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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父亲的故事

2023/02/21经典文章

关于父亲的故事(精选11篇)

陪父母看菊展

文/村姑

三年前,母亲做了心脏手术,恢复得不错,之后只需每一两个月去医院抽血化验一次,以决定每天的药量就行了。和住院时的心情已完全不同,每次从山村老家到市里医院,我们都当成一次三人游。

最近一次化验后,我们在医院北门外吃灌汤包。我提议,时间挺充足,我们去医院附近的王城公园看菊展吧,前段时间看别人发的照片,可好看了。父亲第一个响应。母亲也说好,再看看菊花。

王城公园里,菊花摆着各种造型,球形、圈形、菊花形、扇子形、游动的鱼、盘旋的龙、飞舞的蝶,龙船里载着菊花,老树上开着菊花,真是一个五彩斑斓的菊世界。

天气晴好,阳光温暖。父母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惊奇着,虽说这三年每年都看,一年跟一年不一样呢。

在菊花前,我给他们拍照,两人离得两尺远。我示意父母离得近点,母亲笑着不动,父亲主动挪了一步,距离缩为一尺。我说:“牵着母亲的手。”父亲看了看母亲,听话地伸出手,母亲却把手插进了口袋,父亲手没处放,只好伸到母亲的背后。母亲很不好意思,笑着把头扭到一边。

我让父母为难了。一辈子,他们从来没有在人前拉过手。记得母亲说,结婚头两年回娘家,两人连走路也是一前一后离得好远,好像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正值王城公园举办一个摄影展。其中有张老照片,河上还是老吊桥,站着一对年轻人。母亲仔细看了看,指着说:“是的,第一次来时,公园里就有这样的老吊桥。我穿的是绿色小格子的上衣,也是两条辫子搭在肩上。你爸穿的是白衬衣,跟照片上一样。那时,没舍得照相。”

母亲第一次来王城公园是在1966年。18岁的母亲经媒人介绍,刚与父亲认识。父亲借一辆自行车,载着母亲骑过伊河、洛河,带的是奶奶烙的饼,只在街上喝了两碗稀汤。

公园里的漫步,让父母暂时走出了琐碎的生活,忘记了为儿女操心,为家里的庄稼、狗、猫、鸡操心,隔着几十年的劳累日子,看见了属于他们的青葱岁月。

妈妈年轻时是照过一张相的。年轻的妈妈,眼睛明亮,头发浓密,两条辫子又粗又长。

那张照片夹在镜子的后面,我小时候常看。可惜,镜子被我们摔坏了,而照片因为时间长,粘在玻璃上,一揭就坏了,仅有的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来。后来,虽然我常用数码相机拍过一些照片,但大多都存在我的电脑里,没有洗出来。我能看到,他们却看不到。

母亲说:“跟你爸,这一辈子受了太多的苦,早知道,不跟他!”

父亲说:“现在,你是咱家的老大,说啥行啥,我一句都不敢犟嘴!”

我听着两人斗嘴,呵呵地笑。年轻时,艰难的生活、复杂的大家庭,让母亲受了不少委屈,两人也少不了吵嘴、怄气。如今,一切怨气都化为云烟。父亲脾气好得像个老和尚,跟年轻时完全不一样。父亲说:“***是咱家的大功臣,她一病,我才知道她有多重要。”

其实,父亲的话何尝不是我们做儿女的感受。陪着父母看菊展,何尝不是我的幸福。

我让父母看这次拍的照片。母亲笑父亲手里还拎着给我带的枣,照相也不舍得放下。父亲说:“看***笑得多自然。”

我选了最满意的一张,准备送到照相馆里,洗一张大大的照片,装了相框,给父母送回去,挂在老家客厅的墙上,让父母一抬头,就能看见。照片上,是王城公园灿烂的菊花,菊花前,是父母比菊花更灿烂的笑容。

黑鸡蛋

文/陆正慧

下班走出办公室,天空中飘来一阵冷风,伴随着零星小雨。我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搓着手走在这深秋的路上,准备到菜场买些蔬菜,回家吃火锅。

菜场入口处蹲着一老一小两个人,面前摆放着一提篮鸡蛋。他们衣着单薄,两手抱在胸前,眼睛注视着过往的行人。引起我注意和好奇的是竹篮里的鸡蛋,全是黑色的,像是被墨水浸染过一样。

看样子他们是父女。父亲四十出头,瘦削,头发零乱,黝黑的脸上布满杂乱的胡须,双眼暗淡无光,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小女孩大约有六七岁,头发蓬乱,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她满是灰尘的脸上一闪一闪的,很有灵气。她冷得瑟瑟发抖,一双大眼睛盯着我。

怜爱中,我停住了脚步。

“你们家的鸡蛋好奇怪,怎么是黑色的?”我好奇地问。

“我们家住在煤山上,到处是煤,鸡放养在那里,在煤面上下蛋,被雨水淋后就变成黑色了。”父亲怯怯地回答我。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很土的鸡蛋。”

小女孩一直用她那双大大的好看的眼睛盯着我,两手不停地揉搓着身上单薄的衣服。我看到了她的那双小手,因粗糙开裂,有的地方还流着血。

心疼中,我赶紧问她的父亲:“你家的鸡蛋要多少钱?”

父亲急切地说:“一块钱一个,一共有四十三个,你全部要的话,给四十块钱就行了。”

没有犹豫,我拿了一张五十元的钱递给他:“我全部要。你不用退了,买点东西给孩子吃,赶紧回家吧,天都快黑了,别把孩子冻着。”

父亲给我装鸡蛋,小女孩一直用她那双大大的好看的眼睛盯着我,一言不发,手比开始还抖得厉害,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时,好友韦姐恰好从我身边经过,看到这些黑色的鸡蛋,她悄悄地在我耳边说:“不能买,这样的鸡蛋是孵化小鸡不成功的寡鸡蛋。”然后她生气地对小女孩的父亲说:“这种鸡蛋你也拿来卖,这简直就是坑人嘛,这种缺德事你也做得出来。”放下鸡蛋,韦姐拉着我就走了。

“阿姨,等等,还你钱。”我们后面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她气喘吁吁地追上我:“阿姨,我爸爸让我把钱还你,这鸡蛋是坏的,不能吃。”

小女孩的手里拿着五十元钱,眼里含着泪花,小声地说:“我妈生病好长时间了,我们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我爸爸不是骗子,真的不是骗子,他是想给我妈买药。”

女孩用冰凉的小手指着后方,远远的,我看见她的父亲站在寒风中佝偻着背,瑟瑟发抖。当我和女孩父亲的目光对视的刹那,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很快低下了头。

我没有接小女孩递过来的钱,反而掏出自己兜里剩余的钱,全部放在她的小手里:“阿姨相信你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我不怪你爸爸。如果不是***妈病了,我相信你也不会同意你爸爸来卖这些坏鸡蛋。这些钱拿去给妈妈买药吧。”

小女孩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是一种被人相信和理解的笑。她高兴地跑向她的父亲。而此时的我,泪珠滚落。

回头再看时,只见小女孩和她的父亲,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这一躬,让人心酸,让人泪流。

鸡蛋黑没关系,心不黑就好。愿小女孩的母亲早日康复。

国难

文/月夜※独狼

元山子村张海召是周围很有势力的人物,他有三个儿子,张海召是一个很开明的人,平时对人和气,爷爷说此人心有乾坤,他家从清水河到元山子较早,村中大多数好田都是他家的,爷爷初来时,租有他家的田地,秋后还租,可能是三七分成吧,税赋由佃户家抽取,爷爷让大爹出去开荒,很大程序就是想摆脱对他家的依赖,后来在村里那些没人去的地方开了一些荒地,我们家的景况才有所改变。张老财平时不管事,只负责对外打交道,他将家中的管事权交给大儿子,人们称他大儿子为大柜,大柜早年随他爹闯荡江湖,观人阅色很是了得,是一个精明人,很有见识,村里的私塾就是他开办的,他让自己家中的孩子上学,也收取村里其他孩子,只是要交一定的费用,总的来说,对所有人都是好事情,人们都说大柜人好。张老财的二儿子,人称二柜,负责管理田产和收租,与他父亲和他哥相比,脾气有点暴燥,为人好勇斗狠,租他家田地的佃户,多少都受过他的气,爷爷就因为初来内蒙,夏天青黄不接,只能向他家借粮,结果借的是次粮,还粮里必须二倍的好粮,只与他讲了几句,就被他打了一拳,可想此人的嚣张程度,因此村里人都有点怕他。三子张贵林,读书人,通情达理,平时不回村里,与村民说话和言悦色。人们都感觉张老财的三儿子懂道理。

