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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哥的故事

2023/02/21经典文章

关于大哥的故事(精选10篇)

不负春光不负“卿”

文/李秀芹

卿娴是我发小,我俩从小一块玩到大。卿娴起了个“清闲”的名字,却是操劳的命,作为家中长女,母亲身体又不好,她十岁时家务活便都会做了。每次家里做好吃的,她都“胃疼”吃不下,其实她哪里是胃疼呀,分明是心疼,舍不得自己吃罢了。

卿娴手巧,做什么像什么,女红做得特别好,荷花绣得栩栩如生,我见了都想变成蝴蝶上去立着呢。她学习不好,因为她觉得学习耽误干家务,心思不在学习上罢了。

卿娴和我在一起时经常提起她大哥,她说得多了,我对她大哥的形象也勾勒出来了:有才华、善良、孝顺父母,对待弟妹非常关心。

我对卿娴这位大哥心生崇拜,没想到我参加工作后,同事给我介绍对象,介绍的竟然是卿娴的大哥。细究根源,我的婚事卿娴算半个媒人,若不是她在我耳旁常说她大哥的为人处世,我也不会下决心嫁给穷小子的。

我结婚后的第二年,卿娴也嫁人了,公婆家条件也不好,卿娴嫁过去后,起早贪黑忙碌,倒也将日子过得井井有条。她除了照顾自己的小家,还经常帮衬我们,我和丈夫还有三个孩子的衣服,都是卿娴亲手缝制。

卿娴爱干净,每次回娘家都帮我家大扫除一次,我俩一边干活一边聊天,一周不见便可以说上一天一夜。既是姑嫂,又是好友,我俩真是比亲姊妹还亲,几十年相处下来,我俩没红过脸,没闹过一次矛盾。

女儿读大学时,每次放假回家,卿娴都要给她钱,其实她家日子也不富裕,夫妻俩承包了一个果园,钱都是汗水换来的。我不让孩子要,她便生气,说我看不起她,还说我嫌钱少。她说,她家两个孩子都没考上大学,如今侄女出息,她当姑姑的应该支持一下,这叫刮下春风下秋雨,等她老了需要人照顾了,侄女肯定不比女儿差。

我常跟孩子们说,别忘了大姑的好,孩子们毕业参加工作后,时常去看望大姑,但卿娴又带着礼品回看我。卿娴这人总喜欢别人欠着她,从来不占别人便宜,连亲兄妹之间也是如此。

去年冬天,卿娴来我家,谈话间说起自己腿脚有些发麻,我嘱咐她去测一下血压。她走后我不放心,打电话询问,她说去检查了,血压不高,但有点血稠,吃药调节呢,让我放心。

我心里一直惦记她,但年底家里忙,我计划春节后去看她,再问一下她的病情。可春节后因为疫情,不让串门走亲戚。正月十五卿娴住院了,脑干出血,孩子们怕我着急,没告诉我实情。一周后,卿娴不治去世。特殊时期,丧事从简,所有亲朋都没到场,卿娴连走了都没打扰到任何人,这让我如何不心疼。

卿娴走后的每一天我都陷入了深深的思念与痛苦中,她得病我没去看她,她走我没去送她,本想清明去她墓前祭扫,但也未能成行,只能在家云祭。

丈夫劝我,人生起点不同,但终点都一样,不必太过悲伤,再过几十年,我们还会天上见,所以生者要好好活着,因为这是卿娴希望的。

思念,就是我念着你的好,收起悲伤,努力活好每一天,不负春光不负“卿”。

黑姐

文/伊人水乡

我称“戏迷老黑”为大姐,尽管她比我妈还大。

那天在深圳机场,我刚下飞机,就见手机里有多个未接来电。心中十分忐忑,我先回拨“老鹰”的电话问情况,果然,检查结果出来了,黑姐得了乳腺癌。

瞬间,我的脑子有种被清空的感觉。找了个地方呆坐半天,还是拨通了电话,想向黑姐的老公纪大哥详细问问情况。电话通了,那头竟传来黑姐的声音:“水乡啊,你出差了?我没事,挺好的。医生说下周一做手术,你有空来,没空过段时间来也可以。”“姐,医生到底是咋说的?”“姐好着呢,放心吧。”大姐云淡风轻,把我所有的担忧、难过硬生生地甩到一边。

从深圳回来,刚好是大姐手术后的第二天。考虑到她可能睡了,我使劲忍到次日才去探望。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经历这样大的变故,大姐会变成啥样?推开病房门,我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大姐靠在病床上,一个朋友正在喂她吃饭。大姐的声音依旧热情而底气十足:“水乡,来来来,你喂我,拍照,发朋友圈。”

“姐,你疼吗?难受吗?难受就说,别忍着。”“真不疼,就是有点儿行动不便。”我放下心来,跟大姐约法三章:“一切听医生的;不能大补,每天粗茶淡饭,饿死癌细胞;遇到任何事,提前打招呼,不能一个人扛。”大姐一一答应了。

术后没几天,大姐开始安排化疗。我莫名地紧张,跑去想探讨一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我决定了,我的生命只有我自己负责。如果化疗的事情定不下来,周围的人心都悬着,定下来,你大哥也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大姐抚平了我内心的焦虑。

