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外公的文章
关于外公的文章(精选11篇)
爱的絮语
文/荷塘青青
【一】
听,夜风细碎地穿过林间。
看,天边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多像你的眼睛,浸润于水光之中,熠熠发亮。
宝贝,你的到来,给我和你的父亲带来了春天里最苍翠的一抹欢欣。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个我和你父亲爱情延续的结晶。我疼在手术台,心里满溢的却是一轮一轮幸福的光圈。
你出生在荷花绽放的季节,云淡风轻。在你哭着“呱呱”落地之时,明媚的六月下起了第一场太阳雨。你的父亲欣喜地说,这是一场幸福雨。千顷山河如镜,你的降临,风,为你飞舞;雨,为你鼓掌。
你柔软的小身子,被护士抱给你的父亲,这个高高的男孩,慌乱着,竟是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摸着你湿漉漉的胎发,眼睛里分明有一些晶莹的湿润。因为营养不良,新生的你只有五斤八两。你的瘦弱,让我们心疼。
你张着四肢,扭动着小脑袋,急急地寻觅着一个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于是,我俯下身子,一如亘古的母亲,轻轻地呼应着你的低唤。
【二】
你的点点滴滴,我都用手中的秃笔,努力地一一留下光阴的痕迹。
宝贝,三个月的你躺在摇篮里睡觉。那个摇篮,是你的母亲出生的时候,你的外公不分昼夜,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觉赶制的。摇篮的四周,你的外公细致地雕刻了许多生动的小动物。为了这些雕刻,你外公的一双手,不知道让刀划破多少痕伤口。那些殷红的颜色里,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是否流淌着你外公鲜活的血液呢。
乡下的蚊蝇特别的多,怕你被叮咬,睡不安稳觉,你的父亲傻傻地光着膀子,用蒲扇赶着蚊子来撕咬他的胳膊,他一厢情愿地相信,有他在,你就不会受到蚊子的侵扰。
我坐在一旁,安静地为你编织毛衣。尽管手心湿得握不住钢针,尽管从来不屑于这样的手工活,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满怀爱意,细细为你编织。
我为你编织着一件又一件的毛衣,以至于你十多岁了,橱柜里的毛衣依旧塞得满满当当的。
六个月的你学会了爬,七个月的你,开始长出第一颗乳牙。我和你的父亲清楚地记得,你第一次呀呀学语,第一次用稚嫩的声音发出的“爸爸妈妈”,那声音如同天籁之音悦耳,感动得我和你的父亲潸然泪下,至今,我们都爱甜蜜地回味着。
【三】
一直喜欢台湾女诗人张秀亚的《小白花》之二;“小白花,像一个托着牛奶杯子的天真孩童/到处倾洒着,风吹来,小杯子一歪,又洒出去一些。”
宝贝,想起你的那些美丽的错误,那些倾洒出去的牛奶,妈妈不禁莞尔,所有日间你制造的麻烦,此刻便荡然无存,心里变得非常地干净。
自从你学会了走路,家里的陶瓷和花瓶,我们就不敢显摆出来,一切对你有害的物品,你的父亲都藏进了高高的柜子里。
家里不再是整整洁洁,沙发上到处是你到此一游的脚印,刚拖清洁的地上,是你洒下的牛奶和果汁。家里一片狼藉,我未免就有些气急败坏,可是,当我看到你的怯怯眼神,心,一刹那就变得柔软。面对你那双清澈的眼睛,我和你的父亲没有其它的法子,唯有缴械投降。
【四】
宝贝,你还记得你第一天上学吗?
我和你的父亲兴奋了几个晚上,商议了几个晚上,最后慎重地决定,把你放在离家最近的幼儿园。
还在开学的前一个星期,我就忙碌着添置你的书包,你的新衣服,你的新鞋子。我挑了又选,我要为你打扮得全园中最帅气的小男孩。
你的父亲嘲笑我瞎操心,其实,他何尝又不是紧张呢,他找出一叠的本子,上街去书店买了许多铅笔,甚至连钢笔都早早地为你备下。
开学那天,我和你的父亲一人牵着你的一只手,一路幸福地向路人微笑点头,炫耀着。
我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家,有些无措。你在家之时,我嫌你麻烦,嫌你累赘,如今你走出我的视线,我竟然有些不习惯。我站在屋子的中央,突然记起你穿的闭裆裤,担心你能不能自己脱下上洗手间,担心着你能不能适应学校的生活。最后,我还是一人独自藏在你的幼儿园门前的树下,偷窥了你半天,直到放学的铃声送你出校门,我才暗暗地松口气。
【五】
仿佛一夜之间,宝贝,你就长大了。
是昨天,还是今天,我抬头和你说话,惊觉地发现,你出乎意料地高出了我一个头。嘴角长出一层细细的,密密的绒毛,鼻子的周围几粒红红的青春痘。
我的心有些惊喜和慌乱。宝贝,不管妈妈怎样地不承认岁月的沧桑,你,最终,自顾自地长成毛头小伙子。
十岁那年,你第一次接触死亡。祖奶奶僵硬的尸体停放在老屋里。你拉着我的手,悄悄地问,妈妈,祖奶奶去了天堂,不会再回来。我们想她,得在梦里相见,对不对?
