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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老太太的散文

2023/02/14经典文章

关于老太太的散文(精选12篇)

一头沉的婚姻

文/刘建设

在乡下,所谓一头沉的婚姻,就是夫妻二人一方是在编“公家人”,另一方还是泥腿子。这种情况一般沉头在男方。也有原来两头一样轻的,后来一头变沉了。当然,这是老早以前的事情,现在,这些夫妻基本上都变老了。且不论他们年轻时怎么样,我们来看看他们变老的情形。

刘老师退休好几年了,他总对老婆说:“你得好好照顾我,一个月下来,咱两千块钱到手,这比你养口大猪强多了。”

我们一致认为刘老师的观点是正确的,因为刘老婆是个舍不得吃穿,闲着就着急的人,养猪不挣钱,她也要养,还下劲儿养。那猪圈气可不是好闻的,刘老师就是要让自己的老婆别把精力放在猪身上。

张老头儿是退休工人。你想象不出他有多勤快,送孙子上学,洗衣做饭拖地板,没有他不干的活儿。张老婆干什么?养病。张师傅说了:“咱以前常年不在家,人家地里屋里活儿全干了,现在轮也轮到咱了,她呀,只要身体好好的不寻事儿就行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就喜欢这样的老头儿老太太。现在所谓一头儿沉,就是两口子,一个使劲地干着,一个拼命地歇着,但他们其乐融融,不论功过。

也有半路夫妻,说来让人唏嘘。

王老是我们县为数不多的离休人员之一,叫他王老是因为他的儿子都是老王了。“文革”时期,他受了不少折磨,家人也跟着吃了不少苦。离休后待遇很高,可惜老伴儿没有福气,早早地走了。他又续了弦,是个农村老太太,小他十来岁。

王老的子女们意见很大,因为离休金很高,工资卡老太太掌着,十多年了,他们不知道那些钱都花到哪儿了。医药费护理费国家是全包的;老太太穷惯了,新鲜的蔬菜都不舍得买,生活费会花掉多少?但是人家把王老照顾得很好。

钱都到哪儿去了?据说是老太太的儿子花了。老王同志们的心里很不平衡。

王老病情告急住进了医院。老太太七十多岁了,没有能力去护理一个重症病号,“她在医院我们还要操她的心”,老王同志们支走了老太太。王老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各种特效药用着,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一睁开眼就去拔管子——他不想拖延死亡的时间,儿子们就把他的手脚绑起来,24小时守着——他们要尽孝,有钱治疗就不能让老人主动咽气。

期间,老太太来过,老王同志们把她拦在了门外。

王老还是驾鹤西去了,儿子们把他迅速土葬了。因为根据殡葬政策,公职人员遗体倘若不火化,家属将得不到追加的将近二十个月的工资,遗孀也得不到任何抚恤补助。显而易见,老王同志们自己得不到钱,也不想让老太太独自得到……

人都说满堂儿女抵不上半路夫妻。我们不知道,王老在最后时刻里惦念的是他年过半百的儿女,还是夕阳西下无能为力的续老伴儿。

我们也不能去问一个老人:没有钱,你会嫁给他吗?

也许,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一头沉的婚姻。只要在一起了,就是两头都沉,你不可存任何轻视之心。

放学

文/王广玲

雪白的病床上,一床印着红十字的被子安安静静地盖在年过古稀的老人身上。老人吃力地睁着眸子,面容却满是安详。她看着围在病床前强装微笑的老伴和子孙后代们,看似淡然,可睫毛微不可见的颤抖出卖了她的极不平静。

或许人在弥留之际,自己的一生点点滴滴就和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历历在目的场景,老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忍着身体上的巨大痛楚,吃力地一颤一颤地抬起被针扎烂的手,搭在老伴宽厚的手上。老伴立马握着她的手,亲人们见状都把手一个一个地紧密贴着。老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有我在,没事,有我在……”老人欣慰地闭了闭饱含热泪的双眼,吞吐地说:“放—学—了。”一听这话,老伴猛地一震。大家还没有反应出来什么意思,老人已经伴着床边淡淡的馨香沉沉睡去。

老太太的墓碑上,并没有期待中的菊花,只有一枝枝,一朵朵,一束束的康乃馨,她们洁白,鹅黄,毫无争艳之意,却让人倍感温暖。朴实中尽显娇美,不张扬,不做作,一如老人的美。

