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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黄河的散文

2023/01/03好文章

关于黄河的散文(精选17篇)

红遍黄土地

文/辛茜

太阳微微笑着。苍翠的枣林里,红光在闪烁。

正是油枣成熟的时候。

这里的枣树,不如平原上的长得急切妖艳,也不似我想象中,潮水那般滚动恣肆。它们大多平静、安详,甚至有些慵懒地保持着自己的风度,满不在乎地依地势而长,或在一面斜坡、二三孔窑洞般大小的空地上,自由自在地伸展枝叶、坦露身体,追逐阳光,再汇聚成绿色的世界,妆点层层沟壑、道道山峦、山间小路。

秋风漫漫,艳阳高悬。大雁飞走了,小鸟还在欢唱。

登上崎岖的山坡,极目远眺,黄色的土地重峦叠嶂,大壑孤丘连绵不断、汹涌如海。我震惊于山峦的雄浑博大,就像我独自伫立于昆仑山口,在北风中,凝望了无人迹的旷野,连自己矮小、孤独的感觉都是多余的。

近看时,洼地里的谷子黄了,玉米熟了,蒲公英的花絮飘落在金黄色的野菊上。枣树蜿蜒起伏,缠绵于幽谷、峭石,沉甸甸的果实盘桓在绿叶婆娑的枝头,随手可摘。车一停下来,就会有颤巍巍的枝子伸进车窗,碰到你的嘴唇。

这是陕北佳县,黄土高坡。

想起昨日黄昏,芦河镇让我感到的沉郁、恬静,一种过去了很久,恍若隔世般的温情至今还浸泡在心中。晚霞正好,尽染小镇,青色的石板路潮湿温润。街边的店铺里飘出炸黏米糕、油馍馍的香味,委婉的晋剧,穿过白色的窗棂回荡在老街上。小路高低起伏,巷子深处的旧窑上还留着从前这家姑娘留下的手印。走下陡峭的碎石路,一道残存的旧日城墙默默耸立,可以听见缓缓流淌的河水声。

绕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回到南关正街。毛泽东给佳县题的词赫然挂在墙上。1947年,他率军转战陕北,在佳县生活战斗了99个日夜,吃过这条街上的羊肉羊杂碎,同乡亲们聊过天。佳县的老百姓拿出籽种、捧出红枣、献出牛羊,倾其所有,支持自己的队伍,让毛泽东变被动为主动,甩掉了胡宗南那条大尾巴,从吴堡川口东渡黄河转战至西柏坡。

突然,一个中年汉子的话音自身后响起,声如洪钟。回头看时,汉子正昂首用陕北话吟诵题词。那是我到佳县的第一晚,他口音浓重,我没听明白,只是在心里暗暗惊讶于这位陕北汉子的容貌。两道浓眉、一双细眼、高耸的鼻梁、端正的阔嘴,英气逼人。

在佳县,这样的容貌十分常见,或许和这里长期以来的多民族融合有关吧。春秋时,此地为白狄人居住,后又与匈奴人杂居。到了北宋时期,西夏、匈奴几欲强渡黄河,威逼中原。佳县城下的山陕渡口桃花渡,又多有商贾佳人停留来往。联想到佳县的枣,之所以甘甜味美、肉厚核小,早在《同仁堂志》中便有“葭州油枣入药,可医百病”的记载,不知是否也同汇聚各方元气有关?

悠扬的唢呐声传来,我心跳加快,急急走进广场。手持折扇、举着花伞的男男女女,正喜气洋洋地扭着大秧歌。我自小生长在青海高原,见多了少数民族载歌载舞的场景,却还是被大秧歌浓郁热烈的气氛感染,脚下不由得踏上了鼓点。秧歌是中国最具代表性的汉族舞蹈,表达着欢庆、丰收、祝福,洋溢着乐观、激情和欢乐,和佳县的枣一样,是佳县人的幸福、快乐、安慰、希望之所在。

陕北佳县,自古有“铁葭州”之誉。北宋神宗元年,为抵御外族入侵,由河东转运使孙览筑于石山之巅。后经历朝历代加修扩建,成为耸立于秦晋峡谷,东临黄河、西南依芦水天险,绝壁凌空的石城。

历史上,佳县曾因山脚下的芦河,两岸丛生的葭草,有过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葭州”。这名字使我心动,眼前浮现出古时黄河沿岸土地湿润、草木葳蕤的优美景象。

佳县的黄土地极其适宜枣树的生长。紧邻黄河,几十米深的多孔表土层,本就是天然的有机物质,再加上阳光充沛、雨量小、利于糖分积存,没有任何污染,只需春天的时候,稍加修剪,不甚粗壮的枝干上,便可长出蓬勃的绿叶、肥硕的果实。前一日,去佳县朱家洼镇泥河沟,看到十余棵千年以上的古枣树,簇拥在一棵雍容大度的“枣树王”身边。那棵“枣树王”有1400多年树龄,至今枝繁叶茂,年产枣百余斤,是枣树的活化石,被收入《中国枣树志》。且令人称奇的是,如此这般茁壮,千年百年的古枣树在佳县境内还有很多。

在佳县,我第一次发现,枣树的根系有多么发达,离大树几米远的地方,也会钻出一根纤细的枝苗,在石缝里,在对面的窑洞前,在红薯地的间隙中,吸收养分,安身立命地抽枝、发芽,慢慢长大,开花、结果。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心中感动,也因此喜欢上了枣树,喜欢上了佳县,对佳县这片朴素、清洁,又如此动人心魄的黄土地,产生了说不出的情感。

人人皆知,枣气味甘平,有安中养气、延年益寿之功。从古代采食果腹到后来种植,又从古代君王的进食之品,到诸侯相互间问候的礼品,以至到儒家“三礼”成为明清皇室供品,再到大规模种植,枣即是天然珍宝、养生极品。同时,枣的思想、枣的文化、枣的众多意象,又与当地风物人情、民间风俗水乳交融。平时,生活中有很多因枣受益的人,但却很少有人真正为枣的生计、枣的命运担忧,更何况枣本身,也有自己独立的个性和思想。

越往高处,红枣愈加繁密,越能感觉到枝叶的沉重、果实的分量。挂在枝头上的,很多都是对生,在绿叶的呵护下相依相偎,亲密无间。同去的继东摘下一对赤红的油枣,微笑着递给我:“像这样,长成一对对的,我们佳县人都叫它‘亲口口’。”

哦,“亲口口”,多么美妙的叫法,让人心生遐想,甜蜜又忧伤。像陕北人望着对面山梁梁上吼出的情歌,有山的笑容、花的幽香……

春天,枣花盛开。从百强县调任佳县的县委书记辛耀峰来到这里,望着黄土覆盖着的梁峁塬塌上碧绿如茵的枣树、山沟阳湾里的人家,他感慨万端,给佳县的枣起了个响亮的名字“中国佳枣”,并四处奔波、请教专家、寻找销路。期望佳县拥有82万亩栽培面积,6万亩有机枣的“中国佳枣”能够走出群山,进入广阔的天地,让满山遍洼的黄土地,变红,变成芳菲不尽的百花园。

与人投缘是一种缘分,与枣的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佳枣的色、香、味不是唯一,但因了此次佳县之行,它在我心里,便有了超越寻常的可贵之处,会令我时时处处想着它、恋着它。一边回味世界上事事物物皆有生意、蕴蓄奇情异彩的真纯;一边为佳枣点缀大地、焕发生命的深沉之意驰情幻想。

历代诗词歌赋中,枣被誉为红云、金果、万岁枣、海枣。宋朝诗人王安石的《赋枣》“风苞堕朱缯,日颗皱红玉”;黄庭坚的诗句“日颗曝干红玉软”,都把鲜枣比作“红玉”。我喜欢这个比喻,像佳县的枣,披霞含玉,藏于深山。虽生于贫瘠,却无半点媚俗之气;虽不如名花名果艳丽,却尽显一身干果,造福苍生,更似生活在黄土地上的陕北人,实实在在、脚踏实地,命定般地站在黄河岸边、千仞万壑的高山之上,从容、微笑。

戒尺

文/周林

正午的阳光如嫩黄的丝,缠绕在肩上,一个瘦长的身影亦步亦趋。沿着张掖路向东,北向有一间敞开门脸的铺子,琳琅满目地摆设着细碎的物品,姹紫嫣红,好不热闹。来回看了看,挑中一柄竹制的戒尺。有握、有身,重褐色,正面镂雕着道德经,背面刻画着尺寸。

在一座面向黄河的木凳上坐定,看这把戒尺。如暴雨后黄河的色泽,隐隐有铮铮之声,如细嫩的孩子咿呀学语。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这种尺子是原来私塾先生用来惩罚学生的。过去用两只木块制成,两木一仰一俯。仰者在下,长七寸六分、厚六分、润一寸分馀,下面四边有缕面。俯者在上,长七寸四分、厚五分馀、润一寸,上面四边有缕面。上木正中竖安木钮一只,钮长二寸五分、高七分,捉钮敲击下木。

