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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豆腐的文章

2023/01/24经典文章

关于豆腐的文章(精选10篇)

一汪温暖一生的泉

文/恍如隔世

儿时的冬季似乎要酷寒得多,老屋檐口下老是吊着一串串长长的冰挂,至今想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想必是全球变暖这只魔爪,把如今的冬天搅动得面目全非;二来大概是乡村岁月的久远,生活条件终是艰辛些,记忆中鲜艳明快的色彩存活不多。

童年冬季的礼拜天,最大的快乐莫过于,肩上搭条毛巾(大多次忘了带,或者说不必带),跟在上下屋的伙伴们屁后,到五公里之外的温泉(汤池)泡个澡,就是莫大的幸福和温暖了。

澡堂外的街面上,家家户户都是打豆腐的好手,形成远近闻名的豆腐一条街,黄豆汁儿、豆腐脑儿的香味像我们的童年穿街过巷,恣意游走;最欢喜巷口那个炸油条的小摊,“滋”的一声,粉白的面条儿在油锅里一滚,刹那间遍体金黄,油锅里飘散出来的香味,滋润了迟钝的嗅觉不知多少回。那时便想此生啥也不图,能有个炸油条的手艺,就是最大的幸福和温暖了。如若兴致足够高,还可以到长宁厂转转,翻过高大的院墙,溜进幽深的门洞,兴许还能拣到纸盒、铁丝一类,换来几颗水果糖钱,足以甜蜜一整个冷酷的冬季。

母亲当然也高兴,至少可省下些许烧澡水的柴火。尽管山区,砍柴伐薪还是要出力淌汗的。母亲根本不用担心我们交通安全。乡路细如鸡肠,行不了,也没有车,自行车那时也是稀罕之物。

往事不能絮叨。

当我们欢喜把往事义无反顾地赤裸打捞,摊铺在阳光灿烂的日头下,握在手中的便只有那根水做的绳子了。令人欣慰的是,豆腐、千张一类豆制品基本能做到天天吃,油条倒是不太多见,便是有,也不喜欢它的油腻味重,而毛巾搭在肩膀的澡堂惬意,早已随风而逝。

往事不堪浸泡。

一场久违的夏雨零零碎碎地敲打着窗外铁棚,叮叮当当地舒缓着所有与童年,乡土,温泉有关的梦。远处的群山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入雾气茫茫的幕布,半遮半掩,欲说还休。

七零八落的手指敲打着键盘,吐出黑白分明的文字,竟然围拢成一方厚实深沉的井台,里面汪着一眼暖暖清洌的泉。日夜涌动,生生不息。存放自如,定活两便,足以供你享用一生。人,都有这么一汪温暖一生的泉。身为地道的温泉人,上天格外恩赐,红尘深处,赏你守着一眼生动鲜活的泉,没有那种生活在别处的背离和焦虑。

活一辈子,享两辈子的福。

香椿的三种吃法

文/陈晓辉

同学在朋友圈里图文并茂晒美食:新鲜香椿开水里烫一下,挂上鸡蛋和面粉的糊,炸成“香椿鱼”。晒出的照片,金黄诱人,似乎隔着手机屏幕也能闻到那股鲜香。

点赞如云。

我曾经不吃香椿。老家院子里有两棵香椿树,每年春天窜出润红的芽,没几天,叶子变成嫩绿。这时候,父亲就会折下来,淘洗干净,取出冬天腌咸菜的罐子,把香椿叶连同大粒土盐放进去,密密压实盖好,等香椿叶们在罐子里经过半个月的暗无天日,取出来切得碎碎的,滴几滴香油,父亲从田里回来,就着它呼噜呼噜能喝三大碗小米粥。

我却非常抵触。这种简单粗暴的吃法,与我那时候向往的琼瑶范严重相克相冲,香椿怎么能这么吃呢?就算不在白瓷盘里摆出美丽的样式,至少应该稍微,稍微浪漫一点吧。

父母亲对我的抵触哈哈大笑,他们吃完饭就去种菜,等我伤春悲秋地洗了碗,他们都种了两行豆角了。

长大工作后和同事出去吃饭,无意间看到一盘小菜:香椿拌豆腐。暗红浅碧的香椿叶间杂着雪白的豆腐,小清新文艺范,尝尝,豆腐的清淡与香椿的芳烈,嗯,互相成全相得益彰,好像,香椿就应该是这个味道,春天的味道。

在工业化的大潮下,现在很多菜已经分不清时令,香椿是少有的无法四季上市的蔬菜之一。因为香椿必须在春天刚发出芽的那几天采摘,稍微晚一点入口就不是那个滋味。

昨天去超市,居然发现有香椿卖,嫩红的一小把,被保鲜膜裹着放在冷柜里,明亮的灯光下,保鲜膜闪着模糊的红光。再看价格,绝对属于“细菜”。理货员看我犹豫,对我说:“买吧,过几天就没了,想吃就要等一年呢。”

这句话说得我心里恻恻然。古人云,一生能着几两屐?这是感叹人生苦短劝人及时行乐。理货员也许没听过那句话,但他们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买香椿、吃香椿这件小事,居然上升到人生的高度了。

于是买回来,过水热油,我也开始尝试做香椿鱼。母亲看到摇摇头:“这种做法,太香了。未必好吃呢。”

也是。香椿本身的鲜香,被色拉油炸过之后还能保留几分呢?就像过于意气风发的少年,再加上烈火烹油的繁华,羡慕不安着。

有过一定经历,才明白鲜衣怒马不是最珍贵的。

至于腌香椿,并不适合眼前这小小一把。在黑暗的罐子里,度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在盐水的泡制下,转化成另外一段鲜香,腌制,是老年的心境,与香椿娇嫩的春天气息并不合适。

