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老地方 > 短文 > 经典文章 > 正文

关于县城的散文

2023/02/16经典文章

关于县城的散文(精选12篇)

老家的红桥

文/木子铁

夏末,滚滚热浪把我从市区赶回了县城的老家。晚饭后,乘凉的人们来到滨河公园散步。走过红桥,便从伊河西岸走到了东岸,过去只能隔河相望的新城区,现在是抬脚即到。

红桥是老家县城新修的一座步行桥,长约400米,因桥面呈红色,人们便称之为红桥。

红桥横跨伊河,两端处于东西滨河公园的中间,连接新老城区最热闹的地方,拉近了老城和新城的距离,像一条红丝带把新老城区连为一个整体。

红桥上满是乘凉的人,或立或坐,静而热闹。玩手机的年轻人,沉浸在网络之中;乘凉的老人坐在路沿上,背靠石栏,拐杖置于腿旁,似乎在回忆过往,脸上露出丝丝笑容;大姑娘、小媳妇叽叽喳喳走过,留下淡淡的幽香;蹒跚学步的幼童、脚踩滑板的少年……这一切构成一幅夏夜红桥风景画。

站在桥上环看县城,想起了那首熟悉的老歌《小城故事》。嵩县原是一座小城,改革开放使嵩县驶入了发展的快车道,日新月异的变化改变了老县城灰头土脸的形象,县城变得靓丽、大气、富有内涵。嵩县发展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这里是个充满故事的地方。

县城框架拉大了,一城变双城。

连接双城的是5座漂亮的桥。刚通车的跨湖特大桥,从高速嵩县出口直达洛栾快速通道,横跨陆浑水库的上游,青丝丝的路面,雪白的标线,崭新的路灯,宏伟壮观,这在嵩县绝对是超级工程;伊河大桥双桥并立,车水马龙,风景桥上添新景,风景更靓丽;嵩县二桥固守县城的上游,让货车绕道而行,使县城更安静;脚下的红桥,如红毯铺道,高贵厚重,成为一处新风景。

站在桥上看风景,风景尽收眼底。

身边是一对30多岁的夫妇,手机里反复播放着歌曲《歌在飞》,优美的旋律飘过来,撞击我的耳鼓,我的思绪也飞得很远。

30年前,怀揣梦想,走出大山,学习、工作,如放飞的雏燕,最后又落脚在这山区小城。那时的县城落后闭塞破旧,就那么一小绺,两、三条街道,公路之外是庄稼地、乱河滩。河滩里杂草丛生,砾石遍地。后来交流到外地工作,一晃又十几年过去,原来的荒芜之地如今已是高楼林立,公园如画,人流如织。不由感叹时光真快,发展得真快。仿佛一夜之间县城变靓了,变大了,更现代了……

记得伟人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处于日新月异、改革创新的今天,慢一步就要被淘汰,我们怎能故步自封,以老自居,做一名旁观者呢?

板车谣

文/谭喜爱

上世纪70、80年代,是我在大队读小学的时候。离我家5里远的地方,有座邵东钢厂,每天清晨7点半就能准时听到“呜、呜”悠长的工人上班报时的信号,犹如火车的鸣叫声,也成了我上学的时间信号。孩子们上午只管开心地上学,但放学后常要回家与大人一起劳动,我大约从10来岁就在小队跟大人一起出工。劳动力一天7个工分,而小孩子一天才2分,折算下来不到1毛钱。为了多挣钱,大人们除了地里的繁重劳动,还要搞些加工业。

像我们大队,就有石灰厂、片石场、园艺场等。农忙之外,妇女到片石场锤石子,每天“嘭、嘭”的锤击声此伏彼起,像和尚在敲木鱼。一堆堆石子慢慢长高,像小山。这时,就叫小队的板车夫拉往邵东钢厂。每个小队有几辆板车,全大队有20—30辆板车。我父亲拉过板车,每当放学后,或星期天,我们小孩子就帮大人在板车后面推。

我跟在父亲的车后,下坡时跟着跑,有时踩在车后的撬板上,省点力气。撬板似个尾巴装在车后做刹车用,以便下坡和地面摩擦时减速。父亲下坡时开始放下撬板慢慢地走,有时石子太重,父亲控制不了车速,或前方若路况不佳需躲避时,只见他拼命拽着扶手,两脚忽而凌空,忽而似蜻蜓点水。一不留神,就会发生翻车。走平路就轻松些,我也只需稍微出出力。主要是上坡,一车上千斤的石子,压在父亲的肩上,特别沉重。我就会在后面费尽吃奶的力气推,但往往还是很难。父亲头上挥汗如雨,不停地用汗帕擦着,弓着腰,像个虾米似的。在半坡上要歇几趟,每停下,我就用石块塞在车轮后,以防后退滑下去。

一大车石子好不容易运到钢厂,进大门有一传达室,里面还要上一个小坡,来到过磅处。若是大热天,我们会急不可耐地到下面的冰厂接些冰水喝。冰厂是钢厂开的,给工人免费提供,我们也可免费享受。父亲这时豪饮三大杯,似乎还不解渴,但等着喝冰水的队伍总是长长的,只好在一片催促声中放下。但他会立即给我一杯,我捧着冒着凉汽的杯子,一下子把满杯冰水喝个精光。

石子过完称后,翻倒斗车里,斗车有钢轨连到炼钢炉顶,工人师傅开动斗车,只听“嘭”的一声,斗车的石子倒进炼钢炉,又慢慢滑下。我常会望着爬上爬下的斗车出神,真想自己也能坐一回。

钢厂的地上到处堆满小山似的生铁块,随处都有废铁,有时我也会手痒痒,趁工人师傅不注意,顺手牵羊拿一块,飞快地藏到衣兜。回家是一件轻松好玩的事,我会主动帮父亲拖空板车,甚至让父亲坐到板车上。当然上坡还是父亲拉,我主要走平路和下坡。

一回家,立刻把废铁拿到大队代销店卖了。熟铁5分一斤,生铁2分一斤,一般每次能卖2毛钱左右,那是开心的时刻。当然这2毛钱虽来得不光彩,但那时也人穷志短,管不了那么多。大人是不会允许我做的,这事也是瞒着父亲的。至今回想当初偷铁的情景,还真觉得这事不是人做的,那心虚的感觉真让人窒息。不过哪个小孩子能抵抗诱惑,偶尔犯错在所难免,好在父母为人善良,知道我干坏事,是会责骂的。

