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麦子的文章
关于麦子的文章(精选10篇)
父亲
文/扬子扬波
父亲的忌日才过去几天,便快到清明了。清明时节果然不同,昨天还春晴朗朗,今天便渐渐烟雨迷蒙,真的要“路上行人欲断魂”了。
光阴荏苒,父亲辞世转瞬七年了。不久前,碰到一个村邻,提起我父亲。他问我:“你知道你父亲归天那天,我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全家去磕头吗?”他说:"你父亲是个好人啊!那一年,我祖父西游,正值麦子收割,天老爷又不帮忙,下雨了。全家正忙丧,哪里顾得上麦子呢?我想今年的麦子肯定玩完了。不想等到雨过了,发现我家的麦子居然全部收割好、堆放整齐了。事后才知道是你父亲做的啊!”
此君的话令我重新回忆起父亲的形象来:花白的小平头,花白的胡子,一身总是不整洁的中山便装,。一只小推车,一条横斜在肩膀上的车鞭子。
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到上海谋生,后来进了上海耐火材料厂,成了国家工人,还入了党。62年,三年自然灾害时下放回原籍,直到去世再也没去过上海。
父亲的年代是属于独轮车的年代。从家乡的日常建设,到平田整地,到家庭的生活,子女的读书,无不承载在独轮车之上。如今,他留下的小推车和两条充满汗渍的车鞭子,成了我们家的文物了。
父亲的脾气不太好,为此我可没少挨过揍。-——都是生活困难惹来的啊!自己儿女多,加之父母早逝留下年幼的弟弟妹妹,那吱吱响着的独轮小推车到底能承载多重呢!
父亲木讷却又爱管闲事。村上有人对长辈高言高语、不孝顺,他便上门去呵斥,却又常常因为不善言辞,而被人家顶撞回来。但父亲从不计较这些,昨天还多多冒犯,第二天一早,人家请他帮忙抓猪,他便放下饭碗,二话不说地钻进人家猪圈。父亲总也闲不住,即便是到别人家串门,他也可能是丢下耙子拿扫帚。帮人家干活,他不谈吃喝不谈报酬。也许他把干活看成享受了,谁知道呢。我家盖房子,我告诉他已经全部包给包工头了,他仍然起早摸黑帮着干,乐此不疲。
村支部开会了,或者乡里冬训班开始了,他总会准时到场。人们称他为老党,他很是受用,殊不知,自己是一个在死后村支部连花圈都忘了送的,极普通的党员。我小时候记得他每个月都要骄傲地缴上5分钱党费。不知身在天国的父亲,如今还有组织否。
很久没有认真地想父亲了,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断断续续,却也是一段段一桩桩的如在眼前。七年来,我看过不少纪念先人的诗文,也曾怦然心动。也曾潸然泪下,但作为一个爱好诗文的人,至今居然没有纪念先父的文字,委实不该。“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清明了,遂以此文弥补过失吧。
晒伏
文/徐晟
季节的脚步总是磕磕绊绊,刚走出“黄梅时节家家雨”的潮湿,又陷入“赤日炎炎似火烧”的重围。三伏天里,明晃晃的太阳,望一下都觉得辣眼。
妻子忙着擦阳台,让我帮忙清理衣橱里的冬装。“大热天的,坐那不动都出汗,不想动。”我嘴里嘀咕着,不情不愿。
“这叫晒伏懂吗?这么好的太阳,别浪费了!”妻子这一说,我才恍然大悟,赶紧帮忙。
晒伏是在一年中最热的伏天,将粮食、衣物等搬到太阳底下暴晒,以达到去湿、杀菌、灭虫的效果。小时候在农村,三伏天里,父亲总会将粮仓里的麦子挑到场上晒一晒。麦子里长一种叫“牛子”的蛀虫,黑芝麻似的,最喜欢躲在粮仓里吃麦子。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它们刺啦刺啦的啃啮声,像下着让人发毛的小雨。这些可恶的家伙,有时吃饱后还明目张胆溜达到粮仓空余的地方,密密麻麻一层,让人看着可恨。还有一种蛾子,寄生在麦粒中,一出生就不愁吃喝,像个“富二代”,白白胖胖的。三伏天里,父亲将麦子往滚烫的地上一倒,这些白蛾子、黑牛子终于慌了神,急匆匆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爬寻找生路。优越的生活让它们竟不会使用翅膀,一些没有及时逃到阴凉处的被活活烙死。黄昏收麦子时,顺风一扬,蛾子、牛子飘落一地,成为小鸡们的美餐。