简单的葬礼过后,老太太所有的东西都拿去火化了。可孤身一人的老伴感到无论在哪都是老太太的气息,处处都是她的影子。他仿佛还能看到小两口冷战的模样,看到她年轻的时候娇羞地拿着自己送的康乃馨,看到两人年少时并肩回家。那时夕阳无限好,可叹时光太匆匆……想到这,唇角总能微微上扬,仿佛她从未离开过。每天饭桌上总有一双碗筷没有人拿,碗里却倍是丰盛,晚上床上的两个枕头从未变过。一遇到事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向往常一样和老太太分享,可清醒过来才发现,面对的只是抓不住的空气。

好景不长,因为过度抑郁,缺乏了支撑的意识,很快老爷子也一病不起。临终前一天他把子女叫到身边说:“我死了,把我和***妈埋在一起,不要办盛大的葬礼,我和***妈喜欢安静。”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各怀心事,没有人想打断父亲的记忆。老人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慢慢说:“孩子们,我终于……要去陪碧兰了,以后在我们的墓前……不要烧纸,多买点她喜欢的花吧。我和碧兰……是青梅竹马,放学了……”还没把幸福的过往说完,他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放学了,我陪你回家。

爱住院的老人

文/秦延安

母亲在体检时,突然被查出神经纤维瘤,急需住院动手术。

周一早上我带着母亲去办理住院手续。医院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跑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住院手续办好。在护士长的带领下,来到病房,只见靠门口的已经卷走铺盖的病床边坐了一位老太太,跟前放着一堆东西。

“怎么还没走?你又没有什么大病,住在这也没意义,赶紧回家去吧,别影响其他病人住院。”护士长冲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乞求地说:“你让我再住一段时间吧?我这身体总感觉不舒服,这才住了两周时间,回去一个人,万一有什么问题都没人知道。”

看着老太太可怜巴巴的样子,护士长缓和了语气说道:“大妈,不是我不让你住。这实在是没床位,新来的病人还在这等着,你实在不放心自己的身体,过一段时间再来住也行。但是现在你住院的时间已经超了,必须立即出院。”

看着没有商量的余地,看看站在旁边等着病床的我们,老太太无可奈何地提起自己的东西,一个人缓缓地走出病房。看着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孤寂的身影,我有些于心不忍,问道,“这老太太出院,怎么也没个家里人来接?”

“那老太太是从内科转来的,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检查身体啥病都没有,可她却怀疑自己有病,就想住在医院里。”护士长一边帮着铺病床一边说:“老太太八十多岁了,就一个人生活,也挺可怜的。听说有个儿子在国外。这一年里,她就能来住院三四趟,是医院里的老熟人了。”

很快,母亲住上了病房,两天之后就进行手术。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恢复得也很快,那天,我正在给母亲办理出院手续,又看到了那位老太太,她又在办理住院手续。

“你母亲出院呀?”老太太关心地问。

“嗯,基本康复了,出院后回家静养。”我回答着。

“怎么不多住一段时间?不过这住院的费用是挺贵的,不像我百分之九十的报销比例,住医院比请保姆都省心省钱。”老太太说得有些洋洋得意,“所以我隔段时间就来住院,既有人照顾,又有人陪着说话,比住在家里强多了……”

座位

和丁大一同上车的,还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车上乘客较多,早没了座位。丁大环顾四周,发现靠近窗口坐着个戴着眼镜,貌似学生的年轻人,他的身旁比较宽敞,丁大直接走过去,刚在年轻人身旁站定,那个老太太也蹒跚着跟了过来。

车一启动,没有站稳的老太太一个趔趄,撞在丁大身上。

“对不起,没撞疼你吧?”老太太歉意地对丁大笑笑。

丁大本想发火,见是老太太,只好笑笑说:“没事,您这么大年岁了,站着哪成?得找个座呀!”丁大眼盯着年轻人,亮着嗓门道。

年轻人将头扭向窗外,没有反应。

“妈的,现在的人,咋这样自私呢?没看到身边站着个老太太吗?日常老师咋教育的,书念到狗肚里去了?”丁大火了,瞪着年轻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开了。