我后来虽也偷过大人晒的薯渣卖,但我的零花钱绝大部分是自己劳动挣来的。我摘过蓖麻籽、挖过臭瓜蔸,和小伙伴一起拉着板车到街上买过喂牛的青草。用自己一分一分积攒零花钱,买几毛钱一本的连环画,像《雁翎队》《小兵张嘎》,以及高尔基的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等。

板车除了拉石子,有时还运送农资。记得有次父亲说要到离家30多里远的县城拉化肥,我因没出过远门,想到县城看看,就跟父亲的板车一路悠悠前行。到断黑时,我们才到县城,不知咋的,30多里路,我竟轻松地跟在父亲板车走完啦,当然下坡时会坐到车上。当时,老县城只有两条狭窄的街道:东风路和解放路。我们在十字路口的国营饭店吃了一碗米粉,这是我第一次吃米粉。夜晚,到一中熟人家住宿,这也是第一次知道邵东一中。在熟人家吃了一餐油腻腻的茄子,真好吃!家里的菜难得见到几颗油星子。

第二天,我们推着几百斤化肥回家,我跟在父亲板车后面跑。觉得跑起来浑身有劲,轻松愉快,因为我是当时大队唯一到过县城的小孩子。那种满足的感觉让我在伙伴面前有了炫耀的新资本。

后来,改革开放,包产到户,板车就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父亲也不再拉车送石子,而由拖拉机取而代之。我也跨过童年的门槛,走进了邵东三中的大门。

人在县城

文/荆爱民

县城是粗眉大眼的妹妹,苦巴巴地拉扯着三、两个孩子。一条主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后面,难掩左、右各一条人车少至的背街道,三、五层小楼已然是县城的最高风景,土木结构的青砖瓦房躲躲闪闪地混迹在砖混结构的小楼丛中,妹妹不得不把有限的胭脂擦到她那青春的脸蛋上。县城最大的宾馆是原先县政府招待所改造的,不到百十张床位,还有多一半天天闲置着。三、两个像样点的饭店,门面儿、厅堂都不是很宽敞,卫生也很难入眼。小理发店很多,手艺却都一般,理10元钱以上发的人不是很多,5元钱连理发带刮胡子就已经足够了。

县城最大的官是县长。解放前我村里出了一位县长,直到如今,还有人说,那是王县长家的村子,连村名都叫县长这官儿给淹没了。

县城单位上的一个科长就很牛,更别说一把手了。要紧单位要紧科室的科长,在全县就很有名的,科长的孩子结婚,相关单位都要随礼的。这科长也真顶事,年岁不小了,半秃着头,手中的香烟总不断火儿,孩子分数不够能想法入学、变着法儿让初中生参军、给中专生安排工作,甚至于孩子犯了点小事,他也能给你往外捞。不过这科长也要会当的,如果这科长惹了别的单位的哪一位头头,哪怕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单位,也有人寻到第九杆子,敲敲你那顶小小乌纱帽上的尘土。

县城只有怪人、奇人,没有很着名的名人。奇人、怪人有些真本事,也曾经很有影响,只是性情古怪,总在将要离开或离开县城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留在了县城,属于本事虽然大,性格却很怪的那种人,长久地占据县城名人的称号不再挪窝。

着名的名人都跑到省城去了,无论是长跑名将还是着名歌唱家。就连那县长干上三、五年,都心里想着腿上跑着往省上活动,日夜思谋着在省上弄个局长、厅长当当,把自己往省城里挪腾是最终目标。名人、才能出众的人,县城是留不住的,大鱼在县城是呆不久长的,都变着法使出浑身的解术往省城深水区奔流。省城的名人大多都是小县城打拼出去的,也很有一些成功的,或者有天赋,或者到了省城后与省上的名人比拼一番,打啊熬啊的,在省城站住了脚,给县城赢来了声誉。

没有走出去的名人,逐渐被县城的泥土味同化,就像一只大头鱼,经常在县城的一些主要场合露脸,只要亮出什么家什么家的尊称,听到的人即刻肃然起敬,不管认不认识,都是早就听说过人家鼎鼎大名的,县城名人也就有些洋洋然、昏昏然地招摇过市。逢年过节,政府相关部门会请这些名人名家畅谈祖国大好形势,名人在会上怡然自得,惯熟的客套话讲上三、五斗,喝得晕晕乎乎飘飘然回到家,一起生活多年的老伴吃惊地发现自己的男人还真有两下子的,能与县长大人平起平坐,县城有几人可享受此殊荣?

县城也出惊艳的美女的,未出嫁时那种俊美那种艳丽那种浑然天成的纯朴,半个县城都在念叨:说谁谁谁家那个女儿长得漂亮呀,啧啧啧,一路地赞叹。姑娘的那种自然美,那种天然亮丽,那种细腻白嫩,那种健康欢乐,谁见了谁都要忍不住赞赏。上世纪80年代初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上了《人民画报》封面,一直是县城人的骄傲,她姐妹三个都很漂亮。可惜漂亮女孩儿结婚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未生孩子前还略略地打扮一下自己,等生了孩子后,干脆就不再打扮自己了,只是在看到自己生下小孩儿那美丽的面容时,才分明又看到了一个缩小了很多号码的俊美的自己。

县城的空气是新鲜的,小河是清澈的,居民天天吃着带露珠的鲜菜,吃着当年的新麦面。县城人多与农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出城不到1000米就能看到玉米在吐穗,黄瓜在扯蔓,洋芋花儿开得一片恣意汪洋,就说还是咱县城到底是过日子的好地方啊。

这些年下岗情况很普遍,也有一些曾经在县城打拼失利的人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下乡承包土地,搞得风声水起的。也有买了一群小尾寒羊,悠然自得地放起羊来,早就熟知了那句古话:放上三年羊,给个县长也不当。

说着一口家乡话,西服袖口上的标签穿旧也不去拆,一双皮鞋穿破了也没有一次擦干净过,花上几十元钱就会咋呼几天,骑自行车上班,步行办事很普通很正常,可怜“的哥”伸出右手食指从东门伸到西门口还没有一个肯出一元钱的人上车。办事总是慢三拍,公告上八点上班,最好八点半去找他办事,太早人家还在吃早餐喝茶呢。

给孩子说媒,三说两说不是攀上了远亲,就是七拐八拐遇到了共同的熟人,亲上加亲就是好,熟人才相互了解,谁都知根知底的。不到一年,又有一个红活圆润的小把戏出生了。

县城的人也曾到省城去的,刚回来会赞叹几天省城的。说省城的人多,车多,楼高,说省城的人都撇着普通话,说省城的经济那才叫发达,说省城人的观念就是先进,连厕所都是那样的干净,还是省城好啊。不几天就不再说了,因为大伙笑话他,到省城去的人多了,就你沉不住气,没见县长是从省城下来的吗?他干嘛也说咱家乡话?

