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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散文

2023/01/02好文章

短篇散文(精选17篇)

风住尘香花未

文/无忧花开 夏梓言

—— 读散文作家听雨散文集《暗香》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怀旧情结,仿佛最初的相遇永远都是美丽的,无论老去多少年华,我们能记住的始终是泛黄的昨天。有时候,翻开一本书,看到扉页里夹着一枚落叶都会欣喜万分,因为叶脉上镂刻着岁月的印记,也留存着往日的温情。

————无忧花开《蓦然回首,岁月无恙》

光阴过得很快,那缕缕秋凉已深深地落入院中,透过窗牖,我闻到了浓淡有致的秋天的味道。都说“一叶知三秋”,桂子已然次第开放,每天晨起都会看到地面有零星的落花。这个时候,我知道,秋事已浓,其实未浓,浓的是一份期待的心情。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等待是一件累人的事,像丢失了自由,被一种心情牵绊着。好在一切都比我想象的要来到平静。

这个午后,收到了听雨老师的散文集《暗香》。无论是书的内容,形式,还是细节,都堪称精品。这本书能够让人确信并相信纸质书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如故人从遥远地方递来的书简,在时空和空间辗转多时,终于抵达此处,其间蕴藏的意义和情谊,非言语可以道尽,是意会,是神回。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是人生真正的奢侈品,能够拥有并懂得它价值的人,不在多数。

晚饭时,天空下起了一场秋雨,似碎玉般的零落,尽管薄凉,却有一种久违的熟悉。这下落不停的雨,惊动了我的记忆,无法安睡的我,打开书,一股淡雅的幽香扑鼻而来,顿觉舒心。几行赠言,字体娟秀,工整洁净:骤雨初微,仿若丝雨,涟涟淡入窗扉。盈栏半卧,懒展愁眉,千般思量为谁?错抱相思,暗将闲愁随,怎堪情违。忍负良时,又无眠,误把玉垂。泪犹侵衣衾,梦回春园,梨亭蝶影翩飞。轻颦浅笑,红径踏花,不欲思归。风过影摇,挥洒处,云笺题字。更飞花冷雨,凄切庭轩,心奈何为。

都说秋雨绵绵,落了就不容易停息。疏雨敲窗,宿风萦耳,就像两个人在中宵夜话。深夜了,直至疲倦无力才缓缓睡去。

睡梦中,也听得到雨声。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要么不愿意开始,倘若有了开始,就一定会走到结局,承诺就是一本无字之书,你想要兑现,就要亲笔去将它填满。我并不情愿追溯一个人的前尘往事,我甚至以为这样的做法有些失礼,若问缘由,则是我信因果,万物起落有定,可我们还是不知道用什么来抵御变幻无常的人生。可我始终相信,每个人的前世都是一株花草,有妩媚多姿风情万种的,也有平凡简约朴素安静的,花草生长的环境不同,性情不同,命运也不会相同,你钟情的那一朵,一定和你前生缘定。

世间有不绝的风景,她便有不老的风情。

然一个人一生中究竟可以目睹几次花开?

人生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故事,故事也许是自己强加在身上的。就像有些人,短短几载光阴已是历尽沧桑浮沉。而有些人,漫长的一生都可以过的波澜不惊。忙碌的时候,我们需要寻找一份宁静,却常常被情绪左右,所以有些人喜欢用一种适合自己的方式,来完成自己存在的意义,把一生的岁月以文字形式开出花来,这期间的过程,是浓是淡,是开是合,是悲是喜,与人无忧。我想《暗香》一书的出版,正是如此。

2015年夏季,在北师大学习,初遇听雨,是一个微风的夜晚,在王安忆佳的电脑文件夹里读她的散文,忆佳是当今90后文学散文创作领军人物,能让她关注的文字,那必定是精品,我借着流光的影子,一路寻找,途中经过了有多少次转弯,但都没有走岔,最终,我记住了一个诗意的名字,倚窗听雨。一个生长在渭水河畔的才女,年华初好,优雅的风韵,似一朵盛开的莲,洁白纯一,低眉顺目,温婉清丽,骨子里凝结着淡淡的哀愁,优美的文字惊扰了怀着不同心事的红尘男女。她的散文,在网络中深得人心,言辞优美精妙,风格清幽冷隽。从《文字,留给岁月一抹清香》到《途径一朵小花的绽放》,从《不做花贼》到《只道寻常香》,这些文章文字清新自然,淡雅从容,质朴的文字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子最初的情怀。当然,她是一位优秀的散文作家,应该是解风情的,她的文字,应该是朴素的,同时也是华丽的。读《画眉》一文,就让我们思绪摇曳生姿,无论窗外是哪个季节,室内已是一派姹紫嫣红。在《村头杏花》里,一场花事在春天里粉墨登场,欢欣地汲取人间的光暖和雨露,绿意跃然纸上,杏花也开在纸上,那是作者用笔墨封存了那绚丽的景色,人可以像枯草衰杨那般老去,而这文字,像是抹上了水粉胭脂,永驻红颜。

对于她的文字,我是无从评起的,我觉得有一种文字是不需要文字的。写字不为献媚谁,也不为谋求什么,只愿把不能抵达的言语隐在文字中,待到重温时便有两份时光在纸上开花。有人问,你和她认识吗?我老老实实的摇头,我对她的概念仅仅是靠她唯一露面的一张照片以及在文字中闪现的零碎印象的拼凑和性情感知,其它就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我认可她,不耽误我认同她的灵性,一点不减灭我对人推介她的热情。这个远隔千里,素未谋面的女子让我起了怜才之心,更让我自愧不如。翻开那本书,也是打开了纷纭的往事,时间是鹊桥,让我们得见隔世的月色和阳光,多年的友情,换来了偶然的萍水相逢,心存感激。在没有约定的日子里,交换一个过客的眼神,彼此才可以来往从容,这一切,和因果无关,只当是一段与文字的际遇。

在一本书中看到这样一句话:不是经历的太多,而是听到的乡音太少。那时,心不禁为之一动,细思量,若遇见一个说着你心里音色的人,那该是怎样的美好啊。心里承载的山山水水越多,越会对一草一木容易动情。感谢听雨,让我随之她的文字又重新深入到那曾经走马观花的地方,在那充满灵性的土地上,每个人都应该笑逐颜开,每一颗心都应该洁净无尘。对于她来说,时光仿佛是浸在水墨中,笔中日月,画中春秋,她的日子因为丰盈而不再单薄。青春可以溜走,岁月可以流逝,而文字却会一直呈现在纸上,将会伴随你一生。流年日深,无论时光有多老,只要有人珍藏,写过的字,描过的画,也只会蒙上些许尘埃,却不会因为流光而隐没。

有人说:文字的鉴赏本来就是比拼品味的事,才情这东西比才气妖艳。

因为暗香,让她的文字有了泥土和小草的气息。扪心自问,我是写不出像她那样贴近烟火,接壤地气的文字。和她相比,我的文字是多么的粗糙,矫情。她的文字是美的,美的让人心生欢喜。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她能写到你不能抵达的地方,她能触碰到自然的血液和脉搏,感觉到那些存在的秘密。并且告诉你,我们生存的世界,我们的生活,是这样充满灵性和欢愉。感谢她,她让我知晓了才情和才气不具备可比性。说她是才女有一点俗了,但也只能这样说。她的身边活跃着一大批不为人知但文采很好的人,不管外界怎么夸赞她的才华,说她是才女,因为心里有尺度,她都不以为然。心灵的纯真,是一切灵感的源泉。感谢她,她让我感受到生活细节的平静和美妙。以前,她那种浓艳紧致的文字,是我无缘吸取,直至这本《暗香》,文字里有了烟火的气息,简洁却不滞涩,试图将人世间的美好,尽数展现于读者面前。由此,我看到了一个作家的真诚与平静。顺着这书中的文字,我能感受到她的心在变,爱情不再是她眼中的全部,她的目光所及,渐渐扩展到人性的一面,她在讲出人生的事实,以她的方式让读者看到她真实的样貌。

当然,她的文字也许尚有不足之处,或者说仍需要时间来领悟。坦诚的说,她虽已澄明,却未至空。我这样说并非指责,毕竟,写生活,是最难的事。在文学的道路上,听雨已经走得很远,可是她还要走的路依然很长。此刻,暗香已平静地穿越浮华,穿越了世俗和时空。

未来的日子里,希望她以自身聪慧的领悟,不断地寻找文学要容纳世间万象的路途。

风住尘香花未尽。

2015 . 10 . 9 写于黄州遗爱湖

仰望天堂

文/鲍捷

久久不敢提笔。唯恐一提笔,就泪如雨下;久久不敢回忆,唯恐一回忆,就惊扰了你我之间那份默契和宁静。

初识你,是四年前。那时我在水利部门工作,刚出版了第二部散文集《雕刻时光》,经文联熊亚兰主席介绍,我去你办公室送了本散文集给你。那时的我,对你很敬畏,不敢走近,不敢多说话。只是细细打量你,你一身黑色小西装,干练又精神,笑起来很爽朗,露出一口漂亮的、很白很白的牙齿。

第二次遇见你,是在超市。我牵着儿子的手,在蔬菜区挑挑拣拣,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抬头看,是你。你一身休闲装,黑黑的披肩发,挎着大红的蔬菜篮,和姐姐一起买菜。我走近你,心跳得像只小鹿,你却爽朗笑着,如同邻家大姐般拍拍我的肩,说,“鲍捷,好喜欢你的散文,《雕刻时光》我一篇一篇仔细读过,还写了读后感呢!”“是吗?”我惊喜,“当然是,我放在空间里,加我QQ,你进去看。”那晚,我加了你,“圆月”,多么美丽的名字,一看到,就想起你圆圆的、微笑的脸庞。

你那么谦虚,说是读后感,仔细读过,发现是一篇很有深度的书评,你取名叫《味道》。你说,“席慕容是画家,她的散文色彩斑斓;鲍捷是美食家,她的散文芳香四溢。她品尝书籍、品尝美味、品尝自然、品尝生活、品尝命运,品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有情有义……!”就是这些文字,让我感觉你离我那么近那么近,好像是我失散多年的知己。

因为文字,和相同的感悟,我们成了心灵相通的朋友。有时电梯遇见,我们会心一笑,聊聊当下的文学和新书,感觉甚好。

国庆长假的前一天,我和熊亚兰主席去办公室找你,汇报“诗词之乡”授牌一事,并请你当主持人。一到四楼,就见你办公室敞着门,见到我们,你笑着说,“我正开门迎客呢!”让我们觉得你好细心、好妥贴、好温暖。落座,你为我们沏茶,我赶紧接过你手中的暖壶,倒了两杯茶,并往你的杯中续了水,你喝的是枸杞,红红的小果儿,在透明的水中翻腾,像一个个调皮的红裙女孩。你安静地坐着,仔细看我们的方案和主持词,不时和熊主席问下情况,商量下意见。工作完后,我们三人又聊起文学,聊起和我一起获冰心散文奖的央视主持人倪萍的《姥姥语录》,你说,“姥姥说得好,人生就是一粒种子。光经历阳光不行,长不饱满,还要经历风雨,才能长大。文联工作很清贫,有时要厚脸皮,有时要受委屈,但弱势单位更能锻炼人。”你的一席话,让我受益匪浅,很受启发。岗位不在高低,但对待每一个岗位,我们都要兢兢业业、全力以赴,哪怕受委屈、厚脸皮也是值得的。

前日的话犹在耳畔,你却走了;杯中的水尚带着体温,你却走了;那一个个调皮的红裙女孩还在等你,你却走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你和我们说的那番姥姥的话,成了你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番话。

生命中只有两样东西可以仰望,一是星空,二是天堂。清晨去殡仪馆看你,知道你刚刚过完44岁的生日,知道了你的生日在中秋节。那一刻,我恍然明白你为什么叫“圆月”。“圆月”、“月圆”,你那么善良,希望什么都团团圆圆,可当“花圆月圆人团圆”的时候,你却提前缺席了。

仰望星空,想起你。如圆月般朴实无华的女子。

仰望天堂,想起你。如雪山般真诚圣洁的女子。

草样年华(原创散文)

文/山风

草样年华(原创散文)

——追忆那逝去的青春岁月

(一)

1980年元月27日(星期日),是我的同窗好友老萨结婚的日子(老萨是我们班同学中第四个结婚的)。我和另一同窗好友周四方商定:在前一个星期日到老萨那去一趟,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另外哥儿几个提前聚一聚,喝几杯,乐呵乐呵。