哦,宝贝,你知道吗,我当时是多么的激动,对于生命的感悟,你竟有如此的诠释。
半年后,我们搬进了新房,你却不幸油漆过敏,住进了医院。每天检查,化验,打针,吃药,你默默地承受着病痛,煎熬着。你像个大人似地,懂事地不停安慰我们。
哦,宝贝,你知道吗,我和你的父亲因你而快乐着尘世间的种种牵绊。
你的病好了,你快乐得像一只小鸟,你说,从此一定得健健康康的,不要再看到我和你父亲的白发再长。
傻孩子,我们的黑发,我们的光阴倘若不去,又怎么能看到你的好时光呢。
【六】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沙沙地下着,像小时候养在硬纸盒里的蚕,蠕动在大片的桑叶上。
我推开你的房门,你卷缩着身子,台灯亮着,书本滑落在地上。我捡起书本,里面赫然夹着一朵康乃馨,还有一笺小字;今天是母亲节,我不知道怎么向母亲表示,唯有心里祝福母亲和父亲永远安康。
哦,我的宝贝,你又一次触及了我最柔软的一处。
我不动声色地关好门。
院子里的蔷薇花夹杂着书里的康乃馨一并缠绕而来。
怀念我的外婆
文/青雨
今天是外婆八十五岁的冥生,虽然她离开我和妈妈十年了,却依然时时被我们怀念着。
外婆出生在桂花飘香的金秋季节,于是父母给她起了个小名叫“秋桂”,出生于贫苦人家庭从小就向往读书的外婆终于在上学堂后给自己另外起了个名字“慧君”,外婆跟我说起改名的原因:“秋桂”听起来像丫环的名字,“慧君”才像小姐的名字。年幼的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外婆说得挺有道理,就这样我记住了外婆的名字。
和出生在新中国诞生不久的母亲被称为新中国的孩子一样,出生在1925年外婆也是当时的新中国的儿童,因为辛亥革命发生才过去14个年头;和我出生时有国家领导人去世一样,外婆出生的那年春季,孙中山去世了。于是,外婆出生的年份我也记住了。
外婆也有过快乐的童年。外婆的妈妈,我的曾外婆,曾牵着外婆的手,告诉她,长沙城里以前清朝时是什么样子,哪里原来又是城墙,后来拆掉了。正如多年后外婆和妈妈一块散步怀旧一样,外婆一边念着哪里哪里以前是什么样子,一边和妈妈谈论着。
快乐的童年很快随着父亲的去世结束了。十三的外婆为了家里也掇学出去打工,那一年是1938年,长沙发生了震惊世界的“文夕”大火惨案。整整三天三夜的大火将有着古老灿烂历史文化的长沙城焚烧贻尽。如果不是在南门外的大舅爷爷极早发现并回家报警,半夜里睡着的曾外婆她们后果不堪设想。
家没了,逃难又开始了。在危难时局中做工的外婆认识了外公。后来,外婆说,选择外公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外公在邮政局,逃难有车。逃难中发生了一件事证明了外婆的决定的正确性。在一处小桥旁有许多等待过河的车,小桥很窄,刚刚够汽车的轮胎宽,这时,日本兵在后面追。焦急中轮到邮政局的车了,司机凭着精湛的技术和沉稳的心态救了一车人的命,车过去后,外婆看到后面其它的车因为心急和技术不稳,一车车翻下了河。后来,在洗脸的河边还看到了从上游飘下来的一具具尸体。
逃难中,年轻的外婆因为没有经验的疏忽,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女孩。第二个孩子也因为种种原因有了残疾。
外婆身体一直不好,经年的劳作和营养缺乏,经济的困苦,使生育成了一种严重的负担。于是,在生完小姨后,外婆做了一个绝决的决定,不再要小孩,我几乎能想像当时外婆的无奈,勇敢和果断。
外婆和她那个时代的女性一样,忍耐了一生的辛苦,劳作一生,为了养育五个孩子放弃了新中国刚成立时无数好的工作机会,一辈子为家庭牺牲了自己。最后年老的时候因为没有工作,没有养老金,当外公去世后,只能靠儿女们的赡养。儿女们都有自己的家庭,赡养能力有限,年老多病的外婆只能在无奈中捱日子。外婆的经历告诉我,女人的一生,一定要有自己的经济实力,而不光是靠丈夫和儿女。
外婆有两颗龅牙,这大大影响了勤劳又爱美的外婆的心情。后来,外婆跟我说,她最要好的两个朋友——现代语就是“闺蜜”了——都是大美人,并带着几分弥补遗憾的得意之色,使我暗笑之。我当着外公的面调侃外婆道,外婆不要瞧不起自己的龅牙,外公就是被您的这两颗龅牙吸引的。外公和外婆都哈哈大笑起来。善良的外婆让我从小就知道了,心灵的美丽从来都胜过外貌。我的外婆是美丽的!
外婆的生病起因也简单。我和表妹出的那年,折磨自己数十年的婆婆死了,儿女们又都各自有了工作,日子渐渐好起来,升级又当外婆又当奶奶了,外婆的心情自然好起来。在我记忆中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儿女们周末和节假日都回了外婆家。每当这时,外婆都会做一桌子菜。当大家都吃完了,收拾中的外婆舍不得倒了剩饭剩菜,于是自己偷偷吃掉。那时,日子好起来了,餐桌上的鸡鸭鱼肉也多。外公以前有肉铺的朋友,经常带些肉回来,记得我小学三年级一个暑假在外婆家长胖好几斤。后来,外公脑溢血动了手术,菜吃得清淡了。所以,那个时候,剩饭剩菜一定都是外婆吃掉的。又高又瘦的外婆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脑血栓。是啊,一辈子没吃过好饭好菜的外婆,却在晚年迎来了一个物质超极丰富的时代,又怎么能轻易就舍得浪费呢?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人们,没有谁会想到,病其实大多数是吃出来的,是“生活方式”造成的,是“无知”导致的啊。当风烛残年的外婆生命的最后七年在我家渡过的时候,我看到了心脑血管病是多么的可怕,长寿一定是要健康做基础。外婆再一次以她的经历告诉了我,健康的重要性!
外婆为出生的我做了四季替换的小衣服一大叠,在我刚出生的日子就送到了妈妈的产床边。在月子里为我洗澡,照顾妈妈,所以妈妈以后常对我说,有娘的女儿才幸福。后来,那些衣服表妹表弟们又接着穿了,在那个时代,外婆的能干惠级了所有的儿孙们。长大后我遗憾地对妈妈说,如果当年留下些衣服做纪念多好啊,那些小衣服一定非常可爱,凝结了外婆不少的心思和智慧。
外婆爱文艺,爱读报,爱剪报,喜欢唱歌,也喜欢听戏。也许,外婆的这些基因是源自于她的奶奶和父亲。外婆的奶奶是个开明而勇敢的女性,在清朝末年,因为无法忍受乡下的闭塞和族里长辈的虐待,一个人带着儿子进了省城,靠替人盘发为生。外婆的父亲是一名能工巧匠,会做风筝,有一手好木工活,那些旧时的雕花木床就是像外婆父亲那样的巧木匠才做得出来的。我想,我也是因为秉承了这些基因元素吧,因此感到外婆更像一个可以愉快交谈的朋友。
外婆走了,她是留念我们的。可是,她走的那时,正值中午,大家都在另一个房间午餐,没有人在她的床边。
外婆被葬在了外公一起。在追悼会后的回忆中我写下了《寄怀外婆》:七年流水光阴,叹情长病久,磨人碎,暗伤魂。此别无语匆匆,将满腹心事都付了春风。青山寂寂,水田漠漠,安祥平静中。愿相逢泉下,与君叙离情。希望外婆和外公在下面聊聊离别之情。
死者已矣,生者当生。
外婆去世两个月后,表妹的儿子出生了。也许是外婆在冥冥中以这样的方式,又让我记住了她去世的年份。两个月时间里,一去一来。那个春天,被我永远地记住了。
外婆,我想你,生日快乐!
