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老地方 > 短文 > 经典文章 > 正文

关于白菜的散文

2023/02/06经典文章

关于白菜的散文(精选10篇)

母亲的腌白菜

文/吴晓波

人到中年,久居都市,运动少,胃口也和自己的年轮一样,有些衰老,吃什么都不香,总是想起母亲的腌白菜,馋得满嘴流出了酸水。

母亲的白菜和母亲一样,朴实无华,生命力顽强,随随便便找上一块荒地种下来,给它一点阳光、一点雨水,它就会茁壮地生长。先是一棵棵弱不禁风的小菜秧,寒酸地缩着脖子蹲在地上,经过母亲的双手打理,这些白菜一天一个样,很快长成肥头大耳的样子,厚墩墩的身子,迎着秋风绽放绿油油的笑意向母亲问好。母亲说,现在的白菜水气大,汁还未长足,要等入冬打过霜后才好吃。

入冬后,薄薄洁白的霜给白菜披上一层冬的外衣,寒风用凛冽和冰冻给白菜体内加糖。打过霜的白菜肉汁鲜嫩,入口绵软甘甜,该到腌白菜的时候了。

择一个有阳光的日子,母亲挑上筐子上地头收白菜了。母亲像爱惜她的孩子们一样,把一棵棵沉甸甸的白菜摘下来,掸净身上的泥土,轻轻地放入筐中。

白菜摘回来后要晒上几日,等身上的水分脱得五六分了,洗净后才能腌。早些年农村里家家都有一口大缸,专门用来冬天腌白菜的。腌白菜前,母亲先是用温水把脚洗干净,把白菜在缸里铺上一层,然后用双脚站在上面用力地踩。母亲说,腌白菜踩得越狠,越有味道。这些白菜真通人性,通过母亲的大脚,连通母亲的经脉,把生活的美好与祝愿一脚一脚地踩进去。忙活了大半夜,一大缸白菜腌好了,最后上面压上几块大石头。

十天半月后,等缸上冒出一层白花花的水泡泡,腌白菜差不多就能吃了。那时农村没有大棚,冬天全靠腌白菜当家了。随便捞上几棵洗净切成丝,在锅里用大火炒上七八分钟,加上姜、盐、葱、辣椒等调料,盛起来放在炉子上用炭火炖上二十来分钟,再切入豆腐或加入一些粉条,酸酸的,辣辣的,滑滑的,吃得人满头冒汗,胃口大开。家里来客人了,上街买上一条鲢鱼或称上一块猪肉,烩上一锅腌白菜,肉的鲜美和汁气全跑到白菜里了,这时的腌白菜最好吃,油腻鲜滑,老远就能闻到香味了。肉和白菜吃完了,剩下的汤汁可是宝贝,盛上一碗灶上的锅巴,浇上汁,可是一道难得的人间美味。

城里定居后,每到冬季,也总是在市场上买上几棵腌白菜回家烧,却总是吃不出童年腌白菜的味道来。后一沉思,恍然大悟,是的,少了母亲的大脚,我已不是原先的我,白菜也不是原先的白菜了。

冬日说菘

文/陈嘉瑞

许多人可能不清楚,很民间的大白菜,古时却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叫作“菘”。

其实,中国最早的菜名,都是比较文雅的。比如“薇”、“葵”、“藿”、“韭”,和菘同类的,还有一个“葑”。和茄子、黄瓜、菠菜、扁豆、辣椒、西红柿等都是外来引进的菜不同,“菘”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菜,产地在中国。在中国新石器时期的西安半坡遗址中就发现过白菜籽,距今应该有六七千年。《诗经》中,有“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的记载。菘的生物学特征是好温和湿润的气候,故而它最早应该是出现在中国温和多雨的南方,以后才渐渐转移到北方。《南方草木状》中,就曾记载广东曲江以北才有菘。后来,在中国北方秋季气候温和、光照充足的条件下,菘又有养分的积累,促使其顶芽逐渐发达,经过长期的栽培和选育,从最初的小白菜就进化成高级形式的结球式大白菜了。