县城也有一个叫体育场名字的地方,虽然偶尔有什么运动会时体育场能热闹几天,但在县城人的概念中仅仅只是一个称谓或者体育场本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县上如果不开大会,平时不是很用得上的,有时一辆汽车就停在体育场正中间一停多半年,就有近旁的农人赶在天气好时拉着小麦、玉米来晾晒。足球球门架守着空房等待穿上那件新婚的霓羽衣,一直等到倒了门架也未等到,仅有的一个篮球场上永远有人在那儿争抢着场地,操场边上的三副双杠锈迹斑斑,有一副就倾斜成另类的高低杠,空旷的体育场上是蒿草、狗尾巴草的天堂。

也有一个图书馆。图书馆已近二十年没有购进新书了,图书馆管理员兼做着门房收发,她把当年新订的几份报刊都卖了废纸,还能换俩钱呢。破败陈旧的土木结构的房屋已经可以作为小县城的陈列历史了,与陈旧发着霉味的图书悄然躲藏在背僻的街道后面。

县一中的教师却与别处不同。梳着整齐的头发,两粒西服扣子全扣着,精神头比其他人要足得多,他们的眼里只有学生成绩,教好学生出好成绩就能多拿奖金就能住上大套房子。校长最怕的是哪位有名的教师跳槽,因为这个地方学生高考成绩在全国都是挂上号的。连县长都对校长敬重三分的,他怕哪一年高考成绩下滑,影响了他的政绩。有本事的教师也都有走省城的心啊。

小河日夜流,县城的名人总在有学生在省城干大事中陶醉,写文章只在地方小报上发表,画得一副好山水,写得一手颜真卿。画牡丹、画梅花,题字、写中堂,写寿词,他们需要钱啊,只可惜他们的舞台太小,本来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苗子,终生栽在县城这只小花盆中没长大。县城的名人发现省城的名人越来越年轻,名字越来越陌生时,就有些后悔这辈子总是呆在县城不挪窝是最大的失策,正在大发感叹时,突然看见镜中自己零乱稀疏的头发闪着银光,就像手中那把式样老土还缺了三、五个梳齿的木梳子,一切都已来不及更改了。

情系朝阳阁

文/韩琇

岁月将激情渐渐磨去,留下的是永远难以磨灭的记忆。

我虽身在异乡,童年时的故乡仍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记得1948年那时寿阳县城刚刚解放不久,我村离县城15华里,上五年级需要到县一高小。县一高小设在县城的城北,每逢到校读书要经过县城的东关街。矗立在东关街街头中央的那座耀眼的、古色古香的朝阳阁让我印象深刻。它是一座高大的重檐三层建筑木结构,其楹五间,阁顶覆以琉璃瓦,左右两翼钟鼓二楼护持,角柱斗拱式别具一格,整个朝阳阁以石为基础,主体楼阁就在其上。阁楼下正中央呈方形通道,上由石条封顶,下由巨石铺砌,两侧分列24根石柱。构造奇特,工程精妙,故有“锦州狮子应州塔,不敌寿阳朝阳阁”之说。步入阁内的通道时,确有种深沉的历史厚重感。进入阁内,拾级而上,东通紫气,曙光普照。举目四望,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朝阳阁因起向东南、日出既照而得名,其名真不虚传啊。据史料记载,它是在明代正德丁丑年间由本乡人修建起来的。它是寿阳标志性建筑,也是石太沿线一道别致的景观,属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过去听老人们讲,它有24根活络柱,每天有值班的,轮流值班的石柱触手可动,虽说是神话般的传说,可为数不多的石柱能撑起庞大的古建筑,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观,怎能不让乡亲们为之自豪呢。

不幸的是,上世纪70年代受“文革”的影响,如此美的一座朝阳阁却被拆毁了,乡亲们几百年来的夙愿和沉淀在心中的那份情感也随之被拆去。以后每当我回到家乡经过此处时,总觉得不知少了些什么,缺少的正是人们的良知和我们保护中国古代文化遗产的那种责任感。2002年,退休之后的我参加了同乡举办的联谊会。众乡亲们从关心家乡建设发展出发,围绕县域经济的开发,积极献计献策,也促使我发自内心的抒发与呼吁:“寿阳应重建朝阳阁。”当我撰写了这一文稿时,博得了周围乡亲们的支持与认可。这一建议稿交给了联谊会,不久,联谊会会刊《寿阳家》正式试刊给予了刊载。时过两月有余,从《寿阳家》记者采访反馈的信息中获悉,重建朝阳阁的呼声在邑人中引起了强烈共鸣。而且,这关乎民情民意之事引起了县领导的高度重视,此事被迅速提上议事日程,重建朝阳阁被列为全县的重点工程之一,于2004年秋开始动工。

两年之后,复建的朝阳阁横空出世,矗立在县城朝阳广场上,显示了它那壮观的景象。其规模比原建面积还大0.5倍,一个集商业、旅游综合性的仿古建筑,与周边的文化馆、图书馆、东关清文化街相配套,成为旅游观光、休闲购物的大型场所,还原了家乡人民多年的夙愿,也给古老的寿阳县城添上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使我深感欣慰。虽时隔已十余年之久,但仍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初进县城