我的外公
文/九满
我的外公,生于一八八四年,弟兄姐妹七个,他排行第三。年少时,他随父辈从益阳到下柴市谋生。婚后育有两儿两女,他的大女儿就是我的母亲。
外公与那个年代很多的“地主”一样,从小就接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类的教育,让心地善良济贫帮困的儒家思想不停地置入他的骨髓,让他从小就养成了怜贫恤老救济鳏寡的习性。
成年后,外公那勤劳、正直、善良的为人处事风格,这在我们乡里可是家喻户晓的。有人想找他帮个忙啊,指导种地啊,他总是十分乐意,从不拒绝。他对家里请的帮工也是关心备至,我从未听说过他苛刻帮工的传说。他对长工王叔高就有亲如手足的关系,不像我从书本上看到的那种压迫与剥削的关系。王叔高结婚时由于没有聘礼,我外公毫不犹豫的拿出钱来,风风光光地主持了王的婚礼;土改以后,王叔高逢年过节还带上礼物去探望我外公,我不止一次听王叔高说起:“你外公,我过去的东家,是一个大好人,他太善良了,太能吃苦了,平时都是他领着我们干活,锄地、插秧他总是冲在前头;青黄不济的时候,宁可自己吃红薯饭,也要让我们吃上米饭;他家的田地也是两亩、三亩买下来的,历经二、三十年才置下那份家业”。
在外公家庭中兴的岁月里,他始终坚持早睡早起,忙前忙后,农闲时总是天还未亮就挑着蔬菜上街去卖,直到七、八点钟才挑着空担子抑或卖剩的几把菜回家。白天他要么到防洪堤上的树林里扫落叶,带把镰刀到洞庭湖里割点枯柴以供做饭取暖用;要么带一把拾粪铲背上背篼去牲口密集的地方拾粪。他的家人和帮工一样,各有分工,也都十分勤劳肯干。
只有家里来客人时,外公才会停下活计,陪着客人坐在晒谷坪上,在暖暖的阳光下,掏出那支陪伴他多年的烟枪来吞云吐雾,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生活中所承受到的压力挫折这才随着那烟雾四处飘散,童年少年时愉快的生活,青年壮年时创业发家的故事,才会慢慢地重现他的脑海,让他有意无意地露出惬意的神韵。
据说外公是一位有名的“庄稼痴”,有空总要到田间地头去嗅一嗅,说是看着这绿如绸缎的稻田,就能嗅出米饭的香甜,抚摸庄稼就象爱抚充满希望的新生儿。他守望着他的田地,盼望土地上能收获更多的粮食。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外公的农业生产已初具规模,加上他接受新生事物快,使他的耕作方法、农作物品种的选择,给当地农民起到了示范作用。同时,他的家底也日渐丰厚,他用他的智慧、坚韧、果敢,终于在下柴市这块曾经芦苇丛生的土地上创下了自己的家业,名下有了一百多亩土地,建起了一栋两百多平方米的木结构瓦屋。
由于外公家境殷实、知书达礼,让他有能力有条件也有兴趣倡导舞龙灯唱大戏等文化娱乐活动,举凡村子里一切需要财物的公益事业,他都带头发起、热情赞助并充当出钱出力的主力。由于他办事公道,主持正义,顺理成章地被推举为各种社会活动的领头人,村子里有什么难解的纠纷,人们就会请他调停,哪家两口子吵架,他一调解就没事了。叫化子到外公家讨饭,外公总把他们叫到屋里一起用餐。
外公虽然乐善好施、热心助人,但他对自己和家人却是俭朴到了苛刻的程度,他十分珍惜那乱世荒年里积累下来的财富。田里的稻穗他舍不得留下一根,晒谷场上洒落的稻谷,他也要小心翼翼地拾起,饭碗里的饭粒总是一颗不剩。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大多是我外婆亲手缝制的粗布衣衫,他穿的内衣鞋袜也总是补了又补。母亲曾多次跟我讲起我外婆悭吝的故事:我大舅相亲那天,客人已经到了我外公家,而我外婆还在啃一块猪头骨,由于舍不得丢弃,于是,便躲藏起来,直到啃完那块猪头骨才出来招呼客人。
让我外公始料不及的是,他和家人用血汗、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财富,让他和他的家人因福得祸。上世纪五十年代,在那场土地改革的大潮中,外公的田产被分了,而且因为家庭成份不好,还经常被人叫去训斥批斗,过着半饥半饱而且充满恐惧的生活。从此,一个玩派头、讲排场、逞阔气的农民精英,就再也没有兴趣提起自己创业时的那些豪气冲天的旧事了,他用沉默来维护他的尊严,用隐忍来埋藏他的耻辱,用压抑来遗忘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风风雨雨中,外婆患上了老年痴呆,不久,便离世了,二舅因劳累过度死于田间。二舅过世后,二舅母由于不堪承受“地主婆”的打击,抛儿弃女改嫁给一个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贫农,加上我大舅早已过继给我大外公做继子。从此,只留下我外公和我二舅的儿子一起生活。逢年过节,外公家便再也见不到宾客满堂的热闹场面了。
从我外公的故事里,让我了解到一个旧时代富裕农民的宽厚、慈爱、义气,他们是善于经营的“田秀才”,同时又是勤俭致富的典范。
儿时偷书的记忆
文/杨润泽
自从进入互联网时代,我便很少去书店买书阅读了。说起读书,离得最近还是在离开偏僻的山村到繁华的省城求学的那段时间,父亲从老家寄给我的生活费的一大部分都花在了买书上。再之前,除了去书店,还有过几段记忆犹新的偷书经历。
第一次偷书,那时我才上小学一年级。汉语拼音还未识全,小叔让我去外公家偷《三国演义》。据说外公家里的那本《三国演义》在村子里是件宝,外公把他喜欢的书都摆在木柜上的架子上。我们都很好奇,既然视为珍宝为何还要光明正大的摆在木柜的显眼处,那不时摆着让人去偷么。外公说,收起来压在箱底,箱底的东西不经常翻出来看,指不定被人偷去了还不知道,放在显眼处,天天看,时时看,即使被人偷了去也会马上发现的。
外公的这个方法让村子里喜欢读书的少年们“敬而远之”。虽有偷的心却没有偷书的胆。小叔垂涎外公的《三国演义》已许久,终是没有胆量下手。我问他为何不去向外公借,他说外公视书为宝说什么也不肯借给别人。有一天,小叔又找到我,他让我到外公家把《三国演义》偷借给他。我说外公的书很多,我不知道哪本是他要的。小叔教会了怎么辨识“三国演义”四个字。到了外公家,照小叔教我的四个字我找到了《三国演义》。其实书很好找,那是书架上最厚的书。我像是得了宝,爬在木柜上取下《三国演义》翻起来,外公看到了,他没有骂我,把我抱在怀里问我:“识得几个字?”