长到一定年龄,才明白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还是做香椿拌豆腐吧。芳香的香椿与清淡的豆腐携手并肩,融合缠绵,既有少年的生机勃发,又有老年的冲淡清明。

真希望,老年人还有吃香椿鱼的心境,少年人有吃腌香椿的情怀,而两鬓初染风霜的我,还能做一个香椿拌豆腐的梦。

老街

文/冰城深雪

老街的底色是暗黄的。

那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山石,村子里祖祖辈辈脚下的千层底从上面走过,早已被磨平了棱角。温热的阳光照耀在上面,闪烁着光亮,微黄微黄,像一张古老的照片。

顺着山石铺就的路面望过去,两边是青砖黑瓦的老房子,破旧的木门上,满是岁月老旧的印记。被风霜腐蚀的门把手上,残留着祖祖辈辈掌心留下的温度。那锈迹斑斑的门环,像一只只瞪大的眼睛,看着一代人的青丝,慢慢变成了华发。

那窗子也是木头的,颜色深得有些微微的发黑,带着淡淡的霉味。抬头看那木窗子的上方,微微翘起的檐角上,有经过木匠的巧手,精心雕刻的花纹。

落日的余晖透过花纹落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印记。

老街沿河而建。

河水是清澈见底的。每到夏天来临的时候,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跑到河里洗澡。男孩子赤裸着臂膀,女孩子穿着穿着短袖衫和短裤,蹲在河水漫过的石头上,享受夏日里的清凉。嬉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

大姑娘和小媳妇们端上一盆衣服,蹲在河边的洗衣石旁,将衣服放到水里摆动几下,堆放在洗衣石上,再挥起手中的棒槌,用力捶打。随着有节奏的“咚咚”声响起,那衣服里的污渍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被打了手掌心之后,乖乖地溜出了不该停留的地方,随着污水流到河里。清澈的河水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将孩子的错误一一容纳,沉淀之后,恢复一片澄澈。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清凌凌的河水上面,微风吹拂,潋滟生波。

如果把河水比作一面镜子,那么而老街,就是那临水照花的女子。

老街的店铺虽然不是很多,但售卖的东西一应俱全。文具店,豆腐坊,早点铺,肉铺,卖鱼店,蔬菜店,杂货铺,粮油店,篾匠店……大多只有一两家,门面都不大,有些甚至是在幽深的巷子里,都是老生意。

我是吃着那家豆腐坊的豆腐长大的。

小时候豆腐和豆干可是餐桌上难得的美味佳肴,只有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能吃得到。每次姨妈或是姑姑来我家,母亲便会给我两块钱,一块钱买豆腐,一块钱买豆腐干。而我每次都会忍不住,在路上掰下一块小小的豆腐干偷偷吃掉,回到家把豆腐干交给母亲,她也不会发现。直到第二天,都还在回味那豆腐干的香味,和偷吃成功的喜悦。

豆腐坊的豆制品都是手工做的,祖上留下来的木质工具,石磨磨出来的水磨豆腐,白纱布手工包出来的豆腐干,还有用竹制的模板压制的千张,以及那美味的油豆腐,臭豆腐干,豆腐乳……现在想一想,还是会忍不住咽口水。

爸爸说,我五岁的时候,就能一个人提着酒瓶子,爬上那家杂货铺高高的台阶,小大人似地叫着老板的名字,说打半斤白酒,或是买一包“甜蜜”牌香烟。小时候的我长得胖胖墩墩,每次去打酒,一听到我叫老板的名字,那胖胖的老板娘都会笑得前俯后仰。有时,还会往我的口袋里,塞上一两颗糖。

早点铺是有三四家的,遍布街头街尾和街心。生煎的包子和锅贴,香喷喷的油条和麻花,雪白的馒头和肉包,咸菜馅的糯米粑,南瓜馅的麦粉匙,炸得黄灿灿的糍糕,端午节前后有各色馅的粽子,中秋节边有洒满了芝麻的糍粑……每样吃一个,就能将肚子撑个滚圆。那时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奢侈地买早点,平日里,去学校经过老街的时候,只能闻着一路飘着的香味,把口水往肚子里咽。

街心的那家杂货铺原是叫信用社的,在我很小的时候。高大齐整的木门,三四间门面,高高的石阶,看起来十分的气派。信用社里面卖的东西很多,有布料,粮油,文具,日用百货……母亲说,信用社开业的那天,周边村子里的人都跑到老街来,看这里开了个规模这么大的店,啧啧称羡。

那时,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要买卖东西,都必须到老街。那时的老街,是一番热闹繁华的景象。

我家的老屋就在老街的街口,母亲说,我两岁的时候,妹妹刚出生不久,她要带妹又要做家务,没办法顾及我。于是每天早上起床后,母亲给我穿好衣服,就把我放在木质的坐车里,对着路口来来往往上街的人。我竟然不哭也不闹,不时有人过来逗我一下,还会咯咯笑个不停。母亲说,幸亏那时来老街上街的人多,要不然没人管我,她还真没有法子分身。母亲有时又会说,那时候她真是胆子大,居然从没想过会不会有坏人把我抱走,若是换了现在,她肯定不敢把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放在人来人往的街口。

老街除了那些有门面的铺子,摊子都不是固定的,谁家有吃不完的菜和鸡蛋,都可以挑到老街去卖。奶奶就常常在老街卖鸡蛋,我也经常跟着母亲,在老街摆摊卖菜。

清晨,当第一缕晨曦洒向了大地,沉睡中的人们大都还没有苏醒,老街上便已开始逐渐热闹了起来。

那些早起卖菜的人,为了占一个好的摊位,不惜牺牲睡眠,凌晨三四点钟就开始劳作。从自家菜园里,采摘了还带着露珠的蔬菜,挑到小河边,用手电筒打着微弱的光,把菜上的泥巴一棵棵清洗干净,再用稻草分成一把把,整齐地围着竹篮一圈圈摆放整齐,供逛早市的人们挑选。

