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秧苗的散文
关于秧苗的散文(精选5篇)
开秧门
文/疏泽民
小时候,过了谷雨,庄稼人便择一个吉日,在秧田边放鞭“开秧门”。我虽不知道“秧门”在哪儿,但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早稻秧开始栽插了。
天刚刚亮,爸爸就推搡我起床:“快起来,开秧门了!”带上小板凳和一把稻草,赤着脚,踩着薄凉的晨露,跟着爸爸走进田野。青幽幽的秧苗,静静地泊在水田里,挤挤挨挨地织成绿毯,叶尖上挑着晶莹的露珠。下田之前,爸爸在田埂上燃一挂鞭炮,空气中弥散着硫磺硝药味,犹如过年。忽然想起来,大年初一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燃放开门鞭,那么新年之后的第一次插秧放鞭,是不是也表达同样的祈愿呢。
田水冰凉,脚底板一探,便打了个寒战。眦牙咧嘴地趟进水田,坐在小板凳上,弯腰拔秧。攥在手里的一把秧苗,在水里一提一按,掀起的水浪漂去泥土,抽一根稻草扎成活结,犹如给小姑娘扎马尾辫。扎好的秧苗扔到田埂上,码进粪箕,挑到耕耘后的水田里,等待栽插。
插秧是在早饭后,太阳升起一人多高,暖融融的。路过邻家的秧田,田埂上散落着炮竹碎屑,显然他们也开过秧门了。勾起脚趾,沿着湿滑的田埂走到自家责任田,平整如镜的水田里倒映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好一幅静雅优美的山水田园画。拎起秧把,用力一抛,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啪”的一声,水田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个个插禾,个个插禾!”伴着布谷鸟的鸣叫,男女老少齐上阵,田野里一派弓腰春插的忙碌景象。春燕剪影,云雀吹哨,白鹭翔集,青蛙鼓噪。一块块水田里,秧苗如春蚕吐丝,在鸡啄米似的一双双巧手下,植入泥土,连成串,连成行,连成丝,远远望去,犹如算术簿上浅绿色的分格线,它们是发表在大地上嫩绿的诗篇,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这样的诗情画意,我却没有心思欣赏。因为我感到腰酸背痛,两腿发软,膝盖也被胳膊肘撑得发麻,一趟还没栽完,便时不时直起腰,喘口气。看着爸爸哥哥姐姐一直不抬头地抢插,左三棵,右三棵,分蔸均匀,秧苗直立,排列整齐,我只有羡慕的份。见我被左右栽好的秧苗困住,爸爸走过来与我调换位置,语重心长地说:“不怕慢,就怕站。做任何事,都是这个理儿,偷懒不得。”“不怕慢,就怕站”,这与课本中龟兔赛跑的故事,不是同一个理么?怪不得他们栽得那么快呢。
开秧门的日子,中午可以加餐。所谓加餐,就是煮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多加一盘泥鳅炖豆腐,一盘腊肉烧大蒜,一盘椿苗炒鸡蛋,外加一碟炒黄豆,一瓶从集上沽来的粮食酒。粮食酒自家舍不得喝,通常用来招待帮忙插秧的村邻。庄稼人实诚,见谁家男丁少,忙不过来,便主动过来帮忙。酒香肉香里,一年的希望与期盼,便在驼红的笑脸上荡漾。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栽插的秧苗成活快,返青早,几日不见,便发稞,分蘖,茁壮,直至将水田蓬勃得密不透风。再过一个多月,水稻抽穗,扬花,灌浆,过了小暑,稻田里一片金黄,镰刀割过,斛桶掼过,碾米机碾过,就成了白亮亮的新米。