如今,没有多余的麦子给我们晒,晒伏的重头戏就变成了衣物。母亲在大门口摆两条板凳,搁上抹干净的门板,摊开衣服鞋袜。又在院子里几棵大树上拉起绳子,晒上棉絮被褥。最后,搬出簸箕,把压箱底的东西也倒出来。我从未见过母亲箱底的宝贝:一对绣花鸳鸯枕、两床描金缎子被。母亲说这是她的嫁妆,一直舍不得用。更让我好奇的是,箱子里竟存着一双半岁孩子穿的婴儿鞋,鞋尖绣着虎头,样子十分可爱。母亲说这是她亲手绣的,我小时候穿着忒好看,看着鞋子就想起我小时候的样子。
伏天晒衣物,竟还晒出了一院子的故事。
伏天还是晒酱豆、晒干菜的最佳时间。母亲喜欢晒酱豆。进入伏天,煮一锅黄豆,冷却后拌上面粉,放在阴凉处,几天后长出霉菌,再放进大缸里,加上各种作料,喜欢吃瓜豆的,剁上几个大西瓜,喜欢吃辣豆的,就放上一盆红辣椒。剩余的就交给太阳和时间。日晒夜露,从伏天晒到秋后,酱豆就做成了。每次开缸,酱香扑鼻,就馍做菜,味道极佳。
盛夏时节,菜园里的菜总是疯长。吃不完的豇豆,白胖胖的大冬瓜,成串的梅豆,都可以晒成干菜。用开水焯一下,放到太阳下晒个两三天,这些失了水分的蔬菜就变成了硬邦邦、皱巴巴的咖啡色。母亲将它们缠成一把一把的或装成一袋一袋的挂在廊檐下,过年时取下来用水泡开,跟五花肉一起炖,可谓难得的佳肴。
结婚后搬出了老屋,晒伏的情景变成如烟的往事。今天妻子让我帮忙翻晒衣物,那些晒伏的记忆又重新出现在脑海,让人倍感亲切和温暖。
“平时感觉没衣服穿,没想到阳台都晒不下了。”连续几天晒伏,阳台上红红绿绿,堆满妻子的羽绒服、大衣,妻子嘴里抱怨,脸上却写满幸福。
晒伏,晒的不只是潮气霉菌,晒的还是一种幸福,生活中可能被很多人忽略的小幸福。
麦子
麦子,是个人名。被称作麦子的人,是个男性。大家都知道,捉鬼的神仙钟馗够丑吧,而麦子的相貌绝不输其半分。他尖脑袋瓜,金鱼眼,一只眼无视力,另只眼半个视力,小蒜头鼻子,一年四季长流水,弯腰驼背,典型的面朝黄土背朝天。麦子的相貌特点这一多,挺让大伙犯难,最后只得据其“弯腰驼背”这一特征,取外号曰:虾米。那年,大队引进了一批新品种优良猪秧,其中一个品种叫“巴克夏”。此种猪的特点是长膘快,肉质好。大伙挤在队里的猪圈前,议论纷纷:看,它额头上有三道深深的皱纹,嘴巴还这么长,太像一个人了,哈哈哈······于是,人们又不依不饶地为麦子取了个“巴克夏”的外号。
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麦子还是跟娘从牙缝里省出了钱,实现了拥有一副新水桶的愿望。每天承担挑水任务的麦子,将水桶视作宝物一般,回回担完水,他都赶紧把水桶倒扣在那两个木桩上。爱惜着用,得用二十年呢!那日,在社员聚集的场屋前,一张大字报赫然出现在墙面上,有人就立刻大声宣读起来:
近来有些人很不像话,光来借用我家水桶,以后概不外借!
周大麦1968年8月6日
人群听罢,笑得很欢,并有一个人笑岔了气。接下来,每天来踏麦子家门槛的人络绎不绝,好像这个家中有个俊俏姑娘,惹得大伙都来为她说媒。只可惜,他们都是来借水桶的。麦子很懊悔自己那天为水桶做广告的行为。
麦子也曾有过一段婚姻。到了说媳妇的年龄,邻居三婶也为麦子张罗了一个。居然有女子不嫌弃麦子,跟了他。这女子模样不丑,四肢周全,就一样毛病——脑子有问题,即大伙嘴里的傻子。这女子庄稼活不会,针线活不会,话还说不完全,每次担着空水桶出了门,回来就将氺担进别人家——她不认识路。就这么一个人,到底也嫌弃了麦子。勉强在麦子家呆了俩月后,那女子就倔强而愉快地把自己送给了木匠三瘸子。
这年秋上,队里照例成立了三秋工作运粪队。往麦地运粪这项工作,又脏又累,但挣工分多,一般是男劳力干。麦子置办了两个水桶后,下一个目标是来一根结实耐用的槐木扁担。平时一身毛病的麦子,是混在女社员队伍里干活的,而为了实现那个目标,麦子这次咬牙加入了男人运粪队。运粪队一共二十辆小推车,逶迤在路上,也颇似一条小长龙呢。道旁树上的鸟儿不难发现,“小长龙”的尾巴上,总有个小黑点在倾力追随。这便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周大麦。
日落西山收了工,队长大山掏出纸和笔,大伙开始上报车数。轮到麦子,他蔫蔫地说,我同大家一样,也是18车。不对吧,你比俺们少推了2车。蹲在一旁的大庆揭发说。真跟你们一样,我对天发誓。麦子站起来嚷道。不要狡辩了,大伙都看到了,千真万确是16车。大家哄笑起来,意思很明了,极认同大庆的说法。麦子见状,一时恼怒的脸色发紫,嘴唇直抖:欺负人,我不活了,我家去喝药!净吓唬人,不可理喻。瞧着麦子的背影,不知谁嘟囔了一句。
