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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镇的散文

2023/02/13经典文章

关于小镇的散文(精选12篇)

在你的夜里失眠

文/车红梅

失眠,是病么?若是,我隐约微恙了一次,在一个叫九龙溪的地方,一夜未眠。

暮色四起,小镇垂下珠帘。河边热闹的广场舞已曲终人散,店铺打烊,路灯迷离,小镇像困倦的婴儿眨了两三下眼,慢慢关上窗帘。

在小镇,我不认识一个人,每走一步,都没有目的,就像今夜细若游丝的娥眉月,淡得没有痕迹。夜静如水,每一声呼吸,起落有序。

没有风,也无虫吟。手表指针的走动似乎都可以成为夜里的主角。薄凉的空气在街巷游弋,我努力抵达梦境,密集的物像在意识的河流上纷纷后退。而那个要去的地方,像一艘已启动的船,岸边的人触手可及,又始终无法靠近。

眼闭着,身体辗转反侧。黑暗中有几片光影倏忽闪现,忽明忽暗。那是谁的田园,谁的流水,谁的诗意?一页页翻开,并释放出芳香,在夜里明艳地盛开。

忽然想起钱钟书先生的话:“许多景象要闭了眼才能看见的!”我恍然,莫非就是今夜的情形。我于是放弃先前要执意到达的梦境,索性信马由缰,让思绪自由驰骋。这时,顾不得你欢迎还是拒绝了,我看见大片秋天的田园从远处走来。稻田谷粒饱满,飘溢成熟的醇香。鸟雀成群结队,频繁来往。不仅果腹,还要满仓。玉米杆立在秋里,不梳妆也不顾盼,只是暗中藏着丘壑,等待去青瓦廊檐下惊艳。

举目远望,天空像打了一层蜡,蓝得深邃,没有一丝杂念。阳光似盛开的向日葵,落在山峰,深谷,带着贴心的温暖。田野纵横,草花散淡。老牛踏着碎步,陶醉于自己的悠闲。如果可以,我愿在此结庐,二三知己,阅鸟性,听流泉。

我从九龙溪桥上走过,曲水流觞,自板桥画中逸出。白鸭戏水,沉醉不知归路。此刻,我想要一只魏晋名士的酒杯,演绎一场“羽觞随波泛”的率性,在弯了又弯的河水上一直醉下去。可惜我是过客,伫立于桥栏边,看溪水远去,夕晖远去,村庄远去。

暮色渐浓,我们再次与书声相遇。校园诗社,是小镇的又一支文化之脉,在这片朴实丰饶的土地上涓涓流淌。温婉的事物都是有体温的,而灵芝诗社的体温,带着原野的清新,草木的本色,煮字疗饥,书香袅袅,她的触觉已经深入土地。世间真正温煦的美,都熨贴着大地,潜伏在深谷。

来小镇,不曾刻意记住什么,又在不经意中记住了许多。原来在这个夜里看见的风景早已刻骨铭心,细香暗绕,丝丝扣入。也许白天的景象是热闹的街市,那暗夜里留下的,大概就是一盏契入灵魂的灯,一直亮着,只是未惊觉罢了。

我在你的夜里失眠,病耶,痛耶?抑或更是一次灵魂的靠岸。

淡淡的相遇,深深的喜欢。

因为来过,便不曾离开。

想念一片田

文/羽羽

离开草坝的时候,天色已黄昏,干净平整的乡村公路从滚滚的绿色海浪中撕开一条口子,弯弯扭扭的伸向远方。

天边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夕阳落下去的地方斜着几抹桔黄的云,几只白色鹭鸶压低身子贴着大片石榴园掠向旁边的池塘,远处零星划过几只黑色鸦雀。

天空地广,穹顶之下,只有村庄和果园侵润在微湿的空气中,清风拂面,白天的闷热蜕变成一片清凉,这里的全世界就是一副悠然、清新的田园画。细细体味,似乎能听到田野里的喧闹:石榴们还在透着青涩,却生机暗涌,它们都在活泼泼地抖擞着圆圆的身子,似要在黑夜来临以前,再长大一圈。

这宁静黄昏,这热闹果园,是我初次到草坝,定格在脑中的画面。

草坝在蒙自北面,大概十多公里路程。我到这个小镇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下午,但这里的田园气息,却随呼吸印入脑海,“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从城市到田园,从纷繁俗世一脚踏进一段空阔无边的闲散时光,怡人的感受有时来得突然而简单。

想起很久以前,我曾短暂生活过的那个小镇,那大概是在一个暑假,每日午后沿着窄窄的街道走到尽头,就能看见豁然开朗的桑叶地,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山脚下,绿油油的广阔田野,让所有逼仄闷燥都随风散去。如今隔着遥远时空,却呼吸着相同空气。城市生活一年一年快速更替变迁,而在田野,空空旷旷的绿意,百年依然如一日。

田园,是一种意向,更是一种生活。

田园也是一种意境。

我曾幻想,有一块自己的田,一间陋舍,每日种种花草,种种瓜果蔬菜,不施化肥农药,让其自由地杂乱无章地生长,也不驱赶鸟儿和虫子,让孩子们在地里种下童年的秘密,平日里无事,便搬来凳子坐在地里看看它们,和亲爱的人坐着聊聊天,或者在花架下看看书,画画画;有友人到来,就到地里摘一些鲜花和瓜果招待……久居城市,这是关于田园生活最笨拙愚鲁的幻想。

来到草坝,目睹现实版的田园生活,是动辄上百亩的土地,现代化机械耕作种植,大气豪迈,平整的坝子里,是望不到边的石榴园、葡萄园、桑田、稻田,一片接着一片……

房舍被辽阔的田园包围,小镇像绿色海洋里的小岛。

岛上家家户户白墙灰瓦,围墙之外的街巷窄小却整洁,岛上的居民,也绝不像城市居民那样行色匆匆,午后的街头也不见几个路人,他们总是慢节凑的生活,午休后先汲着拖鞋走到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侍弄一下花草,再抬头看看天气,才转身回去准备晚餐。