日本人来了不久,后山也来了八路军,父亲说,那天来了一个货郎,摇着小鼓吆喝着:红红绿绿,头绳胭脂。村里人就买一些针头线脑,时间一长,人们对姚货郎都熟悉了,有时货郎也会住在村中,人们买东西也方便,货郎走南闯北,见识不凡,村里人也喜欢听货郎讲一些山南海北的新鲜事,偶尔也会讲到日本人和八路军,讲到了日本人烧杀抢掠,讲到八路军在山西打了日本人。村民们感觉到很新奇也很过瘾。后来才知道是八路军的探子。

一天,张贵林回来时带着一个人,那天货郎也来了村,三个人都住在张贵林的二哥二柜家,那天同样村民都去二柜家找货郎买东西,张贵林带回的那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讲了八路军打日本人的事,讲了八路军爱护老百姓,讲到了老百姓起来与日本人斗,父亲他们才知道货郎也是八路军,从此后,张贵林经常领人回村,一般都是天亮回来,晚去离开,有时候晚上也回来,那个操着外地口音(四川)的人还在爷爷家住过。

1942年6月,张海召给小儿子张贵林娶媳妇,整个张家喜气扬扬,大柜二柜家的两处大院张贴着红色对联,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元山子全村,周围村子的亲朋好友都来了,八路军来了十几个人参加了他的婚礼,还雇了两班鼓匠吹吹打打,念喜的乞丐就有二十多人,坐了四桌,整个村坐成了流水席,一直快到晚上才结束,本来张贵林是要在村里呆几天,毕竟新婚,但晚上时,突然一个骑马的来到了张贵林家,很快张贵林和那十几个八路军急匆匆的离开了,后来才知道集宁的日军出动了。

热闹了一天的元山子村安静下来,大柜家、二柜家门口的红灯笼在夜风幽幽的吹动着来回摇摆,灯笼内的油灯在风的吹动下一闪一闪的,照着周围忽明忽暗,大柜家偏房内的大红烛燃烧过半,烛液如眼泪般沿蜡烛滚滚流下,流在了蜡烛上,也流在了烛台上,新娘坐在炕上的新盖窝上,呆呆地望着墙壁上那大大的红色喜字,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她想着什么,外面帮忙的人都已经离开,夜已很深了,到了睡的时候了。

半夜时分,呜呜的轰鸣声,惊醒了已经熟睡的人们,刺眼的白光照在窗户上,照亮了整个窑洞,爷爷全家人习惯性的抱着衣服跳下了地,快速地穿好衣服,爷爷迅速地端起了锅,父亲将薄石板移开,奶奶、大妈、四爹跳进了地道,父亲将石板盖好,将草灰堆在石板上,用草灰将石板埋好,爷爷将锅放在灶台上。

爷爷,父亲和大爹跑了出去,但已经晚了,跑不出去了,整个村庄站满了拿枪的日本人,哇啦哇啦的呐喊着将跑出来的人赶到了大柜的场面中,场面上的汽车顶部架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人群,大柜场面中的秸草堆被日本人点燃,燃烧的火光冲天而起,带动的火星直冲天际,人群在火的蛰烤下,步步向火堆后退,空气卷动着火焰和烟尘形成了一个个的旋窝,随风来回摇摆,几个乞丐装束的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在人群中寻找着“红胡子”,这时,人们才知道这几个乞丐是日本探子,八路早已经走了,日本人很失望,将大柜二柜家的所有门窗点燃,浓烟火光遮罩了整个村庄,日本人从人群中揪出张老财和他的二个儿子,绑了起来,拉到了汽车上,灰馏馏地走了,父亲回到了家中还惊魂末定,从地道中出来的奶奶唉声叹气,一家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坐一个天亮。

又过了三天,张家从红旗庙拉回了他家的三个掌柜,他们在红旗庙村被日本人杀害了,头被日本人砍了下去,身体被日本人用刺刀刺成了筛子。张家雇用了三个乞丐,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将三人身体缝好洗净,在孤儿寡母的撕裂痛哭中入敛收棺。

那被日本人放火烧掉窗户和门的窑洞,黑黢黢如张开大口的怪兽,挂在门口的那三条“冲钱纸”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拌着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让天地同悲,日月无色。就在出殡这天的晚上,一队骑兵出现在张老财家的门口,肃穆庄严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声音,静静地行过了礼后,迅速地消失地夜色中。

从此张家只有张贵林和全家的孤儿寡母,好在张家二媳妇,人们叫她“二寡妇”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几年内张家不仅没有衰落,而且又恢复了往日盛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在解放后,由于各种原因,“二寡妇”在镇压反革命被枪毙,张贵林因解放战争中投敌被枪毙,这家人彻底衰落了。

自从大柜父子三人被日本人杀害以后,村里人都生活在提心吊胆的担扰中,日本人以维护治安为名,建立了村公所(维持治安委员会),发布了禁霄令,晚上不允许村里人在出去,不允许十人以上的聚会,不允许晚上点灯,如有发现,一律按“红胡子”对待,父亲说八路军已经回了山西了,李守信的蒙古警察军几乎每月都要光临村子,那无法无天的劲儿连土匪都自愧不如,每月村公所指派一户人来为这些蒙古军筹积粮草,还给这些人端茶递烟,做饭放马。

那天,村公所办事员纪宝财找到爷爷家,说是轮到了我们家明天去服务,爷爷对全家做了分工:爷爷去收马料,大爹四爹骝马,奶奶,大妈去村公所做饭,父亲烧水服伺。

早晨天气不错,内蒙的六月天,天高气爽,苍茫大地已郁郁葱葱,全家早早地吃了饭,爷爷拿着口袋就挨家挨户收粮去了,奶奶、大妈、大爹,父亲和四爹就来到了村公所,村公所已经杀好了羊,奶奶和大妈将大快的羊肉放到了七烧的大锅中,大爹和四爹等着马匹的到来,父亲在另一口五烧锅中加入水,用火镰点燃小麦秸,放入到灶内,开始拉起风匣烧起水来。

日头快升到天空的中央时,总算看到西梁的路上尘土飞扬,纪宝财带着大爹和四爹迎出了村公所的大门,随着达达的马蹄声,一行骑马队飞奔而来,吆喝着跳下马来,为首之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颧骨高高的,小小的眼睛看似精明,在唇部,下颏和两颊有着稀疏的胡须,典型的蒙古人特征。穿着土灰色的军服,大跨着一支盒子炮,九个当兵的,每个人都要大跨着一支长枪,手里拿着用牛皮制作的马鞭。

纪宝财笑容可掬地打着鞠,呼长问短地接过当官的手中马的缰绳,转手交给了大爹,大爹和四爹又从其他老总的手中接过马缰绳,牵着骝马去了。纪宝财将这些兵们引入一带炕的的家中,炕上放着八仙桌。桌上放着一盒“老刀”牌香烟,父亲提着一个铜茶壶,将炖的很酽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倒入桌上的白瓷碗中,水汽发出砖茶特有的浓厚香郁气味,纪宝财将桌上的香烟撕开,抽出香味十足的卷烟,点头哈腰递给那些兵爷的手中。

很快就晌午了,奶奶和大妈将羊肉盛入一个黑色的大瓦盒内,又将煮羊的汤倒入盒中,父亲将羊肉端入客房,客房内烟雾迷漫,呛得父亲急忙将肉盆放在桌上,咳了起来,引得那些蒙古兵哈哈大笑。

父亲将半盆温水放在炕沿,等到那群兵洗了手后,站在地下等着他们的招呼,纪宝财手拿小刀,在肉盆内选择肥美的羊肉,用小刀一块块地割下,分别将肉放入他们的碗中,兵们用手抓起肉,在盐碗内沾点盐,塞入口中,油脂从蠕动的嘴角流出。红艳艳的脸上,闪着亮萤萤的油光。

吃完肉的兵们,喝着紫酽酽的浓茶,用枳机杆挑着牙齿中的残食,问讯着村中的情况,纪宝财含糊不清的一边回答,一边从炕头一侧的墙壁橱中摸出几盒烟,交到了当官的手中,当官的肉脸将小眼挤在了一起,伸出了拇指:老纪这个……

茶余饭饱的蒙古兵,接过大爹和四爹手中的缰绳,看着驮在马背上的粮食,开心优雅地跨上了马背,在纪宝财那微卑献媚的笑声中,士饱马腾地冲出了村子。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了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吧,那些蒙古兵不来了,八路军回来了,日本人和警察队不再来村里了,村里人又心安了下来,张贵林回来了,就是那个知书达理,懂道理的张贵林,他说小日本的日子快要到头了。村里人相信他,果然没过多久,黑山子炮楼中的“指导官”跑了,再过几天,听说陶林城中的日本人也跑了。爷爷又有了开荒拓地的打算,爷爷一直在做着一个梦,父亲也有这样的一个梦,也许这个梦就要实现了。

没人懂 我的痛!!