再次见到开秧门,是三十多年后。去乡下采风,在一家农机专业合作社的一溜排拱形塑料秧棚前,一位剃着平头、面露喜色的中年汉子,点燃了铺在田埂上的一挂大地红长鞭,噼哩啪啦,酣畅淋漓,犹如开业典礼。燃过鞭炮,几位庄稼妇女,从秧棚里挑出绿茵茵的育秧盘,走到数十亩见方的大田边,码到几台插秧机的托架上。“突突突”的机器轰鸣声中,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秧苗,在插秧机分秧爪的旋转下,快速插入泥水中,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与平头闲聊,得知他打工返乡,承包一千二百多亩农田,种植水稻、油菜和小麦,全部实现了机械化,无需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为他重返农村创业高兴,为新生代职业农民不忘开秧门高兴。我知道,他其实也是一棵庄稼,它的根并没有离开过乡村大地。
开秧门虽只是个仪式,但它承载着庄稼人勤劳的基因和祖传的密码,让人铭记渐行渐远的乡愁。
一蓑烟雨润秧苗
文/子珂
黄梅季节。天色时常阴郁,淡薄的雾霭里,下着雨,不紧不慢。淅淅沥沥的雨珠溅起,又纷乱落下。不消多日,这不断的雨水四处漫延,集聚,湖里的水位涨起不少。这满眼的绿色啊,笼罩在水烟样的境界里,江南的黄梅节气更添浓郁了。
只要看到暗红的杨梅。就泛起我心底的一个大场景。它像一块活动的江南水墨画,趁着这多雨的季节,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首先我看到了穿着蓑衣,弓着身子插秧的农人们。他们戴着斗笠,弯着腰,左手拿着青翠的秧苗,右手不断地接起一小撮秧苗插进田地,速度加节奏,疲惫中透着对希望的憧憬。大面积的水田,仿佛一块块透明的大镜子,镜子里移动的插秧人,不经意间,已经把绿色铺满了整个田宇,偶尔出现的一小块空白,那是懂得安逸的人们,更知道把握细微的笃性。
风雨稠密间,小秧苗愉快地吮吸着大自然的甘润。它们大口大口地吸吮着,我仿佛听到了它们的窃窃私语,合着这切切细雨,喜气而安稳,讨人愉悦。
偶尔,一两只性急的青蛙从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嗓音,扯起身子,嚯地一声,跳将了出去。在半空中划了个美妙的弧,又噗通一声响的瞬间,沉默了下去,不知藏在了哪里。只一眨眼的工夫,却仍在回味着它那雪白的肚皮和花花绿绿的身段。
一般在这样的时节,青蛙们大多歇栖在田岸处的草丛或庄稼地里。“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只有在夏夜繁星之下,它们才亮起嗓子,此起彼伏,把丰收的福音塞满了每个田隅。此时此刻,那些青蛙们藏匿在了哪里?看,在那庄稼地里,旁边湫隘的小塘里,会看见它们静静地候在那里。突出的眼睛似乎在觊觎着周遭的一切。
雨停歇的时候,孩子们来不及卷起衣袂,便在亮白的水田里追逐嬉戏。头发凝结成的泥水风干后,直直地竖立着,圆圆的小脸,像半开的蒲公英一样绽放着童年的稚嫩与可爱,上面沾满了大小不一的泥印。这些泥印多多少少写满了儿时对泥土的眷恋。那些小脚丫唷,吧嗒吧嗒地在水田里不停地跑,会把笔直的秧苗踩的东倒西歪。在大人们的大声叫嚷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累了的孩子们坐在田埂地上大口大口嚼着清香的粽子时,满满的腮帮子鼓起,比青蛙更显可爱。
风雨歘至。豆大的雨点啪嗒着落在水田,激起牵牛花般美丽的水珠。水珠飞溅,密密麻麻。仍旧是披着雨衣的人们,笑脸荡漾,嘴里嗔怪着突至与无需的防备。在他们的眼里,黄梅时节的雨,糯湿,甘甜,渗透着丰收的喜悦。
一蓑烟雨润秧苗。好一句江南独有的黄梅佳句。单单从这句话里,就深切地看到了一副水墨江南的美景。
本质来源于最朴实的一面。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自古多情江南雨。菲菲的雨,缠绵,细腻,多情多意,看得壮观时,让内心的温柔飞涨。一半是迷蒙,一半是浪漫。比玉更清明。尤其在黄梅季节,丝丝线线地把对希望的渴望密密缝进,来不得半点马虎。
