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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童年的散文

2023/01/08好文章

关于童年的散文(精选19篇)

石镇——童年的城市

文/金权

那些年,一段山路要走半天,去乡里的邮局一天才一个来回,一封信要在路上走一个月,城市于我而言何其遥远!他们吃商品粮,住高楼,出门坐公交车,星期六、日可以逛公园,用一拧即来的自来水……客观上,这些关于城市的印象都来自露天电影。在乡下长大,直到初中毕业,去鄱阳县城参加中考,我才第一次真正走进了所谓的“城市”。

不过,我童年记忆里的城市可不是鄱阳县城,而是离家只有二十里路的万年石镇。

老家鄱阳县芦田乡,处鄱阳、乐平、万年三县交界之地,向东20公里是乐平县城,向东南10公里是万年石镇,向南15公里是万年梓埠镇,向西30公里是鄱阳县城,就距离而言,囿于当时的交通条件,石镇虽然只是个乡镇小镇,但由于它地处乐安河边,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水运发达,是万年县的“北大门”,自古贸易往来频繁,商业气息浓郁,民国时期万年县内粮米漕运大都经此集散,因而商贾云集,热闹非凡,成为闻名遐迩的商贸重镇,甚至被誉为“江西的小香港”。

早年从鄱阳去南昌、鹰潭、抚州等地,甚至去福建、广东等省市,石镇都是必经之地。所以石镇一直是我向往城市、走进城市的最初、也是最佳选择。

三十年前的石镇,还只是乐安河沿岸的一个重要港口,是景德镇瓷器运往外地的重要水路之一,(另一条经昌江,转饶河,直接进入鄱阳湖)从乐平运往各地的煤炭和蔬菜,经石镇、梓埠等小镇,转入余干等地汇入鄱阳湖,再通江达海,远销世界各地。

记忆里,石镇西门码头,各类载沙、载煤的船只,及渔船往往是数以百计,河面上黑压压的一片,“突突”的发动机声不绝于耳,水面热闹非凡,不亚于地面上的街市。住在船上的人家,日常的吃喝拉撒都在船上,悠然自得,与世无争。河水清澈,只要随便把水桶一丢,哪里都能打上清澈的河水,有时还会打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我就亲眼见一船家女子,坐在船上,一边摇橹,一边腾出右手,随手舀上一瓢河水,就咕咚咕咚地喝起来。烈日之下的那种酣畅淋漓,及那份自然和惬意、轻松和便捷的渔家生活画面至今难忘。

那时的石镇,对岸就是鄱阳的地界,河堤脚下密密麻麻的都是房子,人口稠密,物产富饶,两岸不仅生意上来往密切,甚至连生活、语言、习俗都极其相似。他们物质上互通有无,婚姻上也是常来常往,基本上不存在县域之间的差异。

小时候,曾有一远方亲戚就住在石镇的河对岸,虽然我们两家已经好几代都不来往了,但只要一提起,在孩子们的内心还是会涌起无限的向往,甚至有些自豪,因为亲戚家毗邻“城市”。

那时候,宽阔的乐安河上还没有架起大桥,两岸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畜全靠摆渡船。摆渡船分两种:一种载人,1角钱一趟,石镇本地人与河对岸的本地人坐船是不要钱的,令我们这些外地人极其羡慕;一种是载车的大型机动船,一般不让人上,但偶尔运气好,或者船长大发慈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也能让你蹭个一二次,节省下来的1角钱自然就成了当日的额外开销,我们往往用来多买两根油条或一根棒冰打打牙祭犒劳自己!我和表哥就经常蹭大船,死皮赖脸的,赶也不下去,做贼似的东躲西藏,满船跟船长躲猫猫。

第一次去石镇,记得是在一个农历的年前,从未出过远门,还好有表姐一帮姐妹们照顾,爸妈才放心让我去。记得母亲给了我5元钱,拎了个小小的竹篮,母亲嘱咐我买一棵自己喜欢吃的包菜就行,中午吃一碗面,或者清汤,如果还饿的话,就多买俩包子。

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班车,第一和大人一样跟商贩讨价还价办年货,第一次和城里人一样逛菜市场进商城……

记忆中,早年的石镇只有一条老式的街道,店铺还是老式的木头房,陈旧、破败,甚至有些岌岌可危,但这并不妨碍做生意,更不妨碍逛街的人在年节里的喜庆心情。街上的人真多,几乎是人头挨着人头,脚尖抵着脚跟,特别是卖服装的摊位前,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但这些都不能引起我的注意力,吃的、穿的、用的,似乎从来就不是我的所好。我是个沉默的人,喜欢默默地观察周围的事物,比如一个乡下母亲舍不得给孩子买一根油条任其哭闹而无动于衷;比如一个年轻的女子,脖子上系着一条好看的丝巾,脚上却穿着土气的花布鞋;比如一个狡猾的老板把掉在地上的衣服稍微擦了下就用鄙夷的语气廉价地卖给了一个乡下人;比如猜瓜子(一种骗人的把戏)的妇人和周围的拖,见有客人自投罗网便热烈地挤眉弄眼,赢个盆满钵满……

在一个卖春联的摊位前,我终于长时间地停了下来。

在被人群围得密不透风的一张四方桌前,一个短发女孩正在认认真真地写对联,也许是太投入,女孩的脸憋得彤红,但一笔一划间,方方正正,苍虬有力的正楷字却写得干净利落。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却在一旁对着这个女孩指手画脚,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表面上在啧啧地批评,其实是在欲扬先抑地炫耀自己的教授有方,师出名门。当女孩羞涩地把写好的对联举起来展示时,博得了所有人的热烈掌声和赞扬。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是城里人,我也会拜师学写毛笔字。其时,那个石镇女孩羞涩的脸蛋已在我小小的心田种下了一颗文艺的种子。我的艳羡足以证明自己艺术细胞的觉醒,这颗热爱艺术的种子,虽然终究没有发芽,但那个曾经美好的梦想却伴随我走过了大半个生涯,也许还会延续,演绎。

渐渐长大,学会了骑自行车,调皮的男孩子就好像突然间长了一对翅膀,有了翱翔的广阔天地,终于可以摆脱交通不便的劣势和父母严厉的管束了!二十里的路程已不再话下,我和表哥两人一天就可以一个来回。因个子矮小,我们骑行的时候只能从笨重的27型自行车的三角架里斜插入进去,整个身子都几乎钻在车里,像车水一样,高低起伏,虽然脚踏板还是登不满圈,但只要懂得借助惯性的原理,熟悉了车的性能,一口气骑个几公里也很正常;上坡下坡,掌握好节奏,一人一轮,交替前行,我们也乐在其中。

骑车去石镇虽然便捷,但却多了一份开销。那时载人的摆渡船只载人不载车,大船又不载自行车,所以车必须寄存在河这边,寄存一天2角钱。车锁好,从摆摊人那里领一块写有寄存车辆序号的小牌子,回来再取车。那时社会风气不是很好,经常有人故意乱领车,或者干脆就偷,所以如果我们骑的是新车,就会提心吊胆一整天,玩得很不自在,不尽兴。

初中时,我狂热地爱上了美术,(也许还是受那石镇女孩的影响吧)坚持一两年下来,用铅笔画简单的线条已经不能满足我对美术的追求了,蜡笔又太小儿科,对色彩的喜爱已几近痴迷。每天,只要翻看有关美术的书,就爱不释手,初中三年薄薄的美术课本里的内容我几乎能倒背如流。什么八大山人、潘天寿、李可染、黄宾虹、傅抱石、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甚至是古代的顾恺之、阎立本、宋徽宗等人的画风,我只要瞄一眼就知道是谁的作品,几乎是烂熟于心。李可染色彩的夸张、潘天寿笔法的繁复、八大山人的冷峻和犀利、徐悲鸿马的奔腾、齐白石的虾的灵动……时至今日,依然记忆犹新,而今所剩无几的美术知识,依然还是当年打下的基础。

水彩不易得,这种少人问津的高档商品,乡里的供销社是没有的,也只能跑石镇了。那时,家里条件并不宽裕,连画画都得偷偷地,免得父母骂自己不务正业,浪费笔墨纸张,所以向父母要钱买水彩更是不可能。还好,那时自己头脑活络,也能吃苦,每到星期六、日,我和表哥就会去水泥厂捡废铁、煤渣,卖了钱,然后等到第二个星期就可以去石镇采购了。

一般情况下,一盒水彩,顶多只能用一两个星期,所以,石镇就成了外婆家一样三天两头地跑。

还记得那时石镇的新华书店就在正街上,得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书店相对闹市而言,门前冷落,但我是常客。店里的水彩几乎一半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买熟了,服务员问都懒得问,一见我就拿出一盒水彩,我也不用问价格,放下零零散散的3.5元钱就走人,非常默契。

当然,对于石镇的印象不止这些。

印象里,每次到石镇,从来舍不得买饭吃,也没有多余的钱吃饭,我和表哥两人往往是在一个卖清汤的摊子前每人喝一碗清汤就算打发自己了,7角钱一碗的清汤,对于我们这些乡下人来说,已经是很奢侈了,如果能加上一个馒头或者一根油条,那简直是神仙日子。

记得第一次吃清汤,还闹出一个难以启齿的笑话:老婆婆把清汤端上桌后,放在桌上的酱油、醋、辣椒末根据每个人的口味随你自己添加。

我家从来不吃醋,也从来不买醋,所以长到十三四岁还不知道醋是啥滋味。趁老婆婆正埋头洗碗之际,我和表哥拿起酱油、醋一个劲地往碗里到,辣椒末泛在面上厚厚的一层,好像硬是要把7角钱加倍地吃回来似的。

贪小便宜吃大亏。这哪里是清汤,简直是国民党拷问地下党的辣椒油啊!一进嘴又酸又辣,猛的一瓢羹下去,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哭了。眼见得一碗上好的清汤就这么白白地浪费了,心里那个疼啊,恨不得捶自己两拳,但也只能打牙往肚子里吞,不仅饿了肚子,还白瞎了7角钱,得捡多少废铁、煤渣才能弥补这个巨大损失啊!

除了吃清汤,人生第一次进馆子也是在石镇。

那时,我和表妹正值读初三,整日的题海战术已经把我们考得晕头转向了,难得年前的短暂假期,表哥就带上了我们两个,也没说去石镇干什么,反正去石镇已是轻车熟路了,还用得着考虑?

那时表哥已经辍学多年,刚从温州打工回来,穿着上比我们洋气百倍,我们这些“书生”只有跟在他屁股后面,听他指挥了。

时至中午,表哥说要带我们下馆子,大吃一餐好的!可把我们给兴奋的,但毕竟是第一次走进饭馆的大门,竟然紧张的心脏砰砰跳,乡下人的自卑心理,让我和表妹好像做贼似的无所适从,东张西望,像个下人进了大户人家轩敞大厅一样,不敢轻易落座,也不知道站在哪个角落里好。

已经记不得那家饭馆的名字了,印象中是一家对外营业的单位食堂。空荡荡的餐厅,吃饭的人并不多,表哥学着大人模样,径直走进厨房,咋咋呼呼指指点点就把四菜一汤点好了。油汪汪的辣椒炒肉、鲜美的红烧草鱼、白嫩嫩的水豆腐、水灵灵的小白菜、红黄相间的西红柿蛋汤,人生第一次走进饭菜的“殿堂”,花了大价钱,当然要山猛海吃,大快朵颐了。吃饱喝足后,摸着撑得圆圆的大肚子,表哥幸福地笑了,一种作为兄长的欣慰溢于言表,我和表妹也害羞地笑了,心里美滋滋地回味,世界上的美味亦不过如此。

最后一次去石镇,应该是在十年前。

那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和本家的兄弟们去石镇对岸的远方亲戚家,因为生疏,而我又难以虚情假意地在陌生的亲戚间周旋,嘘寒问暖,所以抓住一个有利的时机,找了个借口就去石镇拜访一位十多年没见面的初中同学。

因时间紧,在老同学的带领下,我们打马观花似的走了走曾经徜徉过的“老街”。

据同学透露:当年,石镇按“小城镇街道,大都市标准”的要求,大兴土木,推陈出新,石镇先后开发新建了东商街、西商街、正大街和玉溪大道等新街道,除了乐平巷、石头巷等巷子还能依稀能辨认出当年的模样,其他儿时的老街现已是面目全非,很难寻觅到从前的峥嵘记忆,崭新的混凝土建筑,已完全代替了曾经古朴的木头房子的店面。街道变新了,变整洁了,变漂亮了,我已找不回了曾经时时深切怀念的感觉。那些逐渐稀释的记忆,清晰又模糊,这次的再见,记忆已被眼前的真实完全覆盖。就像,当你在秋天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稻金黄地铺天盖地而来时,现有的壮阔和欣喜,突然间就抹杀了早春时节秧苗的“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初始之貌,瞬间的记忆,难以永恒。

人生过往,初心已改,过去的岁月,究竟还有多少值得我们去留恋,去怀想?

人到中年,已在外地漂泊了半生,异乡已随着子女的成长变作了故乡,那种“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回不去的地方是故乡”感慨已深入骨髓,生我育我的故乡,尚且在逐年淡漠,更何况石镇——这座儿时的“城市”,只不过是儿时消磨时光的一个特定的驿站?

时光的流逝竟如此之快,一晃又十多年没去石镇了。童年的城市,或许只是一种向往繁华的情怀,唯一扎根基因的,只剩下了当年那个关于艺术的美梦,如我,那个羞涩的姑娘已经老了吧?