在大姐化疗后,我想到化疗病人的种种异状,没敢去看她,过了几天,才小心翼翼地打去电话。谁知大姐依然声音洪亮:“水乡,姐好着呢。”“姐,掉头发没?疼没?吐没?”过了一会儿,大姐才说:“不怕,我有办法。”我一下子兴奋起来,以为大姐找到了灵丹妙药:“啥办法?”“那管子杀癌细胞的毒药一打下去,我就拼命喝水,使劲排毒……疼也不怕,睡不着就到走廊里走几圈,不能让你大哥觉得我娇气。吐了也没事,吐完再吃呗……我跟你说,大姐这是在闯关呢,我要一关关闯过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要继续做公益,要出书,要写文章,对,要重点写写你大哥,这回,他的表现真不赖……”

放下电话,我也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和担忧,因为我相信,这场病在大姐身上就像一场重感冒,休养一段时间,她就会康复。在六七十年的岁月中,大姐经历了那么多,这个坎,相信她也会在谈笑风生中轻松迈过。

带老妈散心

文/李甫辉

老妈退休后,一直住在大哥家。平时哥嫂要上班,她只好一个人呆家里。时间久了,老人心情郁闷,病患似乎更严重了,每日病恹恹、萎蔫蔫的。大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上周,大哥给我打电话说:“你周六来我家,咱们一起开车带老妈去公园散散心,透透气吧。”我爽快地答应了。

上周六,天气晴好,我早早来到大哥家,老妈换了一身光鲜干净的衣服,带上折叠轮椅。大哥开车,我们一起到公园。

到了公园,老妈对大哥说:“听说老家的桂枝姐在公园做保洁员,我们去找她聊聊吧。”在草坪上,我们找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桂枝姐。见到久违的亲戚,二人分外亲热,老妈拉着桂枝姐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问这问那。老妈眉目舒展,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欢快多了。聊完家常,我们推着老妈去看风景。走在林间,清爽的风扑面吹来,母子三人相伴闲聊,觉得特别放松。

穿过树林,路边的长廊下传来“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老妈听到后顿时来了精神。我们知道她是戏迷,便搀扶她去听戏。那里有些和她年龄相仿的老人,老妈坐在长廊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听戏,一边跟戏友们聊天。

一起听戏的老人看到我们无微不至地照料老妈,直夸我们孝顺,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看得出来,这次出门,老妈内心的憋闷一扫而光,心情大好,看来以后得多带老妈出来逛逛。

我家军人梦

文/张瑞

我家兄弟姐妹五个,我上有两哥两姐。我们哥三个从小都有着当兵的情怀,想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

1966年,那年大哥上高二。部队到学校征兵,品学兼优的大哥顺利地通过了体检,可是因为我父亲的一个舅舅,大哥被刷下来了。我大哥的参军梦也就此破灭了。

两年后的一天,二哥从农村青年点回来了,穿着一身崭新的绿军装,没戴领章帽徽。

原来二哥应征了,军装也给发下来了,只是《入伍通知书》在县武装部还没发到生产队。

这消息很快就被我传播到了全楼,领居们知道后,都纷纷上我家来道喜,我妈像过年似的买了喜糖发给大家。

第二天一大早,二哥就走了,临行时同全家人依依话别,说到了部队上再回家就得三年以后了。

不料,三天后二哥就回来了,不过这次他没穿军装。二哥耷拉着脑袋懊丧地说,他的入伍名额没了,军装也被武装部收了回去。当晚,见外面没有楼里的人,二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我下乡当知青那年的冬天,生产队派我和队里几个劳力到二十多公里外的地方挖河堤。

一天傍晩,队里来人说,县武装部来征

兵了,明天是报名最后一天。我一听把吃了一半的饭碗一推,穿上大衣就往回赶。我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天黑了下来,还下起了大雪,回村的山路被封住了。我便选那些没雪的山坡走,不料一脚踏空,从山坡上滑了下去,被一块石头挡住。当我忍着疼痛赶到村里时,已经是后半夜。

第二天一早,疼痛一宿的我找到大队民兵连长报了名。在公社医院体检时,一进屋就被撵了出来,我的右肩已经摔骨裂了,以后能不能干活都不好说,甭说当兵扛枪了。

回到家,我妈看着我用绷带吊着胳膊,心疼地叹了口气说,“想不到,我养了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是当兵的!”

几年后的春节,在全家的年夜饭的餐桌上,我们哥仨共同举杯,向两位军人敬酒。他俩是我的大姐夫和二姐夫。我妈高兴地说,这回咱们家也有当兵的了,也算圆了我家的军人梦。

闷大哥

文/申何秀

入秋以后,天气微微有些凉意,火火的阳光与淋淋的温雨把野草林木植满了整个山寨的沟沟岭岭。山民们用自己滚烫的汗水浇灌出长满希望的层层梯田,那一岸岸的金黄与翠绿便是整个村寨跳动的心脏。

不知是祖宗的规矩还是山民们的习惯,家家院内从不圈进些许的绿意,点缀小院的除了梨耧锄耙就是鸡鸣狗吠。

大哥一人住一孔窑洞,虽已是“奔五”之人了可还是孑然一身。三十年前我还很小,却永远不能忘却和大哥在一起的每个长满故事的夜晚。别看大哥平时少言寡语,一到了晚上他就会滔滔不绝地给我讲《狗、公鸡与狐狸》、《小猫钓鱼》、《海螺姑娘》及《拔苗助长》等故事。等我渐渐长大后发现,他总爱一个人默默叹气,把我一个人冷冷地撂在一边,我们都感觉到彼此十分孤独。漆黑空旷的夜如果没有了大哥那娓娓故事总有一股瘆人的恐惧感。于是我便问大哥为啥不给我讲故事了,他说:“没有了,都讲完了”。我知道他在骗我,我就只能死皮赖脸地央求他讲,不过这次他讲的话题较为沉重。从土改讲到文化大革命,从父亲当村干部到被打成右派甚至打断双腿的历史,直到困难时期分不到返销粮只能啃红薯干……

