的眼角眉梢。

那天晚上之后,我再也不敢离开病房。妈妈就像迷路的小女孩,那份藏在内心深处的无助与焦虑,困扰着她。虽然,白天她常笑着说,一把年纪了,什么没看透。

于是,那扇窗,仍然是我和妈妈最喜欢的。仿佛,那片“绿洲”是我们久别重逢的亲人,看久了,绿色就注满了我的眼睛,再看妈妈时,那股绿便会汩汩地流到她身上。

妈妈做完心脏造影后,医生说妈妈可以出院了,瓣膜轻度损伤,暂无需手术,放下心,回去好好休息。

相对于两个月的陪护计划,七天于我们姐妹是丰沛的赏赐,于我是最大的感恩,虽然这些天来,从没好好入睡。也许我仍然无法完全打开妈妈的心结,但就像那扇窗,在那段短暂的相守,给予我们宁静的陪伴。

春日小记

文/杜云霞

时节已是过了春分。

感觉似荒废了的整个冬天过去了。春到,大地都醒了,我也像是冬眠的动物般开始解冻、复苏、整装待发似的迎接暖阳、迎接一日胜似一日的春日。(一)

午后,无事。躺在阳台躺椅上昏昏欲睡,耳边传来小儿背诵老师布置的诗歌。

春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我想,孩子的老师也是一个充满情怀的人,能在这般时候如此贴切地让孩子们熟悉《春日》、认识春天、观察春天、感受春天。

小时候,我们也是学习过朱熹的这首诗。是当一首描写春天的景诗来学。从字面上看,这首诗好像是写游春观感,但细究寻芳的地点是泗水之滨,“泗水”在山东省中部,南宋时,北方国土已经被金人占领,朱熹不曾北上,当然不可能在泗水之滨游春吟赏。这里的“泗水滨”是暗指孔门,因为春秋时孔子曾在洙、泗之间弦歌讲学,教授弟子,逝世后也埋葬在这里。所以,“寻芳”则是指探求圣人之道,泗水寻芳就是到孔子那里去寻找真理。“万紫千红”喻孔学的丰富多彩。诗人将圣人之道比作催发生机、点染万物的春风。这其实是一首寓理趣于形象之中的哲理诗。

如今时至中年才知晓其中深奥。原来,朱熹先生只是借着春日观景来呼吁大家探求真理,多读书、长知识啊!可见,文人是有多么的厉害,心中有春,万水千山都是春。

关于这位世人尊称为朱子的朱熹,只晓他是儒学大家。略加了解后方知他出生于宋朝建炎四年农历九月十五日,出生时右眼角长有七颗黑痣,排列如北斗。五岁时,始入小学,能读懂《孝经》,在书额题字自勉:“若不如此,便不成人。”朱熹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的儒学集大成者,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中。原来,不凡之人天生俱来。

除了在《春日》中,朱子呼吁人们追求文化,多读书。在《观书有感》中,他亦写到“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为什么你会获取源源不断的新知,那是因为你读书不断啊。

既然这样,在这“天光云影共徘徊”、“万紫千红来雕春”的日子里,若不虚度,莫非读书。

(二)

春日里,适合静坐、适合遐想、适合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比如我。

此刻,我想拥有一个不大也不太小的园子。我要在园子的院墙底下种上藤本月季和雏菊,春天,月季复苏长出叶子再慢慢爬满围墙,花墙下面是一层可爱的小菊,黄色的居多其中也点缀一些白色、那些大小不一的瓦罐里栽上牡丹、玫瑰、三叶草,如果可以,要找来一口大缸,积攒雨水,养上几朵睡莲。园子门做成白色的栅栏,门上挂一小木牌,写上:“浮生偷得半日闲。”园子里要有葡萄、草莓、番茄、还可有几株葫芦,如果你喜欢种上豆角、小白菜、水萝卜、胡萝卜,也是可以的。

这样,每每暖日,在无数个懒洋洋的午后,就可以把躺椅放在葡萄架下,你躺在椅子上,仰着、侧着、趴着、半靠着,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姿势都没有关系,因为没有人会顾及你慵懒的姿势是否优美,你的猫趴在脚边,和你一样。想睡时无需进屋,闭眼就睡。醒了,可以喝一杯咖啡或是一杯茶。随手摘几粒草莓、几颗葡萄,草莓和葡萄可能并没有完全成熟,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时候,不可缺的是你喜欢的书,读汪曾祺的《人间草木》再恰当不过了。