试着敲击在手上,噼啪作响,但疼痛有限。

白银写意

文/牛勃

会宁

一个寄予理想,寄予希望的诗意般的名字;一个镌刻在中国革命史册中,注定将和山河一样不朽的名字。会宁,晚霞掩映着会师楼,掩映着纪念塔,掩映着你庄严的古城,只从鸽子飞翔的风笛中撒下依稀的哨音时,你,多像一位沉思的智者,让高原的风,一次次轻拂你滚烫的思绪。

八十多年前,你以宽阔的胸怀接纳了一群南方的勇士,那些衣衫褴褛的领袖、将军和士兵,仅仅一年后,在你的怀抱里,几支红色的铁流手臂相挽,结成我们民族新的长城。会师会宁,天下安宁,气势磅礴的中国革命史在会宁翻开新的一页。会宁是终点,又是起点;是里程碑,更是纪念塔,是中国革命山脉一样卓绝的风景,让所有的逐梦者因你感动。

紧握的手结成塔耸入云霄,一、二、四方面军长征的传奇挂满每一间阁楼。会师楼伫望着沧桑的历史,那是对于信念的坚守,纪念馆以一件件真实的文物复原生死鏖战的情景。冲的高呼,杀的呐喊,从南向北的军队像红色的洪流。更多的是无声的,以最简朴、最本真的形象,在缄默中见证着领袖的手泽、将军的血迹,和一个个无名勇士对于中国革命钢铁般的憧憬与坚信。

会宁啊会宁,当你用黄土般深厚的记忆为中国革命作注时,也用你的沧桑巨变佐证着中国革命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的传奇。

黄河石林

从风的刀尖上诞生,在雨的沐浴中永恒。是一片涅盘的森林?还是黄河水汹涌澎湃的另一种幻影。

一道峡谷,一道封锁和突围最壮美的写真,峡谷折服于河水的英勇,削壁以鬼斧神工的造型列阵。这是两道石质的画屏啊,每一座山峰,每一座山峰的皱褶里,都在涌动生命的诗情。

峡谷蜿蜒,像一首深情而舒缓的乐曲;河水清澈,分明要带走迷人的风韵。石笋以葱郁张扬生命的活力,石柱以擎天而立的傲岸将英武的雄姿展示。河像明镜倒映峡谷,峰如波涛澎湃奔涌。雄狮当关,又怎能阻遏黄河的脚步;猎鹰回首,在用怎样的惊心动魄留下惊鸿一瞥;大象吸水,多像顾影自怜;千帆竞发,分明再现中国革命摧枯拉朽的气魄;西天取经定格成银屏上降妖伏魔的剧情,仰首问天的三闾大夫更是将泽畔行吟的孤愤,高吼成穿越历史的《天问》,让汨罗、让长江、让黄河在历史的峡谷中脚步如此沉重。一个景点一幅画,一幅幅石头的画啊,就是母亲河美丽的尊容。

石头变成森林,森林用石头造型,阿诗玛的故事鲜活在南方的记忆,花儿与少年的爱情、筏子客与黄河女的传奇在石林的叶隙间传颂。黄河石林,你注定要在九曲回肠的缠绵里,在一泻千里的奔流中,在龙湾绿洲与坝滩戈壁让人匪夷所思的隔河相守中,让一种情,一种景,一种情和景自然天成的交融,让景泰,让黄河,多了许多神奇,许多感动。

流动的黄河,和在静态里流动的景泰黄河石林啊,就这样,在时光的流动中,让美,定格为不朽和永恒。

黄河滩捡红枣的婆姨

文/戴信军

一踏上黄河滩潮湿的泥土,便被满河滩的老枣树震撼。这老枣树似醉罗汉东倒西斜;似楚舞女旋绕舒展;似淘气的娃娃,伸胳膊蹬腿;亦如草书中的线条随意自适,奇巧中不失自然,险绝间自有韵律。大红枣挂满枝桠,枣香飘,鸟儿乐,温软的泥土地里也落满红枣。不时有红枣垂落地面,翻滚着发出沉闷的低吟。这是红枣最后的歌声,献给黄土,献给黄河,献给这片热土的主人。

从枣林旁的葵花地穿过,步入百年的老枣林,一层层枣林漫延在黄土高坡。老枣林似百里长龙,与黄河同行。白天观黄河浪花,夜晚听黄河歌唱。是黄河水浇灌了老枣林,老枣林用红枣满枝来回报,把个黄河滩映衬得红彤彤、亮晶晶。幽寂的枣林深处飘出歌声:“红枣林,黄河西,有个捡枣老婆姨。一颗一颗似玛瑙,吃一颗红枣甜心里。”是一个小男娃,光着头,光胳膊套个红褂褂,尖声细嗓地吼唱。“你咋一个在枣林里耍!”我大声问。“奶奶在捡红枣呢!”老枣林深处正有婆姨跪在黄土地上,猫着腰面朝黄土,一颗一颗地捡着红枣,两个大竹笼都装满了。婆姨抬起头说:“吃红枣,随便吃,不敢把枣踏了!”我小心地挪动着双脚。枣林地上到处红枣。两只喜鹊从树上飞到地上喳喳地欢叫着。这婆姨五十多岁,碎青花衫,头上挽了个泡泡,膝盖裤腿上沾满泥土,手上也沾满泥土,脸上却阳光灿烂。一撮银丝在额头飘拂。“红枣太多了,一满捡不完,有十几亩呢!今年红枣好,可没人来收。”婆姨揉着腿。“受苦人和女儿都出去打工了,我和小孙子守家。”婆姨淡淡地说。

黄河岸边的黄昏迷漫着秋的味道,金色罩满大地。夕辉在枣林枝杆间闪烁游动,长长的影子与枣林纠缠一起,满树的红韵光斑。一阵凉风吹过枣林,红雨飘落,歌声绵绵。婆姨挑起枣笼,拉着娃娃晃晃悠悠地走出老枣林,背影消失在山弯里。

第二天下午,我到黄河边小村写生。沟道里几个庞大红土柱雄霸高耸,直刺蓝天。错落的窑洞如塔样层叠,牛羊点缀。一条溪流扭曲着涌向黄河。窑洞多为石窑,石的墙,石的道,石墙上置个粗石狮,左右两边都是脸,一个大嘴连着四个眼。大多窑门锁着,有的窑门上雕刻着“耕读世家”、“宁静致远”等。金黄的落叶覆盖在院里碾盘上、石墙上、门道里。幽静的窑院,残破的春联,火红的枣林,冷清的季节。走过小石桥,坡头的窑院里有婆姨晾红枣,是黄河滩捡红枣的婆姨。爬在石磨上玩耍的小男娃大声喊:“奶奶有人!”婆姨直起腰,拍打着围裙招呼:“回来吧。”窑窗一盆黄菊花的蓝影吞噬了蛇盘兔红窗花。偌大的院中间,一个长长的土坑,席子上面摊满红枣,席子下面留有空隙,一边柴火正燃烧,大铁锅支在旁边,烟气便从红枣上面袅袅升腾。原来婆姨在家里加工滩枣。她说:“今年枣又大又甜,可卖不出去,不加工就全烂了。”熏出来的滩枣颜色红得深沉,晶莹诱人。婆姨抓起一把滩枣塞给我手里。加工时还要放些冰糖,这样滩枣口感会更好。

红枣收获的时节,小山村少了昔日的繁华热闹。远处的狮子崖沉默,面对黄河,黄河水依然滔滔高歌,永不停息。几个留守的老人坐在村口毛头柳下大碾盘上,背对夕阳,黄韵笼罩。有的盘坐如泥佛,有的扶杖似罗汉。老汉头顶金丝旋绕,婆姨腿上娃娃玩乐,双手抱个向日葵。一只小黑狗在人们腿上乱蹭,抬眼睨视着陌生的我。碾盘后的大黄牛回头也望着我,像笑,小牛犊撒着欢。黄河岸边的老枣林沉醉于夕阳,毛头柳的金黄把蓝天映照得灿烂辉煌。

放马黄河

文/郝随穗

像一万匹奔腾的马从群山之中直奔而来。在壶口的那个石崖上纷纷壮烈地跳进天造地设的壶里。跳进壶里的一万匹马肆无忌惮、横冲直撞,愤怒和兴奋交汇在一起的情绪迸射出的力量,击打着万丈石崖。一万匹马的鸣叫声从翻滚的水花中升起来,带着黄色之水的跃动和图腾化作天边的彩霞。