众人一同将目光投向丁大。

是呀,他说的对,应该给老人让个位嘛!一旁站着的乘客替丁大帮腔。

也许被丁大凶道道的样子吓住了,年轻人回过头,怯生生地望着丁大,然后脸一红,慢慢站了起来。

老太太见状,将身子向前靠了靠,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

就在年轻人离开座位,从丁大和老太太中间穿过的瞬间,丁大猛一侧身,抢先将屁股稳到了座位上。

众人一片惊异。

有位不坐是傻瓜!丁大嘟哝着,随即将脸扭向了窗外。

让我照顾你

文/崔立

说的是一个老头,我的病友。

一年多前,我染了个小病。看了一年的中医专家门诊,久不见效。专家说,算了,你就开刀吧,开刀可以一了百了。

开刀前几日,我住了院。

老头和我邻床,78岁了,并不显老。看上去心态很好,极乐观,脸上总是荡漾着笑。在病房里,或是在走廊里,老头走来走去的。问他什么,总是微笑着拿眼看你,很认真地给你回答。

是要在晚饭过后,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推开病房门进来,颤巍巍地走向老头。看到我们看她,会一一微笑,算是打招呼。老头问她,你怎么来了?老太太说,来看看你,今天好点了吗?其实,看老太太的神色,似乎还不如老头呢。老头说,没事,没事,不是让你别来的嘛。接下来,老太太还要帮老头来收拾床铺。老头不让,说,这些不用你弄,你坐会吧,我自己能弄。老太太不让,还是坚持着要弄。老头一脸无奈状,只好任她去了。

大白天的,有时老头会接到几个电话,电话里,老头总是反复在说,你别来了,我很好,知道了吗?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听老头的口气,我猜,一定是在和老太太说。

那一天,是老头做肠镜的日子,老太太一大早就来了,同来的还有他们的小儿子。老头怪小儿子,不是让你别带***来吗?小儿子苦笑,刚想解释什么,老太太抢着说,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老头瞪了小儿子一眼,就没再说话。

做完肠镜回来,老太太已经不在了,小儿子还在。小儿子帮老头拉开被子,老头就上了床。躺了一会,老头感觉有点疼,说,怎么会疼了呢?小儿子说,没事的,是这样的。一会,儿媳、孙子也来了,来看老头。小儿子出了病房。回来时,小儿子说,我问过医生了,说查出一点小肿瘤,这里做不了,要转其他医院。老头的面色有点紧,但也没说什么。

下午,大儿子来了。大儿子坐了好久,期间,他们聊了好久。我听到老头说了一句,反正明天我就转院了,关键呢,已不在于我,而是***。一个人有事,不能两个人都有事。所以你们兄弟俩要劝住***,别老是来看我,也要多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又来了。老头在前,老太太在后。老头边走,边嘀咕着,说了让你别来……办理完出院手续,看着他俩,相扶相伴着走向电梯口。

其时,身旁的一个病友不经意地说了一句,那老太太,据说这几天也在别的医院挂盐水。

猛地,我心一惊,恍然有些明白老头一直以来,说的那些不让老太太来的话。

不留名的原因

文/王恩亮

我在一家商场当保安,那天,一位老太太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我说:“小伙子,我捡到一个钱包,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失主,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们帮着找找吧。”

我刚接过钱包,老太太转身就要走。我急忙说:“大妈,我代表失主先谢谢您,请您留一下姓名吧。”老太太听后,急忙摆摆手说:“我看就不必了吧。”我进一步解释说:“我们这里也有规定,代收失物必须留下拾金不昧者的姓名。”老太太皱了皱眉头说:“怎么这么麻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交给你们。”

我看老太太很不情愿留下姓名,于是就说:“大妈,留下姓名也没什么不妥,其实它跟做好事不留名一样受到人们的尊敬。”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小伙子,其实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受不受人尊敬那是其次,我担心的是,假如我留下姓名,万一失主说少了钱,我又怎么说得清啊?”

怡香院

文/肖复兴

怡香院,我去过那里多次,每次去,都跟做贼似的,匆匆一瞥赶紧落荒而逃,院子里的老太太总会冲我喊,赶鸟一样把我赶出。也难怪,不少人知道那里就是以前赛金花住过的地方,都想到那里怀思古之幽情(前一次去还碰上两个外国人),却无端打扰了人家的宁静,人家是有些讨厌。

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过去在中学教书时教过的一个学生,有将近三十年没见了,他对我说听说您要想仔细看看赛金花的怡香院,我们家现在就住在那里,什么时候我陪您好好看看。真的是太巧了,我高兴地和他约好,立马就去。

怡香院在陕里西巷榆树巷1号,进胡同大约几十米,右手方向的第一个院子便是。怡香院坐东朝西,从七扇窗来看,楼上楼下应该各有七个开间,我的这位学生的家住在二楼的第三间,进了房间,看见他家占据了一个半窗户,一问才知道,楼上原有三扇门,两侧的门各占两个开间,中间的门占三个开间,也就是说,中间这三间房是客厅,两边的房间是卧室。他家住的是客厅的一半,他对我说,他以前还开玩笑对爱人说会不会住的就是以前赛金花睡觉的屋子呀,看来不是了!