统计完车数,队长大山刚到家门口,就见麦子娘跌撞了过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麦子在地上打滚儿了,快,快,快······麦子真喝药了?队长大山惊奇地问。快去救他吧。麦子娘哭着说。上面来了紧急通知,叫去开会,你去找车把式老刘,让他赔麦子去趟医院。队长大山边说边进了家门。
躺在地排车上,麦子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像条活鱼似的乱扑腾。自己遭罪,还给别人添乱,你就不该喝这个药!车把式老刘数落麦子。
出了村子,麦子渐渐安静下来,好像睡着了一样。嗬,电影又轮到杨家村了,上演的《青松岭》。电影迷老刘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瞧了瞧躺在牛车上的麦子,然后将缰绳栓在近旁一棵树上,专注地看上次漏掉的故事情节。牛车跑了。看电影的人招呼了一句,老刘这才回过神来,从那人的手里接过缰绳,嘚嘚地上了路。
到了公社那边的医院里,医生摸了摸麦子的脉,翻了翻他的眼皮,平静地说,人完了,拉回去吧。
28岁的麦子,带着一个未竟的心愿,去了另一个世界。
麦子下葬的那天,他的那两位闯关东多年的哥哥,千里迢迢地赶了回来。他们跪在双目失明的老母亲面前,痛哭流涕地说:我们不该将老娘和弟弟舍弃在家,我们有罪······
现在和过去的麦子
文/韩浩月
假期时,去野外闲走,路过一片麦地,快到丰收的时候,麦穗沉重,风中微微晃动,麦地深处有虫鸣鸟叫,麦地远处有农人吆喝的声音,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小视频,收录眼见耳听的这一切,发了朋友圈。
瞬间点赞者众,评论者纷纷,一条不过十秒钟的麦子小视频,震惊了朋友圈。有人立刻发来消息,索要高清原图,换成了自己的头像,有人则拿去当了朋友圈封面;有人则询问麦地在哪里,打算亲往拜访;有人可能是故意开玩笑,问这是麦子还是水稻?这个问题把我气笑了。
城里人五谷不分,遇到有关庄稼的事大惊小怪,并不为过。说真的,就算我在朋友圈看到别人发这样的图片或视频,也会忍不住点开看看,然后点个赞,留个言,评个论。朋友圈里天天高大上,多是咖啡馆里谈的内容,立项啊、开机啊、首轮啊、上市啊等等,偶尔有麦子出现,大家难免围观看个稀奇。
我留恋麦子、晒麦子的影像,并非是在这移动互联网时代,卖弄什么农耕时代的浪漫。实则相反,看到麦地最先想到的是烈日下割麦子的痛苦,麦芒穿过裤腿衣袖亲吻皮肤的刺痛。
麦子从麦地到麦仓,需要经历一个复杂的过程。割麦子是先要闯过的第一道关。熟透的麦子需要第一时间割下来,否则有“熟掉头”的风险——— 沉甸甸的麦穗等不到收割它的农人,径直掉进了田里,成为野外鸟类的食品了。
割麦子需要穿上长裤,裤子最好是厚一点的,还要戴上套袖,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阻止麦芒。但就算全副武装,割完麦子晚上回家洗澡的时候,全身都还依稀可见被麦芒刺出的红点。一整天麦子割下来,腰酸背痛。
把麦子运出田地后,下一个去处是打麦场。童年的打麦场,是爷爷赶着牛拉着石碾,缓慢地在场上转动,一圈又一圈,直到把麦子全部碾出来,那是一个人的劳动,不太用别人怎么帮忙。后来为了提高效率,普遍开始使用脱粒机,约两米长的脱粒机后面站着三四个人,把麦捆打开,分成一小把一小把地塞进去,麦粒和麦秸便会被机器分开,脱出的麦粒直接进了装粮食的口袋。
脱粒的时候要分外小心,不小心的话手臂很有可能被卷进机器,丢掉一只手或一只胳膊。我在脱粒的时候不担心手臂的安全,因为我始终保持着敏捷的本性,不会与机器较劲。最为揪心的是打麦场四处飞扬的灰尘,简陋的口罩根本阻挡不住肮脏的空气进入鼻孔,混杂了各种奇怪物质的麦场空气通过呼吸道进入肺管,要咳嗽好多天才能彻底清理掉。