白菜为何最早称作菘呢?宋代学者陆佃的《埤雅》有解释:“菘性凌冬不雕,四时长见,有松之操,故其字会意,而本草以为交耐霜雪也。”可见白菜称之为菘,是因为它的性格与松树有相似之处,都耐寒,故而在松的本字上加个草字头,成为会意的菘字。白菜的栽种时间一般是在秋天。陆游就写过有一首题目为《菘》的小诗:“雨送寒声满背蓬,如今真是荷锄翁。可怜遇事常迟钝,九月区区种晚菘。”陆游此处称白菜为晚菘,是九月才开始种植的。晚种的白菜到了冬天,万物皆枯寂了,它却正是压包生长的好时节。在寒冷的压迫下,白菜蓬松的肢体,日见的瓷实和紧密。常常是一场初雪降临大地,一株株白菜顶着白雪,矗立在漫无边际的雪野中,尤显其凌冬不雕、耐霜抗寒。古人造字,在松的顶上,加个草字头,形象地预示着白菜具有松树的品性。

菘是平民菜,因了文化人的关系,菘也就很有了一些文化味。南齐时,一个叫周颙的大臣很有学问。《说文解字》曰:颙,大头也。他自名周颙,大概头不会小。此人博学宏识,身居高位,却是清心寡欲。他在钟山西麓建立“隐舍”,终日长蔬食。卫将军王俭问他:你在山中都吃什么呢?周颙回答说:“赤米白盐,绿葵紫蓼。”文惠太子也好奇地问他:菜食中,什么食物味道最佳呢?周颙又回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在周颙看来,秋末之际,菘是最有味道的菜蔬了。于美食上,除过陆游之外,还有苏轼,他有一首诗也写到菘:“早韭欲争春,晚菘先破寒。人间无正味,美好出艰难。”苏轼是在食菘的同时,还品味出了人生的哲理。比苏轼大约晚百年的杨万里,对菘的回忆是:“芦菔过拳菘过膝,北风一路菜羹香。”芦菔即萝卜,冬天的时候,田地里只剩下萝卜和白菜这两种不怕冷的百姓菜了。唐以后,萝卜白菜是民间厨餐的主要菜品。“芦菔过拳”,是说萝卜粗大赛过拳头,民间有“地冻车响,萝卜放长”的说法。而白菜呢,“菘过膝”,其高度都超过人之膝了,可知白菜有多么健壮高大。而此时,冬天的北风一吹,阡陌之上也是菜羹的香味了。和杨万里同岁的范成大对菘的感觉也不错,他的诗说:“拨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朱门肉食无风味,只作寻常菜把供。”白菜的风味,他觉得是要盖过朱门酒肉之味道了。这以后千百年来,百姓总结白菜是“百菜之王”。

清人有叫沈复的,爱花成癖,其《浮生六记》之“闲情记趣”中,记其兰菊摘插之余,写道:“黄芽菜心,其白如玉,取大小五七枝,用沙土植长方盆内,以炭代石,黑白分明,颇有意思。”沈复之创,有冬来水仙之妙。然情趣生发处,又显独特之性情。此处的“黄芽菜”即白菜,属于南方个头较小的一种。可知寒冬来临,如若种几株白菜于屋内,其勃勃生机于冰寒地冻中,尤能显其珊珊可爱之效果。可谓其来者贱,其韵者奇矣。

菘由于和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进入了诗文,也进入了艺术。齐白石很爱画白菜,他说:“牡丹为花王,荔枝为果王,菘乃菜王也。”他的一幅《清白图》,画的是一只螳螂伏于一棵大白菜上,其笔法韵味妙趣横生,真正的一青一白。还有李苦禅,他的白菜看似粗枝大叶,却是栩栩如生。初看画得不像,然而越看越有味,很能生出一些“不是独夸很有味,须知此老是农夫”的味道。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古时之文人,纵有诗文万卷,留给后人记住的,只有一两句便足了。六朝的周颙有幸,凭借这八个字,让后人记住了他,也记住了白菜这棵“菘”。

白菜香

文/马卫巍

父母从乡下来到小城,给女儿捎来了晒干的小枣、炒熟的芝麻,还有精挑细选的一袋白菜。忙、累成了我和妻子一直难以回家的理由,父母的牵挂流淌在电话中、叮咛里,哪怕我有丁点儿时间,他们都会不辞辛劳的奔波于四十华里的路程上,为的就是短暂团圆的那种温暖。