被田园围绕的生活,似带着泥土的腥味,有种未经雕琢的朴实。

有田围绕的生活,总能多几分想象和期盼:地头葡萄还在青涩,已仿似闻到葡萄酒的清香;水稻刚抽穗,粒粒洁白大米已在眼前晃动;摘过桑叶的光枝桠,白胖胖的蚕宝宝……

田园总是能延伸出无限想象。

有田,就有希望。

我想如果我有一块田,可能什么都不种,先任其荒着。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块田。

岑河,光阴覆盖的小镇

文/菡萏

岑河是个美丽的古镇,踏着千年的节拍一直流变至今。第一次去,是今年七月初,细雨柔波里,满池的睡莲正在安眠。此莲为九品莲,因恋碧水,从佛祖的宝座走下,又于清水的枝叶里,完成自己的脉络生命。孤独的桐油木船静静地泊在密匝的翠叶间,钓者独坐,甩出的钓竿,划出优美的弧线,在雨中轻颤。灰瓦白墙,清砖四合,几笔素色的写意,便拓了徽州的底片。这就是岑参书院,亦是纪念馆,简朴中蕴藏卓然淡雅之美。

再去,秋风的臂弯里,多了一尊铜像。果敢坚毅的面容,儒雅倜傥的气度,古美俊秀的袍服,展袖抬臂间诗花朵朵。他叫岑参,一位从这里走出的边塞诗人,既是胡马阴山的征战将士,又是梨月溶溶的思乡游子,而今天的秋收农场,莲花湖畔无疑成了他最柔情的归宿。

我始终相信,定湘寺是渡水而来的,贴着几千年的体温,晋兴唐盛清衰日毁今建,一路哗哗。此间曾为孤丘,四周环水,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山门一推,碧波荡漾,有小蓬莱之誉。

一日,一叶小舟划破苍茫水面飘然而至,靠船停楫,素服的书生轻轻扣响了寂静的山门。他是李白,一位江河滔滔的盛唐诗人。从此这座“檐牙高啄,飞阁流丹”的寺院,便多了一袭孤清的背影。山堂研字,缦廊回读,银杏树下吟诗作赋,遗有“定有神仙在上头,湘江一庙几浅秋。古今多少沧桑变,寺外平湖水自流”这样的藏头诗。

而今湖水已褪,草木葳蕤,车代楫行,村落崛起,唤作定向村。寺名定湘为唐太宗所赐,亦叫定向寺,定向之意,暗隐尉迟恭,巡视江陵,迷失方向,银杏指航的典故。如今银杏依在,清凉依在,有荆州树王之称。树根粗大,阴满青苔,冠部华美,枝空叶灵,细雨一打,绿果满地。遂拾得三两颗,藏在包内,带至家中,置于几上,逢人便说系1700多年前树之圣果。此次再去,果已金黄,西风横扫,又是一番景象。阶下竹扫横卧,黄叶白果积于一堆,同行者持袋捡拾,回去煎茶烹水,清火解毒,自有妙趣。

如今的岑河呈多元发展,古老文明与现代文化经纬密织。桂花村已褪去原始村落模式,进入现代耕读时代。白日扶犁农事,田间劳作,夜晚读书写字,健舞欢歌。村里设有藏书楼、百姓大舞台,健身场所等。房屋整齐划一,均呈独立性别墅设计,高檐阔窗,视野开阔,又间映花草树木,非城里人所能得。

岑河又是篮球之乡,一年一季的联赛已成品牌盛世,系地方性节日,属全民运动。一流的设备,一流的场馆,一级的裁判,更有超级铁杆篮粉呐喊助威,无不体现岑河人乐观向上的心态。初识镇政府的小说家李国新老师,亦言每日打球,多年腰间盘疾病不治而愈。到此方知每村都有篮球场,户户皆打,常年有赛事,本是常态,亦对榫。李国新的小小说亦是岑河一绝,一篇能上20多种刊物,多次选入《小说选刊》。《聚会》、《陪选》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乐道之资。

岑河又是纺织重镇,从八十年代中期小作坊个体模式,到九十年代微型精干企业,一直发展到今天规模宏大的针织工业园,是个漫长艰辛的过程。岑河又有“中国婴童装名镇”的荣誉称号,并跻身“中国质造”,线上线下融合发展,是省内首个登陆中国质造的产业带,也是中国质造目前唯一一个婴童装产业带。全国市场份额占有率达10%,也就是全国每销售十件童装,就有一件来自岑河,这些无不成为岑河人的骄傲。

走在岑河,光阴温情地覆盖每个角落,从晋至明清又至当下逶迤穿行。华严寺遗留的古楠木,张居正读书之所,农耕博物馆,九龙蟠珠银杏树,乾隆种植的合欢树,传统卯榫农家木椅,一咏三叹的民歌,每一处都可枝蔓出古老的传说和故事。

回程时,夕阳如杯中晃碎的红酒,摇落天幕,使这个千年古镇愈发显得宁静迷人。车子无声驶过,望着可爱的村庄,清香的稻茬,我们知道岑河的明天会更美好。

北山小镇双溪剪影

文/陈俊东

小镇地处汉滨西北部五台山脚下,因其境内蔡坝河与伍家河在兴红村汇集成一条大溪流而得名——双溪。辖同心、伍河两村和先锋、大坪、兴红三个社区,人口8000余众。2015年乡镇机构改革并入大河镇后,更名为双溪工作站。

境内“一山(最高峰铁山)一坝(最大水稻产区蔡坝)携二溪”(两条主要支流:伍家河、蔡坝河),造就了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和肥沃、平坦的土地条件,使双溪成为原大河区人们心目中的“田心地胆”和“白菜心”。

小镇地域宽广,森林覆盖率65%以上。丰富的矿产资源,宽松优惠的招商引资政策,促成了慢坡磁铁矿、全心石英砂矿、水晶矿和选矿厂的顺利投产,更使双溪声名鹊起。

双溪人素来聪慧勤劳,一向善抓机遇谋发展。原安康地区行署于八十年代初就在此建立蚕种配制场;市、区农牧局、林业局等部门也陆续把水稻制种、各类育苗等项目投放在这里。

“现在的人都喜欢吃原生态、纯天然的健康果蔬和粮油。双溪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和自然条件。”近年来,精明的双溪人,已不再满足过去的“年年粮囤满流、顿顿喝酒恰肉”传统了。按照“山上林果戴帽、集镇社区新貌、河谷蔬菜景道”的思路,大力发展循环农业,开发富硒产品,在浅山丘陵宜林区建成了万亩林果园,在宽谷河坝良田区建起了千余亩“尚硒农业生态园”蔬菜等基地,源源不断地为安康城区超市提供优质的高山有机蔬菜。这些昔日不起眼的土货们,因其物美价廉,如今却成为了城里人的抢手货。年实现净利润达数百万元。