文/王清铭

对县城的向往大概是从我们注意到对母亲称呼的差异开始的。邻居玩伴的父亲在一所小学当教师,母亲在家务农。我们按仙游乡下的习俗叫自己的母亲为“阿奶”,玩伴叫他母亲“妈妈”,这是我们在露天电影里才听到的新鲜词儿。我们很纳闷,玩伴的母亲跟我的母亲一样粗枝大叶,脸色一样黧黑,玩伴跟我也一样都是撒尿和泥的娃儿,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我问母亲,母亲说,他们家是吃“头路”(工作)的。于是我就想,县城里大概都是吃头路、喊自己母亲为“妈妈”的人。

我们村就在盖尾公社边上,街道,在本地话里,叫“街东”。我一直疑心“街东”该写成“街洞”,两小排相对而立的旧屋,中间的道路只能通过一辆人力车,房屋靠得太近,光线就暗淡了,黑魆魆的,好像走进幽深的洞中。县城的街道叫法就大气多了,叫“街路”。后来我一直认为街路就是县城的代称,直到听到莆田(当时还是县)人把街道统称为街路,才改变看法。

第一次进县城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我的耳朵长了块赘肉,也可能是出生时就那样,父亲带我到县医院做手术。我们村距离县城二十公里,那时没有公交车,父亲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载我上城。那时瑞沟岭和海亭岭等很陡,汽车上坡都气喘吁吁,屁股冒黑烟,父亲就下坡推着车子走。这一路骑一路推,到县城已经日近中天了。那时也没有手表,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

县医院那时都是平房,从进手术室始,我就吓得哇哇大哭。从此就落下怕进医院的病根。现在回忆起来,其实那只是一个小手术,一点儿都不疼。我得感谢我的父亲,那时乡下都很穷,不是谁都可以住得起医院的。父亲得勒紧裤腰带,下定多大决心,才给我做这次手术,才不让这块赘肉给我的童年留下难以走出的阴影。

县医院在西门兜,那时还不是县城最繁华的地带。包扎好了之后,父亲和我就来到田坅底,那时到县城最大的娱乐就是逛田坅底的百货商店等。乡下人曾风趣地说这是“买街逛”(什么都不买,只逛街)。县城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街道宽大很多,比我们每天走的田垄要大无数倍。街道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但那时汽车很少,连自行车也不多,这样自然就显得宽阔了。路上铺满青石板,硬硬的,不似在乡下,不用劲都会在泥土中留下脚印。街两边的房子红砖黑瓦,不似乡下一例的泥墙,抹一点白灰就是高档装修了。

到田坅底后,县城变成了视觉和嗅觉的世界。我很远就嗅出了海蛎饼和葱饼的味道,在鼻翼边缭绕的是海蛎的腥味和油爆葱花的青葱味儿,蒸松糕的笼屉刚打开,那些四处飘逸的水汽都含有隐隐约约的甜丝丝味道。商店里的糖果,隔着包装纸的图案,远远地勾引着我的眼神。我的脚步似乎被粘住了,唯一自由的是嘴巴里的唾沫,在紧闭的嘴唇后面肆意游走。父亲轻微地叹了口气,带我到松糕铺前,花了一角钱买了一块松糕,掰成两半,那大半块的塞给了我。

在我正准备享受我的饕餮盛宴时,有件事突如其来。我看见松糕铺桌子前的石板上有五毛钱,在阳光里泛着蓝色的光芒。第一次进县城,胆怯的我不敢四处乱看,这时整个人都蒙了。对一个平时费尽口舌才在父母那里讨到一两分零花钱的孩子来说,那种震撼感不言而喻。已经走出几步路的父亲,喊了一声:快走。我仿佛解脱了一般往前走了,但接下去的时间我的头脑一直被这到蓝色光芒盘踞着,不顾及其他的事儿,连手上热腾腾的松糕也品尝不出原先的滋味。走了很远之后,我才回头再看松糕铺,那道勾我心魄的蓝光早已湮没在熙攘的人流中。我怯生生地给父亲说了这件事,挨了一顿骂。我却觉得一阵轻松。

在苹果摊前,父亲买了两个苹果,一人一个。父亲说,回去不能跟你母亲说。我嚼着苹果,唔唔应着。这是我第一次吃苹果,苹果的水分与我的唾沫搅和在一起,那种甜咽下时,弥散到全身的每个毛孔,后来读《西游记》,就想孙悟空和猪八戒偷吃人参果,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父亲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一会儿,他回过头对我说:苹果的芯不能吃,听人家说,吃了会耳聋的!早已把整个苹果狼吞虎咽进肚子里的我,支吾着回答。从县城回家后的好几天,我都想方设法测试自己的听力,生怕真的耳聋了。

观梯田

文/陈逸扬

暑假,总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难忘,它就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梦。暑假里的一件件事,常常把我带回那美好的回忆。

让我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去元阳看梯田。对于我来说,这是一次不寻常的旅行!

在去的路上,我们一家谈笑风生,开心得不得了。时间飞逝,不知不觉便到了个旧市,我问爸爸:“现在离元阳还远吗?”“不远了,还有五十多公里就到了。”爸爸说。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梯田的出现。

终于到了元阳新县城,我们一下车,就像进了火炉,热极了。没过多久,爸爸就说:“要不我们去老县城吧,老县城就在山顶上,比新县城凉爽,好玩。”“好啊,好啊,我们快去吧,我也耐不住了”我说。终于到了老县城,望着老县城云雾飘渺,我想:应该会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吧!想到这,我便兴奋起来。我们把住处找好后,便进入景区看梯田了。

一进景区,一股泥土的芳香味儿迎面扑来。一会儿,我们走到一个观景台,从观景台上往下一看,梯田从山顶到山脚,从这边到那边,都成了梯田的海洋,不时还有云雾弥漫,壮观的气势中带了一点神秘感。不过,最具有代表性的还是坏虎村的梯田,梯田有宽有窄,有长有短,在阳光的照射下,梯田波光粼粼,闪闪发光,场面壮观。

红河梯田是哈尼族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它不仅是大自然的杰作,也是哈尼族人民的劳动成果。

斩城依依

文/巴漠

有座老城,经历千年风雨,因了自然恩赐,便如天公吟就的一首诗,刀斫斧削般兀自孤立,台塬四周自然陡直,表面平整,其上历经多代艰辛,城寨蔚然,便有了斩城美誉,犹如历史胸口挂着的勋章,让人迷醉感受内在神韵,紫气氤氲里绽现风采。她,就是富平老县城——保存完好的斩城。