每个开间都不算小,长约五米多,宽约三米半,全部铺有暗红色地板,他家地上一半还铺着那种地板,当年赛金花三寸金莲日日踏在上面的。地板之间虽然裂开的缝隙很大,但依然很结实,当年的红色还在,只是色泽愈发沉郁,将日子都踩进木纹之中了。非常有意思的是,墙上居然还保留着墙围涂饰的蓝色花纹,是江南蜡染布那种蓝色和花样,让我禁不住生出联想,暗红的地板是洋味的,蓝色的花纹却是中国的,赛金花当年把一座怡香院整治得中西合璧,是她的审美,也是她的梦境。

学生的爱人就出生在这里。新中国成立之后,怡香院成为了北京市皮革公司的宿舍,那时,她的一家人住在楼上楼下这样两套房子里。刚刚搬进来的时候,楼下整个是连通着的,像是一个轩豁的大厅,地上铺着的都是暗红色大理石,和楼上的地板色调一致。说着,她带我到楼下看看。听说是学生的老师来了,楼下的街坊们都门户开放,出来的老太太个个慈眉善目,笑容满面,其实,有的老太太,我已经见过多次。暗红色的大理石地板都还在,只是石内的白色沙粒显现出来,米粒般闪烁。房顶很高,足有四五米,圆形雕花的灯池都还健在,那样的清晰可辨,完全是西洋味道的,可以想象枝形吊灯一亮,流光溢彩,恍然如梦。宽敞的大厅里完全能够开舞会,灯红酒绿,乐声婉转,前朝旧影,仿佛还在眼前。想当初,赛金花就是在这里,闹出了和德军元帅瓦德西的一场旷世传奇,和塞林德夫人周旋而不仅挽救了慈禧太后的性命,也让北京城免受一场更大的灾难。难怪刘半农先生当年说,在晚清史上,赛金花是和慈禧太后相对位的重要人物,他说“赛金花和叶赫那拉可谓一朝一野相对立”。赛金花的意义,远远超乎一般青楼女子。

走出屋外,老太太们纷纷指着廊前的铁柱子、房檐下的挂檐板、垂花柱头间的花楣子、卷草花饰的雀替,让我看。一百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的漂亮。除了闹地震那年,把南北的两扇山墙换成红砖,墙体壁柱和门窗的券式四周,全部还是青砖红砖组合,青红相间,格外别致。我们中国一般讲究青砖灰瓦,从来没有青红相间砖体结构,看得出,是和传统中国式的建筑不尽相同,洋味十足(学生的爱人补充说原来门窗的玻璃都是彩色菱形的呢)。想想在光绪年间,应该是属于超前的了。在一楼顶端有一整排用刀工雕刻的壁画,是我来过多次都没有的新发现。房柱的地方,雕刻的都是西洋的建筑和花坛,小洋楼和水榭,还有对称交颈的天鹅;而连接房柱的地方雕刻的都是传统国画式的花卉。由于年头久远,风吹日晒和烟熏火燎,画面都已经发黑,但那雕刻的刀痕还很明显,逸笔草草,简洁却生动。赛金花毕竟和洪钧一起出使欧洲,见过世面,不仅南风北渐,是南方清音小班北伐进京的带领者,同时西风东渐,将西洋的建筑风格一同带进京城,改造着清末妓院传统建筑的格局。从这一点意义而言,赛金花的作用不可低估。可以这样说,乾隆二十一年(公元1757年)以后内城禁开妓院,妓院都迁到前门外,在八大胡同真正有这样洋味的建筑兴起,都是自赛金花艳帜高张于这里之时起。