按照陕南避灾扶贫搬迁安置要求,本着野趣、便捷的总体思路,注重随山就势、自由错落、多簇少连、注重景观、整体和谐的原则,先后将先锋、大坪、兴红打造成了汉滨区独具特色、北山最为靓丽的新型农村示范社区。有效地解决了农村城镇化中人往哪里去、去了干什么、收入怎么增长、致富梦怎么圆的问题。

大部分祖籍湖南,仍操一口浓重乡音难改的双溪人,天性憨厚、朴实、热情、好客。但凡有客人来,不论主人多忙,也会停下手中活计,赶紧敬烟、泡茶。若是没有吃饭,定会给你忙前跑后张罗饭菜,然后再煨上一壶热乎乎的甜杆酒,陪客人喝得乐乎悠哉!

别看双溪地方小,但境内景点却也不少。不仅有幽深难测的庙湾潭、仙女潭;还有盛名远播的兴隆寺、铁山庙,以及精巧别致的协天宫、魁星楼。其中位于兴红社区境内的兴隆寺,是汉滨区2002年公布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始建年份不详,寺内碑文记载清同治九年由民间捐资重建。该寺占地面积3000余平方米,建筑面积1200余平方米,自西向东建有门楼、天井、中厅、后殿,整个建筑瓦顶花脊、抬梁结构。保存较好、古朴端庄、布局得体、构筑精巧,有着徽派建筑与当地建筑风貌有机融合的艺术特色,对研究当地宗教史、移民史等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目前,当地商会已筹资百余万元,正在对该寺进行整修,不久将会再次对外正式开放。此外,更有颇具传奇的龙王井、神仙桥……一处处景致皆巧夺天工,传说美妙!那由清代能工巧匠凿刻于“协天宫”内石壁上,八仙之首吕洞宾云游至此的60首“雁子诗”,可为佐证。

集镇小街长虽不足千米,但其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等各项服务功能设施齐全,商贸繁荣。因独有的地理位置和优秀外部环境,许多区直派驻单位纷纷落户双溪。不仅加大了对外联络的窗口,也促进了集镇服务产业的发展。

把农村清洁工程作为改善农村居住环境,提升群众生活水平的民心工程深入实施,镇容镇貌全面改观,群众卫生意识和文明素质不断提高,如今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完全是个小巧别致、溪流清澈、绿色生态、环境清晰的山乡小镇。

双溪不远,迎着暖暖的冬日阳光,出安康城西,沿柏油铺设一新、宽敞平坦的恒(口)大(河)公路前行约60公里即到。

热水的夏天

文/段春敏

汝城热水镇是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和我工作过的其他地方一样,这里注定只是我的驿站。可是我喜欢这里,尤其喜欢这里的夏天,清爽、干净、热烈,充满生机。

“五一”节过后,温泉旅游的热度陡然之间褪下来,蝉鸣、蛙声、农人的山歌,甚至嫩竹拔节的声音伴随着新翻过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宣示主权似的填满了游客走后恢复安宁的旅游小镇。骤雨初歇,阳光炽热,刚从镇上的宾馆饭店当厨师、服务员归来的农人,背上犁耙、挽起裤腿,开始了田间的劳作,像为游客服务一样,伺候着一丘又一丘的水田、旱土。把水田整平,精心撒上去年留好的竹稻米谷种;把旱土的沟挖深,种上辣椒、茄子、生姜。还有一些年轻的小伙,拾掇着把山边荒弃了十几年的梯田流转下来,开着挖机重新开荒,种上本地野生的生麻、黄精等中药材,期盼着能创业成功。初夏时节,忙碌的农人也许都注意不到破土而出的竹笋已经高过了弯腰点头的老竹,自家的大黄狗又下了一窝小狗崽,各式各样的野菜如椿芽、水蕨、野芹菜等等,也在一阵又一阵初夏的阳光中完成了从抽出嫩芽到开花结籽的过程。

沉闷的午后,阳光耀眼,小院里传来阵阵笑声,暑假里学自行车的小朋友在林荫道里不知疲倦地来回蹬着。炽热的仲夏时节,就着阳光和高温,作物疯长。水稻早已抽出了稻穗,抬头挺胸的,像列队的卫兵;西瓜香、桃子、李子、乌梅、辣椒、豆角纷纷“粉墨登场”,不但丰富了小镇居民的餐桌,还为农人们制作泡椒、糖姜、杨梅干等旅游商品提供了上好的原材料。在寂静的深山,农人们有自己的“秘密花园”,拨开重重灌木和荆棘,野生香菇、木耳、灵芝被他们采摘回去,晒干,包好。山里的珍藏自有它的用处:自己食用,卖到镇上的特产店,或者邮寄给远方亲朋,尽情地享用大山无私的馈赠。

暑气蒸腾,烈日与地热交相作用,使小镇居民每年都要感受98℃温泉的别样热情,这也是一年中游客最少的时光。镇上开宾馆饭店的老板们却丝毫不敢懈怠,他们要在旅游旺季到来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有的要扩大规模,有的要店面整修,还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联系来帮工的农人了。暑热难耐,悠闲的时光在落日之后,不同于城市的闷热,小镇的热只限于太阳当空的时候,入夜微凉,景观游步道上已经有不少出来散步的男男女女,百姓大舞台也早就已经在温泉广场搭起来了,劳累一天的小镇居民聚拢在一起,拿起话筒,扭动身姿,一天的辛劳疲惫就在广场舞的旋律中消散了……