以前总看到这句话:“那个最爱我的人走了”,我想要是有一天此话从我口里说出来,定只有是你的离开。妈,这几天你在那边好吗?你过黄泉路了吧,腿还痛不痛,路不是很远吧,喝下孟婆汤了吗?,一定要忍着,不管它是什么味道,喝了你才能告别你这生所经历的所有的病痛与折磨,告别75载的辛酸苦雨,喝了这个汤,你才会不再惦记我的饭,不再惦记你的小外孙是瘦了还是黑了……

你喜欢清静,可是在你走后,所有的亲戚几乎都到了,你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包括你二十几年没来看你的小弟弟,那个几岁光景,穿着个垮棉袄,鼻涕嘻嘻,每个月你发工资的时候,等在你工作单位拿钱的小弟,那个家里唯一一个做医生的,本来可以给你病情帮助,却没为你做一点一滴事的小弟,他一直怨你这个做大姐的,小时候给他酱油泡饭吃,他不知道他吃的是饭,你吃的是什么。在殡仪馆,看到六十几岁的他颤巍巍的自己搭车赶来,终于见了你最后一面,他在你面前长跪不起,为他几十年的冷漠和自私赎罪……

如果不是因为过节,我们想让你精神好一点而去医院补充能量,如果不是因为过节,那些医生护士也不会在你住院的第一天给了你超负荷的剂量,你也不会走得这么快,至少你还可以在家和我们过这个团圆的节日,可以过“十一”,可以在六号的时候过完你最后一个生日,如果不是那晚我招呼你,看你呕吐不止,以为是你的胰腺炎犯了而要你抽血,没曾想,你的血已经耗尽,那本来可以维持些时日的血被那冰冷的试管吸去了,一同吸去的是你带给我们的所有的关爱、温馨和牵挂。

你走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望着从学校军训赶回来的儿子说;"你怎么又黑又瘦啊?"你用尽最后的气力捏着他的手,嘱咐把给你吃的蒸汽水肉给儿子吃。因为晚上陪了你一晚,我回家换了个衣服,等我赶来的时候,你已经在抢救了,眼睛都不曾睁开看我们最后一眼,早知道你会离去,死我也不会去耽搁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二个世界!我在你耳边大声的叫你,因为我听说人走的时候,听力是最后消失的,不知道你听到我的叫声没有,望着医生在做着些毫无意义安慰人的抢救措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按摩你的渐渐冰冷的手脚,希望有奇迹出现,我用热毛巾敷你那被针打淤青了的手,可是,这些徒劳的主动对你病入膏肓的病体已是无力回天,你的体温慢慢在我的手里变得冰冷,温热的只是体表摩擦的一点余热,你终还是决绝的离开,医生拔了最后的针,血漫出来,我心疼的叫着,赶紧把棉签堵上,我宁可相信是你睡着了,你还会醒来,会靠在床上看会电视,再慢慢走到我店里坐坐……

一条龙的快捷服务让我真的无法接受,接你的车来得好快,你被抬上担架,一个大大的黄色的袋子将瘦小的你包着,车不顾我们的哭泣和挣扎绝尘而去,再等我看到你的时候,脸上是冰冰凉的,我想为你化个妆,可是美宝莲的口红都涂不上你的唇,我用手指抹,也只是在唇边留了一点不均匀的颜色,这是我今生化得最失败的一个妆,我知道色彩也是有生命的了。

我以前总是胆小,怕听到太平间,火葬场之类的话,可是那天我推开所有人的阻拦,闯进了火化的房间,看着载着你的车被慢慢的输送进去,望着指示的灯由红变绿,望着你的骨骸被车推出来,我用手机录下了这前后的过程,包括你的骨骸被一点点的捡进骨灰盒里——那个白白的汉白玉的盒子……

人是有来世今生的吧,我不知道我的母亲你的来世会是什么样的,我觉得你的今生太苦,年少的时候你要负担家庭的重任,常听你说你在日战区卖鸡蛋给日本鬼子吃,你会用日语说日语鸡蛋叫“糖包裹",还知道日本人不给钱,就去抢他的军帽,帽子里有他们的名字,你说是个日本军官告诉你的,你和你的弟弟常被你母亲指使去钻日军的铁丝网,偷他们丢弃的整块的牛骨头,然后拿回家熬汤再卖给他们喝,每次你说起,我总不想听,我觉得这么残冷的事在你口里说出来,听到都毛骨悚然,我想象不出七八岁的你还要去做。后来解放了,你的嗜酒如命的父亲把你许给一个有钱人家,你誓死反抗,把别人提亲拿来的东西从楼上扔了下去,摔得稀里哗啦,最后终于抗婚成功。

再后来你和我父亲走到一起,并有了我们几个女儿,自然灾害的年代,父亲那边的,你娘家的,还有我们几个,好多的负担都压在你心里,每年过年的前几天,总记得你坐在缝纫机上缝衣服,全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小姨家,舅舅家,包括我们每个人都有件新衣服,而且总是贴身而有新意的。

你的父亲不成器,母亲因病走得早,你没得到多少家庭的温暖,所以对我们格外的呵护,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你总能用你的聪明和贤惠给我们做好吃的,父亲买回整只的猪头,你乐此不疲的做出好多的菜肴来,猪耳朵你卤着,猪脑你蒸着,小时候记得吃得最多的就是猪肺汤,灌猪肠,还总是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你叫醒来喝,说是养神,你总怕我们欠别人家的东西吃,只要有卖的东西,总叫父亲买回来,我记得吃过一条很大的,红红的鱼,你用生粉滑着吃,又嫩又香,有天父亲拿回一个猪獾子,你也能弄得没一点腥味,父亲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赞赏不已,记得那时候老爱停电,你甚至把猪獾子的油用来点了好长时间的灯。

你的身体以前也不好,有时候半夜听到你哼哼,知道你的美尼氏综合症又犯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总是愁云惨雾的,你身体康复了,这个家才又重拾了欢笑。父亲的病故,给你带来太大的折磨,病中几个月的护理,父亲走后所有亲戚送的钱被盗走,单位分房正处在节骨眼,你顽强的支撑着,带我们走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我们成家立业,你操碎了心,唯有一点,你总爱流露出你的不满,说几个女婿好是好,就是不优秀,因为在你的眼里我们太完美,没人配得上,你博大的母爱在此处却显得太狭隘。

我带给你的总是多灾和劫数,你说我出生的时候,因为奶水不足,把你的乳头咬烂了,还去医院做了个手术,我听后只能无奈的笑笑,但我没看出你有一丝一毫的埋怨,好像这个吃你血水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

记得高考我发挥失常而落榜,父亲说算了,找个工作,你从我倔强的眼神里读懂了我的意思,于是我复读了一年,终于考上了大学,你总是骄傲的在人前炫耀。

后来我成了家,生孩子的时候我在医院里,你想在第一时间赶去看我,在那个寒冷的下雪的冬天,你连同一罐滚热的汤一起摔在地上,从此你又烙下脑震荡的病根。

因为我儿子的爷爷奶奶过世早,你总说他没人疼,所以你对他倾注了太多的关爱,以至于你的另外几个外孙总吃他的醋,你甚至在发病后仍然坚持给他做饭,你怕即将高考的他会营养不良。