三岁的女儿吃着小枣、嚼着芝麻,甜甜的、香香的,小脸蛋上荡漾着满足地神色。对于白菜,她只是不屑地看了几眼,甚至没有动手抚摸它们,便蹦蹦跳跳地走开了。味道永远是孩子最大的诱惑。这种青帮绿叶的小白菜,再普通不过,它所散发的味道,有泥土的气息、原野的芬芳还有家乡的辽阔,没有甜味,更没有香气,简单、朴素甚至有点丑陋,根本勾不起女儿的兴趣。

该怎样形容一棵白菜呢?美丽、醇厚、香美,抑或是无华、朴实、沉重?生长在泥土之上,筋脉里永远流淌着原野的味道。

碾碎土地的梦境,锄去肆虐的杂草,父母在烈日的阳光里播撒希望。在北方,白菜要在三伏天播种,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在夏天里的某个下午,天气依然闷热,蝉在无聊的高歌,父母肯定小心翼翼的播撒下那些细微地如同微尘般的种子,种子虽小,却是沉甸甸的未来。母亲顾不得撩开被汗水沁湿的头发,弓着身子,甚至跪在田垄里,将种子一粒粒地洒下。父亲光着膀子,黑黝黝的脊背在斜阳下散发出闪亮的光芒。手中的锄头轻轻扬起,慢慢落下,好像在原野中抒写一个个携永的文字。父亲佝偻的身躯如同缓慢爬行的蜗牛,站立在原野中,好像一尊雕塑。

那些嫩芽儿瘦弱的如同襁褓中的婴儿,淡绿中流露出一种成长的渴望。烈日炎炎,依旧奈何不了它们,倔强与生俱来,要么死亡,要不一步步走向成熟,这便是白菜的性格。平原中、原野上、田垄里,这些瘦小的生命伴随着父母殷切的目光,缓缓而生,茁壮成长。

有时候,父母相约来到地头,看着这些已经长出三四片叶子的白菜,有些期待,也有丝丝幸福涌上心头。菜地被他们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大的土块,没有杂草,也没有病虫害。在年日的劳作中,父母逐渐老去,往日风采不再依旧,只有从他们怜爱的眼神里,才会流露出当年的影子。对待农家田地中的事情,他们有一些固执,甚至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父亲会抓起砸碎的牛粪,顺着田垄,慢慢地撒在白菜的根部。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布满了一道道弯曲的裂痕,有点触目惊心,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永远去不掉的肉茧。母亲蹲在菜田之中,细心地轻翻着一片片菜叶,寻找一条条菜虫。她轻柔的动作,好像在给出嫁的女儿梳洗头发一般,慈祥而又坚毅。

白菜在这种期待与体贴中健康成长,不紧不慢、不急不燥,慢慢走向成熟。入了秋,放到了高粱、玉米,收完了棉花、谷子,原野变得空旷起来。北雁南飞,在大地上倒影出一道道诗行。野麻雀飞的极高,鸣叫委婉悦耳,是原野中最美丽的音乐。颗颗白菜,成了大地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绿的陶醉、青的耀眼、白的纯洁,三种亘古不变的颜色,衬出了原野、村庄、农人最为引以自豪的表情。在第一场寒霜到来之前,父母又一次收获希望,收获幸福。他们把这些有点清瘦、有点倔强,同时又有点芬芳的白菜连根拔起,整齐的摆列在家中的南墙之下,好像列兵,更像听话的儿子。

我一直不明白,父母为何固执的把它们挪来挪去,比如搬在南墙之下,在阳光下懒洋洋过上几天,然后,又会不厌其烦的搬到东屋里面,盖上玉米秸做的席子,趁着小雪未到,保证它们冻不坏,保持鲜美。这样来回倒腾几回,白菜们愈发的丰满了,好像风韵犹存的少妇一般,流露出迷人的风采。