当金黄的稻穗像田间劳作的老农一样弯下了腰,夏雨一阵凉过一阵,收获的季节就快到了。农人们要赶在国庆黄金周之前,把一夏的辛劳收进谷仓。趁着游客还没来、车少人少的时候,景区公路和广场都被丰收的竹稻米覆盖,像铺上了一张张金黄的凉席,季夏的太阳就像新买的收割机一样给力,撩拨着农人丰收的喜悦。镇上的几家糍厂又忙碌了起来,新收的竹稻米、大禾米是做大禾米糍最好的原料,而大禾米糍和冬笋则是这个旅游小镇产量最丰富的特产。拖拉机拉着成吨的南竹呼啸而过,小镇里十余家竹制品加工厂除了春笋生长的一两个月,剩下的时间都是机器轰鸣,一车车的南竹,换回来孩子的学费、新房的瓷砖。

一场秋雨一场凉,炎炎夏日渐行渐远,打谷归仓的农人们收拾好行囊,提前几天到镇上的各个农庄、民宿、客栈、土菜馆,他们细心等待着温泉旅游旺季而来的游客们,国庆黄金周的到来,标志着他们一年中完全不一样的另一半生活的火热的开始。

小镇的静美时光

文/白薇

温和静美的时光,在小镇慢悠悠地流淌。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从高速发展的大都市归来,我就定居在这座山环水绕的小镇,不知不觉已经七年有余。虽然它不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可是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它像一颗种子一样,播撒在我的心田上,开出一片灿然的风景。

小镇活色生香的日子,是在清晨的叫卖声中奏响的。

晨曦初露,小镇集市上的叫卖声,像一曲曲明快动听的钢琴曲。“新鲜的白菜,黄瓜,番茄哦!还有水灵灵的大白萝卜呐……”音调抑扬顿挫,节奏感极强,它穿过大街小巷,穿透家家户户的窗棂与帘幔,直抵正游离在半梦半醒间人们的梦乡。我每日必从此曲中醒来,小镇亦在这回环往复的曲调中伸伸懒腰,精神抖擞地迎接全新的一天。街市上的讨价还价声,晨起孩子的哭闹声,公鸡的打鸣声,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潮水,此起彼伏,在小镇里蔓延开来,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那响起的种种声音,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凡尘中的烟火气,亦证明我真真实实地活在人世间,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呢?

旭日东升,乍泻的暖阳匍匐在绿油油的柳梢儿上,跳跃在行人的鼻尖,绽放在王奶奶家飘香诱人的包子上。王奶奶家的包子十里飘香、远近闻名,个大,味美,汤汁浓郁,引得小镇流浪的猫儿、狗儿嗅着长长的鼻子,拖着饥饿的身子,垂涎欲滴地躲在包子铺的一隅静悄悄地观望。这时候,慈眉善目的王奶奶,总是拿来几个热气腾腾的鲜肉大包一一掰开,善待这群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而隔壁的李大爷也不甘落后,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浆,给它们驱寒解渴。李大爷家的醇香豆腐脑是我的最爱,滑嫩嫩的豆腐脑,像十几岁女孩儿吹弹可破的肌肤,柔亮而润泽,撒上一把白糖,兑进两勺牛奶,那甜,那香,那柔滑的口感让人有一喝三大碗的冲动。可是,这人间美味谁又舍得独自享用呢?当然,喝豆腐脑的时候一定不能少了陈伯伯家的油条,那金灿灿的油条绝不是从地沟油中打捞起来的。看那一根根喷香的油条在锅中像自由悠游的泳者,快乐地翻滚,尽情舒展,恣意地展现着几乎完美的身材。一口口酥软香脆的油条,一勺勺柔滑的豆腐脑,慢悠悠地品味这简单而美好的生活。

日丽临空,聚集在街市上的人们像退却的潮水,热闹非凡的小镇渐渐归于平静。收完摊的男人们背着渔具,骑着摩托车去往小镇边的水库,驻扎营地。他们蹲在水库边花花草草的深处,静心宁神地擎着鱼竿,在水边与鱼儿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拉锯战。女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在镇前街角的老槐树下,绣十字绣、织毛衣,东一句,西一句地唠家常。此刻,从镇上的学校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那声音像翩翩而来的小燕子,在天空扑棱棱地自由飞翔。老人们则听着百听不厌的黄梅戏,走着永不落幕的象棋。

日薄西山,百鸟归林。上学的、钓鱼的、外出劳作的人们归心似箭,马不停蹄地奔回了家。一缕缕熟悉的炊烟在空中冉冉升起,它们时长时短,时粗时细,时而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时而又如袅娜舞动的柳条儿。每一缕炊烟下都是一个安乐幸福的家。你看,那红墙黛瓦之上升腾起的淡淡烟云,便是李奶奶家,她正在灶前煮着李大爷刚从水库钓回的鲫鱼,李大爷一脸幸福地在灶前添着柴火,鲜美的鲫鱼汤在锅中“咕噜咕噜”地翻滚,像一朵朵适时绽放的雪莲花,传说那雪莲象征希望,得此花者便能得到永生的幸福!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一轮皎洁的月儿悄悄地爬上了柳梢。

小镇的“夜生活”开始拉开帷幕。镇上的居民都聚在政府院前的广场上,一场精彩绝伦的舞会就此展开。舞蹈队分为三组,年轻人跳的是当下最流行的广场舞,老年人跳的是东北大秧歌,最后一组是人人趋之若鹜的交谊舞。她们跟随着音乐的律动,摇摆着身体,移动着舞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更叫人拍手叫绝。一曲曲或激昂或柔曼的音乐在黑夜中流淌,像小溪中的汩汩细流,一点点一滴滴汇入幸福的大海中。

法国诗人兰波说:“生活在别处”。事实上,生活一直在我们身边,只要我们能静下心来,停下匆匆的脚步,你会看见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无论你生活在一座华丽的城市,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亦或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小村落,你都可以寻找到,那独属于你的静美生活!