这一直是黄河壶口的景象,自古以来没有懈怠没有疲倦的动感景象。一万里的黄河一直在滚涌着犹如马一样的奔腾,但是漫漫长路上这些奔腾却显得过于平静,只有到了壶口,黄河才能在万劫不复中重新焕发崭新的生命,才能把生命在此升华到一个高度,重新踏上征程,一路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就让飞溅的黄色之水直扑胸口,穿过肌肉和骨骼抵达心的深处。这水依旧翻腾着,在心的地方风激电骇、轰天雷鸣。这水啊,钻进你的心里折磨着你、摧残着你,好像要在这一刻把你粉身碎骨,把你渗入黄河水中带走。

这就是黄河在壶口千钧一发之后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横扫一切,可以让整个世界震颤,可以让所有的生灵获得信心。

我愿意打开胸膛,让黄河之水再次涌入身体。我瘦弱的身体需要这种力量的灌入,我要强大,像黄河一样,像一万匹马一样,我要奔腾。

放马灵魂于黄河。

这里的水是沸腾的,这里的沟是拥挤的,这里的山是呐喊的。这里的一切都在不安宁中闹腾着。这里的天地如此宽阔,这里的水一会儿飞上天一会儿铺在地,这里的黄色之水能化作呼啸的北风,能化作战斗的号角,能传递远古的信息,能让五百年前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盼回远征的儿子,能让塞上的羌笛留下黄昏以外的幽思……

这一路的奔跑,是牵着一个民族的手在向前跑。我们唤您母亲,一直跟在您的身后不离不弃。您就以母亲的名义把大爱交付时空,交付大地,滚滚黄河里搏动的就是您大爱的血脉,就是你为这个民族源源不断输入血液的母爱。

那一刻,在壶口的悬崖边,一万匹马迅速变成一条龙,在山谷里,一旦跳入壶口,就迅速化作图腾,飞溅起幸运的水星。那是黄河母亲最壮烈的一次牺牲,无数次的牺牲,无数次的重生,这一次,将能获得更强大的生命力,将能担负这个民族更多的苦难和更多的光荣。

放马黄河,就是让一个人和一群人,一条河和一万匹马,一座山和千沟万壑都来到这里。就是让天地万物汇聚在这里统统地跟随黄河跳入壶口,来一次最大的集体殉葬和行礼,致敬黄河的重生!

放马黄河,就是让我们化作一点点黄色之水,偎依在黄河母亲的怀抱里,一次次牺牲,一次次活过来,一次次沉浮兴衰,一次次天马行空,每一次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是从壶口出发之后的壮美生命历程。

晚秋,黄河静止了

文/欣雨文萃

黄河在展望过去,黄河在思考未来,黄河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现在。

河水似乎静止了,就要盖上时间织就的素面被。河床边摆满了无言的梦,缜密的心被割断了朝圣的希冀。风儿,躺在了河深深的深深的底部,一起回忆那过去的失眠。

那是曾经的一路奔波,那是曾经的分崩离析;那是,那是曾经的伟岸传说,那是,那是一腔本分的悄无声息。河老了,但是不想毁灭自己。

岸边的水车,一次一次地展示着气节,红豆树一颗一颗地将血红的豆子撒向你的腹地。太阳曾经朝三暮四,在河的身上无情地打上激进的胎记。无水的季节,让草儿也失却了命运的延续。

好久好久,河边总长不出春天,很长很长,河边的陌生人也哀叹却不敢出一丝丝气息。天上的星辰离你而去,地上的溪流离你而去,沉默也离你而去,思念无法驻留只能一起离你而去。

忘掉大山你就不是大河,忘掉大河你就不是你。平步河边望乡,过了一个世纪。望着夜空的银河,滴漏着点点野菜充饥。河,如果天不养你,河,如果地不养你,你的嘴唇如何能够合闭?岁月的惊魂,常年的旋风,即使奔跑在河边,在你杂草丛生的双唇上,古老的大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养育你。

怀念过去,已经成了一些鱼儿的虚拟,历史不会再次回到原地。今天流过的水,已经集结在大海的深处,静静的河面下,还会荡起新的涟漪。听凭所有,干枯不是短命的运气。明智醒目,目光衔接上了昨天和今天的断裂。

无法追逐传统,是可怜的单纯,是钻入河底,将梦流放在风浪下的记忆。当孤独变成苍凉的伟大,旗帜会不会变成象征的意义?

走在河边,踩痛了塌陷的肋骨,河水还会照旧流淌?横断河水,草儿叶焦根黄,子息又如何延续?过去的岁月,撞碎了静静的河面。沉重的遗憾,或许就是规律。

缕缕淡淡的世纪春秋烟云,俨如游丝转动着河水的钟摆。洋洋噩噩的世纪评说,回头发现终是无险无奇。探索者风骨淑华秀黛,诉说着西来的瑰奇幽深;怀旧者总总山情,呼喊着东方原有的寒涧九曲。历史应该是一部连续剧,河水连绵不断静静地等待涌起。还是唱一曲《霸王别姬》吧,否则,兴旺成败如何演下去?黄河,还在思绪沉默寡欲。

河流必将把我们带出晚秋和寒冬,河边流动着绿茸茸的原野,那怕过了这个世纪,还是要给子息留下纯真、温柔的大地,让月亮清明地的黄河上升起。

水泊梁山赋

文/赵德岷

梁山居神州东部,齐鲁西南;北枕泰莱山脉,西听黄河波涛,南袭古曹州牡丹之香,东有大运河渔舟晚唱。山峰亿万年秀拔不改其雄奇,苍松百余载壮硕不易其颜色。境内港汊纵横,水势回环,群峰嵯峨,青山列屏,鸟鸣上下,杂花耀眼,苍烟落照,空谷清幽。古有法兴夕照、线柳秋烟之八胜景,今有南水北调、黄河大桥之数浩观。梁山之美大矣哉!

追溯远古,先民列祖,刀耕火种,劬劳于斯;刻身影于大地,创文明于山川。东夷人烧陶于安民山麓,须句国筑城于济水之畔。炎黄二帝贾堌堆会盟,斩蚩尤于阚城门边;羊左二士青龙山结义,败荆轲于阴曹冥间。青堌堆遗址开掘,印证龙山文化之源长;“梁山七器”之璀璨,巧夺春秋铜器之天工。皇家苑林,现梁王狩猎之英姿;帝子遗碑,显父兄舔犊之悲情。武则天千里御驾莲台寺参禅,昭佛光之浩大;宋公明巨泊飞舟水浒寨称雄,宣义气之深重。西竺师率僧兵三千抗倭,扬华夏天朝之雄风;毛润之携《水浒》一卷探源,绘农民革命之愿景。至若日寇犯我,山河破碎,犹有罗荣桓、陈光等八路英杰,集结民兵,独山大战,歼敌四百余名。四七年狼烟再起,内战重生;刘邓大军戟指蔡楼,旗卷风云,马嘶金堤,千军渡河,剑耀罡星。水泊儿女摇船推车,浩浩荡荡,望无际涯,紧随远征。壮矣哉,梁山大地,人杰地灵,天厚情重!

今我梁山,忠义大旗高举,建设工业强县、文化名城、生态和谐家园之目标更明,山北八百亩水面波光潋滟,山南二千亩水库和歌相应;碧波环绕虎头蜂,山水尽纳图画中。凤凰山大公园草木葳蕤,水浒文化广场异彩纷呈;一关二关壁垒森森,梁山泊广场气势恢宏;喷泉飞溅眩耳目,曲水漾漾妙音声;金沙滩盘陀路古景观穿越大宋,野猪林白云浦浮雕墙英雄再生。凤阁铃鸣红日近,莲台佛坐白云中。水泊大街霓虹闪,凤凰山麓灯火明。新城区三纵六横道路阔展开大鹏腾飞之羽翼,法兴寺雕梁画栋大殿雄再现佛光普照之盛名。书业之都、挂车之乡、忠义之城誉满华夏,小尾寒羊、克隆黄牛、梁山武术举世叹惊。杨营煤矿似黄河涌浪,京九列车如巨龙奔腾。铁水联运让运河铁路公路三角恋紧紧相拥,日兰济菏高速使宋江李清照焦裕禄片刻相逢。大开放大开发大旅游一幕幕活剧正上演,大引进大跨越大包容一串串足印在前行。承前继后写荣光,花团锦簇山愈明!

美矣哉水泊!

盛矣哉梁山!!!

