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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故乡的文章

2023/01/25好文章

描写故乡的文章(精选18篇)

他乡夜,故乡年

文/国斌

蛇年,在我们打工者的眼里,真的就象一条卷伏在草丛里的小白蛇,在我们行色匆匆的脚步中不经意就给踩了出来。你看,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三年了,也就是小年了。华夏各地,大江南北,都在这一天进入了浓浓香香的幸福年。可是,对于象我这样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回家的流浪者来说,就只能在这异域他乡感受着打工者的寂寞年,回忆家乡的幸福年了。

其实,如今的过年也没什么好回忆的,不过就是在临近过年的这几天里一家大小都挑上担子,背上背筐到集市上去采购一些过年食品而已。比如称点肉呀,瓜子呀,水果呀,糖果呀,凡是好吃的食品,不管哪样,只要有钱,只要想吃,一天就全部运回家了,然后就只安心的享受幸福年。真正能让我回忆的,愿为过年写篇文章的,觉得很有年味气氛的过年,那还得到回一二十年,想起那时的过年那才叫真正的过年。

在我们家乡,过年是没有人说要以吃饺子来表示过年的。饺子在我们家乡算不了什么好食品,所以也就没人想到它了。但是,我们家乡的过年决对算得上是最丰盛的年。

一进入腊月,第一件大事就是杀年猪。在一二十年前,我们那里还没有多少人出来打工的,所以每家每户都是在家以种田为主,因此家家户户年年都会自己喂上一两头年猪,每头至少都要杀两百斤以上,什么几十斤,一百多斤的肥猪在我们家乡根本算不上年猪。把年猪杀了后就用盐腌上一个晚上,然后就挂在专门的抗架子上用香树枝和山茶树枝烧了火用来薰,这两种树枝薰的腊肉可畏皮黄肉香。大概薰过四五天,待肉薰干了水分就可以了,这样薰出来的腊肉可以存放好几年都不会坏。

另外告诉读者一个秘密,刚刚薰出来的腊肉用来炒菜吃那真是唇齿留香,香而不腻,即有香树的香味,又有山茶树的香味,会让你口舌生津,食欲大增。记得哟,这可是比现在大都市里挂牌卖的散养猪还要正宗的散养猪哟。从小猪仔就在山林田野地里啃吃草木树根,一点都没有吃过饲料的山野散养猪哟。所以我们恩施的火腿在全国都是很有名的。

年猪杀了后,过年的主菜就算齐备了。接下来就是磨豆腐,推绿豆粉,做米粑(我们家乡叫花儿粑粑),杂油粑粑,打糍粑,煮豆豉,煮甜酒。这几样食品是几乎每家都要准备的过年食品,一进入小年后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如果是家族大院的话,一进入小年后的这几天可就热闹非凡了,整天不是东家的石磨推得轰轰响,就是西家的灶屋飘着香。不管走到哪一家,都是为了办过年的而一家大小幸福又愉快的忙碌着。家家户户就象在办筵席一样。

首先就从这磨豆腐说起吧。先将豆子筛选干净,然后用一种专门打豆瓣的工具石碾将豆子碾成豆瓣,再将这豆瓣用热水泡十一二个小时,再用石磨磨成豆浆。这就完成了第一道工序。然后呢,就用滤布滤去豆渣取出豆浆,再把豆浆到入一口大锅里用火烧开,再用石膏水按比例的到入其中绞拌,最后就制成豆腐了。我们家乡还要把豆腐制成白豆腐,油煎豆腐和霉豆腐几种,以备过年和来了拜年的客人时炒菜用。

豆腐做好了就做绿豆粉。这绿豆粉在我们那里可是一种很广泛的食品了,可以和面条一样当主食用,而且大人小孩都喜欢吃,是一种用绿豆和米为主要原料配制而成的一种休闲食品。就是把绿豆与米按一定比例配好,再磨成浆,然后在锅里烙成一张一张的米皮,再切成约一到二厘米宽的粉条晾起来备用。刚起锅的绿豆粉就一张卷成米卷粘点调料水就可以当饭吃,又香又裹腹。晾干后的绿豆粉先要用温水泡软,然后煮热就可以吃了,也很方便的。

要论工序的麻烦,这做米粑是最麻烦的一种食品了。主料是用米磨成米浆,然后在锅里一边煮,一边用锅铲在锅底铲漫漫变成饼的米浆,将成块的米浆一铲一铲的铲到一个大盆里发酵,冬天要发酵六七天后才能用一种竹条编织的模具蒸成米粑,再在米粑上印上花就成了。由于米粑很漂亮又好吃,所以经常用来扫待客人和送礼之类,犹其惹小孩子的喜爱。当把上面这几种食品做的差不多的时候,真正的新年也就到了。

那样自己辛苦劳作加工出来的过年食品是绝对的绿色健康食品了,不象现在花了钱大挑小担的买回家的过年货吃着都是提心掉胆的了。比如豆腐里面加淀粉,米粉里面还听说加塑料,糍粑里面混粘米等等,没有一样是纯的了。不纯还好一点,现在很多食品却是加有工业源料之类的了。你看,方是方便了,可是没一样让人放心的食品了,就算这样,人们还得明知是毒偏要吃毒呀。唉,如今的食品呀,不知是该担心人做的食品呢,还是该骂那些做食品的人,人的这颗心呀,真深!

过年除了办些吃的外,也还要买一些鞭炮之类的东西,以增加新年的喜庆气氛。现在过年特别鞭炮成了一种最花钱的浪费品了,除了大人要买上几百上千元的外,连小孩子一个春节都要玩掉几百块钱的烟花炮竹钱了,各种各样的烟花炮竹让小孩子们整个春节都活跃在炫灿的烟花世界里,真是和平年代小孩子的福呀。我们小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幸福了。

记得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我爸爸买了一卷鞭炮,可能是买得太早或者是那时候买得太少,又还没到过年,爸爸怕鞭炮回潮吧,所以就把那鞭炮用一个竹筛挂起来烘在煤火上。那天爸爸也许是在地里干活去了,我放学回家看到了烘在煤火上的鞭炮,就很想取几个来玩。可是那时候我还小,没有那么高,但是伸手可以免强拿到,于是我就垫起脚尖伸着小手去拿烘在火上的鞭炮。谁知我由于还是不够高,小手在取鞭炮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那竹筛给推翻了。这下可就惹麻烦了,那鞭炮一下子就掉进下面的煤火里了。只听砰砰轰轰的一连串爆炸声在屋里象电影里面的机关枪,哒哒哒的响过不停。我一时给吓懵了,也不知道害怕,同时也可能是因为太害怕的原故吧,我就用手在火里去抢,也不知道抢没抢出来,但是庆幸的是我没有受伤,好象也没挨骂。

那时候,过年的头一天晚上,家家户户都会把过年的腊肉在煤火上烧好,然后放在锅里用水泡上,第二天洗干净就可以了。那晚烧肉可不是烧一点哟,至少都会烧上三四十斤腊肉,是要把从年三十吃到元宵节的肉全部烧好。而且烧肉是有规矩的,要烧一个猪头和一条猪尾巴,喻示作一年完了要有头有尾。除这两样是必须的外,其它的就随主妇的意思了。我和我哥哥都是很喜欢烧肉的男孩,从我们懂事后,每年的过年肉都是我两兄弟烧肉,妈妈就在一旁指点一下。至此,整个过年的一切东西都算是准备好了,只等春节那天一家大小办一桌丰盛的过年宴席幸福愉快的吃过年饭了。

春节这天,全家人都会早早的起来,一是为了忙着准备过年的饭菜,二是为了给春节增喜气。主妇们都早早的煮了早饭吃后,就开始办过年的菜了。男人们就主要负责打扫卫生和贴春联等杂事。我们那里过年这餐饭可要讲究的哟。一是这桌菜一定得做十二碗;二是这餐饭全家成员大小都得喝酒,不论多少都要喝一点,就连婴儿也要用筷子粘上一点意思意思,所以我们那里人多数都会喝酒,可能就与这年饭的规矩有很大的关系了。这三呢,就是要漫漫吃,吃得越久越好,而且不管你菜和酒吃得多饱喝得多醉,这饭多多少少也要吃一点才行。我们那里要是哪个人平时吃饭吃得慢,人家就会笑说:你是不是在吃年饭呀!可以看出这吃年饭就是讲究一个慢字。还有就是吃年饭时不能泡汤一起吃,喝汤只能用勺子舀来喝。据说如果过年泡汤吃饭了的话,来年你家请工做活那天就要下雨,碰不到好天气。主要规矩大慨就这么几条,一些小规矩现在一般没人记了。

吃年饭的时间一般都是在中午正十二点。当饭菜都做好后,就把一挂长长的鞭炮挂在院子里点燃,随着那砰砰轰轰的鞭炮声,就向村邻们告诉,我家团年了。然后把各种菜端上桌子摆好,再用几个碗盛上饭,放好筷子,在大门外烧点纸钱,点上几柱香,请那些逝去的亲人们回家过年。这时候全家成员都默默的站在饭桌四周,不能乱说话,表示对先人的尊敬。这样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我们这些凡间人才能开始过年,也就是吃年饭了。每当这时候,全村四里八乡的鞭炮都会轰轰隆隆的燃放起来,真是过年的气氛振得地动山摇啊。

吃过年饭后,还得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祭祖。这一天,同姓同宗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会约好一起去祭祀他们共同的祖先,烧一点纸,点一支烛,放一挂鞭炮,以示对先人的愐怀。把共同的先祖祭祀完后,才各家去祭各家逝去的亲人。虽然人们都时常说:烧钱化纸以免阳人,生前孝顺才是真情。但是这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宗教信仰,民俗习惯,还是在被人们一代一代的承接下去,流传至今也算是成了一种中华民族的宗教文化,也应该算是一种美德。如果一个人到了连先祖都不怀念的时候,那我想这个的思想品德也就到了不可取信的地步了。

每年我在家时,祭祀逝去的亲人们时,我都会买上一点纸和一些小鞭炮,连同我的爷爷奶奶以及同姓的爷爷奶奶,逝去的叔叔伯伯们都给烧点纸,点支烛,上柱香,放一挂鞭炮,默默的告诉他们,你的小辈来看你们来了!而同样的话题我妈妈都会对我说:他们(指我们同族的兄弟姐妹)都没给你爸爸和爷爷奶奶烧过纸,你们也不要到处都去了吧。可是我总是没有那样去做,在我的内心,这是对逝去的亲人的一种尊重和爱戴,更多的是一种怀念。在现今人们为了金钱,为了某些私下利益关系,为了寻求各种刺激和不为人齿的快乐而随意一挥就是几百上千元,却为了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就六亲不认,兄弟成仇的现实面前;如果我们能在那些逝去的亲人们的坟前烧几张纸,点一柱香,默默的怀念他们时,也许我们那一颗已经变得金钱化物质化,世俗化,变得冷莫,变得没有亲情的那一颗虚伪的心就会不经意的回归本原,回到那人之初,性本善的文字意识里。所以愐怀也是一种善良,也是一种力量,更是一种美德。

祭祀完先人们后,就没什么事了,这时候大人小孩就可以各自去找玩伴欢度春节了。在这个晚上,大人和长辈除了给小辈们发放压岁钱之外,就可以打牌下棋玩过通宵了。等到午夜十二点整,就是大年初一了,是迎接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刻,所以四邻八乡的人会在这一刻同时燃放礼花欢送过去的一年,迎来新的一年,辞旧迎新,送走过往的愉快,迎来新的幸福。这一刻,所有的山山沟沟,村村落落,高山狭谷,平原河岸,都会轰轰隆隆的炸响新年的礼花。就象一朵朵五彩缤纷的大花伞从地面突然撑开,装点着幽深静美的小山村;更象一朵朵弦丽的大磨菇,在那宁静的天冪上次第开放;还象是天上的仙女们因为羡慕人间的美好生活而撒下的幸福糖果。也许就是七仙女吧,对她那个董永的思念和祝福。不管这烟花有多美,也不管是不是仙女们撒下的思念和祝福,这一刻,我们都知道,在那一朵朵弦丽的烟花下面,都有一户户住在祖国大地上的幸福人家,那烟花就是这一家家幸福的人家所开放出来的一朵朵幸福之花。

祖国强盛了,人民幸福了!