老萨的家在近郊,我和周四方乘坐的是那种上边有两根“大辫子”的无轨电车去的。恰好老萨在家,老友见面,心里的高兴无以言表。少顷,便去看老萨的新房。那时老萨家住的是尖顶砖瓦房,共四间,家里兄弟姊妹五六个,房子本来不够住,但为了老萨结婚,不得不腾出一间来做老萨的新房。新房里摆放着一对木箱子(那年代结婚必须的家具),一个高低柜,一个写字台,还有老萨单位同事赠送的锅盆刀勺等一堆炊具。对我和周四方来说,这条件已是望尘莫及,很不错了,我俩羡慕地连连称赞。

这时候老萨的未婚妻姣姣也来了,我和周四方与姣姣也都很熟,有时候我们还开玩笑叫她“妖精”。姣姣还领来了她中学时候的一个“闺蜜”,我们打过招呼后,姣姣不停地向她的“闺蜜”介绍结婚的准备情况,看那表情好像对老萨家的条件不是很满意。她掀开箱子上面的盖看了看又重重地合上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就这破玩意,等到结婚那天还没有地方放呢,得搭个吊铺!”意思是埋怨老萨家眼看结婚的日子就到了,箱子底座(那时候结婚用的对儿箱子时兴架在底座上,底座的前脸是玻璃门,玻璃里边带油彩山水花鸟画的)还没做好;又看了看压在写字台上边的玻璃板,那是用两块玻璃拼在一起的,且有一个角还破损了,这更引起了“妖精”的不满意。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朋友都在场,“妖精”肯定会发脾气,从她脸上的表情能看得出来。

看完新房出来,看见老萨的姐姐正搀扶着老萨的母亲往屋外走,屋外寒风呼呼地刮着,老萨的母亲头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老萨的父亲说是要带老太太去医院看病,说这些日子老太太为老萨的婚事连着急再上火,病倒了。

看见老萨母亲这样,姣姣那难看的脸色,老萨的无奈,我和周四方哪还有喝酒的心思?又坐了一会,姣姣把她的“闺蜜”送走了,我们也起身要走,老萨还执意挽留,说是让我俩帮着干点活,我俩还是走了。临走时周四方给老萨扔下二十元钱,我给扔下十元钱(那时候我们每月工资三十八元零五角),算是我俩提前给老萨的贺礼。

在送我和周四方去车站的路上,老萨又讲了不少关于姣姣的事。其实姣姣本不该那样,她和老萨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念书,相处好多年了,临近结婚时却在彩礼上较上劲儿了。老萨家并不富裕,人口多,哥儿好几个,没工作的没工作,念书的念书,家里盖房子的时候还欠了不少外债,这次老萨家里先是给拿了200元钱让她买些衣服,她眼睛专往价钱昂贵的上面盯,结果花掉300多元;后来又公开要进口手表,老萨家里是借钱给她买的,之后她把这手表给了自己的妹妹,另外又买了一块,回头告诉老萨说自己和别人借了100块钱,意思是让老萨还得替她还上这100元钱债……

老萨和“妖精”的这段婚姻勉强维持到他们的孩子高考结束,其实老萨办孩子升学宴的时候,老萨和“妖精”是假扮夫妻出现在升学宴上的,当时大家都看出来了。

(二)

那天我和周四方怏怏不乐地从老萨家里出来,酒也没喝成。周四方说:“反正咱俩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去柳成荫那看看吧?”我说也行。于是我和周四方去了柳成荫家。

柳成荫也是我和周四方的同窗好友,比我和周四方的年龄都大,1979年7月我们毕业分手后,他10月1日就结婚了。爱人是农村的,高考之前定的婚约,两人感情不错。我们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有一天赶上柳成荫过生日,他对象给送去一大饭盒红烧肉等好吃的,柳成荫当场就分给我们大家吃了,嘿,那香味至今不忘。

柳成荫结婚时我们去过他家一次。我们几个同窗好友凑份子给他买了一架大挂钟,那时候“三五”牌的挂钟作礼物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当时柳成荫的家很简陋——住的是他哥哥腾出来的两间小房,卧室里一铺火炕;侧面摆放一个衣柜,是柳成荫自己做的;一个写字台和一个很小的旧书橱,是父母家里原有的;其余就是几个小板凳和一张大约两尺长一尺半宽的椭圆形小饭桌。外间屋盘着炉灶,算是厨房。我和周四方去那天,厨房里堆放了不少小木块,是柳成荫的爱人从她做临时工的小工厂里捡来的,生火做饭用。

我和周四方的到来,柳成荫很高兴,做了四样菜,温了一壶酒,我们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边吃边聊起来。那情景在北方寒冷的冬日里,感觉十分快意。

柳成荫说:“我这日子过得还行吧,我这人比较懒,家务事基本不管,但什么事她还都得跟我商量。对我也绝好,前天我感冒了,下班回家一看,给我包了水煮饺,我吃了三顿,早上还早早起来给我冲了红糖姜水。但是我有时候脾气不好,老冲她发火,还……事后想想觉得很不应该。”柳成荫很是自责。

我和周四方都劝慰柳成荫,说能过得去就行了,你还要求人家怎么样?既然结为夫妻了就得往好过。其实我俩的劝慰很苍白,因为当时我们还没有结婚成家夫妻在一起生活的体会。然而柳成荫还是诚恳地点点头。

我和周四方又问了一下柳成荫以后有什么打算,因为柳成荫的爱人当时还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领不到供应粮,经济负担比别人相对就要重不少。柳成荫说从现在起要攒够100块钱,准备生小孩时用。接着又说:“等她生完小孩,让她休息三四个月,然后小孩让我母亲帮着带,再让她找个临时工作,挣的虽然少一点,但也可以补贴一下家用,给我减轻点负担,走一步看一步吧。”看得出柳成荫对生活充满了乐观态度。

1980年5月24日(星期六),我和周四方再次去柳成荫的小家,那铺温暖的小火炕上多了一口人儿——柳成荫的爱人生了一个胖小子。那天下午我和我所在的学校年组长请假,说我同学有小孩了,我们几个同学想一起去看看。有女老师笑我,我告诉她们是男同学的爱人生小孩了,不是去看生小孩的女同学。

同去的有周四方,老萨说他也去,可是我和周四方在柳成荫那等很长时间老萨也没到,我推说晚间要去业大上课,就自己先走了。后来老萨赶去了,和周四方一起在柳成荫那吃了饭,喝了酒。我们三个人都给柳成荫送了贺礼,周四方带去的是十几斤大米;我送的是六尺布料;老萨送的贺礼是什么我不知道。

柳成荫的儿子后来成了我们全班同学的孩子中最优秀的孩子,读的是中国最有名的大学,博士毕业,现在已定居国外,结婚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大都去参加了婚礼。

嗟夫!从喝柳成荫儿子的满月酒,到喝柳成荫儿子的结婚喜酒,恍惚之间30年过去了,我的可爱的同窗们的宝贵青春也就都遗失在这30年时间里了!

(三)

老萨的婚礼如期举行了,那天是1980年元月27日(星期日),天气晴好。诸同窗好友商定:那天下午在柳成荫家聚齐,然后大家一起去参加老萨的婚礼。我到柳成荫家的时候,守忠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不一会保尔进来,说山水抱着大挂钟在马路边等着呢,于是我们一同启程去老萨那。

时间是在午后,老萨的结婚典礼已经进行完了,我们没有看到,但现场那热闹的气氛还没有消散——留声机在播放着优美、舒缓的圆舞曲;最后一拨坐席的还在那吆五喝六地吃着喝着;端着托盘上菜的伙计还在穿梭般地忙活着。

我们没有到西侧的新房去,坐在东屋等候“管事”的安排。大家在一起说笑着,因为那次是毕业分手后第一次这么多同学聚在一起(共11名男生,2名女生),听说班主任C先生也来参加老萨的婚礼了,大家高兴得什么似的。C先生大概也知道我们来了,急忙忙从西屋出来,到东屋来看我们。大家立刻围拢上去,C先生和我们一一握手。我看到C先生平日里白皙的脸上也有了几分酒意,泛起了红润。他的目光从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扫了一遍,好像有不少话要说,然而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只说了一句话:“你们都来了?”

待情绪平静下来以后,C先生简单地问了一下每个人的情况。还说他听说了一件与我们班同学有关的不愉快的事;也说了我们离校以后,他又接手做了“七八届”一个班的班主任,那些学生和我们不一样,不仅不把老师放眼里,还动辄就贴“大字报”,课都不正经上,C先生很伤心,想调离那个地方。我们都为C先生要离开那里感到惋惜。

轮到我们坐席了,席间大家光顾着说话了,谁也没喝多少酒,饭也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散席了。

(写于2012年3月24日中午)

南山风景画

文/陈长吟

南山是欢乐,回荡在我们童年的记忆中;南山是苦难,纠缠在我们成长的历程中;南山更是史诗,铺垫了我们生命的底色。

此刻,我坐在终南山下,品读程玉宇的散文。窗外,秦岭的山脊线在天空中蜿蜒起伏,似画家笔下墨勾的线条,飘逸而潇洒。

程玉宇笔下的南山,从狭义上讲指的是山阳县五里桥村红椿树沟那边的南山,但我从他的字里行间,却读出了广义的南山,那就是苍茫南秦岭的乡野风景画。

玉宇的散文是画家的写生,充满线条和色块的渲染。“从一座古朴的石拱桥走过去,就是一条蜿蜒的乡村小路。那路如蛇般扭曲着身子,直窜进沟里去了。而在乡村小路的南侧,便是那条从深沟里流淌下来的索峪河。就在河流的拐弯处,一堵立楞楞黑压压的石壁,便从河面上崛地而起……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三两户人家的白墙和黑灰的石板房皮”。像这样简洁准确的勾勒铺排,在书中经常可以看到。

玉宇的散文是诗人的草稿,意象迭出词语灵动。“雨后初晴的早晨,刚推开窗子,便见南山的每一个皱褶和每一条沟壑里,都蒸腾着白茫茫的烟云,那些烟云一嘟噜一疙瘩地蒸腾着,翻滚着,渐渐地融汇一起,将整个南山笼罩得仅仅只剩下山的一角,岩的半片。一忽儿,那烟云又收拢稀薄起来,化作了一条美丽的飘带,足足有四五里路长,缠在整个南山的半腰”。诗情画意的描写,是散文创作常用的手法,也是这本书精彩的主色调。

读程玉宇的散文,常常能使人陶醉其中,心动神往,恨不得立即扑入他描写的那片清静世界。

这几年,我读过不少陕西作家的散文集,像这样一往情深、专注沉着、深入细腻地抒写山野情景的作品集还很少见。当今社会人心浮躁,商气充盈,作家的创作中避免不了地浸入了过多的世俗倾向和功利目的。而眼前的这本集子,则呈现出一种清正纯粹的散文质地。

我去过山阳,知道程玉宇是个严厉的律师、豪爽的酒友、快乐的“庄稼汉”,然而他写出了这样绵心静气的散文,让人有些吃惊。

仔细读之,书中自有答案。原来,程玉宇的宅院“拥山庐”,就坐落在山峦环抱的乡村,他时不时回去“种豆南山下”,夜里搬一把躺椅,泡一壶好茶,看花开花落,听鸟语虫鸣,把疲惫僵硬的心,调抚得温润顺和起来,从而感受和接纳大自然的天籁。

那篇《乡村月色》,可以说是他的一路沉吟与心灵独白。“我为什么在城市里会心浮气躁?因为城市里是追逐金钱和声色犬马的地方。我为什么一回到乡村就感到身心愉悦?因为乡村、田园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家,是我们灵魂的归宿”。

由此我想,文化人应该有两间房子,一间房子在闹市,是上班、应酬、生活的场所;一间房子在乡下,是吸氧、调心、安神的地方。现在的文化人普遍缺氧,稀释感情,因此很难写出味道醇厚的作品。

浮奢油滑可以获得一时的虚荣,难得长久的安谧。而文字以长久、温润为上乘。

我很羡慕程玉宇在城市和乡村之间自由游走、顾盼大方的生存状态。

这是他文字长期蓄养的升华,一边写,一边画,“拥山庐”里,风景无限。

情爱散文:在那遥远的地方

文/单眼老表

青海,曾经遥远的地方;如今,我走在西宁的大街上。来青海,不能不去日月山和金银滩草原。

出西宁西行,一路上,最令我惊异的是那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此时,已是阳历八月中旬,在中原,油菜早在两个月前就已收割完毕,而此地,油菜花却开得正好,真想不到!高原的天蓝,蓝得令人心颤;云白,白的透明;日亮,亮的纯净。欣赏着高原风光,不觉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日月山。