老太太们告诉我,地震那年,后山墙被震塌了一片。皮革公司派人重新砌山墙的时候,也想把楼上二层的房间和走廊一起翻修一下,锯开走廊的第一根柱子,别看外面都木纹脱落,裂开了好多大口子,里面的木头还是那样的新,那样的结实,就没敢再锯。学生的爱人指着房门对我说,小时候,中间的房门前还有两个大石狮子,下面有九节高高的台阶,台阶两旁斜斜的石头特别光滑,我们常常拿它当滑梯滑着玩。老太太又说,两边的房前也有这样的簸箕台阶,她指着门前露出的一块青石板对我说:“你瞅,这就是,以后这院子的地面垫高将近两米,台阶都埋在下面了。”学生的爱人说,石狮子也埋在地下面了。

这一次来,学生特意带我到了怡香院的后面看了看。因为前面的遮挡太多,从后面看,除了电线,几乎没有遮挡,没有破坏,一色的青砖,磨砖对缝,还显得那么新。一溜儿墙上七扇后窗,全都敞开着,似乎赛金花刚刚才将珠帘轻卷,绮窗打开。而那两角的飞檐,也还完好,翘首在那里,只是一去潇湘头欲白,等待玉人归不来。

活着

文/活着

病房里,姓张的老太太和姓李的老太太得了一样的病,都是癌,没多长寿命了,她们心知肚明。值得欣慰的是,两个老太太的孩子们生活都还富裕,也很孝顺,都尽心尽力地给她们治病,有多好的药就用多好的药。但是,人老了,抵抗力不强了,用多好的药也抵挡不住病魔来时的疼痛。

病症轻些时,两个老太太就一起在医院的院子里坐着晒会儿太阳。有一次,张老太太对李老太太说:“哎!这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自己受罪不说,还连累孩子们,如果老天开眼,赶紧早点把我叫走吧,早死早享福。”

李老太太也跟着叹了口气说:“我也经常这么想,也不想治了,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呀,可孩子们不肯,说只要我活着他们就有娘,说的我心里难受着呢。”

张老太太凑到李老太太跟前神秘地说:“我给孩子说过我想安乐死,孩子们说这是违法的,谁都没这个权力,所以现在我把医生每天给我开的安定片都偷偷地拿了出来,等我攒得够多了,能一觉睡死过去我就吃掉,我和孩子就都解脱了。”

李老太太一听也赞同说:“这个办法好,从今儿起我也攒,一觉睡过去,多舒服呀,从得病到现在,还没睡过一个舒服觉呢。”

“那得攒多少片才能睡死过去呢?”

“听说得很多很多。”

……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个老太太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在一天夜里,张老太太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睡死过去了。只有李老太太明白,她是攒够了安定片吃下去了。想到张老太太不再受病痛的折磨,李老太太很安慰,也期盼着自己能够早点像张老太太一样舒舒服服地进天堂。

你说都病成这样了,死了就死了,可是张老太太的儿子却发现了蹊跷,说她母亲不应该死的这么快,非得让医生检查一下死因。医生这一检查,死因就出来了,说是因服用安定片过量而死。于是,张老太太的孩子们就对医生不依不饶的,还要告医院。这时,李老太太只有告诉张老太太的儿子说:“没有医生的事儿,安定片是你娘一个一个攒下来的,她想死得舒服一点。”张老太太的儿子听李老太太这么一说,本来就心脏不好的他马上晕了过去,经过及时抢救才活了过来。张老太太的几个孩子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场面让李老太太的孩子们都揪心地痛。

张老太太被抬走后,李老太太的儿子不放心自己的母亲,守在老人面前叮嘱:“娘,你千万不要像张阿姨那样想不开,你看,她这么死了,她的孩子们有多痛苦,她的儿子还差一点丢了性命,如果你不想让我们那么痛苦,就好好活着,你多活一天,我们就幸福一天。”

李老太太对儿子笑了一下说:“放心吧儿子,我不会学她的,我还要活着呢,我多活一天就多听你们叫一天娘,我舍不得你们呀。”

这天晚上,李老太太趁孩子们不注意,哆嗦着手拿出已经攒了三十多片的药片,一下子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李老太太的病已经到了用什么药也不能治疼的地步,眼看她就要一步步走向生命的尽头。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儿子心疼地跪在母亲床前哭着说:“娘,现在我真想买一瓶安定片让你吃了,然后让你像张阿姨一样舒舒服服地睡过去,看着你痛苦,儿子的心比你还痛,像一刀一刀扎在心上,可是那是违法的,我不能那样做,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李老太太强忍着疼挤出一点笑容说:“儿子,娘身上疼,心里不疼,娘活一天你们就有一天娘,只要你们需要娘,娘就想活着,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娘受点苦不算什么……”