装进袋子的麦子,要在麦场被清理干净之后晾晒,通常需要晾晒三五天的时间。夏天的骄阳在加快麦子的成熟度,把最后一丝水分从麦子的身体里驱赶出来。下午到傍晚的那段时间,是一天当中起风的时候,也是到了扬场的时候,扬场的人用一把大大的木锨,把麦子高高抛向天空,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麦子在空中飞扬,碎麦秸等等会随风飘走,只留下干净的麦子。
我喜欢这个场景,常呆在麦场边看扬麦子很长时间,这是整个麦子收获过程的最后一个环节,它意味着残酷的劳动彻底结束,是尽可以享受丰收喜悦的时刻。
喜欢麦子装进粮仓时的那种踏实感。但确实不爱割麦子。我上班能挣工资之后,就再也没下过麦地。每年麦收季节都是花钱雇收割机。轰鸣的收割机,咆哮着闯进麦地,几个来回就把几亩地麦子收光了,比以前能节约很多时间,劳动强度自然也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这真是太好了。
为了逃避一辈子割麦子,我跑得远远的,一跑就是二三十年。可如同哲人所说,幸福的感受总是短暂且易忘,唯有苦痛能在生命里留下深刻的痕迹。如今我用手掌抚摸麦田,已经没有了如芒在背的不适感,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愉悦。时间果然有美化过往的功能。
我想,朋友圈里那些为麦地和麦子点赞的朋友,也想当然地联想到了许多美好的景象。比如他们的隐居梦、农耕梦、田园梦。可是他们(包括我自己)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梦而已。甚至连梦都算不上,顶多算个臆想。要是真这么热爱粮食、庄稼与土地,从北京三环任一方向开出个十几二十公里,都能找到各种时兴的瓜果蔬菜、玉米小麦。可很少有人这么做——— 找一块农田,默默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在地头呆上几个小时。
无论从文学层面还是从生活层面,“麦子”都是一个重要的意象。中学时候写诗,最爱的组合就是把“麦子”与“黄金”组合在一起,根本不管它风马牛不相及。搓几粒还未成熟的麦粒放在口中,嚼几口之后口腔便充满清香,这才是土地和风的结合催生出的粮食清香,这才是生活的滋味。我的朋友们,希望你能抽个空在夏天寻一块麦田,搓几粒麦粒尝尝,或能唤醒你那百毒不侵的味蕾,体会一下舌尖上的乡愁风暴。
哪怕拍个图发个朋友圈转身就走呢,那也是好的。城市生活太单调无味没有想象力了,需要点泥土的气息。
麦收时节农人忙
文/季川
芒种刚过,金灿灿的麦子都在迫不及待地等着幸福的收割了。农谚里,早就有“麦子入场昼夜忙,快打、快扬、快入仓”的说法,所以瞅准一个阳光灿烂,有风无雨的好日子,把麦子抢收上场进仓是村民们每家每户都马虎不得的事。
记得清晨五点左右,爷爷就把家里的五六把月牙镰、锯齿镰拿出来,在门前的青石砖上泼上水,咕滋咕滋地磨起来。只一会儿工夫,那几把生锈的镰锯就脱胎换骨,变得清亮起来,异常锋利。
奶奶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三个鸡蛋加一碗手擀面是不可缺少的丰盛早餐。奶奶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禾,一边说:“多吃点,使把劲,把咱家麦子全部收上来!”奶奶的话坚定有力,充满着鼓励与期待。马上要下地的父母、叔叔、婶婶哪个不晓得奶奶话中的含义呢。麦收是这个季节当中的头等大事,既然分田到户了,咱家就不能落在别人家后头。
趁着晨风拂面,趁着太阳还未来得及发威,赶紧下田下地吧。爷爷原先在生产队里就是割麦能手,在家里当然堪称大家的榜样了。那时,我喜欢紧紧跟在爷爷身后,盯着他手握的那把耀眼的镰刀,仿佛去战场打仗一般。
远远近近的田野,其实早有人在抢收了。这时,爷爷打量一下眼前的麦子,一亮嗓子:“开镰啰!”话音未落,咱家的劳动力就各自划好自己的收割范围,开始挥镰了。片刻间,一大把一大把的麦穗就醉倒在镰锯的怀抱里。
爷爷割一阵就回头望一下,嘱咐我们几个小孩,把散落的没有归拢的麦穗捡起来。我们脚穿凉鞋,要随时提防着被麦茬戳伤,所以捡麦穗也是细活,既要眼尖又要注意安全,不能大意。
当成捆成捆的麦穗弄好后,我们家就地在麦田里现场脱粒。滚圆滚圆的麦粒需用麻袋装好扎紧口子,最后用扁担挑上附近的麦场。麦秆也被一捆一捆地运上麦场,叠成秩序井然的高大的麦堆。