香菜、芹菜、小白菜、菠菜、莴笋、豆角、茄子、冬瓜……都是稀松平常的蔬菜,棵棵带着晶莹的露珠,精神抖擞。卖的价格都不贵,一块钱,能买半篮子。

若是在栀子花开的季节,那郁郁葱葱的蔬菜中间,会有洁白芬芳的栀子花和蔬菜一起售卖。小媳妇和姑娘们见了,都忍不住买上几朵,插在发间或是衣领上的扣眼里,一整条老街,都是栀子花的香味。

老街很窄,不到十米的宽度。老街也不长,十分钟,便能从街头走到街尾。

正因为如此,只要沿街都摆满了摊子,再加上络绎不绝逛街的人,就会显得很拥挤,或者是,热闹。

老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复往日的热闹的呢?大概是从镇上的菜市场建起来的时候吧。

镇上开发了一个商业区,售卖各种商品的店铺一应俱全,服装,家具,饰品,化妆品,大型的超市,家电行,婚纱影楼……村里人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老街破旧的店铺已经不能满足大家的购物需求,于是去开发区买东西,开始风靡一时,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后来,商业区附近的大型菜市场建起来了,来老街上街的人,就更加的少了。那些生意萧条的店铺,大都开始想办法往镇上搬迁。先是几个大的杂货铺,粮油店,然后是肉铺和卖鱼店,之后是早点铺。而没有经济能力在镇上租店铺的,很多,都逐渐关闭了。最后,连蔬菜摊也是找不到了。

幸而那间豆腐坊还是在的,我是吃着他们家的豆腐长大的。

去年过年在家里,到了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下了场很大的雪。镇上菜场里的东西,价格涨到了平时的几倍。一只土鸡,平日里三十几块一只,最后,竟然卖到了两百,而且还供不应求。母亲从菜市场回来直叹气,这哪是卖菜,分明就是抢钱。

只有老街的豆腐坊没有涨价,豆腐坊的老板是我同学的姑父。我问我的同学,过年人家都涨价赚了一笔,你姑父为什么不涨。她说,我姑父说,他的店在老街开了这么多年,也都是街坊邻居们照应着才开到了今天,不能因为过年,就昧着良心赚黑心钱。做生意,讲的是信誉。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儿时的老街,无比怀念。

记得那时每次一放学,回到家把书包往家里的桌子上一扔,约上几个玩伴,在老街的转角处找一块空地,踢毽子,跳橡皮筋,跳房子,打弹珠,玩纸方块……都是不需要花钱买道具的游戏,几根鸡毛做成的毽子,半根粉笔头划出的房子,母亲的针线篮里拿的皮筋,旧书本折的纸方块,还有吃完糖果留下的糖果纸,甚至是地上捡的小石子,都能成为游戏的主角,带来无尽的乐趣。

只要不下雨,黄昏的时候,从老街的头走到尾,到处都是孩子欢乐的身影。

太阳下山了,老街开始被炊烟和饭的香味包围,随之,母亲们叫孩子回家吃晚饭的声音,开始一声接着一声,在老街上空回荡起来。

听到呼唤的孩子们,虽然是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结束玩得正带劲的游戏。因为如果不结束的话,马上会有系着围裙的母亲挽着袖子跑过来,拎着自家孩子的耳朵,一边往家里拖,一边骂:“饭都不要七了,就晓得耍,做列也不写,七个饭还要喊几遍,上好地啊……”

(家乡话,意思是饭都不知道回家吃,也不写作业,吃个饭还要喊几遍。)

隔着苍茫的岁月,回望记忆中的老街。

我多想时光能够停留在那个黄昏,母亲站在老屋的门口唤我的乳名,我听到母亲的声音,欢快地朝着老屋炊烟的方向飞奔,跑进母亲亲手做好的饭香里。

舌尖上的早餐

文/彭瑜

物资匮乏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即使是安仁县城老正街的居民,也把出去吃早餐视为一种奢侈。对于一个六岁馋嘴的小女孩,感冒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事,反而成为恃宠而骄的绝佳借口。我会半真半假地说着难受,半就半推拒绝吃家里做的面条。奶奶只有无奈又嗔怒地收拾残羹冷炙,拿上家里的搪瓷大口杯,去菜市场给我买馄饨。等到奶奶终于裹着寒风,踏入老巷子时,我急不可耐地迎上去,解开厚厚缠绕的毛巾,揭开盖子,红油澄亮的汤底,如水母般漂浮着若隐若现的雪白馄饨,还有纯手工芝麻油,那种味道,穿越三十年斑驳的时光,直到今天,仍然令我难以忘怀。

除了馄钝,米豆腐在安仁文化里,也颇具仪式感。农村适龄男女相亲,多选择赶圩的日子。在各种喧嚣叫卖的掩护下,不动声色地将对方观察个八九不离十。这时,男方表态了:“同意,一起去圩场上吃碗米豆腐;不同意,就各自回家。”这碗家常的米豆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有了“一碗定终身”的含义。

米豆腐,正因为本身无色无味,才可以如雪白的宣纸,遇鲜则鲜,逢辣呈辣。而弄之不得法,则任你汤汁如何殷勤撩拨,米豆腐的内核依然无动于衷的寡淡乏味。县城有家店的米豆腐,首先确实进了盐味,而盐味中暗携了提神醒脑的鲜姜味;至于永兴豆油,是调料家族中不按套路出牌的偏门左道,如同水果中的榴莲,嗜者,趋之若鹜;恶者,弃之如弊履。新鲜猪肉,必不可少,任何素食的争奇斗艳,都不能取代肉食的王者地位。颤巍巍的米豆腐,在舌尖和上腭之间,随着它的粉身碎骨,各种滋味争相迸裂,遇到的那些辅佐过它的美味,都在瞬间诉诸于舌尖。