过了黎晨十二点,就是大年初一,这在我们家乡有一个古老的传承,那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去挑一担水回来,喻示作挑银水,表达着人们对财富的渴望。当然挑大年初一的第一担银水也得有点规矩,你去挑水时还得带上香,纸钱和红烛,要给那口水井敬一敬了才能向神仙要银水哟。挑完银水后夜就很深了,如果还要继续玩,这时主人就要乘天还没亮时打扫完卫生,然后再接着玩或者做夜宵吃。因为初一早上是不能扫地的,扫地了说是就把这一年的财富给扫走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谁都不能叫人家起床,每个人都只能睡到自然醒,自己起床。初一早上也不会煮饭吃,就吃那些粑粑和米粉之类的食品了。这一天大人也不会到处叫出门玩的孩子回家吃饭之类的事,因为这一天不论你走到哪家去玩,人家都会很高兴的,因为这喻示着人丁兴旺。而且这一天不管在哪一家玩,主人都会好酒好菜的款待你,你也不能装客气说不吃人家的饭菜,那样主人会不高兴的,也是不礼貌的,说明你瞧不上人家。就算你们平日里关系不好,甚至吵过架,更或者打过架,这天人家到你家来玩或者你到人家去玩,主人都会把你当贵客一样招待。这一天不论在哪家吃饭,喝酒的都一定要尽力而喝,不醉不归,不醉就不算乡邻,不醉就不算朋友。所以,在我们家乡,大年初一这天是一个没有拘束的喜日子,是一个只有感情,没有恩怨的日子。

过了大年初一后,拜年客就开始背上礼物去亲人朋友家拜年了,各乡各村也开始组织那经久不衰的土家节目闹花灯和狮子灯来庆祝新春佳节。这些花灯队和狮子灯队会走乡串户,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队伍举着灯笼,敲锣打鼓的到乡邻家里拜年。当然主人会封一个红包和几条香烟作为新年礼物,多少没人说,由主人心愿。

闹花灯这个节目主要是以唱为主,唱一些歌颂祖国和祝福主人的民间自编歌词。一般是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姑娘,在一艘用细竹杆和彩纸制成的鱼形船内,支撑着鱼船跳着一些民间舞蹈。跟随的人们在一个主唱人的领唱下,一起喝着那些民间自编歌词,同时主人会燃放一些烟花以示热闹,庆贺新春。

狮子灯可算是祖国的民间精品绝技了。而在我们家乡的狮子灯就更加精彩,主人一般都会用七八张大八仙桌搭成很高很险的塔,狮子灯队表演时会用几十人一层一层的将这七八张桌子高的表演塔稳固好,然后由一个大头和尚和两个小猴子的表演者慢慢地爬上最高层表演一些节目,表演完一个节目就撤掉一层,只到全部撤完最后才来表演舞狮子。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民间节目,曾经有一些表演者因为在表演的时候不注意摔下来摔死的故事。

我们那里有句俗话说:三十的火,十五的灯。意思是年三十晚上火要烧得很旺,这样就喻示着来年兴旺发达。而十五的灯就是说十五这晚全镇各村的灯会组织这晚上都要汇聚一起表演节目,镇上还要评出名次,发放奖品。因为在我们家乡,正月十五是新年的最后一天,所以要各外热闹的庆贺一次,表示送年。送了年人们就开始新的一年的农耕忙碌了,为作下一个新年而奋斗。

在家里,还有一个习俗,就是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大人会叫小孩用一根绳子套在桌子的横条上,表示把年留在家里不让年走,希望天天象过年一样的生活。我小时候每年妈妈都会叫我用这种习俗去挽留那美好的年。

当然,这些习俗现在都没有人记了,因为人们的生活哪一天都比过去的年要丰盛美好的多了。

感谢祖国!祝福祖国!

月是故乡明

文/潘巧林

书上说有一种鱼,每年产卵的季节,它们都要千方百计地从海洋回游到自己的出生地。它们的回家之路很是惨烈和悲壮,一路上要飞跃大瀑布,瀑布旁有成群的灰熊守着,不能跃过大瀑布的鱼大半要被灰熊吃掉。已跃过大瀑布的鱼已经筋疲力尽,却还要面对成群的鱼雕的猎食,只有为数不多的幸运者才可以躲过追捕,耗尽所有的能量和储备脂肪后,才游回到自己出生地,恋爱、结婚、产卵,最后安详地死在自己的出生地。来年的春天,幼鱼破卵而出,沿河而下,开始了上一辈艰难的生命之旅。这种鱼叫鲑鱼,它是一种恋乡之鱼。

我们每一个人何曾不是这样的一条恋乡之鱼呢?记得父母进城之后,便接年迈的奶奶到城里生活,可奶奶住得并不安稳,特别是有病痛之时,总会嚷嚷要人把她送回老家才肯“善罢甘休”。古人云:“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禽兽如此,何况是人。

我们都是被故乡放逐出去的鱼。外出求学,结婚离家,那个名叫故乡的地方终是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每年回乡总是寥寥,或是清明时节,或是黄栀子收获之时。就是这么两个时段。每次回去,行色匆忙,老屋还未充满人气,我们又要一别回到城里。只有明月千里寄“乡思”。

月是故乡明。是的。记得最后一次在故乡望月的是2013年1月。那时年至94岁的奶奶驾鹤西去,我们在悲伤的情绪里难以自持。出山前一天,大雨如注。远方亲戚不顾路途泥泞赶着回来送她最后一程。将近傍晚时分,亲戚将到的时候,雨住风停。夕阳从云层里探出头,霞光镶嵌在云边。是夜,一弯清月斜挂天边,清透薄凉。那晚的月亮与往日没有别的不同,却多了无常的意味。

在尘世的喧嚣里走着,年复一年。偶有心事单纯的时候,会在夜里静静聆听世界独语。在菜圃边上,或者在繁花之间,伫立。总是在有月亮的晚上,那一刻,世界是静的,如同内心。月光铺层,只是这月色,独照我清影,不免孤单。可终究的,一切终如曼桢所说,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孩提时候的故乡老屋后院,小伙伴们在晒谷坪上做各样游戏,欢笑声响彻云霄时刻。回不去读书时代,那些明月当空照,我在努力把书读的勤奋努力。回不去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烂漫年华……好似就被定格在了现在,即便有再好的景,总是遍插茱萸独少我一人的孤清落寞,多想再回小时候。

秋意逐渐浓重,伴随秋风再起,八月十五的月亮总是要期待的。我每天积攒着那点点期待,就希望在八月十五那天,在故乡的夜里,吃着月饼,在月亮之下,看着月亮里的桂花树、回想起奶奶讲述的嫦娥奔月的传说,然后在故乡的清风里安然入眠……

故乡是一支清远的笛,总是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旅愁思乡,神绕梦牵

文/老猫

人生有亲情、爱情、友情、第四感情,还有一种感情便是乡情,这种神绕梦牵的情感总是让人心里多了一份淡淡的哀愁和惆怅,多了一份守望和向往。没有人逗留他乡时会忘记自己的故乡,会总是因为某件事、某种物品、听到一首久违的歌声或音乐,或在街上偶尔听到亲切的乡音,都会让自己心绪难平,甚至泪光盈盈。

离开了故乡的人有的是荣升高就的人,多数人则是为了生活才选择了远去异乡为异客,我属于后者,理解这些人的切身的感受。走在自己户籍不在的城市里,我们很难、或者没有资格昂起头,只能在人行道上遛边走,随着外乡人流入城市里从事各种生意,我们在购房、买车等、在一些社会福利面前受到了种种限制而只能后退三步,我最有感触的是,在甲流蔓延时,防疫针供应有本市户口的居民使用,我们外地人在生命平等的严肃话题面前不得不黯然神伤,好在甲流病毒被控制住了,我们算是在天意的帮助下躲过了一劫。其实,外地人在他乡遭遇的歧视何止是这些,我们除了忍耐、淡定之外也没有其他别的办法了。也应了老人们常说的“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这句老话。本身离乡是为了生活,能够挣点钱,有一天回到故乡有饭吃、过上富裕一点的生活就是我们唯一的心愿。

思乡的情结里也有着我们对生命中逝去的时间的眷恋,我们的童年、少年一般都是在自己的故乡里度过的,在回忆中我们也能重温父亲的慈祥、深沉的爱,母亲那包容、温暖的爱,总是可以激励我们在异乡敢于吃苦受累、坚强奋进,那怕有一天在异乡我们受伤了、落魄了,我们在自己的父母亲面前也要强欢笑颜,声称自己在这里过的很好,这里的本地人热情好客,钱也好赚,吃住便宜,气候风景俱佳等,善意的谎言背后我们也只能强咽泪水,我们长大了,不能让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亲为自己牵肠挂肚,这也是我们回报父母恩的一种简单无奈的方式吧。让远在故乡的父母亲能安心,甚至认为我们有了作为而感到骄傲。

当每年的各大节日到来时,我们倍加思念家乡和家中的亲人,除了寄点钱、打电话问候之外,我们更多是在心中涌满了祝福,孤悬在这个陌生的都市里,看到节日璀璨的灯火,市场里熙熙攘攘购置生活用品的人流,看到本地人亲情融融地在一起吃团圆饭,让我们梦醒泪落、情以何堪,也让我们深深地觉得命运难违的无奈,需要心中有一种充实的心态来面对背井离乡的生活,因为我们还有梦,还有对生活的美好的热望,还有一个积极进取的心。每当春节临近时,我们可以放下手中的一切而返回故乡,尽管我们在时间上、经济方面都有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我们值得其所,能够在辞岁迎新之际与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祝福明天、心向未来,这是一个不可更改的习俗和中华民族的自古到今的传统。