扬麦子可是技术活,这是爷爷的拿手好戏。他看风向很准,一铲一掀,麦粒瞬间就乖乖地飞起、落下,一阵又一阵,一层又一层,其中的杂质很快就归在一旁。第二天第三天,麦粒还要经过日晒后才能顺利归仓。归仓后,家里人才会稍稍松口气,歇一下。
麦田的守望
文/孙守名
在一个阒寂无人的夜晚,我独自立于麦田的埂脊上。繁星璀璨,一望无际的麦田显得苍苍茫茫。我弯下腰身,用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麦苗,心里充溢着甜美和爱意。一垅又一垅的麦苗从我的脚下出发,沿着她们的梦想,一直走向远方。春风如水,用千般柔情抚慰着绿意盎然的麦苗,在星光点点中,描绘着一幅静谧安详的华美图章。
我是守望着乡村的麦田长大的。童年的记忆中,臂膊上挎着小小的竹篮,随着大人们在刚刚收割完的麦茬地里小心翼翼地捡拾着麦穗。那是一种怎样的喜悦啊!收获一个麦穗,就获得一份希望;满满一篮麦穗,还会得到父亲的奖赏和母亲温柔的眼光。伴着播种和收获,我的青春顺着麦垅疯长。懵懂幼稚瞬间沉入滚滚的麦浪,心事重重的我带着无限的期盼,背着空空的行囊,沿着蜿蜒崎岖的乡间小路,开始远离故乡,走向外面没有麦香的荒漠世界。
可我的眼前时时浮现着一波又一波舞动着的麦浪。在沉沉的暗夜,我把梦做到故乡的田间,看到了父亲手把手教我犁地的身影。耕作是一件颇为辛苦的活计,当初条件艰苦,为了把麦子种到地里,父亲硬是领着我们兄妹用铁锨翻出一片片希望的田野。和着执着的梦想,把种子播撒在黑黝黝的泥土里,吞咽着咸涩的汗水,望眼欲穿地盼望着麦子的丰收。在麦子诗意的生长中,我学会了犁地、耙地和耩地。在父亲慈爱的目光中,我用锄一垅垅锄掉田间杂草,就像锄去生活里无数烦乱的日子。晨风习习,我们把肥料耩在成畦的麦田间。那些在麦田的无数岁月,令我感到骄傲和自豪,我始终觉得自己是喝着大地的乳汗长大成人,与土地注定要有着千年的因缘。
一些夏风吹拂的夜晚,我悠然地睡着宽阔的麦场上。闻着诱人的麦香,数着天上的流星,做着青春的幻梦。在麦收季节,父亲教我如何使用镰刀,如何又快又好收割麦子。尽管手上磨出过大大小小的水泡,但我还是炼就了惊人的本领。朝阳初升,父亲带着我们兄妹顺着麦垅挥舞着镰刀,一排排麦子瞬间成了倒地的战俘。当我渐渐窜到所有人的前面时,心情像飞翔在天空的布谷鸟,一路放声高歌,唱出心中的幸福和快乐,哪里还有生活的苦和累呢?在机器隆隆声中,我跟父亲学会了打麦和扬场。成袋成袋的麦子码放在麦场时,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望着远处忙碌的父亲,心中涌出无限的感动。
可我还是离开了充满绿色希望的麦田,也许这都缘于年轻人的梦想。夜以继日地读书,勤勤恳恳地工作,结婚,生子,怀惴着生活的梦想,走过难以忍受的坎坷和泥泞,到头来还是感觉空空如也。坐在路边,看人来人往,看日升日落,总是感觉有些遗憾。遗憾什么呢?又无从想起。直到把梦做到那片绿油油的麦田时,忽然发现,魂牵梦萦的,还是故乡的那片金黄的麦田。
父亲是在那年麦子收割后去世的。长年的劳累没有压垮他对生活的执着追求,却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那时,我已经参加工作,每周都会骑上自行车回到父亲身边。坐在田间地头,看父亲忙东忙西,心里有些隐隐作痛。我不断地劝说慈爱的父亲,让他慢慢轻闲一些,养养身体,地里的活也还可以少做,实在不行,我们兄弟有了空闲就回家干些活。可父亲是忙不住的身子,时光铸就了他耐劳的品格。他爱田地里的庄稼,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他怕麦田焦渴,怕麦苗缺少养分,怕大风会吹倒成熟的麦杆……一年四季,他诚实地守护着田地,守护着庄稼,直到他倒在麦子收割的季节。
我无数次蹲坐在田埂上,想着父亲和那些与父亲有着相同命运的人。父亲会做木工活,几块木料在他手上只要半天工夫就可以成为精巧的板凳或木箱。在当时,他的名气很大,十里八乡只要谁家婚丧嫁娶都要叫上父亲,那时我为父亲的心灵手巧感到无比的自豪。他一生收了四位徒弟,个个都学得一手好技艺。其实,他有心要将这项活计传授给我们兄弟,只是我们个个都远走他乡外出求学。看看这项计划落空,惆怅之中父亲才开始收授徒弟。现在想想,那时父亲该有多少的惆怅和失望啊!