心若在,梦在;石镇,应该还在。

童年祭

文/吕秀玉

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1937年都不堪回首。 母亲偏偏就出生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份。

大寒岭关城脚下有个叫梨树台的小山村,全村十几户人家全都一个姓。这里远离闹市,安静祥和,篱笆院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山坡上。一家鸡鸣狗叫全村都听得见,窄窄的街巷串联起各户,村子周围全是一堰堰的梯田。人勤地不懒,赶上年景好,庄户院家家瓜果飘香丰衣足食。

母亲的出生无疑给庄户院带来了欢乐,姥爷家本就人丁兴旺,日子红火踏实,对山里人来说衣食无忧就知足了。现在又添人进口,全家人欢天喜地。姥爷是家中的长子,母亲又是长子的长女,不光奶奶喜欢的不行,三个未成家的叔叔对她也疼爱有加,襁褓中的母亲自然成为一家人的掌上明珠。这一年风调雨顺,地里的瓜果梨桃硕果累累,庄稼长势喜人,眼看又是一个丰年,年轻又勤快的姥爷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儿。

谁也没料到,刚入秋就起了荒乱。先是村边的古道上穿军装的人突然多起来,这些人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神情异常紧张。从他们神秘的眼神和只言片语中,村里人预感要出大事,世道似乎要乱,太平的日子不太平了。

果然,没过几天大队人马就开过来,古道上满是急行的部队和驮满粮食弹药的骡马,这些军人持枪核弹,表情肃穆。夜晚借着星光,大寒岭关城上的长龙不停地蠕动,部队进发的方向就是村后的髽鬏山。

八月末的一声枪响,让所有人吊着的心全都揪紧,“髽鬏山战役”打响了,村里人心惊肉跳地竖起耳朵,关紧门窗缩在炕角。枪声越来越激烈,夹杂着轰轰的炮声,震得窗棂嗡嗡响,房梁上的土簌簌地往下掉。男人都被征调去支援前线,这仗一打就是小一个月,后来才知道是卫立煌的中央军和日本鬼子在村后的髽鬏山打起来了。

姥姥抱紧怀中的婴儿,捂住她的耳朵贴在胸口,生怕这骇人的枪炮声惊吓到娇弱的小生命。母亲浑然不知这世界发生了惊天的变故,在一家人轮番抱紧的怀里,她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忽稀忽密的枪炮声成了她的摇篮曲,蒙昧的婴儿混然不知愁滋味。

可是,这夹杂不和谐音符的扭曲摇篮曲像一道可怕的魔咒,笼罩了她整个的童年。先是家园被毁,接着流弹夺走了她的奶奶,瘟疫又让她失去了母亲,二叔被抓了壮丁,三叔参军上了战场……从出生到记事,留在母亲心里的童年永远是惊恐和阴霾。

那一年,日寇侵华的大幕正式拉开,抗战全面爆发,全国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深山里的小村也不能幸免。卫立煌的中央军撤退后,家乡成了敌占区,老百姓可遭了秧,日寇三天两头来扫荡,关城脚下煤窝几个村的百姓再无宁日。鬼子进村个个凶神恶煞,见人就打想杀就杀,见东西就抢,带不走的就砸,折腾完了一把火还把房也烧了。百姓闻之色变,恨的咬牙切齿,避之如瘟神。

为活命,四个村联合起来对付日本,各村轮流派人在大寒岭关城昼夜站岗。姥爷家专门腾出一间房,供站岗执勤的人落脚。鬼子驻扎在大寒岭东面的板桥,一旦发现岭东有鬼子行动,就知道又出来扫荡了,立即敲锣通知岭西各村百姓转移。高高的大寒岭关城,漆黑寒夜里的锣声尤其让人心惊胆寒。人们把活命的粮食都藏起来,锅碗瓢盆和少量粮食放在背篓里,听见大寒岭的锣声一响,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拉起一家老小,背起炕沿上的背篓疯了一样往山里跑。

没有固定的方向,没有绝对安全的地点,村外能隐蔽的山沟儿,崖缝、石塘,树林……只要能藏住人。到处都是避难的男女老少,大家只想离村庄远点,鬼子来了肯定进村,离村远了安全。可又不敢离得太远,万一鬼子又放火,看他们走了好早点回村救火。

襁褓中的母亲就这样开始了她颠沛流离的人生。

鬼子抽调各村壮劳力给他们当劳工,姥爷们常被抓去修岗楼当苦力,一干几个月,活儿干不完不让回家。有时让给他们带路,一走就是好几天。姥爷当年正年轻,胆子大腿脚又好使,出去带路鬼子不注意他就乘机逃跑。有回鬼子又让他带路,据点在清水,好几十里呢。姥爷不愿去又不敢违抗,磨磨蹭蹭到张家村就晌午了。鬼子命令一户人家给他们做饭,可他们人太多,那家做饭没那么大的锅,姥爷灵机一动说:“太君,这村我熟 知道谁家有大锅,我给你们找大锅去!”鬼子一听高兴地说:“你的,大大地好!”姥爷真是哪村都熟,溜出门穿过几道胡同,撒开腿就跑,高高的毛驴圈他照样噌噌往出跳,逃出村他不走大道钻山沟,从山上跑回了家。

母亲三岁那年春天,姥姥生了“痨病”,无医无药很快就卧床不起了。一家人忙着春耕谁也顾不上她,那天早上一家人吃完早饭又去种地,母亲和一岁的舅舅还不会自己吃饭,等奶奶喂饱他们,上地的人陆续走了,她忙提上篮子去地里点种,刚走到后头地被西岭子岗楼的鬼子发现,以为是毛猴子(八路军)就开了枪。奶奶当时就没了命,那时候兵荒马乱,死人是常事,挖个坑埋了就完事,连个破席都没有。

躺在炕上的姥姥本来就奄奄一息,家里炕上地下还有俩孩子都指望着婆婆呢,平时娘俩有商有量,处的就像亲娘俩,婆婆说没就没了,往后这个家可咋过?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天天以泪洗面,连急带气没几天就咽了气。

母亲和舅舅还不知道人死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哭,只是趴在姥姥身边喊娘,跩着娘的手摇晃,可娘再也不会应一声,等人们抱起她俩把姥姥抬出去,小姐俩才急的大哭起来。他们天天找娘,问姥爷,娘去哪了,娘去哪了?家里剩下四条光棍和两个没娘的孩子,连个会做饭的人都没有,姥爷只好把出嫁的姐姐接回来照看这个家。姑姥姥的孩子还没母亲大,看看一家人的光景,叹了一口气,从此就在娘家住下,平时打理家务缝补洗涮,照看孩子,赶上鬼子来家里又没人时,姑姥姥根本没法带三个孩子跑。干脆她就不跑了,可谁愿意坐着等死啊,她拔掉灶上的铁锅,把锅底的烟灰胡乱抹在自己和孩子们身上脸上,然后坐在地上把孩子们拢在怀里。她想,听天由命吧,弄成这幅模样跟鬼似的,鬼子也许会离她们远点。

黑头火脸的娘儿几个紧紧抱在一起,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瞪着惊恐的眼睛大气不敢出。鬼子进了门,先东翻西找,藏在窑户里的一坛杏核油被他们发现了,一枪托下去砸了个稀巴烂,那可是全家一年的吃油。看看没有能带走的值钱东西,朝着娘几个走过来,孩子们扎在大人怀里不敢看,母亲坐在姑姑腿上,缩着脖子扣在姑姑胸前,小手紧紧抓着姑姑的衣襟。鬼子上来不由分说一枪托砸在母亲肩上,年幼的母亲痛的立刻缩成一团,嘴唇哆嗦小脸煞白,吓得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听见姑姑小声在耳边对她说,“哭啊,你怎么不哭啊?”母亲哪里还会哭!

等鬼子走了,母亲还眼神发直,浑身瑟瑟发抖傻了一样。大人唤着她的名字,心说这孩子八成是吓成傻子了,一边解开她的衣服,发现肩膀都紫了,一动她的胳膊,母亲一声尖叫,这才“哇”地哭出声来。山里种地的姥爷飞跑回家,看着没娘的可怜孩子,气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唉声叹气。

母亲刚会走路,就被大人们拉着跑,听见大寒岭敲锣她就知道坏人又要来了,赶紧跑,不跑就得挨打,急了一样往大人跟前扑,好像怕把她拉下一样。

白天跑还能看见路,夜里虽说跑也是没命地瞎跑,方向不辨深浅不知,滚下山崖是常事,生死由天,命如草芥。跌倒了爬起来接着跑,似乎只有没命地跑着心里才踏实点。赶上雷雨交加的夜晚,一家人互相搀扶,看不清脚下的路,睁眼和闭眼一样,大雨如注浑身精湿,只有在闪电划过夜空的一刹那,往前迈两步,观察一眼周围的环境,判断一下自己的处境。冬天从热炕头被拉起来,蒙头转向战战兢兢,出门就是透心凉,哆哆嗦嗦地逃命,扎在杂草窝里一钻就是半宿,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跑不脱的时候也有,鬼子眼看进村了,怎么办?只好悄悄藏在庄稼地里,为缩小目标顺墙根躺下,大气不敢出。鬼子一大队人马就从墙沿上经过,他们像蛇一样都是直眼。幸好没被发现,可一家人的心都吊在嗓子眼儿上,就这么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走过去,那一刻比一年都难熬。

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五六岁时母亲就开始学干家务,跟姑姑学做针线活儿,照看弟弟和表妹。过年了,按乡俗出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姑姑回了婆家,二叔三叔也当兵走了,家里还剩两个男人两个孩子。家家过年吃饺子,姥爷也和了一坨棒子面,把秋天泡甜晾干的杏树叶剁成馅,准备包饺子过年。可动手包时才发现不会擀饺子皮,粗苯的大手怎么也不听使唤,四个人大眼对小眼,结果饺子也没吃成。想想以前热热闹闹的日子,看看如今冷清凄惶的家,姥爷蹲在灶火坑前又掉起了眼泪,他恨死小鬼子了,要不是鬼子打进中国,何至于家破人亡日子过成这样。

刚懂事的母亲就像个小大人,整天推碾子倒磨,大磨推不动就用小石磨,磨完粮食赶紧抱柴点火烧水做饭,缝缝补补洗衣裳,没有玩的心思和时间。小磨磨完粮食,磨膛里总会剩一些出不来,母亲太小没力气,搬不动磨扇,只好用头把磨扇硬顶起来,再用小笤帚把里面掏着扫干净。有一次头没顶住,磨扇脱落猛地砸下来,母亲的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抽出来,两扇磨就合住了。母亲右手拇指一侧生生被石磨咬住,钻心的疼痛让她惊叫起来,全身战栗不已,旁边一个人没有,母亲急的连哭带叫,毫无办法的她只好忍着剧痛使劲往出一拉,结果是生生撕下了一条皮肉,鲜血流了一磨槽。手脚连心哪,还是个孩子的母亲抱着血肉模糊的手,跳着脚地哭喊,可有谁能听得见?

母亲七岁那年,见村里家家过年做豆腐,也想学着做,把豆子磨成浆,大锅烧开,结果盐卤点多了,一锅豆腐做出来瓷丁丁的,又苦又涩。母亲知道黄豆金贵,小小的心里满是自责,这是家里仅有的一点黄豆。忙和了一天,累得腰酸腿疼,头回做豆腐本来就心里踹踹不安,一尝豆腐是苦的,这可如何是好。

姥爷回来一看有豆腐吃很高兴,母亲小心地说,“卤点大了,是苦的。”姥爷尝了一口说,“没事儿,能吃,药(毒)不死人!嘿,这豆腐做的不赖,咱们过年也吃上豆腐了!”母亲这才长出一口气,又听姥爷夸她豆腐做的不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想笑一下,可不知为什么眼里噙满了泪花。

母亲整个的童年里没有鲜花和微笑,没有属于孩子的无忧无虑天真玩耍,不知道在母亲怀里撒娇是什么滋味,战争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童一夜之间长成大人,承担起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非人痛苦和磨难。

是谁夺走了母亲的童年?侵略者的铁蹄之下,又有多少幼小的生命惨遭战争的蹂躏践踏?童子们稚嫩的欢笑凝固在那个惨绝人寰的年代,明澈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属于孩子的喜悦,流露出的惊恐和无助让上帝侧目和悲哀!

人的生命里,快乐最应是童年,美好的回忆永远属于纯真无邪的童年,而对于78岁的母亲而言,童年却是她一生不愿触碰的伤痕,那些灰暗的日子永远不愿提起。沉默,沉思,成了母亲对不堪回首的童年最好的祭奠。

当正义的阳光驱散邪恶的阴霾普照中华大地,“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声响彻城市乡村的校园,欢乐和欢笑回归每一个孩子的童年。年过古稀的母亲已陪伴呵护了三代人的成长,对比自己的童年,看着三代儿孙的幸福童年,母亲笑了。

这微笑整整迟到了70年。

和平鸽是世界送给天下每一个儿童的最好礼物,母亲的童年永远不要在人间重演。

童年的桔子味

文/译者肖毛

桔子的味道有几种?这我可说不好,不外乎是甜酸两种的混合吧。我为什么问自己这个无聊的问题,在这除夕的下午?