而我惨了,因为患有呼吸系统疾病没有痊愈,春节正是东北最寒冷的时节,我只能有家难归,在异乡聆听爆竹声声辞旧岁,只能坐在自己临时的家里看电视、上网,没有心思购置年货让自己在春节吃到可口的饭菜。我只能希望有一天我真的有钱了,把我的亲人们从故乡接到我居住的城市,我能和他们在一起。而这举家迁移只能是一个幻想。

从李中的“旅次经寒食,思乡泪湿巾”,还有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些诗作中,理解了古人思乡之情也是如此地迫切,我们这些为梦想而流浪的人也感同身受,是的,没有谁逼着我们离开自己的故乡,只是我们在思想上有些不安分,不想过着那种近于平庸的传统生活,于是,我们想到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励志之言,希望自己去外面的世界能够得到更大的发展空间,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挤进一个陌生的城市也是一个侵略者,可能会影响到人家本来宁静祥和的生活环境,我们也不应有更多的怨言,只能默默地勤奋工作,尊重本地人的生活习俗和感激人家能够善意接纳我们,恳望有一天我们本地人和外乡人能亲如一家,相互帮助,让生活变得更加和谐美好。

旅愁思乡,需要我们忍耐、努力,需要我们铭记亲人的嘱托,也需要我们用文字、歌声来寄托对故乡的思念。

护生草

文/璎宁

护生草是荠菜的别名。这个别名道出了它的使命。

“三月三,荠菜胜灵丹;宁吃荠菜鲜,不吃白菜馅。”

我把一棵荠菜托在掌心,像是要托起我的故乡,托起故乡的春天。又把一棵荠菜托举齐眉,似乎它来自远古,我要借住春天透明的光线,才能探视它深藏的意蕴。《国风·邶风·谷风》中云:“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它像一朵莲花,带着神韵从《诗经》中娉婷而出,翠绿的叶片上镶嵌着小小的锯齿儿。

明代的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云:三月三,男女皆带荠菜花。谚语云:三月戴荠花,桃李羞繁华。让我想不到的是荠菜花在古时候被当成了情人花,男男女女头戴荠菜花,在田间地头传递情愫,暗定终身。荠菜花不需要特殊的阳光和水分,也不需要人刻意的照料。春天一到它便来到,它时刻与季节的步伐一致。

人生第一次真正挖荠菜不是在故乡,而是在我搬离石油小镇的那个春天。我和楼上的老杜经过精心谋划,全副武装来到了距离石油小镇15公里的乔庄水库。

那天的风若隐若无,阳光明媚清朗。握住一把镰刀,我们似乎回到了童年;踩上泥土,似乎就回到了故乡。春天的到来不但有声音还有颜色,地皮刚刚泛绿,村庄刚从睡梦中醒来,毛驴刚打出急切的响鼻,村人刚从房梁上取下农具,走向田野……挖野菜的队伍便出发了。最是一年好时节,大人们无暇顾及那些散落田野的野菜野花,他们得先去自己的地里看看麦苗有没有返青,自己去年栽植的一棵柳树在春天有没有发芽。挖野菜是孩子们的专利。一个柳条编的篮子、一把镰刀,就是一个孩子童年挖野菜的全部装备。孩子们三五个一堆,稀里哗啦跑向了田野,像刚从冬天的笼子里放出的鸽子,身子灵巧,嗓音透彻质朴,有着和春天、乡村相同的韵律。翻一会儿跟头,扬一会儿沙土,便将身子贴近地皮。

孩子们知道,如果站着,眼睛一直向前看,是找不到荠菜的,必须蹲着走,那些荠菜才像星星一样浮现在眼前。但是乡村的人都知道,即使一时消失看不见也压根儿不是事儿,荠菜或者其他野菜一直都在。缺吃少穿的年代,人们就是靠着它们才度过了青黄不接的时节。

野菜是最不需要在意的乡间事物,有泥土的地方就有它们。田间、地头、沟边、堤坝、坟头……随处都有它们的影子。野菜不死,故乡便永在。

我和老杜对乔庄水库的一块野地进行了突袭。一旦蹲下去、矮下来,我们的身体里便跳出一个孩童,又笑又叫,挖到一株荠菜像捡到了黄金白银,先抖落荠菜身上的泥土,审视打量它莲花的形状,再凑到鼻子底下嗅闻:对,就是它,带着泥土的腥味儿,锯齿间流动着丰盈的汁液,摸上去有点涩,吃到嘴里像吃到了草……

那次挖荠菜终以老杜丢了镰刀、我割破手指而告终。之后,我搬到了石油小镇以西的滨城,而老杜搬到了石油小镇以东的东营。以石油小镇为中心,或者说以乔庄水库的那块野地为中心,我们向两边延伸,很少见面。今天的哪一场相遇不是分别呢?

梦里故乡……

文/青山遇水

花开花落的季节,梦里梦外的故乡,在久久酝酿,反复斟酌的诗意里,山水的故乡,在笺纸上弥漫,遥远又亲切的故乡,藏在血液里,流动在热烈中,在一次次憧憬中,在年轮的缝隙里咀嚼回味。

人的脚步可以无所不至,心灵也可以高飞,久远的离别,能添补心灵的空白就是对那片山水的记忆,我总在梦幻般的情思里驰骋,总想在那永恒的山水间,把美丽的华章一一读遍,收集在记忆的长河里。

行走的脚步,被时间逐渐的模糊,一句句乡愁浓郁的诗句,追逐着旅居异地的愁思,辗转反复,在内心深处娓娓倾诉,渐至清晰,会让人在想象中醉意阑珊,用心去体会有关故乡的琐碎记忆和美丽。

不会懂得,不会回忆,不会欢喜,不会珍藏,那决不是我。

我总是扯着耳朵倾听,听家乡随云朵飘来的美妙旋律,这一份难以抗拒的吸引,在生命的清唱里,此起彼伏,噙梦的芳香,结满了相思的繁茂。

我只是个与山水有缘的过客吗?匆匆十几年,生活过的美丽边疆,却让我恋的这么真,这么深,这么缠绵。从不否认我来自青山绿水之间,羡慕山的胸怀,水的长远,云的飘逸,也痴恋那一片片的青草地和白雪皑皑的纯粹。目光极处,总是层峦叠起的雄壮。

我着实自己能用一草一木的深情来表达,仿佛能感受到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头柔柔的抚摸脸庞的温暖,还有桅子花扯起年少的悸动,那都是心向往的模样,我可以无所顾忌,理所当然地醉在山的怀抱里。

行走的思念中,我总是放缓它的进度,细细的想象那满山的枝叶、花草、果儿。它们紧密地围绕在群山的裙角,丰润洁白的云和山融为一体,游移变幻,低眉含笑,伴着群山铺展着连绵不断的浩瀚。日月清明,霜月当空,松涛如吼,高低起伏,薄雾如纱般覆盖着山林,白桦林的落叶划出一束闪亮的耀眼,掠过眼前的一片灿烂,悦目之间,总能领会山水的歌唱。

灵动的山泉甘露,洗净润泽了山石的沧桑,磨白了它的棱角,甜甜的河水净化了心思的尘埃,每一次叮咚,每一根花草,每一片落叶,依着心中的这一份缠绵,我的心意,就是风的来意。回响的回声,响彻山谷,相长相知,随手拽一缕夕阳的柔美,炫舞的彩霞一同兴奋的久久不眠。

记忆的斑驳,如白桦林落叶的忧伤,碰到心疼。而记忆入了小河流水的叮咚梦里,手边新写的诗词,刚从缱绻的时光循环回来,思念正浓,恍惚中,天空向我露出一抹温和湛蓝的微笑,那是捎来故乡的云彩做片刻的停留。我的心情,云儿是否也能感觉到,不在乎有这一刻的分别,抵达极致的回忆,总会有些许温暖渗入到疲惫的心里,我的笑容会借助你的呼唤洒落在走过的每一条小路上,再把梦里的烛光点在星星上,为你祝福。

梦里的故乡,有青草的纯味,有木头的清味,有奶茶的香味,还有在晨起那丰足的露水里浸湿的满心的晶莹。

看到的一次次花开花落,梦到的梦里梦外的故乡。于是,想象的一切在故乡山水如画,百卉芬芳的景象里,用生命中最隆重的礼节,噙着满眼的守望把自己的影子镶在故乡的风景里。

故乡的红灯笼

文/雪中梅花

北疆的初春,白雪仍然坚守着冬的固执,静静地铺满大地,炫耀着冬的寒冷。然而,小镇上,红红火火的灯笼挂起来了,热热闹闹的社火也舞起来了。元宵节的欢喜,正悄然沐着春风,荡漾在人们脸上。喜悦甜在人们心里,欢笑回荡在天空。五彩的花灯美丽着人们的日子,红红的灯笼红火了人们的生活,甜甜的歌儿唱出了人们的幸福。

雪地上,月光下,花灯点点,灯笼串串,彩光飘溢,如山花般鲜艳美丽,把个小镇的夜景装点流光溢彩,绚烂夺目。我徜徉在美丽的景色里,心潮涌动。望着孩子们挑着灯笼欢快地疯跑的影子,思绪随着那一闪一闪的红色光团,回到了故乡那熟悉的黄土地上。

记得,幼时在家过年,最开心的两件事。一是母亲三十晚上,把缝好的新衣裳,压岁钱放在我枕下,我兴奋地难以入睡,不时的翻开枕头看一看,生怕一不留神,它们会溜走似的,终于熬到天亮,便急急忙忙穿上新衣裳,趁早出去在小伙伴面前风光一番。

二是元宵夜看花灯,我从下午就早早做准备,先从亲戚们送来的灯笼里,挑上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式。一般动物样式的多一些,还有莲花、荷花的等等,个个都很精致漂亮。然后,便是闹着母亲做晚饭,吃了饭好去县里看花灯,县城离得并不远,大概六里地吧。

母亲出出进进地开始忙碌晚饭了,我则忙着去摘土崖边那束早开的迎春花。我羡慕它们许久了,鲜艳、金黄的花朵,轻轻吐着嫩黄的花蕊,像似俏皮、娇柔、可爱的女孩的笑脸,亮丽明媚,让人感到春天的温暖。淡淡的清香,一缕一缕地直扑鼻翼,清心爽肺,又让人闻到春天的味道。我痴痴地陶醉在这醉人的花香里,仿佛自己也变成一朵迎春花了。