我说:“识得三个,三……国……嗯……义。”
外公说:“好好读书识字,能读得了《三国演义》,你就识了很多字,就能读更多的书了。”外公说完把书送到我的手上:“多翻翻,说不定还有你认识的字哩。”
看着我翻着书,在书里仔细地找我能认识的字,外公高兴地笑着出门去了。外婆在院子里忙她的家务,我见时机到了,把书装进我的书包里出了屋子。那时的心似乎都能从噪子眼跳出来,嗵嗵嗵地。
小叔看见我拿到了他心仪已久的书,高兴地跳起来,把我带到厨房,偷偷地给我煎了两个鸡蛋。
外公两天后才发现书丢了,但第一时间还是找到了我。我承认是我偷了书借给了小叔,外公说让小叔多爱护书,书太久了容易破损。小叔很爱护书,每次读书前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书最终没有完整地归还给外公,被嫁到邻镇的二姑借到了婆家,听说有次二姑跟姑父打架顺手拿书拿武器,书哗哗啦啦地开了线,零乱满地。送到小叔家里时,原本完整的一本书变成了一撂纸张。
我按着页码将书用钉子钉起来,可还是少了很多页。
第二次偷书是我读二年级,那时识字已经很多了。在生产大队改制成村民委员会之后,原来生产大队的大队部(应该叫村委更恰当些)有图书室一直闲置着。图书室没有人进去,有时我和同村不同班的明跑到村委大院爬在图书室的窗台上透过玻璃死盯图书室里被扔得狼籍般的图书。我们都想冲进去拿起一本好好读一读。
那时父亲在村委大院里有一间房间,有一天下午村委大门开着,院子里没有人。明比我高一个年级,他懂得比我,我们准备用薄的刀刃打开图书室的牛头锁。或许我们小孩子的力道不够,捅了半天也捅不开。后来明想了个办法,把木门的一角撬开,我们从门里钻了进去。两个人挑了自己喜欢的书装进书包,从门洞里又钻出去。当我们想还原门板时却一直装不上去,只好迅速地离去了。
后来这事竟然让学校知道了,肯定是村长找到了校长。
校长像是神探,就在第二天早晨第二节课刚下就把我和明叫了办公室。训斥再所难免,用木尺打手掌也再所难免,校长让我们在全校师生面前痛哭流涕承认错误。当我最后升离那所小学的时候,学校才建了图书室,校长呵呵地对弟弟妹妹说:“这下不用教育那些像你哥哥那样偷书读的学生了,你们想读就到图书室里来借。”弟弟妹妹说我虽然离开了学校,但在学校师生面前依然“威名远扬”。我说,如果当时学校有书借,谁会去做臭名昭着的偷书贼。
到了初中以后,学校的图书室里的图书越来越多了,想读的书也很多,每个周末都在图书馆里泡着。可是越到后来,走上工作岗位,读的书越来越少了,让我静下心来能读得书更是少之又少,一些与工作相关的书也不去书店读了,点开互联网,盯着电脑屏幕看一本下载到本地的电子书。
似乎,到了互联网时代,不用花钱也能读到一本不错的电子书。似乎,也就在这个时代,我们都成互联网里的“偷书贼”了。
一天牛的遭遇
文/陈登星
我最不喜欢看欧洲斗牛的电影,那就是在作孽。人们是没有好结果的,我就像是一个巫师一样的诅咒着这个世界,这些人们。
------前言
吴村今年要杀5头牛,妈妈说。今天那个杀猪的屠夫要杀2头,明天杀2头,后天再杀最后1头。
吴村的人口我估摸着大概是1200个人。吴村已经好多年没有牛了,不是吴村的人有钱,是吴村的人不怎么喜欢养牛。就好似我们在城市里面总会拿一个杯子把一些一角的硬币存起来,不是我们有钱,是我们相对于其他的钱而言不喜欢硬币。今年我把好几斤的硬币用邮寄邮回家。吴村的人们就以为我是在外面做什么生意的,回家竟然都叫我小老板了。我说我一个在外面打工的,承受着这样的一个外号,那就好像是有人叫我爸爸一样的难堪。我连老婆都没有,哪里来的儿子?
妈妈说牛都是从邻村买来的,据说有两头是村上的光棍买来的。吴村的牛买来是不打水的,健壮的牛也不喂饲料,完全的吃着天然的草长大,要比城市里面肉铺上的牛肉好吃得多。
在家里的时候起床的时间一般都是比较的迟的,回家睡睡懒觉那是过年最为喜欢的事情,在早上9点的时候我被爸爸叫起来吃早点,每天的这个时候爸爸都喜欢叫我。
爸爸每天起的都是最早的,以前妈妈这样的对我说,要是地上有钱捡,那也是起得早才能有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改掉那个时候的坏毛病,只要有可能我就能睡到中午的12点。
牛放在我们家对面的那些原本种稻谷,现在种树的田地里杀。这一辈子也还是没有见到过杀牛的情形的,杀牛到底是怎么样杀的,我只是听我爸爸说过,爸爸说他以前打工的地方和杀牛场很近,那个地方一天要杀六十多头的牛。爸爸说杀牛你们还是不要去看的好,真的是作孽,我们这里可能还好,在那个杀牛场里面见到的可真的是人间的地狱。作孽呀。爸爸又说了句。
牛一般都是在下午杀的,早上牵来的牛不管是水牛,还是黄牛,或者是奶牛都由专业的人员把牛给控制住了,然后用两根自来水管,一根是从嘴里面塞进去,另一根从屁股里面塞进去。水管开上水,水就哗哗的往牛的肚子里面流,直到水把牛的肚子胀的鼓鼓的,到底鼓到了什么程度我是没有见过的。爸爸说牛的肚子就像是一个气球一样圆圆的,牛偶尔也会拉出尿来,尿的颜色就像是血一样红红的。牛就这样的站一天,连躺下休息也已经不可能了。
我看到的那头牛是第二头,第一头已经被杀死了,由五个人在哪里把弄着,屠夫在解剖,另外的四个人一个人握住一只脚。我看见他们把牛的皮整张的给剥下来,我还看见另外一头牛,就是那头待杀的牛,这头牛的个头相当的大,是一个人花5785元钱买来的,这是一条公的牛,公的牛价格是要好上许多的,牛的鼻子被一条绳子绑着,另一头就被绑在一头树上。活的牛和死的牛就紧紧的差了几米远,我看见了这头活的牛有些不安,牛叫了很多下,嘴巴里面还在哫嚼着暗黄色地上的干草。我看见牛围着树不断的转着圈。
牛的大腿被熟练的割了下来,另一个也被割了下来,然后四个都被割下来了,由一个健壮的人给抬回去,他们说,这条牛不大,也好杀,用斧头用力的在头上一下就倒下了。屠夫说,那头估计要难杀许多,个头太大了。
我看了一会那头站着的牛,猛然间想起了小的时候在外公家里的那段日子,外公在活着的时候都是养着牛的,一直到外公死了,牛才被外婆以5800元钱卖给了一个屠夫。外公种田的时候都靠这头牛来耕地的,我们这些小的村庄不像城市里面的那些地一样,给滩的平平整整的。像梯田一样的地,都是老祖宗们辛辛苦苦的给开垦出来的。
牛是外公的宝贝,是外公的命。这一头尤其的这样,在很多年前,牛被毒蛇给咬了,虽然牛的个头大,但还是有着生命的危险,但外公给它救活了。
我不知道外公家的牛一共有几岁了,这几年,我的妈妈也一直的催着外公把牛卖了,因为牛已经老了,再过几年牛就卖不出一个好的价钱了。外公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