儿子终于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你是不是觉得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了,所以你释然了,觉得可以放心的走了,但是你带给我们的却是太多的遗憾和痛苦,我们做后辈的没好好陪你,总是整天的忙忙碌碌,我有时候甚至宁愿在网上看个电影,而常常忽略你的存在,我以为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以为你还会陪我慢慢老去的,没曾想,没有以后……

我将你最喜欢的这张照片放这,并配上这句对你最贴切的话语:生于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你尽管也到古稀之年,但在我们眼里你和我们没有代沟,你时尚,你前卫,你喜欢满文军,你知道王力宏,也还会说你还晓得我的偷菜的农场,你甚至知道我打印机工作正常不正常,有时候我和姐私下说,你太聪明,太敏感,反应也太快,我们有时候都自愧不如。

唯一感到一丝安慰的是去年带你去了一趟海南,让你坐了一次飞机,那些你和海景天然合一的照片会永远锵在我的脑子里,成为今后想你时的镇痛药。

妈,你放心的去吧,你要放下所有的尘世的牵挂和惦念,重新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在那边等着我,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儿,我一定要让你幸福和快乐,我们后会有期……

触摸

文/璞

每颗心,都脆弱,都需要,被触摸。

就像一阵风擦肩而过,无声的平常中带点温柔,却让人凉了一身。可它并非有意,好比你本就无心,没有约定过,没有准备过,是撞见的。只是风过以后,解脱了一生。

后背舒服地贴着,两手放松地摆在椅角上,抬着头,凝望。一张椅子,一个姿势,成了一幅风景。每次到这儿来都能看见他先站起来,再笑着迎上来。仿佛只有听到了敲门声,才舍得离开。我不明白,那张椅子竟是他晚年里最忠实的朋友,难舍难分。他是我的外公,除父母外,最亲的人。

我的童年留在他的视野里,同样地,他的画面也留在我的脑海中。我习惯了这道风景,却从未领会过。我多次问他,远处有什么?他不说,只是笑,我无心计较,于是每次都这样过了。有一天我突发奇想,他走过那么多春秋,总该留有数不清的回忆,或许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从前。我便这样问了,“外公,你在想以前的事,对吧?”他听完,躲开我天真的目光,回到那个属于他的远方,陷入思索。我急了,也偷偷暗喜,可能我是对的。于是反复追问。好一会儿,他笑了笑,更像个孩子,“没有啊,我在看天。”看天,天上有什么?我和他一起看,寻找着他眼里的东西,却一无所获。突然我有些忧虑,外公老了,他怕岁月……我不敢再想,搬来椅子与他肩并肩坐着。他注视着夕阳,我注视着他。

终于有一天,我揭开了这个秘,才发现原先的猜测错得离谱,那么遥远的天空,原来那么美。

只是路过一个不太起眼的巷子,他竟然激动地叫唤着要车停下,第一次见平静的外公如此反常。他踉踉跄跄下了车,没拿拐杖就向一户人家奔去。母亲下了车扶他,他却毫不犹豫甩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那个瞬间,是如此理直气壮地从容,像推开一切般推开母亲的手,然后继续朝那个方向冲去,留母亲呆在那儿,惶恐的看着。车里的人不再去扶,只是目送。外婆好像全明白,却只是站着期待。我开始相信,有一种信念在支持他,有一种力量在守护他,有一种缘分在等待他。终于,他走到门口叫着一个名字,好一会儿屋里迎出来一个人,他们双双对视良久,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拥抱,胸口靠着胸口,像连接的两条生命。的确,外婆说,那是当年外公的战友,还活着,还彼此记着。我看见外公失声的哭了,不再像个孩子。那个人也是,只是流泪。我们都站在原地,感受着这份从风里带来的深情。时间停滞了,逗留在那一刻,兴许外公释放了所有压抑着的感情,也希望如此……

我懂了,他不是在看天空,而是留意着过往云烟,想捉住,却力不从心,任由它向远方飘去,然后消失。他眷恋着,仿佛一桩桩往事在云里晕开,让他舍不得闭眼。我不知道那些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那些年缠绵了外公的一生。我想,纵然来日入了黄土,他也会带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种触摸总在无心时感受,若有意捕捉,则一无所获。可遇不可求。

当然,也并不是只有外公的心会被触摸。

有一段时间,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自此,我们便判若两人,好似互不相干。矛盾总会解决,但无法保证它不再发生。而这一次,我们打开了心结,触摸到了那份父子深情。

父亲最大的兴趣有两个,一个是在家下棋,一个是在外钓鱼。别人用来消遣时间的事,他却乐此不疲。每一次生日我都会许下一个星愿:我一根鱼竿,父亲一根鱼竿,一字分开,中间摆一副棋盘,边上放一坛陈年好酒,然后一起看日出日落。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我将它写在纸上,藏在书房。事后那些天,父亲无心娱乐,就去看了看书。就这样阴差阳错,被他看见。我没看到那一刻他的表情,而当到了那天晚上,我想可以猜到了。

我刚洗完脸,父亲悄悄走进我的房间,看着我。我一时不知所措,当然,我已经回忆,那个眼神,是友好的。他走过来,一把抱住我,我知道他醉了,酒气顺着他的呼吸传来,我感染了这个状态。他双手放在我的双肩,“儿子,爸爸说你你不能气的。”那个声音不像在教育,像在渴望,渴望重归于好。话未完,父亲却再说不下去,我听出了哭腔。茫然了。我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想不到该如何面对。“儿子,爸爸从没在人前流过眼泪,爷爷去世那天,我也是一个人在守墓的时候偷偷地哭,儿子,爸爸说你你不能气的。”父亲哭得更厉害,我无法拒绝这情感,也情不自禁落了泪。“我知道,我不会。”我努力在眼泪出来前,清楚地讲完这句话。灯光在我的视野里打转,我看不到别的,索性闭了眼。父亲的泪打湿了我的胸膛,沸腾了我的血液。我贴近父亲,把这一夜深深记下,深得贴近心脏。

不经意的一个夜晚,平白的一张纸,一行字,一个心愿,牵动了自少年以来,尘封已久的父子深情。系紧了两个人的心,从此不相离。

班里的一个周末布置过与老师谈心的作文,别的我都淡忘了,只记得那堂课上,平日一贯严肃的茅老师禁不住流了眼泪。说了些什么我也不争气地忘了,只知道她应该十分感动吧,是学生的心声与坦诚,抚慰了她的心,让她看到了师生真情。我没有看过内容,但清楚的是,那些话,应是掉进了心坎里。那些压抑、苦恼、都被学生们真诚的触摸给释放了。

《非诚勿扰》上的乐嘉好些次遇到白手起家,一路跌跌撞撞过来的男嘉宾也会忍不住性情几次,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英雄相惜吧。

听别人的故事,留自己的泪。

有时候听听歌,看看电视,读读文字,也会动情。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慢慢地使人湿了眼眶。庭院里的鲜花一路盛放,飘落后使人看到时光。一个意象,大到一瓢江湖,小到一草一木,不经意间触到内心深处那些埋没着平日不会泛起的感情,于是似蜻蜓点水,袭来阵阵涟漪,措手不及。

小时候,哭着哭着会笑,长大了,笑着笑着会哭。经历得多了,心就装得多了,一打开就汹涌澎拜,无法自己。

情到深处谁都放不下,藏不了,就让它释放,不必强颜欢笑。笑容是世上最美的东西,而有时候,眼泪也不例外。

时间总把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藏在深处,一把沙子一把风尘。盖得深深的,人越长大,土堆的就越高,尔后,便成了坟。里面的灌木被永远封存,最后腐朽,消失在沧海桑田。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都有属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如果被触及,请勇敢面对支离破碎后化作眼泪,化作感慨,来释放感情,释放生命。

幻想之森

文/且听风吟

小引

“在这片森林里,有我的欢乐和梦想……”