那时虽然我还不深谙世理,然而总觉得那是段充满悲怨艰辛的岁月,听着就让人揪心。我央求大哥以后就不要再讲这样的故事了,自己也发誓要把这段不愉快的历史从记忆中抹去,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这段痛反而凝结在了我记忆深处。似乎从那一夜起我突然间走出了混沌与愚昧,初略生活之艰辛,明白了大哥为什么在队里总干最重的活,明白了为啥三十多了还是单身。其实他曾经有过婚约。那是邻村的一个名叫“歪嘴”的女子,经人介绍欲与大哥结亲,怎奈大哥嫌人家的嘴长得太歪,就没有同意。不过那人的嘴长得确实出奇的歪,几乎都歪到左耳的边沿地带了,以至于她无法正常用语言交流,谁看了都无法接受。谁料想这一错就错过了他的整个有效人生!

我大哥有名有姓,只因他平时少言寡语,人们便叫他“老闷”,其实他并不闷,无论是吃饭还是闲坐,他总爱往人多处钻,还不时地和人争执。当他的话有悖于他人的观点时,常常要遭到众人一顿几乎是不留情面的斥责与嘲讽,这时他总是沉闷地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风吹雨打。

上初中后我就告别了那充满童话色彩的大土炕,告别了和大哥一起畅想未来的一个个寂寥的夜晚,躺在学校那只有两砖宽的“自留地”里,眼前浮现的还是衣衫褴褛的大哥:他上炕前一般不洗脚,因为吃水非常困难,所以他总是脱掉鞋后在炕沿边两脚互相搓一搓再磕两下就上炕躺在我的身边。虽然劳乏了一天,但他还是饶有兴致地给我一遍遍地讲他仅知道的一个个故事,他带着我遨游了无数个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我也时常被朗笑惊醒那一个个甜美的热梦。

那时的求学总是饥肠辘辘,大哥每隔一个星期就会背着小布袋给我往学校送一回炒豆子。因家境贫困买不起自行车,我和我大哥都不会骑车,所以从小就练就一副过硬的腿脚。大哥一年三季都穿着那双前后钉有鞋掌却包不严脚趾的布鞋,每次给我送豆子都是在下晚自习前,说不了几句话他就急匆匆地走了,一趟四十多里的山路他要靠自己的双脚一步步丈量,天亮还不能耽误挣工分。每次我看到大哥那冒着热气淌着热汗的额头,我的泪就会在心底奔涌;每次我让他吃点给我送的干粮,他总是嘿嘿一笑,说“我不肚饥,你吃吧,吃饱了好好念书”。我深知他半夜回去等待他的也只是一碗能数清星星的稀菜汤,当我看到大哥那深深勒进皮肉的裤腰带时,我酸楚的泪不禁潸然而下,甚至有种和他一起打道回府并肩躬耕于垄上的冲动……

儿时记忆中的大哥是不抽烟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学会了抽烟,而且烟瘾还特别大,每天下工回来他都要熰着一绺干白艾一个人蹲在街边的石头上一袋接着一袋地抽老旱烟,有时被烟呛得能咳嗽好久。他其实很羡慕抽纸烟的人们,怎奈自己家境累赘太大,只好用自制土烟横扫愁云了。

大哥有一个制作精美的红土泥匣子,外面上着锁,每天开来关去的爱之如宝,为此家人都很好奇,我更是想一窥匣中的秘密以解心中之惑,怎奈总也没机会下手。

一个星期天回家,偶然看到这个泥匣子没有上锁,便迫不及待地把它打开,当看到里面的盛物时,我惶然而又木然了。只见匣内分两格,一格装着以分为单位的一小堆硬币,一格盛满了长长短短没有标签的纸烟头。对着泥匣子我呆呆地站着,觉得眼前墨似的浓雾滚滚向我袭来,紧紧地压迫着我的呼吸。我万分懊悔今天的冒失之举,一不小心就打碎了心中那个童话般的迷梦,骤然间我的良知好像在疯狂地斥责我,似乎是由于我的原因才使得大哥不得不横锁着一生的困顿。渐渐地泥匣子变成了一张阴郁多皱的脸,继而又弯成了一双帮底失联的纳底鞋,忽而又变成了一双巨大干裂的手慢慢地向我伸来,像是抚摸又像是掌喝。我的心悸然地颤抖,感觉手中捧着的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泥匣子,而是一个沉甸甸的地球,一个浩渺无垠的宇宙。蓦地怦然一声作响泥匣子落地才唤醒了我的神智,我慌忙低首四顾,只见硬币烟头四处飞溅,泥匣已成一堆碎土。

大哥下工回来很生气,我也很生气,那天谁也没吭谁,从此礼拜天回来他就再也没有让我和他睡在一起,再也听不到那一个个逗人发笑而又引人深思的故事了,那一个个的周末晚上也就黯然失味了许多许多。