我要说的也许不是这一头牛,也许是它的老祖宗,牛耕完地以后,妈妈就叫我牵着去让牛吃些草,可是我使劲的拽着牛,牛却始终的没有动,然后我就火了,我拿起一条竹绳使劲的往牛的身上抽去,牛才动了几下,但是牛还是没有动。我又狠狠的抽了几下,牛哞哞的叫了几声,外公就从家里出来了,正看见我在打牛,原本慈眉善目的外公突然的变的有些可怕,外公狠狠的说,我自己来好了!你回家去吧。我有些委屈。
之后外婆告诉我,你外公平日里最喜欢牛了,以前连轻轻的打一下都舍不得,你这样的打去他能不生气吗?以前的老人告诉我,牛是最为可怜的动物,吃的是草,却帮我们做着最苦的活。你们要帮着它赶赶身上的虫,或者轻轻的用小棍子帮它挠痒痒。事实上我也确实的做过这样的事,小时候的我心底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直到现在那种感觉也没有再次出现过。
我注视着牛,从牛的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我看见了牛的眼睛有些湿了,牛的耳朵地低垂着。
外公说牛是有灵性的,别看它大大的,傻不拉基的,它其实什么都懂。就比如说耕田的时候吧,如果你很用力的抽打它,它就站着不动,任凭你打,就这样倔倔的站在那里。如果说你耕田的时候嫌它耕的慢了,你只消在空中挥舞几下牛鞭,它就知道了,就很快的很用力的帮你干活了。
牛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乖乖的等着被训。牛的眼睛被蒙上的那一会,牛朝天狠狠的叫了一下。它是知道了的,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吃了斧头,被剥了皮,然后被分解了尸体。牛当然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和自己的同伴一样,或许它还知道,自己最后被人们所烹着吃的命运。
牛一斧头下去的时候,被彻底的激怒了,它没有被砸死,身体拼命的挣扎着,然后牛鼻子上的绳子就被挣断了。牛疯狂的往其他地方跑去。我没有看清,牛是怎么样的将连着鼻子的绳子给拉断的。
外公说不管是多么大的,多么强健,倔强的牛,只要牛的鼻子被绳子给绑住了,它就只能乖乖的听话,不发他牛的脾气。
屠夫说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般一斧头下去,牛不倒下也该没有了力气,不大会有多少的力气挣扎。可是这头牛竟然丝毫也看不出被打过一样。
今年的雪下的特别的多,天气冷的让人瑟瑟发抖,但这里的每个人都看的热血沸腾,或者也有一些人是以为好看,可我相信更多的人则是不忍。
牛滑了一下,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整个身体都往地上扑了下下。毕竟是失去平衡了,大家都说。牛蹒跚的走到那个令他熟悉的地方,我看着牛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老地方,那个令它害怕的地方。牛是不想去的,但是牛的鼻子被绳子牵着,牛的头颈被牵的老长。
大家都说,牛已经知道了人们要杀它了,它不想去那个地方了。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屠夫叫我们先避一避。
牛被从新的绑在树上是在半个多小时以后,屠夫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从新的给牛蒙上了。牛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头和身体呈一条线,也许牛是知道了它是逃不拖这样的命运的,它正在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到来,我知道这个时候牛肯定流下眼泪,第二斧头下去的时候,牛开始围着树转圈,倒着转,正着转。屠夫怎么样的打,牛就往反的方向转。牛还在用它沉默的方法逃避着它的命运。血从它的嘴巴里面流了出来,一丝挂在嘴角上,看上去格外的显眼。
倒下去的那一会儿,我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一口气。屠夫拿出刀,在它的颈部给来了一刀,几个盆子就过去接它的血,大的盆子给接了一盆多。牛似乎已经没有气了。
屠夫拿起斧头又给它来了一斧头,也许他看见牛似乎还略微有些呼吸,想给它彻底的解决了,可是奇迹出来了,牛嗖的一下,又站起来了。它又开始了走动,它走到了路上,它也许还在想着逃离那个地方。牛被打了将近15斧头,又被放了那么多的血以后它又站起来了。屠夫看着也呆了,他或许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吧。
我看着实在的不忍,便离开了那里。妈妈说牛就那样的站在那里,头上的袋子已经被拿掉了,牛的嘴角流着血,牛的眼睛直盯着人们。就这样站了将近有半个多小时,屠夫然后就又把它的绳子个绑在了树上,抡起斧头在它的脑袋上接连给敲了十几下,才终于的把它给杀死了。
据说最后屠夫还笑笑说,这头牛可真的难搞。
我的外婆
文/陈晓凤
每年夏日,外婆都有晾晒衣服、被褥的习惯,翻出来的每个物件,外婆都要念叨一会儿,晾晒在栏杆上的似乎不是衣物,而是外婆数年的回忆,年年如此,从未间断,每一年的回忆主干相似,细枝末节略有增删,外婆讲得津津有味,我和哥哥随声附和。
时间也会老,随着外婆年龄增长,一日日的沉重,时间就似一只箱子,装在里面的不止衣物,还有一张年轻的面庞,两排光亮的牙齿,一头发量较少但黑亮的头发以及所有关于年轻的话语,一并压在了箱底,如今抖出来,只剩了一些零散细碎的回忆。像一个见证者一般,这只漆着红漆,雕有花饰的箱子陪着外婆走过了半辈子光景。
外婆幼年丧父,家中贫寒,“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外婆虽为家中小妹,早早便学着砍柴,洗衣做饭。
嫁到外公家后,娘家把那只红箱子作为陪嫁,外婆的所有物件便都装在了里面。婚后,日子过得依旧恓惶,老外婆和老外公,年老体弱,家里大小事件,全凭外婆和外公,老外婆虽经历了新时代的风潮,却依旧有着旧时婆婆的蛮横,孩子出生后,外婆没坐几天月子,就下地干活了,外婆经常说,“穷人家的孩子,命就像土疙瘩,又贱又硬,那时候没坐几天月子,却也没落下病根。”在那张苍老的面庞里,有着一丝遗憾和苦涩,更有着岁月留下来的和润。
那时候家里养着众多的牲畜,地里的活也多,大人们整日里忙忙乱乱闲不下来,村子里好多孩子都不上学,在家帮衬父母,但是外婆外公让母亲和姨姨舅舅们都读了书,纵然最后没一个靠读书谋生养家的,倒也都识得字,算得了账,生意做得都很精明。