那是他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写完后,他便永远的闭上了眼,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去看看他亲自种的树了;他再也无法和林中一切愉快的相处了,这永远都不可能了……这座存在于内心的“幻想之森”永远成为幻想了。

1.父亲的死

2010年,他迎来了第三十四个生日,这也是他来这儿的第六年。他亲眼见证了父亲是如何把这座光秃秃的山变成了一座林海。短短六年,数不尽的树苗在这山上茁壮成长,这儿慢慢的变成了风景区,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来观赏。

有一天,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找到他父亲,有意把这里买下来进行改造,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观赏。

“先生,现在的条件对您来说是很优惠的,请你考虑考虑,我们愿意出大价钱买这座森林。”来人带着他的助手,像他父亲问道。

“这森林是我六年花了无数时间与精力,一颗一颗的种出来的。”父亲燃上一支烟,不慌不忙地说。

“我们愿意付额外的费用……”那人笑着拿出一个纸包,把它打开放在父亲面前。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钱。

“不行,这片森林是大家的财产,你就算花几十亿也买不来!”父亲坚定地说。

“老东西顽固不化!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来人凶相毕露,恶狠狠地说。

“你们想怎样!”父亲说了最后一句话,便被那两个人抓住了双手。他还想抵抗,可一个人终究敌不过两个人。在挣扎一番后,便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那天晚上,他生平第一次哭了,看到倒下的父亲,他第一次不知所措了。父亲的死,让他慢慢地失去了心中的希望。

2.信仰

过了几天,那两个人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他也接手了对这片森林的保护。住在父亲的屋子里,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正无所事事时,母亲进来了,递给他一封信。他接过信,打开一看,原来是父亲的一封早已写好,还没来得及交给他的信。他看了信,大意是让他照管好这林子,不要让坏人再夺走这森林。他告诉母亲:“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了。”母亲欣慰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这封来自父亲的信,让他重新拾起来自己心中的信仰---守护这片带给他和父亲快乐的森林。

第二天早上六点,他起床了。披上衣服后,他开始了他第一次巡林。他开始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向父亲一样勤奋、严谨;后来他渐渐困了,想放弃了,便找了一棵树,靠下去,不一会儿,睡着了。

朦胧之际,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喂,起来和我们玩了!”

他惊醒了。

3. 新生

他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

“笨蛋,我们在这里。”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他循着声音望去,那地方只有一颗树。

“对对,就是我,我是一棵树。”

“树会说话了!啊啊啊啊啊啊!”他正要跑时,另一个声音说:“你是那个老人的儿子吗?”

他停住了,问道:“你认识我父亲?”问完后他后悔了,他怎么跟树说上话了呢。

“当然,你父亲对我们都很好,但是最近他没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到底是谁?”他仍不相信树能说话。

“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树。”那个声音道,“你父亲没来的这几天,我们都很无聊,他以前每天都和我们说话,他还和我们讲了你的事,说你将来会代替他照顾我们。我们能茁壮成长都是靠他呀。”

“我父亲他,他,他死了。”他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全林寂静。

好久一会儿,一棵树才说道:“虽然你父亲死了,但是你在这里呀,你虽然不了解我们,但往后的时日还长着呢,你可以慢慢地走进我们,与我们相处呀。”

他仍没说话,这些树把他有关父亲的回忆提起来了,他久久不做声。

“你父亲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一棵树说,“请你振作起来,像你的父亲一样坚强。”

“你说得对,”他想开了,“我得像父亲一样,我要照护好这片森林,像他一样勇敢,坚强!”

4.幻灭

他回家后,找来父亲植树用的工具。后来的几天里,他一边种树,一边和这些“树”说话,他找到了他以前对生活的热爱和渴望,他相信不出几年这山上又会新增一抹翠绿的景色。他希望这种生活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但好景不长,几年后的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去看那些树木们。等到了山上后,他大吃一惊。这些树木都枯萎了,往日的生机勃勃现今却死气沉沉。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时,他看见了地上有一封信,他打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大字:这种只存在幻想中的森林,就算灭亡了也无所谓。署名:梦魇。

他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怎么就是幻想呢?他越想越难过,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对不起那些大树。这一片林海,如今也是不复存在了。他在每天都要写日记的本子上留下了最后一段话,从衣柜里找出一瓶药来。这药是他在父亲死后想轻生的物品,后来找到了对生活的热爱,便一直搁置在衣柜里了。如今他只好打开药瓶,把仅剩的十几颗药一股脑的全吃了下去……

后记。幻想之森

梦想是美好的,努力便能实现。然而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总要面对挫折,遇到困难就放弃是不可取的。只有积极向上、锲而不舍,内心中的那座幻想之森就有可能变成一座真正的、美好的森林。

胜利

文/月夜※独狼

日本人终于投降了,那年是1945年,一夜之间,黑山子炮楼的警察队发现他们的“指导官”不见了,后来他们队长说是日本投降了,上峰命令他们原地不动,等待国民政府受降改编,这些警察在发现主子已经投降,他们的命运可以预见地发生了变化,于是乎,没有等到改编,就哗变了。

在这一年,父亲与母亲被他们的父母(叔伯)牵在了一根红线的两个节点上,等待来年两人被红线绑在一起的那一天的到来,新的日子,新的念想,激起了父母新的想像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这年是年成最好的一年,国民党,八路军忙于接收胜利果实,就是土匪也打着国军的旗号接收日本人离开的政权真空,根本没有时间顾及乡村的政权,没有了苛捐杂税,没有了抢劫掠夺,举国欢庆,太平的日子在人们的期盼中实现了,爷爷又开始了“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业者有其产”的民生梦想,大爹大妈和从山西逃难来的亲戚赶着牛车又开始了新一轮拓荒的征程。

二十一岁的父亲,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生活的历练让父亲成了耕、种、锄、收等各种农活的好把式,顶起了全家农田干活的重任。

九月的早晨,轻霜如洒落在地面上的珍珠,在日光的照射下,透亮而晶莹闪烁,南归的大雁,在蔚蓝的天空中,排成了人字形的队列,有序地向南飞去,咯咯的叫声,有着对故土的留恋和对未来的向往,放眼望去,收割后的田野上,被捆绑的作物,每十捆为一码,码在地里,一行行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就像被检阅的士兵,在鞭声铃铛声中,一辆辆马车、驴车和牛车穿行在田头地堰的土路上,又到了作物回场的日子了。

父亲和姑父正在地里往车上装载着一捆捆的小麦,只见姑父将铁钗轻地插入麦捆,然后朝着车的方向用力一挥钗头,麦捆快速地离开了钗子,摇摇晃晃地飞向马车,父亲伸手将飞来的麦捆稳稳地抓在手中,然后将麦捆穗头朝内,尾朝外装在车上,车上装载的麦捆,形成了方方整整小山,直到小山开始摇晃起来,父亲和姑父停止了装车,姑父将绑在车辕上的两条绳索朝着父亲甩去,父亲接到绳子,将两根绳索均匀地分布在以车心为轴的两侧,将绳索从车尾送下,姑父将绞锥与车尾底固定,然后将绳索缠在绞锥上,用绞杠顺时针绞动,随着小断绞动,绳索不断地缠在绞锥上,绳子逐渐变短,车上的麦捆紧紧地被绑在车上。

父亲挥动着带有红缨的马鞭,马车冲出了田地,冲到了田堰的路上,叭叭的鞭声与马脖上的铃铛声,组成了一幅回场的旋律,丰收的喜悦罩在每个人的脸上,那多收的三五斗,再没有别人的抢掠,成为自己家人,孩子、婆娘美丽的衣裳。

父亲和姑父回到了场面,爷爷,姑姑和四爹正忙着铺场,今天准备收打油菜,镰节放在一边的空地上,看到父亲赶着车进来,他们都停下铺场,让出场地好让车马进来卸小麦,车马走在油菜桔杆上,马儿低着头艰难地拉着车,父亲跳下车舞着鞭吆喝着,姑父在后边推着车,叭叭的油菜角被车挤压的炸开了,饱满如珠的籽粒黄橙橙地落在了场面的地上,父亲将车靠近麦垛,然后爬到车上上,登着车跳在麦垛上,姑父将绞杠松开,绞锥中的绳索放开,然后将绞绳抽下来再绑在车辕上,用钗子挑起麦捆用力抛向麦垛上,父亲在麦垛上将麦捆一层层地垛了起来,拉车的马儿在地上撕着成捆的麦秸吃起来,清脆的咀嚼声悦耳动听。