如今,出去吃早餐已是大多数人家的一种习惯。街上的早餐店总是那么生意兴隆,一拨又一拨的食客,忙得店家收拾桌子都来不及。那些传统的馄钝、米豆腐、油糍粑以及蒸饺、水饺等,再加上包子、馒头、油条、卷子……数十品种,令人眼花缭乱。而我发现,郴州人似乎对各种粉情有独钟。那天,我在“粉之家”吃早餐,来了个帅哥,直嚷嚷“有没有土鸡猪肚粉”,老板娘急忙迎上“土鸡今天没买到好的,但是我们有墨鱼粉、老鸭粉……”“不恰,不恰”,帅哥掉头就走。我在一旁不禁莞尔,真正的吃货从来就无需兼容并蓄的胸怀,自己的味蕾,是从不会自欺欺人的。

美食,总是承载着最广泛的共情和记忆,而安仁那些做早餐的店主摊主们,几十年如一日地起早贪黑,保持自己所认为的最恰到好处的味道,把对家庭兴旺的希翼悄然揉进面团里,把对子女成才的梦想默默煮入汤料里。他们的身影糅杂着他们的菜品,带给我们的,除了垂涎欲滴,还有一份踏实的温暖。

一碗豆腐菜

文/魏振军

神垕的魅力不仅仅在于神奇的钧瓷,还有那散落在这个千年古镇深处的不经意中的惊奇,比如豆腐菜。

那天,陪几位师长到神垕,小车径直把我们拉到一家叫作“老于家豆腐菜”的小门店。作为土生土长神垕人的王教授,进门就被一位老人笑迎上来。老人一身休闲中山装,手拿一条白毛巾,一看就是“掌柜的”。老人一边招呼我们坐下,一边问王教授:“还是老一套?”王教授笑着点点头:“是的,每人一碗豆腐菜,一个烧饼。烧饼炕得焦一点,菜的味道足一点。”然后转向我们问道:“要喝当地饮料‘银梅可乐’吗?”

还没等我们回答,老汉便抢先制止:“最好别喝,夺味!”于是我们依其言,眼巴巴等着那碗香味无穷的豆腐菜了。

美味还没上来,我们先饱了眼福。王教授指着墙上“豆腐菜”的介绍说:“别看一碗小小的豆腐菜,还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呢!”

墙壁的木牌上刻着:豆腐菜始于北宋,相传宋真宗年间,官窑御厨发现此地豆腐、粉条口感极佳,配以羊汤熬制,更是鲜香味美。不久,便成为当地特色名吃,享誉中外……

“来了!五碗趁热吃……”随着伙计一声吆喝,五碗热腾腾的豆腐菜便端上来了,金色的豆腐、碧绿的白菜、银灰色的粉条、酱红色的羊肉……未及入口,色香味已让人们陶醉!

看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掌柜的老汉笑盈盈地坐在不远处抽起了烟袋。看他乐呵呵的模样,王教授知道他是为自己的杰作而得意,便让他给我们讲讲豆腐菜的故事。老汉略微思索了一下,悠声说道:“提起故事里的豆腐菜,香味就没了。”王教授给老汉端了杯水,嘱咐他慢慢说。

老汉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新中国成立前,我爹在地主家当长工。累死累活就想着过年能挣点钱,给我奶奶做顿她想吃的豆腐菜,可没想到了年底,地主不但不给工钱,还说我爷爷欠他的债还没还清。我爹一气之下放火烧了地主家的厨房,连夜躲进山里。地主带着打手到我家,活活把我奶奶逼死。那天正是大年三十,一碗豆腐菜没吃上,成了我一家人抹不去的痛!”

“后来呢?”

“后来,我爹隐姓埋名跑到郏县跟人学做豆腐菜,他发誓,要让更多穷苦老百姓吃上香浓的豆腐菜。再后来,我爹真的成为远近闻名的豆腐菜名师。”

没想到一碗豆腐菜,竟还隐藏着这么多辛酸的往事!

离开于家老店,王教授带我们往牛头山进发,说是要去寻找古代的茶马古道。一路上,山道蜿蜒、翠绿环绕,不时有山花迎面,翠鸟掠过。

车到山坡一处观景台,我们徒步漫游。王教授指着不远处山头一条崎岖的小道说:“那曾是茶马古道。我小时候,春天一到,长长的骡队便从山那边走来,早晨迎着朝霞把陶土运到镇上,傍晚装满钧瓷成品在夕阳中归去。他们披着彩霞,映着暮霭,骡铃不息,鞭声不断,俨然一幅动人的画卷。”

我们被神奇的骡队所吸引,催促王教授继续讲。于是王教授招呼大伙坐在几块山石上,聊起骡队往事:“老辈人讲,骡队运陶土,已有上千年的历史。神垕钧瓷业的兴旺发达,骡队功不可没!民谣说得好,古道三尺宽,崎岖又艰险。问君行何处?骡铃响云端。”

可是,抗战时期发生的一件事却叫人十分心痛!那是初冬的一个下午,骡队在镇上刚卸下陶土,装好钧瓷,头领便宣布:伙计们辛苦一年了,今天我请大伙吃豆腐菜。伙计们一听,十分高兴。可是一碗豆腐菜没吃两口,拴在路边的骡子被日军的巡逻小分队喊惊了。一头骡子冲着日本小分队就冲了过去,当场就撞伤了两个。日本兵恼羞成怒,抡着枪就朝头领打了过来。伙计们上前劝阻,日本兵竟然开枪射击,当场打死两个伙计,三个伙计也被打得遍体鳞伤。一碗豆腐菜没吃完,竟把性命给搭上了。伙计们抬着兄弟的尸体,愤怒地抹着眼泪,发誓要为兄弟报仇。那一晚,下起了雪,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茶马古道上。

“后来,他们有没有回来过?”