初见日月山,不免令人失望。公路两侧,左边的山包称作日山;右边的山包叫做月山——两山合称日月山。日月山,在青海湟源县西,唐代以前称作赤岭。赤岭之名,据说因其“土石皆赤,赤地无毛”而得名。日月山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分界线,当年,它还是唐朝与吐蕃的界山。两山中间的隘口,是中原通向藏区的咽喉。日月山之所以有名,多半是因为文成公主。唐贞观十五年正月的一天,一支庞大的皇家送亲队伍来到了这里。美丽的大唐公主站在赤岭上,东望长安,思念父母,群山重重遮望眼;西望逻些,草原茫茫无尽头。她取出日月宝镜仔细看,繁花帝都徒增悲。泪千行,化作山下的倒淌河流到今。但是,当她想到自己柔弱的双肩承担着大唐的安宁时,一狠心,就决然的把宝镜摔到岭下,宝镜裂为两片,化作日月山。如今的日月山,山青草绿,山上各建一亭,相应的叫做日亭和月亭。日亭内中立文成公主进藏碑,亭壁上绘公主入藏情境图;月亭壁画绘公主进藏带去的中原文化风物画。徘徊在汉白玉的文成公主雕像前,端详她怀抱日月宝镜的唐装风姿和丰洁的面容,心想,她远嫁吐蕃,“幸耶,否耶"?她是不幸的。远离繁华帝都、永别父母兄妹,投荒万里之外,去嫁给一个未见过面的藏王,她心中的无奈和怨恨,大概只有王昭君知道。但是,她又是幸运的。她的远嫁,只不过是长安城中少了一位美丽的公主,但是在雪域高原上却幸运的降临了一位神圣的绿度母——藏族人民心中的观世音菩萨。大唐的公主很多很多,千年后,只有她的的名字最响亮、形象最光辉。我伫立在日山山顶向西南眺望,心中暗想,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一趟拉萨,去探看我们远嫁的公主。

告别了日月山,来到了金银滩——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的故乡。金银滩草原位于海晏县,这里牧草丰美、牛羊肥壮,人们以金银遍地来形容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故名之为“金银滩”。八月的金银滩草原最美丽。放眼望去,蓝天上白云轻飘,仿佛是一条条洁白的哈达;大地上绿草芊芊,布满了平地、山谷和山岗,红、黄、粉红等色彩缤纷的格桑花在尽情展现着草原的恣肆、美丽与万千风情。雪白的羊群,棕黑的牦牛,五颜六色的藏家帐篷,神圣的玛尼堆,呼啦啦飘扬的经幡……好一个金银滩,名不虚传,美景惹人醉!

“草原上最美的花儿是格桑花,青海湖畔最美的姑娘是萨耶卓玛”。哦,这就是歌中的那位好姑娘!姑娘名叫萨耶卓玛。她是金银滩的女儿,金银滩的骄傲,家乡的人们为她塑造了这一尊铜像。只见她身穿藏袍,脚下依偎着一大一小两只羊儿,手抱羊羔望着远方。我静静的望着她美丽的眼睛,轻轻地、轻轻地唱起《在那遥远的地方》,生怕打扰了她的梦。她一定还沉浸在七十多年前那一幕幕美好的时光里。那时,有一个叫做王洛宾的文艺青年来到了金银滩。他们同骑着一匹骏马在花海中飞奔,他们扬着皮鞭、唱着歌儿一同去放羊,尽情享受青春的美好。日落西山羊归栏,晚霞给她披上了镶着金边的衣裳。她的红太阳似的小脸和生动的眼睛,迷醉了青年王洛宾。细细的皮鞭扬起来,轻轻地打在多情郎的身上。她不会想到,那轻轻的一鞭,竟然打出了世界经典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当年的哥哥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只把长久的思念留下,只把美丽动人的故事留在了金银滩草原。

萨耶卓玛,金银滩草原的仙女,你在哪里?你已化身千亿,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就是你呀!多少人唱着《在那遥远的地方》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遥远的地方,来寻找他们的梦中女神。来到到你的面前,又有谁不唱起《在那遥远的地方》?我走了,怀着无限的依恋,回首再望一望金银滩草原,再看一看在夕阳中怅望远方的萨耶卓玛:“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粗犷的青藏高原哟,你因为文成公主、萨耶卓玛而变得柔美而多情,今后的岁月,我将把你依依的怀想!

文/千铁具

感悟:割舍这份来之不易的迟到的爱,却又是那么的不忍心,那么的伤痛,曾经全心编制的爱是没有结果的爱,只能远远的远远的看着,默默的默默的爱着,心中的那份伤痛,又怎么能够可以释怀呢?唯有这么小心奕奕的爱着,带来的却又是两方面的苦痛,无法割舍却又无法放肆的相爱,这是一件多么让人伤感的事啊。所以双方只能是彼此之间深深爱着这样一个只能相爱却又不能相守的人;只能在遥祝他(她)每时每刻都幸福,每分每秒都平安,这就足够了,不要祈求太多,也不敢奢望太多。

晨梦(散文)

文/乐仁

雨后的小路有些泥泞。光着脚踩着满含雨水的路面,柔软、滑腻的感觉让脚心痒痒的。这痒痒的感觉,忽而悬起忽而又松释着散漫的心。还好,从小到大年年都会踩过这雨后的泥泞,也就任由这痒痒的感觉向全身传递。痒、紧张而又轻松、惬意。

草是这季节最富有生机的存在。不高大、不妩媚、却蓬勃。蓬勃得让人羡慕,抑或有心把这种盎然的生机当作一种理想去追逐。

一跤跌在草丛,落了满身雨露。这雨露,当然有别于秋后凝结了一夜阴寒的、苦肃的露。凉而不冷,索性安心躺下,静静观看叶尖薄而淡绿的黄嫩。想这淡淡的绿,润润的黄,与深秋的凝绿中不再明媚的枯黄之间,竟然囊括了一年所有美好的时光。从来也没有意识到:黄竟然是整个生命历程的底色,其余各种色彩都是特定时段轮番登场的烘托。更多的叶片,各自托着三五点雨露,脆生生地清新。微微的泥土香浸入肺腑之间,心境也如天地般空阔。阳光不强,雨露的珍珠也就反射不出陆离的光芒。而宁静、纯洁却在雨露的摇晃、聚集,顺着叶脉细流轻淌中演绎着天籁的幽隽与灵芳。

你顶着火红的盖头,在一垄一垄的望天椒中想着什么。簇簇的椒果直生向上,几近成熟又依然青葱。红,大多只在尖顶有那么轻轻的一抺儿。似烛燃烧着祝福的、洋溢着旺盛的、澎湃着青涩的、掩映着浅浅的笑。你的指尖在椒尖的红彤处柔柔滑过,一瞬,便倾尽了高脚杯中旋转良久的红硕……

不想立即掀起你的盖头,迎亲的车队还没有出现。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还在很遥远的地方。而此刻,自己也不清楚身边的小路究竟通向何方。

你在等我。我知道,你在等着我曾经的承诺。记不清走了多远的路,只知道燕子来时悬在柳梢的思恋,早已化作潺潺的溪流婉转。从纤弱的幼苗破土,到此时的葳蕤田园,红红的盖头默默地诠释着久久地祈盼!可我却不敢奢望马上与秋天见面。不敢争着与漫天红遍、累累硕果的收获见面。只怕迎面的收获,草草结束了浓浓的期盼。而收获之后的萧瑟与毁灭的严寒能否为我保留下一个轮回中,依然会有如此贞淳地期盼。

不能急于掀起红红的盖头。不知盖头里面的那双眼,此刻祷告着怎样心愿。从远古的氓之蚩蚩、到大唐清冷的春江月夜,更不说悲凄的南宋,一首《钗头凤》伤感了八百多年。一路走来,那当中有太多的悔、太多的怨、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辛酸。

“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一句来自心底的香愿。被一群玄虚地思虑围堵地异常暗淡。各色笔墨拼命涂鸦你的裙衫。让守望变得沧桑,让追寻变得迷茫。

终究,我要抬起手,掀起你的盖头。掸去封尘,还你本来的素净与真纯。但这手太沉。越想抬起,越沉……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这是早晨六点手机闹钟的铃声。缩回露在被子外面的脚,翻个身,盖好被子。手被身子压得有点儿麻木。薄雾中的旭日,把记忆中的一切照得依稀、零乱、空蒙。

没有起床,当做没醒。只是再也回不到刚才的情境。

作于:2013年9月28日

逝去的水声

文/任崇喜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不知怎的,想要写这篇序言时,竟然先想起清代诗人黄景仁《绮怀》里的句子。黄景仁年轻时曾同自己的表妹两情相悦,但故事却同陆游与唐婉一样,仅有一个温馨的开始和无言的结局。明月相伴,才子佳人本该花下吹箫,诗人却独立中庭,望月良久,一任夜晚的冷露打湿衣衫,打湿了自己的心灵。

他是在等待,等待的尽头却只能是一片虚无。我也是在等待,等待预知的果实来临。虽然结果不同,但等待的心情应该是相同的。当这两本散文集即将付梓之际,我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是欣喜,是窘迫,还是忐忑?这两本散文集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个暂时的总结。多年来,在沉重的工作之余,在繁杂的日常生活之余,我乐此不疲地在那方田园耕耘着。在那方田园里,我可以不理会我在这个城市落荒而逃般穿梭的模样,我不再设想在远离尘嚣的荷塘之畔定居,聆听天籁。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在寻找某一处故乡、一种精神的家园、一种打湿骨头以及生命的浸润。

这些文字就是我收获的麦子或者稻粒。无论它们饱满或者干瘪,在我的心中,都有着异乎寻常的重量。

有一个长久的话题:为什么要写作?历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执一端。正如每个人的生活目标不同一样,这个问题不会也不可能有统一的答案。我写文字,倘若要说绝非出于功利之心,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毛姆认为,作者应该从写作的乐趣中,从郁积在他心头的思想发泄中取得写书的报酬。我当然有这样的心理,但并非这么简单。一位哲学家说:人的一生都是在怀旧。写作就是我的赏心乐事之一,也应该是我的如歌旧梦。人类之所以怀旧,就是留恋生命中那些最繁华、最神秘、最动情、最本质的东西。“踏雪鸿踪,留作指爪”,情真意切,方能感动人心。

在第二届“中国报人散文奖”颁奖典礼上,着名作家贾平凹曾说过这样一段话,他说特别喜欢散文这种文学形式,什么都能写,并建议新闻人多写体现民俗的散文。因为在报社工作,接触基层比较多,应该能写出更好的作品,“在我看来,报人散文就是文学类的‘硬菜’”。

白驹过隙,时光匆匆如飞。从2009年开始,作为新闻人的我便尝试着写二十四个节气和二十四番花信风文化系列文章。我采取的是散文的手法。在这些篇什中,我试图从民俗的视角出发,采用线性结构和平面叙述的手法,力图真实展现中原民俗文化浓郁的乡土情结、风情画面;力求散文语言的质感与语感,在追求语言结构的营造上做了些尝试。现在,这四十八篇文章整齐排列在我的面前,从立春到夏至,从立秋再到大寒,从梅花到桃花,从蔷薇到楝花,它们呈现给我的是季节细微的变化和岁月舒缓的更迭,是我的心路历程。这段经历让我一直思考一个问题:还有多少东西在记忆的深处蛰伏着,期待着文字和声音来唤醒?