那时候的鸡蛋很稀罕,家里的老母鸡虽多,但孩子们很久才能沾到一星半点的鸡蛋味,多数的鸡蛋外婆留给了老外婆老外公,少数几个卖了贴补家用。那时候的衣服裤子都是补丁打补丁,多亏外婆的一双巧手,只要有块新布,缝缝补补,就成了小孩子的衣服,成了上衣的花饰,成了裤子上的方正补丁。那些年布料匮乏,就连纳鞋底的底层都没有,即便有了,也经不住时间的摩挲,穿不了多久便破了。现今我的姨们都有一手好针线活,都是那时候跟外婆学的。
母亲和外婆同村,去得也就勤了些,姨们纵然相距较远,也都年年回来照顾外婆外公。外婆依旧会帮母亲做饭,但是终究是不需要做了,母亲和姨们送来的都吃不完,还有舅舅和妗子在家帮忙,虽然一家子人偶尔拌拌嘴,但是过得倒也和顺。
现今的外婆,满脸褶皱,身子依旧消瘦,眼窝深陷,但是心情更好了,也不用去地里干活,闲着的时候就和老太太们一起说说话,家长里短唠个不停,说那些年的事情。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拉扯着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都成了家,立了业,每日里养着几只小鸡,一只小狗,和外公偶尔出去散散心,也乐乐呵呵的。
又是夏天,哥哥在外实习,我去帮外婆晒被褥。外婆唠唠叨叨地讲,我也应声笑着听,顺带着说说学校里的趣事。外婆那些年的故事,连起来,当真是一部故事书了。一辈子的辛劳,一辈子的隐忍,一辈子的温顺,也当真是留在岁月里了。
梨花风起正清明
文/董改正
清明时节,院子里种的桃李杏,次第花开,桃红李白杏花粉,很喜庆。梨却很少种在院子里,多在野地。在桃花、杏花的妩媚后,一夜风暖,不经意间抬眼望,“千树万树梨花开”,那样的纯白,不是李花比得了的。
我不喜欢吃梨,却爱看梨花。外公看林场,山麓有一片梨树林。母亲是他的大女儿,他特别疼我,我时常跟他住在梨树林里的木屋。白天看花逐兔,摘各种野果,晚上就很寂寞。我央求他讲故事,他实在不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他搂着我睡,我感到他的手渐渐地松了——他睡着了。
外公年轻时,一刻也坐不住,喜欢玩喜欢折腾,在村里当队长,也红火过。分产到户后,他便被解职了,要他选择一个工作,他就来林场了。那时几个子女都已婚嫁,他乐得心无挂碍,带把猎枪,看林打猎,喝酒吃野味,倒是活得相当滋润,他烹调的技艺就是在这里自学的。那时,除了讲故事,我对他的崇拜远远超过父亲。
外公看不上我父亲,这让我很不服气。他揶揄我:“臭小子还晓得护短!”但是我偏偏喜欢跟他在一起,这让他很得意。大舅、小舅很少来,来了也不说话,坐坐就走;妈妈来,帮他打扫清洗,但是也很少说话;二姨、小姨来,他就笑得乐开花,她们围着他转,叽叽喳喳的。
那年清明节,外婆也来了,一大家子,舅舅、姨妈都来了,我父亲没来。妈妈抱着妹妹,我牵着弟弟,由木屋向后山里走,外公找到祖先的墓,先挥刀割草,然后对着墓碑凝视,跟我们说着墓主人的事:这是谁谁谁,长得啥样,都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在坟头上插上白纸剪的条条,别人家的坟头也插,远远望去一片白,就像梨花遍地。我问为啥这样,外公说,这些纸条是先人的旗子,拿着它才能参加会议。我顿时感到一种静穆,抬眼看,满山满沟的梨花,一起努力地开放,白得耀眼,白得庄重、神秘。
上学后我很少陪外公,他也不寂寞,孙子一茬茬地围着他转。二十年来,外婆走了,大舅走了,我的父母也过了花甲。那年梨花正开,他静静地去了。之前我梦见过他,白胡子,吹眉瞪眼的样子,不料醒来就接到他去世的消息。父亲说:“回来吧,他对你是真心得好。”我坐在返乡的车上,看着大片开败了的油菜花,记忆里,梨花正拼命地开着。
“梨花风起正清明”,喜欢这一句诗,有神性的美好,明澈、安静、淡淡的欢喜。梨音近“离”,有淡淡的伤感,却开成了花,那些记忆,就温暖了、澄澈了,纵使离别不可避免,而回味美好、心底清明,灿若梨花,人生,就是值得期许的。
故乡的原风景之外公和牛
文/追风
十七岁那年,我背上行囊离开故乡,时至今日,不知不觉也已近十年了。十年,虽然谈不上沧海桑田,但家乡的变化却日新月异,记忆中的故乡仿佛越来越遥远,但是对故乡的眷恋却永存心间。当独自一人静思之时,很多儿时的画面就会浮现在脑海之中,可能在我内心深处,对于故乡的定义就是浮现出的这些画面,其中一幅画面让我记忆犹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画面中,夕阳西下,奔流不止的水阳江岸,一个老人牵着一头水牛走在回家的路上,水牛上坐着一个稚嫩的孩童。老人带着斗笠 ,穿着中山装,时不时回头和孩童说一些什么。那孩童是我,老人就是我的外公。
外公喜欢养牛,具体养了多少头我不清楚,但是画面中的这头水牛我却是记忆犹新。年少时,家乡生产力并不发达,一头水牛对于田间耕作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或许外公养牛就是因为此。外公养牛有自己的技巧,在我记忆中,外公的牛好像就是比其他的水牛要壮上好多。闲暇之时,老公会带着老牛在江边寻找刚出芽的青草,然后傍晚就会带着我去牵牛回家,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能骑在牛身上是最开心最幸福的一件事情了。牛很温顺,很有灵性,每次外公轻呵一声它都会乖乖的蹲下来,而我就会很麻利的骑上去,但是很多时候都是外公亲自把我抱到牛背上。
外公的水牛我骑过多次,但是在我印象中好像就从来没有见过外公骑过。或许对于外公来说,那头老牛不仅仅是他养的一头牲口,更是他的战友他的老友,在田间,他们是一起耕作的战友,闲暇时,则是外公排遣寂寞的好友。
几年之后我进入了初中,学习任务的增加让我陪伴外公的时间少了很多,那头老牛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我也记不清了,不过自从那头老牛去世之后,外公便不再养牛,或许是老公觉得自己老了,或许是外公不想再经历那种失去的痛楚。
读了大学,我一年见外公的次数就更少了。犹记得,离开家的前一天,外公来为我送行,他穿着不知多少年头的中山装,依然显得精神抖擞,可是病魔无情,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迅速摧毁了外公的身体,带走了我外公的生命。我没能见外公最后一面,甚至在外公去世的时候我都不知道,直到年底回家才从母亲充满泪水的眼光之中得知,这对我来说是一生的遗憾。
时至今日,我仍然经常梦见外公,他仍旧穿着那套深蓝色中山装,唤着我的乳名,对着我慈祥的微笑。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间,他会不会还像我儿时那样,每天沿着江边放牛呢?