我的园子自然是无法和汪先生的花园比了,汪先生自小生活在江苏,家里有一个偌大的花园。南方的气候更适合草木、百花盛开,所以花园里应有尽有,那座花园带给汪先生的是内心深处抹不去的红色记忆。难闻的臭芝麻、带有腥味的虎耳草、红色紫苏随意长;大柳树上的天牛、蟋蟀,蝉、蜻蜓、螳螂、土蜂、不知名的鸟儿们随意飞;花房里有绣球花、含羞草、荷花在清明前后栽种;龙爪槐、香橼花都是随意摘;低头看鱼,看到了是自己,头上戴着用石榴花和玉兰花编出的花冠。

在这样的花园里,睡不着的汪先生和父亲搬一张藤椅坐下,抽一支烟,和父亲靠得很近。

(三)

如果我也拥有一座如此肆意的花园,就能和父亲靠得很近。童年和父亲在园子里捉虫子,父亲摘下各色小花编一个小花冠戴在我头上,我一定会欢蹦着跑进屋,跑到镜子面前。看够了镜子的小姑娘又跑出来,拉着父亲的衣角,吵着要吃果子,父亲放下手里的画纸和笔抱起我摘果子去。是的,我的父亲非常喜欢画画,生前,他画过好几本铅笔和钢笔画。那些画在现在就是速写和素描,如果我身上有那么一丁点的绘画细胞的话,无疑是遗传自父亲。父亲的画册里有花:绣球花、牡丹花、大菊花;有金鱼、有鸳鸯、有游在水里的鸭子和天鹅;有不知道名字的鸟,没有色彩,形态各异……

父亲的花园他画在了纸上,而我呢,我把父亲的花园涂上颜色,涂上最漂亮的各种颜色,把花种进土里、把虫子和鸟儿放进园里,把金鱼和荷花也装进大缸里,在心里装扮出一个绝美的秘密花园。花园只属于我和我的父亲。

春分已过,我要回去老家,为父亲,扫墓、上坟,每年,我都会印许多许多的纸钱,买许多许多的“金银财宝”,我们把它们统统地烧给父亲。每一次,我都说一样的话,让他别舍不得,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母亲前一天说她做梦梦到父亲对她说,他的钱太多了,都没地方放。我烧给父亲一个钱匣子,上面写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最后,我要把父亲的花园也带去,我想,他会特别高兴,又可以在花园里画画了。

此时无风

文/傲梅迎雪

或许是我依赖与下雨的季节,或许是我喜欢在阴潮的雨季中漫步。春天的第二场小雨是我最好的自由日,是我最好吸允清新空气的时刻。明天我就可以自我放假两天,可以在雨丝纷飞的时候自由随意,自我轻松。这也是我冀盼已久的日子了。

特别想去桃花园,杏花园去看花,去嗅清淡的香。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因为我并不知道附近哪里有桃花园,哪里有杏花树?也不知道哪里有花海。明天逛街一圈后就去公园漫步,让柔绵的细雨陪我,去公园看那稀疏的花。记得前几天一场小雨,虽然时间紧促了些,可我还是在文化宫的躺椅上静坐了一个小时。自己静静的孤单的坐着的时候,一个人暗自感伤。阴暗潮湿的天,飘散着丝丝的细雨,公园不见人影走动,只有自己孤寂的看着沉谙的天色思考人生,品触冷凉,那天的我鼻子有点酸。

这几天的睡眠不是很好,一直在深夜中惊醒。不知是情绪问题还是心事问题,一些杂乱小事总是困扰着我,总是在我的心思里来回游弋。本无事,却也想得开;本很简单,自己也想的通,可还是在心里搁放着,别扭着。人生一世,无不有闲杂乱事烦心,哪些点点滴滴的过去,哪些零零散散的情节,哪些离离合合的足迹都在岁月的碎片上起起落落清清凉凉。

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舒意安心,怎么走才能让自己踏实平静。不敢大笑,我怕季节嫉妒;不去忧伤,却有秋风陪同。有时自己感觉很幸运,有时又感觉很悲怆,有时自咀很苦恼,有时感觉很知足。生活的风时而温和时而寒凉,时而安静时而躁动,让我不得不抑制情绪的浮动,不得不去安抚起落的心情。今夜寂静,此时窗外无风。现在我的心情就像这深远的夜空一样无风无浪安安静静。

