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茶叶的文章
关于茶叶的文章(精选19篇)
喝茶,要喝好茶
文/梁实秋
我不善品茶,不通茶经,更不懂什么茶道,从无两腋之下习习生风的经验。
但是,数十年来,喝过不少茶,北平的双窨、天津的大叶、西湖的龙井、六安的瓜片、四川的沱茶、云南的普洱、洞庭山的君山茶、武夷山的岩茶,甚至不登大雅之堂的茶叶梗于满天星随壶净的高末儿,都尝试过。
茶是中国人的饮料,口干解渴,推茶是尚。茶字,形近于茶,声近于(木贾),来源甚古,流传海外,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茶。人无贵贱,谁都有分,上焉者细啜名种,下焉者牛饮茶汤,甚至路边埂畔还有人奉茶。北人早起,路上相逢,辄问讯“喝茶么?”茶是开门七件事之一,乃人生必需品。
孩提时,屋里有一把大茶壶,坐在一个有棉衬垫的藤箱里,相当保温,要喝茶自己斟。我们用的是绿豆碗,这种碗大号的是饭碗,小号的是茶碗,作绿豆色,粗糙耐用,当然不能和宋瓷比,和江西瓷不能比,和洋瓷也不能比,可是有一股朴实敦厚的风貌,现在这种碗早已绝迹,我很怀念。
这种碗打破了不值几文钱,脑勺子上也不至于挨巴掌。银托白瓷小盖碗是祖父专用的,我们看着并不羡慕。看那小小的一盏,两口就喝光了,泡两三回就换茶叶,多麻烦。
如今盖碗很少见了,除非是到故宫博物院拜会蒋院长,他那大客厅里总是会端出盖碗茶敬客。再不就是电视剧中也看见有盖碗茶,可是演员一手执盖一手执碗缩着脖子啜茶那狼狈相,令人发噱,因为他们不知道喝盖碗茶应该是怎样的喝法。
他平素自己喝茶大概一直用玻璃杯、保温杯之类。如今,我们此地见到的是盖碗,多半是近年来本地制造的“万寿无疆”的那种样式,瓷厚了一些;日本制的盖碗,样式微有不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近有人回大陆,顺便谈是我的旧居,带来我三十多年前天天使用的一只瓷盖碗,原是十二套,只剩此一套了,碗沿还有一点磕损,睹此旧物,勾起往日心情,不禁黯然。盖碗究竟是最好的茶具。
我平素喝茶,不是香片就是龙井,多次到大栅栏东鸿记或西鸿记去买茶叶,在柜台面前一站,徒弟搬来凳子让座,看伙计秤茶叶,分成若干小包,包得见棱见角,那份手艺只有药铺伙计可媲美。茉莉花窨过的茶叶临卖的时候再抓一把鲜茉莉放在表面上,所以叫做双窨。于是茶店里经常是茶香花香,郁郁菲菲。
父执有名玉贵者,旗人,精于饮馔,居恒以一半香片一半龙井混合沏之,有香片之浓馥,兼龙井之苦清。吾家效而行之,无不称善。茶以人为名,乃迳呼此茶为“玉贵”,私家秘传,外人无有得知。
有朋自六安来,贻我瓜片少许,叶大而绿,饮之有荒野的气息扑鼻。其中西瓜茶一种,真有西瓜风味。我曾过洞庭,舟泊岳阳楼下,购得君山茶一盒。沸水沏之,每片茶叶均如针状直立飘浮,良久始舒展下沉,味品清香不俗。
初来台湾,粗茶淡饭,颇想倾阮囊之所有再饮茶一端偶作豪华之享受。一日过某茶店,索上好龙井,店主将我上下打量,取八元一斤之茶叶以应,余示不满,乃更以十二元者奉上,余仍不满,店主勃然色变,厉声曰:“卖东西看货色,不能专以价钱定上下。提高价格,自欺欺人耳!先生奈何不察?”我爱其戆直。现在此茶店门庭若市,已成为业中之翘楚。此后我饮茶,但论品位,不问价钱。
茶之以浓酽胜者莫过于功夫茶。
《潮嘉风月记》说功夫茶要细炭初沸连壶带碗泼浇,斟而细呷之,气味芳烈,较嚼梅花更为清绝。
喝功夫茶,要有工夫,细呷细品,要有设备,要人服侍,如今乱糟糟的社会里谁有那么多的功夫?红泥小火炉哪里去找?伺候茶汤的人更无论矣。普洱茶,漆黑一团,据说也有绿色者,泡烹出来黑不溜秋,粤人喜之。
在北平,我只在正阳楼看人吃烤肉,吃得口滑肚子膨亨不得动弹,才高呼堂倌泡普洱茶。
四川的沱茶亦不恶,惟一般茶馆应市者非上品。
台湾的乌龙,名震中外,大量生产,佳者不易得。处处标榜冻顶,事实上那里有那么多冻顶?