王教授悲怆地点点头道:“经受过这次打击后,骡队散伙了,大部分伙计参加了八路军,并誓言,‘杀掉一个鬼子兵,吃一碗豆腐菜’。以慰藉亡者之灵……只可惜那长长的骡队,后来只剩下几个老伙计带着骡子往镇上运送陶土,山道上再也见不到那恢宏壮美的骡队景象了……”

一碗小小的食物,竟包含着那么丰厚的文化内涵;一段尘封的往事,竟折射出那么深沉的民族品格和血性。

那碗豆腐菜,余味尚在……

石磨

文/黄孝纪

在八公分村,石磨总是与美味的食品联系在一起。正月的米豆腐,二月的碱水米粑,夏秋之间的烫皮、炒米粉、麦芽糖,临近过年的油豆腐、霉豆腐、豆腐渣。于今想来,样样都令人怀念。

并非每户人家都有石磨。不过,隆书驼子、隆记眯眼、明星点子脚,他们三家是万万少不了的。他们传承了祖辈做豆腐的手艺,村人做豆腐,必定是在他们三家之中挑选。隆书驼子的豆腐坊在村前水圳边,隆记眯眼在朝门口,明星点子脚则住村子中央,三人鼎足而立,平素也少有往来。倒是在年前做豆腐的时节,他们暗地里为争取点生意,多挣几个加工费,相互间嘲笑奚落对方做的豆腐不咋地。尽管各人只是对来做豆腐的村夫村妇说道几句,村庄就那么大,你传我,我传你,三家豆腐坊的缺陷,也就如同刚出箱的豆腐那样明明白白:隆书驼子爱掉鼻涕,拿大瓜勺舀豆腐脑装箱时,难以保证里面会没有;隆记眯眼的石膏水杀得重;明星点子脚腿脚不方便,手倒是快得很,乘你眨眼的功夫,舀一大碗豆腐脑藏起来。其实,历年来,我家在他们三家都做过豆腐,方方正正,白白嫩嫩,分量十足,都是好得很。炸成油豆腐,蓬松,金黄,鼓着大泡泡。煮着吃,喷香又软和。不像现在菜市上买的豆腐,干瘪硬湿,掺假得厉害,味同嚼蜡。

明星与我家是同一个房族,他的大儿子跟我是小学同班同学,按辈分,我却是叫他哥哥。他的老婆与我母亲原是一个村子的,也是同房族,叫我母亲姑姑,还是我母亲做的媒人。于是,我们两家便有了一层亲戚关系。我家没有石磨,遇上要磨米浆,做豆腐,我的母亲多是先去跟他们两口子说一声,使用他们家的石磨。

他家的石磨摆放在大厅屋里,靠着墙。两个米筛大的磨盘叠着,像两个巨大厚实的月饼,稳稳当当搁置在粗笨四腿木架上,架下面是一个接浆水的无柄木桶。这石磨是麻石凿成的,泛白。上磨盘边缘凿一方孔,安装了一根倒“7”字型的木把手,已被无数的手掌磨得异常光滑。盘面有一个小圆洞,用来添米添豆子。下磨盘的四周,凿有一道道浅竖槽。两个磨盘的接合面,是细密的放射状的槽齿,正中央是凹凸相配的磨心。

石磨使用最频繁的日子,自然是年前村人做豆腐的这段时间。黄豆都是自家种的,做一锅豆腐,还是两锅三锅,由各家自定。一两百户人家的大村,就这三家豆腐作坊,因此还得排队轮流着来。每年的这个时节,明星所住的大厅屋就显得格外拥挤:墙角的大砖灶柴火熊熊,烟尘弥漫,噼啪作响;熬豆浆的大铁锅里热气腾腾;一长溜豆腐箱子,盖着木盖,压着砖块,豆腐在成型、滴水;地上到处是大桶小桶,装着水或者豆腐渣;竹竿上挂满了垫豆腐箱的四方形白布,油光发黑;烧火的,推磨的,挑水的,看热闹的,说笑的,人气旺得很。

母亲推磨磨豆子的时候,我也会跟着来看,来玩耍。黄豆破碎后,去掉了豆衣,装在大脸盆里,已经浸泡得胀大发软。母亲先是舀几勺清水,把石磨和接豆浆的木桶洗干净。然后就站在石磨边,左手拿一个白瓷调羹,往脸盆里一舀,连豆子带水,倒入磨盘上面的小圆孔里。右手握着木把手,逆时针方向推着上磨盘转动。她形态从容,双手配合默契,上半身随着磨盘的转动不停地前后摇晃。石磨磨着豆子,嚯嚯作响,不多时,两个磨盘之间的缝隙里,就有白色的豆浆流出来,顺着下磨盘周边的竖槽,滑溜,滴落进下面的木桶。一脸盆豆子,要耐心地磨上很长时间。

出了箱的白豆腐,母亲端回家后,大多用新茶油炸成金黄松软的油豆腐;少数,再用刀划细,放在簸箕里晾着,任其长霉,做成霉豆腐。以后要吃霉豆腐时,粘上辣椒灰,红红火火,喷喷香香,看着就有了食欲。新鲜的豆腐渣,可直接煮成糊状当菜吃,放上葱花或者切碎的青菜叶,一清二白。余下的则拍成一个个拳头大的圆球,装入竹篮,挂在灶火上方的木梁上,自然风干发酵,以后可切片汆汤吃,味道也好得很。

正月里,村人有做米豆腐的习惯。米浆磨成后,加黄栀子水和石灰水,大锅子熬煮成糊状。冷却凝固后,用菜刀横横竖竖划开,土砖块一样,金黄剔透,能存放很长时间。煮食时,按人数的多寡,拿出一两大块,细刀切成拇指大的方墩,就是米豆腐。捞入碗中,添一勺滚烫红辣的肉汤或鱼汤,是待客的美味点心。