凤凰花园四月天

文/轻风流水程维

走进人间四月天,家又搬回了凤凰花园。

原打算7号回来,因祁门出了疫情,休宁屯溪均严阵以待,我们便不慌走,观察一下再看。那几天,家居所在的屯溪天都江苑,入口处把关很严,刷脸设备停用;欲入大门,须经保安审核,而后视情开门放入。遵社区安排,9号又做了一次核算检测(3月24号做过)。没见新的疫情,我们便于10号上午回到了休宁。

坐着女儿开的车回来,临近凤凰花园大门口时,只见海阳华府门口那儿,戴着口罩的人们正排着队在做核酸检测。

——回来了,凤凰花园!风和日丽百卉含英,鸟语花香绿树成荫。多么熟悉亲切,多么悦目赏心!

离开这里住到屯溪,不觉三个月了。天都江苑是一个近年新建的小区,里面全是高层住宅楼。环境幽雅宜居,但目前住户不多。楼前屋后道路旁侧,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在那里似乎见不到繁茂成荫的大树,见到的都是秀气可人的小树。阳光下,树叶绿色与酱红色相互映衬,花儿红黄紫白争奇斗艳,草坪碧绿耀眼柔软青亮。小区里有一个大球场和两处游乐园,打那儿过,都见得到大人孩子在锻炼玩耍;还有一道塑胶跑道,伴着园内道路蜿蜒铺设,贯通小区南门北门。沿着塑胶跑道走一圈,15分钟。我通常每天上午都要去走三圈。小区里地面上没有车行道;地下是一个巨大的车库,汽车、电动车都在地下通行。唯一可以在园内通道行驶的,是运垃圾的电动三轮车。小区的地上很干净,日常几乎见不到丁点垃圾。住在那里身居高楼,下雨天看得到窗外的雨景,却听不见窗前的雨声。这里,的确清静。

住在天都江苑,觉得非常舒坦;而回到凤凰花园,就感到格外舒畅了。

这里的北边和东面、南面,楼屋一幢幢;中间及西面,别墅一排排。路边道旁多是大树,枝繁叶茂尽显春意。别墅排屋之中便有我家一间,位于小区中心游乐场附近。门前整天人来车往,真不寂寞。游乐场上,日里夜间都有人影声音。大人们三三两两闲坐聊天,孩子们则骑着儿童自行车,溜着踏板追逐嬉闹。还有的小孩开着玩具电动汽车来添凑热闹——按钮在大人手里操控着。无论白天晚上,游乐场上的孩儿喧闹啼哭,大人聊天喊叫,还有广场舞音乐……各种各样的声音,都会飘进我家窗户里来。

我有不少老同事住在凤凰花园。遇见了打个招呼,握握手聊一聊,自然亲切痛快。吃过晚饭依旧到滨江路——横江公园边上去走一走,一路都碰得到熟人;点个头招呼一声,抑或聊上几句……有人气就是有环境;在有环境的地方,人才会活得有精神。我是如此,岳母她老人家更是如此。

回来后,每天上午,我都照旧搀着患有脑梗后遗症的老岳母在小区里走一走。老人家在屯溪家中“清静”了整整一百天,没有熟人聊天,终日沉默寡言,愈发木讷机械。回来后,家里人来人往,出门都是熟人,她老人家也就自然有了精神。不仅如此,回来后她体力恢复也很如愿。在屯溪住的是电梯房,她原本担心回来爬楼梯艰难了(这里的房子一楼没房间),然而现在爬上爬下与先前无异。搀着她在小区里走步锻炼,所走的距离、时间,与先前相比也没打折扣。

回来的第二天,就看见我的老同事,也是兄长——傅鸿福老师夫妻俩从我家门前走过。 “傅老师好!你还在这里啊!……这真走了好运了啊!” 我连忙招呼道。傅老师是上海人,夫人娘家在这边。夫妻俩今年回休宁来过春节,节前早早的就来了。“哈哈哈哈,原来打算3月中旬回上海的,这疫情一爆发,就走不了啦!”“好在没走啊,回去了,那日子多艰难啊!”“是啊是啊,上海那里,我家亲戚,一家一家都封起来了。吃啊用啊看病啊,好难好难啊!……真不知要封到什么时候。”握手言欢之余,谈及几位封在家中足不出户、已经苦熬了一个多月的海阳中学老同事,我们不禁忧郁叹息。不过毕竟是“避难”在这边,傅老师的日子过得可是自由自在,足够惬意的了。我走在门前屋后,几乎都会遇见他:不是在前院侍花弄草,就是从后门骑上电动车,“吱”一声溜得老远——出外游玩,自得其乐去了!