甜蜜瞬间

文/刘东霞

一天,我和老伴上街购物,坐公交车回家。车上人不多。我习惯地面向车窗外观市容,想寻找一些诗意。挨着坐的老伴忽然轻轻碰了我一下,示意我看对面。

对面坐的是一位老先生和一位老太太,估计都在七十岁上下。老先生棉袄外套了一件旧制服,身材较高,国字脸,剑眉,可以想象他年轻时一定英俊帅气;老太太气质也很好,衣着可体,身材适中,娃娃脸,一笑俩酒窝,风韵犹存,一看到她,我就想起早年电影中刘晓庆扮演的小花的形象。

尽管两边座位空着,他两个还是紧紧地靠在一起。老先生端然正坐,目不斜视,面带微笑,洋溢着甜蜜。他好像觉察到对面有人看着,明显地有点不好意思。老太太不管,旁若无人似的,紧紧靠住老先生,偶尔还往老先生肩上歪一下头。仰脸看一眼老先生,笑容灿烂,神情更甜蜜,热恋中的情人一般。

毕竟是公共场合,我觉得老太太亲热得有点过分,不好意思看她,只瞥了一眼,又把目光扭向车窗外,装作看别处,其实注意力还在他们身上,用眼角瞅。

过了一会,听那老太太柔声细气地说:“咱上午吃炝锅面条行不?”

“行。”老先生笑笑。

“那,你不是不喜欢喝啊?”

“我不饿,喝点汤就行。”

“那你多少要喝点,得迁就我点哎。要不,我也喝不下去了。”老太太撒娇似地看了看老先生,“只喝一碗稀点的,行不?”

“行。”老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老太太没再说什么,头靠着老先生的肩,轻轻合上了眼,脸笑成一朵花!

唯愿天荒地老

文/商容荣

初秋,薄暮,夕阳。

柳丝低垂,绿草如茵,黄花满地。秋的气息还不很浓,晚风中微微透着些凉意,还有一丝淡淡的花香。偶尔有一片黄叶随风飘落,秋虫的低吟浅唱为我们奉上大自然最动听的和谐之音。

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互相搀扶着,顺着花园的小路蹒跚地走来,不知老头儿对老太太说了什么,惹得老太太一阵轻笑,老头儿随之也笑了起来。那一刻,我竟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不由得轻声哼起了那首老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等到老得哪儿也去不了,我依然是你手心里的宝……”看着他们,我竟有些痴了,相爱原来可以是这么美好。

走到花园的凉亭里,两人停了下来,老头儿松开老太太的手臂,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垫子铺在石凳上,又回身慢慢地扶着老太太坐下来,自己也在旁边坐下。老太太轻声嗔道:“老头子,你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老头儿轻笑着回应:“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嘛。”

“老喽,你看我们两个,现在都是满头白发了。”老太太感慨地说,话音中略带着些伤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你不是最爱那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感觉吗?还有那种‘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才是你的最爱嘛。”老头儿安慰着老太太:“人家不都说了吗,最美不过夕阳红,就像我们现在才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爷爷,爷爷。”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打断了两位老人:“妈妈说你们很相爱,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头儿笑着说。“那——有多爱呀?”小男孩接着问道。

“很爱很爱。”老头儿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妻,目光里透着温柔。

“很爱很爱是多爱呀?”小男孩疑惑地问。

“自从遇到你,一生都是你。”老头儿握住老太太的手,深情地表白。

“自从遇到你,一生都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还是不懂。”小男孩嘟哝着摇摇头,听到远处小伙伴的召唤,答应着跑开了。

“老头子,谢谢你。”老太太满眼含泪,回握着老头儿的手。

老头儿先是用力握了一下老太太的手,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爱如斯,夫复何求!那一刻,岁月静好。唯愿天荒地老。

高人

文/刘美凤

满城人都尊称他为凌师傅而不叫凌医生。他可是远近闻名的高人。据说他曾在某大庙修行多年,只因一段不了情缘才还俗回家。他家坐落在得胜路上水码头边,屋前屋后遍植中草药材。药材中有强身健骨的,也有延年益寿的,还有专治风湿跌打的。慕名求医的异域患者,只要远远闻到凌家那略带辛辣之味的草木香气,枯死绝望的心情,便会生生地鲜活起来。