到了二月,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天空中的鸟也多了。那时周边的村庄,都有做碱水米粑喂鸟的风俗。家家户户磨米浆,做碱水米粑,不但人吃,还要专门用小树枝穿上米粑,插在村庄周边的旱土里,让鸟儿吃。我读初中时,在上学的途中,还曾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夏秋季节,太阳如火,正是村人做烫皮晒烫皮的好时候。新收割的稻米或高粱,夜里浸泡后,母亲通常起个大早,借别人家的石磨,磨一大桶浆水。吃过早饭后,我们姐弟在村前空地上,搭一个稻草晒棚。母亲诸事准备停当,生了柴火,架上菜锅。菜锅发烫冒烟,母亲拿起冼竹往灶台的茶油碗里一粘,在锅底飞快刷一圈,油星飞溅,哔哔啪啪。放下冼竹,母亲舀一小勺浆水浇进去。双手随即端起菜锅耳朵,一个摇晃,浆水就变摊成了一块又圆又薄的烫皮,满屋芳香。迎着灼烫,母亲双手尖着指头,揭下烫皮,甩在米筛里吃。最先几块烫皮,母亲会卷起来,趁热给我们吃。接下来的都要端到棚子上,摊开晾晒。到傍晚收干烫皮时,谷箩筐要挑一两担。以后的日子,自家吃茶,或者来了村邻人客,拿出几块干烫皮,柴火上煨烤得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米泡,金黄,酥脆。吃起来,嚯嚯有声,喷香。

一两大碗米,炒至焦黄,石磨上推成干粉,村人是当菜吃。可直接汆入热水,在菜锅里搅拌成糊。也可加入别的菜蔬,比如西红柿、丝瓜。至于蒸米粉肉、米粉鹅,则更是无上妙品了。

隆书驼子的麦芽糖,我们叫打糖,也是盛夏一绝,曾馋得我们掉了好多口水。在村里,就他一人磨麦芽,熬打糖。他那间小作坊在村前水圳边,石板路就在门口,路边长满高树。夏日里这里好乘凉,他那小铁锤和小铁片,敲得打糖叮叮当当,吸引着全村的孩子和大人聚集。

如今,隆记眯眼和明星点子脚已经作古,隆书驼子也九十多岁,常年卧床。旧村数年前已拆迁,昔日那些石磨也没有了踪迹。

冬日冻豆腐

文/何礼仁

我的家乡,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会做冻豆腐。做冻豆腐是有讲究的,太嫩的豆腐不容易冻实,相比之下,老豆腐更适合做冻豆腐。家乡的冬天天寒地冻,温度在摄氏零下十几度。母亲会把老豆腐切成小块,放在篮子里,挂在室外过夜。期间,为了豆腐能冻得更实,母亲还会在夜里起来两次,给豆腐表面浇点水。第二天清晨,硬邦邦的冻豆腐就做好了,砸到地上可以发出叮当的响声。

现在,很多火锅店给食客上的配菜都是没有经过化冻的冻豆腐。食客把冻豆腐直接扔进火锅,这是很不科学的。没有化冻的豆腐,不但卤水未除尽,口感差,而且也不利于冻豆腐吸收火锅里的汤汁。食用冻豆腐时,应该先把它们拿到温暖的地方,慢慢地化冻。待冻豆腐松软后,把里面的水挤干净,再把豆腐放进清水里,泡上一刻钟,捞出来,再挤一次水。如此这般,就可以把豆腐里的苦水去尽。冻过的豆腐内有大量的孔,呈蜂窝状,特别能吸收汤料。拿它下火锅,口感很有层次,味道很鲜美。

冻豆腐的营养成分非常丰富,含有大量的植物蛋白、丰富的膳食纤维以及维生素、叶酸、矿物质、植物卵磷脂。常吃冻豆腐可以促进胃肠蠕动,加快人体代谢脂肪的速度,预防老年痴呆症、骨质疏松、动脉粥样硬化,对身体大有裨益。

白菜炖冻豆腐是家乡的家常菜,可以说我是吃着母亲做的白菜炖冻豆腐长大的。这道菜的做法非常简单,锅中倒油烧至八成热,放入葱姜蒜爆香,放入白菜炒五分钟,放入冻豆腐,加入肉汤,再加盐、酱油、水,炖十分钟,连同汤汁一起起锅。这道菜肉香渗入到冻豆腐的孔中,入口醇香不腻,味道十分好。冻豆腐在家乡是“百搭菜”,与许多菜都能一起或煮或炖或烩。母亲做的鲢鱼烩冻豆腐,特点是冻豆腐柔韧,富有弹性,汤鲜清澈,开胃爽口。母亲做的酸菜粉丝煮冻豆腐,鲜香滑爽,汤醇味酸可口。此外扒冻豆腐、清蒸冻豆腐、三鲜冻豆腐,都是家乡人餐桌上的美味。

自从十多年前离开家乡,我就很少吃到冻豆腐了。前些天心血来潮想吃冻豆腐,我把豆腐放进冰箱里速冻,然后迫不及待做了一道冻豆腐炖白菜。也许是没有经过家乡冬季风雪的历练,也许不是出自母亲的那双巧手,我做的冻豆腐炖白菜,怎么吃都没有当年的那种味道。我怅然若失,家乡已离我渐行渐远……

打豆腐

文/晓亮文苑

我童年时代的歌谣里传唱:腊月二十五,打豆腐。

这只是一个歌谣。一到了腊月十几,我母亲就将收藏好的近百斤黄豆浸泡在一个大盆子里,每天还要换水。

各家各户在腊月里都要打上几架豆腐,工艺繁琐。并且,要错开日子,不能与其它事情同时做,一则忙不过来,二则家俱不够用。当然,有些家俱还要向邻居家借用。这样,母亲更要安排好腊月的事务,一样一样地来作。