夜间躺在床上,闻得窗外虫鸣一声又一声——不知什么虫儿,鸣声挺有节奏——早已习惯了的,颇有几分亲切感。打开手机关注疫情,脑海里自然会想些事情。

当前疫情之下,不能不说,此地尚能成“平安一隅”,仰仗的是“守土一方”的履职担当,仰仗的是一处又一处路口关口的严查严堵,仰仗的是一轮又一轮疫苗核酸的覆盖筛查,仰仗的是成千上万的工作者、志愿者不拒疲劳苦累的付出奉献…… 日前,海阳中学通知退休老师,尚未完成新冠疫苗接种加强针的,要抓紧完成;这几天,在退休教师群里,每天都有老师自觉地报告自己的接种情况——虽然通知中并未要求报告。这令我不禁心动:理解认同、响应追随、期盼祈愿……尽在其中。

回到凤凰花园以来,天气暖和了,我的脖颈也日渐松动。但仍大意不得:绝不受凉,少玩电脑手机,日间多到床铺上躺一躺;走路吃饭都要慢,做事动作都要轻,活动幅度不能大——防范一有漏洞,头晕便会来袭。不过毕竟到了眼下时节,注意防范便“来袭”极少;寻常时日,大多均可熙熙而乐。脖颈放松了,心境也就好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就提振起来了。

我的凤凰花园四月天,万紫千红莺歌燕舞,春深似海魅力无限。门前香樟

树清香四溢沁人心脾,院里蔷薇花笑迎丽日娇艳芬芳。沉醉其间我心旌荡漾,禁不住敲起键盘放飞激情,张开双臂拥抱希望……

误读

文/绿化树

一场秋雨过后,秋意更浓了。早起推窗望向楼下的花园,见五颜六色的小花正蓬勃地开着,唱主角的是牵牛花。我很有兴致地来到花园,雨后的牵牛花“秋露瀼瀼”,细细密密的水珠簇拥于喇叭状的花朵上,晶莹透亮,鲜亮可人,似在眨着眼睛和谁解释着什么。

牵牛花在法国,被称为“早晨的美女”;在日本有民谚云:“牵牛花虽美,盛开仅一瞬。”所以,牵牛花又叫短命花。早开的牵牛花,在我国寓意着勤劳,又叫勤娘子,凌晨四五点左右,牵牛花就开了。牵牛花还有个雅致的名字“朝颜”,大家认为牵牛花朝开夕谢,甚至朝开午谢。其实,这是对牵牛花的误读。有天夜里,我下楼专门到花园观察,看牵牛花到晚上是不是真的谢了。结果牵牛花并未凋谢,仅是暂时闭合,第二天早晨还会再次绽放。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牵牛花更深谙此道。

说到“误读”,我又想到在非洲湿地一种叫黑鹭的鸟。人们一直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害羞的鸟。黑鹭经常站在水里,翅膀张开围成一圈,像一把黑雨伞,然后头蜷缩在“伞”的当中,人们因此称之为“害羞鸟”。其实,它只是在静等猎物的出现。小鱼和小虾喜欢往荫凉的地方去,为贪图凉快便躲到黑鹭翅膀下面蹭凉,黑鹭就趁机把它们吃掉。黑鹭很聪明,觅食用套路,并不是害羞。人类把黑鹭叫“害羞鸟”,实在是个误会。

误读缘于懒得观察,不屑实践,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事实上,生活中的“误读”,又岂止于此?