梅儿,吃饭喽——母亲开始呼唤我了,浓重的乡音携着温暖的春风,如唱秦腔一样悦耳动听。那声音柔柔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袅袅的炊烟般,久久萦绕在村子的上空,也永留在我记忆深处。吃好饭,母亲给我一个红灯笼。不容置否地说:“今晚你就挑这个!”我说喜欢那个盏龙形的灯笼,母亲脸色一沉:“本命年挑个红的,图个吉利。”我忽然想起了,母亲缝在我腰间的那块红布。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

那晚,我跟随母亲,挑着红灯笼,逛遍县城的每条花灯街。但见,满目五颜六色的花灯争相斗艳着,如五彩斑斓的彩带,飘浮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又像流动的彩虹似的,变换着美丽的色彩。把个县城的夜景渲染到了极致。轻柔的月光,把人们的喜悦和欢笑声轻轻地荡起,抬浮在淡淡的云中,和星星一起共舞。母亲的笑脸映照在炫目的彩色光环里,犹如街边的那一盏艳丽的花灯,格外好看。

我的红灯笼一直亮着,由于,母亲给我准备了充足的蜡烛。母亲说红红光在,喜气就在。红红的喜气伴随我,度过那个难忘的元宵夜,也伴随着母亲那浓浓的爱,呵护着我慢慢长大。

如今,我离开了故乡,元宵节又来了,满街红红艳艳的大红灯笼,让我倍感温馨温暖。而面对电话那端的母亲,却又是热泪满面,无言以对。母亲切切地嘱咐着,又到本命年了,还要挑一个大的红灯笼啊,可不能断了咱这红红的喜气呀!我知道,这红红火火的喜气里,饱含着母亲那深沉、博大的爱,那红红的光影,一直护佑着我前行身影。

故乡的花灯闪烁起来了,我的灯笼也亮了,那红红的光影里,我仿佛看见朝思暮想的母亲那盈盈的笑脸。

故乡的红灯笼哟……

梦里故乡

文/吴付刚

离开故乡年月久了,梦里总会出现儿时的一些人和事。想回去看看,无奈琐事缠身,动了念头却动不了身,尤其是这些年,未曾陪父母吃上一顿年夜饭。

我的故乡是黔北高原上的一个小小村落,前有屏峰追月,后有双狮山环视,两边是缓缓溪流,茂林修竹、松柏长青,田畴如画、屋舍俨然,富足的阳光、山风、清泉哺育了我,从牙牙学语到学步蹒跚,从琅琅书声到行走远方,一直从未疏远,每一丘田土,每一块山石,每一棵草木,依然那样亲近,直抵我的灵魂深处。

一晃很多年,我对老家的人们还记忆犹新。堂弟儿时十分淘气,一双大眼睛格外清亮,满头卷发稀疏微黄,身子瘦骨嶙峋而修长,活脱脱一个“老外”模样。那年月,我们农村老家流行露天电影,故乡有个小组叫沙包树村民组,当时放映过一场电影叫《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面对外国的人名地名,人们还是头一回了解,看完电影后,非把电影名称记成瓦尔特保卫沙包树的碓窝。谁是瓦尔特?当然是我那堂弟,此后多年,瓦尔特成了他的绰号。往事如烟,大多数乡亲们仍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一些嫂嫂,当年的少妇已是中老年,子孙满堂了,到现在说起这事儿依然笑得前俯后仰。

堂弟小我三四岁,我们一起在溪边打水仗,一起在地里玩泥巴,一起在山上捉迷藏。如今,我已工作二十余年,他在东莞也有了自己的企业,每次回来,他从广东带来礼物,来城里看看我,闲聊一阵子,忆起往事,情到深处,我们兄弟俩总是哈哈大笑,而后乐极生悲,慨叹最多的是:岁月不饶人,彼此都已老。当然,我每次都嘱咐他多学点文化,没事的时候看看书,不认得的字翻翻字典。他说,到了这年纪,学文化是一件奢侈的事儿,看到书就头疼,只能看电视、听新闻,这样省时省力,不需要多少知识。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如果世间还有后悔药,我相信他一定会从头来过。

过去,每年大年初五、初六时,堂弟就会离开故乡。2020年,因疫情影响,他只能暂时宅居,听说有一天,他开车到城里,进城就被警察叫停,由于是粤牌,警察劝其原路返回。瞬间,堂弟惊诧,这才回来没几天,年都没过就劝其返回广东,来来往往数千里之遥,一个字:累!堂弟掏出身份证,好说歹说,说清楚年前回乡的时间、经过的地点,现场测量了体温,确认没有武汉接触史,才得以放行。回到老家后,出村的公路封了,他也只得安下心来等候。那个春节,他出不来,我回不去,偶尔在电话里聊聊,只能祈求疫情早些结束,交通快些解禁,给人们一个温暖如初而又繁花与共的春天。

故乡是我的祖先漂泊的最后一站,在那里,我生活了整整十多年,欢乐的童年,懵懂的少年,长了身体,也长了知识。回想疫情突袭、扰乱人们的生活,路不通、楼阻隔的2020年春节,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已然凝固,我只身待在城里的家,在一百余平米的空间里闲逛,从卧室到书房,从客厅到阳台,终日把自己圈在小屋中,与钢筋混凝土为伴,自说自话,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微信步数少得羞涩,记不得星期几,也记不得几日了。心里老想着,这样宅居度日,真不如儿子说的在农村老家好,至少,我可以在院坝中远眺群山,去山坡上俯瞰故乡的房屋、炊烟、田畴、树林。

心有故乡千千结,总想回去。在我的记忆中,农村老家每到腊月,家家户户炊烟弥漫,无论走到哪家,都在忙着熏腊肉,肉悬吊在半空,生上火、添上柴,那火死眉闭眼的样子,不明不暗却烟雾缭绕,稍有不慎,烟雾呛得人直咳嗽。夜深人静,守着柴火熏腊肉,烤上几个红薯当宵夜,边吃边烤,边烤边吃,红薯的香味夹杂着熏腊肉的烟火味,无比惬意。2019年是猪年,黔北高原上,猪可是异常珍贵,好多地方都染上非洲猪瘟,我的农村老家也没躲过这场劫难。到了腊月,杀猪过年的人家少得可怜,即使有,均是从外村买回来的。我家也是如此,父母好几年没有养猪了,妹妹在外村买了两头猪,杀猪那天,我回到农村老家,我家的瓦屋中,熏腊肉的炊烟又起。

在我祖母当家的时候,我家每年都养两头猪,入冬杀一头,腊月二十几杀一头,春节期间,既有腊肉吃,又有新鲜肉吃,更重要的是血旺、内脏、猪油都是生鲜品,味道鲜美。那些年,熏腊肉就是我们两兄弟的工作,我们俩既要上山砍柴,又要熏腊肉,十几天烟火不断,烟熏火燎,把腊肉烤得金黄。后来母亲当家,年年杀猪过年,直到2012年5月,我的二弟罹难后,加之小妹出嫁,幺兄弟(方言,指最小的弟弟)成家,父母没有再养猪了。这些年,全家吃肉都在街上购买。猪年遇猪瘟,猪肉成了奢侈品,价格成倍上涨,杀猪过年的农户少之又少。昔日的烟火不熏今时的肉,我那安静的故乡,瓦片一天一天变少,早已闻不到炊烟的味道,人们煮饭烧菜用的是电气,曾经熏腊肉、烤红薯的日子渐渐远去了。

我的故乡没有地质灾害,溪水蜿蜒而去,公路从门前过,剩下的只是如画的田畴,葱绿的树林,兽脊一样的远山,玉带一般的路径。记忆深处,一旦到了做饭的时刻,家家户户的屋顶上烟雾笼罩,无论走到谁家隔壁,炒菜油香扑鼻而来,馋得白亮的口水直往外流。而今,油香还在,炊烟不见。饭菜上桌,手机里即可通知家人,或是邀请长辈前来就餐,往日里四处唤人吃饭的声音消失殆尽。

回想起2020年春天,居家隔离、出不了门、上不得街的那些日子,阻断了多少友情、亲情,掩藏了多少相聚、相约。我也如此,把友情、亲情临时冻结起来,只留下对故乡的无限思念。我不止一次梦见故乡,老家的人和事、村里的田和土,在梦境里格外清晰。2021年春节前夕,到处都是一片就地过年的声音。我也不例外,腊月二十九那天,收拾妥帖后,全家匆匆赶回农村老家。再见故乡,故乡容光焕发,新年新景,万物更生,一切如初,儿时的年又来了……

故乡有个好名字——吴院。说院,其实是一个村落。两百多户人家,全是吴姓,族谱上记载,我们都是同一个先祖,膝下五个儿子,成家后分为五个“房份”,每一个房份子孙满堂,瓜蒂绵延。若干年来,谁家红白喜事,大伙儿都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就算三两家农户有点矛盾纠纷,在盘儿嫁女、老人去世这些大事面前,所有的不愉快都不值一提,该干啥还得干啥。特别是村里的公益事业,诸如修公路、安电杆、建水池,出钱出力从不含糊,所以,我的农村老家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通电, 80年代就通车, 90年代就有了自来水。与我所熟知的一些西部农村相比,的确早了一些时日,这几年,外出打工的青壮年返乡建房,原来的瓦房变成了混凝土结构的楼房,外墙贴上白亮亮的瓷砖,屋内装修得也不错,唯有我家还是一栋老宅。

我家的老屋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那是我祖父修建的,五间房屋一字整齐排列,砖木结构,高高大大的样子,门前是田,屋后是土,春天百花争妍,夏日葱茏一片。老屋虽然没有我的年龄大,但已有些斑驳,与村里的其他房屋相比,略显年代感、沧桑感。不少亲友都说,我家的老屋可以改造了,反正宅基地大,好生建一座别墅之类的新房子。我也想过这事儿,可一旦改造,我家的瓦片如何安放?没了瓦片,炊烟何在?还有,我的祖父葬在老屋临近,日夜看着他毕生的心血和杰作,我又哪敢造次呢?老人家行医一生,两次建房,这是唯一可以追忆的祖产了。

回到农村老家,走进老屋,我总感到祖父就在身边,耳畔隐隐约约回响着祖父的谆谆教诲,仿佛家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站在院坝边,呼吸着迎面吹来的山风,百花的芬芳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清新无比,惬意极了,望着房前屋后的乡村小道,想起儿时奔跑的脚步,嬉戏打闹的欢畅,灵魂深处的回归之感油然而生。我常常在想,等我老了,带着我的爱人,回到农村老家,守在祖宅前,端一条板凳坐等黄昏,相倚着看日落西山,晚霞满天,过着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快意人生,要是实在喘不过气了,埋葬在高高的山冈上,笑看夏花绚丽,等待旷野满秋。

我儿时的故乡,人们牵着牛、扛着犁,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山岚与乡村路上行走,或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背着背篼,骑在牛背上撵着羊群,笑着、唱着,没有一丝烦恼与哀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见枫林晚景,只剩鸟嘶虫鸣。成千上万的脚印在大地上沉淀,一条条山路、村道,有了雏形又日渐扩张,变成蜿蜒伸出的路道,上山的、赶场的、干农活的、背煤炭的……纵横交错、四连八通。那时候,我们都望着远去的路,遐想远方的模样,梦想着出去闯一闯。

往事只能回味,一些人和事渐行渐远渐无书,最爱我的祖父祖母走了很多年,年轻的二弟也罹难而去,身边的亲人、村里的长辈,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回乡的脚步稀疏了,当初的小小少年已经有了儿子,且日渐长大,足足比我高出半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族中的侄儿、侄孙冒了不少出来,一些已经不认得,但那份血浓于水的情结却依旧尚存,倘若真是在梦里,他们必定“笑问客从何处来”,面对一群陌生的孩子,我且问谁去呢?