那是因为我刚刚吃了一只桔子。这只桔子虽然和别的桔子没什么不同,但是我一剥开,就嗅到一股特别的味道。这味道立刻让我想起小时候吃过的桔子来,它们的味道是如此相似,以至于让我有这么一种幻觉:三十年后的我,正在二十年前的除夕下午剥着童年的桔子。

虽然又喝了一口热茶,但这幻觉却让我发冷了。

小时候,桔子是怎样的奢侈品呀。那时候,每月连大米、面包都难得吃一次的,何况只有秋冬季节才能吃到的桔子?天天吃的主食多是高粱米、小米、大楂子;水果呢,多是黄瓜、西红柿而已。吃得我现在一见街头卖的大楂粥、西红柿什么的就只恶心,因为我过去实在是吃腻了。

可是,现在周围的人中却有不少喜欢吃大楂粥,大饼子的。我想,他们对这些感兴趣的原因,也许是为了“忆苦思甜”,也许是为了吃个新鲜。但我可没有兴致再去吃这些东西,因为它们会让我想起不堪回忆的童年——尽管我的童年和我上几辈人比起来还算幸福,里面也有过虽然并不多快乐。

不过,我童年里的快乐也好,悲伤也好,都是别一代的人不能了解的。每一代人都有那一代特有的爱憎与追求,痛苦与甜蜜:六十年代的人,一定不明白现在的人为何这么疯狂的追求金钱与享乐;现在的人也不会明白六十年代的人为何会那么疯狂的崇拜、制造偶像。

不谈这些大问题了。还是谈些小东西,比如桔子吧。我想,我对桔子的回忆可能只有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才觉得真实,现在的人听了,也许认为只是编出来的。不过,我还是愿意继续编下去…

小时候,虽然不见哪家有人饿死,但也不见哪家特别有钱。大人们都是一样的“君子固穷”,小孩子们也就难得有什么特别的吃食了,所以桔子才显得格外的珍贵。

那时候,拿起一只桔子来,我总要先端详半天,看它黄不黄,圆不圆;再在手上掂一掂,在桌上滚一滚,玩一玩儿,然后才带着渴望小心的剥开它——若不小心就无法剥出完整的皮了。为什么非得要完整的桔皮呢?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时候我们都爱这么做。

去了外皮的桔子,光光的桔子两头的小洞洞又教我好奇不已。把眼睛贴到一头,望向另一头的世界时,心情的激动应该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的感觉罢。看得眼也霎了,便开始动手把桔子一瓣瓣的打开,排在桌上,和别人比,看谁的桔子瓣多。

比较了一番高下后,终于可以吃了。就拾起一瓣最小的——最大的应该味道最美,理当留到最后品味。小心的顺着小月牙的顶端咬出一个缺口,然后慢慢的从缺口处将桔子瓣的外皮撕下,这时,最美丽的景象便呈现在我眼前了:

那一粒粒颀长的,有机的粘连在一起的黄水晶般闪亮的桔肉看起来是多么叫人心动呵!轻轻的揭下一粒水滴般的桔肉,慢慢的纳入口中吸吮着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满足!哦,那滋味,那感觉!童年之后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就这样一粒粒的吃了几瓣后,才感到这么吃不很过瘾,索性奢侈的将一整瓣都塞到口内,紧紧的闭着嘴感觉着桔子的味道:开始是酸酸的,像话梅糖的味道;接着又甜甜的,凉凉的,仿佛梨般干脆;可能还伴有一丝淡淡的苦味,如果这瓣桔子里的“丝络”太多的话。

不知不觉,最后一瓣也吃完了…望着空荡荡的躺在那里的桔子皮,嗅着空气中弥散着的桔子的清香,人于刹那间会有一种怅惘之感——不,应该说有遗憾的感觉才对,那时我又怎么体会得到怅惘?

既然没得吃了,那就开始玩吧。用桔子皮也能做游戏的。冰心在她的散文中说桔子皮可以做小桔灯,但我们小时候可没有做过,虽然这可能比较有诗意。我们只是用桔子皮互相往对方面上挤桔子汁玩。虽然桔子皮的味道闻起来好舒服,可是皮里的汁挤进眼里的滋味却辣辣的,一点儿也不舒服。由于那时候没有谁戴近视镜,所以我们都尝过被“挤中”的滋味。现在的孩子怕是难有这种体会,因为他们的眼镜片足可以挡住最辣的桔子汁呢。

如今的孩子,有几个是不近视的?除了打电子游戏,他们还有什么娱乐?他们懂得被“挤中”的快乐吗?我不懂现在的孩子们,他们也一定不懂我的童年。

一个桔子皮被这么反复挤过,到了一点儿汁水也挤不出来的时候,我们仍然舍不得将它扔掉,因为能引起我们甜美回味的桔子味儿还在皮里面呢,没有桔子吃的时候,能够闻一闻也是好的。于是我们就把桔皮收藏到铅笔盒里,平时除了从中拿文具时,都将其关得紧紧的,这样一来,桔子的味道会在里面保留的更长久一些。

上下课的时候,打开铅笔盒来闻闻里面的桔子味,心里便会感到莫大的幸福;握着沾有桔子味的铅笔写字,心里则会感到非常的骄傲。

到了桔子味完全的散尽,我们才依依不舍的把桔皮扔到垃圾桶内,这个桔子才算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

就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所以我才曾深切的体味过桔子的味道。可是,若让我用文字来表达,我又难以形容了。甜还是酸?或者两者兼有?不,甜或酸两个字都不能准确的形容童年里的桔子味道。这是可以意会却不能言传的,文字更难以表达了。

所以说,我只能感觉得出,却说不清楚。刚才吃的那个桔子的确有童年中吃过的桔子味儿,虽然是几口匆匆的吃下的,也一样感觉得出。但等我再剥开下一个桔子时,则完全没有了这种熟悉的感受,吃起来也索然无味了。那就不吃了,反正现在我早已不爱吃桔子了。

虽然现在能吃到的东西比童年时多几倍,也可以有反复品尝它们的机会,但吃的时候都没有太多的兴致了。为什么呢?所有的新奇感都已消失,所有的滋味都变得很淡,所有的日子都长着同一张早已看腻了的面孔?还有这个除夕的下午,感觉和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谁能给我点儿刺激?让我可以哭,可以笑?

桌上的桔子冷冷的,我也是。窗外是阵阵的鞭炮声。

老屋记忆

文/吴莉

老屋是我的出生地,我在那里度过了童年,童年是欢乐的,这些欢乐全部储存在有些破旧的老屋里。虽然老屋在很多年前已经卖给了外乡人居住,但是,现在每每经过老屋,童年的欢乐趣事总能在脑海里呈现出一鳞半爪。我对老屋的牵绊和清晰的记忆,除了这些欢乐趣事以外,老屋所承载的童年梦想更是在我的心湖里激情荡漾。

老屋里的童年生活绚丽多彩。生活在老屋,就如置身在童话里,每天都是无比快乐的。记忆里,我家老屋有四间很大很新的土房子,是我出生的那年父母盖的,座落在我们村的庄院中间,老屋的厨房很大,有两口土灶,每次母亲做饭,我和二姐就会端个小板凳围着锅台边站在上面看,活像一只只嗷嗷待哺的小鸟等待觅食的母亲一样,老屋的道场很宽阔,也是我儿时的游乐场。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伙伴们都会来找我玩,我们跳绳、打沙包、打羽毛球,想玩什么就玩什么,那真是一种无忧无虑和放任自流的欢畅!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热闹极了,常常因玩得太尽兴而忘记了做家庭作业,第二天放学就被老师留校“惩罚”但回家后,依然“不思悔改”地放下书包,在场院里“疯玩”起来。

老屋有我五彩斑斓的梦想。记得那时候,父亲给家里买了一台录音机,是那种中间有旋转彩灯的,还带有四个小音箱,在九十年代初期,这算得上是一件很高档的电子产品了。父亲每次去襄樊进货时,顺便购买整摞整摞的磁带带回家,跟着这些磁带我学了无数的歌曲,常常陶醉在美妙的音乐之中,日积月累的浸染,使我有了追求艺术的梦想。于是,每到春节前夕,我就会组织同伴们,策划一场属于我们自己的“春节晚会”。 老屋房背后是一片竹林,竹林旁有一块闲置的平地,那就是我们的排练场。因为竹林背道不会有太多的大人发现,我们几个小孩在这里“成精”绝对安宁,不受大人干涉。我时常会叫上十几个同伴,安排两位主持人,进行节目排练。为了让大伙儿都参与进来,我经常担任好几个“角色”一对一地教她们唱歌和主持。几乎每次都会断断续续排练一个寒假,但大年三十准备演出的晚上,我们经常是搭着灯笼跑去玩了,把晚会演出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老屋的四周,树林茂密葱茏。每到夏季,各种昆虫和动物们都会在绿荫树上乘凉,而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爬到树上抓知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段时间特别钟爱知了,每次在家里听到叫声,我便跑出屋子去打探,知了也是很灵敏的,稍有动静它就能察觉。我特意让父亲给我做了一个网,太高了抓不到的时候就用网子网住,拿回家用绳子拴住一条腿,我就牵着绳子转圈跑让知了飞起来,知了因为限制了自由,边飞边唱着婉转忧伤的歌,但我最终还是放了它们,放掉的知了倏地串向空中,又向树林飞去,那种被解脱后的瞬间反应是非常有趣的。

在老屋那宽大的道场上,我第一次学会了骑自行车。父亲那个时候有一辆半新的自行车,我们趁他不在家的时候经常偷偷把自行车搬出去学,刚开始还需要姐姐们在后面给我扶住,久而久之就学会了,当然中间也没少摔跤,但好像一点都不记得摔跤的疼。我在想:成长总是快乐的,它可以遮蔽或抚慰因为成长所历经的种种伤痛吧?

老屋现在虽然换了主人,但我童年的那些欢乐,那些发轫于童年的斑斓的梦想一直寄存在老屋,它同时也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生命中最有趣的回忆!

近乡情更怯

童年的故事,我总觉得她是藏在纯静、优美的冰雪怀抱里的。只有等到周末的中午,一家人聚齐了,满桌的佳肴里,点缀一缕红酒,往事才如那迷人的雪花,纷纷扬扬起来……

我把那一个个故事,轻轻道来,一家人听得津津有味,妈妈、儿子的脸上绽开了朵朵牡丹。有时我们唏嘘,有时我们喷饭,有时儿子大喊:“这个故事听过的!”这时,他爸爸总是笑着说:“别吵!不要败了妈妈的兴致!”还是老公理解我啊。小毛孩哪解其中味呢!

每个人的童年就是说上千百遍,仍会觉得美好新鲜,童年的颜色与声音永远是最动人,最有魅力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会更加醉人,更加鲜亮!

总是爱听童声合唱《送别》、《同一首歌》。那是怎样令人感动的天籁之声啊!碧透的天空,飘着丝丝幸福与伤感的云,引我们慢慢穿越时空……

在儿子的怂恿和“逼动”下,我写了一篇关于童年的小散文诗。刚一挂上网,就有了莫名的后悔与恐惧。和以往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文的感觉不太一样。

我迟迟不敢再下笔。仿佛看见轻灵幻妙的小公主,从渺远的天空走来;从雾蒙蒙的水面飘来,她的身后是绿绿的、茫茫的杨树林,那些怪异的历史风尘,不知怎的,也随之逶迤而来。

我想呼唤,可不知她的名字;我想抱起,却又怕惊扰了她;我想描绘,可生怕践踏了她。正如一位作家所言:“我们要听黄莺的歌声,就要坐在有黄莺的树下;我们要闻夜来香的清气,只有夜晚走到有花的庭院里。”是啊,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都是语言文字难以形容与表现的。

我的童年,一如雪花,一如琴声,一如香气,一如月色……所以,我胆怯了。

每每读到《琵琶行》里描摹琴声的部分,总教我瞠目结舌,拍案啧啧。那千变万化的琵琶声,被白居易演绎得绘声绘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琵琶女那波涛起伏的心绪,如扣人心弦的悲歌,萦绕于耳,久久不绝。

再读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和《绿》更教我心驰神往、思绪翩跹。那空蒙的月色,亭亭的荷花,田田的荷叶,袅袅的荷香,是那样地细密逼真、精微多情;那静谧淡泊、超凡脱俗的景色,散发出梦幻般的诗意,令我惊叹不已。

我的童年,那也是一块至真至美的圣地啊!我这支拙笔,怎么能驾驭得了呢?所以,我又胆怯了……

可是,我知道。消逝的童年,永远如流水般不再回头;我的童年,别人永远无法复制。所以,我想紧紧拥住她,好好守着她。

童年时的一个朋友,多年后,我们偶遇。她说:“回忆童年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可当我们沉浸其中的时候,淡淡的伤感,会忽然从那欢聚的酒中,汹涌而来,慢慢淹没我们。

啊,童年!她总在远方魅惑着我;她总爱引着我张开双翅,飞向那茫茫的绿树林……

童年·香椿树

文/姜桂波

单位在小县城,故而离老家不远,约四十公里不足。但因工作较忙,回老家也不是那么频繁。每次回家母亲都会七碟子八碗地摆弄一桌子饭菜。上周末回家,母亲照例做了不少菜,但考虑到自己不断上升的体重,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母亲笑眯眯地说:“这道菜你准爱吃!”——母亲端来的是腌香椿。

北方的村庄里,穿过三五个胡同,准会看到某家的门口矗立着香椿树,数量倒是不多,一般为一棵,但因栽植时间久远,多比较粗壮。每到谷雨前后,香椿树的嫩芽便发育到了令人心生欢喜的程度,嫩得发紫,香得可爱。我的关于童年的记忆里,香椿树占了很大一部分,旧房子的老院子不大,七八十个平方,但院内颇具小果园的气息,葡萄树、无花果树、樱桃树、石榴树、山楂树都有。东北角有一棵香椿树,比碗口略粗,树皮粗糙不堪,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无人关注,只有春季香椿发芽的时候,母亲才会拿着顶部栓了一把剪树剪刀的杆子,将香椿树刚发的嫩芽连枝带叶一起剪下来,然后择其嫩芽,加几个鸡蛋翻炒,炊烟过后,就出来了“不寻常”的家常菜——“香椿炒鸡蛋”,母亲的这道菜味道堪称一绝,以至于成为了我童年回忆的一部分。后来老房子翻建,老香椿树被移除,但当时父亲将这棵香椿树的一棵幼苗移栽到了院外,十几年过去,现在也已经有碗口粗了。

香椿的配菜不多,常见的只是香椿炒鸡蛋。童年的时候也没有腌香椿这道菜,因为腌香椿不是单纯的靠盐保存,还需要冷藏,后来有了家里有了冰箱,又因为我在外地上学吃不到新鲜的香椿,母亲才想到了这种保存方法。现在想来,这倒是因为母爱而产生的一种创新。将春天的香椿嫩芽连同嫩梗摘下过水焯一下后,加盐揉搓均匀,放入冰箱冷冻,便可保存数月。盛夏、初秋,亦或是隆冬,均可取出食用,配之以大米粥,便可成为极具健康理念的清淡“晚饭”。