逝去如烟

文/胡杨

又一个春天来了,但北方的初春依然寒风料峭,满目萧然。我漫步在小镇的校园里,走到学校伙房的门前,无意中瞥见门栓上挂着的两只斑驳破绣的铁桶,在寒风中摇曳,我心头一颤,不由得想起一位逝去的老人,那已经模糊的容颜又渐渐清晰起来。

老人是小镇学校的看门人,又给学校打杂喂猪,六十多岁,身材又高又瘦,瘦长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他时常穿着一身又旧又破的衣服,嘴里叼着烟卷,脚上穿着一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雨靴,肩头挑着一担斑驳破绣的铁桶,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缓慢而有节奏,这就是老人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形象。

老人嗜酒,几乎每顿都喝,尽管他喝的酒都是廉价的散装酒,但酒已经成为他最亲密的朋友,我那时也经常和他喝酒聊天,只要喝到兴时,他那苍老的脸便通红通红的,浑浊的眼睛迷成一条缝,流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他的话也多了,颠三倒四的向人们讲述他那些曾经的不平凡的经历,每当这时旁边的人都要调侃他,他也越发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小屋里时常充满快乐的笑声。到了晚上,一些老师喜欢在老人屋里聊天、打牌、看电视,老人总是先把猪喂完,锁好大门,把从校园各个角落捡来的废纸往地上一倒,嘴里衔一口水,往纸上一喷,然后一边和人们闲聊,一边认认真真的用那双皲裂粗大的手把一张张褶皱的纸慢慢抚平,垒起来,扎成捆,用这些纸来换取一点微薄的钞票。

想想事情总是这样平淡无奇,生活也没有波澜,今天总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那年寒假结束,我又返回小镇学校。听说老人病了,我去看望他,只见老人斜躺在土炕上,脸色蜡黄,瘦长的脸上胡须又乱又长,眼睛更加浑浊了,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已经彻底把他摧垮了。但没过几天老人居然奇迹般的下床了,他又挑起那担斑驳破绣的铁桶,一天到晚忙这忙那,他的小屋又有了快乐的笑声,人们也似乎忘记了老人之前那场大病。然而,有一天当人们一觉醒来,老人没有留下一句话就飘然仙去了。

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他憨直忠厚、勤劳善良,然而孤苦伶仃、孑然一身。他和我是忘年交,是酒友,也是我此生不能忘怀的人。

初春的寒风吹拂着小镇校园里那几颗即将抽绿的柳树,也摇曳着伙房门前那担斑驳破绣的铁桶。老人那瘦高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了,如一缕青烟随风飘逝,无影无踪。

根木

文/残墨

初识根木,还是在我童年的时候。

作为曾经的街坊,小时候的我特别在意根木。印象中的他年近五十,是位极其普通,相貌粗俗的小老头,不起眼,不招人,矮矬的身材有如炊饼武大郎。他整天一副笑眯眯木憨憨的模样,为人随和,脾性也好,宁愿吃亏也不愿与人口舌。圆乎乎的头顶没几根头发,细眯着眼睛倒还有点像弥勒佛似的。年头节气或是遇街坊赶紧赶慢的事情总会热心相帮着做些下手。茶余饭后的街头坛角只要有他在场,人们一起聊天时的气氛总是异常的开心。然而,他带给别人快乐的主要原因是他的一手捏糖人的绝活。

听街坊老辈人讲,根木原是外乡人,兵荒马乱的年代父亲被抓丁,祖父一头担着糖挑子,一头担着根木跑到到镇里安身。根木从小命苦但心眼好,由于身材长相的原因,直到四十多岁才娶了个汀州女人,相安无事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后来那女人嫌根木窝囊,便撇下年幼的女儿跟一个北乡的男人跑了。他既当爹又当娘拉扯着孩子艰难地过生活。尽管如此,在闷头抽了几天旱烟之后,根木还是和往常一样过着平淡日子。

祖上传下的捏糖人手艺,是根木一家生活的主要来源。他喜欢这门手艺,晚上在糖坊里煎芝酴糖,白天担着糖挑子走街串巷招揽生意。在小镇的街口弄巷、戏台底下和学堂门口每每都能见到他矮小忙碌的身影。每到一处,支下摊位摆出一应家什,转眼间便能捏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小猴、小老鼠。摊前,也总能吸引一大群像我一样兴高采烈得像蝴蝶似的孩子们,个个瞪大眼睛看他捏糖人,听他讲糖人的故事。这时的根木也会乐得像孩子一样,细眯着眼睛开心地招呼:“老鼠钻油瓮、猢狲闹天宫,五分钱一个;糖哨子、关公刀,两分钱一个,慢慢来,大家都有,都有……”

同样是做小生意小买卖,根木做的与别人不一样,有特色,招揽人。别人扯着嗓子吆喝,根木是憋着劲用洋号吆喝。据说这把洋号是他曾在旧军队当过几年兵的父亲留下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倒腾出来派上了用场,还挺管用。时间长了,大街小巷里只要听到“哒滴、哒滴……”嘹亮的号声,孩子们就象听到集结号一样亢奋,知道准是根木的糖挑子来了。积攒了许久的几分钱且已手痒痒的孩子们便欢呼雀跃着,追逐着根木,围在摊前看他捏糖人,然后买糖人,然后粘着他要吹吹号子。

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根木的糖人和洋号多少给孩子们带来些许的快活,捏糖人也算是种快乐的营生吧。

上世纪七十年代,割资本主义尾巴时,根木连同他的手艺也被一起“割”掉了。从此,根木变得沉默寡言,呆呆地守在糖坊里抽着烟。几天之后听人讲,糖坊被根木自己扒了。以后的日子里,街头巷尾没有了他矮小的身影,小镇上空再也听不到 “哒滴、哒滴”令孩子们快乐的洋号声……

重新认识根木,却是在多年以后读到的一本书里。

一直在外谋生的我,偶然在文学期刊《江南》里一篇叫《远山》的中篇小说里读到了根木。书的作者似乎是当地本土作家。小说通过对改革开放前后偏远乡村林场一名护林员坎坷经历的描写,真实反映了江南某千年古镇浓浓的人文风情和纯粹的乡土气息。字里行间,作为民间手艺人,街坊根木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艺术形象若隐若现,然而却是真实存在的。在故事情节中,根木起到了穿针引线的重要作用。他的憨厚、朴实、乐于助人的性格,尤其是纯熟的捏糖人手艺,被作者刻划得淋漓尽致惟妙惟肖,勾画出了小镇市井曾经的质朴与闲适,扑面而来的是令人难以忘却的乡情、乡音和淡淡的乡愁……