凝望中条山

文/冯兆龙

中条山一直是我敬仰的地方。

我是在读完长篇纪实文学《立马中条》后才知道中条山的,才知道中条山那段尘封的历史,才知道当年是孙蔚如将军率领的三秦子弟兵在中条山拼死抵抗,陕西才避免了侵略者铁蹄的蹂躏,整个西北大后方才得以确保。从此,我对中条山就有了一种膜拜的向往。

中条山位于山西省,与陕西潼关县隔河而望。它曾被侵华日军称为“盲肠”。这里沟壑纵横,山峦起伏,关隘重叠,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抗日战争时期,中条山地区被视为“关系国家安危之要地”。抗战初期,为了阻止日军跨越潼关,踏进关内,以陕西籍为主的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在孙蔚如将军的带领下,从潼关出发,东渡黄河,挺进中条山,凭着一腔热血和简陋武器与天上拥有飞机、地上拥有大炮,武装到牙齿的日寇展开了惨烈的抗击,激战三年打退日寇11次的疯狂进攻。两万多名三秦子弟把自己年轻的生命留在了中条山。在“六·六”会战中,一七七师的1000多名士兵被两倍于己的鬼子包围,经过拼杀后死亡200多人,余下的800人被逼到黄河岸边的悬崖上,三面都是绝壁。这800士兵在短暂的一瞬间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下面是被称作母亲河的黄河。黄河以母亲的慈爱襟怀包裹了这800个殊死搏斗后不齿投降的关中“冷娃”。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他们从关中乡村投到孙蔚如麾下来,不是为了吃粮饱肚,而是为了抗击侵略者走进中条山,他们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最后跳崖的那位关中籍士兵是一位旗手,他的双手紧紧攥着部队的军旗。军旗已经被枪弹撕裂被硝烟熏染,他仍然高擎着。他在跳河前吼唱了几句秦腔,那是《金沙滩》杨继业的两句——

两狼山——战胡儿……天摇地动——

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啊……

作家陈忠实在《立马中条》的序言中写道:“这些关中将士无论性格性情具备什么样的地域性特质,在民族存亡的血战中,体现出来的凛然不可侵辱的大义,正是中华民族辉煌千古存立不灭的主体精神。”

我是含泪读完《立马中条》的。自此,我就一直想到潼关去,想亲身感受一下当年那壮怀激烈的场面。

然而,每次从外地归来,总是三五成群,或朋友,或同事,或亲人,难有独自一人的自由。即使车经潼关,也只能隔窗而望,没有独自游览的机会。今年3月的一天,当我得知作协要组织会员去潼关踏青采风时,我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因为我知道,去了潼关,就一定能看到中条山,就一定能领略到当年三秦子弟兵英勇抗敌的壮烈场面。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在这个信仰缺失的时代里,我需要在我麻木的心灵里,注入一腔热血沸腾的使命感。

那天一大早,我们来到了位于潼关县境内的黄河岸边,灿烂的阳光下,黄河水在静静地流淌,风过处,河浪轻翻。陪同参观的潼关县作协友人介绍说,对岸就是中条山。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河面,停留在那片英雄的土地上。我久久伫立,用虔诚而崇敬的目光凝望着对岸:绿荫葱葱,烟雾缭绕。哦,中条山,当我的人生已过而立之年,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旁,虽说有河水相隔,但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我的耳畔再次响起了当年战火轰鸣的声响,再次听到了三秦男儿怒吼搏击的厮杀。我似乎也听到了孙蔚如将军吟诵他填写的《满江红·中条山抗日》词:“立马中条,长风起,渊渊代鼓”,“新旧恨,从头数,挽狂澜作个中流砥柱”。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一腔热血的三秦男儿是怎样告别父母,告别妻儿跨越黄河从潼关奔向中条山的……

行走在黄河岸边的大堤上,我的脚步不由得分外轻悄,似乎怕惊扰了那一个个沉睡的梦境,又似乎怕亵渎了那一个个伟大的魂灵。当年那些八百勇士纵身跳进黄河的时候,我相信,黄河的水是惊讶的,中条山的岩石是惊讶的,头顶的苍穹也是惊讶的。它们怎么也不会明白这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宁愿***也不愿当俘虏的三秦男儿会有着怎样的豪气与毅力。七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望着这静静流淌的河水,泪水充盈着我的眼眶,我的情感依然难以抑制。

走下堤岸,我看见远处的广场上几个孩子正在追逐玩耍,大人们站在一旁幸福地望着他们。我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和平与安宁是需要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才能换来的!在这和平幸福的日子里,但愿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要忘记我们的英烈,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日子。

冬日况味

文/李毅恒

多年前,出差去外地,在火车上有人问我从哪里来,我说:“青海。”他说:“青海是哪里,是西宁吗?”

当时,青海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遥远和陌生的。随着数码摄影的兴起,青海逐渐成了摄影人的胜地。每到盛夏,人们从四面八方走进青海,来领略这里别具一格的风采,去年,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2800万人次。

青海,是引人入胜的,它雄奇壮美,民风纯朴。广袤的草原,迤逦的山峦,高耸的雪峰,蜿蜒的河流,星罗棋布的湖泊,均展现出青藏高原独有的特色;它辽阔、纯净、古朴、自然、安谧,空气通透,阳光灿烂,是摄影人的理想天堂。有位江苏的摄友曾感叹:“门源那个小山丘上,成就了多少摄影家啊!”

或许,人们更多地衷情于青海的盛夏,而比较畏惧它的严冬,甚至有人说青海的冬天是“荒芜,干旱,寒风凛冽,一派沉寂”的,笔者想,这只是他们没有体味过青海的冬季,其实,青海的冬天有着它独特的韵味,青海的冬天是充满活力的。

记得第一次跟随摄影群去贵德看黄河晨雾,大家在冬日的凌晨等待着旭日初升的那一刻,当时,浓浓的雾霭在疏密有致的林间蒸腾而起,萦绕在林梢,氤氲出白雾,映衬着有几分黯黑的林木,犹如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卷,又似天阙仙境;偶尔,眼前会有一群鸽子飞过,那律动的身影,顿时为清晨寂静的天幕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太阳渐渐升起,阳光辉映着林外的黄河,青碧的河水在蓝天下波光粼粼,有人疑惑地问:这是黄河?的确,在贵德境内的这一段黄河,不像是河水在流动,更像是一湾碧绿的翡翠在闪耀……

每到冬天,有总量超过十万只的几十种候鸟飞越崇山峻岭来到青海越冬,给青海冬季的大自然平添了无穷的生趣与活力。

曾多次前往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的可鲁克湖,领略那里令人神往的冬韵。早晨,当太阳刚刚升起,朝霞绚丽,湖面上水汽朦胧,大天鹅迎着朝晖在尽情嬉戏,它们不时扇动翅膀,抑或又引吭高歌;水中,有天鹅游弋,空中,时而有野鸭飞过,多种鸟儿欢聚在一起,那种和谐的画面令人心醉。

这美妙的冬景常常令人回想起少小时候的冬天。那时生活在农场,当冬季来临时,其实是很冷很冷的,但是,也并没有阻挡住我们热爱自然的激情,盘腿坐在自己动手做出的冰车上,用两只冰锥奋力地划呀划,在河滩的冰面上相互追逐着,小伙伴偶然碰撞了摔出很远,哪怕摔得很痛,也绝不会恼怒,会翻身而起继续追逐,雪花飘落的时候,堆雪人,打雪球,一切都是那么快乐。

从来没有觉得青海的冬天是严酷的,反而感到它是上天恩赐的一份珍贵礼物,让我们有机会感受这不一般的高原风情。或许是因为生长在青海,我爱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尽管去过很多地方,也领略过许多美景,而根植于内心的故土之情依然最浓最深。

美好的存在,其实并不在于哪一时哪一处,美好在我们的眼眸里,美好在我们的内心里,只要对这个世界有一份爱,对我们的生活有着一种满足和向往,就会时时处处感受到美好的存在。

西部拾梦

文/一江秋枫

大漠

大漠孤烟是可以入诗入画的,苍莽而雄沉,寂寞且悲慨。也许大漠孤烟的意蕴,只能意会,而绝难言说。世上有些美是可以让人心疼到流泪的,我想大漠孤烟的美就是这一种。

既便到了华发如霜、消瘦如菊的垂暮之年,我也不会疏远关于大漠孤烟的梦,因为那个梦不仅美丽得让自己心疼流泪,而且也让我懂得了苍凉寂寞同样可以砥砺人的风骨,而人无论缺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缺少风骨。

我就置身于西部大漠中,纵目四望,白沙莽莽,衔天吞地,然而已经没有了那道直贯青天的孤烟。也许那道孤烟已经掩埋入岁月的风沙里,也许那道孤烟只存在于历史的长空中。四顾茫然,心就如同大漠般苍白,血就如同流沙般冷寂。

也许梦之所以让人刻骨铭心,就因为它只是梦,人们不能真正在生存的空间中复制。这是种无奈,这种无奈又让人在徘徊复徘徊中学会释然。没有梦的生命是可悲的,但是沉溺梦中不愿醒来的生命则是可怜的。

没有了孤烟的大漠,或多或少地少了些灵动和神韵,不过仍然让人在敬畏中向往,在向往中慨叹。我一直认为大漠是锤炼人意志、成就人灵魂的地方,一个人一生未到过大漠,或许是终生最大的遗憾。