故乡是一块遥远而近在咫尺的瓦片,也是一缕缭绕而散不尽的炊烟,还有无限的欢乐和满满的回忆。看着原野上升起的炊烟,听见黑夜里传来的嘶鸣,故乡依然那么亲切,再睹故乡颜,重温故乡曲,又圆故乡梦。

故乡的春天

文/劲风

小时候,我最喜欢春天,喜欢这个朝气蓬勃的季节,喜欢这个怀着秋天收获的希望而辛勤播种劳作的季节。

春节仿佛是被众神祝福的节日,隔绝了冬日寒风的凛冽,开启了万物的复苏。正月过后,春天来了,暖风一遍一遍的吹拂,不厌其烦的通知万物,春天来了。树木开始发芽,路边也出现了不知名的野花。村子里忙了起来,家旁边不远搭起了巨大的温室,热腾腾的蒸汽充满了整个空间,里面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各家各户的谷种,待谷种发芽长到两厘米左右再移栽到平好的、画好格子的秧田里面。

太阳升高,我喜欢搬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晒太阳。放眼望去,由近及远每个水田里都灌满了水,像镶嵌在地面的巨大的镜子,天上朵朵白云倒影在水里,像一团团巨大的棉花,不断移动变幻。微风吹拂,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周而复始。

田边高大的梨树开花了,光秃秃的树枝上雪白雪白的花朵随风摇曳,触不可及,阵阵清香随风袭来,若有若无。李子树花也不甘落后,仿佛要把冬日蛰伏失去的时光全部拿回来似的,一夜之间全开了,白色的花朵占满了树枝,远远看去像天上的云朵掉落在树上。用力摇晃树干,白色的小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铺满了整个地面,像下了一层雪花。

午后,大人们开始在水田里面忙着平整水田,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充满希望与朝气。家里不愿意让我帮忙干活怕我人小累着,一个人无聊我便向山坡走去。只见坡地里栽种着大量的油菜,间或有绿油油的小麦地夹杂其间。金黄的油菜花在阳光下特别明亮,闪耀着淡黄色的光芒,空气中都溢满了迷人的甜香。大群的蜜蜂在花间飞来飞去,忙碌的在采蜜。一只身上沾满油菜花黄色小花瓣的野狗,从油菜花地里猛然窜出来,吓得我连忙往旁边躲去。

山坡上的小路光影斑驳,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湿润的路面,像打翻的调色板,暗一块亮一块,毫无规律可循。小路上非常安静,山坡上遍布的桐籽树开满了大朵白色的花,花蕊是深红色的,像一个个小喇叭挂在枝头,微风吹得枝头轻摇,偶尔有桐籽花离开枝头,掉落地面,可以听见轻微的、啪的一声响起,打破了山路的平静。

在山坡上转了一圈,和煦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身上非常舒服。我想睡觉了,于是顺着来时的路,我回家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舒缓。可惜一觉醒了记忆越来越模糊,渐渐的,只剩下屋前温暖的阳光和在春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故乡的草滩

文/董国宾

我猛一睁眼,身边的草全开花了,一大片。好象谁讲了一个感人的故事,这花儿便从故事里冒了出来。

我狠狠地睡了一觉,从太阳初生到太阳西斜。我躺在坡上,便迷醉在了温柔的梦里。梦如笛律,飘渺而神怡。我把梦放在手里掂一掂,又厚重得像是要脱手。我不能恰当地讲出那种感觉,只知道,还想倒在梦的怀里。坡上的草油绿油绿,一阵风吹来,草滩掀起了层层碧浪,碧浪像一只纤细的小手,把我的心抓痒了。这草滩是大自然遴选出的一篇精妙的美文,摇来摇去的花瓣便是美文里最恰当的一个个措词。

我对着花儿先是微微一笑,继而开怀大笑,笑声涟漪般地漾开。花儿先是含情地点头,继而又转过羞红的脸。突然,一朵紫色的花儿舞起了美丽的裙裾,连片的花朵也伸腰弯臂,相约而舞。一阵爽风裹来了几声脆脆的鸟鸣,瞬间,大片草滩演绎成了轻歌曼舞的旋转舞台。紫色的花朵是领舞,风儿是乐队,可爱的小鸟是应邀而来的独唱演员,我,是一个被倾倒的观众。

我又一次笑了,没想到,一根根小草简单得像汉字的一撇一捺,却有着这般情趣和滋生力。爷爷是这片草滩的主人,农民的简约和朴实折射出祖辈们的纯美和善良。后来,我随父亲去了城里,另一种生活方式或多或少地改变着我,但我不想改变得太多,因为我是从原野里走出去的,从坡上,从这片草滩里。

因了美丽,城里人把草滩搬了过去,嵌在了广场上、小区里和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角落里,还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草坪。草坪像一只只美丽的小手绢,装进了城市的衣兜里。其实它是草滩结出的果子,如同一个个甘甜的西瓜,从乡村的土壤里,送到了城里人的笑靥里。

那天,我躺在城市的草坪上,像是裹进了一件耳熟能详的事物里。我摘了一片草叶含在嘴里,咀嚼着它的味道,就像乡下人喝的烈酒,那种滋味不是甜在嘴上,而是美在心里。我看到了草的影子在逐渐拉长,拔了一根,眨巴着眼睛细细端详,草的根一半被拔出,另一半仍扎在泥土里。我使劲往下挖,我知道它伸向哪个方向。草的根是故乡的炊烟,长在了参差不齐的村庄里。它又像爷爷的胡须,扎在了祖辈们唠唠叨叨的絮语里。

我没有艺术家的才能,艺术家只用一笔和一画,就把草定格为一种高雅的艺术。但我和他们一样,看到了它的简约和美丽。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猛一回头,草坪里一大片花朵频频向我点头微笑。我看清了,那一朵朵馨香的花瓣,就是祖辈们一句句质朴而简明的唠叨。

于是,我醉在了故乡的草滩上。

雨夜·故乡

文/杜伏钊

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我习惯让思绪飘在一片夜晚独有的风景里。我的床位很特殊:窗外金黄的路灯透过随风摇曳的树影,如同夕阳下的水纹般,正好洒在我的头顶。每晚,我都会枕着这片摇曳的金黄缓缓睡去。但今天,一场久违的雨带来了些许不同。

与雪的安静相比,雨的降临可谓热闹。闭上眼睛,一阵和谐的声调在耳边响起:雨点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台,水潭不断发出“啪嗒”和“咕噜”的响声;偶尔一辆飞驰的汽车呼啸而过;树叶在雨滴的拍打和长风的吹动中也有“沙沙”的和声;再搭配上室友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鼾声……我索性睁开眼睛,望着窗外被雨划开的光晕,想要独自欣赏这难言的晚景。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这样的雨,长春不常有,但在我的家乡却极为常见。所以,在这样的雨夜,我能透过时空感受到一丝熟悉。

我想起,幼年时在老家的山路上,和姥爷也是在这样的雨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赶着在别人家做工的老牛回家。我一手吃力地撑着小伞,一手在姥爷的怀中歪歪斜斜地摇晃,眼神呆呆地望向前面那头“呼哧呼哧”的大伙伴儿。姥爷是个话不多的人,这让山谷中的雨声更显清晰。夏天有雨的傍晚黑得很早,在山腰就能看见山顶家的方向透出的点点灯光。这段长长的山路对一个孩子来说太长了,我便问姥爷:“姥爷,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啊?”姥爷一边帮我扶正伞,一边慢慢地说:“快啦快啦!”问得勤了,姥爷就佯装要把我放在牛背上,我便抗拒地向他怀里钻去,乖乖地不再发问。姥爷若是见我沉默得太久,也会挠挠我的肚子,引得我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小时候的我,总能划破这片雨夜山谷中的宁静。

我又想起,童年时在家门口的竹筏上,姥爷总爱向我传授一些他独有的捕鱼技巧,我虽已忘记多数,但雨天里他时常重复的那句“鱼被雨点吓到了”的喃喃自语,我却仍能清晰地回忆起来。爷孙二人穿着油布制成的斗篷,穿梭在一条被雨点激起阵阵涟漪的小河里。姥爷划动船桨,在这片水域寻觅着,我则坐在姥姥制作的马扎上,抱紧手中装鱼的筐,甚至连雨水拍打在脸上,也不敢松开这个仅有几条小鱼的“宝盒”。姥爷压低声音告诉我,捕鱼时如果大声说话,鱼儿就会偷偷溜走,我便紧闭双唇,盼望着自己也能和这位老到的捕鱼人比肩,看穿这阵阵涟漪下,何处才是鱼儿隐蔽的地方。

我还想起,少年时离家的校车上,第一次要长时间离开家的我既兴奋又忐忑,那天的雨更为这情绪蒙上了一层伤感。父母把我送上车后,我无法透过密集的雨珠去辨别他们的位置。雨夜里送别的人群熙熙攘攘,我托着腮看着窗外忙碌的影子,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突然,我被一阵敲窗声拉回现实,拉开窗户,父亲打着黑色的雨伞递过来两张湿漉漉的钞票:“多拿点现金,别乱花。”那天的雨下得很大,这句话听起来却异常清晰。少年时的我扭捏害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父亲见我迟迟不语,也不伸出手来接,便踮起脚,把钱扔到了我的腿上。这时,母亲出现在窗户的一角:“拿着吧,到了给我们来个电话。雨太大了,不说了,关上别淋湿了。”说罢摇摇手,重新拉起了我与他俩之间的屏障。我拿起这两张钞票,视线一片模糊。

想得太多、太久了。转眼我已是青年,今晚在这异地求学的宿舍里,这些声音却仍像昨天一样,萦绕在我的耳边。我曾在书里瞥见过德国思想家赫尔德的一句话:乡愁是一种最高贵的痛苦。在阵阵雨声中,我更加读懂了这句话。