在一个多雨的梅季,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小镇。眼前小镇的景象依然如故,不紧不慢从容闲适。街还是那条街,巷还是那条巷,变化的只是多了些楼房和陌生的面孔。小贩们的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充斥着街面。恍惚间,一种想再次见到根木的愿望占据了我的头脑。

基于这种想法,在一次晚饭后与母亲的闲聊中才得知根木早在几年前就离世了。母亲说,根木这辈子过得累,但没做过对不起街坊的事,自从女儿上了大学出息后,也就没什么牵拌了,前些年冬天一个寒冷的早晨突然走了,走的那么平静,那么悄无声息……母亲叹了口气说:“唉!多好的一个人呐,在世时知觉不到什么,走了,街坊邻舍才体念到他的好。”

带着些许怅惘,漫步在小镇幽深的街巷,闷热的天依然下着丝丝缕缕细雨,飘在衣服上,洒在脸上有些湿润。此刻,我的心底如清凉透骨的秋风,抬头仰望之际,小镇的上空仿佛又传来童年快乐的号声,依然是那么地嘹亮、那么地悠长……

小镇的雨

文/九满

我现在居住的小镇——鳌头镇,因地貌形似鳌鱼之首而得名。

小镇不大。典型的江南古镇,穿越六百多年的风雨沧桑,承载着方圆几十里的名声。被誉为“省级古村落”、“省级历史文化名镇”。小镇的雨更是出了名的,从春天开始,一转身,便游走到深秋,见过水稻收进院落之后,飘飘然,与石榴对接起来,向杨柳示爱,直到玉米归仓,方肯罢休。

沿着鳌头小镇幽幽的古道前行,仿佛进入了历史的时空隧道,映入眼帘的是古衙门、文武帝庙、多善堂尼姑庵、泰升当铺……斑驳的青砖黛瓦,错落有致的高脊飞檐,每一处建筑,让鳌头古镇水乡要埠尽显明清时期古朴厚重的建筑风格和恢宏的气势。

小镇的核心是一条古驿道,蜿蜒数百米长。落到青石板上的雨,多少年姿势没有变化,一如古镇沿袭的传统和淳朴的民风。雨丝细细的、绵绵的,该凉的时候没有暖意,就像塘扎古民居上千斤小姐的心思;雨点柔柔的、密密的,该热的时候没有凉意,就像农夫荷担上街的汗水。

越过这些宅院和古驿道,便是玉帝命小女儿割下自己绣满花朵的衣袂,把大地上四处横溢的洪水收拢汇聚而成的大江——袂花江。这江里有江里该有的鱼虾、水草,还有许多关于龙、怪物和捕捞的传说。江水缓缓地流过小镇的山川、人家,滋润并养育着小镇的万物。

小镇多雨,最常见的是雷阵雨,它如琴弦上跳动的音符,穿越时空,敲击万物。冲净了古井,洗净了古戏楼前的广场,那一条条青石板路,变得溜光发亮。随着雨落的,还有那盛开的满枝花瓣,或粉红,或洁白,于是,绿肥红瘦之间便又滋生出了许许多多幽怨婉转令人无端惊觉的美丽和惆怅。

古往今来,小镇的雨总有温柔的故事,它是情感的催化剂,黄梅雨几乎就是哀怨惆怅的代名词。在潮湿的雨雾中,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潮湿起来,那泰升响当的凄婉,那等了六百年的戏楼里的故事,那官太掉落古井的绣花鞋的传奇,只有在风高日丽中才会渐渐淡去。

坐在古老的鳌头粥店琉璃瓦的廊沿下,雨水从树叶,从瓦沟,从青石板缝隙里流过,一瓦一砖,一花一草,清雅温馨而有禅意,刚好可以读一本书,想想梦里水乡的女孩,放一颗心。抑或喝一口清香甘醇的菊花茶,再品尝一口有着美丽动人传说的甜咸兼有的老婆饼,想着清代新科状元林召棠曾恩泽此馆的传说,听着雨水滴滴答答击打青石板的韵律,心中的柔情便朦朦胧胧地与窗外的雨水融为一体,许多的梦想就在这湿润中生长。

那天,在绵绵细雨中,我撑着一把雨伞,路过石桥,便上桥远望。小镇临水而立的建筑隐藏在白雾中,朦胧而又神秘。细细的雨点溅打在小桥的石板上,泛起的水花好似在空中舞蹈一般。小石子路上,一位老农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牵扯着几条老牛走向远方,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蹄声。那美丽绝伦的关于袂花江的传说便轻轻拨动我的心弦,我隐约看到乌篷船自斑驳的石桥下悠悠驶过,顺流而下,船头站着一位结着相思一样愁怨的姑娘,撑着一把油布伞,宛若凌波仙子。

雨后,去小镇走走,青石板堆砌的古道,黛色瓦片的屋顶,长满青苔的橡子,都被云雾缭绕着。踩在石板上,手抚一块破壁的砖头,细数身边的瓦房、石阶。古墙上斑斑点点的图记清晰地记录着明清时期的风土人情,木制的大门,特别是镶嵌在南城门门楼上的砖雕,褪色的油漆与墙的颜色一样深沉,我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夹杂着历史与文化的气息。不用刻意,不用费力,小镇那厚重的历史篇章似乎向我缓缓展开,和善、精明的小镇先人便鲜活地出现在我面前……

也是一场风雨后,小镇先人撑着油纸伞走出家门,清一色的青石板铺成的古道上有了人群的攒动。他们穿着木屐,走在青石板上敲出的声响,如一首清脆的伴奏乐,和着心灵的节奏蹦出一曲天籁之音,回响在小镇的上空。渐渐的,商铺里顾客如云,码头上人影绰绰。石桥上,巷道边,树荫下或蹲或站的都是得意的商贩,人们讨价还价,叽里咕噜一巷的土话。

布庄门前陆陆续续过来几位中年妇女,不过,她们在布店里停留的时间都不长,然后匆匆离开,留下模糊却美丽的身影;歪歪扭扭写着“肉铺”“酒坊”字样的旗下,男人们砍一块能下酒的肉,打一壶让人回味无穷的美酒,开心地来,又开心地离开。摊位上有冒着热气的甜酒,是祖传的酒药子酿造的,酒药子的配料不过是山上的几样野草;也有店铺飘出鸡仔饼的香味来,那鸡仔饼的制作工艺是玉帝的女儿带到凡间来的。