也正因如此,我才把书命名为《节气——中国人的光阴书》《花信——中国人的浪漫季》。光阴如金,是人们所珍惜的,那些花儿呢?好花不常在,特别是这些从严寒里走出来的花儿,更让我有了敬畏与感激。此外,花儿是流行于甘肃、青海、宁夏等广大地区的一种山歌,内容丰富多彩,形式自由活泼,语言生动形象,曲调高昂优美,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乡土特色。节气和花信何尝不是与大地和泥土最亲近的奇葩呢?因为这样的亲缘,我才想了一个词:诗意栖居。“人诗意地栖居”,是德国古典诗人荷尔德林的诗句,他把“人、天、地”与“神”组合成了四重的世界,并且说“只有当诗发生和出场,栖居才会发生”。我所做到的不是写作诗歌,而是创造一个诗歌的气场,让我们回归,然后栖居。真正的诗意,我们不敢奢求;但相对的诗意,我们可以渴望。

诗人叶芝说过:“我站在公路上,或在灰色的人行道上,在内心深处听到那水声。”这些文章所讲述的,是逝去的水声,是久违了的生活要素,是记忆中的景象。它们好或歹,自有读者来评判。好在,它们被顺利完成了,这一点,就比早逝的苇岸幸运得多。“有眼福,我已经不奢求什么了”,这是一位不相识的博友对这一系列文章的评价。作为作者,我享受着、欣慰着。

散文的姿势

文/马步升

散文易写而难工,似乎已经是写散文和论说散文的煌煌铁律了。这也合乎情理,而且是必须的。大约因为散文之众和写散文者众吧。进入散文的门槛相对低,衡量散文的尺度如果过于低,那么,这种文体便有可能其寿不永了。

这便涉及到散文的姿势。散文本身的姿势。写散文的姿势。散文的包容量极具开放性,把世间一切文字都当成散文,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散文本来就是一种交流文体,是互动的,你说我听,我说你听,不像别的文体,天生便拥有居高临下性,只有我说你听,我在台上呜呜呀呀俯视,你在台下稀里哗啦仰观,双方处在不对等地位。说到底,散文是及物的,是必须及物的,是要表达某种事实和意愿的,而所表达的意愿,必须语义明白晓畅,并且要收到预期回应。而诗歌和戏剧,等等文体,其语词语义,都具有模糊性、夸饰性,还有诸多的不确定性。散文于此便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姿势,至少应当有:有人,人有对应;有事,事有来去;有物,物有形状质地;有感,感同身受;有情,情非得已。自己说得明白,受众看得明白。

明乎此,再说写散文的姿势,就显得其来有自了。苏东坡说,散文以意为先,他为此推导说,意如囊中之钱,有意在,便可在市场任意选购物品。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说到了极致,也做到了极致。看看他那些被后世当成散文的文字,真的如一位富可敌国的人游走在要有尽有的市场上,他的购买欲无比旺盛,市场的供给能力也是穷尽天下所有。独步天下的眼光,独步天下的才情,独步天下的文字,集三者于一身,且各臻极致者,空前是一定的,绝后亦有“也许”之虞。以苏东坡为例,无非是要说明散文的自由品质。

是的,散文是一种自由文体,无自由便无散文。而这种自由是建立在囊括天下八荒的个人素养上的,没有这个前提,所谓自由,只能是囊空如洗的无根飘零了。大襟抱,大自由,大手笔,是为散文的“三大”。

说了这么多,是要归结到酒泉作者至简的散文的。至简的散文,文体意识是在谋篇布局遣词造句前就了然于心的。她知道她要写的是散文,她也知道散文该写什么,该怎样写。因此,她的散文,具有分明的文体辨识度。她是自觉遵守散文公约的,写真,写实,来有来处,归有归结,记人记事,抒情摹物,层次磊磊,明白晓畅。而选材内容,一遵古人法度,凡军国天下,寻常物理,幽独玄机,街谈巷议,个人心怀,都可随手捡拾起来,以意统领,斐然成文。其大概路数为,取古人掌故,发思古之幽情,吐心中块垒;以自然为模板,破当下身心之纠结,抒自由之情怀;借人情物理之成说,编织理想人世之经纬。此为散文理念层面。在操作层面,则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从大处进,必从小处出,从小处进,必从大处出,大小错落,张弛有致。

至简于散文是有自己的追求的。散文之途,对于任何一个钟情者,都是遥远而又遥远的,重要的是上心,上手,上路。至简已经行走在散文的漫漫长旅中,能走多远,因素很多,好在已经在路上了。

乡愁是散文的精神土壤

文/和谷

近年我常住乡下,观察父老乡亲的生活处境,从史志中梳理乡邦文献,试图描摹百年故土真实的面孔,乡愁便滋润了笔下的文字。

愁,把秋放在心上,是心里牵挂着成熟的庄稼。人生如四季,青春不再,老之将至,想到了少小离家老大回。愁,忧也。不仅仅是为旧时的窑洞瓦屋,或石磨油灯,或牛圈猪栏唱挽歌,更是思考,如何在都市物欲膨胀、道德滑坡的现象之外,重温农时节令、风土民俗,找回简朴的纯真和善良的心性,贴近大自然,回归从容与自在的心灵。尽管有“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尴尬,但心里是宽慰的。

乡土,是与城市相对而言的。有乡才有愁,而没有老家的都市情感失落者的乡愁,是远逝的熟人社会的记忆,是虚拟社会中失落的现实经验。环境的差异,促成了不同的生存方式和文化形态。农二代对农事已感到陌生,乡村知识分子找不着北,关乎食品安全的农牧业屡受质疑,不啻一场社会灾难与危机。文化传统和价值伦理的复归,是社会历史变迁和人生履历中的招魂曲,从而明白你是从哪儿来的,又要到哪儿去,这依然是对土地的情结,人之初的情结,是对先贤天人合一哲学思想的敬畏。

陶渊明种豆于南山,埋下了乡愁的种子,梦境《桃花源记》传诵至今。诗佛王维身在官场,心存自然,在辋川山水间修身养性,是一种生命本真。我曾客居海南岛,尤能体悟到唐朝李德裕“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中越鸟啼”的诗意,连小鸟都依恋故土,何况怀乡之人。苏东坡也在海南岛待过四年,诗曰“我本儋耳人”,却死在了归乡的路上。

鲁迅是中国现代乡愁书写的开启者,有对已逝美好事物的眷恋,更有自我认同的断裂。我的老师李若冰的《柴达木手记》是新中国勘探者的墓志铭,在他晚年时我陪他重返故地,万人帐篷城已被风沙掩埋。时下常在博客中与旅美的老友刘成章照面,其《家山迷茫》有如泣血的歌唱。

散文写作中的乡愁,不仅是农耕文化的挽歌,更应该是城镇化新生活的序曲。不应该是过去时,而应是现在时和将来时,有闪回,是原生态,是写实,非虚构,也有梦想。城镇化中的乡愁概念是情感归依,同时也是物质文明的取向。留住乡愁,保存乡村文化记忆,使之融入城市多元化的文脉,才可能有诗意的栖居。

乡愁,是散文的精神土壤。从古到今,个人的生存方式虽有不同,却都离不开与现世的关联,散文是个人的,同时也是社会的,是独善其身与兼济天下的平衡,这是中国散文传统的审美特征。一部现当代散文史,是时代精神原乡的缩影,是以真切的生命体验所书写的。回到生活本身,才有立足大地的散文生活,这也正是生活艺术的本质。

笼统称为散文的打趣、插科打诨、逗乐文字多见于微信、博客,它们远离中西散文的传统审美特征,呈碎片化语境,导致群体阅读记忆的丧失。当然也不可否认,仍有思想敏锐、文采清丽、风格优美的好散文在新秀的笔下,于一片迷茫的泥沼中透出光亮。衡量散文作品优劣的标准有很多,但有一点,好散文应是由文化基因与经验所衍生的。散文的经典化要经历淘洗与提纯的历史进程,但往往是在一片喧嚣之后。

背靠故乡的生命和文化追索

文/刘知英

散文兼具抒情、描写和议论等多种功能,其思想感情始终立足于写作主体的思考和感悟,浸润着主体的智慧和审美,是作家投射现实缩影、抒发家国情怀、记录哲理思辨和生活启发的文学场。自新文学时期周作人在《美文》一文中将散文划分为一个独立的部门,散文作为一种文学体裁开始与小说、诗歌、报告文学、戏剧等并驾齐驱。相较于结构形式有明显区分特征的小说和诗歌而言,散文作为文学大观园中的“自由主义者”,是最容易入手同时又最难有所突破的一种文体,因其讲求形散而神聚,取材广泛,手法多样,但主题鲜明,意蕴深厚而优美。从屈原的楚辞问世之日起,文学的血脉似乎就早已注定要在湖湘大地上流淌开来,三江四水的楚地风流熏陶浸染着后世文人。2015年对于湖南散文创作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湖南散文学会的成立意味着包括刘克邦、谢宗玉、沈念、周伟、凌鹰、奉荣梅、方雪梅、张灵均、孟大鸣、秦羽墨等重点作家在内,一支充满生命力的散文湘军已然诞生。今年,湖南散文收获颇丰,或感悟生活点滴,或思考人生哲学,或揭露社会现象,或欣赏美景艺术,都和作家的思绪融为一体,并忠实地向读者展现着作家思想的深度和高度,作家们从精神世界、现实生活、历史文化和自然山水等多个维度进行了不懈的追寻和探索,他们笔耕不辍,打造了一个盛大的文字王国,无论是作品思想之深还是涉面之广都取得了较大突破,充分展现了作家们独特的审美和价值观,总体上开启了湖南散文蔚为大观的集成趋势。

一、故乡世界的陷落与求索

聚焦人类精神世界的塌陷,是许多优秀文学作品的厚重和深邃所在,小说借由宏大的叙事疆域将人的精神和生存展露无疑,诗歌则通过意象组合、诗意升华将精神的虚空凝聚成一团燃烧的情感火焰冲击读者的视野,而散文则因其文体的灵活自由成为精神追索的有力载体,作家们在散兵游勇式的求索中沉淀人生价值观,带着个人的生命体验从细微处下手,使宏观的哲学主题获得了微观的血肉呈现。张放在《叹凤楼枕书录》一书中称:“中国文学相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追忆的文学”。现实的压力太大,真空世界里的生存之争远远盖过了对生命意义最本真的拷问。湖南的散文作家无疑注意到了这一严峻的现实,面对精神世界的无形陷落,他们用细腻真切的笔触对种种行将远去的美丽进行了文字的定格,以故乡之名,他们追寻着一度迷失了的精神自我。

村庄在文学作品中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意象,文学村庄承载了作家对世界的独特体检,因为个体差异,作家们对村庄的美学建构也各不相同。一个带着记忆的村庄是生命之根,2015年湖南散文凸显作家们独特的生命体验和深刻的追索。袁道一的《苍凉渐深》写一个在暮色中归来的游子对一棵老槐树的乡情寄托,文章篇幅不长,语句平实无奇,却在追溯往事中流露出对现实的无奈和叹息。作者的悲凉背后折射出一个时代的隐痛,如今大片荒芜的村庄也曾滋养许多在城市里打拼的农民的儿子,然而生活所迫大势所趋,童年和少年的美好时光终倾覆于工业的推进和占领。凌鹰的《远去的美丽》以小标题的形式将远去的事物娓娓道来,笔调哀而不伤,灯笼、年画等农村特有的事物是一个年代的符号,如今年味渐淡,读这样一篇文字无疑是带我们重温了纯真的童年和青涩的成长。在《时光画布》一文中,龙章辉以一个侗族人的独特视角看到了侗族寨子多逸寨的美丽和衰亡。作者用优美朦胧的笔触,勾勒出了神秘莫测的多逸寨,也构筑了一个陷落在现代社会的精神理想。社会发展的大潮所限,多逸寨以及许多类似的村庄慢慢失去原味。龙章辉笔下的多逸寨,与其说是一个古村落,不如说是人类遗失的精神家园。

土地情怀是文学传统中常见的情感,这不仅仅是一种现实意义上的物质化存在,更是抽象意识上的文学审美,对土地的感念关涉到人与土地、与自然、与历史的互动,2015年,湖南散文作家们矢志不渝地钟情着土地书写。杨汉立《爷爷的金色田野》是一首洋溢着希望的田园诗,他的一支笔在爷爷的金色田野驰骋不羁:爷爷的卷烟芬芳四溢,漫过田野,漫过整个四季,漫过农人的一生。对于耕种的农人而言,这是一个景色怡人的田野,更是等待丰收的田野,热烈的收割承载着农人的喜悦。晓寒的《犁铧的命运》《水稻生长在村庄》也用诗意的笔调写出了乡野大地上和农具、作物融为一体的农人生活。犁铧从远古而来,梳理着村庄的脉络,而水稻在田野疯长,将农人和村庄“包抄”,笔力自然而奇妙,隐隐可见历史的深邃。而苏作成在《此一片大地》中将田埂比喻成“大地裸露的肠子,一根一根任意而舒畅地搁置于村庄的表层”,这种比喻没有了乡村田野的农耕之美,倒显得几分粗陋随意,正是作者的匠心所在,粗犷如洪荒之地的此一片大地将我们生养,我们也以野蛮的原生力量茁壮不屈。石绍河的《土地笔记》、《土地四种》等文将抽象无形的乡愁转化成了可触摸感受的广袤土地。桐子地、番薯地、花生地、葵花地和桑植民歌一起在作者的精神故乡随风摇曳。

人类永恒的文学命题莫过于乡愁,乡愁的美学特质因时代和民族而各异,湖南散文立足于湖湘大地,从作家的成长体验出发,为文学作品中的乡愁书写增添了湖湘特色。孟大鸣在《另一种梦想方式》中为我们找到了故乡的另一种存在方式:故乡是可以从乡音里找回来的。作者的文笔和他的灰汤口音一样质朴憨实,在这口灰汤方言中,孟大鸣的故乡永远走不丢了。在国家意义上而言,我们的母语是汉语,但在个人意义上,我们的母语是浸润每个人成长成人的方言,一个人可以改变衣着打扮,却很难改变生命孕育之初就随着胚胎生根发芽的当地方言。黄孝纪的《母亲的菜谱》以倒叙的手法忆起贫苦时期母亲做的菜,感情真挚,散发着缕缕温情,作者对母亲和童年的追思颇能引起读者共鸣。“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生活条件好了,有闲钱有闲心,亲人却已驾鹤西归,恐怕是许多人都有的遗憾。孟大鸣的《去找浆村》是寻根文学的散文化书写,祖父戎马一生,他和他的故乡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语焉不详,为爷爷寻找浆村,是对他在天之灵的告慰。邓朝晖不是土生土长的常德人,但在《常德这座城(外一篇)》一文中却也对记忆中的常德不无怀念,历史的变迁已经将吊脚楼、码头、集市变成了泡影,年幼时作者并不十分喜爱的常德城,如今也成了念想。