没错,故乡是思念的痛苦,是回忆的甜蜜,也是今天的雨夜。

故乡情:大姑,我的老师

文/老乐

五岁那年,被娘拖着进了家西邻的“半工半读”学校。也就是如今的学前班吧。被“拖”着去学校,是因为害怕那位年轻的老师,他是我邻家四叔,可严厉了。尤其是他给孩子们用刀子剃头,疼得孩子们哇哇哭。

第二年,同学们搬进了村中间吕传善家的两间北屋。站上讲台的,是一位齐耳短发,扑闪着一双大眼,开口先笑,一颗虎牙白的发光的年轻女老师。

“日月水火,山石田土,人手足口,骡马牛羊”, 开学第一课,随着老师清脆甜美的嗓音,一天竟然学会了两面课本的内容。回家背给娘听,惊讶得我娘合不上嘴。“你大姑还真中”,从娘的赞叹声里,知道了,这俊俏的女老师,是我同村的大姑。“她是王之举家的闺女爱荣呢”,从大我很多岁的女同学口中,又了解了老师很多信息。

终于可以正式上一年级了。当我们十几位“老少同学”(同学间相差四五岁)走进一年级教师,惊喜发现,大姑老师又成了俺们的班主任呢。大姑老师点名我当班长,同学们一阵噼里啪啦。我心里发憷,年龄小,个子矮,光学习好能管得了谁?但一想,有大姑撑腰,也就直壮了。再说,有学芝、桂英那些高个子长辈同学在背后鼓劲呢。

班长,不光是学习要好,还要事事带头。头节劳动课,就给我了个下马威。去村南坟地里,给生产队搬坟砖。比当今的红砖大一半的青砖,我一次搬不了三块,而那些大同学能搬五块。他们便讥笑我。大姑老师说了,有本事,跟乐成比比背诵毛主席语录,谁比得过他谁有种。结果,在我的朗朗背诵声里,那些总瞧不起我的“大洋马”同学傻眼了。岂不知,我家有本六十四开的《毛主席语录》,父亲每次从山区学校回来,总会教我背诵几段呢。

每次放学,我负责集合队伍。“立正,向右看齐,稍息”,大姑老师示范得有板有眼。而我往队伍前面一站,同学们却说笑不止,有的高年级女同学还在队伍里边唱《三大纪律》,边讥笑我。大姑老师发现后,就站进队伍,跟大家一起唱歌,给我壮胆打气。

二年级时,班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气坏了大姑老师。那天午间班睡,大家卷缩在木板上(长条木板当课桌)午睡。突然,听到急匆匆的咚咚脚步声。我一骨碌爬起来,看见跑走的是大姑老师。我跟进老师办公室,却见大姑老师趴在桌上嘤嘤地哭泣。这可吓坏了我。原来,是大姑进教室查午睡,有大齢同学,将熟睡在门口男同学的短裤用木棍撑起来,露出鸡鸡,给我大姑老师看。这样的恶作剧,分明是在羞辱大姑啊。

最可恶的是有天下午上自习,几位同教室的高年级同学(复式班),偷偷将西邻家棚屋里的空棺材,抬进了院子,还学着大人给老人送殡的样子,大吆小喝的。校长追查责任,气的大姑老师一天没来上课。学校校长来查闹事的“头子”,谁也不敢说。我当即将两个搞恶作剧的同学揭发出来。桂英和学芝又偷偷弄来一只“八角毛子”抹在那个领头同学的凳子上,结果那高个子男同学屁股马上肿得通红,哭着回了家。惩罚了“恶棍”,我们又去把大姑老师请了回来。谁知,当听说我们惩罚了那个捣蛋鬼,非但没表扬我,还挨了大姑老师一巴掌:那怎么能这样?你是班长啊!

往事如烟。转眼,几十春秋。每次回老家,途经村里的学校,总会浮现出大姑老师那白白的虎牙,和那白皙俊俏的笑靥。大姑老师,前些年因病走了。但大姑老师定格在我心中的,永远是那甜甜而又善良的微笑。

故乡的泡桐花

文/中原田野

在辽阔的豫东平原上,有一个被称之为绿洲的小县--民权县。这就是我的故乡,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也许是黄河故道特有的地理位置造就了这片湿润而肥沃的黄土地。使千千万万棵泡桐树,同这里辛勤朴实的人们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大平原之上,生根、开花、繁衍、生息!

今年的“五一”节。我踏上了这片充满泥土芳香的黄土地。五月的故乡原野是泡桐花开的最欢的季节。站在高处展望这广阔的大平原。那村村寨寨,田间地头,到处盛开这那粉红色的泡桐花,那花的清香,就象民权的葡萄美酒,悄悄的醉进了我的心头。

你看那满野的,一朵朵一簇簇的泡桐花。在绿色麦田的上空,在霞光和薄雾间,时而若隐若现,时而摇摇摆摆,看上去象飘在半空中的一朵朵彩色的云。把整个大平原的上空装扮的艳丽多姿。然而,就在这艳丽和清香中,却有许多关于泡桐花的故事。

在我故乡的小院中,有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泡桐树。小时侯,奶奶总是借着明亮的月光,在泡桐树下给我讲好听的故事。我记忆最深的就是这棵老泡桐树的故事。有一年闹饥荒,五月间,春天没有一滴雨,地汗的裂开了缝。全村的树旱的连叶子都没有啦。惟独这棵泡桐树张的非常的旺盛,而且,开了满树的泡桐花。奶奶把花从树上摘下来,又一把一把的分给各家户。人们就用泡桐花掺着其他的食物充饥,全村的人们因此而度过了饥荒。从此,人们都管这棵大泡桐树叫“泡桐王”。

岁月如梭,几十年悄悄的过去啦,随着世纪的变迁,“泡桐王”仍然静静的长在故乡的小院中。她虽然显得有几分苍老,但,在那写满世纪沧桑的枝干上,仍孕育着许多新的,充满着青春和活力的生命。这生命,却也充满着至高无上的神圣。

我静静的站在“老树王”下,抚摸着那千疮百孔但沧劲而笔直的身干,我在想,生活在“泡桐王”下面的人们。这“泡桐王”正是我故乡父老们那不屈灵魂的象征!他们正是豫东平原上那一朵朵美丽而又芳香的泡桐花。他们就象这古老的“泡桐王”一样,无论环境怎样,他们都会坚强的生长在这快土地之上。用他们最朴实的美,来装点故乡美丽的家园。

我摘一朵粉红色的泡桐花,带回去插在我的床头。愿做一个美好的,关于故乡的泡桐花的梦!

黄陈之美

文/陈翠芳

我的故乡位于成县西南部。南与西汉水,康县太石乡、周家坝镇相望;北与小川镇接壤;西与索池镇搭界;东与鸡峰镇、镡河乡相连。我的故乡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黄陈。

今年清明节,我回到了久别的故乡。群山起伏,绿水悠悠,花开遍野,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不禁让人神清气爽,陶醉其中。故乡因为松柏成片,所以一年四季绿荫遍地,苍翠欲滴。春天,这里山花烂漫,布谷声声;夏天,这里浓荫蔽日,麦香百里;秋天更是瓜果飘香,天高云淡,辛苦了一年的乡亲们,在这个季节里笑脸如花,无比幸福;而到了冬天,故乡又处处玉树琼花,分外妖娆。

我的故乡,就是这样一个纯天然无污染,人称天然氧吧的好地方。乡亲们吃的是无公害蔬菜,喝的是天然矿泉水,就连乡亲们的笑脸也是那么淳朴,真诚。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工作重压,人们生活得平静、舒适、自由。民风淳朴,人情憨厚,这是父老乡亲沿承于祖辈的习俗与温情。

故乡之美,美在山青。看看那数万亩森林形成的天然氧吧,每天呼吸着新鲜甜美的空气,置身于干净的山水之间,人的心灵会顿然开悟,所有的烦恼与浮躁,瞬间便烟消云散。试问此时此刻,面对这方山水,你还会有什么不能够放下?当大都市的人们在为雾霾、沙尘等恶劣的环境天气嗟怨发愁时,故乡的人们却可以生活在如此干净、清新与美丽的家园,这让我感到无比的自豪与欣慰。

故乡之美,美在水秀。一条古老而富有内涵的江——犀牛江,在故乡美丽的田野上昼夜吟唱,流成故乡的血液,疾徐有致,蜿蜒而下,最终汇聚成西汉水流域。如果把故乡比喻成母亲的话,犀牛江就是母亲那最富营养的乳汁,哺育着千百年来的两岸儿女。

犀牛江饱经沧桑,舒展着双臂,拥抱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条山涧溪水。清澈的小溪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跳跃着,迫不及待地奔向滔滔的犀牛江。乡亲们汲取江水,在沃土上种出各种粮食、瓜果、蔬菜,用智慧与勤劳酿成琼浆玉液,滋润着平凡的生活,让人们在品尝美酒的同时,更悟出了人生的智慧。

故乡之美,美在党的好政策。十九大报告指出:“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提出了“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在党和政府对农村农业及农民的高度重视下,各级领导真抓实干,帮扶干部扎根基层,广大农民朋友积极配合,一系列惠农政策的落地、生根、发芽、开花,使故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昔日窄小而泥泞的土路被宽畅、干净的水泥路代替;破烂的瓦房变成了漂亮的平房和楼房;家家户户备齐了家用电器,有了私家车;乡亲们通过退耕还林、发展种植养殖业挣到了更多的钱;村村拉上了网线,村民通过电商平台销售自家的挂面、花椒等农特产品,学会了通过互联网购物、找工作、了解国家政策,互联网成了村民信得过的好朋友。帮扶干部通过网络平台对村民进行各类技能培训,助力脱贫攻坚,好多贫困家庭的生活因此有了新的起色。

故乡的学校建得更漂亮了,孩子们的学习环境改善了,一系列惠农政策让农村的孩子与城里孩子一样享受到了同等的教育;老年人领起了养老金,生活有了保障;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有了干部的帮扶和村民的帮助,孤独感减少、快乐增多了;农民朋友的精神境界提高了,广场舞跳起来了,健身器材用起来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忆往昔,看天守地等政策;观今朝,好山好水好生活。

故乡的巨变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些都源于党的好政策,源于有责任心、有信念的各级领导和帮扶干部,源于每位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我相信在干部们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工作氛围中,在乡亲们团结一致、不忘初心、砥砺前行的努力奋斗下,在不远的将来,故乡一定会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更加美丽,更加富裕。

梨花深处是故乡

文/周火雄

桃花一开,那些花儿草儿就有点狂野,似乎在一夜之间,快捷的花枝爬上了墙头,稍稍慢些的也在描红画眉,顾盼生辉……

我却想到了渡河的梨花。

那轰轰烈烈、漫山遍野的梨花,一样的清纯,一样的瘦瘠,一样的芳香依然的梨花,在这个雨后的早晨可安好?