我所处的沙漠在敦煌,确切些说是算不上大漠的,然而大漠的特质都具备。此时正是盛夏,热浪持续翻卷,我所能想到的字眼,就是火,火,火。

人类因水而生长,因火而步入文明,大漠上虽然生命奇缺,但是人类文明的火光并没有与这里隔绝。这是因为人类的生命中还有勇敢、坚韧、不屈的特质,还有拥有、征服、战胜的冲动。大漠莽莽,可以吞噬生命,却无法征服精神,这种精神不死,无论哪里,都会有人类文明的火影。

我想,战胜了大漠的人类,同时也战胜了自己。

长河

长河落日表现的是一种趋于极致的寥阔与壮美。梦中曾很多次置身雪浪崩空的大河边,伫望浑圆而寂寞的落日。当然这梦中还有长衣飘雪的文士,还有弹剑作吼的侠客,甚至还有相对而酌话尽古今的渔樵。这梦是古旧的,古旧得如同秦砖汉瓦在风雨中褪掉的颜色。

西部之旅,行色匆匆。在匆匆中就来到了兰州,就来到了黄河边。黄河绝对是大河。然而支撑起这个大的,我想应该是黄河穿越的寥廓时空,而不仅是黄河的雄浑和奔放。如果没有厚实的历史底蕴和人文背景,无论多么雄伟壮观,也难以成其大的。看黄河,就如同读一部悠久的历史,听一段磅礴的诗文。

黄河自兰州穿城而过。是的,自九天而来,穿戈壁,走荒原,穷历苦寒之地的黄河,在进入中原之前,该在这里作些休整。因为,即将造访的地方有太厚重的沧桑,有太跌宕的经历,如果不在兰州整理一下思维,安顿一下情怀,会很难在历史与文化汪洋恣肆的秦川和中原从容而过的。那种震撼可以惊天地泣鬼神,黄河虽阅尽人间春秋,但不做些准备,也难以应对。

是这条河流造就了一个民族,也是这个民族把这条河流引入令人顶礼膜拜的境界。黄河有足够骄傲的理由,那理由就是她哺育了一个叫做华夏的民族,一群叫做炎黄的子孙。

我可以傲视飞鸟噤声的雪山,可以笑对人踪绝灭的大漠,然而在黄河面前,我只能报以虔诚。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根脉,但并不是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精神圣地。分布世界的犹太人都朝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一座叫做耶路撒冷的城市;同样,分布世界各地的华人也都朝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一条叫做黄河的河流。有黄河,我们的精神就不会漂泊,灵魂就不会流亡。伟人毛泽东曾经说过:“黄河是不可以藐视的,中华民族是不可以藐视的”。一语就道破天机,石破天惊。

渐黄昏,暮色四起,蓦然西望,夕阳正红。刹那间,自己就被震在河边难以举步。再俯看黄河,河水通赤,激越而下。这就是长河落日,这是真正的长河落日。是落日染长河以血色,还是长河以千万年来积淤的碧血染红了落日?丹麦王子哈姆莱特说过:生存还是毁灭是一个问题。而我想来,长河落日谁成就了谁的浓烈血色,也是一个让人思考千载的问题。

这个问题过于沉重了,我自己已不敢、不能再思考下去。

边城

现在玉门关当然算不得边城了,然而在历史风烟正浓时玉门关就是塞上,就是边城。这里曾经羌笛声声霜满地,这里曾经西风烈烈刁斗寒,这里曾经铁马金戈掩黄沙,这里曾经将军百战倚残剑。在曾经的玉门关,也许有过化干戈为玉帛的短暂和平,但更多的是战云裂空杀气弥天的漫长征杀。所以春风在这里也会胆寒,惶惶然避开。

曾经春风不度的玉门关,曾经锤炼过勇士、打造过战神的玉门关,我冒冒然闯来了。现在的玉门关早已化凶戾为祥和,化荒败为繁华,但是走在玉门的街上,我的感觉中还是有森森杀气,仿佛还是可以听得到沉埋于历史深处的铁马狂嘶、金戈争鸣。

玉门关的历史是用血肉写成的。这部历史的唯一主题就是战争。这使玉门关有资格雄视天下任何关城。但是在这雄视天下的背后,我猜想也会有寂寂长夜冷月如霜时的负罪。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关称雄血成河。这未免太过于酷烈和暴虐了。所以,我对玉门关既心生敬畏,又心存悲悯,既有心向往,又有意疏离。这种矛盾,是任何地方都未曾给予我的,而这种矛盾不仅属于我,也属于隆起大漠雄视西陲的玉门关。

西行期间,我极少晚上出去,但在玉门关我却抛开众人独自在夜月下漫步。这种破例,缘于我的一个梦,那个梦既遥远,又近切,既凄迷,又冷寂。那个梦是边城冷月。我独行玉门关的夜月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那个不曾放弃的梦。

我想,玉门关的月之所以冷,不是因为这里处于塞上,也不是因为这里困于大漠,而是因为那一页页充满杀机的历史,那一段段布满战争的故事,那一行行填满血泪的记载。

这晚玉门关的月并不盈满,但光仍灼得眼睛生疼。玉门关的建筑都已经充满现代气息了,唯一能够保留玉门关历史气象的也许就是这见证过那么多征杀的素月了。

然而月光并不冷,而是温暖的。我想这是因为盛夏的缘故吧!细细想,这也许更因为春风已经来到了玉门关,并驱散了上空的杀气和战云。

春风已到玉门关,这里应该永远不会再有战争了。我的边城冷月的梦,就让它永远地留给遥远的历史吧。

黄河岸边古村落

文/赵克红

秋阳中,我们去上梭罗沟村。途经黄鹿山生态园。同行的朋友是个孟津通,他告诉我,黄鹿山东依小浪底大坝,西扼九曲黄河最后一道峡谷,南接小浪底专线直通洛阳空港,北临千顷黄河水面而望王屋和太行。这时,忽见路旁有一“观河”字样的石碑,不用多想,这一定是观看黄河景致的绝佳之地。登高远望,但见神龟探海、千岛叠翠、平湖落日、长桥卧波,被人们形象地称为“北方千岛湖”。

看着浩淼辽阔、与天相连的黄河,我思绪翻滚如波涛。秀丽的湖光山色,波光粼粼的水面,呈现出水天一色的胜景,让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我仿佛看到黄河正卷着浪花,不停地翻腾跳跃,奔流到海不复回。如今,随着小浪底大坝的调控,万里黄河孟津蓝,已成为一句响亮而自豪的壮语。历经沧桑的母亲河,从此波澜不惊地从邙山北麓的孟津河谷温柔地流过,守护着我们安居乐业的美丽家园。

不远处,树木掩映下,一间间朴素的房屋隐约可见,这就是上梭罗沟村了。据说,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时,亲率马步军三十万,就是循梭罗沟翻越了邙山,梭罗沟中的摩崖石刻、谢庄石窟就是北魏孝文帝迁都途中的遗迹,谢庄石窟比举世闻名的龙门石窟造像还要早数十年。梭罗沟的地质年代与王屋山——黛眉山世界地质公园同时形成,沟两侧坡地土质岩石有赤橙黄绿青紫等,诸色纷呈,具有典型的丹霞地貌。

在朋友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一户农家,屋里古旧的八仙桌,似曾相识的太师椅,院中的石磨盘,让我恍若回到了从前。当我抬脚迈出门槛,门槛两边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的青石门墩。大门口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秋阳下一边闲聊,一边用略带好奇的眼睛看着我们,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

闲适、散淡而宁静,置身于此,一种幸福萦绕心间。

在一棵巨伞般的大树下,一群美术专业的学生对着古朴的建筑在写生。他们有的坐在折叠的小凳上,有的坐到青石上,还有的靠着大树,很专注地在画着。而那一间间的房屋,在向他们述说着一个个远去的故事。

耳边传来一阵阵悦耳的鸽哨声,一群白得耀眼的鸽子扇动着翅膀在空中飞翔。我抬头仰望,比鸽子更加洁白的,是湛蓝的天空上几朵不同形状的云。我猜测,这白云,一定因迷恋这里的风景,才停下了脚步。

在党的富民政策引领下,这里的百姓走上了共同致富的道路。过去这里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通向外面的世界,年轻人从这里外出打工,有的在城里安了家,村里只余下老年人留守。如今,一条5公里长的水泥路,将上梭罗沟村与外面的世界连接了起来。

这里,成了留住乡愁的地方,成了当地群众增收的“聚宝盆”,成了城里人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壶口瀑布的洗礼

文/昭山

那一个秋日的下午,坐一辆大客车,从陕西宜川县城曲折东行,奔黄河壶口瀑布而去。

大客车在黄土高原上行进着,时而跌入沟壑纵横的谷底,时而跃上浑圆的山峁的顶巅,像一叶在狂涛巨浪中苦苦挣扎的扁舟。毛色暗淡的山羊,行动迟缓的牧羊人,废弃的窑洞,一株、两株在空旷中颇显孤独的白杨树,条条块块的梯田,转瞬即逝。车近黄河,但见路旁怪石嶙峋,巨岩如劈。