在漫长而又无聊的冬季,白菜是百姓之家饭桌上面常见的蔬菜,亲切、朴实,最为贴近生活。生着可食,炒熟即吃,多种烹饪方法。谁说农人的生活没有诗意?这些白菜便是诗意的精华。他们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炒也可,凉拌亦可,没有任何讲究,充分体现出了憨厚淳朴的性格。年老的父亲盘膝在炕头,烫一壶老酒,听着梅尚程旬,陶醉在慢悠悠地时光里。母亲炒一盘老白菜,熬一锅玉米粥,满室生香,幸福的波纹便荡漾在了额头。他们相依而伴,默默无言,白菜的清气滋润了一天又一天的日子。

白菜,白菜,这两个字眼一直氤氲在心头,淡雅而又温馨。我轻轻地把它们摆放在厨房的一个角落,片片清白淡绿的叶子好像父母慈爱的眼睛,咀嚼中淡雅的清香充盈了每一天的生活,白菜相伴,冬天不再寂寞。

白菜

文/吴文兰

霜降之后,白菜的味道尤其好。

本来霜降了,应该万物萧瑟才对,可偏偏不是。历历寒霜,好像给菜们倾注了别样的营养似的,本来就味道颇佳的白菜愈加糯软香嫩,汁水丰盈。古人喜欢比兴,觉得白菜经霜不凋,像松树一样品质可嘉,所以取名曰“菘”。后来人们提到好吃的菜蔬,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初春早韭,秋末晚菘。说这句话的时候,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有种很田园的悠远神情。

白菜分大白菜和小白菜。大白菜就是接球白菜,吾乡俗称黄芽白。李时珍在本草中提到,当时一棵大白菜能长到十几斤,那时没有化肥催长素,可是绝对的原生态种植啊。在燕京,人们冬天把马粪放到地窖里种菘菜,不让见风和太阳,长出来的菜叶都是嫩黄色的,吃起来脆美无渣,时称黄芽菜,富贵人家视为珍品。过去在北方,人们冬天通常会贮上好多,记得刘震云在《一地鸡毛》里有个很形象的描述,因为贮藏时间过长,每年到了开春,白白胖胖的大白菜往往干成了小棍棍。这应该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人们,可以每天去超市买很新鲜的大白菜。

我们的菜市上更多的是小白菜,人们吃得更多的也是小白菜,小白菜品种很多,有白杆青杆,宽叶卷叶,有青梗,乌塌,矮脚,矮杂,称呼不一样,吃起来味道都是那么好。从春到秋,小白菜都能播种。刚开始是油嫩的菜苗,一般买回家做汤。随后长成半大的样子,这时候,清炒、做汤、下面都行,一棵掰开洗净,也不用刀切,直接下锅。深秋至,寒霜降,小白菜也长大了,一棵白菜就是一大朵绿色的花朵,一匹匹叶子油嫩嫩的厚实实的,一棵就能炒一盘子,装盘后玉白翠绿,糯软香甜,让人百吃不厌。

白菜是我们的本土菜,大约是明朝传到韩国,后来人家制作出了很有名的泡菜。其实我们做的腌白菜味道才真好呢。记得小时候家家院子里都蹲着一只绛紫色的大瓦缸,里面就是满缸的腌白菜。现在我们用小坛子腌菜。先买回肥大的白菜,去掉老枯之叶,放阳光下晒一天,腌之前先倒在大盆里搓揉,直到揉出碧绿的汁水,然后一层盐一层白菜,齐齐码在坛子里,再压上从河边捡来的大青石。一个多月后,揭开看,看菜叶金黄,香味扑鼻,菜就腌好了。逢周末有闲,去坛里掏两棵,做酸菜鱼,炖牛肉,都是极好的下饭菜。

白菜性甘温,利肠胃,人们常说萝卜白菜保平安。白菜又是平民菜,人们通常将价格便宜的东西称为“白菜价”。宋朝的黄庭坚写过一首《即席》:霜栗剥寒橐,晚菘煮青蔬。想想,地冻天寒时节,亲朋相聚,一壶酒,一镬菘,和板桥笔下的炒米酱姜一样,也是极佳的“暖老温贫之具”了。