许多年过去,许多年以来,渡河的千亩梨花在梦里飘摇,洁白,轻盈,落满衣袖……

因为惦记,我决意到渡河去。

天晴得正好。渡河河汊沟渠边的烟柳兴致正浓,密层层的枝条垂下来,垂下来,像极了农家的门帘,又雅致,又温馨。风摇着,柳枝就荡过来,荡过去,不发一丝儿声息。忽然间,鹅们、鸭们拍着翅膀,划破一渠浅淡的碧水……

真的是漫山遍野的梨花都开了。开得热闹,开得铺张,开得浪漫。上山的路,弯弯曲曲,那些梯田,也依高就势,一层层,一块块,向上延伸。这一层层、一块块的梯田里就布满梨树。白了梯田,白了山头。这时候,追逐美丽,追逐浪漫的不只是城里的人儿,还有满树、满山飞舞的蜜蜂和蝴蝶。你看,它们忙得有些踉跄,采撷的翅影嗖的一声在眼前,嗖的一声又没了踪影,正疑惑,它们又嗡嗡的飞起在枝头,实在目不暇接……

今年的天气好,开春以后气温就一路飙升,这一树树梨花也就开得欢快,开得密实,开得眼花缭乱。一层层散开的枝桠上,密密的花蕾,密密的叶芽,密密的花瓣,眼花缭乱,这满树的洁白,玉石一样润泽的洁白,实在叫人喜爱。人在花中走,景在画中移。春天的渡河美轮美奂,叫人挪不开步子。

喜爱梨花的更有护花使者。他是梨园77岁的梨树医生於大爷。老人一生与梨树相伴,摸透了梨树的生活习性,梨树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坐果,什么时候需要增加营养,他能够说个八九不离十。对于梨园的农活,什么时候深耕,什么时候除草施肥,什么时候修枝抹杈,他都了如指掌,仿佛对自己手指上的纹路一样熟悉,什么样的脉络,什么样的纹理……

带着我们,渡河村党支部书记漫步在多云山。

漫漫多云,连接五祖、苦竹两个乡镇。这里是农民起义军领袖於天宝的殉难地。多云山深处,顶峰,有一座粗糙的石寨,相传它就是於天宝构筑的城池。行走在山巅,手脚并用,我们看到了石寨的痕迹,寨门依然,上面布满青苔,而环布山间的城墙因为泥土的沉淀,因为灌木和荆棘的掩盖,已变得模糊。夜晚,这里或许回荡於天宝的呼唤,或许游荡於天宝部落的阴魂。岁月匆匆,英雄的一声长啸,淹没在多云深处,无话。

放牛娃於天宝与山上寺庙的僧人密谋造反三月。在举旗起义的头天夜晚,当地地主带领地方政府武装将其一举围歼。细节决定成败。於天宝的粗放和豪爽,葬送了自己和无端的数百青年的生命。

多云山一声叹息。

风雨洗涤城池。热血渐渐冷却,发出凄凉的味道。英雄的故事在多云流传,流传出云一样多彩的神话。

多云山的云独特。一团团云雾,用手一拨,飘走。

撇捺如刀枪。於天宝被古老的县志记录下来,成为厚厚的地方史料里浓重的一笔。

只有那一息悠扬的多云樵唱留下来,留下来,在黄梅戏漫长的源流里回旋,震天作响。

我知道,多云樵唱和太白渔歌是黄梅戏的两个重要支脉。

到渡河去。到多云山去。

在美丽新农村建设中,五祖镇渡河村发出了自己的最强音。以千亩梨园为基础,打造水绿花白、四野飘香的农家果园;恢复陶艺体验,唤醒人们的记忆,让陶艺的叫卖穿越岁月,重塑渡河人文精神;开发多云山,吸引外资,打造休闲山庄,造福地方经济……

今年渡河的梨花开得有点狂野。一朵朵,一簇簇,一层层,一片片,轰轰烈烈、漫山遍野。

脚步有点杂乱。有谁在发一声喊,渡河,我来了。

故乡

文/赵浩天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故乡不正是那个心里挂念着,却不曾经常回去过的“幻想之地”,而它对我来说,是我童真的圣地,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我的父母工作忙,只好将我送到姥姥姥爷那里,我的童年便在姥姥姥爷的悉心呵护下成长。而现在却只能回想起零零落落的记忆。至于那些亲人们的一言一语和音容笑貌,我早已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但记忆犹新的便是那些快乐而又温暖的回忆。

小时候,每到夏季这个特别炎热的季节里,姥爷就必须得开渠放水。每日亦是如此,晚上放水,白天又将水从稻田之中引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不得不说,像姥爷这样的农民可真是聪明。于是,我才会在那炎炎夏日陪伴姥爷,在稻田里“帮忙”,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捣乱,一会将鞋脱了,跳到水渠里玩水,一会又到处乱跑,抓抓蝴蝶,摸摸小狗,扯扯小花,不一会便把姥爷种的小麦踩倒了一片。但是,在这自由自在的天地里玩耍,宛若一只精灵的我也收获到了兴奋,这令我产生意犹未尽的快乐。

与姥姥在一起的时光也有一番别样的风采。

姥姥在我眼中便像我最好的玩伴和我的百宝书。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她总能制作出很多美味,她能让那普通的面粉变化出不同的风味。像包子、饺子、花卷、面条……都是她的拿手菜。如果不是姥姥上了岁数,我一定会再一次享受这人间美味,属于我的美满回忆。同时,姥姥也像一个孩子,一个伴我成长的真心朋友。

故乡,是心灵的港湾,是我伤心时的依靠,是我今生难以忘怀的土地。故乡有亲人,而他们,也将成为我记忆中的那片海,一个个美丽而又打动人心的美丽浪花。

在故乡迷路

文/李梅

在家乡,女儿除了有“大酒坛”的称谓,还有“老雁筐”的别称,意思是女儿长大了不仅要给父母买酒喝,还要给父母送老雁馍。酒啥时候送都行,但老雁馍只能在每年的二月二之前送。孝顺的我怎会错过表达孝心的机会?还没到元宵节,我就早早买好了老雁馍,准备在开学之前给父母送去。

天好路顺,一百多里路,一个小时就到了。从村东头的巷口进入,刚拐弯就看见爸妈已站在门口等候。孩子嬉戏追逐,大人热切聊天,欢声笑语填满小院。太留恋陪伴爸妈的时光,当天就没有走。

傍晚时分,天阴下来,飘起了毛毛细雨。因久未在娘家居住,以前用的牙刷已旧。于是就到村南边的商店去买,妈要和我一起去,我拒绝了——在此地生活了那么多年,还能迷路了不成?

雨丝细密,骑着电动车,没打伞,雨丝打在眼镜上面,模糊了路面,好在几分钟就到了。商店就在村小学的对面,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在这买文具零食,地方还是那个地方,简陋的母校已成为花园式小学,小商店也改名超市,各种物品琳琅满目。店主见了我亲切地打招呼,让我恍若回到了童年。拿了牙刷,寒暄了几句,然后告别。

雨下得更大了,路灯在雨中更显昏暗,眼镜片上布满水珠,也腾不出手来擦拭,亦不敢朝左右张望。不知为何,路越走越陌生,竟依稀看到右手边有一家更大的超市,绚丽的霓虹灯将门口映得一片火红。这超市我从未见过,这巷口肯定也不是朝妈家拐的路口。我停下车子,擦拭眼镜,疑惑地向四周张望,一条笔直的水泥路由南伸到北,路西是大片田野,路东二三层的小楼排列整齐,排与排之间被一条水泥小路贯穿,前邻到后舍,须绕到村西或村东从巷口进入,两人才能相见。巷口类似,每次来父母家,如不是我指引,老公必定走错巷口。自以为熟悉每个巷口像熟悉自己家的物件,没想到现在竟迷了路。

雨越下越大,帽子上的绒毛都滴水了,心里也有些焦急和慌乱。拐过头,不敢再骑了,一步一步朝回走,努力辨认每一栋建筑,每一个路口。左手边一座座小洋楼里飘出温暖的光和饭菜的香,偶尔传出的笑声打破了乡村的寂静。故乡,像一个整了容的母亲,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朝前走了五排房,六个巷口,才依稀看到发小家面朝西的大门,从此处进入就能到妈妈家了。我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擦了擦镜片,骑上电动车,驶入了巷口。

到家后,爸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说迷路了,差点跑到了车湖(一条路之隔的另一个村庄)。爸有些心疼地说,早知我和你一块去了,这么大的雨,看袄都淋湿了!

故乡,我曾经生于斯长于斯,被刻进血液刻进生命的地方,用日新月异的方式将我从主人变成了客人。我为她感到骄傲的同时,更多的是深深的失落。记忆中的一切在慢慢消失,童年玩耍之处已无处可寻,生命中的那段经历已成为永远的回忆。前几天,同学和我说她的村庄将被拆迁,曾经熟悉的一切都会从那片土地上抹去,言语里有无尽的伤感和留恋。比起她,我是不是还有些幸运?故乡概貌虽已全部改变,但她还在那里,只要她在,我就还有归程,还有根。

故乡,一个灵魂淬火的地方

文/心灵散步者

一次次的魂牵梦绕,一次次的伤心黯然,多灾多难的故乡海原,一次次用她在绝望里的希望,揪着我的心。

不管世界教科文组织宣称,西海固地区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人类在那的生存是个奇迹。可西海固天依然蓝的清澈,清澈的不见一点云彩。地干渴而皴裂,像个含辛茹苦操劳过度的女人未老先衰,一张沧桑和苦难的脸,它的酸楚强硫酸一样一次次地腐蚀着我的心灵。

风从腾格里的沙漠带着遮天蔽日的沙尘,年年蹂躏着希望的田野,风干着她仅存的绿色肌肉,却无法风化摧毁她坚强的希望的骨骼。山峦起伏的西海固像一首孤独的诗,在她赤裸裸绵延千里的贫穷意境里,抒发着希望的高度和不屈的深度。

一份期待千年不悔,故乡的山对雨太过痴情。虽然等待的太久太累。即是在倒下的瞬间,对雨的憧憬依然执着,信念依然。

虽然诚心祈祷不来一点春雨,风把她撕扯的遍体伤痕,但无法撕裂她坚硬的骨头。山峰——她高傲的头颅仍然高昂。像一座无法攻破的堡垒,为那一片土地抵挡着风的淫威。

虽然,虔诚在渐渐脱水,但故乡还是行进在愿望的路上,朝着绿色的原野,向着生长梦的地方艰难地慢慢走去。

有时我想,风沙阻挡了朝圣道路。故乡,你到底在期待什么?雨像一个多情的浪子,那片片漂浮的云彩,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时即兴写的一封情书,除了绚丽的表白缺少铿锵的承诺。他,就这样值得你千古不变厮守?为一个梦想蹉跎一生?就这样苦苦的盼望一生?