似乎听到壶口瀑布的喘息了。黄河已在脚下,车窗外,世称“九河之蹬”的孟门山向游人一显面目。孟门山是相距不远,一大一小,两块梭形的坦平如砥的巨石。在滔滔的黄色浊流的正中,孟门山岿然不动,安卧如常。相传这两块巨石原为一山,堵塞河道,导致洪水四溢。大禹治水时,挥动巨斧将此山一劈为二,使水畅流而下。

壶口瀑布就在眼前。前方,在两岸起伏的荒凉的高矗的山崖中间,似有一团团云雾在腾挪、飞升、碰撞。隐隐地,有浪涛跌撞声飘摇而至,如极强的雷,沉闷入耳。透过车窗,望着黄河水如巨龙般,在黑色大面积礁岩的一道深深而又长长的河槽中,时而沉郁,时而激昂,蜿蜒迂回,但又百折不回,拼力前行;其骄姿神韵,使我的肺腑间油然注入了一股慷慨之气。

大客车停下了,车上的旅客跑下来,跑向炸雷般轰鸣的云雾缭绕的壶口瀑布。壶口瀑布位于黄河中游,陕西省宜川县与山西省吉县交界,是中国最着名的瀑布之一,第四套人民币50元的背面图案即取自此处。据说,当年大禹治水,即自此始。这里少有人烟;天似穹庐,笼盖着两岸沉默的山,笼盖着这一条奔腾、喧闹了不知多少年的河。夕阳西沉,在山巅上眨动着不甘寂寞的老眼。

壶口瀑布就在我的脚下,就在那堵突出的黑色巨岩前,自由地潇洒地威武地雄壮地演奏着令我一生的记忆定然澎湃不已的乐章:远处,数不清的浊浪行进成宽达四五百米的黄色军团,夕晖在黄色军团的攒动的旗帜上闪射出耀眼的奇异的万千光芒;稍近处,宽大的黄色军团几乎同时编组成一支支敢死队,喊着冲锋的号子,跃动着,突进着,前头的仆倒了,后面的又紧紧顶替而上,左边的消失了,右侧的还在拼杀;再近些,滔滔的黄流骤然被夹进仅有几十米宽的河槽中,像一头被圈进铁笼的雄狮,咆哮着,厮杀着,燃烧着怒不可遏的情绪,宣泄着一个斗士的本色;更近些,暴怒的急促的水流涌起一个又一个浪头,喷沫溅雨,挟风带雷,自高天而下泄,争先恐后地跃入30多米深的谷槽中,像一个个高唱战歌、视死如归的壮士,在跌落中展示了生命中最辉煌最灿烂最壮丽的篇章。

“天下黄河一壶收”。据说,此瀑布名为“壶口”的来历,就在于幅面宽阔的奔腾咆哮的黄河水在此处被集束抛下,犹如从一尊壶口倾泻而出。

壶口瀑布似一条肆意狂舞、大口喷涌的巨龙。在这条巨龙的周遭,气浪与水雾共舞,鼙鼓与凉风齐鸣。我站在巨龙喷出的水沫里,但觉烟雨激荡,风雷交加,寒意袭人,浑身颤栗。而我的身体和灵魂,则仿佛经受了一番艰难困苦接踵而至、但理想的旗帜依然拼力向前的历练,沐浴了一场极为艰难、危险、曲折,但终于迎来了阳光澄澈、万众欢歌的非同寻常的战斗的洗礼。

梦里黄河

文/马玉珍

潺潺的、淙淙的、低徊的,浅吟的是黄河的夜眠声。在梦中,在我左右。那分明是在清风明月间,羽化成仙之人吹奏出的一首幽曲。它时高时低,时断时续,此唱彼和,清远朦胧———浅梦中的我起伏在一条小舢板上,充溢心胸的情绪不禁迷茫飘渺起来……

那淅淅沥沥的乐章一直伴我至天明。一声声:———唔唔唔———啊啊啊———呀呀呀的吊嗓声将我催醒,将我从梦的深处牵回。窗外天色已白,但不太澄明,没有光线明媚的触角伸进来,莫不又是一个雨天?

遂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天还真如昨日一样的阴郁,但好在雨停了。期待着清晨有一轮彤彤的红日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可惜,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还好,可到河边走走,大清早的顶着晨岚在黄河边林子里转上一圈,侧耳听听鸟雀的啾啾声、河水的哗哗声,也该是一番享受才是。

岸边林子里,有人在高歌,那嘹亮之声怕是惊醒了一个又一个的美梦吧?但又有几回,呼醒了梦中之人?让他们有幸能够领略晨曦之中悠悠醒来的黄河。多少人会倏然发觉,那梦的微不足道。如果没有缘由有足够的时间呆在黄河边,而为了一个梦耽搁观黄河的日出,那实在是不值得。那歌者无意成了起早赶鸣的公鸡,该道声谢才是。

黄河如一道宽阔的碧蓝蓝素缦,或是铺开来了的绿莹莹绸缎,从西展开,向东逶迤。我伫立在窗前,黄河在我前方,近在咫尺,我似乎能触手可撷。如果胳膊再长些,就能掬一捧黄河水来洗把脸了。

黄河如一个小女孩早晨不愿出被窝似的———乖巧地、有点慵懒地,或是不想从梦中醒来的样子。它的安静让我怀疑它是否在流动!我面对的,好像不是一条赫赫有名的大河,而是一面湖泊,没有源头,没有下游,就这样在这个地方呆了好长时间,沉静又委婉。

但那波纹在颤颤而动,如一梭梭小鱼并列着,交织在一起晃动着,闪烁着灼灼银波,像少女的眼眸,明亮且活泼。河水上升起一层水汽,有雨霰在飞似的,那情景,有点忧伤,有点沉寂,也如少女的心思,婉约着,沉思着。也许天还早,风又是瑟瑟的,又没有阳光的抚慰。这是九月中旬的黄河,秋雨不时会来访,有点凄清的落寞。

天刚刚亮,夜的纱容还没有褪尽,一层雾似的黝蓝罩着岸边的翠,缭绕出一片朦胧的秀色。披了一件斗篷似的大衣,向河堤边走去,悠悠地,如飘然落地的仙人。感觉真是不错。从俗人的躯壳中挣脱出来,一份气定神闲的从容相随。

岸边的风是微凉的,或兼点清冷。树木葱郁,密集的叶子婆娑低伏,絮絮叨叨。侧耳倾听———让人感知天籁的无处不在,感知生命的无所不在。一丝丝腥腥的、甜甜的味道扑入鼻翼,那是被水浸濡了的植物的芬芳。有点清脆的爽,有些细密的雅。

黄河是那么的静,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打搅它,如同它一贯是这样的安静,性情使然。那先前的嘹亮声,对它来说,就如风拂过,雨来临,如旷野间秋日的蝉鸣更添了几分静谧的况味。

黄河到了循化撒拉族自治县,好像换了又一种活法。在郁郁苍苍的簇拥下,它呈现出别具一格的沉静之美来,让人感觉它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遐想之间。让人感知一种沉静着的快乐在流淌。是在回味一路的辉煌?或许在内疚那一路的咆哮与浑浊。

面对黄河的静然,我也会变得宁静。从里而外,内心的聒噪片刻会灰飞烟灭,心绪会瞬间平息———如佛家入禅之说:无分别心,将爱憎、取舍、得失摒弃,便能获得快乐与祥和。这是循化的黄河给我的赠与与启迪。

如果面对的是陕西的壶口瀑布,恐怕对着那惊天动地、气吞山河之势,我没有这样的定力,会仓促地离去。因为,面对强势的东西,我一向是躲避的,或许觉得自己太软弱、太渺小,恐被它们的气势所湮灭。

数年前我第一次站在黄河的崖边,被它的气势所强烈地震撼。那年我十四岁,在化隆回族自治县境内与黄河仓促相遇:它汹涌、它狂傲,它在一大块一大块地挪动,如同来不及喘息的流动。好似一匹充满了力量的暴躁的骏马,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在狂奔。滚滚黄沙,波光浩渺,让我充满敬畏,也溢满恐惧。

在循化与黄河的邂逅,人至中年,骨子里曾有过所谓的激情热情都在渐渐褪去,对现实的希望与失望也不再对峙,平和占据了心灵的大半位置。

在月牙儿般的清水湾前,倏然窥见了黄河的另一面,它的淡然与致远,让我触摸到了一种乡土的气息,给了我安抚的快慰。竟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依恋。它的安详宁和是经过千山万水乘风破浪后沉淀而成的。心头不禁颤悠出很美的、很动心的、很伤感的情绪。