初中毕业我有幸考上了师范,这消息一下轰动了整个山寨。同时大哥的土炕也换成了一张双人床,大哥要娶媳妇了,我要有嫂子了,这喜讯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这天,我那未过门的嫂子要来相家。只见她穿戴整齐,步履轻盈,羞答答地被媒人领进了家门,后面跟来了好几十个看热闹的。我们和她热情地打招呼,她只是一个劲地用笑来回应我们,笑得是那样的甜,那样的羞答答,真是一身的娇气满脸的羞容。正谈笑间,大家一个没注意,这位适才还娇羞满面的姑娘猛然一个箭步就蹿到了院中,蹲在地上捡起鸡粪就吃,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无论媒人怎么拖拽,她就是坐在地上不起来。前来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他们窃窃指点谈笑,像在欣赏动物园里的珍禽异兽般津津有味。眼看事情败露已无可挽回,媒人这才交了实底。说是这位姑娘不正常,大脑坏了,专爱吃鸡屎云云,闹得我们真是哭笑不得,赶忙像送瘟神般地把她们捧出了家门。

大哥的心灵再次受到巨大的创伤,似乎他在众人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我也感到这是种莫大的羞辱。从此,大哥发誓再不娶妻了。

几年后我结婚了,大哥对我渐渐冷淡起来,还时不时地冲我发脾气,一次情绪失控后居然用大锤砸碎了那张双人床。或许是他忍受不了那常年骇人的空位?或许是因为我有了妻子?

大哥晚上睡觉从来不拉窗帘,他已经习惯透过玻璃悉数满天的星斗,他爱琢磨月亮上那隐约的爱恨情仇,他更喜欢欣赏那一颗颗流星飞逝的夜空,他也甚为迷恋夜籁中的各种虫鸣与北风的狂啸。白天,只要老天允许,他能一直泡在田里狠力劳作,他看着庄稼一点点地长一遍遍地熟,他伴随着太阳一次次地升一遍遍地落,那双结满泥香的手不知弹绿了多少滴翠流芳的诗梦,那双履平丘壑的脚不知踏出了几多行云流水般的浪曲。

那是一首晒得发涩的诗,那是一曲和着咸咸的夜曲在颤弦慢鼓地鸣奏着知天命的乐章,用贝多芬《命运》的旋律击打着漫天繁星……

漫长的冬季无边无垠,冬季的夜空了无生机。

好日子

文/林海音

今天是个好日子——爸爸领薪水。

我说它是好日子,因为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亟待实现的愿望寄予今天。

早晨妈妈去买菜,刚迈出房门又退回来,望着墙上的美女日历问:“今天是几号?”

“1号!”我和大哥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对于这个日子有特别的警觉。妈妈听了,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走了。

晌午,我和大哥都回来得早些,妈妈好像比我们更早,她已经烧好满桌好菜等待爸爸。

一文不名却能端出满桌好菜,是妈妈的本事。我们在课堂上念过“泥他沽酒拔金钗”的诗句,是形容一位贤淑的妻子从头上取下金钗,给丈夫换酒请客人。可是妈妈的贤淑还不止于此,我知道她的最后一枚金戒指早在去年换钱给爸爸治病了。我是说,她有赊欠的好本事,当然,她并不是那种不会算计常使债台高筑的女人,她今天能有魄力去赊欠一桌美餐,是因为她对于很快就可以还账有信心。想想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车铃响三声,是爸爸回家的信号。我抢着出去开门,大哥小心地替爸爸把车子推进来,小妹赶紧接过爸爸的大皮包——今天我们对爸爸都特别殷勤!

大黑皮包沉得小妹扛不动,她直嚷:“爸爸好阔啊,皮包这么重,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我们听了都轻松地笑了。我们知道爸爸不会有满皮包的钱,但是在这个好日子提到钱,总是令人兴奋的。

我知道爸爸的那个黄色牛皮纸的薪水袋,每逢这个日子,他总是一回家便把它从他的中山装的左上口袋里掏出来,交给妈妈。可是今天爸爸却没有,爸爸仿佛没事人似的,照例坐到饭桌旁他的主位上。

吃饭的时候,我几次回头探望挂在墙壁钉子上的那件中山装,左上口袋好像鼓鼓的,又好像不鼓。我希望那个钉子不牢,爸爸的衣服掉下来,那么我就可以赶快跑去拾起来,顺便看看那口袋里的实际情形。现在我们闷闷地吃着饭,简直叫人沉不住气!

我相信沉不住气的一定不止我一个人,可是我们谁都不开口问爸爸关于薪水的事。

爸爸今天胃口真好,当盛第三碗饭的时候,沉不住气的妈妈终于开口了:“你看今天的牛舌烧得还不错吧?”

“相当好!”爸爸咂咂嘴,点点头。

妈妈又说:“今天的牛舌才15块钱,不算贵。不过还没给钱呢!”

妈妈说话的技术真了不起!我们的老师教写作文方法时讲过“点题”,妈妈在学校时作文一定很好,她知道怎么“点题”,引起爸爸的注意。果然,爸爸听见妈妈这么说了后,仿佛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立刻起身,从挂在钉子上的中山装的左上口袋里掏出那个牛皮纸袋来,放在饭桌上妈妈的面前,说:“喏,薪水发了。”

我们的目光,立刻从红烧牛舌上转移到那个纸袋上。上面一项一项写得很明白,什么本俸啦,服装费啦,眷属津贴啦,职务加给啦……名堂繁多,加到一起一共376.56元,还是那个老行市!爸爸是荐任6级,官拜科长。

我们的家庭是最民主的。妈妈一面打开薪水袋,一面问大哥:“你说要买什么来着?”