我喜欢吃香椿,不只因为它的美味,书上说,香椿营养丰富,并具有食疗作用,主治外感风寒、风湿痹痛、胃痛等。早在汉朝,香椿便与荔枝一起作为南北两大贡品。苏轼也曾以“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椿木实而叶香可啖”的语句来赞美香椿。另外,香椿的食用期是刚出的嫩芽,无任何农药和污染,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放心菜”。

接过母亲端过来的香椿,我轻挑几片嫩芽,送入嘴中,一阵清香席卷而来。当然不仅是香椿的味道,还有家的味道,童年的味道,母爱的味道。

小河伴我戏童年

文/缘来原去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每当歌声响起,一幅幅多么熟悉亲切、美丽温馨的画面,立即浮现在我眼前,歌声立即把我滚烫的情怀带回到我魂牵梦绕的、日夜流淌的小河旁……

湘鄂边界有座小山,小山脚下有条小河,小山东西向,小河南北流。山不太高,不过百米。我们小时候经常从山脚一溜烟就跑到小山顶上,还不喘大气。看到它,你绝对想不起“挺拔雄伟”之类的词语。我们平原地区方圆几十公里,看不到一座高山,偶尔有一块凸出地面的高地,人们便尊之为“山”。其实,从地理学看,这小山只不过是丘陵地貌而已。小山其貌不扬,却有一个威赫四方的名字——“六虎山”。听老人们说,有老虎那是解放前的事,数量还不少(“六”足已说明数量多)。解放后,人们开荒造田,植树种茶,对老虎围追堵截,终于将他们赶尽杀绝,尽收腹中,导致“六虎山”名不副实,人们再不用前怕狼后怕虎了。

有山必有水,山水紧相连。山不巍峨,但茶青树茂苍翠欲滴。林中涓涓山泉悠然而蜿蜒地流下,汇入到山脚下的小河里。但这不是河水之源。小河往南十公里,与长江的支流相连。大河里涨水时,河水从南往北流入小河,大河退水时,小河河水又从北往南流入大河。小河不大,没有汹涌澎湃惊涛骇浪,只有微波荡漾波光粼粼。与大河相比,她只是个温柔羞涩的“小家碧玉”。河水上涨时,宽不过五六十米,退水时水面只有个十来米,人们卷起裤脚就能趟到河对岸,但她从未断流。小河也有个富饶的名字——栗林河。但与山名一样,也是“有名无实”。人们常常感叹“六虎山上无老虎,栗林河边无栗林”,至于为何无栗林,我们也不得而知。

人们常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的确,栗林河是两岸人民的母亲河。她像母亲一样,用丰沛而营养的乳汁,养育着两岸的人民。在那些年代,河水常年清澈,青青河水映翠柳,徐徐微风抚细波。水中水草摇曳,鱼虾悠游其中。人们从河中取水灌溉作物,从河中挑水做饭,在河中洗衣洗菜洗头洗澡,凡是与“洗”有关的活动都可在小河中解决。有时站在水中,还能享受“鱼疗”。成群的小鱼,围绕在腿边,不时用肉软的小嘴亲亲你的小腿,那份舒爽与惬意,真是难得的享受。人们还直接以水代茶,不用烧煮。口渴了,把嘴噘进水里,咕噜咕噜喝个痛快,既不担心农药污染,也不担心金属超标。两岸的人民就是一个个从小喝着栗林河水长大的。

小时候,我家住在小河边。房屋临河而建,门前一小块禾场,禾场前面下个小坡就是小河,小河对岸就是小山。每天既能“开门见山”,也能开门见河。和许多小伙伴一样,我的童年就在小河边度过的。小河是我们童年时候的天然游乐场。河水下降的时候,河边露出了沙滩,这里简直成了我们的乐园。只要一有空,我们会成群结队呼朋引伴的跑到河边的沙滩上去玩耍。我们在沙滩下挖贝壳,比谁挖的贝壳漂亮。有时在沙滩边上挖螃蟹,比谁挖的螃蟹又大又凶。那些野生的螃蟹比瓶盖大一点点,出了洞穴非常凶猛,举着两个张开的大蟹钳,伸出两个滴溜圆滚的眼珠,大有与你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我们找来一节草茎,在它眼前一晃,它的双钳立马就紧紧的夹住草茎,我们两手将草提起,不停摇晃,螃蟹像荡秋千似的荡来荡去,最终,体力不支,从“秋千”上掉落在沙地上。谁的螃蟹荡秋千时间长,谁获得的羡慕就越多。我们有时候在沙滩上玩沙雕堆房子,堆沙人。尽管堆得不成个人样,更谈不上有艺术性,但每个作品都能吸引其他不少小伙伴的围观和指点。最有趣的还是打沙仗。那个年代,我们战争片看得多了,经常与河对岸的小朋友们相约玩打沙仗的游戏。学着电影中的样子,选出大点的小孩当“司令员”,两边的“士兵”先在沙地上挖出长长的半人高的壕沟,然后进入阵地,随着师“司令员”一声令下:“打”!两边小孩把沙子捏成团当“炸弹”,使劲扔向河对岸“敌人”的阵地,力气小的沙团没扔到对方阵地,就在河对岸上空“爆炸”散开,力气大的小孩扔出去的“炸弹”打在对方身体上,立即成了一团散沙,根本不会打伤“敌人”,整个阵地上空沙尘飞扬,笑声不断。有时一边使劲扔沙团,嘴里边一边叫喊:“让打死你个美国佬”!在那个年代,“美国佬”“日本佬”是我们小孩心中最可恨的敌人,两边小孩都把对方当成了“美国佬”,都把自己当成了“解放军”。打得正酣之时,不时有小孩爬出阵地,拿起一节树枝,站在“阵地”前的沙堆上,大声喊叫:“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向我开炮!向我开炮”!然后从高处一跃而下,扑倒在松软的海棉式的沙地上,立马被溅起的沙尘包裹住,筋骨毫发无损,但摔得整个成了个“沙雕人”,逗得其他孩子捧腹大笑——着实过了把英雄瘾。等到有一边“火力”小了,另一边“司令员”有模有样地手臂一挥高声喊叫:“冲啊”!然后“士兵”纷纷涉水跑向对方阵地,边跑边喊“缴枪不杀”,与对方“士兵”抱在一起,在沙地上滚来滚去,直到双方都精疲力尽才结束战斗。战斗结果,个个头发衣服里到处是沙子,人人都笑得前俯后仰,都沉浸在欢乐的笑声中。沙滩上弥漫着快乐的空气。

当春暖花开的时候,河水慢慢的变涨了,漫过了我们的“阵地”,冲毁了我们的沙雕,但也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快乐,那就是“打泡曲(qiu)”,在我们当地方言中,把玩水游泳叫做“打泡曲”。我们出生的那个年代,正是人口生育高峰,家家户户都有个三五个六八个小孩,大人们忙于抓革命促生产挣工分,没工夫管我们小孩,但给我们布置了割牛草打猪菜拾鸡屎之类的任务。等大人们出了家门,小孩子们大的带着小的,张家的邀李家的,顾不上大人们先前不许打泡曲的警告,纷纷跑到河边来玩耍。我们男孩子把衣服脱的只剩条裤衩跳入水中,一个个变成“浪里白条”,女孩子们负责在岸边看管衣服,防止恶作剧的孩子把衣服收到一起藏起来让我们一顿好找(偶尔发生过几次)。同时负责警戒,一看到有大人从远处走来,就立即通知我们上岸。我们在水里上下翻飞,尽情施展自己的泳技,什么狗爬泳青蛙泳,各门各派大显神通。有时我们比谁猛子扎的远,有时比谁潜水时间长,有时比谁游的速度快。有时我们把船划到河中,站在船头玩起高空跳水:人站在船头高高跳起,再往前一个空翻,“扑通”一声扎进水里,谁溅起的水花大,谁得到的岸上的女孩子的喝彩声就最多。有时打泡曲打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听到岸上女孩子大叫“大人们来啦!”我们纷纷飞快的从水里钻出,迅速穿好衣服,分散开来,装做在河边割牛草的样子。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大人走过来,才知道上了那女孩的当,于是男孩子们骂骂咧咧,用小孩子的最严厉的惩罚方式对付她:把她赶走,再不许和我们一起玩。到了晚上我们各自回到家里,大人们早已通过“叛徒”的告密,知道了白天的事,于是张家熊大刘家熊二屁股被打得噼噼啪啪作响,哭嚎声稀里哗啦,求饶声一个比一个大。不过,等到了第二天,大人们挣工分去了,孩子们可是伤疤没好,痛全忘了,又纷纷跳入河中沐浴起童年的快乐。

为了防止孩子们打泡曲发生意外,大人们也想了不少招数来阻止孩子下水。有一次,我父亲把他从其他家长那里学的方法用到了我的身上。出门劳动前在我的双脚脚踝处用毛笔涂分别了一圈墨汁,说晚上回到家再检查,看墨汁是不是还在。如果墨汁没有了,或颜色变浅了,说明我白天一定下河打泡曲了,结果就是一顿饱揍。头两天我腿上的那两圈墨汁似两道紧箍咒,锁住了我的双脚。对父亲的惩罚心有余悸,不敢“涉足”河水,心里痒痒的只能呆在岸上看着其他小孩在水中尽情嬉戏。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个大点的孩子想出个高招,他鼓动怂恿我,只管下水打泡曲,墨迹没了,他能给我找墨汁补上。这方法他已经用了好几次,屡试不爽,并保证平安无事。我禁不住诱惑,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脱了衣服跳入水中加入到伙伴的队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到玩得尽兴了爬上岸再看腿上的标记,几乎被河水洗个精光。这时,先前许诺过我的那个小伙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墨汁,用毛笔蘸上后,再涂在我双腿原先有标记的地方,告诉我说这下回去可以“交差”了。晚上,我回到家里,心里老是担心父亲看出破绽,不敢正眼看他,时不时用眼瞟一瞟那两圈标记。结果父亲不用看标记,从我眼神就知道我心中有鬼,大声呵斥道:“又打泡曲了?!”紧接着对我的屁股“啪啪啪啪”几巴掌,只差打得我“屁股尿流”了。父亲劳累了一天,没闲功夫跟我理论,巴掌才是硬道理。看来群众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不过以后的日子泡曲照样打,屁股照样揍,孩子们的天性是永远揍不完的,童年的心里,痛并快乐着!

年复一年,河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在河水的涨退之中,我们一个个长大了,渐渐离开了小河,走向了更远的天地。无论走多远,青青河水和着那满河的欢笑,水永远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之中,永远流淌在喝着栗林河水长大的赤子的心里!

童年的那些雪趣

文/郭旺启

早晨起来,我推门一看,地上落了一层洁白的雪,树上也挂满了雪花,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忽如一夜春风来”呀!望着空中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看着儿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童年,想起了童年的那些雪趣。

小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根本就不怕冷,哪怕双手冻得肿成了小馒头,也要在雪地里疯跑嬉戏。堆雪人、打雪仗这些游戏,更是家常便饭。但有些事情,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其中,最甜蜜的是吃糖雪。

什么是糖雪呢?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刚下过雪后,从石板上等平整的地方找到洁白干净的雪,用手轻轻拂去上面一层,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小勺挖雪,放到瓷碗里或罐头瓶里,再撒上一层白糖,用筷子搅拌均匀。这时候,就可以品尝了。我们几个孩子就你一勺,我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糖雪吃到嘴里,凉丝丝,甜蜜蜜,口感好极了。当然,也不能吃得太多哟,免得闹肚子。

最有趣的就是捉麻雀。

对于鸟儿来说,冬天本来食物就很少,下过雪后,就更难找到食物了。所以,此时是捉麻雀的好时机。一场大雪后,我们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用长长的细绳拴住一根短木棒,再用木棒支起一个竹筛,下面撒一些麦粒。一切准备妥当后,攥住绳子另一端,赶紧躲到暗处,屏住呼吸,等麻雀们从树上飞下来吃。如果有麻雀钻到竹筛下,只要将绳子迅速一拉,麻雀就被罩在竹筛底下了。这时,我们就马上围上去,把麻雀抓住。如此反复,捉住几只麻雀后,我们玩上半天,就把它们放了。

最刺激的莫过于溜冰了。

下过大雪后,我们在校园里用脚使劲儿地蹭来蹭去,蹭出一条窄窄的雪道。第二天,雪道就变成了冰道,此时就大功告成了。然后,我们就排成一队,站在冰道一头,助跑上几米,双脚分开,“哧溜”一声侧身滑了出去。那感觉倍儿爽,十分刺激!当然,这个很是考验身体的自我平衡能力,如果一个不小心,滑到半中间,你就会摔个仰八叉。我就摔过好几次,摔倒屁股生疼生疼的。但疼归疼,揉揉屁股,一会儿接着再滑。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童年也一去不复返,但这些雪趣依然历历在目,令我难以忘怀,无限回味。

抽陀螺的快乐童年

文/柏文革

抽陀螺的快乐童年

柏文革

不经意的打开抽屉,发现以前削给儿子玩的陀螺,光质已经黯淡了许多,腚部嵌进去的钢珠也生锈了。我找来一截短杆,系了根布带子,打算到门口水泥晒场上玩玩,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抽得起来了。老婆见了直嚷,回来回来,不怕过路的见了笑话。心里只顾想到玩了,哪里会去考虑那么多。

小时候,我们这些农村孩子们可喜欢抽陀螺了,多半是因这玩具不花钱,做起来容易。拿把锯子,沟坎上走走,看见有小胳膊粗细的树枝,上去就锯。桑树的材质最好,质密,骨子沉,没有空芯,削制的陀螺转得平稳。楝树的有空芯,在下面嵌一粒钢珠,效果也不错。如果斧头、锯子好使,一只陀螺一般不会需要太长的时间。