注视它时,它的超然平淡,它的安详从容,浸润着我的灵魂。衍生出和谐平淡的心绪如行云流水一般,自自然然地从心间划过。我或许入禅了。禅道讲究心静,我发觉我面对这如练的长河会这样入定,如此的安宁。

它深水静流,它浩浩荡荡。我专注地注视它的舒缓前行。在平静的外表下,它带着生命的动感,蕊子里藏着灼热,跳动着蓬勃,传递着愉悦而又深沉的心声。

如果一切河水皆有生命的话,那么水的形态就是它的形体,河水就是血液,河床应该是支撑它的骨架了……我不由地想。那无疑黄河的血液有时是热血沸腾不能自控的,而此时此地却是沉静而柔美着的。

水面细腻而又温婉,缓缓地,柔软地,如情人间久远的思念,或游子在远方的眺望,深情款款的,不觉间,与它一同沉入某一段时光的追记里。

今晚,那携带着远古气息的,古韵遗风的黄河可会入梦来?也许会的。那吹奏了千千年的幽曲一定会来陪伴我的。在半梦半醒之中,它定会来造访,来轻叩我梦的柴扉。

在黄河之畔安享夜晚,对我来说,是夙愿,是梦想。一切如我所愿,这就够了。人生一世,美好的事物不过在人的心间,你感知了它的存在,感受了它的美,就是幸运的了。

黄河土,长江水

文/杨培

黄河的土,长江的水,在这里拧成一条新河,虽然没有从前,却流向久远。

何其有幸,我竟能在这里,见证着一道水,从无到有,从南到北,奔流成河。

坐在因路面坑洼而摇晃的车上,沿着河堤驶过,看着车窗外这一道浩然贯穿看不到尽头的河道,在被黄河、海河冲积成的河北平原,棕褐色的土壤干涸而飞扬,全然不似南国水乡的柔腻,却独有一份豪爽快意之气。然而就在这里,不久以后,由黄河沉积下来的土和远道而来的长江水,穿南越北,浩浩荡荡地滋润着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不知在多年以后,从长江来的水,会不会把燕赵大地的慷慨悲歌也濡染上一层南曲小调的婉转悠扬。

从南到北,曲曲折折。宛如一条奔涌的巨龙,衔着滚滚江水穿城而过。南北山脉多,道路多,却不曾有这样豪情的一脉江水。古有秦修长城,从东到西,万里绵延,一砖一石,在脸颊和背上的汗水中与指缝间的血水中,堆砌的是钢铁般的防护,保卫着一方安宁。而这一脉跨越南北的河道,调南水补北水,蜿蜒千里,一泥一沙,在挖掘机轰隆声与工程车的机械声中,建造的是惠万代的便利,给予着一方充足。

我的城曾叫“百泉”之城,百眼清泉赋予了她水的美丽和灵性,而这已是多年前的名字。在后辈人向养育自己的土地已经索取了太多之后,现在的“百泉”或许就只剩下那《邢台县志》字里行间的只言片语,还有老辈人那一鳞半爪记忆中的翻涌回想。终于,又有一道水流过这里,千里跋涉并没有消磨她沸腾般的活力,南北穿城,激荡而过。随着城市供水由抽取地下水置换为江水,来自长江的水开始滋养这片古老的土地,近百公里的流域给邢襄大地铺上了一条“清水长廊”。

中午阳光明晃晃的刺眼,路两边树上知了不停的叫着。我不觉闭上眼睛,想着这河堤上以后定是绵延的垂柳,风帘翠幕;阳光透过密密层叶洒下,顺着河水漾出点点鳞波,如梦如幻;清风徐来,萦着天边吹散一片晚霞,似雾似烟;横亘河上的桥梁,或刚劲挺拔、磅礴大气,或纤秀高拱、俊秀玲珑,如条条“玉带”,牵系两岸。桥影倒映水中,在绸缎般的河面上轻飘飘的浮动。这里,既有同源之水,必不输东南形胜。

我沿着河堤走着,踩在前面那人的脚印上,后面的人踩着我的脚印。逝者如斯,沧海桑田,这里现在是河,但无数交叠的脚印之下,却是祖辈们在这里耕种的足迹。

这足迹像一部史诗,一座丰碑,一篇铭文,烙印着历史,讲述着文明。自古以来,这里沃野千里,灌溉便利,祖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耕耘着这片土地。若是一切没有改变,这里会如此往复循环下去,无论何时,生生不息,生命不竭。可是资源是有限的,随着生态不断恶化,我们眼睁睁看着身边的环境变得越来越陌生,曾经肥沃的土地逐渐贫瘠,曾经丰富的地下水逐渐稀薄。于是我们开始希冀变化,甚至主动寻求。

如同河水一样,即使在同一片天空下,也会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汹涌。人们珍惜祖辈们留下的宝贵财富,却不肯守着它慢慢腐朽。于是这河来了,人们却不得不离开,离开祖辈们留下的足迹,离开世代居住的土地,一如潮流涌起,不可逆转。人们离开了这里,北去的河水也终将洗涤掉过去的足迹。这是条没有历史的新河,载着时光缓缓流淌,便成了这里的历史。淹没了过去的尘埃,播下了希望的新种。

一座城的生态因一条河而新生。我相信,就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看到青山绿水,生机盎然。

在这个激情昂扬的时代,我见证了一条河流穿越南北,见证了一个如此伟大工程的诞生。只是旁观,已经让我有些飘飘然情难自禁,若是亲历其中,又是怎样一番心绪?

在百泉大道景观桥的施工现场,看着基本建成的新桥,宽敞平整的桥面,高耸宏伟的桥梁,工人们在做着最后的完善收尾工作。我紧走了几步,追上前面带着工程帽的两人,攀谈了起来。

李立硕看上去30多岁的样子,是这河上百泉大道桥的负责人。既有工科男人的严谨也不乏一些文艺的气质,说起工地上的生活总是绘声绘色。大学毕业5年以来,从别人口中的小李变成了李工,他已经在许多的工程中累积了丰富经验,而这次百泉大道景观桥工程,却是他所有负责项目中的最大一个工程。说到上心,他比谁都有资格。从工程开始到结束,他吃住在工地,说到办公条件他手一指不远处那一排简易搭建的工棚,其中一间就是他的办公室。一年多的工期每天不到6点就要起床,视察现场,安排调度,安全防护,样样都要加倍操心。这样一忙就是一天,到了夜里11点多才休息。日复一日,历过严寒,挨过酷暑,其中的枯燥和艰辛,我只是旁听,就已经觉得不易,他只是说,早已习惯。“这桥工期短,资金有限,工程量大,我们都是这样不分昼夜……”李立硕说到从建设这座桥开始到现在基本完工,脸上的自豪显而易见。在团结大街景观桥的施工现场,负责人陈双东同样是简单讲述着这些早已习惯的事情。也许在他们心中,一个工程就像一场战役,只要投入其中,唯一想的便只有胜利。所以他们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因为或许就是一个螺丝没有拧紧,他们就可能输的丢盔弃甲。认真、严谨、执着、坚韧,加上如同军人般的自律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种是精神,哪种是情怀。

当一座座象征着城市新地标符号的景观桥竣工之后,他们的名字不会刻在这座宏伟的桥上,但却早已随着他们所付出的汗水渗入到大桥的每一根钢筋、每一颗螺丝钉之中。虽然他们收获不了功成名就,但是他们却收获了如擎天巨擘这般高大的成就感。一别多年,当他们走过这从无到有、从最初只是图纸到初建的雏形再到最后的宏伟大桥时,还会自豪地指着它对身边的人说:“看,那桥是和那河一起有的,我修的……”

所谓河,是流过比历史还久远的水,飞溅的浪花席卷了断断续续的时光,涌动着文明的血脉,讲述古今;

所谓河,是滋养了一方土地的水,轻轻漾荡的水面倒映了青山白云的浮影,描绘着自然的美景,壮丽秀美;

所谓河,是冲破了传统束缚的水,前进的水流蕴含了波澜壮阔的力量,激励着改变的步伐,铿锵豪迈;

所谓河,是承载了精神情怀的水,崭新的河水传承了开拓进取的感动,变成了这片土地的历史,流向久远……

家在“西霞”边

文/张建强

风光秀美的西霞院景区,地处吉利城区西约五公里处,景区的北邻就是我的老家南陈村,一个黄河岸边颇具现代化气息的新农村。

幼时,出了家门就能看到南边的黄河。那时,西霞院水利枢纽工程尚未建设,黄河完全处于“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的状态,冬春两季,河水平缓,波澜不惊,像特别温顺的少女。而到了夏秋时节,常常会受上游雨水的影响,黄河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脱缰的野马,波涛汹涌。