大哥一听,兴奋得满脸发光,两只大巴掌搓着:“仪器一盒,大概150块,上几何课总跟同学借,人家都不愿意;球鞋也该买了,回力40号的36块;还有,还有……”大哥想不起来了,急得直摸脑袋,“嗯,还有,头发该理了,三块五。”

“你呢?”妈妈转向我。

“我?一支自来水笔,爸爸答应过的,考上高中就送给我,派克21的好了,只要90多块;天冷了学校规定做黑色外套,大概要70块;还有,学校捐款劳军,起码5块。”我一口气说完了,静候发落。

妈妈听了没说什么,她把薪水袋一倒提溜,376.56元全部倾泻出来。她做一次摊牌式的分配,一份一份数着说:“这是还肉店的,这是还张记小店的,这是电灯费、水费,这是报费,这是户税,这是……”

眼看薪水去了一大半,结果她还是数了3张小票给大哥:“喏,理发的钱,拿去。”

又抽出一张红票子给我:“这是你的学校捐款5块。”

妈妈见我和大哥的眼睛还盯住她手里的一小沓票子,又补了一句:“剩下要买的,等下个月再说吧!”

妈妈又转向爸爸,爸爸正专心剔他牙缝里的肉丝,妈妈把手中的票子晃了晃,对爸爸说:“我看你的牙,这个月也拔不了吧?”

爸爸连忙说:“没关系,尚能坚持!尚能坚持!”

妈妈刚要把钱票收起来,忽然看见桌旁还坐着一个默默静观的小女孩。

“对了,还有你呢,你要买什么?”妈妈问小妹。

小妹不慌不忙地伸出她的一个食指来,说:“一毛钱,妈妈,抽彩去!”

妈妈笑了,一个黄铜钱立刻递到小妹的手里——今天只有小妹实现了全部愿望。

我忽然觉得很无聊,把那张红票子叠呀叠的,叠成一只蝴蝶,装进我的制服口袋里。爸爸也站起来了,说:“盼着吧,又——有讯儿要调整待遇了!”他把那个“又”字拉得又长又重。

就这样,我们的好日子又过去一个!

母亲,该歇歇了

文/彭忠阳

母亲六十多岁了,两鬓已花白,可总是闲不住!

母亲每天总起个大早去摆摊子,卖些内衣袜子衣服之类的小百货,花色款式不大入流,比较老套,再加上满街都是这种小百货摊子,生意注定是大不如前,有时折本已咬牙卖掉!

母亲却每天都去摆摊子,迎来日出送走晚霞,风雨无阻。如遇赶贞丰时,每到五六点钟我若没什么急事,我总去帮母亲收摊子,照例问母亲卖得了多少钱,母亲总说生意不好,也没有卖得多少钱,混日子喽,总比不卖强!

有一天下午我去帮母亲收摊子,照常随便问了问母亲,生意怎样?母亲有些郁闷地告诉我,今天卖得五元钱。我说别去摆摊了,咱不缺这点钱,你就在家里休息休息,没钱用,儿子拿给你用!母亲望着我微微笑了笑,说道,坐不住,出来摆摆摊子心里舒坦!我没在说什么,默默地帮母亲收着摊子,想着母亲这一大把年纪还为了我们几姊妹艰辛地操劳,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母亲有时会到校园里来看我,走得满头大汗,我埋怨道,路又远,车又多,走路多危险!打个出租车过来不就得了。母亲不说话,只看着我笑了笑。我又说,母亲你喝点水吧,母亲摆摆手说,你去忙你的吧!我想喝水时自己会弄。听母亲这么一说,我就去忙自己的去了。过了一会儿,我有些不放心,想看看母亲在客厅里正做些什么。我走进客厅,看见母亲右手正拿着一把扫帚,正努力地清除房间顶角的蛛网,头略微向后倾,微胖的身体被向上拉长着拉长着,侧影显得有些沧桑。

我默默地走过去,扶住板凳,轻声对母亲说,你歇会儿吧,让我来。母亲说,一下就好了,快去忙你的吧!其实母亲进来时,我也没有在忙什么,正在看一本畅销小说。不多一会儿,母亲放下扫帚,很轻松地拍拍身上的灰尘,对我说,别忙太晚了,早些睡,我要走了!我答道,嗯!我送送你。

走出校门口,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送母亲回家,可是母亲要坚持走路回家,我没办法,只好随她。母亲拍拍我的肩膀,轻柔地对我说,省省吧,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说完转身就走了。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我眼里顿觉涩涩的,鼻子酸酸的,就好像感冒的人被辣椒呛着了。

国庆长假中,母亲去一个小镇赶集,一去就是好几天,我心里只觉空落落的。还以为她是去赶转转场的,打电话过去问了问,大哥说母亲去帮人家割稻谷去了。我说母亲年纪大了,又有些胖,蹲下去劳作多不方便,你怎么不拦住她呢?大哥说拦不住啊,她硬要去,不然闲得慌。我火了!说道,要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那如何是好?大哥说,那也总比在家闲出病来强!我啪地挂了电话。静下心来想想,大哥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农忙季节,去赶集的人少,母亲小百货摊惨淡经营,去揽揽农活做未尝不可!但我还是不大放心,总怕母亲出什么事,就这样忐忑不安了一晚上。

过了几天,母亲回来了。听她说帮人家割谷子已两天了,得了四十多元钱。我说咱又不缺那几文钱,何必去受那个苦呢!母亲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运动运动总有好处,实在累了就休息几天,准保没事!