父亲热爱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温情的性格令人备感亲近。父亲给人做木工活从来不收取一分钱,这在那个时候该是怎样的一种品格啊!可世事难料,父亲在看麦场的那阵子,不知何故,麦子少了一袋。有人中伤父亲,到处播扬,说父亲偷了那袋不翼而飞的麦子。这给父亲的打击可想而知!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父亲明显削瘦,夜深人静时常常泪流满面。母亲用惊人的毅力捍卫着父亲的尊严,不停地劝慰父亲。至今想来,令人伤痛至极。那袋从人间蒸发的麦子到底去了哪儿,时至今日也无从查起,可我的父亲的确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他的苦痛用了好多年才逐渐平息,那位诬陷父亲的乡邻恰恰在父亲心情稍为好转时离开了人世。这真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人走了,可棺木没有着落,当他的孩子跪在父亲身前苦苦哀求时,母亲的愤怒骤然暴发。但是父亲什么话也没说,带上工具就去跟着人家打做棺木。十邻八乡听说此事,无不惊叹,渐渐聚集到我家向母亲问寒问暖。
而今往事历历,令人悲哽。嗅着泥土的气息,抚慰着葱郁的麦苗,又回到了那段悠长而萦怀的岁月。在这无边无际的麦田地,父亲忙碌的身影已经淡去,化为轻烟浮尘。只有我,还坐着暗夜的田埂上,守望着这沁入心脾的麦香,一如我深爱着的父亲。
割麦
文/李风玲
“芒种三日见麦茬”。老家的麦子熟了。
刚刚读小学的我,放了麦假。我走进家门的时候,父亲正蹲在井台边磨镰。磨刀石弯弯的,那是岁月留给它的弧度。
天麻麻亮,全家人便都已经起床。简单的早饭过后,父亲和母亲一人操起了一把镰刀。
开镰了。父亲母亲站在地头,俯望面前的一望无际,麦浪金黄。
右手持镰,左手揽麦,躬身弯腰的父亲母亲动作迅速而麻利。镰刀过处,一片片的麦子应声而倒,露出的麦茬整整齐齐。
我跟着父亲,姐姐跟着母亲。我们和爷爷一起,为麦子打捆。随手操起一把刚刚割下的麦子,凭着感觉将其分成相对均匀的两股,然后握住麦穗,弯曲打结,将麦秸连接成长长的一根。再将其伸展放在露出麦茬的麦地里,抱上一捆刚割下的麦子。再将结好的麦绳打结拢起,便将麦子捆了个结结实实。以麦捆麦,这该是庄稼人智慧的发明。
太阳升起来了。父亲母亲已经汗流浃背,但“唰唰”的割麦声并没有停。年迈的爷爷戴着斗笠,脖子上搭一块毛巾。长长的麦地在脚下铺展,一眼望不到头。我和姐姐以喝水为由跑到地头歇息,手里抱着白色的搪瓷缸。越来越毒的日光烤得我们好生焦躁,但母亲的吆喝声很快就传了过来。我和姐姐慢吞吞地走过去,继续枯燥的劳作。
晌午,我和姐姐跟在大人的后面,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
吃罢了饭,小憩一会儿,便要接着下地。半坡的麦子在那里晾着,让人心里很不踏实。
但下午的节奏明显慢了,尤其是我和姐姐。父亲和母亲也一直在唠叨:“听说外国有种机器叫联合收割机,只要机器开过,站着的麦子就直接打成麦粒……”我和姐姐祈祷着什么时候村里也能用上这样的机器,那样我们就可以从繁重的劳动中彻底解脱。我们觉得这只是幻想,没想到它很快就会遍及了全国,让繁复的麦收成为如今怀旧的情绪。
烙油馍
文/杨会安
小时候的我最盼望过节,唯有过节,家里的生活才有所改善。而每年端午节,奶奶总给我们做烙油馍吃,那香酥的味道至今令我回味。
记忆中,每年的端午节都是农事最忙的时候,大人们或收割麦子或种玉米、点豆子或锄麦茬、浇地,忙得不亦乐乎。尤其适逢麦收时,父母天不亮就起床,磨镰刀,拾掇捆麦子的草绳,然后扛起木杈子,叫上我们小孩子,赶着架子车去山坡割麦子。只是,端午节那天,父母会给我们小孩子放一天假,让我们帮着奶奶在家烙油馍。
奶奶总是先洗几根小葱,切碎放适量盐巴、菜油拌匀备用,再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白面全和成面团儿。用奶奶的话说,马上有新麦吃了,这点面不留了。待面团饧松,反复揉和后,用擀面杖擀成面片,抹上调好的葱油,圆筒似的卷起来,切成块状。等把这些块状的面剂一一擀成面片,第一道工序算是完成了。来不及擦拭一下脸上的汗珠,奶奶又用几个砖头临时支起一面鏊子,负责烧火的我和小妹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收集麦秸和短木棒,开始烧火。奶奶说,火太大容易焦或者糊,太小油馍不上色,不起层,也不好吃。于是乎,在奶奶的指挥下,我们适时地添加着细小的木棒,油馍终于烙好了。一张张金黄松软,用刀切开,可见里面一层一层的,味道更是香酥可口,实在诱人。