却说富平自秦厉公以降,建立县置悠远深长,可斩城诞生,却是明洪武三年(1370)的事,陈姓主簿择窑桥寨城中高地建县衙,衙东侧建文庙。那时的斩城,犹如一位处女,羞涩里蕴含深沉。明正统三年(1436),高姓知县就台塬建土城,四周壁削,周长三里,高三丈,城下掘池,深丈许,池堞合计五丈余。历代变迁,至明末清初,县城规模初见,四门建设到位,俨然关中名邑:南拥都胜湖光秀,稻子莲花景色宜。北依带温长流水,桥上桥下叹观奇。东有华翔阡陌通,千家万户皆欢喜。西看荆踞圣佛寺,一座宝塔巍然立。

当时文人学士慕名前往,斩城景美水秀,一时成为吟咏叹胜最佳去处。清代一位着名李姓文人就斩城风光吟诗:“邑城风物依河阳,寒食杏花万树香。十里蒸霞横翠巘,多时带雨绕虹梁。酒旗影露烟村晓,牧笛声流野照长。柳絮青黄芳草绿,王孙旧路占春光。”据老人们回忆,昔日城区附近,农夫一镢下去,即见水流涌出,莲产其间,藕香四飘,自然水濯,食之清脆,匝香盈口。农耕文明对于生态环境的维护和养成,可谓功绩昭然。

一座城着名,在于沧桑巍然。斩城的外在地利,当然利于战乱防护,四门城楼均设了望哨,举目远眺,周围情况一清二楚。门均与城墙连接,墙有垛口,宽阔砖铺马道直通,遇有战事,城垛口便为拒敌屏障。四门向下斜刺里连通路径,较为陡峭,平时人走上去也气喘吁吁,战时攻城难度可想而知。四门紧闭,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陡坡及城内通道均铺青石路基,城内纵横几条主街相互贯通,来去自由,街旁商埠林立,尤以南关市街最为兴盛。县府由东门坡进城,右拐一巷,然后左转入东西主街,街中便为大衙,旧时衙外有兵丁值守。衙门高耸,为木质排插双扇大门,门上有小檐飞出,檐下有题额“华峰远映”,背面也有“关中奥区”,人称远映门。自有斩城,从历史上抵制各种匪患,到民国历次祸殃有惊无险,它都建树卓然,让人感佩。现今人们常提起的县城一高读书会,交农驱米运动,县城两次解放烟云,老人民银行旧址,让斩城时时闪现激情燃烧的灿然,更添无穷魅力。

一座城闻名,在于人文钟灵。贴着斩城脉搏律动,寻觅触及,西门外宝塔风铃,摇曳往昔情景,让人想起僧吟侣诵,木鱼声声,顿悟慈悲为怀与人性回归;东南隅厚仓故址望湖楼,历经战乱,数次重修,依然风雨飘摇里挺胸拔背,更像一位矍铄老翁,俯仰斩城今昔,回味久违朗朗书声,又见历史厚重;东北藏书楼,清末民初鸿儒南海康有为,曾在这里留下喟叹身影,图书馆三个遒劲有力大字,依旧秋色如酡,闪耀迷人光彩;城隍庙、文庙香火袅袅,南关街市鳞次栉比,似见当时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繁华景象。

斩城于我至软最柔情记,是在母亲去世后,年幼懵懂的我无人照管,适逢县剧团招小演员,父亲让我去考,考前村里惠三先生连日突击,教会我秦腔《苟家滩》,便仓促应考。那时只知县剧团有杠子馍吃,便心里暖暖的。那天,父亲用自行车带我到五十里外的县城,奔着杠子馍去考试。剧团正好在老县城,便有幸第一次目睹斩城风姿,心理竟然莫名有股神圣感。后因种种原因虽未如愿,却对它多了崇仰和敬畏——困难时情暖依依,有了亲人般意念。因了这种心结,工作后每年秋天必然择个黄昏,夕阳里踏遍斩城旮旯,拾起往昔回忆,咀嚼沉思,情感温暖如初。

岁月悠悠过去,斩城却超然屹立,虽显老态龙钟,确也有了新的荣耀,现已列入旅游开发项目,据说正申请文化遗产。斩城端的成了一种文化符号,璀璨记忆里,叙说着富平诸多往事,成了人们感情上始终绕不过的情结——厚实而又耐人寻味!

失足

文/邓子瑶

夏忝万万没有想到,一次荒诞不经的经历竟然给自己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自己埋下的苦果自己吞下。

第一盘苦果是,公安机关一纸处罚决定书将他送进了拘留所。

夏忝被拘留了,待他出来后,已是十天后的事了。

他依稀记得当时负责办理此案的民警和他面对面的情景。

民警说:“又是狎妓,又是报警救人,你算得上是人鬼参半了。你说,你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呢,也不怕得病。”

夏忝说:“警察同志,话可不能这样说,这就是他们的坏了。谁料到,一个卖农机农具的地方竟然有这种东西?他们的隐蔽战线实在做得太好了。以前见了街上霓光闪闪的美发厅、洗头房,总要绕一脚走,谁想到卖收割机的地方也会出现‘管涌’呢?”

民警边记录,边摇头,苦笑。

夏忝的事还得从上个星期天说起。那天是个好天气,夏忝老婆让他捎上几件衣服,并给孩子送点生活费去。夏忝的女儿在县城一中读书,快要高考了,关键时期。见到女儿考前的状态还不错,夏忝的心情就无比的好。

夏忝的好心情一直将他送出校门,并将他带到农技一条街的一家餐馆里。早稻收割眼看在即,夏忝准备顺便买一台携挂式收割机回去。

这是一家新开张的小饭馆,布置得还算温馨精致。新开张来的客人可以免费喝掉三瓶啤酒。

夏忝的好心情让他喝了三瓶啤酒,起来,晕晕的。随后,他来到一家农机店。

农机店店主是一位中年妇女,精干里透着一股精明,中年妇女热情地给他沏了一杯茶。不知过了多久,店后面的里堂里怯怯地走出一个穿着薄露透的女孩,女孩又怯怯的引着他看各式各样的农机和农具……

再后来是怎么进到里边更深的板房里去的,夏忝就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女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屈辱的样子,眼角还含着泪水。

夏忝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女孩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这让夏忝有些猝不及防。