散文集包括长散文、系列散文和丛书等,因其篇幅较长,篇目独立又主旨相关,对于思想情感的深化独具优势,系列散文集的写作是2015年作家们乡愁书写的重要途径。乡愁之于孟大鸣是乡音不改,之于黄孝纪是母亲做的一道道菜,之于谈雅丽则是沅水畔边的莲米清香。谈雅丽是一个优秀的诗人,她的散文作品也闪现着诗性的光芒。2015年她的系列散文集《沅水第三条河岸》收录了《日啖莲米三百颗》等作品,向读者展现了沅水畔边的自然风光和人文内涵,以及琐碎日子中人们诗意的生活。诗和散文是有相通之处的,谈雅丽循着河流的踪迹,以诗人的敏感多思和真挚笔触,从湘西到沅陵、凤凰、桃园、武陵、鼎城,直至洞庭,顺水漂流而下,用文字复活了沅水的记忆,为沅水流域的文化挖掘和重建开辟了诗意的通道。卢年初的散文集《从乡村到城市?一路疼痛》是“明德书系·文化慢光丛书”之一,作者走出乡村进入城市,带着村庄上路,融入喧嚣的人群,并在人群中学会了独处,学会倾听自我,可见其观察之细致入微,更能读出作者对生活、生命的珍视和热爱。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在城市,对生活他总是抱着温暖去体悟的。刘第红的散文集《芍药仙子》是一本诗意的乡村童年史,远久的尘烟中,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如老电影放映般一一闪过,从一九八一年的倾盆暴雨开始,乡村的杨梅树、金银花、鸟鸣、犬吠、音乐家蟋蟀和吸血的魔虫,一切乡野特有的事物,随着“我”的诺亚方舟,从三十年前驶向了三十年后的今天,作者用醇美的童年离间了现实生活。

二、人间百态的卑微与幸福

小说以文字还原现实人间,并由微型世界的艺术塑造抛引出更高的哲理思考,散文世界则辐射了更广阔的生活视域,流动式的文笔和思考无限延展,对人生和人性的剖析也不断深入、扩大。人如蝼蚁,在这苍莽大地上众生百态,有苦难也有温暖,2015年湖南散文作家对生命的体悟不一而足,这一类散文创作大体上可以划分为以下几个版块:

其一,由人物命运引发的生存思悟。人物形象的塑造是小说的核心要素,体现出作者的生命观照,一个好的散文作品,也能通过人物命运的铺展为读者打开纷繁的生命图景。2015年湖南散文的人物塑造既有个体形象也有群体形象:沈念的《夜色起》探寻的是生活重压下人的生存空间和精神萎靡,以二妈这一人物为牵引,作者带我们走进了更多的抑郁症患者。夜色升起,在沈念这里少了些许诗意,倒多了不少悲怆。人类的精神疾病是宗教哲理都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普通的民众,像二妈、荣伢崽,他们不懂生存的哲理,但正是点点滴滴令人窒息的生存之痛,将他们逼进了精神的死胡同。《毒鸟人的午后》写了一个孤苦无靠的守船人为了给自己准备点过冬的肉食,把杀气腾腾的“克百威”投向了天鹅和豆雁,不幸被逮住带走,毒鸟人可恨又可怜。作者行文落笔间笼罩着肃杀之气,其发人深省的现实意义远大于艺术价值。与沈念切入点不同,谢枚琼的《鸟之殇》从鸟儿生存的角度诠释了生命的价值。社会的发展不仅将人的生存空间压缩,同时也剥夺了动物的生存家园。文章细腻深刻,足见作者的文人情思和好生之德,工业文明导致的生态失衡更是令人担忧。沈念的另一篇散文《塔叙述》中的塔不会说话,但它叙述了生活的真相。作者借助“塔”这一具体事物,将形形色色的故事集合起来,塔没有生命,但作者赋予它感知世事的能力,塔的注视下,有沿着铁轨往南消失的年轻的父亲,有独居的老妇人,千奇百式的人生故事,在塔前街上摸爬滚打。李颖的《父亲的三个可疑身份》以悲怆的基调叙写父亲卑贱的一生,父亲这一人物像一个影子,毫无话语权的捕鱼人、蹩脚可笑的魔术师、令人惊骇的掘墓人三种身份都模糊可疑,他的一生连身边最亲近的家人都抱着鄙夷和不屑。文章平常的口吻中透着作者无尽的懊悔,语言精炼深刻,如父亲死后作者的描述“他退到了一个冰冷的石缝中,蜷起了自己悲凉的骨灰”,一个“蜷”字写尽了父亲如蝼蚁苟活的一生,而“黑夜”这一意象在作者笔下作为人生的幕布掩盖了父亲的荣光和耻辱,也吞噬了作者的童年记忆以及对父亲的追悔。文章将亲情的缺憾写至读者灵魂深处,也从家庭的视角折射出生命的沉重和虚飘。邓跃东的《虫虫草草》则讲述了挖虫草的西藏人不为人知的辛酸史,也可见作者对世事众生的悲悯。彭晓玲走访许多地方,从乡到城,记录着底层民众千奇百态的人生境遇。长散文《异乡记——王家坪村》和《异乡行——从周岭村至燕坊》关注乡村大地的变迁和人们生活的困境,记录了湖南、江西东莞多个地方的空巢老人实况,以散文片段式记忆,将中国式养老之忧呈现给读者。作品中没有诗意和憧憬,而是把狰狞的现实无情剖白,读来让人落泪,中国式养老这个社会化问题进一步触目惊心地冲击读者的视野。

其二,点滴生活中的喜怒悲欢。散文在对生活的启悟和认知上承担起超乎小说和诗歌的重要使命,以创作主体为核心,散文将作者个体的情感的得到最大化的表达。王爱的《时间的碎骨》从个人的病痛、家庭的灾难和亲人的消匿死亡感悟生活的哲学和哀乐,文字浅近但思想深刻,其思考之深直抵人心。肖世群的《母亲种的菜》笔调轻松,平白如话。贫瘠时代母亲种的菜曾养活了一家人,生活好起来了,母亲依旧坚持种菜。母亲种的菜,种的是温饱,是精神之乐,也是老俩口的风雨携手相互包容。安敏笔下的人物,无论是《毛馆长》中的毛馆长还是《乡间的儿子》中的刘红贵都是朴实动人的,其中刘红贵幼年失去父亲母亲改嫁,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和双目失明的伯伯可作依靠,他作为被救助对象出现在安家的时候不卑不亢,除了这个孩子对苦难的承受和超越,我们也能看出作者和他的家人是心怀大爱的。袁道一的《穿堂风里》写了近90岁的祖母恩怨胶结的一生,文笔自然流畅,遣词用句拿捏有度,如作者说字牌消遣了祖母“平白无故的光阴”,“平白无故”四个字,多少是带着点历史积怨的,他和她不亲,整个成长过程中都没有来自奶奶的关爱,甚至还是排挤和歧视。时间何其伟大,爱恨都成了风。秦羽墨的《一个夏天的远行》、《稗草疑案》以及《我这条狗命(外一篇)》和袁道一的《被雨水打湿的屋檐》一样,追溯了年少时的成长,或轻松或沉重,都渗透了作者对生活的领悟。邓跃东的《回春贴》则通过对祖父一生的追思悟出了春回大地的希望和温暖。周伟的《内心的花朵》以儿童诗般的轻巧笔触画出了朵朵乡村女人花,她们淳朴善良,散发着劳动的美感。《水荷》一文让小宝这个乖巧可爱天性纯善的水荷仙子形象跃然纸上,《木心素简》更是优美动人,无论是情思还是文笔都撩人心弦。

其三,碎片式的流动哲思。思想随笔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可以由一个细节为基点不断散发开来,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跟随作者的思想列车遨游天际,给人以深刻的思想启迪和审美享受。江月卫的我的单位叫文联》从村人对“官”的敬畏和依附揭示出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官本位”现象,中国人几千年的皇权统治,人们向来以“吃皇粮”为荣耀,时至今日依然摆脱不了。唐樱的《我的写作与绘画》从文学和绘画中找到了把人向上高高托举的力量,作者用这种力量来抵抗颓废、沮丧和失望,文学和绘画成了观照生命的入口。周伟的小短文《清秋瘦水》中父与子张网捕鱼的故事告诉我们世上许多东西,网是网不住的,就像逝去的时光和情愫,无法再逆流,把它捧起来,放在心间更好,由此可见作者的睿智和洒脱。张灵均的《会飞的鱼》似真似幻,会飞的鱼确实是匪夷所思,而在他的描述中,也颇具有传奇的色彩。我们不去评判这是真是假,但抱着美好的信仰,依然应该相信生活是有奇迹的,就像作者双腿瘫痪的母亲,能够一夕之间站立起来,好好的,让叛逆的少年泪流满面那样。《一盏不肯入眠的灯光》是暗夜里一颗心的悄然流动,作者思绪万端,他的文字和思想一样,可以抚平读者的浮躁和孤独。《上帝的棋子》有几分宿命论色彩,人生如棋,在这杂乱纷繁的尘世,容易被许多外界的东西所累。袁道一的《从秋天到秋天》则是一锅文人的心灵鸡汤,抚慰暗夜里的孤独,让人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李少岩的《被雨淋湿的镇远》以游记随笔的形式将雨中的镇远留在了心间。王芳是一个脱俗地活在世俗生活中的女人,无论是她的《房子》还是《两条河流之间的距离》,她都不厌弃这个世界的繁华烟火万丈红尘,也不深陷这个世界的灯红酒绿,普通的夫妻、孩子、车子、房子,庸俗得不能再庸俗,但幸福也恰恰是在这庸俗中生发出来。许艳文的一组散文《云淡》也从关于一棵树的遐想将思路打开,伸向生活的方方面面。刘代兴的《谁来安慰耳朵》颇有意思,听一句温暖人心的话,如涓涓细流,耳朵是舒适的;听一曲动听的歌,缥缈梦幻,耳朵是喜悦的。有爱,有美,有声,有心,耳朵才不会乏味地孤独。而沈念在《声音指南》中也通过妻子肚子里的胎音指引我们去往一个神秘莫测的生命世界,女人天然的母性也依靠这种声音不断得到确认和强化。

此外,李国华的散文集《波心有月》也充满禅意和善念,透过真与善、美与情,激发智慧、温暖、人性与灵性,值得一读。而湖南沅陵90后写手黄真龙的散文集《波西米亚之歌》则记录了一位湘西学子大学四年的所思所考,作品中的人、事、情、景都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深刻。

三、历史长河的没落与成全

文化散文在取材和行文上表现出鲜明的文化意识和理性思考色彩,有着厚重的人文情怀和终极追问,从文化视角观照现实人生,在审美风格上更凝重深沉。文化历史散文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不断发展成熟,以其厚重的历史积淀和文化意蕴,开辟出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审美特征。2015年湖南散文的历史文化书写为湖南散文的繁荣添上了壮丽的一笔,作家们将情与理相结合,既有个人感受又充满智慧的思考,此类作品大体可以从人和物两个方面进行归纳:

首先,2015湖南散文创作涌现出大量对文化名人的精神追索之作。以作家奉荣梅的《贾谊,万古惟留楚客悲》为典型,洋洋洒洒万余字,走在贾谊故居的青石板上,作者本身进入了贾谊的历史,将历史与现实的距离拉近。儒道满腹的洛阳才子贾谊政坛失意贬谪长沙,他三十三年的人生通过奉荣梅的笔展现在读者面前,而他不朽的文字也穿越千年的时光壁垒折射至今。龚爱民的纪实散文《一九二八年的情歌》以长达两万余字的篇幅写了烈士贺锦斋(春生)和他的遗孀戴桂香之间执着痴迷的爱恋和坚守,以一九二八年的情歌为切入,文章还涉及到许多革命英烈与红色寡妇,为人们了解历史提供了更感性化、人性化的参照。沈念的《舌尖上的恋文》写了日本女作家向田邦子和N先生以“吃”为纽带的爱情秘密,沈念以一个读者的好奇步步深入向田邦子的秘密,文字平易浅近、感性细腻。杨戈平的《情为何物》写了中国近代女作家白薇的坎坷情路,白薇和诗人杨骚痴迷又费解的爱恋耗尽了她的一生。作者说“白薇为情所困,是个悲剧人物”,世间为情所困的又岂止她一人,爱情是永恒的谜题。沈念的记人散文《房间里的河流》写的是意识流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忍受精神疾病的折磨最后走向自杀。伍尔夫虽死犹生,她在时间之河获得了永生。马笑泉的长篇人物散文《还原廖耀湘》篇幅巨大,张弛有度,对抗日名将廖耀湘的成长历程、性格特征、历史功绩进行了全方位的深度描写,同时对民国军界、政界相关人物也有个性化点评。甘建华的《木买努斯·伊沙阿吉》收集整理了柴达木活地图维吾尔族老人木买努斯·伊沙阿吉的生活资料和史实记录,使这个为柴达木开发事业贡献毕生心血的老人从大漠黄沙中仆仆风尘而来,并将进入柴达木的历史,永不褪色。甘建华的《柴达木文事》一书三百余则笔记,十四五万文字,涉及千余人事,对于宣传柴达木,推广柴达木,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同时,对于柴达木文化意蕴的弘扬,更是裨益后人。

其次,?2015年湖南散文对历史古迹、文学艺术的欣赏品读,也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谭仲池的长篇文化散文《湘江浩荡的人文气象》寻觅追思湘江往昔,襟怀博大,格物致知,通过全方位体察湘江的乡愁、文化、物华、思想和情怀,徐徐展开湘江独特的物华景观和浩荡人文气象,袒现湘江的魂、血、神、美,提炼出“求是新锐,笃行担当”的湖湘文化精神。虽是吟咏湘江,实则一部微型的湖湘文化史。作者文气充沛,具有诗与思相交融的出色秉赋,行文明快优美,思想深邃悠远,湖湘文化的神韵在如诗如画的情境中激荡彰显。与谭仲池对湘江的文化吟咏一样,谭谈的《巫水放歌》也是对流经绥宁县城的巫水的历史文化抒怀,没有湘江这么开阔,只是一个长江支流的支流,但同样写得丰满深刻。作者抚今忆昔,钟情非物质文化遗产,感怀地方悲壮的革命历史。通过两个时代迥然不同的生活画面比照,反映共和国这三十年巨大的发展变化,从地理、起居、风俗、文化、历史等维度全方位叙写了一条河、一座城的前生今世,语言质朴,感情真挚,同样具有文化洞悉的深度和地方生活标本意义。田均权的《芷江受降坊》从芷江受降坊对中日的历史交戈进行回溯,并且发出“冈村宁茨并未死”的警告,中华民族不忘国耻,无数鲜血染红的华夏热土上民族精神永存。在《折柳过荆东》中,作者邓朝晖渡澧水,赴荆州,切身感受了历史的浩淼无垠。吴昕孺的《一张纸的前世今生》将纸的历史低吟浅唱,不仅仅是一张纸的制作加工最后得以完成,还是历史烟云在纸上的轮番上演,有战事,有文史,有朝代的更替,也有泣血的爱情和落寞人生。杨云的散文是对时光的温柔触摸,她的《青石缸上的岁月》《走进深邃的时光片段》通过漫步古城而悠然踏入了历史时光,作者以目所能见为落笔,白描中透着古韵诗意。历史文化艺术在凌鹰笔下具有生命,他的文化散文让人无尽慨叹,无论是知识面之广博精深、艺术感知的敏锐还是文笔的成熟老练,都让人称道:《地宫里的楚国惊奇》从玉器、乐器、漆器、帛画等多个方面带我们领略了一番楚地的辉煌历史,文字厚重而不失华美;《色彩里的惊涛骇浪》对绘画艺术进行了极具艺术细胞同时又贴近生活的文学解读;《凡高的黄房子》对凡高的的画作和他的一生作了感性的诗化还原;《聆听格罗非和大峡谷》通过对格罗菲音乐作品切近心灵的感受,达到了艺术与心灵的共融;《女书女人》记录了濒临失传的江永女书文化,对文化艺术有着过人感知力,对于女书文化的消逝怀着莫大的遗憾和悲哀;《绝版的龟兹》则带我们重新认识了一个古国的消亡。永州作家魏佳敏为当地文化名人怀素所写的长散文《怀素,一个醉僧的狂草人生》从书法、哲学、宗教等角度,全方位对一代名家怀素进行解构,详尽地剖析怀素的多重性格与独特命运,深刻挖掘其历史价值与艺术意义。

此外,对历史的书写我们不得不提的还有刘诚龙和晏建怀两位杂文小品文作家。2015年刘诚龙在《杂文月刊》《文学报》《散文百家》等发表杂文、随笔、散文百余篇,一如既往地发扬闲散自由又不失深意的创作风格。晏建怀的作品历史典故和文化名人信手拈来,嬉笑怒骂不拘一格,如《苏东坡的酷评》《古代高官如何对待“恶评”》等,将趣味性和知识性相结合。两位作家独树一帜的文史杂谈成为2015年湖南散文的一道奇异风景。梁遇春说“小品文的妙处也全在于我们能够从一个具有美好的性格的作者眼里去看一看人生”,读者也能从上述两位作家的眼里看到别具风味的文化历史。

四、自然山水的繁杂与灵动

自然是最早的审美形态,人类在远古时期的劳作过程中就渐渐发现了自然界让人讶异的美,文学作品对自然的审美化审视是一种超物质功利的精神享受,在促进人与自然的精神联系上有着重要作用。散文的灵动,将自然的天然之美完好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文人笔下,山水草木皆有情。今年湖南散文对自然的书写充满慈悲和灵气。

潘刚强的《麋鹿,打开的生命册页》以一种诗与实相交错的方式介绍了麋鹿的生命历程,既有自然科学的理性精确,又有文学艺术的诗意哲思,还散发出作者对自然生灵的尊敬和温情。龚爱民的《田园》中的明仕是妖龙乘云南归时掉落下来的桂林山水,它的山恬静、温和、优雅,它的人也热情活泼,作者的文字也如山水怡人。农耕文明浸染下的明仕山村,依然保留着小国寡民的诗情画意,这样的世外桃源即便难得一游,看看文字里开出的花也是好的。邓宏顺的《山背梯田》写了溆浦花瑶迤逦的梯田风光,生动描绘了梯田四季不同的美感,文字贴切,感情浓烈,颇能感染读者。管弦的药草芬芳》对药草的描写赋予了普通植物通灵的生命气息,兰草是一位素衣蹁跹、淡香袭人的妙龄女子,徐长卿是一个举止儒雅、文质彬彬的长衫男子。能够对世间一草一木有如此细微的观察和体悟,可见作者一颗玲珑心。葛取兵的《城春草木深》则是新乡土散文的一个典范,在他的笔下,即便是小小的一棵蓼草、一束黄荆,都能让人读出深情和诗意。此刻,乡愁在葛取兵这里其实就是人间烟火的味道。红蓼是父亲酿的米酒,黄荆是母亲做的豆豉,这些东西都带着童年的记忆,在乡野大道上弥散而来。谢德才的散文《三撼冲天溪》《河口的豆腐》《王家坪的女人》像是在和读者聊天,侃侃告知读者所见的美景和内心的讶异,《三撼冲天溪》对冲天溪的俊美山水和风土人情,作者醉心不已。申瑞瑾的《云端的溆浦花瑶》揭秘了藏在深闺人识的溆浦花瑶,在山背梯田层层叠叠的故事里,溆浦花瑶这个美丽传说在云端若隐若现,其如画美景和画中美人都成了游人驻足的引力。杨旭昉的诗散文《在高椅古村漫步》思绪流转,文字优美诗意盎然,高椅古村如《诗经》里流淌的古朴民诗,醇美而不失本色。彭晓玲《再遇多脉青冈》通过爬山见识到令人流连忘返的多脉青冈景致,并且由景及情悟出深刻道理。

张家界在人们心目中是一个风景如画的所在,殊不知,除了风景可以入画,这里的风俗民情也有如诗如画的美。在石继丽的散文集《品读张家界》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个传统气息依旧浓郁的土家寨子,吊脚楼是他们民族符号,从起建到入住,张家界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礼数风俗。现代化进程中,传统习俗渐渐丢失,可人类终需要一些载体来传承我们代代沿袭的文化。在石继丽笔下,张家界是如水墨画的张家界,也是如民谣山歌的张家界,品读张家界,就是品读一方山水一方人情。聂元松的《湘西记忆》和范诚的《走玩湘西》则再现了湘西的苗家景致和风情。

综观2015年湖南散文创作,湖南散文无论是精神的追索还是生命的体悟,亦或是历史与山水的品读,都达到了一定的深度和广度,作品的深厚意蕴已然形成。比之小说,散文这一体裁能够承载如此磅礴的内涵,实属不易。值得注意的是,尽管2015年湖南散文内容深广,但散文创作仍处于不平衡的状态:一是创作主体不平衡,以往年知名的散文作家为主体,呈现出一枝独秀或几枝独秀的状态;二是创作地区不平衡,以湘西和湘北为多数,湘南地区除个别作品风格日趋成熟的作家,少有后起之秀。因此,散文湘军的不断发展壮大仍寄希望于新鲜血液的不断注入,各地区创作的活跃才能进一步推动整体的兴盛繁荣。

散文投稿

《一亩方塘半池莲》
作者:素之念

一亩方塘半池莲,田田碧叶水中天。
娇柔欲绽如仙子,出尘之姿人人恋。

八月中,因为手的缘故,去了一趟妹夫的湖北乡下,正值荷花盛放之时。村边屋后,一塘一塘的荷莲,寂寞的自开自败,无人欣赏。这不,千里迢迢而来的我,正合了心意,难得的静境,难得的赏莲之所了。

村边的荷塘不算大,不远的屋舍旁的要大些,而在村子外面公路边的就更大了,一田一田,碧叶青青,素莲飘香,真是好不壮观。

莲,每一年都想着要好好地看一回,可是许多时候总是错过了。今年花城的荷花开得早,待到我醒悟过来时,花早已开到茶蘼,不及好好的欣赏了。

及至到了湖北,季候慢了少少,正是赏荷正当时。

我庆幸,我与这人间的仙子总算还是有多少的缘分,她正好在,我正好来,不早,也不晚。

面对如此亭亭静植,出污泥而不染的一池青莲,我心的欣喜是无以言说的。乡间的荷塘,似一个村姑,素朴,素颜,非常的亲和亲切,我可以近距离的与之相对,默默无语,我可以看到她清丽静美的姿态,可以听到她绽放凋落的心音。

如果,我是一名画家,我必定会画下她欲绽时的娇羞,盛放时的清绝,凋落时的安然,阳光落入她心房时的那种通透明净。

如果,我是一名摄影师,我会拍出她与众不同的仙姿,我会拍出她与世无争的那份安静恬静。

如果,我懂得她的语言,我会每日坐于屋门前与她细语呢喃,与她说说我的心事,听她风吹叶动。

我懊恼,我的不是,我的不懂。

如今,只能一次次地跑来看她,用我的心去感受她,用相机留住她,用我的笔去描绘她,可我知道,以我短浅的目光,以我笨拙的手,以我迟钝的思维,又怎么能够把她最美的一面留下来呢。

只是为了心底的柔软,为那一份动容,为日后的一份念想,我还是一次一次,每日每日的将她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都定格了下来。

各样的姿态神态,都有了,含苞待放的,全然绽放的,飘然凋落的,柔粉的,红艳的,娇俏的,清丽的,都美若画,飘若仙,都一一的装进我的心里,一并带了回来。

一亩方塘半池莲,田田碧叶水中天。娇柔欲绽如仙子,出尘之姿人人恋。

我是如此的不舍。希望这一亩方塘就生长在自家的门前,希望那婀娜多姿,清纯妩媚的莲常伴我左右,常入我梦中,希望,希望啊,来生,也做一枝青莲。

散文的简洁之美

文/王克楠

自从“大散文”出来以后,散文的篇幅加长已成为一种趋势,有些作者的散文无限制地加长,竟然加长到几十万字。

一篇小说,可以分为短篇、中篇、长篇,乃至小小说。小说表达的是生活画面和人物性格,长篇小说是在一定的历史长度展开的生活空间,小说长一些,是情理中的事,但对一篇散文来说,本来用几千字就可以表达的,非要拉成几万字,乃至几十万字,就难于让人理解……当你读一篇几十万字的散文的时候,不由会提出疑问:这还是散文吗?