白菜,让人想起生活的平和温暖。

冬闲话白菜

文/胡月强

白菜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是北方人家冬日里不可或缺的当家菜、家常菜,自古以来,就受到不少文人雅士的青睐。南朝齐时着名学士周颙不愿为官,躲到金陵钟山隐居起来,甘心吃素。有人问及:“菜食何味最胜?”他回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菘,就是大白菜。宋代诗人范成大在《田园杂兴》中诗曰:“拨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能与蜜藕味相媲美。北宋大家苏轼诗云:“白菘类羔豚,冒土出熊蹯。”竟认为白菜的味美不减于乳猪和熊掌之类……近代国画大师齐白石有一幅《白菜辣椒》写意图,上题曰:“牡丹为花之王,荔枝为果之先,独不论白菜为蔬之王,何也?”于是白菜又有了“蔬菜之王”的美誉。齐大师还画过一筐柿子和一棵白菜的画,题名《世世清白》,体现了大师高尚人品的内心独白和崇高的思想境界。

记得小时候,我得了重感冒,两天没吃东西了,母亲抱着身体孱弱的我,实在想不出可口的东西吃,急得直掉眼泪。无奈之中,母亲给我蒸了半碗白菜,出锅时撒上蒜末,又点了两滴香油,霎时刺鼻的香味直逼我的肺腑,溢满了低矮的小土屋。我捧着碗吃下,立刻觉得浑身暖和了,病去了一半。这件事过去40多年,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时的农村,天寒地冻的时节,再穷苦的人家,也少不了白菜,有了它,清淡的日子才觉得踏实,这让我想起郑燮在《板桥家书》上说过的一个词:暖老温贫。

说到白菜,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作用,那就是医疗价值。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菘性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中医认为白菜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微寒味甘,具有养胃生津、除烦解渴、利尿通便、清热解毒等功能,是补充营养、净化血液、疏通肠胃、预防疾病、促进新陈代谢的佳蔬。民间素有“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萝卜保平安”之说。

白菜的一生平凡、朴素、寡欲,清清白白,外糙内秀,自由自律,不为世俗所虞,不为权势所扰,固守着心灵的纯洁,执着笃情,无畏无惧,斗寒傲霜。她以一介微不足道的生命之躯,和严冬岁寒抗争,坚贞之气可同菊花,劲节之气不亚于梅花,为人间留下了源源不断的温暖和永不腻烦的馨香。

砂锅豆腐

文/禾秀

砂锅豆腐据说是江苏汉族名菜,属于苏菜系列,各种配料十分讲究,除了主料豆腐,大概还要放上牛蹄筋、海参、鲜鱿鱼、竹笋、猪肚、鸡、香菇、虾米等,制作工序也相当复杂。而我这里要讲的,是到了北方以后被改良的版本。

这道菜入乡随俗,秉性上,随了北方人的朴实与率性。在饭店里,路边摊点上,它依然叫砂锅豆腐。可是,顾名思义,所需仅一砂锅,几块豆腐。倘若喜欢蔬菜,不妨再放些白菜嫩叶,或者干脆放一两棵高山娃娃菜。这样,清清白白地在砂锅里咕嘟着,出锅时,稍微点上一些香油,或者,连香油都不要,直接撒上一些盐面即可。也有人喜欢在里面放几粒海米一起煮,如此,味道里便有了鲜咸的口感。

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的湿冷,风沙极大、极多,空气寒冷而干燥。因此,最受欢迎的早餐往往是那些汤汤水水:各种面条、馄饨、稀粥。可是单吃这些,又不顶饿,不到中午,便会有饥肠辘辘之感,于是在外面吃饭,有经验的食客就会点上一碗砂锅豆腐,外加两个小花卷,干的稀的,热腾腾一锅齐,好不舒服!饭罢,鼻尖上沁着汗,嘴里热气未消,喊一声:“老板,结账”,声音里透着满足与快意。

还记得小时候,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会在菜窖里储存很多大白菜。上顿白菜下顿白菜的日子至今难忘。为了餐桌菜肴的多样化,母亲费尽了心思。比如,将白菜切成薄片状、条状、细丝状,或者配以不同的伴侣,仿佛,味道也因此有了七十二变,其中就有这道砂锅豆腐,其实,称之为“白菜豆腐”会更恰当一些。豆腐是邻居大婶当天卖不完,剩回家以后便宜卖给母亲的。