等我们一股脑吃得小肚快撑不下时,奶奶会把切成一块块的油馍折叠起来,放到干净的小竹篮里,吩咐我们带上一小桶熬好的绿豆水,给在地里抢收麦子的父母送去当午餐。而田间地头,汗流浃背的父母大口大口吃着油饼,喝着绿豆水,以及看着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子时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成了我心中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
序曲
文/蒋建伟
麦浪呼啸,大地山河流金。
这是丰收的序曲,是大平原上的人们期盼了一年的呼啸声,是微风的指尖弹奏着寂静的大海,数不尽的鸥鸟正从一支交响乐最高潮的部分飞过来。麦子养大了我们这些平原上的孩子,一听见麦浪巨大的呼啸声,低沉的、深沉的、沉睡的、沉甸甸的,仿佛可以看见一棵棵成熟的小麦站在黑夜中,麦穗依偎着麦穗,麦芒抚摸着麦芒,谷壳里,隐藏了一粒粒饱满的惊喜,五六月的大地上,千里流金,万里麦香,农民忙着收割,麦子流入粮仓,无疑,这是麦子的天堂!准确地说,这个天堂就是河南,就是我和薛顺名的老家……
我喜欢麦子黄金般的色泽,更喜欢倾听麦子们放声歌唱,闻闻它们的香气。每当我享用一日三餐时,白面馍、汤面条、蒜面条、芝麻叶面条、甜面叶子糊涂、卷子饼子、锅盔麻果子、油条馓子、荆芥叶子、藿香叶子、煎茄子、疙瘩汤,一顿不吃,真是想得慌啊!刹那间,我仿佛就站在千万亩波涛汹涌的麦田里,每一口饭就是眼前的一两棵麦子,每一顿饭就是眼前的几垄麦田,“哗啦啦,哗啦啦”的麦浪把我一个人淹没了。醉了我的,醉了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不正是麦香吗?所以啊,我们歌唱麦子、赞美麦子、感恩麦子,是因为麦子给了我们乳汁、给了我们血脉、给了我们骨气,让我们不低头,不屈服,不认命,不怕苦。麦子是祖先们流传下来的麦子,是大地赐予我们的金子。
捧读薛顺名的散文集《心空回声》,我脑海里时不时蹦出来“麦浪”这个词。
我想象出了万千幅麦子丰收的画面。比如,薛顺名在散文《淡去的镰影》中说:“更深夜半,伴随着悦耳的鸟鸣和金鸡的高唱,人们便不声不响地赶往麦田,按照分工开始劳作。待东天放明,收麦的队伍如游泳队员一样,早已游过半程。举目望去,他们眼前是起伏的麦浪,身后是收获的金黄。”当人们赶往麦田时,作者用了“不声不响”这个词,既侧面描写了农民强压住丰收前的巨大惊喜,又传递出他们急切、紧张、即将大干一场的心理。最值得玩味的,是黑暗中这个队伍不约而同地呈现出来的同一种心理。麦收时节的故事太深刻了,人们在地里忙掉头,一天才吃两顿饭,不分白天黑夜、不分大人小孩地抢收麦子。作者说“收麦最关键的是抢。抢在下雨前不分昼夜打麦垛垛,抢在清晨夜半趁风扬场,抢在烈日炎炎的日子晒麦入仓”,一个动词“抢”,被作者勾勒出三个画面:“打麦垛垛”、“趁风扬场”、“晒麦入仓”,分别发生在下雨前、清晨夜半、烈日炎炎下,有细节,有生活现场感,逼真而传神。
这些中原农村的记忆,正是薛顺名这样的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人亲历过的,也是他们独有的,无法复印的。我还注意到,在作者“忆海潮汐”一辑中,有几篇类似记忆的散文,比如《蹲饭场》中全村人捧着碗在村头吃饭的热闹劲儿,《牲口屋》中对生产队牲口屋里昏暗的油灯的描摹,《过冬》中提到的乡下冬天寒冷而漫长的苦涩感,语言极具豫东地域性。《看庄稼》中,薛顺名说“虽说临时避难所没有家里房子保把,但完全可以遮阳避雨”,我看到“保把”这个土语,笑了,“保把”是一个土得掉渣的词儿,指保险、保证、牢牢的意思,但农民还嫌词义介绍得不清楚,又突出了“把”字,我认为“把”就是用一双手紧紧攥住,不让手中的东西跑掉了,万一跑掉了的话,东西就抓不牢了。薛顺名用词很准,一下子就击中了要害。一个作家的语言有没有个性,有没有特点,很关键的一点是,你能不能告诉别人“我是不一样的谁”。
薛顺名的亲情散文,角度也很新。比如散文《母亲的谎言》,作者就是纠结于“至爱的谎言”和“对生活中谎言的批判”两个心理,描写了母亲对我撒谎、我对女儿撒谎的三代人的故事,最终,作者事事选择了“爱的谎言”,方才心安。谈到母亲撒谎时,作者说起了“母亲阻止小时候的我吃煤渣”、“母亲吃不惯鱼的腥味”、“我上大学时,母亲卖掉一头驴给我买手表”等经历,随处可见母爱的点点滴滴,每一句谎言背后的故事,都会让人流泪。文章一开头,作者就提到了母亲的告诫:“不要撒谎,撒谎是最不讨人喜爱的孩子。”但一路读下来,你会发现母亲从第一次撒谎,到后来的撒谎,每一次,都事出有因,都是讲一位中国农村的母亲如何在教子做人,都是为了如何去爱自己的儿女,你会不由自主地原谅这位老人。这时,母爱的序曲徐徐展开……