在现时这样一个缺乏健康饮食的时代,农家人种植的粮食尤显珍贵了。大把大把地采集着农庄地的蔬菜,只有农人才能体会。在他们付出艰辛的同时,绿色成果,独他们所飨。
听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雨,快要停的样子。黄梅雨,再厚重,如决堤般,也有停歇的时候。
这一栏杆的瓜,为谁而熟
文/姚元和
休假了,本想睡到自然醒,不料暴雨的霹雳,惊醒了梦中人。
简单地洗漱后,泡了一壶绿茶,坐进阳台上的小花园里,看雨水舞蹈,听松林歌唱。
阳台的对面,就是情侣山的西段,与我的直线距离,不足百米。
到这个小区栖居以后,每个夏天,即使再热,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从不开空调,而是打开卧室飘窗的侧门。入夜,干净的山风从情侣山吹来,带着松枝的芳香,婆娑着我的脸。在这样的状态中入睡,总是睡得很香。
这些年,劳劳碌碌,一天到晚,或办公室,或路上,即使假期,也没真正闲过几日。更没有在上午的时候,静静地坐在自家的阳台上,喝着茶,如禅定。
是大雨,给了我慢下来的机会。
今天的雨,可以叫大雨瓢泼,但不是风雨交加,是一场很优雅的大雨。不远处的情侣山,被雨幕隔断,消逝了轮廓,我只好专注于眼前的景致,看雨,看我的小花园。
也许是看着我沉默地坐着,雨更加肆无忌惮,变成斜飞的箭,竟然从墙裙射进阳台。我突然想起:拿盆子接雨水,储存在陶罐里,夏天用来浇花,花会格外蓬勃。我把家里三个塑料盆全部拿来,放在墙裙的台阶上。一时间,雨水在盆子里鲜蹦活跳,嘀咕不停,像在演奏打击乐。
茶继续喝着,但禅定不在。原来,我精心栽种的几株丝瓜,一根一根地绕在了铁栏杆上,绿叶如马蹄,黄花如喇叭,与花园里的茉莉、滴水观音、红豆杉、海棠、宝石花、仙人球等,汇成一方田园。细观,藤条上又挂上了好几根食指般大小的丝瓜崽儿!
我像抚摸婴儿的脸一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些可爱的精灵。这丝瓜,一周前才开第一朵花呢,长这么快,是我没想到的。
小时候,丝瓜是我最爱吃的蔬菜。特别是母亲做的素炒丝瓜,除了盐,什么佐料也不放,却满嘴生香,味道胜过鱼肉。但丝瓜必须用少许猪油来炒,吃在嘴里才有那种一喝而下的滑爽感。母亲也知道我喜欢吃她做的这道小菜,只要市场上有丝瓜卖,她一定会买来做给我吃。而我吃丝瓜的方式,是连汤一起拌进米饭里,像喝粥一样,总是一口气把丝瓜饭喝完。后来我发现,丝瓜除了果、叶、花都很美以外,还有一种特别的品质:谦让。它同各种蔬菜和谐相处,但它绝不占据菜园的最好位置,而是躲在菜园的篱笆下悄悄成长。尽管丝瓜的果实可以长到一尺,它也绝不挤占其他瓜果的空间,而是尽量把身子往篱笆外面靠。
前年,我在自家的阳台上弄了个小花园。但小花园弄好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发现,问题出在铁栏杆上。铁栏杆全裸露着,黑压压的,给人以坚硬的感觉,与小花园的田园气息很不协调。于是我想到:栽种丝瓜,把铁栏杆变成温暖柔软的线条。
赶场是一种古老的交易习俗,本地人至今仍乐此不疲。就是现在,黔江城还辟了一个专门的地方当“场”,方便乡里人来城里赶场,也为城里人淘土货、买园子菜提供方便。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就从日历上看好场期,去这个市场买来三株丝瓜秧苗,栽在我的小花园里。尽管我精心培育,不想这丝瓜秧苗是栽在肥球里的,是大棚培育出来的,见到自然光后,就不那么光鲜了,加之水土不服,最终只有一根秧苗顽强地活了下来。我用一根棉线系住铁栏杆,让丝瓜幼苗顺着棉线爬向栏杆,不久丝瓜藤上就开出了一朵一朵的小黄花。
这下可好了,有丝瓜了!我情不自禁地嗅着花儿,恨不得一根一根的丝瓜立马从花朵里冲出来。不到一个月,藤条甚至爬到了卧室外面的窗台上,至少有一丈长。可是,瓜藤威武,瓜花艳丽,就是不见瓜果。为这,我郁闷了好几天。一友闻之,笑曰:光开花不结果,是屋里的女主人没尽到责任吧?