灯火可亲
文/童晔
南京地铁二号线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跟着人流挤上地铁,抢到靠车门的位置倒头就睡,灯光不刺眼,反而很温柔,我把它当作早起上班时上天给我的一点馈赠,这样想来倒有种灯火可亲的感觉。
年前按点上班,老板裹着寒气脱下厚重的大衣,从兜内掏出酒精边消毒双手边回头冲着办公室内的同事道:“都赶紧撤吧。”我和邻座笑称这是临时发的过年福利,不料声音太大被老板听见,老板把披散着的头发束成一团,模样清爽而又干练:“什么福利,2003年的非典又要来了,你们这群小孩该回家的回家,我来替你们把最后的工作收尾。”说罢,她打开桌上的台灯,我们熄灭大灯,一哄而散。
坐上了回家的地铁,寒气从脚底升起,抬眼看着车厢内的其他人,都戴着口罩,眼神空洞,地铁疾驰经过隧道,玻璃上印出灯光下我的双重倒影,仿佛灵魂出窍。
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关心国家大事的外公早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客厅漆黑一片,和外面的冷夜无所区别。电视上的疫情地图正随着时间逐渐扩散,我不忍心看此,掏出遥控器换台,一连按了几个还是新闻播报,干脆也跟着外公坐在沙发上了解情况。
电视里的武汉街头有人咳嗽几近昏厥,远处的居民楼大门紧闭,隐约流出点细碎的音乐。对面就是医院,医护人员扶着点滴瓶疾驰而过,悬挂在吊顶上的电视剧吵闹不停,谁也听不见新年的钟声,戴着口罩的患者露出血红的双眼与电视机外的我对视,我也眼眶温热,想必人类的感同身受大抵如此。
那些支援武汉的医生,犹如在黑暗中毅然决然行走的人,除了有颗刚强的心,还有对未来满满的希冀。
我对2003年的非典并无太多印象,上幼儿园的年纪,除了关心每天吃什么再无其他,家长们也对此绝口不谈。长大后从网上了解到的资料虽多,拼接起来也凑不出当时情况凶险的万分之一。直到现在,直观而又准确地看着不断增长的确诊数量和死亡数字,才明白,大人们在非典时期所经历的手足无措的茫然和力所不能及的痛苦,在事后只能埋藏于啤酒和沉默中。在记忆里辗转反侧地回想,是那么的无奈与心酸。我2003年没有体验到的末日感,在20年的新春,沦为故事中的人后,彻底地领悟到了。
“新的一年会变好吗?”起身吃饭前,我问外公。
“一定会好的,四季平安,福多顺意。”外公答道。
远处的地铁呼啸而过,暖黄色的灯光仿佛照在我的脸上。
外婆
文/聂耀宗
3月6日,表妹结婚,我又见到年迈的外婆,刹那间,所有的往事开始如潮水般奔涌……
说起外婆,我总会想到“教育”两个字。按说一个目不识丁的妇人怎么能和教育扯上关系呢?但在外婆的生命历程中始终都辉映着教育的光华。外婆与教育之缘首先得从外公说起。外公读过私塾,按现在说法就是科班出身,加上外公勤勉善思、饱览群书、口才出众,很快在当地就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小时候常听妈妈说,每年农闲时,空旷的打谷场就是外公的舞台,大家特别喜欢听外公讲那些悠远而离奇的故事,外公生动的演讲则成了当时农村那些庄稼人一份难以忘却的文化记忆。虽然外公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但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一直没有外公的用武之地。后来,新中国成立了,机会也来了,有次外公兴奋地回来告诉外婆,说政府有人找他去教书,但前提是义务的。“免费教书”,若换成其他妇人,肯定不会同意,因为当时家里的男人是重要的赚取工分的来源,放弃大把的工分不要,跑去做免费的教书匠,简直匪夷所思。然而,外婆却说,免费也去教。外婆回答得斩钉截铁!就这样,外公做了一名义务的人民教师,而外婆却起早贪黑地在泥土里挣着可怜的工分。当然,外婆的做法在当时是很多人不能理解的。就这样,外婆在别人的嘲讽中,默默支持着外公从教,直到外公获得认可,成为名师,并桃李满园……
但后来,外公却因病英年早逝。外婆忍着悲痛,把希望寄托在孩子们身上。在外婆的坚持下,我的母亲考上了肥西中学,成为当时乡里唯一一个上初中的女孩,算得上是一种奇迹了,可是因为家庭成分的问题,母亲不得不于大串联之后告别学校,辍学回家务农,这也成了外婆至今心中永远的痛。
外公去世后,外婆对舅舅要求格外严格。外公的溘然长逝,也让原本顽劣的舅舅好像突然长大似的,变得乖巧起来,在外婆的教育下开始玩命地读书,成绩也愈发的优秀。可对此,大舅妈却颇有微词,多次提出让舅舅辍学 ,好去学个什么“匠”(瓦匠、木匠、漆匠啥的)为家里赚钱。其实,这也不能怨怪大舅妈,因为她说的也是当时农村男孩普遍的生活轨迹。为了说动外婆,大舅妈还发动了庞大的劝谏团,但最终外婆力排众议,坚决让舅舅读书,最终舅舅也没辜负外婆的希望,考上了肥西师范(当时农村孩子眼里的圣地),跳出了农门。在外婆手中,她让众人眼中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舅舅的成功在当时的乡村产生了巨大的反响,人们开始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农民的孩子也能成为城里人。就这样,舅舅成了许多农村娃的励志偶像,简陋的草屋里开始有了读书声,贫瘠的土地上也开始散发着浓浓的墨香,当然影响最大的要数我们兄妹了。
记得从小,母亲和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舅舅,舅舅一个个勤学的故事早已成为我们心中一个个励志经典。后来,姐姐被外婆接了过去,一直在外婆身边读书,再后来我也步入姐姐的后尘。而当时,外婆一边帮舅舅带小孩,一边忙农活,另外还要关心小姨娘、表妹、姐姐和我的学习,即便如此,外婆却从未让我们插手农活,这种特殊现象总会引来村里人异样的目光,但外婆却用她的勤劳、智慧和别人无法企及的眼界默默地坚守着她心中的“教育信仰”,并用她那双粗糙的双手缔造着一个个育人传奇……
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成人,并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就愈加懂得外婆的伟大。是啊,外婆是了不起的,这不仅反映她对教育的执着,更体现在为人处世的智慧。因为在外婆家那个不大的村庄里,人际关系却相当的复杂,舅舅常笑言,草房郢(外婆所在的村子)堪比如今的中东、阿富汗和叙利亚,派系纵横,民风彪悍,但就在如此恶劣的社会环境里,外婆却总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各种关系,在逼仄的空间里纵横捭阖,追求着自己的生活理想,对于一名独自带着四个年幼孩子讨生活的妇人来说,怎能不让人佩服呢?这种能力、智慧和眼界是很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