大婶在篱笆的另一边朝母亲喊:“今天孩子们有福了,又没卖完。这几块都给你吧”。母亲马上找来一个盘子,隔着篱笆递过去,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块钱。盘子回来的时候,上面满是白嫩嫩的豆腐,大婶塞过来五毛钱:“给孩子们买点铅笔、本儿啥的,不要像咱没文化,吃苦力”。这样的对白隔三差五地上演,直到现在,我还依然记得大婶说这话时雾蒙蒙的眼神。

母亲觉得,与豆腐最般配的,就是白菜中间及以上的叶子部分,而且不能放油,因为油会冲淡里面白菜与豆腐的本味。家里没有砂锅,只有大铁锅。母亲在锅里添上水,放进白菜煮沸,然后再把豆腐切块,放进去继续小火煮。大约十分钟以后,过堂屋里就水气缭绕了,潮润而清新。

母亲忙着张罗饭桌,摆好碗筷,然后,挨个叫大家起床、洗漱。等一一坐定,她开始揭锅,在里面撒些盐,稍加搅拌后,把白菜豆腐盛出来,放在大一点的搪瓷盆里,搁在桌子中间。大家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我和弟弟,则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俺们忍不住啊,一边喊着烫,一边往嘴里送。母亲嗔怪着,说:“慢点、慢点,锅里还有呢”,可是,根本停不下来。

后来上学离家一路辗转,转眼,在异乡已经呆了近二十个年头。这二十年里,把故乡与我时不时拉在一起的,就是一碗碗的砂锅豆腐。我会说:“老板,来一碗砂锅豆腐,只放白菜和豆腐,不放香菜、不放油、不放紫菜……”

仁慈的白菜

文/魏振强

到江南的一座寺庙。麻石条铺成的路逶迤而上,一旁是雨水冲刷而成的沟,露出黄土和碎石,沟里除了零星的寸把长的杂草,居然还有些小白菜,虽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但白里透亮的细细的茎擎着几片碧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令人怜爱而又欣喜。心下不禁好奇:这样的地方怎会有小白菜?

到了山顶上的寺庙,见到一位衣服上打满补丁的干瘦的僧人正在扫地,朝他打听,他微微一笑,道:“我种的,下山的时候,随手在沟里扔些种子,一二十天就长成小菜秧,从山下回来时,顺手拔一些,就是很好的菜。”

这样的“种菜”方式真是让人开眼界。大概也只有内心清净、讲究随缘的出家人才想得出。也只有白菜的种子才会在如此贫瘠的土壤里发芽、生长,不负人家的一番信任。

白菜曾有个雅致的名字:菘。草与松的叠加,有草般的贱,也有松般的蓬勃、旺盛。白菜的耐活是出了名的,无论北国抑或南疆,滴水成冰也好,烈日似火也罢,只要有点寄身之土,有些生命之水,一粒粒种子就可以从泥土里拱出来,擎着几片嫩嫩的芽,再不疾不徐地长,长。数九寒冬,冰雹、暴雪驾临中原大地,驾临长江沿岸,一向泼皮的茄子、辣椒、西红柿也抵挡不住了,纷纷厕身于温暖的大棚里,但白菜兀自在户外,以肉身,与寒气,与冰雪、冷雨相博,叶子冻得支离破碎,茎上千孔百疮,可层层叠叠包裹着的依然是葱绿的心,似一朵貌不惊人的花。

所有的菜蔬中,最晓得心疼庄稼人的是白菜,最随和的也是它。嫩嫩的小白菜可以做汤,大大咧咧的大白菜可以清炒,可以腌制、存储。乡下人清苦,很多日子里不见荤腥,但白菜是有的,饭头上蒸上一碗咸白菜、辣白菜,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就可以呼呼地吃下去,抹去额头上冒出的汗,身上的力气又有了。白菜的仁慈和忠厚,真是没的说。

白菜的恩惠,草民和贵人都领受过。只是一样菜也会养出不一样的人,有的有颗软软的、清亮的心,有的却是一副铁石心肠,锈了、烂了,连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天,我们在山顶的寺庙转了一遍之后,那位当家师父执意要留我们吃饭,他在逼仄的厨房里找来找去,找出了一块豆腐和两个马铃薯,又从菜地里拔来几根萝卜,我帮着他洗,另一朋友帮着在灶膛里添火,师父在灶台上炒菜,额上冒着汗,脸上挂着笑。末了,他又做了一道汤,用的就是下山时摘下的小白菜。那汤清亮亮的,小白菜翠绿绿的,喝下去,肚子安稳了,满嘴都是清香。“香客们都喜欢吃这小白菜,”师父说,“纯天然的,没有一丝儿污染,当然好看也好吃。”