在《幸福感应》一文中,作者讲了一个小细节:“在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深处,千万年来沉寂无声,偶尔会发现一些小光亮缓缓移动,那是从一种叫安康鱼身上发射出来的光芒。菲律宾的丘陵山地,常年被山岚雾气笼罩,时常被风暴和泥石侵袭,却顽强生长着一种只有三枚小叶子的风流草,只要树叶缝里滤过一丝阳光,它就能感知光与影的变幻,频繁划着美丽的曲线求得生存。安康鱼与风流草命运相仿,身处幽暗,却能捕捉瞬间的光亮……”我想,薛顺名用一篇散文告诉我们:“这是灵魂的序曲。”如果你有一双爱的眼睛,你会发现世上万物,都各得其所,幸福安详。如果你还被欲望、金钱、名利、烦恼、贪婪所困,请尽数放下,留下空心,你也一定幸福安详。
丰收的序曲,爱的序曲,灵魂的序曲,这一个个序曲,带我们开启美妙的生命旅程……
六月的收获
文/王泾英
六月,远远望去,天地间只留下黄灿灿的麦茬。哦,岁月,收获了!突然感觉到,在这片广袤的麦田里,父亲和祖母的两个坟茔格外醒目,父亲三个月前因病去世,下葬的时候,天刚下过小雨,周围的麦苗经过雨水的滋养,一片蓬勃,可现在却是如此。季节如此,岁月如此!人生如此!这两堆沉重的黄土重重地压在这个季节,压在我的心头。我禁不住想起了父亲那弯曲的背影和挥舞镰刀的情景……
那年,我上小学二年级,也是在六月,也是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在这个收获的季节,大地一片金黄,父亲戴着旧草帽,脖子上搭着一条湿毛巾,在田地间舞动镰刀,一片片麦子在“唰唰”的镰刀声中整齐倒下,父亲高大的形象却一次次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站立而起!汗水顺着父亲的额头流到了脸上,又顺着脖颈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洒落在炙烤的大地。父亲不停地擦着汗水,然后慈祥地看看在他身后捡拾麦穗的我,指着坡地旁的一片阴凉,笑着对我说:“快去到那边歇着去!”我发现父亲弯腰舞动镰头的脊背是那样的伟岸,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六月承载着丰收,六月承载着喜悦,也承载着父爱!
等把麦子拉回家,我就向父亲要钱买冰棍吃,父亲累的蹲下身子,从上衣口袋里慢慢掏出一个破旧的塑料钱夹子,慢慢打开,把钱夹子里唯一的一角钱笑着递给了我。我高兴的蹦跳了起来,蹦跳在那个难忘的岁月,蹦跳在那个六月!
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依旧在六月,在这个收获的季节,父亲不再用镰刀割麦子了,而是用一种叫“鏾子”的农具来收割麦子。父亲不用弯腰,只两脚稍微分开,左手拉线杆,右手握木柄,猛然有力一抡“鏾子”,麦子便在“呼啦”声中应声倒地。天地间父亲挥舞“鏾子”的背景就像一幅美丽的图画:金黄的大地上,一位农民戴着旧草帽,脖子上搭一条湿毛巾,用力抡舞着“鏾子” ……
还是那条家乡的那条弯弯曲曲又非常陡峭的“胡同”,父亲驾驶着“蹦蹦车”(一种农用三轮电动车),在开到了最陡的那条坡的时候,怎么也开不上去了,我使劲在后面推,眼看就要上去了,“蹦蹦车”却突然朝后退,父亲大声朝我喊:“快往旁边跑! 快往旁边跑!”我刚跑到旁边,“蹦蹦车”就突然侧翻了,整车的麦子将父亲埋在了麦堆里,我不顾一切地边喊边在麦堆里刨,父亲猛地从麦堆里钻了出来,我看到父亲满身扎进皮肉的麦芒和擦伤的脸,不由大哭了,他却紧张地看了看我,问我有没有事,在确定我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安慰我说:“不要紧,不要紧。”那一年,我真正地感觉到有父爱的保护,我是多么幸福啊!
如今,麦子又熟了,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收割机直接开进了麦地里,很快就收割完毕。麦田里,我再也看不到父亲那伟岸的背影了,听不到父亲那关切的话语了。一堆新黄土,两座坟茔。这个六月,这个季节,大地收获了,收获了我亲爱的父亲,收获了我勤劳的父亲,收获了我慈爱的父亲!我收获了什么呢?
我真的收获了,收获了六月,收获了季节,收获了岁月,收获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