外婆今年89岁了,虽然岁月的风霜已把她的脸庞雕琢得沟壑纵横,但外婆依旧耳聪目明,精神矍铄,尤其是清晰的思维丝毫不逊色于许多年轻人。外婆的一生虽无丰功伟绩,但在我心中却已沉淀成一种传奇……
祝福外婆!祝她健康永驻、平安幸福,快快乐乐直到永远……
难忘儿时的记忆
文/魏子超
我是陕西咸阳人,但却是出生在陕北米脂,据说当时出生地还是在当地很有名的无定河畔。无定河是我国黄河的一支支流,常年浑浊泛滥,但是时至今日水位已经有所下降。
儿时常听大人说有个老姨住在无定河的吴家沟,我就是出生在她的家里。记忆里,在艳阳高照的午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总是拽着善良的外婆,打着去看老姨的幌子,只为看一眼那满是黄色泥沙的泛滥河水,且站在无定河畔上,总会有一种武侠小说里舍我其谁的莫名豪迈感觉。看完河水之后就是尽情地撒欢,上山下窑,偷鸡掏鸟,而后在一片大人们的善意轰骂声中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筋疲力尽地玩累之后,就会想起还在饿着的肚子。穿过几座山沟,听见几声犬吠,看见几缕炊烟,再往前走几步就是老姨的家。那时最爱吃的饭就是外婆做的和菜饭(一种和油菜夹杂在一起的稀饭),上面蒸起洋芋丸子,再溜几个蒸馍,待丸子熟了之后端起羊油一泼,那滋味……
外公外婆是最疼爱我的人,他们淳朴善良,乐观开朗。外公的背比较驼,据说是年轻时候山里开采石头背出的毛病,他的手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各种手纹交错,一看就是吃苦过来的人。外婆并没有裹小脚,家里的琐事全是外婆干,外公一般只是负责种地,出去做点小买卖,然后就是背着双手回家只等吃饭。因为外公认为那是一个男人在家里的基本权利。对外公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我跟邻家的小子跑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只为抓当时看起来更大一点的野鱼。我们一直顺着河道跑,早已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出发的地点。当两个精力无限的野小子浑身疲惫地坐在已经被截断的河道边不想动弹时,才忽然发现身处一座莫名的山沟里,没有人烟。而且在当时以为的河水源头,我们竟然发现了几只具有成人一个半手掌大小的青蛙!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之前小时候见过最大的青蛙也就是一般河里那种小青蛙而已。联想到故事书里的蛤蟆精怪,顿时吓得我们两个小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在当时感觉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刻,是外公一声声喊着我的小名,竟然顺着无名小河赶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找了过来!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记得当时外公的年纪已有70多岁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画面,我仍然不能自已。外公今年已经85岁,我依然清晰记得在我六岁回咸阳时,外公那送别时的泪水和哽咽的挥手。
外婆对我的疼爱并不比外公少,小时候的我可谓是历经重重磨难,因为当时正赶上计划生育,母亲生了我之后不久还要从陕北赶回咸阳上班,照顾我的重任就落在了外婆身上。当时外婆家里很穷,母亲又不在身边,而我也根本喝不起奶粉。外婆只能喂我稀释后的面糊糊,就这样我渐渐长大。突然有一天,隔壁邻家养起了一只奶羊,加上当时家里经济条件业已有所好转,我终于喝上了传说中的羊奶。据说在我两三岁的时候,母亲有次回来看望我,我却直奔奶羊喊着“羊妈妈”,母亲潸然泪下。
外婆对我的疼爱是润物无声的,直到我渐渐长大。可惜的是,最疼爱我的外婆于几年前就离我而去。儿时的恩情还来不及报答,在外婆去世后,由于工作的繁忙和繁杂的事物以及路程的距离,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去过陕北了。
米脂城在当地方言里都叫做改里,小时候记得人们都赶集,而且米脂县是一星期一集,集上人山人海,各种方言叫卖,只是站在那里就会有一种莫名欣喜。外公和二舅在当时都会做点小本买卖,每次集上卖完东西,他们总会给我捎回几种叫做糖馍馍、干娄(一种烧饼)和碗砣的好东西。所以每次集会都是小时候的我特别期待的事情。集会上也会常有高头大马和驴车不停的经过,驴子在陕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家畜,等同于北方的牛,而且在当地还有着为数不少的骡子。我记得二舅家就曾养过一头骡子。在秋忙的时候,二舅一家都会上山收粮食,而我就自然成了表哥的小跟班,那个骑着骡子上山,心里唱着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幻想着自己是西游记里边唐僧的孩童总是我。小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游戏,所以看骡子吃苜蓿草也是一种童趣。农忙回来,我会搬个小凳晒太阳,看骡子吃草,大人们都会围在一起打小米,就是利用一种特制的手工农械,将小米穗通过拍打挤压让小米粒滚将出来。由于陕北盛产小米和马铃薯,于是陕北的小米和粉条全国闻名,几乎陕北农家户户都会种点小米和土豆,这也成了他们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几种餐品。在往常时节,家里都会喝小米粥,吃洋芋馍、洋芋丸子等。每逢过年的时候,他们会用小米做成米糕,经油锅一炸,香脆可口的年糕就新鲜出锅了,取寓意节节高,年年高的意思。这也是米脂人过年除羊肉之外必不可少的一种餐品。
小时候每年冬天,我都会央求外公给我做一辆冰车,就是在河道里滑冰用的小车子。由于陕北的冬天天气较为寒冷,河道冰层较厚,一到冬天,农村旁的河道里就满是孩子们的天下。三五个人一起,排成一排,你推我撞的,嬉笑声一片。但有一次,据说邻村的一个小孩不慎掉入冰窟窿,再也没有上来,而且被很多人都看见,于是后来在大人们的约束下,冬季滑冰车的孩童就逐年减少了。
儿时的回忆很多,每次回想起来,都会心一笑。但每当想起远在陕北孑然一身的外公以及已经离开的外婆,心里总会有浓浓的忧伤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