父亲的花园

文/皮敏

下了一整宿雨,几蓬莲藕喝足了水分,细脖子一个接一个,窜出了水面。这是父亲的原话,丝丝缕缕欣喜从他沙哑的嗓音里流淌出来,仿佛昨夜那场大雨的气息尚未走远,一直缱绻沾染在他皮肤或者衣裳之上。电话那头很静,只有星星闪烁般,偶尔高低起伏响起几声忽远忽近的犬吠,属于乡村夜晚该有的安宁祥和。

家住半山,穿梁斗拱几间瓦屋,虽简陋,却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从容缀在树丛石崖间,自有几分惬意与天然。做过几年教书先生的父亲,曾戏称我们的居室为“半山阁”,言语间流淌着几分自嘲和知足。几十年来,半山阁经由父亲修缮、重建、扩建,历经风雨,却始终在老地方屹立不倒,就像父亲,一辈子守着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村里一窝蜂跑去城里务工,父亲却不为所动,他把自己活成一棵树,一粒泥,或一块石子,始终扑在山野里,用勤劳与心血,捧出一家人的吃食,挣出一家人的开销。后来,我和弟弟如大雁般飞出村庄,远行,在城里安家乐业。即使偶尔回去,也仅作短暂停留,故乡与半山阁仿佛成了我们的客栈。近几年,考虑到父母年事已高,我们开始轮番动员他们搬到城里来住,但父亲始终不为所动。也许是为表明立场,父亲生日那天,他竟然雄心勃勃对我们宣称,他要为“半山阁”造一座美丽宜人的花园。

他说这些话时,风擦着我们的脸庞缓缓移动,星子稀疏,是在一段夜幕下发白的曲折山路上,低小的虫鸣,松散地悬浮在我们的脚步之上。父亲一开口,我便明白劝他进城的计划又落空了一半。那段饭后散步的山路,细密地铺排着父亲激昂的声音。夜色昏沉,父亲双眼却光点闪烁,我相信,那时,他一定看到他梦想的那座花园,随着他生动的描摹,一点点在我们眼前成形,伸手可触。一前一后走在他身畔的我和弟弟,只是听着,谁也不忍心去指出父亲的不切实际。

然而,我们都低估了一个六十八岁老人的梦想。父亲以一方池塘大张旗鼓拉开了他的花园梦。在我牙牙学语的儿子看来,半山上这块水汪汪的地方,无异于家门口飘来一片大海。我无法想象,寥寥数日,我的老父亲,如何将塘里的泥一点点掏出来,搬运、堆积到了百米之外?面对我们七嘴八舌的疑问,父亲脸上滚溢着孩子般的自豪与天真,但他只用了三言两语,把过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只鸟儿,衔着一枚空灵的草茎,乘着清风,飘飘悠悠,从这儿,到那儿。

“下次,你们再回来,看到的就更像花园了!”我关上车门时,父亲垂手立在外面,嘴里连连念叨着。那瞬间,我有一种很深的错觉,仿佛父亲还原成了孩童,他以他的花园为诱饵,诱惑着我们弥足珍贵的返乡之旅。

接下来的日子,莲藕栽上了,鱼苗放进去了,金桂种上了,从山梁上搬回来一块样子奇特的大石头,到湾里大院剪的几枝腊梅扦插上了……父亲的电话里,他的花园在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有筋骨、有血有肉地丰满起来。再次返乡,是因为一棵树,确切地说,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樱桃。坝上修水厂,父亲赶在挖掘机巨臂挥起之前,抢下了樱桃树的生命。一路扛着上山,爬台阶时结结实实摔了一跤。“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他给你们打电话的借口,其实他就是想你们常回来!”母亲偷偷向我们告父亲的状时,父亲已经将脚脖上膏药的痕迹剔除干净,什么也没发生似地,兴高采烈地把他的儿孙领出屋,去逛他的花园。

此时,以“半山阁”为圆心,百步以内,池塘、鲜花、流水、葛藤、翠竹,错落有致。各种父亲眼里“宝贝”的苗木、物什,按照他的旨意,比邻而居。父亲兴奋地告诉我们,等太阳下山了,池塘里那些躲在莲叶下的蛙,就会一只只争先恐后跳出来,高一声,低一声,在夜幕下唱成一片。

讲完了蛙,父亲又开始向我们展望花园的蓝图,未来还将有哪些花木,哪些设施、物件,作为新的成员,陆续进驻他的花园。微风轻拂,栀子浓郁,我的老父亲笼在层层金色的光线里,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快要烧起来。有股莫名的酸涩在心底涌起,我真想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向他承诺,今后我们会回来——勤密地回来,即使这里没有蛙声,没有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