千百年来,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带着小镇的传奇延伸到远方,也伸延着小镇的梦想。居住在这里的小镇居民,就是通过这条石板路走向外面的世界的。

雨下在一个小镇

文/宁超文

沂溪河从湘中山区的桂岩山发源,自南向北,流到一个叫石坪里的地方,生出一个拙朴的小镇。

小镇的天空常常下雨,最常见的微雨,如琴弦上跳动的音符,穿越时空,敲击万物。千百年来,小镇就在这湿润中生长。那些雨虽然下过了很多年,但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

远处的群山全笼罩在雨雾之中,只是近处,那带点神话色彩的吴家碑狮子山还依稀可辨。山腰上两口泉水因雨水丰盈清亮,如雄狮明亮的双眸。据说,清代末年,当地乡绅因为畏惧那双眸的凶气,便在不远处的沂溪河上建了一座四拱的大石桥,之后又在石拱桥下首建了一尊宝塔,让那桥弓塔箭去射。

经过一场场的微雨,小镇象一个洗去铅华的女人,容颜被岁月雕刻上深深的皱纹,弥漫出苍凉的慈祥。古街老巷就象撒落的珍珠,不经意间拾起,会有故事诉说着失去的岁月。

某年,一位颇有成就的画家来到镇上,驻足旧时当地财主私宅前,看飞崖似的屋檐,青砖黑瓦的老房,曾说,小镇是一张传承下来的水墨画。

雨下在这个小镇,夹杂着温和的暮霞似的气息。画家疲倦了,寻了一户人家留宿。至夜晚,他孤独地呆在木板屋的窗前听雨。

案前喝茶,眼光却停留于身旁的窗棂。许那窗棂是某种野生的木材制成,精雕了浮华的图案,把他吸引住了。雨夜的柔情朦胧地与窗下的河水融为一体,成就些许梦幻的颜色。而倾听水声,则宛若两个青花瓷瓶的碰擦。画家一夜没睡,却在煤油灯下完成了他一生中最得意的画作。

在雨雾渐渐地散去后,清一色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就有了人群的攒动,其时,石桥上,街道边,树荫下或蹲或站的都是得意的商贩,人们讨价还价,叽里咕噜一街的土话。摊子上冒着热气的甜酒,是祖先秘传的酒药子酿造,那酒药子的配料不过是山上的几样野草,然究竟如何配方,知情者甚少。也有某户居民人家飘出擂茶的香味来,擂钵是陶制的,擂茶锤是山上砍来的带香味的杂树,传说擂茶技艺是所谓太白金星带到凡间来的,究竟是否,无法考证。

彼时,踩在小镇的石板街上,手抚一块破壁的砖头,抑或走入一条小巷,都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夹杂着历史与文化的气息,不用刻意,不用费力。那厚重的历史篇章似乎向人们缓缓展开,灵魂里,强悍的先人似乎也会鲜活地站在人们面前。

雨后,小镇居民常穿木屐,那是最原始的鞋子,穿上它走在石板上敲出的声响,如一首清脆的伴奏乐,和着心灵的节奏流出一曲天籁之音,回响在小镇的老街,至今还回响在当地游子的梦里。

小镇当然也经历过暴风骤雨的洗礼。

一堆堆黑云从天边压过来,什么也看不见,天地似乎要溶合在一起,山谷、溪流、平地、集镇、农舍都是沉沉入睡的样子。雷声响起,滞闷而又迟钝。闪电划过破棉絮似的黑云,呼啦呼啦燃烧着。

风裹胁着雨,从变黑的天空中倾泻下来。鞭挞着,迸射着,淹没着一切。这不是雨,而是乱来的、发疯的、汹涌的水,是狂暴的充满了旋转的黑暗的水旋风。

然而,暴风雨的终止和天空的明亮,都只是短短一刹那间的事。雨后,树叶比平时更加新绿,浅草贪婪地吸收着水分,庄稼也在不经意间长起来。山谷、溪流、田畴四周散发着的,是清新的泥土味儿。

有专家说,文化是活着的文明,文明是死了的文化。在荡涤污泥浊水的同时,猛烈的风雨,有时也让文明哭泣。

于一场风雨史无前例的风雨中,人们摧毁了小镇附近清代一品大员的墓庐,那墓庐里精美的石刻牌楼、石碑、石牛、石马、石狮子等等,实属美妙绝伦,如今只剩得一只石狮子。传闻,某个夏日黄昏,一老太坐在墓庐所在村口的大树下歇凉,忽闻那只石狮子孤单地哭泣,心一软,蔫了手中的蒲扇。

小镇上有人说,山里最会唱歌的是画眉鸟。一位唱山歌的女农妇,一字不识,却记住了数不清的山歌歌词,清亮的嗓子唱了一生的山歌,然而她一死,画眉鸟就把山歌也带进了坟墓。

有些雨至今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小镇镇区不远处的安宁古道是一条青石板路,原是清代当地巨富出资修建,现在被强悍无比的钢筋混凝土覆盖啦。据说是因为,乡民从此不必担着柴棍子从那条一级级的青石板路上走过,而去沿海发达省份务工经商发达了的乡民,须驾驶着一辆辆还算气派的私家车回来,这得有水泥路面的公路才行。

电力和石油液化气渐渐取代了火塘里的兜根火,梭连勾那玩意儿孩子们就没见过。火塘边,一屋的乡亲一边吃着煨红薯,一边听白胡子老头讲传书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发生。

而小镇就坐落在我一眼就可眺望的距离,然而有时候视乎它离我的生活又漫无边际的遥远。有时我问自己,为什么我总是对自己出生与成长的小镇模糊不清又似清凌剔透,自己可曾当真抵达过小镇的灵魂呢?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是否都有一个古朴的小镇、一条难忘的老街呢?