冷风吹,小雪到

文/梁永刚

早上步行上班,走在初冬时节的大街上,一阵冷风袭来,满树的黄叶飘落,顿觉寒意渐浓。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一位朋友发来的:“北风阵阵天气寒,小雪节气到身边,心底珍藏是思念,拇指轻动祝福转,愿您:天寒地冻要保暖,开心快乐一天天!”翻开桌上的日历才知道,今年冬天的第二个节气“小雪”就要到了。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十月中,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古《群芳谱》又说:“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我国古代将小雪分为三候:“一候虹藏不见;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三候闭塞而成冬。”小雪,在二十四节气中表示降雪的起始时间与程度,进入小雪节气,意味着气温持续走低,天气寒冷,降水状态由雨变成雪。雪小,地面上又无积雪,这正是“小雪”这个节气的原本之意。看看窗外,天有些阴,风清冷但不刺骨,虽说已是“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但天空中却没有一点下雪的迹象,心中不禁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老家农人们的心目中,小雪节气标志着冬天真正的到来。广袤的田野没有了忙碌的劳作,显得格外寂静,呈现一派初冬景象。农家自古都是地闲人亦闲,小雪节气正是“家里有粮,心头不慌”的农闲季节。村上的老人们聚在一起,找个背风暖和的土墙根或者麦秸垛,耷拉着头,眯缝着眼,慵懒地晒着太阳,散漫地说着闲话,南坑泥鳅北坑鱼,东集骡子西集驴,云天雾地,优哉优哉,豁牙咧嘴地扯着天南海北的话题。老家有一句乡谚“小雪雪满天,来岁是丰年”,其实在小雪节气很少下大雪,即使下也只是微薄一层的轻盈小雪,雪的厚度连浅浅绿绿的麦苗也遮盖不住。小雪时节的太阳还是暖暖的,风也不算刺骨,天地之间还不至于冷得滴水成冰哈气成霜,于是,大人和孩子的活动空间还是以室外为主,只要不大雪封门,乡村孩童们成群结队去田野里肆意疯跑,大人们则悠闲地到田间地头看看麦苗的长势,家庭主妇们走过油菜地,还忘不了薅一把清鲜水灵的油菜,反正墒好油菜长得密实,权当剔剔苗。

俗话说:“小雪不储菜,必定要受害”“小雪收葱,不收就空。萝卜白菜,收藏窖中”“小雪铲白菜,大雪铲菠菜”。小雪节气的时候,乡亲们把从菜园里收获的萝卜白菜贮存起来,可以吃一年四季。母亲常说,“百菜不如白菜”“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萝卜白菜是咱庄户人家的菜,不值啥钱却最养人。

记得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上午,母亲在院里的一片空地上挖了几道沟,我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将一棵棵白菜并排放到沟里,然后用铁锹在白菜根部覆上厚厚一层土。母亲心细,怕天冷冻坏了白菜,有时还抱来一些玉米秆盖在上面。时至今日,我还十分怀念母亲在寒冷的冬天为我们姊妹三个做的凉拌萝卜丝和醋熘白菜,虽然当时少油缺料,但那种爽口细腻的感觉至今想起来都是回味悠长。

寒霜白菜心

文/崔向珍

我在小院里种了些白菜,觉得让叶子自由生长可以更多地接受阳光,就没有捆扎。待到秋风劲舞的时候,一层寒霜覆盖,邻居的茄子辣椒一夜间蔫了,想不到我的白菜却绿颜不改,一片叶子裹着一片叶子,结结实实地抱成了团。

我找了一块阔大的广告用布,把所有的白菜草草遮盖。一场冬雪过后,我轻轻掀开布的一角,惊喜地发现多日不见的白菜依然翠生生的旺盛着,而且还胖大了一圈,感叹它生命力顽强的同时,只让我恨不得就地化身为一棵经了霜的白菜,北风凛冽中傲然一生。