那时候的上学路上,随处都可以看到孩子们抽陀螺的身影,他们在陀螺的颈部缠上几圈,然后靠到地面,鞭子一扬,陀螺就听话似的转了起来,接着“叭叭”的抽,只要不倒在路边“死”掉,甭管它,你就一鞭一鞭的跟着,往着学校的方向撵。有的同学两手一搓,往空中一抛,落到地面上的时候,赶紧抽一鞭子,很快就平稳了。有的同学干脆丢在地上,找准位置一抽,它就乖乖的爬起来直转。那时候的我们营养不好,浑身不知哪来的劲,鞭子抽得满天响,就是没有一个叫累的。一个撵着一个,上衣的扣子都解了,脸上汗淋淋的满是污渍。晚黑了,大人们放工回家把晚饭做好,远远的站在房前屋后喊,才收起鞭子,捡起快要看不清的陀螺,恋恋不舍的回家。

逢到节假日,更是孩子们的天。他们大多聚集到学校操场上,生产队的晒场上,那里的地方旷,抽起来过瘾。玩的时候往往喜欢比赛,其规则也很简单,如果一方的陀螺滚到在路旁、河边、或是农田里,“罢”转了,就算输了,不能再继续玩,要等参赛的一方也抽“死”了,才能进行新一轮比赛。有的孩子尽管准备得很好,但过不了多久,不知是抽错了位置,还是陀螺不听话,早早的滚到一边,不肯起来了。会投机取巧的孩子,这时会趁人不在意,将“死”陀螺抽活了,继续玩。如果没有这个本事,也只能捡起陀螺,眼睁睁的看着,这时对方开始得意,不紧不慢的抽,悠哉悠哉的抽,馋你。那个时候没有玩具玩,就喜欢抽抽陀螺,谁愿意等啊,就上去踢对方的陀螺,对方也不示弱,会推搡你一下,发泄一下就行了,然后继续比,没有因此伤了和气。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如今我们那帮孩子都早已步入中年,还在忙忙碌碌,为生计奔波。有时想想,我们正是像陀螺一样,一天到晚转个不停,只是没有一个叫累的,这大概因了童年的快乐,生活才一直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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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鹩哥

文/云松山水

黑色鹩哥在天空一群群的飞,往石山那边远去。在田野上的高架的电线杆站着一行行鹩哥,我望着萧穆苍天,产生一种对它的仰慕。此刻的天空,好似鹩哥占据的领空,它不唧不吭是暮秋点缀的宜景――鹩哥鸟。在秋的割剩茬头的稻田里,鹩哥鸟儿寻寻觅觅着昆虫和食物。那稻穗的蝗虫是它最爱,袤旷的田野一望无际,无法想像的寥际和远山黛颜的壮观。鹩哥鸟整群整群散落田地里,跳跃低飞,路边电线杆上的彼此飞上飞下,特别可爱的一簇簇儿小鹩哥,慢悠悠像风筝般低空飞落……,犹如黑色雪片此起彼落,又像孩子在田野带着戏嘻的玩乐……还有的站在田地上凸出来的小石山张望,这只是望风站岗的鸟。马路的车过,人靠近了,这鹩哥会发出叫声报警,一群鸟都会跟着这个鹩哥头儿,“嘭”的一声飞走。到远方的一片田地降落。

我很喜欢鹩哥鸟,也很希望得到它。鹩哥鸟自由奔放,蓝天大地都是家一样。我那会儿爱玩弹弓,常去打麻雀鸟,麻雀鸟身形小,仅半只鹩哥大,飞得低矮也站得低,尽管这样,我的石弹丸射出去往往射不中麻雀,每出一趟去都会收获甚微。偶尔运气好,弹中一、二只那是很喜悦高兴的事。提着打下的鸟,拿回家拔毛清理好放锅蒸。大人说麻雀鸟滋补,也是害鸟。

盛夏的晚上和国营粮库的同学,拿着梯爬上粮库仓的屋檐,掏鸟窝麻雀鸟蛋像冬枣一般大,白中带些黑斑点。有时还会掏得没长毛的雏鸟,眼晴都还没睁开,只知张口叽叽呱呱叫唤。成年麻雀鸟,很难生捕到当你爬上梯子,准备伸手掏窝时,麻雀鸟会忽然飞出黑色的夜空,不知去向。老师说过麻雀鸟在打麻雀运动中,差些被人类消灭。我们去掏它打它的心 安理得。

鹩哥我很想得它一只,课本上说它会学人讲话,老师还说鹩哥是益鸟,人类呵护的对象,不同于麻雀是偷吃稻谷。同学说看见过鹩哥说话,“你好”“谢谢”“再见”……哇!好神奇,夜里发梦都想得到只鹩哥鸟,这事萦绕在我心房。俗话说,越难得到就愈想得到。

这话不假。

那会说话的鸟岂不很珍贵。但是知道鹩哥是益鸟又有不忍心去弹打,不过很多大人扛着汽枪,不管什么鸟会去射杀。 星期天,我跟着拿汽枪的大人提着一串死鸟,此时对着菜园里,一棵高粱穗上的一只花花绿绿的的鸟儿“呯”的一枪,那只美丽的鸟应声掉下。

他们的枪法真准!但是我的心隐隐作疼,那么美丽的鸟儿倒下,像漂亮的衣服戳个洞……

有一回我提着孤零零弹弓,看到高压线上的鹩哥,瞧瞧四下无人,拿着弹弓试了试一粒弹丸射去,弹丸的高度没电线高,鸟儿一点都不害怕,望了望还以为是只大虫子呢。鹩哥依然站在电线上,疏理羽翅发出几句调情声。这样怎么打得着精灵的鹩哥鸟,我好几次想靠近,鸟儿还没你挨近,早早飞远天空了,傍晚鹩哥在枝叶茂密的树上,弹弓打你都打不着,弹丸发出没穿几片叶,弹丸射不上去,碰着枝叶嗑落落掉下地。我的希望很失望如果打得一只伤的养活过来,培养它说话那是称心如意的事啊!鹩哥鸟满天都是打鸟人也很多。

有一天晚上出动的打鸟人,用手电筒照着鸟,鸟在树上动都不动,那是一枪一个准。那次我跟着拿鸟铳的人去打鸟,他站在树下装实着火药铁沙后,对着密叶枝梢“呯”的放一枪,树上“叭叭叭”地响,地上掉落三只麻雀。这一大群打鸟人是我的榜样。我贼心一想天上地上都是鹩哥,管你益鸟不益鸟,我要一只教得会说话的鸟。可惜我的弹弓大落后,得到鹩哥的愿望未能实现。

我很羡慕扛着汽枪的人,在我不上学的日子,遇上这些打鸟的大人都紧跟他们,看着打鸟精彩的一刻,打中鸟落下地那会好高兴的事。

这下子一群孩子跟着拿汽枪的大人的屁股,在村子里转,村头的榕树参天的高耸,近黄昏时鹩哥成千上万只在高入云端般的树梢叽叽喳喳吵闹,交流繁忙一天信息。分明不知危险不危险。打鸟的大人在议论树那么高,铅弹打得着吗?拿汽枪的大人说射程刚刚到,他端起枪瞄了瞄,我的心提得紧。扛枪放了一枪去。我暗思到那么高即便打中,是不是没杀伤力,像蚊子咬人一样。这把汽枪崭新的,相信它威力很不错。

在同学家我试过他哥买的新汽枪,一枪射去厚实的木板嵌进去很深,铅弹完全变成扁形。

好一会儿,枪响过后没发现动静,正在迟疑间,高高榕树的枝叶上,刮蹭在沙沙作响,此时掉下一只要飞又飞不起的鹩哥鸟,扑地斜落下来。人群里一阵欢呼,打中了!打中了!我非常惊喜打下一只鹩哥,可要近距离才看得清楚呵。一群人跑去鸟掉在灌木丛的地方。可是那只鸟着地后,虽飞不上天,仍顽强他还在奔跑,很快窜到树丛密处,一群人在赶鸟,它又在跑。鹩哥带伤跑出灌木丛往路上去,我跟着大人屁股尾追看。鸟儿终于体力不支,被大人逮着。我们孩子一群人跑去围看。那只鹩哥黄眼底,黑眼睛惊恐万状,眼光突闪对人的十分惶恐,野性十足地大声呼唤。我看到这只鹩鸟被汽枪铅弹打中的是翅膀,难怪它飞不起来,翅膀枪伤殷红他染着血,两边翅羽上有两片白色的翼羽,黄尖的嘴和双脚,其余是黑羽毛。我和他们打鸟的大人孩子欢呼出成功的喜悦声。

那会儿那有心思读书,心里惦着鸟儿的事,还发嗲想将来养一只鹩哥,甭提是多快乐的事哟。在路上看见过路人拿着鹩哥招遥而过。同学说对面的大石山都有鹩哥鸟的窝,去年他和街上的大孩子掏得几只小鹩哥呢。我听得两眼发亮,心暗思怎么不叫上我去掏呢,一只!我仅要一只养得会说话的鹩哥满足而已。同学讲石山难爬灌木荆棘丛生,石头陡峭鸟窝在半山腰的何苦受罪。我不好再说什么。每天看着傍晚来临,望着远处石山鹩哥归巢,附近的村头的树丛,各种鸟叽哩呱啦声,一心都充满鸟梦。

鹩哥鸟不像小狗街上有卖,我喜欢小狗闹哭着母亲买,母亲扛不住闹给钱买一只。鹩哥没卖,上山又不行,童年天真好奇想着身边稀奇古怪的事就想要得到……

一天同学说送我一只,真的送了。他说是山上掏来的。他把小鹩哥送来,真是雪中送炭,鹩哥是只雏鸟儿,黄嘴角还有一层乳黄,不怎么会飞,不管怎样我很高兴。我买来鸟笼把它挂在门背角。母亲见罢说,养啥鸟,鸟屎又脏又臭放家里。我喜欢拗着坚持要养。母亲无奈地摇摇头。

母亲忍着,我那年纪小卫生啊,空气好了好啊,养鸟后果如何浑然不知。我心中的秘密是让鹩哥说话。听人说了养到第二年,把尖的鸟舌剪成像人的圆舌,再教鹩哥学话,我牢记心上。

每天喂鹩哥吃肉,没肉时给饭它吃,米饭鹩哥不太肯吃,那会儿生活穷,那来天天的肉呢。我只要有空儿,会到市场猪肉桌捡点肉碎给鹩哥吃。好些人说它喜欢吃蝗虫,那时正是夏天,稻谷穗黄,我在一段时间里的下午,跑到学校附近田野去捉蝗虫。稻田里有许多昆虫,在稻谷田里大大小小飞舞。我得睁大眼盯着稻叶拨动稻叶,蝗虫在跳跃我急忙用手追捉,干早的稻田,撒遍我凌乱的脚印,我不知疲倦地窸窸窣窣穿行稻田,一拨拨的禾苗都被我睬伏下来。鹩哥看到我拿蝗虫喂它,它呱呱叫唤,张开嘴刁衔,抖动着翅膀好兴奋呢!

我上课时没听得进老师讲课,寻思着快些下课到附近稻田捉蝗虫。

秋收稻田收割过后,再没蝗虫可捉,同学说鹩哥也会吃水豆腐,这样可过冬天。我呢拿点家里买来的豆腐喂鹩哥,鹩哥不食。正是冬天,天寒地冻那弄鸟食,看着它一天天瘦起来,我摸着鹩哥肚子凸出一条骨头,我心好痛啊。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打开鸟笼强行撬开鹩哥嘴喂它吃……好几次都用“霸王硬上弓”的喂食。要不然饿死鹩哥鸟,就白费心机。

在出太阳的时侯,鹩哥鸟儿好些,会自个啄些食物。那时候会有什么猪饲料、鸟饲料、鱼饲料啊!

家里木门背被鹩哥鸟屎弄得脏兮兮的,一股臭腥味直扑鼻来。母亲又说,那么脏养什么鸟满房子臭薰薰的。她不止一次在叨唠劝阻。我好不容易养一年的鸟,真不容易再坚持再不愿意放弃……

我的鹩哥一年后,养纯了到可剪舌头的时候,这样才会讲话。

一天下午放学回来,我拿着剪子要剪鹩哥舌头,思前想后那不很痛苦吗。但忍住了,为鹩哥能说话敢豁出去。我打开它的嘴,看着鹩哥尖尖的黄舌头,把它剪成像人一样会说话的“圆舌”。很快我蹑手蹑脚的把鸟儿的“尖舌”剪成“圆舌”。

鹩哥默不作声任你摆布,不吭一声,并且还不流一滴血……大功告成后,我在等几天,鹩哥不说话的,往日它高兴都会叫几声鸟语。听着我惬意极啦。我放学回家,鹩哥没心思唱歌,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我疑虑地打开门背,嗨!鹩哥站着好端端的没事。别人说了,鹩哥鸟要人教它才会说话。我小声对它教着说“吃饭”“再见”,鸟儿仅动了动黑黄的眼,望了望就沉默了。不会像我们在课堂一样,老师一句,我们学一句的。一连教好多次都一样。我很失望,要想得到的结果没有啦!我很沮丧没信心再教。怀疑起鹩哥会说话这事。那怕真的教得会说,也不是我能力能信任之事啊。但是鹩哥喂养久了都留住一份感情。好些人说鸟儿养久了就像家狗,放它出去还会回来。仔细想一想,很有道理,那么样的,鸟儿一天到晚不愿意离开家,围着家转,岂不神奇又好玩吗。喂了一年多鹩哥鸟放它出鸟笼,自己再回鸟笼哈哈,比会说话还有意思。鹩哥会不会说话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相信啦!鸟儿哪有会说话的呢?或许是痴人说梦。我的童年就是这么天真幼稚和无知……

我童年 简直是个傻乎乎的楞头青。我回到家里,把挂在门背的鹩哥鸟笼放在桌上。打开鸟笼,鹩哥犹豫会儿,窜了出来站在桌上,我看着它非常惊奇的表情,望了望门外的树木蓝天。突然“呼”的一声飞到的屋外门前的桉树梢上。我看到这一幕心拔凉拔凉的,真后悔放鸟的行为哦!鹩哥在枝头上,东张西望的望着四面八方,好像第一次感觉到天地是这么宽广。我呆呆地望着鹩哥,希望它回来,我好抓住它,再不放它自由。这下子,料想不到,我这只鹩哥突然间飞回屋里鸟笼旁的桌上,它距我近在咫尺,我很想伸手捉住鹩哥,可它警惕惊惶地把头一扬,意思是要跑你敢来捉。我冷静等待。鹩哥鸟很快又飞出门去,站在树上,望一会立刻就飞远无踪了。

我的心情扑扑地跳,跑出门外,仰望天空什么鸟影都没了。我后悔的一切都打了水漂。我仍望着寂静的天空,看着空捞捞的鸟笼,我的心绪情结化作了一段童年和鹩哥的故事。

云松山水作于2016年11月25日

童年居印象

文/周毖

在童年的记忆里,爸爸是不跟我们住一起的。他老是住在离烟火气有些距离的另一间极小的房子,里面除了一张小床、一张小书桌、一把二胡,就是很多的报纸、杂志、书籍。

爸爸很凶,他的书读到哪里来了,要写什么东西只有他知道,我们是从不敢乱拿乱放的。他俨然是一个做学问的大家,生怕被我们吵着。妈妈呢,总是带着我们姐弟五个,挤在一张没有上漆的大木床上睡觉。据说那木床是妈妈千辛万苦攒了钱,到山里买了木料,请木匠做的,一并做的家具还有一张大书案、一张饭桌加四条长板凳。这几样家私陪伴我们长大,至今在开江广福老家安然无恙,真不知道啥时寿终正寝。早年的家私全实木、纯榫卯结构,太经用了!