凌师傅做人行医极讲仁义,无论亲疏贫富,也无论季节风雨,昼来昼看,夜来夜诊。看病前必将腰间悬挂着的酒葫芦摘下,细细地品上两口“桂林三花”。脸就红红的,眼也眯眯的,乍一看是醉眼朦胧,实则是双神眼。神眼懂得月亮对人体的影响,懂得传统的望闻听切,以及碰阳、放血、刮痧与烧艾对治病的诸多好处。

神眼看病一眼望穿,骨断伤寒,痨病抽风,无不药到病除。而鱼骨梗喉、足生“鸡眼”,凌师傅的治法更是名扬四方。治好后也不算计药费,全凭病家自己估量着用红纸封住金额酬劳。多则1元2元,少则几角几分,凌师傅概不在意。下次来时依旧按病给药。

却说凌师傅取鱼骨、挖“鸡眼”的绝招,特神。信不信在你。我呢,眼见为实。先说取鱼骨。那是除夕的傍晚,我家的年夜饭吃得过于生动快乐,母亲竟被鱼骨卡了。卡了就急切地搀住往凌师傅家去。凌师傅说声不要紧,就转身从刚吊上的井水里舀来一碗清水,然后凝神静看,再后念念有词在水碗中凭空划个“十”字,令我妈一气喝干。我记得我妈喝干时眼睛一亮,继而满脸疑惑地问鱼骨呢。凌师傅说,鱼骨化成无了。什么物?空无的无。

再说邻里有个叫陈美玉的老太太,听说凌师傅挖“鸡眼”刀不挑肉,遂令孙子备了厚礼前去相邀。凌师傅人来礼物也跟着捎转来了,连说治病救人是替天行道的善事,岂能乱收乱受?说话间已有动作。那时的我大约只有八九岁,人又矮,很轻易的,就挤到了被人围着看稀罕的凌师傅跟前。但见凌师傅示意陈老太太将带“鸡眼”的那只脚掌,平放在门槛下端的地上,然后依葫芦画瓢,画出只灵灵秀秀的脚掌来。照例的凝神静看后念念有词,最后尖刀一举,吓得陈老太太尖叫一声。凌师傅并不理会,却把尖刀往地上那只脚掌戳去。手到“鸡眼”除,喜得陈老太太连声道,神,真神。

“文革”期间曾有不谙世事的红卫兵“破四旧”、“立四新”,把凌师傅揪出来批斗,同时还把凌师傅的书卷抄出来堆在水码头边焚烧,凌师傅悲痛欲绝。后来,据说抄过凌师傅家或烧过凌师傅书的人,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其它原因,回家后均感生理不适,从此再不见有谁来凌家造孽。一次凌师傅路遇流氓欺凌妇女,善言相劝反遭拳击,大怒下遂点了那流氓的一个穴位,使其动弹不得。待警察闻讯赶来把流氓铐住,凌师傅方才余怒未息替其解了。

许多人因此慕名要做凌师傅的徒弟,凌师傅也有意收留一二,以免珍贵的医学、武术瑰宝从此失传。但几乎所有前来求学的人士,均不能接受学此盖世奇功必先绝育,以免存有私心鱼肉百姓的戒律。凌师傅因此报恨而终,这是后话。

却说凌师傅于“文革”后期,曾收过一先天不育的黄姓中年人为徒。不料此人品行不端,虽无嗣子承其财产,但仍乘人之危敲诈勒索,致使凌师傅大失所望,一怒之下把徒儿扫地出门,更不要说把诸如点穴之类的绝招传给徒弟了。

盖世功夫,果然失传。

阿黄

文/饶京水

阿黄是条犬,30年前的玩伴。阿黄死后被人剥了皮,皮子就挂在那家人的墙上,我愤恨那个人。我原本是想把阿黄葬了的,回来晚了,留下了终生遗憾。

阿黄是朋友送的一条小犬,脏兮兮的小家伙,谁也不会把它放到眼里,收留它不是因为它雄壮和漂亮,只是因为它太弱小了,可怜巴巴的小眼睛打动了我。于是,买了半根油条一路喂着领回家。我娘很喜欢这条犬,起名叫阿黄。

阿黄是个“姑娘”,哪儿都好,就是有一个坏毛病——偷嘴吃,邻家的小鸡、饭桌上的馒头都是它的口中物。时不时有邻家找来,母亲一看阿黄嘴里的小鸡爪,什么都明白,急忙拿出10元钱赔给邻家。有时,弟把馒头放在饭桌上,扭头功夫,阿黄便把馒头咬在了嘴里,弟弟气得抓起一块砖头就要打,母亲赶快制止。