黄豆浸泡好几天了,母亲决定要打豆腐了。就在头一天,分付安排父亲收拾打豆腐的工具。将闲置在厢房里,或闲置在宽大厅堂角落里的磨盘整理好,清洗干净。

石磨是搁置在一个大的木架上。一头的上方从屋梁上吊下绳索,绑住推杆。我不知道我们家的石磨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来到我家,只是每年在阴雨天的时候,要请一位石匠到家里来斩磨。用了一年的石磨,磨平了齿轮。石磨是用一整体很坚硬的花刚岩石打造而成,圆形,上下两扇,直径约有六十公分,上扇簿,下扇厚。

石匠来到家里,父亲和他抬起石磨的上扇翻倒在地上。每到这时,我站在旁边看热闹。看到了石磨本来面目,原来厚重的石磨下扇正中央是一个铁芯轴,围绕铁芯的是斜斜的石齿。石匠就用铁斩子,一锤一锤地沿着石齿铣出深的石齿来。难怪石磨这么厚,年年清铣,一年一年薄。石匠铣出了下扇,就蹲在地上铣上扇。这上扇石磨靠边挖出一个窟窿眼儿,是投放料的地方。正中心有一个小孔眼,正好对准下扇石磨的铁芯轴,刚好套上铁芯轴,石磨在推杆的推动下旋转。上扇石磨的石齿也是斜斜地围绕着中心的圆孔排列。石匠就沿着石齿清铣。

在腊月天里,有时滴水成冰。父亲只好烧一盆热水在石磨上淋,然后再用手巾擦。同时要将石磨架擦洗干净,还要将上扇石磨掀起来清洗。那年正赶上了寒冷的天气,父亲泼上的水,不一会儿结成冰。正当父亲掀开磨扇时,上扇石磨往一边滑。我站在一旁喊叫:“磨倒了,磨倒了。”

母亲从厨房里急忙跑了出来,帮助父亲抬起,还对父亲说:“你真无用。”他俩将石磨扶正。

第二天一早,祖父和父亲并排推磨,母亲一手掌握推杆,一手拿一把勺舀一勺黄豆倒进石磨的窟窿眼里。我起床后,看到他们已经磨大半盆豆浆了,还要质问他们:“为什么不等我来看,就推磨了?”

“你一个懒虫。”母亲说,“等一会儿,喝豆浆。”

一个早工,他们就把近百斤的黄豆磨完了。这时,他们在屋梁上拴上四根绳子,然后分别拴住一方大棉布的四角,就形成一个摆袋,底下放上一只大木盆。父亲就用一个大木瓢舀已经磨好的豆浆倒进摆袋里,过滤豆浆。豆渣就在摆袋里,流下的是豆浆汁水。母亲用一个盆子舀起木盆里的豆浆汁水倒进锅里煮开。

母亲准备好了一个碗,放上糖,将烧开了的豆浆舀到碗里,用一只筷子搅拌一下,让我喝,并且嘱咐道:“等会儿,喝豆腐脑。”

所谓豆腐脑,就是把煮沸了的豆浆全部舀进一个大盆子里,点上石膏,用一把长柄勺子搅动。豆浆就成了块状,像脑浆一样。母亲又给我舀了一碗豆腐脑,说:“趁热喝。”

他们要将豆腐脑放进一个托着纱布的四方木框里,豆腐脑满框了,就将木框四周剩余的纱布包扎实,在上面压上砖头或石块。就这样一框一框地排在长条桌上,多则五六框,少则三四框。

母亲就做早饭去了。当然,餐桌上就有一道葱花豆腐脑菜。大人们都去忙他们的事情去了。我好奇,就爬在桌子边上,用手指头去戳那压着的豆腐。虽然隔着一层纱布,但是还是留下一个一个小孔。

等待母亲吃完饭,掀开砖头和纱布时,看到每架豆腐上有不规则的洞穴。她知道是我的杰作,很生气地指点着我说:

“没有别人,准是你。”

我看到母亲生气发怒的样子,知道干了坏事,撒开腿往大门外跑。

现在想起来感到滑稽可笑,母亲要追赶我,只三五步就能撵上我。我能跑得了吗?

母亲用刀子把豆腐划成立方块,放在竹蓝里备用。还将大立方体又改成小立方体,用不穿的棉衣在一个大盆子里做窝,把改成小立方体的豆腐放在里面捂,大约一个星期后,就捂出白色的毛来。母亲就盘上辣椒、姜蒜,做成了豆腐乳。装在罐子里,是一道菜。

在做饭的时候,母亲从罐子里夹起几块豆腐乳装在小碟子里,淋上香油,放在饭锅里蒸,香喷喷,很下饭。我小的时候,就是喜欢这道菜。

那是父母们打的豆腐,母亲亲手做的豆腐乳!

莴笋叶子豆腐汤

文/陈德琴

我正在诊所输液,婆婆的电话来了,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吃晚饭。我恹恹地答道:“快输完了,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婆婆又问,“现在好些了没?晚上想吃什么?”我鼻子一酸,被关心的暖流化作眼泪就要涌出眼眶。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总是脆弱的。我吸吸鼻子,弱弱地说:“我想吃莴笋叶子豆腐汤。”婆婆立即说:“我马上去超市买莴笋和豆腐。”

这是我第一次翻越婆媳间的樊篱主动向婆婆发出请求。

坊间都说,婆媳关系是世界上最难处的关系。因没有血缘关系,又少了烟火岁月的相濡以沫,加之掳走了她身上掉下的“肉”,关系如何能好?婆媳间最紧张的关系都在柴米油盐间,举手投足外。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自有婆婆的架势和厉害!