记得我在中学读书时,母亲那时正年轻,干劲足。农忙季节,她什么都做,挑粪洒秧田,插秧,种玉米;秋收时,搬玉米,割谷子;农闲时,在家培殖豆芽菜,有豌豆芽黄豆芽绿豆芽,拿到集市上卖,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如今,生活已今非昔比,我们家的田地已租给别人做,一家人的日子好过多了。但母亲劳动惯了,忽然叫她停下来,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反倒说这日子过得真没劲,真是的,人往往不能承受生命之轻!

唉!我亲爱的母亲,你真该歇歇了!

母校的黑板报

文/张文槐

大哥打电话给我布置了一道作业,要我写写母校二三事。

大哥张修身是我的表兄,我上小学和初中时,他是我们马城学校的校长。马城村姓张的人居多,学校的老师多数是本村人,自然也是姓张者为多数,学生叫声张老师,六七个张老师不知道喊谁。为称呼准确,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生喊老师时便在前边加了名字。这样,在学校我称大哥为修身张老师。马城学校在村子的北面。学校有前后两排教室共24间。前排教室的中间有一间做了通往后排的通道,通道后墙上开了一个小门,小门外边的土墙上是两面墙一样大的黑板报。

我是1969年入的学,小学、初中全在这所学校上的。那会儿也不懂什么叫校园文化,只记得学校的黑板报换得很勤。两块黑板报开始是大哥自己写,他是我们村的才子,能写会画,毛笔字可以说全村上下无人能比。他还会写宋体和黑体的美术字,校门门头上苍劲有力的“马城小学校”五个楷书大字,还有校门两面白墙上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八个斗大的红油漆宋体字都是大哥的墨宝。他是校长,后来顾不上出黑板报了,就开始抓差。听过一堂美术课,大哥发现我喜欢写写画画,就让我跟着他和老师们出黑板报。

黑板报是我们学校的宣传阵地。出黑板报先得用稀释了的墨汁把上期的内容刷掉。大哥一边刷,一边教我:“刷黑板时水要兑得正好,刷子要刷得匀称,刷成深黑的,写上去的东西才鲜亮。”刷完黑板,还得用粉笔把一根细线抹白,在黑板上绷出一行行细细的白道来,大哥说:“按着横道写出来的字又平又匀,行距整齐。”

大哥的黑板报图文并茂,每期都要用美术字写个通栏大标题,这个大标题就是本期板报的主题。大标题下面有报纸杂志上刊登的文章或诗歌,也有老师们自己写的学习心得。不同的内容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写出来,版面横竖搭配,再画些花边和插图,真是内容丰富,形式活泼,美观大方。

我们村子不大,我是本村的姥姥家,所以在老师中不是沾亲就是带故。二哥也是我的表兄,和大哥是叔伯弟兄,我们叫他志忠张老师。二哥脑子快,算术课讲得好,后来是我们村的会计。二哥让大哥抓差出黑板报也是常事,因为他写着一手漂亮的行书粉笔字。满昌哥哥也经常让抓差,他是我的堂兄,也是我的老师。满昌哥哥身高1.9米以上,在我们村数他个头最高,也数他心灵手巧,他出黑板报时总要有点创意。欢海张老师很有创作激情,他创作的“马城之歌”被排成文艺节目,经常在大队演出。当然,他也是被大哥抓差的重点。他出的黑板报诗情画意、浓墨重彩。那时我的好多词汇就是从欢海张老师出的黑板报上学到的。

我被大哥抓差出黑板报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的。起初只是打打下手,擦擦黑板,搬搬凳子,后来大哥放手让我写,让我画。经老师们的指点,几期下来,我出的黑板报还真是像模像样了,有时候还能得到大哥的表扬。其实大哥的表扬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可我当真。鼓励就是动力,为了出好黑板报,回家后我让母亲从供销社买回几张粉连纸来,自己把它割成32开,再用针线缝成了两个小本,一本练字,一本画画。练字主要是抄些自己喜欢的诗词文章,画画就是把自己在书本报纸上看到的报花、花边和插图临摹下来。坚持了一段时间,果然有了效果。海万张老师说:“黑板报好看了”,维云张老师说:“这娃娃做事用心。”

小时候我个子不高,出黑板报还得踩着课桌或板凳。那时我们的课桌龇牙咧嘴,摇摇晃晃,踩在上面还“吱吱”直叫。为了安全,每次出黑板报时,二位老师还替我扶着桌子。要出迎接元旦的黑板报了,按我的设计,这期黑板报要画两个大红灯笼,再写上“欢度元旦”几个大字。但是,刷好的黑板冻了,用粉笔在上面写字时有点滑,要想把字写清楚,就得用点力气和费点时间。我摆好桌子正要往上跳的时候,维云张老师嘴里喊着:“小心点,小心点。”随即从办公室跑了出来。

那天天气十分寒冷,后来又飘起了雪花,我站在桌子上一直画着,维云张老师一直给我扶着桌子,她的手和脸被冻得通红,身上还飘落着一层白白的雪花。“张老师冻吗?”“冻。你冻吗?”“我也冻。”“但咱们得写完,明天就是元旦了。”

近50年的时光流逝了,那天与维云张老师的对话还常常在我耳边回响。现在,马城小学的土平房已经变成了砖混结构的新校舍,但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那两块凝结着师生情意的黑板报,却是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北京的大哥,你知道吗

文/林中红花

想想人世间,维系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之间关系的,大概有两方面:一个是感情,那就是爱情友情同学情同事情战友情甚或乡党情;另一个是血缘,血缘关系的存在,使我们更多的人和人产生一种千丝万缕不可名状的亲近和牵挂!