夏忝后来在派出所做笔录说,那女孩是咬着嘴唇,含着眼泪,好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才跪下的。

女孩的笔录也印证了夏忝的这种说法。女孩看到夏忝敦厚憨实,估计不会向老板告密,是可以信任的,或许能帮她跳出火坑,所以毅然跪下求他。

现在的夏忝走在县城大街上,满脑子是女孩那种哀求的样子。女孩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可现在一个在魔窟,一个在课堂,这让酒后犯事、内心自责得想杀了自己的夏忝很是羞愧。他一路走得不轻松,路旁树摇的沙沙声就像女孩那低低的泣啜声,而那被阳光反射后如流金淌银般的片片树叶就像女孩晶莹的泪水。

夏忝找了个荫凉处坐下来,他要马上排遣这种痛苦,将自己从痛苦中挣扎出来。

夏忝决定报警。夏忝要报警救人。

可是,夏忝很清楚,一旦报警,那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自己拖进泥沼,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自己见不得光的事情随之就会暴露,处罚事小,声誉事大,家人可能也要受到很大的冲击和影响。

夏忝的脑子里不断的有两股力量在激烈的撞击。一个是女孩那小鹿般哀怜的目光,一个是家人背后遭人指指戳戳的情景。这两种力量,相互较量,相互绞杀,像天平的砝码一样,不停的跳动,跳动长了,最后一端压了下来。夏忝决定报警。

于是,夏忝毅然决然走进了派出所。

可是,当夏忝从拘留所走出的时候,第二盘苦果便盛好了,等着他。

夏忝还没回到家里,村里便传开了他在县城的事。人们见到他,眼睛里流露出狡黠又诡异的目光,未曾开言,个个目光如炬如炽,那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脊,刺得他只想逃避。

夏忝将自己在屋子里关了几天,不曾出门。几天里,除了追悔自己的失足外,他还思考了很多东西。他将自己的身家信誉和家人的一切都押了进去,为的是挽救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现在别人获得了生路,可为什么自己到头来却逼进了死胡同?他当初如果选择不报警,一拍走人,他平静的生活就不会无端的被打乱。

夏忝对解救女孩的行为并无懊悔之意,他只是感到困惑,他困惑的是,明明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甚至功德胜过罪恶,可最后为什么反而成了万恶不赦之徒?

遇见思南

文/宋扬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对于这句流行语,我一直没有太多领悟。直到这个深秋,我因故去了一趟贵州,在黔东与一座小城相遇。它,叫思南。

1 初识思南如一名娴静的女子

曾经,有一个旅行社的朋友告诉我,贵州山清水秀,风光旖旎,它的美不亚于云南,可惜由于交通不便等原因,“养在深闺人未识”。

后来,我又听到一种说法“桂林山水甲天下,贵州山水甲桂林”,心想,这不过是一种当地人的自宣罢了,不必当真。

从贵阳机场坐大巴去思南县城,本来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霏霏细雨。高速公路上,大巴的玻璃窗被雾气笼罩,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觉两旁不断有青山向后退去。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到了!

天已傍晚,大巴穿过绵绵秋雨缓缓拐进一堆建筑物中,还未出山,县城怎么就到了呢?我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惊呆——两山对峙,一水中流,思南就“偎”在乌江两岸狭窄的山坡上。

思南县城就这样存在于山间水畔,如一名安静、娴雅的女子,傲然挺拔,绝世独立,不理会时间的流逝和世间的争端。据说,这里就是思南古城的所在地,早在汉献帝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就已建成,设置永宁县。

夜幕降临,乌江两岸新修的路灯闪亮耀眼,横跨乌江的拉索桥“乌江明珠”点亮了霓虹灯,如彩虹飞架天际,远眺思南县城的万家灯火,在乌江的波纹中缓缓荡漾开来。这里虽没有大都市的繁华喧闹,却自有一番江滨山城的浪漫情调。

2 云雾缭绕,不知不觉闯入仙境

早晨,当我推开乌江大酒店高层的窗户,看不到一缕阳光,却“撷”得几片轻云。细雨霏霏中,思南县城的上空云雾缭绕,近看青山绿水,远望宛若仙境。我是如何闯入这片虚无缥缈的梦幻之地的?恍惚间似乎找不到答案。

于是,走下楼,撑上伞,让自己融入这道美景中。脚步慢下来,呼吸轻下来,生怕打扰了静谧的街道、安静的人。雨下大了,我想搭个车,路上的汽车都不知隐藏在哪里。经人指点,才知道县城依山势分了几层,许多地方都是单行道,公交车很少,偶尔会有出租车。

这里的出租车倒像是公交车:上车买票,起价5元,欢迎拼客。雨大,只有我一个乘客。该去哪里呢?想起才看到一份旅游资料上“万寿宫”这个字眼,便报了目的地。司机大哥热情地说知道地方,路上聊起思南名吃羊肉粉,他说:“可惜不是早餐时间,否则一定满足你这个北方妹子的心愿,带你去吃最正宗的粉。”

司机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停下车,路边红色的围墙和古色古香的门头诉说着建筑的不凡。司机建议我进去看看,说这里是文庙,顺着路走不远就是万寿宫。看我零钱只有5元,本应再加1元的单行道费,他也免了。

我好奇地打量这个文庙,看惯了北方文庙的开阔雄伟,便觉这里有些狭小局促,它依山而建,要登上几十阶台阶才能上得大成殿。拾级而上,大成殿后是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青山,顿觉这里肃穆巍峨,无须有多么广阔空间便可彰显文化的力量。

3 青山巍巍高耸石崖直上云霄

告别文庙,我穿梭在思南县城的街道上,再去寻访万寿宫。万寿宫一样依山而建,白墙灰瓦,建筑独特,现为思南县非物质文化遗产陈列馆。我从未见过这般小巧玲珑的戏台,雨滴打在其高高挑起的屋檐两角上,再如珠帘般落下,就这样和这个戏台相对,看看雨丝,听听雨声,也是美妙的。

如今的思南,有了旅游开发的意识,在乌江上开辟了游船航线。乘了游船,才知思南之美。游船穿过县城,两岸青山巍巍,房屋鳞次栉比。离开县城后,水面开阔,两岸时而是高耸的石崖,缠绕着绿色的植被;时而是舒缓的土坡,种着面积不大的梯田。天边、山头总有云雾缭绕,仿佛有仙人庇护,午饭时分,乡村农户的炊烟升起,与云雾相得益彰。