卸完车后,姑夫和父亲坐在离车不远的石头上,奶奶已送饭过来,将提在手中的瓷罐放在地上,然后将盖有粗布的竹篮交到父亲手上,父亲掀起粗布,白森森的大饼散发着麦的清香,父亲一手抓起饼,另一手将竹篮放在地下,姑父将瓷罐端起,浓浓的稀粥倒入放在地上的碗中。然后从篮中拿起一个松软的大饼,狠狠的从一侧咬下,大饼变成弯弯的月牙。

此时,爷爷他们已将场铺好,姑姑和四爹拿着镰节开始打场,他俩挥舞着镰节上下翻飞,镰节顺时针旋转360度后,随人身体的弯曲,节狠狠地抽在铺好的油菜上,油菜籽在镰节击打中菜角的炸裂向四周飞溅。爷爷拿着木钗在他俩打过的区城翻动着油菜桔杆,一层圆滚滚的油菜籽铺了一地。

奶奶将父亲和姑父喝完粥的碗放在空空的篮内,提着罐挎着篮回家准备午饭去了,新的一天就在这繁忙快乐中开始了。

内蒙古的冬季尤为漫长,当粮食入仓,秸草上垛,冬天已经进入每户人的家里,家里锅灶中的火即使不做饭,也是不能灭的,通常是用羊粪盖在灶中火上,可保持灶火不灭,这样土炕就会保持温热,家里温暖如春。

一年的辛勤劳作,女人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准备一年的针线活了,旧衣服的拆洗浆补,新衣裳的裁剪缝制,鞋子的制作,这些都是女人们在冬天完成的任务,等到大年初夕夜,家里人要从里到外穿上的,因此,冬天里,女人们在安排好全家的吃饭洗刷以后,就会三五人聚在一起,今天在我家,明天在你家地坐在炕上,手中不停的做着不到过年忙不完的的针线活,嘴里述说着张家长,李家短的那些闲话。时而哈哈笑,时而相互打闹,这是一个忙碌而开心的季节。

男人们也轻闲了下来,除了每天安排牲畜的饮水喂食外,回到家中,坐在家的地下,用枳机编筐子,打风门(门外加一门称风门),编囤子,有时也会聚在一起,嘴里叼着旱烟袋,抽着旱烟说着话,一手让拔吊旋转,一手拿着连在拔吊上的羊毛,打着毛线。日子就这样在悠闲中到了腊月。

腊月是村里人最忙碌而又最有生气的一个月,小孩自进入腊月开始,就搬着指头进入了倒计时,三十、二十九、二十八地往后倒着,盼着除夕开始的吃好饭,穿好衣,响大炮的无忧日子。每家每户都会压粉条、炸油糕、烧猪肉、炸麻花、刷家和洗衣服,经过这些家务,过年的气氛就更加浓烈,小孩子们就开始将早已经买回来的鞭炮放在炕上炕干,防止瞎炮不响,眼巴巴的等着除夕了。

压粉条既是技术活,又是体力活,全家男女上阵,将冰冷干粉面放回炕上醒面,从袋中用碗量出一定量的粉面,放入(黑瓷)大盆中,然后开始打芡,在一个(黑瓷)小盆中加入适量的粉面,按一定比例加入明矾(白矾),用温水搅为糊状,不能沉淀,迅速加入适量开水,并不断搅动,直到粉面与水形成白色半透明稠糊,将芡倒入到大盆中,将大盆中的粉面与芡搅拌在一起和成面团,把面团填入饸饹仓中,压入锅内的开水中,当粉条飘在水面上时,即可捞出,粉条可以根据饸饹仓底孔的不同,可以做成烩菜用的宽粉,炒菜用的圆粉和调菜用的细粉。

一般炸糕和炸麻花是同天进行的,炸糕需要将黄米面用水粉过后,上笼蒸熟,然后揉搓成柔软清香的粘糕,将粘糕切成小块,包上加糠的豆馅,也可以不包馅,用油炸成金黄,皮脆里软,美味可口,是内蒙聚家过年的必备美食。

烧肉是将带皮的猪肉,特别是五花肉,切成长宽为六寸左右的肉块,放在温水中泡上几个个时辰,将猪皮泡软,然后在加入盐的开水锅中煮熟,捞出后将水控干,将整块肉涂上糖稀(煮罗卜丝后的水熬制),将肉块放入烧开的猪油锅内,直到整块肉烧制成焦红色,捞出后放在煮肉汤中泡制,直到猪皮上出现小泡即可。烧猪肉在内蒙古是过年的重要一道菜,做成爬肉条,肥而不腻,软滑可口。

经过一个腊月在家里的准备,烟熏气打,家里的卫生极差,此时就需要彻底改变卫生,在内蒙古,每到腊月末都要刷家、浆地和洗衣服。刷家是要重要的一项,人们用自家做的刷子(用狼毫草绑在一起,做成的,刷子在使用前,将未绑定的一端用水泡软,用锤子砸成纤维状,可以吸水即可),沾着白泥水(沼泽下挖出的白色的泥),从窗前到屋后沿着窑顶垂直刷一次,然后再重复水平刷一次,等到干燥时,雪白如新,隐约还能看到方块开的刷痕。

经过刷家、浆地后,墙壁雪白,地面上和边沿处浆成棕红色,亮堂富丽,将八八窗户糊上崭新的麻纸,在麻纸上贴有猴子吃桃、鹰抓兔子、连连双喜等窗花,窑顶上方右侧贴着“抬头见喜”的祈福红色字条,窑掌上贴满了五路财神,在赵财神的下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小鼎,插着三支灰黄色的香,清烟弯弯曲曲地向上扩张着,屋内充满了浓郁的香气。

院内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门上、窗口贴着红色的对联,使的整个院子看得是那样的喜气,那样的充满吉祥,院子正中央,那牛粪垒起的旺火堆上张贴着“旺火冲天”的红色字条,窑顶上一根木棍向院内延伸,木棍的头部的绳索下,挂着灯笼,灯笼的八瓣用新麻纸裱糊了起来,每瓣上贴有八仙过海的窗花。

不远处鞭炮叭叭地响起,听着传来孩子们欢笑声:

过大年,响大炮,爷爷抱着奶奶尿。奶奶尿的沙沙沙,爷爷笑的哈哈哈。

除夕来了,今年是一个快乐祥和的除夕。

深蓝

文/沙爽

盒子里的风景五颜六色。这些或粗或细或新或旧的线轴,是我母亲在几十年的缝纫生涯中积攒下来的。我已经在里面翻找了好一会儿,仍然一无所获。这时候他从外面进来,把一只线轴向我眼前一递。

我不接,说:“不行呀,这个是黑的。”

“那条裤子不就是黑的吗?”

我吃了一惊,抬起头看他。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和我开玩笑的意思。据说魔羯座的人大多不苟言笑,我父亲一向也是如此。

我更加不明所以:“那裤子是蓝色的呀,深蓝色。”

我父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向那条搭在一旁等着扦裤脚的裤子凝神审视了一番,又瞧瞧手中的线,说:“不就是浅一点么!”口气是带一点商量的。

我说:“什么呀,差不少呢。”

我觉得我父亲今天有点古怪,忍不住探究地朝他看看。小时候,我去我父亲的单位,他的那些同事一看见我,就会扭头去看我父亲,说:“哎呀!你这闺女和你长得可真像!”或者,“这丫头的眼睛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么!”这时候我父亲就笑得“嘿嘿”的,露出满口白牙搪瓷般闪亮。但是我不笑。因为如果我也笑,嘴里的两颗豁牙子就会曝光。