丝瓜没长出来,还被友人娱乐了一把。心里当然难受,但我并没死心,我一直惦记着这事。
初秋的一天,一位朋友邀约去乡下,看他策划实施的生态农业项目。路过村支书的老屋,见到院坝的篱笆上,挂了一根棒槌长的大丝瓜。我又是拍照,又是抱起看。主人见我爱不释手,就把丝瓜送给了我,说丝瓜已经老了,不能吃了,但瓜瓤用来洗碗,比现在时兴的钢丝球好。我说,我主要是拿来做种子的,想在自家的阳台上种几笼。
我盼望着今年的春天早日到来。但我把种子播在土里,等了两个月却不见冒秧。看见丝瓜生长的最好季节快过去了,我决定重蹈覆辙,像去年一样继续买秧苗培育。不想还没等我赶上场,几天后土里突然冒出了秧苗,肉肉地挺着,像婴儿撑伞,柔弱而自信。我轻轻地给它们浇上水,秧苗睁开眼,对我微笑。
自然状态下生长的幼苗,虽然坚强,但我一点也不敢大意,松土,浇水,施肥,屏气凝神,像在完成一件微雕作品。心里想,如果可以的话,愿意把它们放进怀里,不离左右地呵护着。
心情快乐,日子也过得快。仿佛一夜之间,阳台上的丝瓜就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此时,大雨仍没有歇息的打算,但我听到的却是丝瓜成长的声音。我知道,当秋天来临的时候,小花园的绿色将被枯黄替代,青翠欲滴的丝瓜如果不摘下,也将穿上黄褐色的冬装,包裹着身体里的种子,寄望于生命奇迹的延续。
临近中午,大雨终于消停。我看见藤条上又伸出一枝新花,慢慢张开,一只在叶丛里躲雨的蜜蜂,慢慢爬进花蕊里……
我豁然开朗:比起蜜蜂的劳碌和奉献,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但脑海里仍然冒出一串串问号:
这一栏杆的叶,在为谁而绿?
这一栏杆的花,在为谁而开?
这一栏杆的瓜,在为谁而熟?