我突然想起,客居上海时,我特别喜欢一条名为“思南”的路,路旁茂密的梧桐掩映着花园洋房,文艺小资气息浓厚。虽然它名称的由来和贵州的这个小城毫无关系,却巧合地拥有一个共同特征——美丽。

思南,看来我注定要与你相遇。

隐显在历史尘埃里的中秋

文/王红梅

是一种情结,或疏离,或密切。书节日,不如书思念。思念那山,那水,那植物,那鸟雀,那老院,或者,那老院里的月亮,以及历史的旧痕。影影绰绰间,中秋的月光,缓缓落入心尖。

记得一位作家说过,人生是慢慢往回收的,越活越精简,欲望少了,心就简单了。一件古朴的家具,或者插在瓶里的干枝,都可以被摆在赏心悦目的位置。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归园田居。

书写中秋,一定会写故乡,没有一种记忆胜于童年,如酒,陈年香。

故乡,坐落在赤峰市宁城县,小城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当年,曾因宁城老窖而闻名北方甚至全国。老家,那座村庄,距县城不足三公里,户户青砖红瓦,大院辽阔,八月十五时,家家五谷丰登,金黄苍绿,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老家,中秋节不叫中秋节,而叫“八月节”,会吃香喷喷的饺子和圆圆的月饼,节日简单得像六七十年代的老照片,黑白分明。

在故乡,中秋无登高、祭月神之习俗。接触这样的习俗,是在有微信之后,细细端详朋友圈里的切花西瓜图,颇有一番风趣。初见,并不知此为祭月,竟被看作别出心裁的西瓜雕刻,直到见几人同时发出之后,才明白,是隆重的祭月。

读高中之前,一直在老家过中秋。月饼,无论包装还是内容,都不似今天这般精致,但比现在的个大,且纯,有像宣纸一样的粗纸包装,里面有五个或十个又圆又大的月饼,那是孩子眼中的“色、味”,或者叫作“佳肴”。如今回忆,仍有满满的五仁香萦绕于唇齿间。

一位朋友说,过去美好,并非物质或精神条件美好,而是因了年轻。如此,确有其理。毕竟,岁月如水湍流激进,去了,就是去了,留下的,都是斑驳记忆。因为,我们再也回不到童年,也回不到童年的故乡。

掀开日记,年少时光记忆犹新。十八岁之前,我还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青涩少年,有梦想,有一粒老心,喜欢黑、白、灰,有倔强的性格。那时,对节日的憧憬,远不如对远方的憧憬。拘囿于小小天地,一直幻想着远方的月亮。那时,还不知蒙古人与“八月节”还有一段传说——

故事说,在元朝末年,汉人不堪蒙古人的残暴统治,朱元璋揭竿反元,但元军控制严密,义军无法传递消息,适逢中秋节将至,刘伯温献计,在中秋节互赠糕饼里面夹纸条,上面写着“八月十五杀鞑子”。有些版本作“月圆杀鞑”的字条藏在月饼里分发给其他人,纷纷约定在八月十五那天起义,大家一起把蒙古人杀了。

故事真伪,我无从考证。传说,让节日有了血腥的色彩。翻阅资料,一些地区的蒙古人吃月饼,一些地区的蒙古人却几乎不过中秋。有人说,这些“八月十五杀鞑子”的故事不是信史,因元末农民起义是在弥勒白莲教的煽动下起事的,地方豪强群起争霸,经过十多年的鏖战,元朝政府才倾覆。现今各种类型故事所讲述的元朝虐政,有明显的挑拨种族矛盾的刻画痕迹。 还有人说,这是真实的故事。

历史让人疼痛——

好在,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记不清,家乡的蒙古人何时开始吃月饼。只记得,那时的天,格外蓝。在宁城老窖工作的阿爸会放一天假,若单位效益好,会用厂子的车拉回一些米、面、油,或者酒,阿爸常常满载而归,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半工半农的家庭让乡亲们羡慕。中午,阿妈会做好几个菜,备一些葡萄酒或啤酒来庆祝——那时,家里并不缺酒。那一天,我们也许会掰玉米,也许会收葵花,在天快黑的时候,我和哥哥、妹妹顶着圆圆的月亮,或嘴里哼着歌,或聊着天,走在回家的路上。乡村,寂静而又凉爽,偶尔会传来几声狗的叫声,那么清晰;路边有蟋蟀的叫声,像为回家的人壮胆。一路,月色皎洁,清清爽爽。远远的,可以望见县城的灯火。

县城,是我喜欢去的地方,一直想,即使我考不上学,最次也要到县城去当一名教师。理想,简单而励志,曾一度被亲戚们传为笑谈。因有在县城上班的阿爸,又住在县郊,我一直把自己看作城里人。

多年之后,看惯了大城市的烟火和轻轨,以及咖啡,和霓虹,我终于肯定,自己是村里人。继而又想,也没什么不好,多少城里人梦想有一座庄园来种田、劈柴、喂马呢。那是清幽的居所,不设防的领域,对于在城里出生的女儿,有丰饶的想象空间。

在那样清丽的月光下,我一岁一岁地成长着,挥霍着乡村的寂静和安稳。我的梦想,在远方。每一位从故乡走出的人都有萦绕在心头的乡土情结,无论当时曾多么憎恶那片土地。我,亦如此。

我一直以为县城是没有希望的地方。后来,我真的来了距离家乡1200公里的西部。没有去京城,去上海,甚至,在国内二线城市都不曾停下匆匆脚步。

先生家,是牧区的蒙古人,不过中秋。先生家乡的蒙古人,一直不过中秋。历史的旧伤,在某些地域,依然结着痂疤,说来沉重。

是一种信念,或者,出于某种习惯,无可厚非。

中秋的印痕,停驻在被揉乱又扯平的岁月深处,我如一个拾荒的女子,依然走在城市宽阔的马路上,风轻轻吹起时,月色浮动,疏影横斜水清浅,无论童年还是月光,无论历史还是现实,都被一点一滴的从体内剥离。前方,月色明媚。