明朝五世臣徐九思,最是欣赏白菜不惧霜雪甘为他人奉献的精神。他找人画了一棵根叶丰满栩栩如生的白菜,并在旁边亲手书写了“为民父母不可不知其味,为吾赤子不可令有菜色”的诫勉语,端端正正地高挂在自己的居室里。他一生不畏权贵,清正廉洁,爱民如子,时刻以公仆的身份严格律己,日常不吃肉食,只用青菜萝卜果腹。与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深得百姓的拥护和爱戴。这位令人敬仰的明朝官吏,在涉及自己利益时,做到了“勤、俭、忍”,对贪官污吏横行的官场,敢于忘却自身安危进行对抗。他爱民远胜于爱自己的品行,实在难能可贵。

绘画大师齐白石老先生也是极其喜爱白菜,他画的白菜都是根叶齐全,形神兼具,可与冬笋搭配,可与萝卜共处,或者柿子蘑菇南瓜一家喜乐,均是画风淳厚朴实,不沾一点名利颜色。他认为白菜是百菜之王,万不可随便丢弃浪费。家中偶尔买一回用白菜叶子包裹的卤肉来吃时,他会把白菜叶子清洗干净切丝,加点油盐拌好下饭。他竭心尽力画白菜无数,一生勤奋,品行高洁,处世朴厚,与世无争,只作画不做官,始终保持一颗纯真的白菜之心,极具民族气节。老先生白菜画作的题句中,“不是独夸根有味,须知此老是农夫”和“不独老萍知此味,先人三代咬其根”,就是他对自己本色和本质的充分肯定。

“浓霜打白菜,霜威空白严。不见菜心死,翻教菜心甜。”做人,可做经霜后的白菜,因为它比梅花更坚强,比兰草更清逸,比青竹更谦逊,比秋菊更傲霜。踏踏实实地扎根在一方土地,酷暑烈日风霜雨雪里生长,一生无所畏惧,与世无争,简单且干净。

冬吃白菜

文/九月菊

家里有大白菜,放在阳台阴凉处,外面一层风干成了“记忆中的往事”,而里面依然是水水嫩嫩的鲜活模样,切菜前总忍不住欣赏一番,舍不得下手呢。

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一个人在外过日子,自己做饭自己吃,就像无人喝彩的一场演出,演得再好,也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所以很佩服自己在孤寂中没有倦怠的情绪,把胃喂得好好的。那时候钱挣得少,想想上馆子里打牙祭就心疼,所以大白菜便宜又好吃,被我做得花样百出。

大部分做法都是跟奶奶和妈妈学的,老式做法,简单美味。清炒、醋熘、凉拌、炖煮,朴实无华的大白菜,真是百搭,和豆腐搭配,清爽可口;和鲜虾结合,白菜当中蕴含极鲜美的味道,无疑上了个层次。没有鲜虾用小虾米也好吃,往往吃得风卷残云。

长久地爱着一样食物,往往和年少的时光有关。母亲和奶奶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靠着一双巧手,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颗大白菜,是老百姓过日子的看家菜,可朴素,可唯美,兼具大众与小资的情怀。白菜梗不太讨喜,奶奶将梗竖着切成细丝,配上山楂丝或者红辣椒丝,让人眼前不由得一亮,真是一道好看又味道极美的开胃菜。

《红楼梦》中有美食无数,其中的一道火肉白菜汤,是林黛玉最喜欢吃的。原料简单易寻,做法也不是很复杂,相比那道著名的 “茄鲞”,简直是素雅至极的。曹公真是会讲故事啊,茄鲞这样的富贵繁缛的菜品,配的是贾母、王熙凤,而林黛玉,清高孤傲,火肉白菜汤才是标配啊!

齐白石也喜欢吃白菜,曾经用一幅画换老农一车的大白菜,成为千古佳话。白石老人的果蔬画,清淡雅致,就像宋人的词,清瘦。那副《白菜与辣椒》,提款为:牡丹为花之王,荔枝为果之先,独不论白菜为菜之王,何也?颇有些为大白菜鸣不平的意思呢。

白菜其实没什么味道,却贵在久吃不厌,就像日子,凡俗中好像少了些许的浪漫和激情,可是能拥有一份大白菜式的爱情,平淡无奇却温暖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