小说之美表现在人物形象的刻画,情景对话,环境描写等,小说里的人物站起来了,这部小说就站起来了。散文从来不会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主业,是依靠文本里“意思”去感染人。就那么一点“意思”,用得着几万字、几十万字去叙述吗?因此,笔者趋向散文写短一些,能把“意思”表达出来就行了。

散文写短一些,就是需要散文的文字简洁一些。文字简洁一些,不仅是篇幅的需要,也是审美的需要。中国古代文人的诗文一向讲究“意则期多,字则唯少”,就是说,讲究用最少的文字表达最丰富的意蕴。汉语之所以能成为世界上最丰富的语言之一,语言简洁而丰富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我们在称赞一个女人身材美的时候,常常会说“肥一分则肥,瘦一分则瘦”;写散文也是这样,无端地拉长散文篇幅,不仅无能,而且无效。

那么,怎样才能努力做到行文简洁呢?

首先,行文叙述要尽量减少拉过程,要讲究表意,而非表形。汉语的表意功能很强,这是汉语一大优势,一定要把这个功能发挥好。一个人的一生中的长度很长,但是一个人在回忆自己一生时,感到值得讲述给人听的,也不过是几件事。写散文也是这样,要把最有意思的东西表达出来,足以产生足够大的辐射效应。为什么说散文无法高产?皆因为散文写作不是开工厂,不是工厂里的流水线,而是一个的人格的辐射。殊不知,一个人的内在当量再大,也不会一直处于辐射姿态,总会有停歇的时刻。表意,即是把最有意思的事,用最精短的语言表达出来,这才是散文的上乘境界。

写散文,千万不要拉过程,不要过多地进行环境烘托,尽量不使用“对话”,尽量让“我”在场,尽量不要用第三人称写散文,这都是散文简洁所需要的。

其次,写散文要收敛。写散文讲究“意会”,尽量避免直脱脱宣布自己的生活态度。东方民族的性格一般比较内敛,无论悲喜,藏在心中,不事张扬;而西方人性格奔放,喜怒哀乐,溢于言表。性格就是性格,并无好坏之分。涉及文学创作,东方人行文“收敛”一些,是有必要的;西方的海明威曾把文学创作当作露出水面的“冰山”,何意?即使把自己的文学感受最大限度地收缩在人物形象里,做到“含而不露”,对于创作者的思想,更是藏而不晦。一位西方作家都能领会到这一层,东方作家为何不能这样做呢?

俄罗斯短篇小说之父——契科夫的小说创作,非常讲究收敛。契科夫从来不会把想写的东西用“甲乙丙丁”排列法,排出来,而是从最精彩的片段落笔。也就是说,只用几个精彩片段就把人物鲜活地“领”出来了。中国清代志怪小说家蒲松龄先生的创作也是这样,很少过多地进行场面和背景描写,因此,就出现了文学里的白描。白描看似简单,其实是一种很难熟练使用的写作技巧。中国现代小说的发轫者之一——鲁迅先生,非常擅长使用白描法去勾勒人物,他笔下的人物,阿Q、孔乙己、祥林嫂、闰土等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并没有使用太多的文字。不仅小说,包括鲁迅散文里的人物,三味书屋里教书先生,阿长,日本的藤野先生,也没有进行过多的烘托和铺陈,但人物非常鲜活, 且辐射性强。鲁迅先生本人非常讨厌行文的唠叨,主张“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把立意凝聚在最有表现力的场景和细节上。

其三,一定要注意留有空白。有了空白,就可以充分调动读者参与的积极性。为什么很多人写散文会冗长不堪呢?其原因在于作者不相信读者的鉴赏力和想象力,像大人哄孩子一般千叮咛、万嘱咐,不断地重复和唠叨,烦人得很。留有空白,即是不要在文中把想说的话说透、说尽,主动留一部分空白,让读者参与进来。留有空白,不仅反映在文学创作上,也反映在绘画上。国画大师齐白石画虾,从来不在宣纸上画水,只是在宣纸上勾勒出虾的各种姿态,将水泊隐含在纸的“下面”,构成了动静相宜的艺术效果。八大山人的绘画也是这样,画面上有鱼,没有水,该画水的地方,成了空白,读者也不会认为没有水。

艺术中的空白,反映了东方审美。这种“空白”理论,可以追溯到老子的哲学观,老子的《道德经》主张“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其基调便是虚实结合。在东方的哲学里,“有”和“没有”是相对的,一如禅宗,“心”有,自然会有万水千山;“心”无,人在闹市亦觉得凄惶。明朝的王阳明反对“程朱理学之说”,主张心学,从一定程度上丰富了东方智慧。西方讲究实用主义,看得见,摸得到,方予以承认。中国中医学上的“经络学说”,是西方医学所不承认的,因为人的十二道经脉无法用解剖刀解剖出来。

有不少优秀作家非常讲究空白,其有意省略、空缺的部分,蕴含了审美元素。如沈从文的小说,非常注意空白之美,沈从文的小说里有叙事空白、结尾空白、心理空白等。这些空白不仅没有封锁读者可得到的信息量,反而显得更加畅通;文字愈发深入人心,极大地启发了读者的心智和想象力,正所谓“不着一字而尽得风流”也。把“空白”结合到散文写作上,即是讲究达到“虚实结合”的艺术效果。仅实无虚,就会行文呆板;仅虚无实,读者也会被折腾得如坠进云雾。虚实相宜,反映了——意境美,意境不仅有“意”,还有“境”,意为境生,境为意设,二者相宜也。如甘肃作家杨永康写的“先锋散文”,文本里的物象好像并没有确指什么,因为没有确指,反而产生了“多义性”,散文涵盖了更多的东西。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虽然笔者主张散文行文简洁,但并非不加区别地一味反对“长篇散文”,当作者不得不用长篇文字来表述的时候,还是可以写的长一些,并非一概越短越好。

生活的原色

置于案头的是毛泽东文学院学员徐文伟的散文集——《静是一种方向》,翻读他的作品集,我想起了一位作家改稿的故事。

曾经有一位生活在工厂的青年作者,在上世纪80年代初一篇稿子被《收获》杂志看中,编辑部通知作者去上海杂志社改稿,编辑们非常负责,每个人都给作者谈了许多的修改意见。《收获》杂志的主编巴金见状,非常直白地告诉作者,别听他们的,他们完全没有工厂生活的经历,你就按你的生活体验去改。巴老的话对这位作者一生都有巨大的影响。作者后来也成了名满天下的着名作家。

真理往往不需粉饰,生活的原色便是事物的真实。文伟的作品便是从生活的真实出发,用真情实感来感染读者,抒发胸臆。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双脚,因为你从生活中走来。

坦率说,文伟的一些作品在表现手法上,是显得有点陈旧,但这并不能否定其存在的价值。他的作品无论是写亲情、友情、爱情,还是写山水人文,民风俚俗,都具有自身不可替代的角度,他立足于衡南,在其生养的土地上耕耘,因而即使我作为一个湘南人,也还时时觉得出一些新鲜感。

语言是散文致胜的重要法宝,文伟的语言质朴而干净,不拿腔作态,总是像是还原生活的本色,尤其是对人物的描写,他总是让人物用自己的语言呈现性格、品位、情绪,这表明作者对所写人物烂熟如心,表面看上去,他的作品的语言起承转合不是大开大放,但实际上,在平铺之间,我们还是可以读出语言的丰富性和层次感。

我常说,写散文容易,写好散文不容易。好散文的标准是什么呢?大而言之,是那些经过千万人朗读而又能重读的作品,小而言之,则是读之总有会心之处,总有感叹之处,总有拍手之处,总有切齿之处,总能拨动你的心弦之处。文伟的散文,就读者我来说,在沉闷之中也不失有会心一笑之处,这对于一位散文作者来说,应该是莫大的鼓舞。不知读者诸君以为然否?

散文人生

文/俞东升

人生百态,各有其帅,用文学体裁来譬喻,很真切:有些人的经历如小说,跌宕起伏;有些人的生命如诗歌,激情四射;有些人的生活如戏剧,高潮迭起;有些人的状态如散文,绵延悠长……

我的生命处于何种状态,这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

可以肯定的是,我的人生不是小说。因为,作为一名乡村教师,我的人生注定不会出现曲折离奇的情节,也不会有痴男怨女的纠葛,更没有爱恨情仇的困扰,当然也就没有大喜大悲的结局——缺少了这些小说要素,我的人生写不成一篇小说,即使是微型小说也写不了。

我的生活也不是诗歌。因为职业的缘故,每天与乡下朴实憨厚的孩子们在一起,没有月落乌啼的惆怅情感,没有唐风宋韵的浅吟低唱,没有起舞弄影的优美典雅,有的只是“传道授业”的刻板生活,绞尽脑汁的课前准备,批阅不完的琐细作业,还有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流水一般的学生……乡村教师既要当知识导师,又要做生活保姆,而这些平凡琐碎的工作,与诗情画意有些“不搭界”啊。

当然,我的生活更不可能成为戏剧,缺少舞台上的华美灯光,也没有豪华乐队的伴奏,更没有观众的喝彩与尖叫。我的人生脚本只能写得平平淡淡,庸庸碌碌,没有一丝涟漪,没有一处波澜,当然也就没有震撼人心、一鸣惊人的舞美效果。

想来想去,我只能说,我的生命是一篇散文,而且是一篇小散文,更像是自己常写爱写的一些随笔式的小散文,内容平实,格调纯朴。

散文的特点是“形散而神聚”。的确,我的生命状态非常“散”,每天的工作时间就如同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我的内在精神却是“聚”的,对于本职工作,我凝心聚力,尽心竭力。

教书,我们是认真的。不论是教学哪一门学科,无论是对待哪一位学生,我都会认真负责,不负我心。这是我的散文人生的一条主线,也是散文的中心,一百年不动摇。而业余时间我的爱好却是散漫的,读书,写字,上网,种菜。虽不是很“雅”,却也不俗。我常常漫步在乡间小道上,看山花烂漫,看小桥流水,看云卷云舒。散文人生里,我时而匆匆行走,时而驻足欣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从曾经的埋怨激愤,变成了现在的心平气和;我从当年的苛责纠结,变成了如今的心怀感恩……

散文人生,既是春华秋实的美艳和丰满,也是夏荷冬松的馨香与从容。

散文人生

文/俞东升

人生百态,各有其帅,用文学体裁来譬喻,很真切:有些人的经历如小说,跌宕起伏;有些人的生命如诗歌,激情四射;有些人的生活如戏剧,高潮迭起;有些人的状态如散文,绵延悠长……

我的生命处于何种状态,这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可以肯定的是,我的人生不是小说。因为,作为一名乡村教师,我的人生注定不会出现曲折离奇的情节,也不会有痴男怨女的纠葛,更没有爱恨情仇的困扰,当然也就没有大喜大悲的结局——缺少了这些小说要素,我的人生写不成一篇小说,即使是微型小说也写不了。

我的生活也不是诗歌。因为职业的缘故,每天与乡下朴实憨厚的孩子们在一起,没有月落乌啼的惆怅情感,没有唐风宋韵的浅吟低唱,没有起舞弄影的优美典雅,有的只是朝九晚五的刻板生活,批阅不完的琐细作业,绞尽脑汁的课前准备,还有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流水一般的学生……乡村教师既要当知识导师,又要做生活保姆,而这些平凡琐碎的工作,与诗情画意有些“不搭界”。

当然,我的生活更不可能成为戏剧,缺少舞台上的华美灯光,也没有豪华乐队的伴奏,更没有观众的喝彩与尖叫。我的人生脚本只能写得平平淡淡,庸庸碌碌,没有一丝涟漪,没有一处波澜,当然也就没有震撼人心、一鸣惊人的舞美效果。

想来想去,我只能说,我的生命是一篇散文,而且是一篇小散文,更像是自己常写爱写的一些随笔式的小散文,内容平实,格调纯朴。

散文的特点是“形散而神聚”。的确,我的生命状态非常“散”,每天的工作时间就如同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我的内在精神却是“聚”的,精神丰满,内心凝聚。对于工作,我凝心聚力,尽心竭力。

散文人生如同一杯茶,一杯浓淡相宜的茶。散文人生,有点散漫但并不浪漫,喜欢随心却并不随便,有些诗意却并不诗歌。吴秀波说:搞笑,我们是认真的。狗尾续貂一句:教书,我们是认真的。不论是教哪一门学科,无论是对待哪一位学生,我都会认真负责,不负我心。这是我的散文人生的一条主线,也是散文的中心,一百年不动摇。而业余时间我的爱好却是散漫的,读书,写字,上网,种菜。虽不是很“雅”,却也不俗。我常常漫步在乡间小道上,看山花烂漫,看小桥流水,看云卷云舒。散文人生里,我时而匆匆行走,时而驻足欣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从曾经的埋怨激愤,变成了现在的心平气和;我从当年的苛责纠结,变成了如今的心怀感恩……

散文人生,既是春华秋实的美艳和丰满,也是夏荷冬松的馨香与从容。

阿强微散文--女猫

爱饲养家禽的姥姥,也爱养小动物。在我的小城,住老房子里的人们大多都养只猫来防老鼠,听大人们说:老鼠闻到猫的气味就会避而远之,一旦老鼠和猫相遇,老鼠的腿就不会跑了,眼睁睁地被猫一口咬住。

我的一位收留了很多猫的邻居称雌猫为“女猫”,当然雄猫就是“男猫”,邻居们觉得称呼得亲切,也就随着她称呼猫咪们了,由此可见我们小城的人是把猫当朋友或家人,自然也不会把它们烹饪成“龙虎斗”,当作名菜去解馋和炫耀的。

我花了很多时间观察姥姥养的那只灰黑白相间的女猫,但从来没有看见它和老鼠相遇的情景,它叼着老鼠飞快地跑到僻静的角落里的样子我是见过几次。

在它吃叼来的老鼠时,我试图靠近它,想看它是如何吃老鼠,我一走近它的角落,它立刻叼起那个死老鼠,眼睛紧盯着我,发出“呜呜”的声音,它一定是认为我是要抢它的猎物呢!