我们是在学校里长大的。小学二三年级时,学校住房紧张,我们住的房子不超过二十平方米,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解决,合理利用空间是第一要务。那张大床往屋子里一放,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妈妈只好在房子的一角搭一个扇形的煤炭灶,灶的一边放书案,书案一头放碗柜,一头作切菜的案板;灶的另一边砌两面矮矮的砖墙,上面放一木板,板上放一只上了锁的木箱,下面堆煤炭。那张四方小饭桌只能摆在门边:一端挨着床,占据了床沿的三分之一;一端抵着门,门只能开一半,板凳只好到床顶上歇凉了。

每到吃饭的时候,爸爸坐在床沿上,那是他固定的位置。其余的人都站着,轮番到饭桌前夹一点菜,然后退到一边扒拉饭食。晚饭后,关上门,我们从床顶上取下两根板凳放在饭桌前,点上煤油灯写作业。妈妈就坐在床上备课、改作业。她有时倦得睡着了,笔尖戳在被子上,红墨水晕染了一小片都不知道。

这样小的空间,利用价值已经开发到了极限。洗脸架会知趣地站到旮旯里,夜壶会机智地躲在床底下,我们的书包当然会挂墙而居了。幸亏那时每户人家的换洗衣服很少,一家人所有的衣物都可以在床里的吊板上安家落户。人呢,除了夜里在床上安歇,白天几乎不会同一时间挤在屋子里做事。

可是,一大家子人啊,再小的空间不知不觉总会冒出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把窄如鸽笼的屋子整得乱七八糟。刮风的时候,学校的树木会掉下许多枯枝,我们争着抢着去捡回来放到床底下,天长日久塞得满满的。有时候我会心血来潮,从垃圾堆里捡人家丢弃的断毛线,一截一截连起来,想着织个手套什么的,却迟迟不开工,把脏兮兮的毛线团甩在某个地方就不管了……做饭的煤烟、煤灰天天轮番作法,蚊帐深受其害,再也洗不出颜色。被子呢,只有一套,每天都有十几只脚在里面踢来蹬去,而且总有人不洗脚,哪里还能看到一根亮色的纱。实在到了非洗不可的时候,赶着太阳早早洗了晾干,天黑前必须把被子弄好。所以,每过一段时间,父亲都会边摔沾满灰尘的脏东西边厉声责骂:“这都成了古迹了,怎么不放到博物馆去?”随即“啪”的一声。我们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可恨那屋子太小,我们无处可躲,随时都会成为他撒气的对象,顺手来一下简直是家常便饭,实在悲哀。

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来了一个姓黄的校长,他比较同情弱小,关心老师疾苦,特别照顾我们这个全校最穷的住家人户。他把一间废弃的房子腾出来,稍微整修了一下,我们终于有了专门做饭的厨房、睡觉的卧室,而且可以分床睡觉了。只是我们的厨房里有一口水井,时常有人到井里打水,厨房门口经常湿洼洼的,但也好过以前很多啊,何况刚搬进“新房”几个月就用上了电灯。那一刻,我对“宽敞明亮”的理解是最深刻的,这是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居住环境,我们很知足。

大姐带着几姊妹在房子外面的空地上种了花。早上,我会坐在盛开的鲜花旁大声读课文,似乎那新鲜的空气、甜蜜的花香,给了我好心情好记忆,我的成绩渐渐好起来了,终于进入到优等生的行列。妈妈总是以我为荣,盼着我给她争气。

我们最担心的是夏天,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了,瓦片抵不住猛烈的攻击,造成多处漏雨。妈妈和大姐高声呼喊“快点拿盆来”,我们急急忙忙跑进跑出,她们急急忙忙爬上爬下。一时间滴水声响起,我们一屋大小无可奈何地抬头看着漏雨的地方,盼着老天爷开恩,让雨快快停下来。

每到过年的时候,大姐总是带着我们做彻底大扫除。绑在长竿上的大把竹叶,是专门用来扫瓦顶和墙壁灰尘的。大姐戴着草帽,仰着头,大扫把在她手中很听话地划来划去。平日里舍不得丢掉的杂物总要甩出一大堆,待到各种东西归整完毕,大姐就开始用白纸糊墙壁,然后选出一块地方做“专栏”。她把《大众电影》《新体育》里刊登的明星、偶像的照片,沿着人形剪下来贴在墙上,有时候分布呈扇形,有时候呈梯形……怎么贴我们都觉得好看,在我们心中大姐永远是高大上的。

最让我们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年腊月,大姐出乎意料地爬上学校那棵多年只长叶不开花的桂花树,砍下一大枝丫,将平时在校宣传队攒下的彩色皱纹纸拿出来,做成各色各形的花绑在枝叶间,搬进房屋,这种鲜活的装饰恐怕在整个开江县也是头一遭吧。可惜这一大树花被爸爸“撵”出门外,“香消玉殒”在老桂花树下。

后来,姐姐们有的出嫁,有的到外地读书,房子里的拥挤彻底得到缓解。再后来,我们各自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这空间是20平方米的好多倍。

时移世易,我们在各自的家庭、工作琐事中思考、徘徊、决断,周而复始,从前在20平方米里挤出来的亲情浓度在稀释、在淡化。好想回到过去,夏日里,月亮坝下横七竖八躺在凉床棍上熟睡;冬日里,挤在大木床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可我们在成长,时代在变迁,终究回不去的。唯有学校后的那条小河至今还在低吟浅唱,汩汩东流……

童年的拖曳

文/东山峰人

童年的记忆,是非常琐碎的,琐碎在浏城桥众多的街头巷尾里,琐碎得非常踏实,满满的装在我思绪里却永远不会完结。童年的拖曳下的故事,在那些无名的光辉之下,是更多看不见的人生灰烬。尽管在退休之后依旧掠夺着我无尽的回忆。

常常在梦里,在即景生情中,在许多熟悉的旋涡里,那些原本以为此生再不会遇见或者难以释怀的事或无法抹去的印记,突然间就轻得像净净飘荡的狗尾草停在眼帘中。让我看着那些过往,一样一样,仍然会觉得寂寞,也一样一样地有种落寞,但与之以前那种无法言述的欢愉与苦涩已然不同了。

如果只与自己的思绪掰扯,自然不容易。现在所思所想,恍然大悟,居然能释怀那些过往,心情也变得坦然起来。走在甲子的序列中,悉数水絮塘商业厅宿舍、浏正街读小学、十四中读初中、下放东山峰农场、再到参加工作直至现在退休在家,搓着自己的手指,瞭望着远处的高楼和缝隙中的蓝天或是眼前的随便一个什么东西,自言自语:自己,真是不容易呀。

后来,多亏自己的成熟,有了些思想,每天看着晨曦幕昏,时光一丝一毫地挪动着,好似一个人漫长的一生,又恰是生命的周而复始。仿佛童年从风、树叶、草尖拖动时间的喘息声中徐徐印来。

那是浏城桥水絮塘商业厅宿舍,毗邻复兴街、传染病医院、识字岭。宿舍前面有一口很深很深的老井,中央还有一口用木架搭成盖着沙木皮切着麻石的井。宿舍端庄,布局合理,四栋一模一样的房子建筑,都是红砖毛瓦木板结构,三层分开;有卧室、厨房、厕所、洗澡间、堂屋走廊的宿舍里住有许多年龄相仿的邻居和伙伴。于是童年与宿舍就唱出了一束和谐的歌。

童年是一首歌,歌里有我们的幸福和快乐;少年是一个梦,梦里有我们的想象和憧憬;童年一拖曳,就觉得少年是我人生最得意的回味,少年与60年代初级社会温和的叠加,是时光里最美的赠予,它惊艳了时光,也惊醒了我沉睡中所有的感觉。那个年代的倾心的相遇,便萦绕了我一生的眷恋。回忆那些事件,就墨染了我人生的扉页,留下了许多心语心愿。待到暮年的季节,将思念暗藏进飞舞的思绪里,乘风而来,轻轻地飘落在我的窗前。

时光尽管过去了许久,可仔细回想,却又明晃晃地宛如昨天,宿舍顶上的夕阳才开始缓慢地变大变红又慢慢地西沉,儿时里的印象就这样缓慢,它使我心里开始漂浮,丢下碗筷,跑到楼下几声口哨就把邻居的小伙伴召唤下来了,然后鬼灵式的穿入月色之中。

一切都有思想准备,手电筒、捉蟋蟀用的竹筒筒、在农家院落、在山坡、菜土、石头缝边甚至老农民的屋子里,都有蛐蛐悦耳的叫声,银铃一般,非常好听。我们不顾蚊虫叮咬,死死的听着蟋蟀的叫声、盯着洞里蟋蟀的位置,用长长的草须或尖细的竹棍轻轻地拨动、驱赶出洞,然后用捉蟋蟀的竹筒罩住,那种捉到后的‘瞿、瞿’的声音是惊喜在儿时心里最得意的快慰。

日子稍一多,顽皮的心态在宿舍里又肆意张扬起来,还是口哨联系的方式把伙伴们召集起来,然后思寻着开心的事,喔,右边燕子塘宿舍的墙边有一个私人院落,里面有一个蛮大的葡萄架,夏天蝉鸣的季节正是葡萄成熟的时候,于是,我们翻过围墙,爬上葡萄架,拨开翠绿的葡萄叶,伸手扯下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放进童年穿的汗衫内,果实累累的葡萄,不一会儿就兜满了,爬下葡萄架,得意忘形的品尝着酸甜的味道有种说不出年少时的灿烂。

人生有许多事是值得怀念的。有时是一首歌,有时候是一场电影,有时是儿时的捕鸟捉鱼,有时还一次玩玻璃球而引起的争斗。记起一件事,却又是刻骨铭心的相逢,甚至是心灵碎裂的哽咽。68年69年便是弥留在少年状态下的安详气氛慢慢转变,因此留给我的印象也是剧烈激动的。

这一种困惑,此后经常侵入我的思想。从高小到初中,再到上山下乡的日子里。那浩荡江声中的一片惊呼,也把一个大大的问号再次列入我的脑中。

或许,时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把时间过得飞快的也是我自己。现实遇到的感触,必须在日后才逐渐了解其意义。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宿舍里外就透出了复杂人性的浓烈气息,许多出生不好的家庭遭到惨烈,抄家、被挂牌批斗、遭人奚落,就联我这个宿舍里最调皮、最桀骜不驯的人此刻也变得迷惑而又胆怯起来了。

宿舍里弥漫着一种味道,一种指指点点的味道,一种背后炫耀的味道。那年月,能有几个干部家庭出生好的呢?个别家庭成分好的人此时眼神亮了、走路也神气了,就连他们的子女仿佛都是主人式的高人一等。‘成分’的划分一下子就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宿舍居委会里,每个月发放粮票和计划凭证都是要拿户口本和粮本的,放在居委会主任家里,上门服务发票证的人员会一一审核,然后按户口本发放。当我去主任家里拿户口本时,一般粮票和计划凭证都是放在户口本的扉页,醒目扉页是户主的性别、名字、文化程度,一目了然就能看出户主的出生好与坏,我母亲大学毕业的记载总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家里被抄,父亲被单位关起来,母亲被单位挂牌,凡此种种,已经使我彻底的变得卑微起来。那种狂野的放纵,那种性格的张扬,那种毫无局促的顽皮瞬间荡然无存了。

那时,想到这些,我长闭一口气,告诉自己,先夹起尾巴,低下身子,去做下意识要做的事。再不去与烂人计较,免得沾染一身晦气,慢慢变成不是当初自己的模样了。

成熟后,我主动将视野置于时代之中,去理解它的局限,去探索它会触发的无限可能。最后缩小范围,去研究当时的时代背景,以点带面,窥看那个时代真实的样貌,以便在一个更为宽泛和更具历史纵深的角度上评判一件事物,使我减少一些简单的价值判断。

读初中时,我渐渐懂事起来,努力读书,争取政治表现,入了红卫兵,当了班干部,最终还是被卷入到上山下乡之中。青春从来不止于少年,无碍于岁月,却关乎心灵。在东山峰农场,农忙之余,我常常远望着山峦黛色的尽头,盯着一棵树狠狠看一眼,目不转睛,然后鼓足腮帮子,紧闭嘴唇,莫名其妙地在茅草坡上度着碎步,兴致来时也折几束茅草花放在鼻前嗅着,猛然又用锄头挖几下,像是在发泄着情绪。这种无聊、懒散的发泄是对我自己的必要安慰。寂静无人的山坡上,时间如此漫长,再不那么随心所欲了,心思嘀咕着,哪里还有我生命的乐趣呢?