母亲管教阿黄有独特的办法,她用阿黄叼来的小鸡爪,反复引诱阿黄,阿黄把嘴伸去,母亲就用小木棍敲它的脑瓜,边敲边数落,几天功夫,阿黄长记性了,见着小鸡就赶紧把眼睛眯缝起来,远远地躲着,不正视一眼。母亲用同样的办法也改掉了阿黄偷吃馒头的毛病,只要馒头不掰成碎块,不管放在那,它都不会去吃一口的。

阿黄长大了,一身金黄的卷毛,个头大过一般犬,嗓门浑厚,爱管闲事,陌生人是进不了我们那条巷子的。村里有位老太太爱串门,谁家若是养了狗,她就会拿点狗粮,不等狗叫就先喂上几口,狗儿便摇头摆尾地任意老太太走动,弄不出半点声响来。老太太常对人说她是不怕狗的。那天老太太到我家串门,如法炮制来对付阿黄,阿黄可不吃那套,对扔来的食物根本不理会,左挡右截吼叫不停,把老太太吓得靠在墙根不敢挪动半步。事后,老太太感慨地说真是条好犬啊!不多见了。阿黄爱管事,秉持着“好狗护四邻”的狗训,不管谁家来了人,它都要一阵嚎叫,主人不出门认领它是不会放行的。为此,它那张狗脸也惹了不少人呢。

阿黄已经融进了我们的生活,像家里的成员一样,不管谁出去,都招呼一声阿黄走,阿黄便跟脚出去。弟弟有个毛病“爱干净”,不爱在土厕所解手,玉米地是他最好的去处,每次出去都招呼一下阿黄。不知从啥时候起,阿黄学会了和弟弟配合着往家里叼老玉米了。弟弟掰下一个老玉米,往阿黄嘴边一送,阿黄便一口叼住,随着“回去”的命令,飞快跑回家把老玉米丢到院里,又飞快跑回去,那勤快劲儿把全家人逗得合不上嘴。

阿黄的愚忠和其它狗一样,犯起傻来让人哭笑不得。我去对象家,怕阿黄跟脚,先把阿黄关到屋里,走后再放出,阿黄还是凭嗅觉找到了我,不声不响地潜伏到我对象家的后窗下保护我。我在对象家谈工作、谈学习,从昨天的事谈到未来的事,兴奋得没有一点倦意,正当琢磨下一步的打算时,我倒霉的阿黄,一声犬吠惊动了住在后院的大舅哥,他大声喊着“这是哪跑来的狗啊,非打死它不可”,阿黄被吓跑了,我也潜伏不住了,只好老老实实回家。下狠心!回去把阿黄好好打一顿。那次以后阿黄便记住了我对象的气味。对象第一次到我家时,阿黄就亲昵地嗅着她的气味,没有一点生分的感觉。父亲高兴地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连阿黄也不觉着生。”我和我对象都笑了,爹哪里知道阿黄早已熟悉了我对象的气味呢。

妻在城里上班,下班回来总要给阿黄带一点东西吃,一块排骨或几块骨头什么的。日子久了阿黄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妻去上班,阿黄一路尾随送到县城,妻一挥手“回去吧”,阿黄便蹲在路边目送到看不见,才返回家里;妻下班时,阿黄就注视着城南门,只要我妻的身影一出现,阿黄便一溜烟地飞奔过去,先围着车子撒欢般地转,然后跟着车子忽前忽后地跑,快到家门口了,阿黄一跃超过,先跑到院里叫几声,等我闻声出来,妻刚好进了家门。

从我娘离世那天起,阿黄就没有家了,暖融融的大家庭变成了空旷的大院落,爹和姊妹到城里住了,妻和孩子到城里住了,阿黄被托付给了亲戚,昔日的温暖降至到了冰点,流离失所的生活把阿黄折磨得失去了狗的形象。阿黄蜷卧在空旷的院落里,将脸紧紧地贴在地上,熟悉的气味勾起往日的回忆,它望着生了锈的门锁,发出呜呜的悲鸣,你们都到哪去了!

阿黄死了,饿死在我家门口。乡亲们都说,阿黄是条义犬,通人性,讲气节,饿死不离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