姥姥的女猫来我家有几年了,似乎每年春天都会在小储存间的一个柳条筐里产下一窝猫仔。“不要去碰猫仔,猫仔身上沾了人的味,猫妈妈会把它咬死的。”姥姥告诫我们。

猫仔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好奇地到猫窝去看,猫妈妈把猫仔藏在身下,两只眼睛敌视着我,两只前掌露出尖尖的利爪,威慑我不得不走开去。我曾经趁猫妈妈不在的时候,到那柳条框边数猫仔,它们兄弟姐妹共六只,还拿起尚不会走路的猫仔仔细看了一番,随后几天里我并没发现猫仔妈妈咬被我拿过的猫仔。猫仔一个多月大的时候邻居们就会把它们一只一只地抱走了。

冬天里,姥姥的女猫经常在饱餐一顿用人们吃剩的鱼汤鱼骨和玉米窝头拌的杂烩后,趴在温暖的炕上闭着眼睛,低声地打着呼噜晒太阳。我在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好玩的时候,就挑逗它玩,看它睡得沉,肚子随着呼噜声一鼓一鼓的,我悄悄把嘴靠近它的耳头,猛地向它的耳朵里吹口气,它一下子跳起来,身上的毛都立起来,用疑惑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接着就晃晃头,抖抖毛,“喵喵”叫几声,无奈地逃离了我的恶作剧。我看着它不堪的样子哈哈大笑。

也有的时候,我想和它多玩一会,就和它头对头趴在炕上,看它闭着眼睛瞌睡,用手指戳一下它的头,它就不睁眼地躲一下头,不耐烦地叫一声“喵”,我戳一下,它的头就躲一下、“喵”一声,直到它实在忍耐不了时候,就挥舞它的前爪回击,它的动作敏捷,一下子就能击中我的手,可它向我挥爪的时候,总是把它的利爪缩回掌里。到我玩够了,我就开心地离开,回头见它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还有的时候,见它在睡觉,我拿一根细草棍,轻轻碰它一只耳朵内侧,碰一下,它的两只耳朵尖都会同时下弯,遮盖住耳朵眼,撇向两边的胡子也一跳,但依然是头不抬眼不睁。不一会儿,它的两只耳朵又恢复到警觉的直立状态,还是一动不动地睡着,我再捅一下,一双耳朵又下弯……,这时的我就和它比耐心,我多半是会输给它,因为一旦小朋友叫出去玩,我就会放弃和它比耐心的捅耳朵游戏。

天黑下来的时候,它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几乎总是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看见它在一边用舌头舔它的前爪,再一遍一遍地用前爪在它自己的脸上抹画。偶尔也能看到它闭着眼睛,张大嘴巴打哈气,后腿直立,脊椎朝下弓,前腿向前趴着伸懒腰,一副目无旁人的憨态。

姥姥的女猫是我的玩伴,虽然我总是欺负它,它还是拿我当朋友,从不记我的仇,还常和我玩抓老鼠:我拿个线团,把一块纸板立起来,隔在猫和线团之间,把纸板微微抬起,和炕面之间露一条缝,把线团靠近纸板,顺着缝隙左右移动,姥姥的女猫就会双眼盯着纸板后面移动的线团,不时地猛扑向线团,我当然不会让它轻易扑到线团的,当它扑过来,我立刻把线团挪的离纸板远一点,它就头贴纸板,把它的前爪伸过缝隙左右划拉。常常我和它进进退退玩得十分投入,我们俩都把线团当成真老鼠一样地认真。

“猫的眼睛在黑夜里都能明察秋毫,大白天的还能识别不出线团?它是在陪我玩,它真是“老猫深算”呀。也算我平时没白喂它不少它爱吃的东西。“我心里想。

它也常常主动地依偎在我边上,让我顺着它的头向后捋一捋它的毛,它舒服地闭上眼睛,“喵喵”轻声地叫。遇到我没耐心的时候,它一依偎过来,我就狠掐一下它的后脖颈的皮,它“嗷”地一声跑开了。过一阵子它还会来依偎我,似乎它总记不住我掐过它。

又是一年春天,姥姥指着她的女猫说:“你看它的肚子,它快要下仔了。”

我到储藏间找它的窝,柳条筐里有了一些软软的草,也不知是它自己絮的还是姥姥给它准备的。“它的窝都絮好了。”我对姥姥说。

“你不要老去它的窝,它下仔前还会拔下一些自己的毛絮在窝里的,它闻到窝里有人的气味就不高兴的。”

有一天晚上,我到储存间找东西,看见姥姥的女猫站在它的窝边上,前爪下面按着个东西,我用手电一照,“呀,是一条鱼。”我上前把鱼拿到手里,它见我拿走了鱼,“喵,喵”围着我叫,我没理会它,拿着鱼走了,它看我没有把鱼还给它的意思,就跑出去了。

“姥姥,女猫叼回了一条鱼!”我拿鱼给姥姥看。

“这条鱼还挺大,不知道谁家凉的咸鱼让它盯着了,猫见了腥物都留不下。把鱼叼回来吃,一定是它在不常去的地方叼的鱼,要是在熟悉的地方,它会当场就把鱼吃了。”姥姥说。

“我想吃这条鱼,姥姥给我烤着吃了吧!”总是觉得饿的我马上说。

“好,你把鱼洗干净,放在锅里盖好了,别让猫叼回去了,明天做给你吃。”姥姥吩咐我。

那条鱼的的味道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姥姥的女猫给我“偷回一条鱼”的记忆至今清晰地储存在我大脑的D盘里一个明显的位置:

无论姥姥的女猫是有意为吃不饱肚子的我做了回“偷鱼猫”、还是我无意间撞上了它的“收获”并强行地享用了它的“收获”,我能有那条鱼吃,终究是它的“功劳”;我的一个非人类“朋友”的“功劳”,而少年嘴馋的我却不知道我是抢了我“朋友”即将降生孩子们的一份营养的奶水。

那窝猫仔曾经因为猫妈妈的奶水不足而凄凉地叫了吗?我的猫朋友曾经为那窝孩子能吃到足够的奶水,再去做“小偷”了吗?这些问号将一直是我的“D”盘文件里无法再编辑下去的一部分。

得失寸心知

文/徐义平

《枣舍心语》是胡忠伟转增的散文集。作者郑智贤,愚某并不认识,故没有必要拔高或诋毁的必要,实话实说而已。“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悦读此书,不由得想起杜甫的诗句,遂以此为题记之。

品读《枣舍心语》,基本理清郑智贤的人生经历——毕业于六六级彬县中学,务过农,从过医,任过村干部,当过民师,后转正,现已退休。郑智贤先后任过主编、副主编、总编、编辑等,致力于散文写作,《枣舍心语》是他的第一本散文集(二〇〇八年八月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十五万字,定价二十三元八角)。

《枣舍心语》分为四辑,收录一九九七至二〇〇七年创作的散文九十八篇,前有代自序《无悔的追求》,后有《后记》。作者极其低调,自序言及出书愿望萌生于二〇〇四年,“既然自己随着苦难的母亲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得为这个世界留点什么”,并在《后记》说“敬请读者诸君原谅我的无能,没有献给大家一篇有分量的名家序言”,“尽管这次我未从散文名家那里得到珍贵的批评,我仍渴望从读者那里得到各种形式的批评;哪怕这种批评尖锐到足以揭掉我迟钝、麻木的画皮,亮出我散文创作中的深层伤疤,我也热烈欢迎,真诚接受,以便在批评推力的催促下寻求散文创作的新突破”。读到此处,愚某颇为感动,奔七之年,只为“寻求散文创作的新突破”,“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精神何其难得也。

愚某生之也晚,愚钝至极。悦读之,只想吐一吐心中的“咿呀”,遂分辑谈一点浅薄的理解。

“枣舍鸿爪”,三十二篇文章涉及面广。既有香港回归的欣喜,也有感谢名家的真诚;既有描述搏击的精灵,也有无法忘怀的思念;既有孤独的自述,也有人生失误的探索;既有逆境挣扎的写作,也有早日出书的圆梦;既有如火的奥运情怀,也有炽热的遥望非洲;既有了解庄子的意向,也有仰视丛飞的泪痕;既有同学聚会的致辞,也有底庙访友的感叹;既有索兰、得画的惊喜,也有缘分文体的探究;既有阅读的愉悦,也有购书的艰难……这些行云流水的篇什,朴素中见真情,灵动中见活泼,颇合苏轼“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之意境。

“春海流韵”篇幅最少,多为写景抒怀之作。十八篇短文,如同十八颗珍珠,值得细加品咂。仅就其中三篇略加探讨:《灯山走笔》极力描绘灯山美景,长短句相间,凸显悬崖峭壁“恶森森黑魃魃刺入茫茫夜空,给人一种神秘朦胧的感觉”,其真谛在于揭示“灯山奇观,石韵火魂,花萼相辉,天下绝伦”;《石龙窝溯源》刻画家乡“清幽奇特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遗迹”,从历史、地理、民俗、文学、文物等角度溯源,尽显“千年古字会说话”的渊薮;《龙王溪》本一条五百余米小溪,作者从近年源泉日渐枯竭感悟生态环境的恶化,“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我们没有任何退路,只有接受警告,直面挑战,迎难而上,战而胜之,才是对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炎黄子孙最负责的抉择”。

“凤台画廊”与友人、与景物、与书画有关,其间夹杂诸多怀人篇什。《虫声新透绿窗纱》由G君猛醒和Y君壮举看到故乡的希望,《回忆三海友》因三海仙逝而顿生锥心刺骨的痛苦与怀念,《为君一哭》勾画友人命运多舛、清廉直正、埋头苦干,《王伯鸣先生的书法》评点德艺双馨、人书俱佳的书家王伯鸣,《《/FONT>养心诀>心得》解读养心良方……其余篇什均有可圈可点之处,由于篇幅所限,不再一一赘述。

“兰斋心语”诠释“书卷多情似故人”的真谛,三十二篇均与书籍有关。此辑涉及古今中外大家,其中有陶渊明、范仲淹、陆羽、安徒生、东山魁夷、爱默生、鲁迅、冰心、孙犁、巴金、张爱玲、丰子恺、吴冠中、季羡林、袁鹰、林非、南怀瑾、余秋雨、贾平凹、梁衡、王充闾、张中行、朱增泉、阎纲、李存葆、余光中、卞毓方、巴荒、周国平、周海婴、王冰剑等人,此外还涉及《辞海》、《现代诗词鉴赏》、《散文选刊》、年度散文牌行榜,等等。正因为读得越多,郑智贤才能从中窥见自己散文作品的“浅薄与平淡”,“愈感受到向大气风格奋然挺进之重要”。

掩卷思之,郑智贤以最大的热情与精力致力于散文写作的精神的确令人钦佩。

若从精益求精的角度而言,《枣舍心语》似乎还有值得商榷之处:年长者基本以纸笔创作为主,录入者可能因为笔迹不清楚或者忙中有误,以致“问渠那得清如许”误植为“向渠哪得清如许”,可能因为望七之年的郑智贤委托他人校正时疏忽所致吧,此其一;其二,书中少许标点也值得推敲,主要是引文为短语时,标点应在引号外,而引文为句子时,标点应在引号内;其三,作者早起作品,似乎有拔高主题之嫌,虽然少许篇什借寓言笔法,但给人书生气浓的错觉。是耶?非耶?留与他人评说。

前文已说明“愚某生之也晚,愚钝至极”。也许愚某的胡言乱语,言不及义,未能品出《枣舍心语》的精华之处。敬请郑智贤及各位大方之家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