其实我内心知道,知青在山里的日子,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种岁月的百无聊奈。送走了自己童年和少年,迎来了自己的豆蔻年华,1972年心里依然空空荡荡,不再怀恋过去,对未来也丧失了兴趣,索然无味,满目苍然。悲凉渐渐成为我一种单纯的情绪了。

知青的日积月累的烦躁,悄无声息地消弭着青春本来就不高的生活质量。想招工、想回城,成为我唯一的诱惑,那些诱惑会让人产生各种欲望,欲望以奇形怪状的方式冲撞我,撩拨我,在自私而又脆弱的人性面前,每一种欲望都可能让人失去理性的边界。当诱惑与欲望叠加起来,人的浮躁可想而知了。对我来说,深知家庭出生带给我莫大的烦恼,我被政治挤压得踹不过气来,参军、读书、入团无望,便只好自觉与人群保持一些距离,把自己抛在拼命的劳动状态下,过几年缓慢的知青生活。承认这些,承认自己的许多不堪,承认自己在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不愿意不乐意,并不丢人。

在东山峰,云与雾的天漫长地过去了,我不抱任何想象,因为要想下去的路也给堵死了,甚至是想了什么自己都搞不清了。出工看茅草坡头上的蓝天,几丝丝云彩飘在头顶懒洋洋的样子,茅草被晒得枯软,风也不见踪影,山雀停了歌喉,狗儿趴在茅草垛上居然打着鼾声,就连藤蔓都懒洋洋的,我就觉得这是山间事物的一种暗示和隐喻。于是,自己退到所有声音的后面,这可能是旷野中的寂静对我自己最好的保护。只是当初还不被人所理解,今天回忆与审视,应该说是一种渐进的成熟表现,而当时却有一些知青不具备这种认同。政治对比只生产焦虑,农场没有我扬眉吐气的时间所需要的空间。这样的空间只能在旷野。

后来时间与空间的无缝对接,完全契合。我居然被招工回城了。从这一件事上,察看自己与周围的世界。两年零十个月的知青生活,我深刻地体会到,只要你足够寂静,正确定位,努力提升自己,在孤灯绝笔下峥嵘,在劳动中付出自己的体力,总有活下去的可能。

有时候,生活的确是不公平的,不同阶级的人,不经历的生活,无法真切的明白对方的窘境。如果一个人出生不好,颜值又不高,政治上遭歧视,维持饱暖都成问题时,还无力打破现状的话,就会沉陷在周而复始的渺茫当中,渐渐沉沦。不得不说,生活环境对于人的约束是十分可怕的。

那时,政治出生好的孩子,站在父母的肩膀上,早就看过世界了,丰富了内心;而出生不好的孩子无法站在父母的肩膀上,只能靠自己踮起脚尖,凭借努力学习,争取早一点看到世界。所以我一直相信,没理由对此绝望。这世上,通往光鲜只有一种捷径:读书。

只有读书才是我门槛最低的投资,亦是门槛最低的高贵。

于是,我每天叫醒自己的是梦想,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学会在纷扰中沉思,在简宁中丰富,在起落间把握平衡的"度″。用友善的心态与身边人友好相处,以乐观的心情面对各种情境,坦然的对待各种困难,把烦恼一寸寸挪走了。

说来这有点让人难以相信,但却是真的。我在农场只干了两年零八个月,两年多并不是算长,通常的情形农场的知青大多干了四年或六年甚至更长。关于青春的故事,被写过太多遍,却永远不可能被穷尽。别人的故事里,我能照鉴自己的影子,可青春,不仅是用来怀念的,更是用来创造的。

现在,我不想通过童年拖曳到青春时期的伤痕、愤青的老套路强行咀嚼悲观的时候了。诸多如此漫长的一天后,都会是一夜深睡。那种深睡的初醒,去看小区花坛里的布谷鸟在鸣叫,喜鹊从树木中飞过,再开始一天的慢生活。生活场景中有可能重拾昨日被卡住的故事,也可能根本就忘了昨日的事情,然而,我依然要在电脑上再留下自己的文字予以叙说。

2020.5.9草

小河湾

文/张全友

有黑黢黢的淤泥,腥气透鼻。有细碎如絮语的小风,裹着暮色。我们这些贪耍的小孩子,如此晚都不回家,害得家里大人们撕开嗓子四处喊贼似的:娃儿,回家口来——

权当没听见,我们没被长辈的权威破坏了尽兴贪耍的心情,只顾了往夜色深处钻……那条河,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我们忘我地在那里出生,成长,然后践踏,离开。

我的村庄太宽厚了,任其村里的哪一个去伤害过她,最后依然会紧紧地环抱着。村庄到处是胶泥地,不仅紧紧地粘住每一个村里出生的儿女,还用这种胶泥滋养着我们。这样的土地长庄稼,这样的土地也可以做成砖瓦和泥盆,供着村里人代代养家糊口。我们的父母,就是在这样的土地上生养了我们,哺育着我们,用简陋的文化鞭挞着我们,炊烟味十足的民谣熏陶着我们,还自以为是地自豪着我们。

那河水,涓涓地流淌着,许多村里的故事,被河水与时光冲刷到记忆深处。我最清晰记得的,是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就是被这条河的一个弯,给溺死了。他是去摸鱼儿呢?还是摸泥鳅的?谁也不知道,但他下去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会儿我没有见识过死亡给人带来的恐惧,还凑上前去看个究竟。我的同学,被河水浸泡得像一只大白鳝,青尕尕的肚皮,灌满了河水。

这些记忆,现在也会偶尔钻入我的梦里,唤醒我对童年过往记忆的眷恋。一张张稚嫩面孔,变得苍老起来。逝去的,尚在的,村里旧居的,早就外迁他乡的……

可惜,如今那条供养了我们童年的小河也不在了,换之是整条河沟里倾轧的垃圾,凄凄杂草,和一些村邻想谋求发展而把欲望折射到这河湾的圈地行为,有的甚至宅基地都建在了这里,硬生生把一个河沟彻底占去了。

当晚霞的最后一抹涂上这处小河湾,那个时候,刚好我伫立在村边的一条路口,我就着那霞光,沉默地一句话也想不起来。我绕着这个写满我念想的沟走来走去,连一个人也没有陪我回溯,只有我一个在。内心的悲戚,压下,又泛起;再压下,再泛起……

我不知道这个时代怎么了?连一处小小的河湾,也容不下。河水干枯,是有许多借口的;圈地建屋,是有好多理由的……我再也想不出,当年那些数以万计的小蝌蚪们,小鱼虾们,小泥鳅们,都到哪儿生存去了?还有,那些欢颜笑语的村姑,来河边洗衣服的笑谈和故事,都随风飘到哪去了?还有那洁白的云彩,清新的空气,欢实的河边吃草的牛群……都到哪儿觅食去了?

我被暮色和灰尘裹着,满脸忧郁地朝村里走去。

可是,可是不一会,在我的心里又复苏了那条河。依然是我童年记得的涓涓流水欢实的小河!带着欢歌笑语,沾染着乡间的朴实无华,哗哗地还在歌唱,也抑或是在叙说着什么?

旷野童年

文/李峥

“小小子,坐门墩,想什么,想媳妇……”幼时的童谣倏然苏醒,在耳畔荡起涟漪……30年,恍如梦境,曾经的小小少年,如今回过头才能够了望。

“起来啦,赶紧的,我们几个在你家门口等着呢。”一骨碌爬起来,揉揉眼睛,凑合的洗漱已等不及我冲出家门的速度,一路的放歌,拈花惹草,时而树旁打个转,时而麦田里撒个欢,耍着赖皮,彼此嬉笑,记忆里还有那因害怕迟到挨批而不得不加快的脚步声……

“放学喽,放学喽……”伴着那一声铃音,门“吱呀”打开,我们一涌而出,疯也似的冲出教室。一瞬间,学校里那6间大瓦房沸腾着,一个个小不点儿,被叮嘱着作业,安排着值日,按不同的村子排着小队,然后各自出发。那时的我们,“听话”仅限在学校大门内。当踏出校门口的一瞬间,所谓的队伍早已自行解散,所谓的作业、叮咛统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帆布包吊儿郎当地斜跨着,双肩包背带也早已掉到胳膊肘上,我们勾肩搭背,摇头晃脑,聊着一会儿去下河捞鱼、摘荷叶,聊着一会儿去谁家玩游戏……像极了一群没有纪律的小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无人护驾,兴高采烈。

“小玉,***喊你回家吃饭呢!”发小耳尖地听到后对我说。可相互乱侃的话语还没说够,玩着的游戏还意犹未尽……悄悄地告诉发小,“说我不在”,转身便钻进村里的小巷,但终究躲不过被拎回家的命运。曾经这样的呼唤声无数次地在一个个傍晚响起,飘过一条条村巷,飘进我东躲西藏的耳朵里。

回头想,孩提时的趣人、趣事、趣闻,都仿佛邂逅在我童年上学与放学的路途上,每一个路口和每一个拐角,别人家门前的小猫和四处流浪的小狗,卖冰棍的吆喝、爆米花的香味、缝纫机的响声,还有那谁家院落伸出的枣子、谁家屋檐下新筑的鸟窝……都会在某一时分与我发生联系,这些似乎成了我精神发育的露天课堂,成了我人生历练的风雨操场。

是的,我知道那个小小的我的样子,满脸的倔强与无畏,满心的自由与欢乐。那时的自己,有一群快乐的小伙伴,还有一颗旷野的心……

童年味道

文/杜明权

味蕾的感觉,酸、甜、苦、辣、麻、涩、辛、咸、淡,这些食物的味道,生活的味道,也含着我童年的味道。大概人生五彩斑斓的滋味,也难以逾越这些平平淡淡大大小小的范畴。

小时候,我对食物总是充满着无尽的向往,即使吃得很饱,肚子箍得滚圆,却还是碗里看着锅里,什么都敢往嘴里塞,无论什么食物,只要摆放在那里,都让我流口水。一看见了食物,从食物的反光中,似乎我感觉得出,我的双眼一定可能放着青绿色的光芒。

对世界的观察和认识,我应该算是从认识食物开始的。食物是我小时候认识世界的一个通道与捷径。我们家自留地里的番茄苗,什么时候像柿子树似的挂上红灯笼,这是我最先关注到的,对食物的那种感觉特别灵敏。鼓鼓的番茄红得发亮,像一枚枚小太阳夺目。如果我在山野里放牛累了,就把牛往桐油树或桑树上一拴,蹬蹬蹬地潜伏到自留地里去,踮起脚,从番茄架上,摘几个,坐在地上,在衣服上胡乱搽一搽,埋头就啃,酸酸甜甜,不亚于现在的瓶装果汁或辣条对小孩们的吸引力,番茄的光芒深深地诱惑着我的胃口。我的胃口好像一个无底洞。而生吃茄子、黄瓜,也别有一番滋味,嚼一口,茄子、黄瓜的清香甜润,直捣肺腑,恍惚不亚于毛桃、苹果、芒果、菱角、核桃等一些好吃的果木子。

要是院里的杏子黄了,李子、梨子熟了,我总能躲过爷爷精心护卫瓜果的眼睛,像小猫抓麻雀似的,再灵动的麻雀也会被小猫抓住。爬到高高的树上,双手抓紧树枝,用脚奋力摇一摇,杏树好像下金色的冰雹一般,杏子一阵狂风暴雨,哗哗啦啦地拍打着地面,我迅速回到地上,脱下衣服,捡起一大包,扛到山野里,呼朋引伴,慢慢享受。这些食物,一入嘴,那种搅动味蕾的汁液,让人感动得流泪。小时候,我怎么会这般地馋。只要是食物,什么都不会顾忌。也因此,常常挨大人的训斥。但没有洗干净的生食吃多了,自然经常需要吃宝塔糖打体内的寄生虫。这是贪吃的副作用。

母亲是做饮食的高手,大地上最为普通的食材,只要经过她的手一侍弄,全都变得素雅起来。“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母亲用椿香叶蒸馍,用槐树花、旱菜、南瓜花、桂花等食材做糕点,闻起来香,吃起来甜,那种嚼一口的滋味,完全是大自然的味道,叫人瞬间淹没于花香四溢、霞光漫天的梦幻里,时常令我把胃口提高到嗓子眼上去品尝。“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一种原野的宁静、悠远与牵肠挂肚的怀想,总是蕴涵于那些简单的食物中。

也许,小时候瓜果蔬菜吃得多,与大自然贴得如此近,加之每日不停地运动,生命力显得蓬蓬勃勃,很少害病。而现在,这方面的食物摄取量相对少,远离了瓜果菜蔬们的耐心呵护,远离了大自然和田野,奔走于无以回避的尘烟杂事之间,又疏于养生,烟熏酒灌的时候甚众,加之岁月的无情奔流,苍老迅速,体魄日渐不如往昔了。

我的童年,已然成为金色的梦,躲进了岁月深处,像朝霞一般绚烂,瓜果菜蔬一般甜美,在记忆中,每每泛起五月槐花糕、八月桂花糕那震动肠胃一样的幽香。

童年的煤油灯

文/宁江炳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小城笼罩在五彩缤纷的光芒里。在明亮的台灯下,我情不自禁地想起遥远的岁月,想起照亮我童年乡村岁月的那盏炼油灯。

童年时的每个夜晚,在虫鸣狗吠声中,母亲点亮油灯,我和哥便围着在小木桌开始读书作业,姐姐便在灯下绣鞋面。豆大般的光芒,给斑驳的木墙抹上一层神秘而橘黄的颜色,驱尽老屋的黑暗,聚拢一室温馨和恬静,也照亮我童年一个个葱郁鲜活的梦想。

那时的乡村人家照明用的全是自造的煤油灯。方法简单便捷,找个用完的黑水瓶或者圆形的小铁皮盒,在瓶盖中间钻一个比香烟小一点儿的圆孔,再用小棉花绳做灯芯穿透其中,上端露出少许,下面留较长一段供吸油用,在瓶中倒上煤油,拧紧盖子,一盏煤油灯便做成了。点燃油灯,低矮潮湿的老屋顿时充满光芒的温馨,一股股暖意流遍全身。

借着煤油灯的光芒,我们用稚嫩的小手,摆出各种手势投映在墙壁上,像电影

里的皮影戏,被生活重担压着的父母亲被我们童趣逗出开心笑容,整个屋子都洋溢欢欣的亲情和幸福感。

灯芯燃久了会结灯花,“扑噗”一声会炸开来,像燃放的微型灯花。母亲用纳鞋底的针尖小心翼翼地挑去灯花,油灯又重新明亮起来。夜幕渐深了,睡意朦胧中,见母亲佝偻着消瘦的身影在油灯下,“刺啦刺啦”纳着鞋底,那声音好似天籁,那飞针走线的动作投影到墙上,像一幅壁画,隐隐约约挂在老家童年的壁上。

师范毕业后,我在离家二十多里远的小学教书,村前寨后群山连绵,因为偏僻,那里迟迟没有通电,村民都是用煤油灯照明。当夜幕降临,学校特别的冷清,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显得特别的刺耳,也映衬出山村的寂静。喜爱读书的我,伴着煤油灯,手捧着外出淘来的新书旧籍夜读、思考,仿佛又回到童年,一个个寂寞孤独的夜晚,就这样渐渐远去。

如今,我们不再也不用饱受油灯的熏陶,再也不必为黑暗的时光发愁。只是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当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往日昏暗的油灯光芒不复存在时,我们是否想起清贫年代里朗照童年心灵的油灯?