带着干粮去高考

文/鲁先圣

1982年的7月6日,母亲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和弟弟要去县一中考点参加高考了。那一年,我们村参加高考的共三个人,我考文科,弟弟和同村的另一个同学鲁伟考理科。

我们读书的中学是县二中,在离县城25公里的镇上。尽管那一年我们都接近20岁了,但是我们三个人都还没有去过县城,只是听人说县城在南边,坐公交车可以直接到达。

母亲给我们煮了鸡蛋,冲了鸡蛋茶,准备了三天的干粮。然后我们就各自背了一床被褥,在早6点半准时到达了距离我们村2公里的公社驻地汽车站。

客车是那种前些年在城市里也能常常看到的大通道式,开起来呼呼作响。我们都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出远门,感觉很新鲜。

我们那个亲戚叫侯守顾,他是我们村一位本家的女婿,在县城的汽车站附近的旅馆工作。那个年代,我们村没有一个人在县城工作,父亲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可以攀上的亲戚,提前一天晚上就去他的岳父家里拜托。正巧侯守顾的爱人住在娘家,人家一口答应,让我们下了车就去找他。

侯很客气,但是他说他只能给我们安排一张床,他没有更大的权利。我们很感激,能够在旅馆里住就知足了,好在我们都很瘦小,挤在一张床上勉强还可以躺下。我们下午一路问着去了一中的考场,对照着准考证认好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就在县城大街上闲逛。我们三个人边走边看边议论,都在内心里想着即将开始的高考。临来的时候,父亲说,要是你们三个都能够考上大学,咱村里放电影!

父亲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这件事情他能够做到。

高考那三天,我们晚上都去那个叫东方红的旅馆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每天一早去考场,吃从家里带的干粮,考试顺利结束了。

还是坐那种公交车,我们一起回到村里。父亲在村口等着我们。我们都感觉考得不错,就这样告诉父亲。父亲很激动,他说,咱村从解放以来就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没有一个人吃公家饭。但是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只有百分之五的升学率,考上的概率很小啊。

从考试结束到公布成绩是20天的时间,我们三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往往在不自觉中就走到了村口的路上。我们知道,如果考上了,学校会派老师来通知我们,老师就会在这条路上出现。

在7月的最后一天,已经是晚上的9点钟,我们的历史老师王继安骑着自行车从学校来到了我家。他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我和弟弟还有鲁伟都金榜题名!

父亲赶快杀鸡,母亲和姐姐在厨房里忙活起来,说什么也要请老师喝酒。老师说,我知道这几个孩子每天都睡不好觉,刚刚知道分数,我就立即赶来了。一整夜,父亲,叔叔,鲁伟的父亲,老师,我们三个,还有我们村里所有的乡亲,都陶醉在无限的喜悦中。

次日晚上,父亲果然把公社的电影队请到我们村。电影队的队长在喇叭里喊:为了祝贺村里三个孩子同时金榜题名,电影队在村里连放三天电影!三天三夜,我们村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到处荡漾着欢声笑语。

这事尽管过去接近30年了,但是,当年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依然让人充满万端感慨。

蓝田县城的古城墙

文/王克俭

1953年6月的一天,我们七八个同学到离家20多公里的县城参加升学考试。当时的县中学是蓝田县唯一的一所中学,全县所有小学毕业的学生,要想继续学习,都得来这里进行考试。

那天我们吃过早饭,沿横岭山区凹凸不平的土路,步行近5小时才到蓝田县城。6月的夏天,在炎热的阳光下,我们走得汗流浃背,筋疲力尽,正想坐下休息时,看到了不远的城墙,还有城门。城门上还有城楼。大家三步并作两步,急速走到城门下。城门洞里有几个人坐在一起乘凉、聊天。我们就向他们问城墙的情况。他们说蓝田县的古城墙垮的垮、拆的拆、挖的挖,现存的还不到一半,南北两个城门还保留着……

那时出进城门的只有人和骡马拉的硬木轮车,没有汽车。我们几个同学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进县城、第一次看到古城墙,忘记了累和困,在城墙内外,仔细观看。

当年我们考入位于县城西门里西街的蓝田中学。那年学校招收了8个班,按甲、乙……分班,我被分到最后一个班“辛班”。因学校正在扩建,容纳不下,就把庚、辛两个班暂时安排到位于南门内的城隍庙里上课和住宿。因与城墙和城门较近,饭后或课余时间我们就会上城墙去玩。南城门往南有二三百米就是“水门”。据说水门外是解放初期镇压反革命、枪决犯人的地方。这一段城墙当时还保存的比较完整。那时我们上城墙站到城墙上,向北能看到城内大街小巷的商户和购物的人流,向南能看到灞河、辋川、王顺山和秦岭等。

那时南城门上砖木结构的城楼,因年久失修,已经破烂不堪。屋内住着一对约50多岁乞讨的夫妇。据说他们家在秦岭山下,房屋被大水冲垮,走投无路,才到这里住下,已经四五年了。男的是个盲人叫马娃,女的叫改果。出讨时女的提着讨饭笼,用木棍拉着男的。男的拄着拐杖,还牵着个狗。时间长了人们都把这对乞丐叫“改果拉马娃”,也都同情他们的生活处境。每次他们来乞讨,农户或商户多少都要给他们一点。每到冬天气候寒冷时,他们拾着些柴火在屋内生火取暖。

我们这些住在山区、家境贫穷、背馍上学的孩子,经常把没吃完的剩馍拿到城墙上,给这对乞讨的老人。深秋10月的天气变冷,一次我们回家背馍时,石怀玉同学把他父亲一件上衣偷着拿来,上城墙送给了他们。一个星期天我们上城墙去玩,改果下城墙去打水,马娃端了半笼乞讨来的馍到外面晒,为的是晒干好保存。他刚走到屋外面被砖块绊倒,馍抛撒得乱滚。我们几位同学把马娃扶起,并把抛撒的馍捡起来,放到草席上。这时打水的改果回来了。他们激动地说,这些受教育的孩子真懂事,将来肯定有出息。

第二年9月开学时,学校扩建完工,我们两个班搬回学校上课,之后因离南门较远,很少去那里玩,也很少见到那两位乞讨的老人。

1958年大跃进时,蓝田县的古城墙基本上被先后拆除了。如今很少有人知道蓝田县还有过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