女作家刘明霞说:人和街的缘分,大抵是一种经过修炼的默契,背后藏着的,是人与城市的缘分。又说:一条老街,一座老桥、一栋骑楼、一首老歌,无不镌刻着先人走来的痕迹及一座城市的精神源头。

如同《我与草原有个约会》,一遍又一遍地,我总是在找一首歌的歌词,虽然那歌词我一直记得:江南人,留客不说话,只有小雨沙沙地下。黄昏雨似幕,清晨雨如纱。遮住林中路,打湿屋前花。

酷车小镇

文/施晗

酷车小镇是我所居住的一个地方,这里位于北京东南四环边。

之所以命名为“酷车”小镇,顾名思义,是与车有了某种内在干系。从汽车的改装、喷漆、美容、维修等等,都是这个小镇的经营范畴;任何一辆破烂的夏利,在这里一改装,就可以让它成为不可一世的凯迪拉克或者宝马、奥迪,羡煞那些租车一族。除了这些,小镇内还有华北地区最大的二手物品交易市场,逢五六日三天最盛,人声鼎沸,一条南北贯通的马路被挤得狗都过不去,更别说人了。如果哪天美国跟中国发生战争了,在这种地方扔导弹效果最佳。老百姓永远是被统治者奴隶的,所以该牺牲的时候他们不想死也不行。说这话未免有点幸灾乐祸。

好在沿着沿着小镇往南人烟就不那么盛况了,只有错综交杂的柏油路和天桥,再往南就是北京欢乐谷,据说是北京最好玩的游乐场所,很遗憾,我来京八载有余,居于此镇亦有2年,竟从没出入过此游乐场所,最具象征意义的是在这个游乐场门口拍过一些照片,而且照片还在一年前换电脑时全部被删除了。

我对车由来就不怎么热衷,第一次看到火车大约是在6岁的时候,奶奶与姑姑穿过铁轨,我在旁路上走,心里还是有着恐惧,深怕此时有一辆开得正快的火车飞来,把两位亲人卷走。这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其实并非偶然,没有见过火车的孩童时代听惯了欧阳海和那些那些被无辜夺去生命的人们,于是,在还不会思考问题的小脑海里,火车是决没有感情的,是冷峻无情的杀人凶手。

后来火车看得多了,看到想呕吐了。

每回乘火车从这个城市穿梭到那个城市,除了漫漫长路的等待和难熬,就是人多。先是在检票口挨了无数的脚踩,再是在上车时的被人挤推,以至上了车还要被挤扁的厄运。

记得大学时期有回乘火车回家,到站了下不去,乘警帮我挡着人流,他也被挤了回来,眼看车就要开动,乘警急中生智,一把把我抱将起来从车上扔了下去,扔进拥挤的人流中。我被众人不假思索地接住了,或许说他们本来就没有想过接我,是有个东西从车上突然掉下去,他们下意识地怕砸着他们的头,却意外地挽救了我没被踩成火腿的局面,幸免的厄运,阿门。回过头,看那些连车门都还没有挤上的人们,感觉自己又是那么的幸运。

回家的路永远是那么长。

今年春节我没有回去,有太多的借口与理由。所以,留在了酷车小镇。兑去表皮繁华的袈裟,北京的骨头在寒风中颤抖。酷车小镇也一失往日的人来人往,留下的只有一些正待妆新的小汽车和几条漫无目的乱窜的狗,当然,还有一些人,但很容易被另一个人遗忘。马路上该行驶的车依然在飞奔,打出租车却成了易事。地铁里一下子也冷清了许多,看那些贴满通道的新年祝福和广告,心想这到底是给谁看的呢?

回到酷车小镇的家里,整条楼很多住户已经回老家过年去了,也有一些干脆搬家了,依稀还记得刚上楼来的时候,衣服被门上的铁丝割破了一块,那是房东为防某些偷溜回家不交房租之人,而有意识地把大门锁上,只留下半米宽的空间供人进去,也供狗进出。人性被奴隶如此,究竟奈何谁呢?蝉被螳螂捕,螳螂又被鹰吃,鹰的背后又会是哪一个猎手呢?

楼下有人在开着跑车学习飞车,仅有的几个围观者双目盯住车不放,那也许是车主的朋友又或者是酷车小镇某一个也不回家的人……

两条大河 流故乡

文/永吉 朱盾

我们都听过《一条大河波浪宽》《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等歌曲,那些优美的音乐就像山之魂水之韵,萦绕在每一个游子心头。许多人的乡思里都有一条家乡的大河,而我的故乡却有两条大河汇聚,所以它的地名叫双河。

小镇是清朝时的林苑围场,是吉林的老镇,也曾是交通的枢纽。我的家是从松花江边搬到这儿的。爷爷常跟我讲起松花江的奔涌浩荡,但我却痴迷陪我长大的两条河流——两条名不见经传的河。双河相汇于镇北,那里有一座石桥,附身桥栏仔细观察,就会看到两条颜色不一的河流交汇的奇异景象。特别在丰水期,深褐色的倒木河呜咽着从东而来,携第二松花江之余威裹泥带沙,倒也有一番气象。西面的取柴河颜色偏浅,不疾不徐充满温柔的力量,浪花也是稳稳的,竟把倒木河的锋芒完全遮盖住,将它拥入怀中,两条河就携起了手肩并了肩,依偎着簇拥着,在那儿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我的家乡可以说山不高而雄奇壮丽,水不深而源远流长。全镇有两条大河八条小河,长年流水潺潺。一千万方的庙岭水库坐落在小镇东边,能灌溉一万多亩水田,是个山清水秀的鱼米之乡。我就在这方山水里成长,路过美丽的花圃青青的稻田,去镇北看双河交汇是我小时候最爱的事儿。留心观察,每天清晨日落、春夏秋冬,小镇都有不同的景致,我的学校就在镇北,所以我每天是伴着涛声去上课,慢慢地走出童年走入青春直到离开它。

忘不了故乡的冬天。两条大河封冻成了天然冰场。那时最流行的是滑冰刀,穿上冰鞋就可以在大河上风驰电掣。寒假,我们会进行滑冰比赛,有时一玩就是一天,直到各自的妈妈唤我们回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想象不出,没了大河,我们的童年会多么枯燥无味。那一弯深深浅浅的水,印证了我们成长的足迹和所有的快乐忧伤……

如今,我已离开小镇多年,可它们,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不知道,两条大河交汇后,它们流向哪里,但我知道,它们一定会奔向远方,带着小镇人生生不息的希望和梦想,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