问雨,雨已无语。问山,山刚睡去。
五月,割麦插秧酒飘香
文/陈俊东
印象里,五月是家乡最具魅力的时候。这时节,乡亲们既要忙着抢收,又要忙着抢种。农事无闲活,村庄无闲人,男女老少甩开膀子齐上阵,村庄里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充满播种的生机。日子虽然又苦又累,但是痛却快乐着。
瞧,田野里一道道金黄的麦浪,被乡亲们在布谷鸟“快黄快割”的催促声中抢收回家。紧接着,忙碌却又醉人的插秧时节就来到了。
初夏雨后的清晨,湛蓝的天空清澈纯净。白云下,淡淡的远山,浓浓的近山,明晃晃的层层梯田把村舍紧紧揽在怀中。
挽起袖子卷起裤腿赤着双脚的男人女人们,放下镰刀,戴上草帽,三五成群,喧笑着涌出村口。就连小孩子们,也忙前跑后抢着给大人传递信息呢!沉寂的山村被吵醒了,变得热闹欢动起来。
村头波光粼粼的水田里,到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芽子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就像一块块碧绿的地毯。一阵暖风拂过,秧苗碧波般荡漾开来,像少女手中舞动的轻纱。空气中飘逸着一股股浓香,那是盛开鲜花和新翻泥土的芬芳。
田埂上,女主人早早送来了“打尖”的早点,一手拿着还冒热气的新麦面馍,一手端着鸡蛋甜酒。醉人的清香迅速在田野间飘散开来。
慢慢踏进微凉而柔软的泥水里,男人半蹲半坐在板凳上,一手反握住秧苗根部,迅速有力地拔扯着,一手麻利地淘洗粘在上面的泥块,然后扎成小把放在一边。女人在后面忙着把秧苗装上担子。
刚刚犁过的田里,泥浪翻滚,水浆四溅。牛背上、农人的身上、田坎上,到处沾满了泥浆。农人响亮的吆喝声和黄牛急促的喘息声中,刚才还凸凹不平的水田,只一袋烟功夫,便被整耙得平展如镜。
“开始栽秧喽!”话音刚落,一把把扎好的秧苗从男人的手里“嗖”地甩出去,溅得插秧的女人脸上身上满是泥水,嬉笑嗔骂声响彻初夏的田野……
面对男人的阵阵吆喝,机灵的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左手攥一把秧苗,右手将分好的秧苗急速插进细泥里,田间不时响起一阵阵“噗噗噗”的溅水声。不一会儿,一行行,一格格的秧苗就齐整整地冒出水面。
抬头望去,那刚栽下的秧苗,如同一道道绿色的音符,带着水韵,和着清风的节拍,在温暖的阳光下、水面上,奏出一曲曲欢快的陕南秧歌。
记得年少时,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插秧让我体会到了田间耕作的异常艰辛。而长期的锻炼,不仅让我克服了对水田里蚂蝗吸血的恐惧,也使我练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插秧“快枪手”。
插秧是个辛苦活儿。身子弯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但大家都怕被别人给“关了笼子”,所以始终保持着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的态势。尽管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但抢种的成就感,让我们感到了无比的欣慰。
过了一周半月,蓝天白云下的田间地头,就会到处呈现一大片一大片水汪汪、绿茵茵。一个个村子被这无边的新绿包裹和连接,绿的生机无限蔓延滋生,长成秋天沉甸甸的稻谷。勤劳的乡亲们,用酣畅淋漓的汗水谱写出劳动的篇章。那插下去的秧苗,承载着全家人丰收的希望和梦想。
夕阳西下,收工的男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边欣赏并点评着他们得意作品,一边禁不住劳动后轻松的喜悦,随口唱出一曲曲流行歌曲……那悠扬的曲调,在春天的田野上飘荡,与西边晚霞一起融入瑰丽动人的晚归水墨画卷。
乡村的夜晚,宁静平和中藏着情趣热闹。农家餐桌上,能干的主妇早已端上了肥而不腻的大盘腊肉、土鸡、花生米和香喷喷的白米饭、热馒头等馋人的美味。打开尘封许久的糯米稠酒坛,男女老少热烈地划拳、打杠子,欢乐声一直持续到月明星稀。
家乡的五月,处处充满丰收的喜悦和希望。菜香饭香酒香梦香夹着迷人的陕南花鼓曲,在村村落落的夜空久久回荡……
水田绿了
文/彭万香