北京的大哥,他本是丈夫的大哥。婆婆先前嫁给一户人家,生了一男一女,不知什么原因离了婚,男孩留给男方,婆婆带着女孩又嫁给了一户,婚后生了两个男孩,这便是丈夫和他的哥哥。北京的大哥,就是婆婆留给前夫的孩子,由于后面三个孩子婆婆经常可以见到,而大哥是不能的,因此大哥就成了婆婆永远的牵挂。

听说大哥学生时学习很好,先考上南方一个重点大学后又上了北京一个大学的研究生,最后在北京工作结婚。大哥,你应该知道的:那个时候,咱们那个家乡啊,提到谁的孩子考上大学,全村人都羡慕;再听到孩子在北京工作,周围十几里村子都在夸赞不已!北京是个啥地方呀,国家主席总理呆的地方!全家人在村里啊,走路都有劲,说话也有底气了,仿佛一家人都到了北京,受到了国家主席总理接见。全家人一度为北京的大哥骄傲着自豪着,而婆婆更是欣喜万分!

我结婚的时候,大哥已在北京工作成了家。我婚后的日子,常常听家人说起北京大哥的故事。说的最多的是丈夫的姐姐,她说大哥是他奶奶养大的,也许他的奶奶给他说了母亲也就是我婆婆的不是,大哥从小到大不曾见自己的母亲,虽然他们只相隔十几里路。直到大哥考上大学,他得以亲自拜见了自己的母亲,我的婆婆。大哥这一见,便更紧紧楸起了婆婆对大哥牵挂的心!后来,大哥也许是学业忙很长时间不曾拜见他的母亲了,婆婆对大哥的思念愈来愈浓了。大哥,你知道吗?

有一年国庆,丈夫的姐姐说北京大哥要回来看看,顺便也到我们这儿来。姐姐是提前一天来到我们家,取出婆婆箱子柜子中珍藏的新床单,将婆婆土炕上的褥子铺了又铺,蒙上崭新的床单,几个被子叠整的有棱有角,特别叮咛我好几次不能让我年幼的孩子搞乱;婆婆也穿上过年的衣服,丈夫和我将家里里外外打扫个彻底,桌子往哪放,椅子在哪里,取出茶和烟;一家人上上下下忙碌着,真仿佛《红楼梦》里贾府上下迎接贾元春似的。然而那次大哥没有回来。婆婆那个心呀,揪的更紧了!

在姐姐家,姐姐自豪的将家中镜框里大哥的照片指给我们看,说大哥个子如何的高啊,身子如何的魁梧那简直是什么美男子 ,镜框里还有大哥陪着他奶奶在北京天安门和长城上的照片。怪不得婆婆一度絮叨着到北京去,念想着看天安门上长城,原来她也看见这些照片了。婆婆的婆婆都去了北京了,婆婆能不去?何况婆婆天生的爱好就是见大世面,然而婆婆就是没得去。

我第一次见大哥,是大哥到我们家的第二次。那是一个大年初一的下午,婆婆到村巷里闲转。大哥坐着一辆轿车,停到我们家门口,我看见有人进来,急忙迎上前,适逢公公进门,他喊公公大伯,公公明白了,公公急忙满村满巷的找婆婆;我也明白了,急忙热情的端茶递烟请大哥上做。大哥问我,是老二的媳妇,我说是,之后婆婆进了门,和大哥攀谈起来。我的孩子也第一次见到了他们的大伯。事后,我对丈夫说你大哥不高呀,你姐姐怎么说你大哥如何如何的高。丈夫没说什么,我暗地里默默的想这怕是姐姐心里对大哥的尊崇和敬意了。之后的好多天,婆婆像换个人似的,身子精神了很多,嘴里说的话也更多起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北京的大哥,你知道吗?我们的妈妈是多么的想你!村子里有到北京看望自己孩子时得到了你的帮助,回来对母亲一个劲的夸你,婆婆微笑的面容里隐隐露出一种莫名的挂念。如今,婆婆的腿脚一年比一年不灵便了,婆婆也不絮叨着去北京了,她最大的念想就是大哥能常回家看看,然而大哥未能回来。

最近几年,大哥的奶奶和父亲想续过世。大哥很少回家,偶尔回家,也是回他家了看看,始终没看婆婆。婆婆身体愈来愈老迈了,前年秋季,阴雨绵绵,婆婆的老风湿又犯了,每每躺倒床上,久久起不来,几次大小便都遗漏到了内衣上。刚好那年国庆姐姐捎话说大哥回来,婆婆兴奋了几许,病都好像好了。我和丈夫也不敢有什么活动,只等着大哥的到来。我们忙前忙后一阵子,大哥终是没有来,说是乘坐飞机时间很急。事后,婆婆无奈说了很多话,只记得有一句:他恐怕是等我死了才回来!大哥,你若听见,会怎么想?

这几年,大哥每年邮寄给婆婆一些孝敬钱,婆婆便常常挂念在嘴上,见了熟人就说,我那大儿给我多少多少钱。今年,大哥翻倍邮寄给婆婆孝敬钱,婆婆那个高兴啊,又夸起大哥来。我这不是说婆婆喜爱钱,从婆婆的言语里我们能看得出婆婆的心哪!她是从大哥的孝敬钱里,看到了大哥那解冻的心,这是婆婆一辈子所盼望的呀!适逢今年的春天,大哥发信息说自己有个节目上电视,让婆婆看看。婆婆在丈夫安排下看了节目,看了有大哥的节目。婆婆高兴地说,胖了胖了,都变得快认不得了。听完此话,我的心里嗖嗖的发凉:这天底下,那个母亲竟有认不得自己的孩子的?那是多么的心酸啊!北京的大哥,你知道吗?