我不知道我父亲是哪一年当上的科长,我只知道他在二十四岁上成为我父亲。但是我出生的时候他正在海上。这是北半球的六月中旬,海水一片碧蓝,又一片黛绿。那艘巨型渔轮是浮在水面上的一枚叶子。一直要到许多年后我才会知道,我父亲眼中的大海与我眼中的大海并不一样。也许每个人眼中的大海都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也只能是投射在某个人或者某个物种眼底心间的各不相同的影像。只是那时候我还太小,这世上的每一样东西在我眼中都是奇迹。当我吃饱睡足,如果没有人把我抱起来四处走动,我就用哭声抗议。我母亲只好用几只大枕头把我夹在中间,这样我就有了一个“坐”着的姿势,可以扭动着脖子左左右右地看。当我父亲一脚踏进家门,正撞见我深陷在几只枕头的包围圈里向他瞪眼。我父亲大叫一声,一把将我从枕头的围城里搭救出来。他把我搁置在他头顶的宝座上,准备去外面展览。我祖母慌忙跑过来制止他:“看吓着了!吓着了!”其实我没吓着,倒是乐得“咯咯”响。

从此我父亲宠爱我。我是他的枝条上结出来的最合他心意的一只苹果,果心里藏着一枚与他当年一模一样的核。我眉心里锁着他给我的倔脾气,骨头深处是他大而单纯的寂寞。我毫不犹豫地携带着他的基因,包括那被上天不小心损坏了的一小部分。

我上小学以后,我父亲就不再出海了,留在公司里当报务员。他工作的时候不允许我待在旁边,打发我去外面的阳台上玩。我把门悄悄推开一道小缝,看我父亲戴着耳机,端坐在那台机器前面“嗒嗒”地打信号。从侧面看,这张严肃的脸一点儿也不像是我父亲。耳机后面的我父亲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回到阳台上,看浩浩汤汤的大辽河从我眼皮底下奔涌向西。沿着这条大河,我想要追溯出远处的大海的样子,我父亲在遥远的海面上“嗒嗒嗒”发报的样子。而就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有一种我看不见的东西正从我父亲的指尖下面“嗒嗒嗒”地飞到“外海”去,再从那儿“嗒嗒嗒”地飞回来。我想象不出藏在他们话语里面的“外海”是什么样子,但我想那一定是个奇怪的所在。因为我父亲从“外海”回来后就不再吃鱼了,这件事让我家所有的亲戚们都惊奇不已。他们说,因为大海里不长蔬菜,在远洋渔轮上工作的那几年,我父亲吃掉了理应均匀分布在他一生里的全部的鱼。

连他的同事也弄不懂他不吃鱼的奥秘。与我父亲一样,他们年轻时也大都有过海上经历。有的甚至还当上了船长,在波涛之上颠簸了三十年,却没有谁因此养成不吃鱼的习惯,也没有谁就此变得沉默寡言。恰恰相反,他们会讲很多笑话,把简单的家炖鱼做得花样翻新。他们都是些与生活彼此契合得亲密无间的人,也就是幸福和正常的人。与他们相比,我父亲似乎拥有更多缄口不言的秘密——他或者他的一部分,始终游离在生活之外的另一片海域。

许多年后我渐渐明白,一个人要用尽他一生的光阴来懂得他自己,再用几辈子的光阴去懂得另一个人。即使这个人他不是别人,他是你血肉相连的父亲。即使你血管中流淌着属于他的血液,即使你长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但是你永远也无法代替他看见和说出只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命运。

后来的某一天,在与母亲的闲谈中,我忽然想起那一天我父亲的奇怪表现。没想到我母亲不以为意:“你爸分不清蓝色和黑色,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说:“啊!”

我母亲接着说:“你不也是分不清一些颜色么?”

“谁说的?!”

“那一年你升学体检,不是认不出那些图案?”

哦,我想起来了。

那一年我报考的是纺织专业,必须通过色盲检验。医师向我展开一本五色斑斓的画册,让我从那些千奇百怪的色块中分辨出图案。我很快找出了一只蝴蝶,又在蝴蝶的一只翅膀上找到了一座山,在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奔跑的人影。

但是医师仍不罢休,催促我:“还有呢?”

怎么可能还有?我的视线在那些色块的荆棘丛中茫然穿行。排在我后面的同学见状也替我焦急,伸出手指悄悄在我背上划字。见我没反应,又反复划了几次。等候在外面的我母亲这时也觉出了异样,开始往我这边探身察看。对面的医师狐疑地盯住我,用眼神警告我身后的那位同学。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汗水哗哗地从全身的毛孔里窜出来。我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向眼前的迷宫看过去。答案终于被我找出来了:在那只蝴蝶绚丽的身体之上,正隐约浮起一只属于黄种人的宽厚手掌。

在百度上“色盲”这个词条里,我认为我找到了我的父亲——准确地说,他隶属的名词应该叫“色弱”。在一百个中国男人中间,患有色彩障碍的大约多达六个到八个——真的会有这样多吗?

或者,它是人类在进化史上留下的一截小小尾巴,供给我们追想和铭记。在那些古老的时代,我们的祖先恰是凭借它,才得以识破大自然无比狡黠的色彩伪装。但是,当人类抵达文明社会,这个古老的优势反过来成为缺陷——十八世纪末期,英国化学家约翰·道尔顿终于确认了它的存在。作为色盲症患者,道尔顿认为这简直是有关人类的一场离奇经验——这明确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同一个世界,在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某些人眼里,竟然是与其它人不一样的!

这群怀揣奥秘的人,他们深陷在人群里,看起来毫无异样。他们不是残疾者,在人类的进化史上,他们只是不小心遗失了这世界上的某几种颜色;而这种遗失,包括他们自己在内,在漫长的岁月里可能无人知晓。我们说“眼见为实”,因为每个人都只肯,也只能,相信他亲眼看到的世界;他怎样才能发现他看到的某些事情原来是错的?我们该如何想象:那些从一出生就开始长出根须的信念被突然间颠覆过来?而在此之后,他将怎样重建对这个世界的完整信赖?以及,更重要的,对他自己的信赖?

闭上眼睛,我才可以看见我父亲当年的海上生活。那一片深深浅浅的、一望无垠的黑色的大水,但是他怎么能够对别人叙述出它们:那灰色的天空,那黑色的海水?他只有把自己掩埋在沉默里,那大片大片的、比大海还要浓重的黑,代替他,隐藏起一个人虚弱的秘密。

在那么多年里,知晓这秘密的,除了我母亲,也许,就只有那些大海里缄默的鱼。

老姚和小姚

文/程奎星

中年人姓姚,我一直称呼他老姚,是我们企业一个不起眼的临时工,在上海高校读书的娃儿就是老姚的儿子小姚。我未曾见过小姚,但是与他的父亲相熟,知道小姚那时是上海一所高校的在校大学生。

老姚是个高个子,但是身板单薄,就像一棵看起来很高的树,却很单调的只有一根主干,纤细的有点弱不禁风。老姚的岗位是司炉工,这是一个封闭式的大炉膛,温度接近八九百度,一个班八小时要烧近十吨的煤,而这些燃煤要通过人力一铁锨、一铁锨地铲到一个斗里,然后吊进炉膛。十吨的燃煤,是那种大型铲车四五铲的分量,堆积起来就是一座小煤山。不止于此,老姚还要把燃烧殆尽的煤渣用车拉走并清理干净。这绝对是一种再纯粹不过的体力活,不仅累,而且因为是和煤炭打交道脏得几乎要变成非洲来的黑人。

老姚来自周边的一个县,家里还有数亩的耕地,还种了果树,有存栏的生猪,这是中国农村的一个普通家庭。为了能休班的时候照顾家里的活,他们把工作排成了八小时一休两个人轮换,这样休班的时候,就能在家待将近一周的时间。在城里,就成了吃饭、睡觉、干活那么简单的机械重复,按老姚的说法“这样过得也快,不这样怎么办,家里的活娃他娘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

记得有次夜班,巡岗恰逢老姚当班,找了半天没发现老姚。后来,在墙角一处煤堆上找到了,我并没有打扰他,而是仔细端详,观察起这个中年已经沧桑的农家汉,一个普通的父亲。也许是太累了,就这样在煤堆里躺着打起盹来,身下铺着几个编织袋,侧身蜷缩成一团,全身上下被煤灰洗礼,就是靠近了也认不清脸,黑糊糊的模糊成一团,只剩下一个轮廓,破旧不堪的衣服估计能把大缸里的水染成墨汁,在嘈杂的机器声中,我仿佛听得见那厚重的呼吸……看着他,不知怎么了,竟然觉得眼角有湿润感。