记得小时候,每逢插秧时节,学校就要放“农忙假”。放假当天或第二天,水库就会开闸,水从不同的方向,灌进家家户户的“板伐田”里,人们称这一天为“开秧门”。村里负责放水的是两个最富经验的种田好手,在栽秧的这一季,他们是总指挥,是最具有权威性的人物。
最早放水的是老闸心,这里是全村水田的中心,如果不尽早栽完,就会被关了“秧门”,没了出路。刚开闸的头两天,老闸埂上总是站满了人,都是各家各户的主要劳动力或当家人,他们扛着锄头,拉着犁铧,牵着水牛,看到水进了谁家的田,谁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家伙”,拉着水牛去“做田”。等得久了的,把水牛栓在柳树上,脱下沾满泥巴的胶鞋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抽烟。到了第三天,老闸埂上等待的人几乎就没有了,干裂的“板伐田”渐渐变成了亮汪汪的水田。晨光中,烈日下,星辉里,“嘙嘙嘙”,“踩沟,踩沟”,“扯着,扯着”,“哇喔站”……人们指挥牛儿的声音此起彼伏,昔日那些倔强孤傲的“土伐子”,在人们反反复复的犁、耙翻碾中,变成了平平整整的稀泥浆,那一圈一圈的同心圆,变得像金色的绸缎一样柔软顺滑。
栽秧时节,女人们也不会闲着,提前好几天就在家里准备好拔秧的板凳、挑秧的工具、捆秧的稻草,备办好栽秧请客吃饭的食材和蔬菜,稍有空闲还要去和邻村的姐妹换工。等到村里的水库一开闸,女人们就更加不分彼此,平日里斤斤计较的习气自动隐匿起来,两家三家、四五家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和睦的栽秧小集体,即使谁的娘家来了相帮的人,也会自觉加入进来。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老闸心内外就热闹起来。男人们扯着嗓子“嘙嘙嘙”地犁田、耙田;女人们聚在秧田里,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拉家常,一边熟练地拔秧。秧苗约有七、八寸那么长,她们每拔“一手”,都要把根放在水里上上下下地涮洗,再用稻草捆起来,攒在一处。谁要是无聊了,调皮了,就会把水花溅得老高,让水漫到板凳上,打湿别人的裤子,灿灿的阳光里“啪啪啪”的水声荡漾着秧苗,孕育着一年的希望与温饱。
从某种程度上说,秧苗是女人的脸面,村里人自会根据秧苗的长势、深浅、干净程度,来评说这家的女主人是否勤谨。女人们像呵护新生婴儿一样呵护着秧苗,无论早晚都要去转一转,摸一摸水温,根据秧苗长势调节水的深浅,计算着施肥、除草、洒药的时间。
在秧苗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小孩子也是可以发挥作用的。女人们忙不过来,就会派出自家的小孩子来撵雀。我们先将稻草人插在秧田里,起先鸟儿还是有些怕,远远地瞅着,后来发现是假人,就明目张胆起来。我们就只得早早地起床,赶在鸟儿离巢之前,守在自家的秧田边,拿着竹竿,“喔歇,喔歇”地吆喝着驱赶鸟雀。鸟儿是无比狡猾的,只要你稍不留神,就会三三两两地飞来,栖息在秧田里,看到我们气势汹汹地跑来,它们也不急着飞走,故意煽动两下翅膀,用爪子点一下水,把刚刚发芽的秧苗弄得疏密不匀。等到了八九点钟,鸟雀吃饱了,在老闸埂上飞来飞去地欢舞,我们就乘机溜过去,爬上树去折柳枝编柳帽,三三两两地玩打仗的游戏。
十点左右,一天的秧苗基本就拔够了,女人们挑的挑,背的背,沿着窄窄的田埂把秧苗搬到田边,从田埂上,“噼噼啪啪”地将捆好的秧苗均匀地抛在水田里。吃过早饭,大家就直接下田,沿着田头“一”字排开,不用分,不用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会惊人的一样。村里的女人个个是栽秧的好手,动作麻利得像在比赛,她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嘻嘻哈哈哈地闹着,左手拿秧,右手插秧,边拿边分,边插边接,手起秧活,配合得默契且神速。不多会儿,田里就会竖起一排一排的绿,这绿像电影里的蒙太奇,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横竖都是一样的直。
一天,两天,三天……“秧门”关上了,满田满坝都绿起来了。站在老闸埂上远远望去,老闸心就像一匹正在被慢慢拉开的彩绸,浅黄的底晃动着,闪烁着,刚刚挑绣上去的秧苗泛着嫩嫩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