有一年,眼看到了秋收,黄河突发大水,乡亲们种植在河道旁的芝麻、黄豆未来得及收获,就全部被洪水淹没。然而等河水退去,伤心的乡亲们惊喜地发现,原本凸凹不平的河道,被泥沙全部淤为平平展展的沙土地,足足有几百亩,这可是种植西瓜、花生上等的好地。后来,这些地就成了乡亲们勤劳致富的“聚宝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真是这个理儿。

在我们这帮孩子眼里,西瓜、花生并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能跳进黄河疯玩才是我们最盼望的。那时候,黄河就是我们这帮孩子天然的水上乐园:冬天我们在河面上追逐嬉闹;夏季只要不上学,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河水里,打水仗,捉小鱼。

当然,疯玩的背后是要付出代价的。出于安全考虑,父母严禁我们下河,约法三章,只要违反,必遭“皮肉之苦”。母亲检验我们是否下河很有一套,只要用手指轻轻在我们身上一划,便有了答案。黄河泥沙含量大,经过河水浸泡的身体,手指划过就会留下明显的印迹。每次挨打,我都看到母亲眼里闪着泪光。“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上。”长大后,我才真真切切领会到村里老人常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后来,为支持西霞院水利枢纽工程建设,父老乡亲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南陈村整体顺利搬迁。自从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我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去,也都来去匆匆,以至于西霞院景区建成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走进过。

那天,同事在朋友圈发了一组拍自西霞院景区的图片:水天一色的湖面,展翅低翔的白鹭,曲径通幽的小路,碧波荡漾的芦苇……

我归心似箭回了趟老家。如今的老家,早不是过去土墙瓦房的旧模样,整齐划一的砖混结构三层小楼房,展现着家乡改革开放后的巨大变化。西霞院景区的位置,以前正是南陈村的地块。

走进景区,小亭、石径、假山、鲜花、竹林……处处皆美景。过林溪、穿花海、越小桥,我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西霞院大坝的雄姿。极目远眺,大坝犹如镶嵌在黄河上的一条巨型玉带,横跨两岸,气势恢宏。河水在大坝的阻拦下,形成一望无际的湖面,湖面如镜,水天相连,烟波浩渺,堪比西湖!

在大坝的下游,是广袤无垠的黄河湿地。曲水环绕,鸟儿鸣唱,柳树茂密,芦苇簇拥。芦苇开花时节,也是芦苇最靓丽的时候,金色的太阳,酣畅淋漓地把光辉泼墨般洒在芦苇丛中,芦苇在金色的阳光中,毫不掩饰地摇曳着曼妙身姿,把整个湿地装点得美轮美奂。最喜欢诗人余亚飞《咏芦苇》的诗句:“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

顺着由松木铺就的蜿蜒小路,穿过数公里的青纱帐,黄河岸边一块长方形巨石出现在眼前,自然天成的巨石上雕刻着七个浑厚有力的大字:万里黄河第一清。是的,经过小浪底、西霞院大坝的阻拦调节,黄河在这里已收敛起桀骜不驯的性子,河水已变得非常清澈。黄河水,就这样多情地滋润着家乡的每一寸土地,川流不息。

星空

文/刘林曦

初秋的傍晚,我坐在书房里,欣赏着一幅题为“星空”的画。画面天海相连,浩瀚无际。昊天之上,星月交辉,鱼伴鸟飞;沧海之下,波涛相涌,鸟随鱼游。这神奇的画面和无边的想象力,勾起了我的回忆。

儿时的星空,如童话般美丽。石盘样大的月光挂在村头的枇杷树上,压得树枝都弯了。星星也都早早地出来,满天都是。我和小伙伴们唱着“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挂明灯,明灯明灯多少对,一对一对数不清”的儿歌,站在高大的枇杷树下数星星。正数得起劲时,教我们一年级的李老师也来到树下。怕挨吵,我慌忙说我们想摘星星!没料到他居然相信了,而且高兴得很,说,你们摘不到,看我的!说着噌噌几下就上了树。他在树上使劲地摇,哗哗啦啦有东西从树上掉下来,落在树下的苜蓿地里。苜蓿花在月光下开得正旺,花心盛满晚露,闪烁着,如同漫天的星星。我们在花间找寻,还真以为掉下的是星星呢,不成想拾到的都是早熟的枇杷。李老师说,星星太高,摇不下来,只能寄希望于同学们呢!他还指着星空告诉我们,这是祖冲之星,那是张衡星,那是郭守敬星等等。它们是以科学家的名字命名的,你们要好好学习,长大后争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星!老师的话让我们似懂非懂,但在我们的心田种下了希望和愿景。

老家有个草湖,湖心有块凸起的高地,杂花生树,水草肥美。多年前的春天,一群天鹅途经于此,留了下来。乡亲们喜欢天鹅,便将其视为宝贝。天鹅在人们的期待中,繁育了一群小天鹅。湖心高地有个陡崖,崖壁荆棘丛生,锐石嶙峋。为学会飞翔,小天鹅要从高地一侧的缓坡爬上去,在陡崖上排成行,一只接一只从上面滑翔到湖中。因体力不支,羽翼未丰的小天鹅大多跌落在崖壁上,被荆棘刺得羽毛飘落,血迹斑斑,但它们毫不气馁,每天都重复练习着,在陡峭的崖壁磨砺出一条由鲜血和羽毛铺成的滑道。

秋天来临的时候,小天鹅学会了飞翔,它们在湖上排成“人”字形,一只接一只起飞,巨大的翅膀掀起水雾弥漫。它们在浪尖上起舞,在空中盘旋,挟风而下,场面壮观。冬季到来时,天鹅飞走了,它们飞向遥远的南方,更广阔的天际。我知道它们到了哪里,在群星璀璨的星空,有属于它们的星座,那就是天鹅星座。

有一年,我到黄河岸边写生。黄河汛期刚过,浅滩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潭,清澈见底,有鱼嬉戏。走在潭边的小路上,远远看见有人在浅滩上摔跤,难解难分,谁也制服不了谁。渐渐走近后,才发现一个是人,另一个是和人差不多一样高的鱼。那人是个壮实大汉,但似乎笨拙,不是鱼的对手,几个回合,大鱼挣脱大汉,一个飞跃,便如同炮弹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射入波涛汹涌的黄河。见有人看热闹,大汉不好意思地说,这是黄河鲤鱼,它在黄河的泥沙里长大,皮糙肉硬,韧劲十足,一个人整不住它。出于好奇,我和大汉闲聊起来,知道他是河边的村民。他说,汛期过后,黄河边的水洼下落下许多鲤鱼。水洼有泥沙暗流,人不能轻易下去。鱼躲在下面看不见。我们正聊着,远远听见有隆隆雷声传来。我们赶紧朝堤上的渔家小屋跑去,没等进屋,便是电闪雷鸣,暴风骤雨铺天盖地而来。我们站在屋檐下眺望河畔,但见暴风雨卷起泥沙,挟起数条鲤鱼,在雷电照耀下,闪着金色的粼光,在急雨中飞游,奔向黄河母亲的怀抱。

那时的情境,我简直无法用文字来描述。我想起鲤鱼跳龙门的故事,鲤鱼跳过龙门,就能奔入大海,化为蛟龙。又想起《庄子·逍遥游》中的描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些神奇的传说都让人陶醉。

如果说谚语“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说的是人尽其才,才尽其用,那么“星空”这幅画所展示的是更高的境界。“纳百川,揽星空”,既有万物和谐美好相处的意境,更有在伟大的时代,聚下英才而用之的情怀!让我们在知识的天空自在飞翔,在智慧的海洋尽情遨游,在浩瀚的星空下,终能找到属于我们的星座。

玛曲草原

文/鸣铎

从一开始,从此无限。

混沌,宿命的发祥地——天下黄河第一弯,一滴水,有着怎样的幅员广阔的灵魂之痛?不拘泥,即自由,从此一生跌宕。漫过篝火、帐篷、苏鲁花、风马旗、鹰翼……横扫沉舟的苔迹、动物的骨骸、畏葸的目光……这条雄性的大河吞日吐月,手提光阴的灯盏,一路而行,所有生命的自由都裸裎偌大的蔚蓝,幻化空旷的虹彩。

传说在上游。时间,窈窕着……

传奇在开始。激情,奔涌着……

谁说洪荒永世?黄是精魂的结晶。浊是血液的升华。滔滔向东,朝向日出的地方,或泼天而下,或九曲回环,随物赋形的至柔之物打破僵硬的模式,纵然泥沙俱下,以抗争的姿态、苦难的美学昭示两岸的众生,生命,永远拒绝用泪水止渴。

牦牛遍地。马鞭挥响处,以十万长头、一壶青稞酒、传承千年的牧歌壮行。灵魂只有一个故乡,叫远方。弯曲的河流,校正我们前行的路。从此,乡愁有了方向。

蜿蜒千里。一条东方之河,在地不是虫。在天即成龙。黄河,任意一弯,都是一个民族腾空飞翔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