突然,老姚就像触电一样坐了起来,发现我这样盯着他,有点像犯错的孩子。我忙道歉“没事,我帮你看着,你歇一会吧”。他忙解释,自己没睡着,就是眯一会眼,眼睛快睁不开了。他这么一说,我知道肯定他们中间又有人有事没来,这又是在一个人顶班熬夜十六小时。我说,你睡会打个盹吧,我帮你照看着,一会上煤的时候,我叫你。老姚这样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感激的话,但是我懂他的内心比谁的感激都要真诚。我望着炉膛内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幽暗闪烁的光线下,躺着一位这样的父亲。

我没有喊老姚,实在想让他多睡会,我就拿起铁锨往煤斗里上煤,就像这是我的父亲,我只是想让他能多休息一会。活着应该是有责任的,不只是为自己,活着当然也是有希望的,所以再怎么累都能坚持。

老姚的责任就是一家之主,是一个儿子的父亲,老姚的希望就是他还在上海念大学的儿子。我时常与他们唠嗑,我知道老姚有个儿子,而且很出息,老姚这么累,为的就是他这个儿子。无论多么困乏的时候,每次谈起上大学的儿子,老姚眼睛一下子就能熠熠生辉,那种矍铄仿佛突然亮起的明灯。每次遇见,我也总是问候他,“老姚,你儿子给你打电话了么”。我知道,这是他最大的骄傲,而这种骄傲完全让他不知道什么是卑微。这是一位伟大的父亲,他不缺支撑,也不缺幸福,他有一个懂事的儿子。

至于小姚我是未曾谋面,但是我从老姚的话语里,大体对小姚也算有所了解。小姚在大学里学习不错,年年能拿奖学金,而且平日里还出去打工,一般节假日,小姚也舍不得回家,寒暑假也打工,也就过年回家一次。小姚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他的父亲是如此的骄傲,我总能从他提到儿子时的语气里,听得出仿佛一个领导讲话时才有的底气。虽然,小姚很努力,老姚也这么卖命,但是上海的消费水平高,而且老姚又刚盖了几间新房,家里也很是吃紧,就不得不出来打工。

老姚是小姚的父亲,也是我们很多普通孩子的父亲,在这“拼爹”的时代里,我们要知道我们的父亲才是我们真正的“拼命爹”,为了我们能接受教育,能过更好的生活而在拼命养家糊口。

如今,小姚已经毕业工作了,这爷俩也一定过上了幸福美好生活。

善意的谎言

我刚上小学那年,四叔应征入伍,在千里之外的海南岛当兵。逢年过节,四叔都经常给家里写信。爷爷奶奶不识字,读信、回信的任务就由读过初中的父亲担任。

每当收到四叔来信当天,我们兄妹仨都会早早吃完晚饭,等待从城里打工回来的父亲给我们读信。母亲坐在床头纳鞋底儿,我们乖巧地钻进了被窝,父亲郑重其事地打开信封,一句一顿地念。我很好奇:北方的冬天寒风刺骨,冰天雪地,四叔那里为啥温暖如春?他们那里平时不喝汽水、小香槟,经常喝的竟然是树上长得椰子汁?为啥那里还会刮吓人的台风……每一封信,我几乎都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听。还别说,后来我到四五年级学习应用文写信还真难不住我,也许与那时听信有关吧。

四叔写信大都是先问问爷爷奶奶的身体,再说说他在部队的学习生活情况,有时也会寄回来几张他穿军装的照片,四叔也很关心我们的学习。那天听到最后,父亲只念了四叔问哥哥姐姐的话语。我当即就不乐意了,从被窝里站起来,哭着说:“他为啥不问我呢?要知道我也是学生啊……”

怕我冻感冒,母亲连声呵斥我,父亲给母亲使了个眼色,说:“你四叔问你了,在信的背面呢!辉的学习也不错吧,希望她期末能考双百分……”听到这里,我才破涕为笑,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些话是父亲加上的。父亲善意的谎言骗了我,但也鼓励了我。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必不可少的……

愿得母亲长久呵护

文/赵静丽

早上我正在干活,手机响了,跑过去一看,是妈妈的电话。

“妈,怎么了,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好长时间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也不知道你最近身体好不好,妈就是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哽咽,而这头的我早已经泣不成声。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上有哥哥和姐姐、下有弟弟,人常说“偏大的、爱小的,中间夹个受气的”,而我的待遇却不一样,由于从小身体不好,母亲对我疼爱有加。他们三个总说母亲偏爱我,什么好事都向着我,母亲却说:“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不爱啊,只是她身体不好,让着点吧。”就这样在母亲的关爱下我长大了,工作了,结婚了。哥哥、姐姐、弟弟都常绕父母膝下,偏我远嫁韩城,离父母最远,尽孝的时间最少。

我的母亲是小学高级教师,辛勤耕耘三十多年,在学校,她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把知识和爱都给了她的学生,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和优秀党员,也是陕西省政府表彰的优秀教师。在家里,她是任劳任怨、不求回报的好媳妇、好母亲,曾被铜川市政府评为“尊敬老人的好媳妇”。母亲的性格比较温和,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未大声吼过我们,更没有打骂过我们,也从未和父亲高声说过话、吵过架。父亲常常教导我们,要向母亲学习,一定要孝敬公婆,学会付出与尊重;和邻里搞好关系,学会包容与忍让;懂得生活,学会生活,还常常自夸他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娶了母亲这样的好媳妇。

听父亲说,他和母亲是中学同学,在那个年代,结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母亲是受过教育的女子,她性格独立,思想超前,虽然外表柔弱,但内心倔强,拒绝了上门求亲的多个媒婆,明知父亲家境贫穷,仍不顾家人的反对,坚决嫁给了一贫如洗的父亲。

父母上世纪60年代成婚,母亲是冒着瓢泼大雨、脚踩泥泞走进新家的。他们的新房是借来的半孔窑洞,家当少得可怜。一张方桌是借来的,土炕上铺着一页芦席,只有两床薄被。家里用小米干饭、白菜萝卜招待了众客。结婚后,父亲一直在外工作顾不上家,全凭母亲操持家务。那时候爷爷早逝,奶奶身体又不好,父亲是家里的老大,下边还有五个未成年的弟妹,母亲忙完学校还得忙家里,农活忙时,做完饭收拾好后,还要从深沟里把湿玉米杆背到家里。但母亲从未报怨过,也从未埋怨过父亲。

后来我们四个孩子相继出生,家里的重担更是全部压在母亲身上,自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早出晚归,早上出门之前要做好一大家子的早饭,放学回来,还得照顾奶奶和我们一群孩子,在家里,母亲一直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那个人。

母亲的生活里从未离开“责任”二字。对家人,她上上下下都会尽到责任,那年,我发生意外,母亲衣不解带地在医院陪伴我几个月。奶奶生病时,母亲如女儿般在炕前侍候。奶奶在弥留之时,颤巍巍地从枕头下摸出100多元零钱,交到父亲手里说:“这是我卖鸡蛋零碎攒下的,拿上给你媳妇买一块表,让她能看时间,不耽误给孩子们上课。”父亲遵从奶奶的遗愿,给母亲买了块国产表。

母亲的生活里从未离开“操劳”二字。母亲分担奶奶、父亲的辛苦,扶助夫家弟妹们的生活,教育我们兄弟姐妹求学上进……我们长大成家了,家里条件好了,母亲也退休了,但她还是未停止操劳,又开始照顾我们的孩子,为了不影响我们的工作,母亲除了接送孩子们上学、放学外,还变花样地做各种好吃的,只怕孙子们吃不好。

母亲的生活里从未离开“付出”二字。母亲不但操持我们的小家,还关照着本家弟妹们的生活。我的二叔已年过七旬,患有重病,母亲知道他是因缺钱不能手术后,毅然让父亲拿出住院手术的钱,给二叔看病。如今,二叔逢人就说是大嫂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父母在,家就在,父母在哪,家就在哪。在我们心里,母亲永远不会老,在母亲心里,孩子永远长不大,仍然需要父母的呵护,希望我还能得到母亲的呵护,希望母亲晚年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