我婆婆是个有文化的人,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栽秧挞谷是个能手,酒席家宴不在话下。所以,一般的媳妇儿也是不在她正眼所瞧之列。我刚好就是那个“一般的媳妇儿”,去到她家,自感不如,处处小心谨慎地学着,生怕一不如意就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记得刚到他们家时,我还是一个书生味儿极浓、不大会炒菜煮饭的人。在农村,这算是一个不能干的媳妇儿了。每次从纺织厂下班回家,婆婆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地总说一句:“饭菜在桌子上。如果冷了,自己热一下。”这时,我断不能像在自己母亲面前那样,撒着娇地大声喊“妈,我饿了,给我热饭!饿死我了!”我只能端着,忍着,不能撒娇,不能任性,自己默然地走向灶台。有时,家里来了客人,我总是殷情地跑上跑下给婆婆打下手,可切的菜总是粗细不匀,炒菜时又手忙脚乱。婆婆既不会像我自己的母亲那样手把手教,也不会说出恨铁不成钢的贬损责骂之话;只是在不经意间轻皱眉头,实在看不下去时,就无奈地叹口气,然后说“我来!”不带责备、不带厌烦的语气总让人心生怯意,总给人疏离之感。想想两个没有任何关联的女人,因了同一个男人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心与心如何能交付?所以,亲近的“最后一公里”总是难以抵达。

婆婆已七十有五,腿脚行动大不如前。去年夏季,有天半夜,她突然喊肚子痛。丈夫远在外地,家里就我使得上劲儿。我急忙叫了救护车。医生诊断:急性胆囊炎,需住院治疗。我忙不迭地给她办了住院手续。第二天,又向单位请了假陪她输液。婆婆肚子实在痛,痛得大小便时都去不了厕所。我只好买了坐便椅,让她下床即解决问题。开始时,她对我的侍候很不好意思,小便时总叫我拉上病床的帘子,让我站在帘子外面,说自己能行。我心想,都痛成那样了,还逞能!是的,我可以站在帘子外面不管她,多年的婆媳关系好像还停留在发乎情止乎礼的阶段。可是,她毕竟肚子痛啊,痛得在床上都蜷成了一团,哪里还有照料自己的力气?网上有句话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于是,我跟她说,没关系的,我也是女人。然后,我就扶她下床,然后就帮她解裤子提裤子倒尿。次数多了,我和婆婆都不觉得难为情了。

那真是一个神奇的拐点。婆婆病愈后,我们便经常谈论一些日常,张家长李家短,毫无芥蒂。她和一帮老太太买了衣服回来,也总要穿给我看,即使我心直口快地说“你都一把年纪的老太婆了,还穿这么嫩的衣服哇?”她也不生气。亲情的“最后一公里”在婆婆生病的那个夏天神奇地打通了。

下午上班时,我突然觉得头晕,浑身无力,冷汗直冒。我给婆婆打电话,说我老毛病犯了,叫她接一下放学的儿子。她赶紧问我,要不要她过来带我去输液。都老胳膊老腿了,哪用得着她来回奔波!我忙跟她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坐出租车就行了。”这不,晚饭点上,她就打电话来问我想吃什么。

回到家,婆婆接过我手里的电脑包,叫我赶紧洗手吃饭。我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盆莴笋叶子豆腐汤。绿白相间的滚烫的汤正冒着袅袅的白汽,莴笋叶的清香,浓浓的豆腐味儿直扑人脾胃。我端起婆婆盛给我的一大碗莴笋叶子豆腐汤,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谁说不是呢,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

豆腐西施

文/幸运的贝壳

母亲以前在柳编厂工作,她有一双灵巧的手,也很喜欢轻抚我和弟弟的头发,像春风拂过脸颊。母亲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从小就受了不少苦头,经常天不亮出来劳作,烧火做饭,下地干活等等。

以后,爸爸与妈妈结婚了,记忆里母亲怎是围绕着我们一大家子转,一辈子也没有出远家门。常常系着围裙,烧火做饭,喂猪养鸡等等,在我小的时候,我经常没有人代着,一个人胆小也年纪小,而母亲当时又很忙,始终为我担心着,想着让奶奶帮忙一下,这是她也很忙。妈妈讲起来,那时候她说那时候爸爸经常不在家,而我虽然很乖,但是一个人在家里始终不放心,那时候我常常和太奶奶在一起,那时候母亲常常下地干活,一个人从早忙到晚, 当时母亲在村里心灵手巧,自己在家里做豆腐,母亲经常一大早就起来,她经常一个人磨豆腐,然后装上小推车,天刚亮母亲就推着小推车沿街的叫卖着,好多的大叔大婶听到清亮舒服的声音后就知道母亲来了,他们经常不会拿零钱买豆腐,倒是很多时候从家里舀一些谷物换取豆腐。

就这样,母亲与我寒来暑往,迎来了一个个清晨,送走了一个个黄昏。母亲在那里忙着秤砣,忙着舀豆腐脑,而大叔大婶也没有闲着,他们讨趣地经常逗我玩。那时候,一个小推车里分开两面,妈妈左面框里是豆腐,右面放的是就是我了。那时候,我也在小推车上度过了有太多的快乐时光,傍晚的时候,还可以看看夕阳亲吻晚霞。但是不能帮母亲分担一些。但有母亲在身边,天黑也没有什么 ,而哪里都是家。

母亲年轻时候很漂亮,也是出名的勤快,当时在村里也是很出名的,村里人给母亲一个漂亮的外号“豆腐西施”.未出嫁时候很多人追求她呢,而母亲对于父亲也算是情有独钟吧,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微笑着的,总是笑的那么的甜美。母亲受了很多苦,童年时候,母亲常常想让我陪她一起去田地,而我当时是很不愿意的,直到以后才渐渐懂得田地上有时候一个人也没有,母亲只想找个伴,那么她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母亲从小受苦辛苦,嫁到父亲那儿也为了一家人辛苦了一生。希望母亲一辈子开心,我多想跟她说一句,“妈妈,你的后半辈子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