我不知道在纯净的蓝天下,你贫血的身体忍受着怎样的疼痛。但在你身上贴着的“一方土地养一方人”膏药上,我闻到了枯海的烂石散发出的执着味道,那穿透心界的芳香与古老的青苔一般淡定、清凉。

心不死,就会有未来。

这不,西海固小小的地方出了一百多个国家级作家。西海固便成了我国“文学熊猫第一村”。这里世世代代的被称做“山狼”的山里汉子进化为令人瞩目的“熊猫”。我不知这“熊猫”未来在那?我的故乡海原,只是一个大海一样山的原野,十年九旱的肌肤上除了人为的刺青,绿的希望那般的渺茫,更别说熊猫期盼的竹子了。难道,上帝真的要用童话的文字做坟墓埋葬童话里父老乡亲?

苦难,是一种令人难以咽下的食粮。

而故乡就这般把我像块铁一样,放在火炉里烧软,再反反复复放在现实的铁砧上锻打,最后让理智给我淬火,加强我思想的硬度,让我在磨难中艰难地走向远方。

缝缝补补的故乡

文/李晓米

“老秦,老秦!你给我站住!”这是今年春的一天,我爸在后面喘息着追赶一个人的喊声。这个要追赶的人,是我们老家的秦二爷。

我爸患有痛风,走路的步子如大象般缓慢,他怎么能追得上当年在山冈上与一只野兔赛跑的秦二爷呢。那天我正陪爸妈散步,但我不好意思去追秦二爷,他是一个在我心里有点堵的人。我妈甩开步子,终于一把扯住了秦二爷的裤腿,接着蹲下身喘着气责问:“秦二爷,你跑啥呢,又不是找你还钱,我家老李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嘛,你这点情也不领啊。”秦二爷有些忸忸怩怩地走过来,我爸冲上去,一把搂住秦二爷,哆嗦着抓住秦二爷的手问:“老秦,我们快有一年没见了吧,你为啥不来我家聊聊?”我爸指了指胸口,那意思是说心里闷得慌。我爸血压高,要是我妈躲躲藏藏有一段时间让他尽量少吃肉,我爸也是这样的神态指着自己的胸口,那意思也是说,别虐待我了,肚子里缺油水,闷得慌。秦二爷摸了摸后脑勺说,最近确实很忙。我爸又问,都忙些啥呢?秦二爷怔了怔说:“看电视连续剧嘛,追着看,想看出个最后结果来,比如刚看完的《都挺好》,有46集,看得我都头晕眼花了。”我爸随后又检讨自己说:“我这个人就是不大爱看电视,所以跟不上时代。”秦二爷眯着眼笑了。

秦二爷为啥要躲我爸,其实是有原因的。秦二爷当年在老家当生产队长时,很欺负我那善良懦弱的妈。当年生产队里劳动力出工,分配粮食是按工分折算的,记工分就是秦二爷的专属权力。计工分时,他眯着那双平时难以睁圆的小眼睛对我妈百般挑剔,睥睨着眼对我妈说:“我看你这个进度太慢了,我今天给你算2分。”我妈鸡啄米似地点头,好像还是秦二爷给恩赐了。其实说穿了,秦二爷是嫉妒我们家,那时我爸在县城机关做秘书,有一次秦二爷带着生产队里的人去县城托我爸办一件事,他要我爸帮忙批一个条子,给一个部门打招呼,给生产队修渠堰支持一笔钱。我爸这个人从来就是坚持原则办事的人,生活作风也一向严肃,一辈子除了我妈,几乎没和一个女人哪怕是调笑过一次。那次我爸拒绝了这个秦队长,秦队长和几个老乡闷闷不乐地走出县城机关大门,正好碰见我爸在为一个上车的领导躬腰开车门,吉普车都开出好远了,我爸还在追着车子小跑,那是他的习惯动作。秦二爷回村以后,把这一幕场景到处宣扬,还嘲笑我爸说,他就是一个抬轿子的人嘛,有啥得意哟。自那以后,秦二爷对我家就更看不惯了。有一回,我妈养的6只鸡,溜到秦二爷家的自留地里啄食,被秦二爷有预谋放的鼠药给毒死了。我妈那一次抱着6只死鸡,哭得人都瘫软成一小团。

秦二爷是前年秋天随儿子进城居住的。有一次在广场花园,我爸正好碰见秦二爷从树丛下偷偷小便出来,他有些得意地提了提裤子,正好被在花园石阶上坐着晒太阳的我爸发现了。我爸这个人的脑子有时也缺一根弦,批评人有些不留情面,他当即严肃地批评了秦二爷:“你还是干部啊,进城了,随地小便,这是啥素质,你以为是村里一条野狗啊,撒腿就拉。”一席话说得秦二爷狼狈不堪。不过我爸迅即改变了语气,再三邀请秦二爷来我家作客吃饭,一同聊聊村子里的事。

不久后的一天,秦二爷居然神气地穿着西装系着一根红领带来我家作客了。我爸一直瞅着秦二爷胸前的领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爸上前一拉领带,拉不动,才发现秦二爷系的领带打了一个死结,我爸乐得哈哈大笑。我爸对秦二爷说:“你这是何必呢,又不是吃西餐,到我家来还穿得这么隆重。”不过那次到我家聚餐还是很愉快,我爸同秦二爷一直热聊到了天近黄昏,秦二爷抬腕看了表,走出了门,我爸说:“吃了晚饭再走。”秦二爷转身回屋说道:“那好,要得。”晚饭后,我爸同秦二爷握手道别,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去年春节的一天晚上,乡下的表叔得到我爸住院的消息,连夜赶来城里,说无论如何也要去医院看看我爸。

我带着表叔到了医院。我爸已经入睡,妈还没睡,她正盯着电视里的时间,准备调整手表,我妈要把时间近乎苛刻地调到与卫星发射中心一样分秒不差。我妈抬头见了表叔,揉揉眼睛叫出了声:“兴贵,你咋来了呀!”并赶紧推醒我爸:“老头子,快起来,起来!”我爸迷迷糊糊抬起身嘟嚷道:“赵忠祥出来了啊?”我爸喜欢看《动物世界》,特别喜欢主持人赵忠祥,有一年他去北京,还想托关系请赵忠祥出来吃顿北京烤鸭。

“不是赵忠祥,是兴贵来看你来了!”我妈说。只见我爸蹭的一下抬起身子,双手抓住表叔老树皮一样粗糙皲裂的手,热泪顿时就浮出了眼眶:“兴贵,你还来看我哦……”表叔把袋子打开,告诉我爸这是柴火灶里蒸的麦面粑,还有60个土鸡蛋。我爸当晚就没了睡意,同表叔一直喋喋不休地拉着家常。村子里的刘天寿明年准备办90大寿了,我爸若有所思地说:“我得去参加一下,那年他借过我家10斤大米。”村子里的王地发患了脑梗塞瘫痪在床,我爸说:“他是我们家亲戚呀,我出院后得去看看他,那些年我家插秧常是他帮忙。”

我表叔这些在老家的老亲戚们,这些年来还同我爸妈相互走动往来着。我爸说,亲戚是越走越亲。不过有些亲戚间那盘根错节的关系,让我也头晕。比如那个要求我去有关部门反映老家机场飞机噪音问题的赵成斤,喜欢在我家和我爸喝得烂醉如泥,特别是一双小眼睛似乎难以睁开,让我看起来心里总有些堵。有一回赵成斤家大女儿住进了医院,还在电话里要求我“去跟院长说说住个单间”,赵成斤真以为我在城里有通天的本事,他咋不知我的交友大多是君子之间一杯茶、酒肉朋友间几杯酒就四散而去、微信上时不时点个赞的浅浅关系呢。赵成斤还常常要求我帮忙争取项目,给老家乌龟包上的村路给硬化整治了,给程莽子家外边的大沟填起来修个水库等等让我非常难堪的请求。有天我对爸埋怨,这个赵成斤,和我家到底是啥关系呢。爸顿了顿说,赵成斤是他表姐夫的舅舅的堂兄的二女婿。

为了帮我捋清楚这些有时胜过小学奥数题的关系,我爸还在一张纸上画了一张图,给我耐心讲解这些层层推进的关系。我感觉,按照我爸的推算,地球确实是一个村,世界是个大家庭了,他真适合到联合国去做点事情。有天我在家里对这些常常走动的亲戚表现出淡漠与疏远之意,我咕哝说:“他们都能帮我家啥忙啊。”我还举例说,比如有个堂叔,常挑了一担藕,提了一篮子鸭蛋之类的山货送来,我爸却给他远远高于市价好几倍的钱。我爸终于发火了,他挽起袖子说:“你老子我这里,和他流着同样的血!”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对这些老亲戚们,用一双世俗世故的眼睛加以精致的盘算了。

就算是同爸一样相当重视亲戚关系的我妈,也遭到了我爸的一次呵斥。1980年农历六月二十三,我爷爷李光斗69岁生日,亲戚张大权送来3斤面条、1锅米豆腐,这些在我妈保存得发黄的人情簿子上记得明明白白。2017年农历八月十九,张大权迎来了89岁生日,我妈按照这些年来的物价指数和现今标准推算了一下,准备给张大权家送礼300元。我爸拍响了桌子斥责我妈说:“你怎么这样对待老亲戚们呢!”我爸还准备在当天午饭上绝食抗议。后来,我妈还是按照我爸的意思,送去了500元钱。在张大权来城里举办的生日宴席上,我爸和张大权聊着聊着就老泪纵横了。颤微微的张大权还拉住我的手感叹说:“当年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你这个娃娃也有白头发了。”从89岁的张大权身上,我这个进入中年的“娃娃”,恍若看见了这些年来的沧桑风雪,飘过了我的头顶。

乡下的这些老亲戚们,他们俨然是山野间那些遍布的草本植物上,闪耀着亲情和人性美好的晶莹露珠,袅袅散发着芝兰之气,温存与滋养着我爸我妈日渐苍老的岁月。我也愿意,在城市里有着这样的老亲戚,让一个一个的家,在灯火繁华光影迷离的城市,如找到沿着回家的老路标一样,充满了人世的牵挂与温暖。

这些老家的人与事,在经历了岁月之水的浸泡后,在我爸这样的老灵魂里早生了包浆,一些坚硬的东西融化了,冷漠的被孵暖了,沧桑大地被罩上了一层古铜色的光芒。比如我爸总认为老家的饭菜好吃,老家的柴火暖,老家的井水带甜味,老家山梁上的鸟叫起来悦耳,老家蚊虫飞舞中的蚊帐下睡觉香……

岁月在风中悄然翻了篇,这样反刍后的故乡,是用情感之线,缝缝补补起来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