想罢着人世间,只有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最无私的,没有一丁点的勉强。孩子们也许会因了父母对自己的一点伤害会念及一辈子;而父母们是不会的,纵然儿女有千万个不是,他们也会忘及九霄云外,一辈子念记着儿女们的好处!

大哥,我好想你!

文/岑英榕

我的大哥是一名普通警察,二十六岁时不幸因病去世,距今已有二十五个年头。

我家住在望谟县大观乡大观村,大哥离开我们那年,我才十三岁,但我一直记得大哥病逝的日期:一九九一年七月十五日,那天是我从“小学升初中”考试的日子。

说来也有点奇怪,考试头一天太阳火辣辣的,天上的云彩好像被太阳融化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人在家里坐着也感到热浪滚滚,全身冒汗,尽管那电风扇不停地旋转,但闷热的氛围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可是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我感觉寒气逼人,老是睡不着觉。爸爸和妈妈到县医院看望住院治病的大哥去了,虽然还有二哥和姐姐在家,但我心里似乎觉得空荡荡的。这一夜,我感到十分漫长。

天终于亮了,我匆忙洗漱后就去了学校,是第一个到学校的学生。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考完试就赶紧进城,去医院看望大哥,陪他说说话,聊聊天。

第一场考试开始了,是考语文。那些题目对我来说不算很难,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写好了作文。这时,一阵雷声从天边传了过来,乌云很快覆盖了蓝色的天空。很快,下雨了,雨点很大,落在树叶上,落在学校的水泥地板上,发出嘀达嘀达的响声。

正在考试的我,无意中看到数学老师来了,他用手势示意监考老师出去,在考场门边指着我嘀咕着什么,表情严肃。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在乐旺镇上班大哥患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怪病,是前天被派出所的同事送到县医院的。爸爸妈妈知道后急忙赶了过去。昨天中午,爸爸还回家来给大哥拿换洗的衣服、蚊帐、做饭用的锅碗瓢盆。临走前对二哥和姐姐说:“你们大哥的病有点严重,可能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明天等蒋赛(我的乳名)考试完后,你们几兄妹再去照料大哥。”

不一会儿,数学老师过来对我说:“前不久我们几个老师算不出来的题目你算出来了,现在我有一道思考题一直解答不了,你考完语文就直接去我那里帮我解答,中午不要回家了。”接着,他又对班上的六个女同学(那时我们班只有七个女生)说:“你们都去陪她,我煮饭等你们。”

我听了之后,就知道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大哥已离开了他热爱的这片土地。我痛苦地咬着嘴唇,强忍着锥心的悲痛把试题做完,眼泪模糊了双眼。一走出教室,我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被女同学们背到数学老师的家里。

“小岑,快醒醒,快醒醒,要考数学了。”下午两点,我在几个女同学的呼唤声中睁开了眼睛。大家关心地看着我,鼓励我把试考好。

几个女同学把我扶进考场,后来又把我送回家。一进家门,我就看到了大哥的棺木。隔着厚厚的木板,我再也不能看到大哥的音容笑貌。

母亲告诉我:“你大哥昨晚就因病情加重去世了,大家为了让你考试不分心,有意瞒着不让你知道。”而二哥和姐姐为了陪我,也没有见到大哥的最后一面。

在大哥的追悼会上,我知道了他的一些事。

一九八七年八月,二十二岁的大哥从警校毕业,县公安局安排他到乐旺镇派出所工作。报到的第一天是中午时分,碰上所里民警要去郊纳乡油停村调查一桩案件,他当即要求前往。和民警们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崎岖山路才到达目的地,但他没有叫一声苦,说一声累。

在查办案件的过程中,他把在警校学到的知识用在实践上,一丝不苟,认真排查,逐个摸清来龙去脉,仅用3天时间就使案情真相大白。

一次,大哥抓歹徒时受了伤,他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不许同事告诉自己的家人。在他工作的几年中,他侦破了许多案件,为老百姓办了许多实事。

逢年过节,大哥主动要求留在单位值班。所领导见他连续两年没回家过年,就特批他四天假期,让他回家过春节。他在大年三十晚才赶到家里和家人吃团圆饭。当天晚上,大观学校背后的有个牛圈因为小孩子放烟花而起火,他第一个跑到现场,边灭火边叫附近的人家赶紧把床单放在水缸里浸泡,然后用来盖住房屋上的茅草,避免火灾蔓延造成更大的损失。

大年初二,班车还没有开,大哥的假期也没有结束,然而,对工作牵挂在心的大哥,毅然向家人告别,从老家伏开村的山间小路步行回所里去了。这条小路我曾经走过,足足走了一天时间,双脚为此疼了很久。

追悼会上,县公安局领导对大哥这样评价:“岑英智同志对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人生的旅途中追求崇高的理想,为人正直正派,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生活节俭,艰苦朴素,孝顺长辈,对待朋友诚恳宽厚,乐于助人。”

我为有这样的大哥而骄傲自豪!

受大哥的影响,我发奋念书,读完了初中、高中,又考取了黔西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毕业后,先后在本县的麻山九年制学校和望谟县三中工作。我认真执教,爱岗敬业,为教育事业尽心尽力,由于成绩明显, 五次被评为校级优秀班主任, 还获得县级优秀教师的荣誉。

阳春三月,为亲人扫墓那天,在大哥墓前,我捧着一束山花,叙说我对他无尽的思念。

大哥,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