皮筋上的幸福童年

文/姜红伟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每当想起罗大佑演唱的台湾校园歌曲《童年》这首歌,我便仿佛回到了我美丽的童年。

在我童年的时候,那时候不像现在,各式各样的玩具数都数不过来,但我们那时候有我们自己的游戏,无论是在学校的课间十分钟,还是放学写完作业以后,我们便玩起我们的游戏,踢毽子、丢沙包、跳皮筋、跳绳等,其中最好玩的要数跳皮筋了。

跳皮筋可以一边跳一边唱,那时候有很多跳皮筋的歌谣。这些歌谣,就像童年伙伴的名字一样,多年后我都还能脱口而出。什么“小熊猫,上学校,老师讲课它睡觉,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你说可笑不可笑”,“一朵红花红又红,刘胡兰是女英雄,生是伟大死光荣,我们大家学习她。”

还有“橡皮筋,脚上绕,绕在脚上跳呀跳。像飞雁,似小鸟,先跳低来后跳高。跳过山,跳过海,跳过祖国台湾岛。见亲人,小同胞,同跳皮筋同欢笑。”我们最爱唱的歌谣就是“小皮球架脚踢,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在跳皮筋欢乐的童谣声里,有我们欢乐的童年。

跳皮筋的玩法简单有趣。皮筋是用有弹性的细绳做成的,我们通常找一些废掉的自行车里胎,用母亲做衣服用的剪子将里胎剪成拇指宽的长绳,一条长长的皮筋便做成了,用自行车里胎做的皮筋很有弹性,就是一根最有魔力的小绳子,紧紧地拴住了孩子们的心。跳皮筋一般是三五个人一起玩,大家先一起划拳,输了的两个人各拿一端把皮筋抻长,她们俩用身体把皮筋架起来,其他人轮流跳,完成者就算胜了,中途跳错就换另一人跳。

跳皮筋也非常富有挑战性,皮筋的高度不断往上长。从脚踝到膝盖,再从腰到胸到肩头,再到耳朵、头顶,然后举高,分为“小举”和“大举”,就像攀登高峰一样,一步一个台阶,脚踏实地,一级级完成才能到达难度最大的环节,也就是“大举”。“大举”就是两个抻皮筋的人把手臂高高举起,跳皮筋的人在中间按照规定动作跳。这个难度,一般很少有人能完成。

小时候我与妹妹都是跳皮筋的高手,那时候我们女孩子的身体比燕子还灵动,跳转自如。我们那个年代,都是女孩子跳皮筋,男孩子不玩。那次我跳的时候,班里的一个男孩子在边上不停地为我加油,我真的成功地跳过了“大举”,他带头鼓起了掌。

童年的时光已经离我们渐渐远去了,给那个时代的我们留下一个美好回忆。我总觉得“游戏”这个词是有色彩的:我们小时候的游戏,是欢乐的而且幸福的;如今的孩子们蜗在屋子里,不是玩手机,便是玩电脑,所玩的玩具也都是从玩具商店买回来的,很少有创造性。真希望他们能够走出来,跳起来,跳出一个五彩缤纷的童年。

童年,埋藏在年轮里的笑颜

文/谈笑在指尖

家的斜对面不远处就是一所小学,孩子们的欢笑声会时不时的传进耳边,看见孩子们那灿烂的笑脸,童年,那种悠远的感觉,总会时不时的蹦跳出来。童年,充满童稚,天真可爱,又活泼捣蛋,它清纯洁白,美好而简单。每每回忆起它,心中便会有种畅畅然释怀之感,有种说不出的温馨,点不透的悦心,道不明的说白。时光悠悠,载着思念的歌声,穿越着那烟雨流年,犹如喝着那一杯浓浓的咖啡,慢慢地暖到心间;又像品着一杯浓浓的香茶,能细细品味到快乐的清香在里面。已逝去的童年,岁月早已伴着光阴,将一层缅怀的轻纱轻轻地披上自己的脸面,惆然也蜕变成了回忆,深深地埋藏在记忆的年轮间。好像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地去品味童年的快乐,好好地去珍惜童年的时光,童年就从身边轻轻流远,如今是那么的叫人怀念。

我经常会独自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孩子们上下学,看着他们互相追逐着,笑着,打闹,见到此景,我的心总会微微的颤动,总会涌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感动。当见到孩子在马路上追逐打闹摔倒时,我会下意识地连忙将他们扶起,而他们却轻轻拍打下衣服上的尘土,抖了抖身子,调皮地说声:“谢谢。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那充满童真而微红的小脸,我也会跟着微笑,心中不免会说道:“真调皮,真可爱”。可能是老了的缘故吧,可能是羡慕这已远离的纯真童年,我总喜欢看孩子们追逐的身影,总喜欢去听孩子们的吵闹和欢笑。

童年的印记慢慢在消逝,脑海中剩下的只有最美的回忆。这段回忆,犹如心上的一块烙印,深深的烙刻在我的心里。许多时候,它会悄悄的从尘封的记忆中浮现,重新拨动着我的心弦,勾勒出许多动人有趣的故事而让人怀念。记得每天清晨,被闹钟唤醒后,匆匆洗漱完毕,背上书包就往附近的食堂跑去,买上两个大包子,一边啃着一边蹦跳着向学校匆匆的跑。那时好像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走在路上好像从没有安静过,总喜欢疯狂地追逐一路的打闹,不知道惹来了多少的责骂声,但是心中却偷偷地乐着,身后丢下一路地欢笑。放学后,喜欢结伙在田野上奔跑,尽情地放飞着童年的欢笑,还喜欢看那风筝在天空中轻盈的身姿,也许风筝在空中那份安然的自由,就是那时我们内心热烈的渴求;喜欢在房前屋后穿梭,滚铁圈,跳房格,滚玻璃球,更喜欢在弄堂里架起块木板打乒乓球。如果说人生是一本朴实无华的书,那么童年就像这本书前面那么一段精炼而活跃的简说。

经历了六年的春秋,时光匆匆,童年匆匆,它随着红领巾的卸下悄然而走。当我们仰着稚嫩的面庞将那最纯真、最简单、最无暇的欢笑洒向天空时,稚气开始退去,准备换上了成熟的面孔。初中刚刚毕业,我们都成了知青去上山下乡了,这也意味着我们已开始长大成人,虽然脸上还带着深深的稚嫩,但是双脚已开始踏上了社会,肩上必须要承担着生活的重任。在农村一呆就是好几年,一路走来,感到人生有太多的艰辛,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无奈,太多的遗憾,太多的眷恋和至深的感怀!慢慢地跨过而立之年,步入不惑的岁月,不经意间就闯入了颤颤巍巍的老年。很多时候倚窗而立,将往事回忆,说不出是苦还是甜,真的是五味俱全。望着窗外蒙蒙细雨,听着罗大佑那首《童年》,感觉这些年不过是转眼之间。那一段无穷而又梦幻一般的岁月,已乘着远航的轮船,载着童年的记忆,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那一缕深蓝的天边,驶入了我心灵的最深处年代已经久远。

童年似水,恍惚而过;童年似树,茁壮成长;童年似光,白驹过隙;童年似梦,眼前一晃。 逝去的童年,它依旧不时地会向我微笑,脑海中记忆的花朵依旧还会在不停的绽放着。童年,这一张深埋在年轮里的笑颜,不时的要出来显现,眨着一双机警水灵的眼睛,一撅浅合微笑的笑嘴,一张红润饱满的小脸,简简单单,十分的让人怀念。童年的生活更像一首轻奏的圆舞曲,唱出来,总是显得那么的婉馨、生力、朴真、清新,而已经步入老年的我们的思绪,总像那一串串不安的音符,会在上面不停的顽皮跳动,填写着天真美妙得词,将一路走来的经历,谱写成一支动人的流年之歌。记忆里什么事最让人怀念?大概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那短暂的童年。

夏夜萤火

文/叶映红

轻拂的晚风,传送着茉莉的阵阵清香,倚着阳台的栏杆抬头仰望,天上繁星闪烁,恰似童年时候飞扬着的萤火虫。

童年的萤火虫,不知何时在我身边消逝得无影无踪?那个飞着萤火虫的小村庄,那些闪烁在夏夜里的萤火,再次在我的记忆里重现。

当天边燃烧的晚霞坠落到山坡的那一边,当梧桐树上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天的鸣蝉开始安静下来,夜幕便渐渐笼罩了小村庄,凉风习习,燥热也随着夜风逐渐消散,乡亲们搬出竹床、竹椅,聚在门前纳凉聊天。大人们手里摇着自编的麦秆扇,为依偎在身边的孩子们煽风驱蚊。此时,萤火虫会提着那美丽的小灯笼,星星点点飞翔在浓重的夜色里。

飞着萤火虫的夜晚,孩子们敌不住神奇萤光的诱惑,一个个奔向那飞舞的小灯笼,大人们也任由我们去追踪那点点亮光。萤火虫们如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在我们跟前忽上忽下轻盈翻飞,等我们伸手一抓,它们就飞得更高更远一些。于是,月色下的点点萤光后面,总是追逐着一群叫嚷嬉戏的孩子。

那年夏天,小村庄来了一批知青,父亲也是下乡知青,闲暇时,他们经常聚在我家海阔天空、吹拉弹唱,我则乐颠乐颠混在他们中间,或唱或跳,度过了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记得那时村里有一个知青姐姐,在我印象中,她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喜欢与人打交道,但却很爱笑,不管见了谁总是抿嘴一笑,特别好看。她和我家住得很近,却从不像别的知青那样到我家串门,她躲在小屋昏黄的灯光下,看书、写字。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往她的小屋跑,她也很喜欢我,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留着。我发现这个平常最爱笑的大姐姐,有时会在自己的小屋偷偷落泪,当时的我年少不懂事,每次都会茫然地看着她。而她看着天真无邪的我,总是马上擦干眼泪,再次对我露出带小酒窝的灿烂微笑。

知青姐姐还只是个未满二十稚气未脱的姑娘,也会在乡下找到很多城里没有的乐趣,其中就包括捉萤火虫。那是一个夏夜,她让我跟她去捉萤火虫。虽然内心很兴奋,然而村庄的夜晚,黑咕隆咚的没有路灯,我的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胆怯,好在不远处的池塘边有人纳凉聊天,田野四周还有悠扬的蛙鸣和蟋蟀的叫声,给夜色增添了几分生气。我紧紧拽着她的手跟在她身后,心跳得厉害。就在这时,田间小道上飞过来一只萤火虫,它的尾灯在夜色里散发出美丽的光芒,紧接着是两只、三只、四只,萤火虫们像事先约好了似的,纷纷聚集到我们身边。一时间,流萤点点,小精灵们时而飞舞在我们头顶,时而环绕在我们身边,时而驻足在我们的裙角发梢,那闪耀着的晶莹光芒,就像一盏盏明灯陪伴着我们,于是我们便忘记了害怕,陶醉在那忽明忽暗的萤火里。依稀中,仿佛自己变成了传说中的小公主,被美丽的光晕层层包围……

当萤火虫飞累了,一闪一闪停在草叶间休憩时,我们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趁其不备粗鲁地向它盖去。然后轻轻用手指捏着它,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秸秆里,秸秆里的萤火虫越来越多,发出的点点萤光汇聚到一起,使原本微弱的光线越来越强,霎时照亮了眼前的一片。知青姐姐举着发光的秸秆,甜甜地笑着:“真好!让这些‘小星星’陪伴我,我就不会害怕黑夜了。”此后,我经常会把捉来的萤火虫送给她。每一次,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进蚊帐里,让自己梦中的天空始终闪耀着点点星光。

童年已经远离了,但夏夜的萤火虫仍在记忆中飞舞着。女儿生长在城里,只知道自然界有一种昆虫叫萤火虫,却从未见过,甚至还问我萤火虫会不会咬人,她自然无法体会到那个年代萤火虫带给过我们的乐趣!

外婆曾经说过:人死后,他的灵魂会变成天上的小星星,在天堂注视、护佑着凡间的亲人。到了盛夏,小星星会幻化作一只只萤火虫飞到人间,打着灯笼寻找自己的亲人,并照亮他们,祝福他们平安吉祥。

萤火虫越飞越远,追着萤火虫的童年一去不返,失去的美好只能用回忆来记取,那些陪伴我走过童年的夏夜萤火,化作我生命长河中挥之不去的永恒,在我心底留下了一幅极为绚烂的画面。外婆教过的儿歌,又在夏夜唱响:萤火虫,挂灯笼,飞到东来飞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