喝茶,喝好茶,往事如烟。提起喝茶的艺术,现在好像谈不到了,不提也罢。
那缕涩涩的幽香
文/又见菊花黄
我喜欢喝茶,但不太懂喝茶。不,不是不太懂,而是一点也不懂!所以我喝的茶基本上都是这样泡制而成:烧壶开水,随别找个杯子,瓷盅也好,玻璃杯也好,塑料杯也行,反正只要能装开水就好,往里面随别丢一把茶叶,量多量少差不多就行。茶也不分一次两次,反正一杯茶就是一天,喝得少的一天可能晚上都还觉得有点涩,喝得多的那天可能没到晚上就只有水的颜色了。也许是过程太随意的缘故,泡出来的茶只有我一个人喝,也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喝。
岳父每次看见我经常泡茶的时候,脸上都要带着淡淡的微笑。刚开始时我不懂他为什么会笑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笑我。直到有一次,他又看见我在泡茶,而且放了一大把茶叶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不会喝茶!
我也笑了,我终于知道他每次在我泡茶的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当然,我的笑,带着一点尴尬。我的笑,也许也是为了隐藏一下当时的尴尬。
其实,我也看到过别人泡茶,专用的杯子,高级的茶叶,一定温度的开水,一次、二次、三次加水量的不同……我也听别人给我说过,茶叶要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茶叶多了,会使泡出来的茶太涩,很多人都不喜欢喝,而且还非常浪费茶叶;茶叶少了,起不到作用,也就不称之为茶了……
但我却没有办法改掉这一“毛病”,每次泡茶的时候依然如故,我行我素。也许是很久很久就养成的习惯吧。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小时候,在我家附近的山上,有一种“支高茶”。春天来了,茶树开始长出新叶的时候,也到了我们小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正是山上一种小孩儿们期盼了一年的被称作牛奶奶的野果成熟的时候。当然,山上还有鸟窝和各种鸟儿们产下的五颜六色的蛋,以及各种各样的野花……而我们上山的非常正当的理由,就是为家里割茶。每当太阳从东边亮出红红的脸蛋,小孩子们随便往肚里送几口饭后,就开始你叫我、我连他、成群结队的上山,进入我们欢乐的天堂。
玩过了大半天,却不敢忘记割上几把支高茶的新叶塞进背篓背回家,要不然,大人们的一顿打是免不了的,更重要的是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山上采回来的嫩茶叶,和着他们依附的嫩枝条,被大人们用刀切成短截,放在锅里煮一定的时间后,倒在太阳下晒干,然后储存起来当成明年春天来临之前的茶叶。
支高茶不是现在的人们眼中的好茶。用它泡出来的茶水颜色略带红色,刚喝的时候有些苦涩,几分钟以后嘴里却似乎留下一股很淡很淡却很悠长的清香。支高茶最大的好处是不要钱,而且在烈日炎炎的夏季,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家的时候喝上一两盅,也能起到解渴的作用(其实,在我们贫困的农村,茶的最大功能就是解渴),因此成为我们那里的常用品,用它来解渴,也用它来待客。每天清晨,烧上一大壶开水,随便丢进一大把茶叶,盖上茶壶盖,再过两三分钟,一大壶茶就泡好了。无论何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处,拾起茶壶旁边的杯子或是粗碗或是其他能乘茶水的东西,想喝就喝,要喝多少就喝多少,喝不完就倒掉。就这样,长时间的农村生活,使我早已习惯了支高茶的颜色,支高茶的苦涩,也习惯了对支高茶的“铺张浪费”。
进城生活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了。其实,有时候我也想学学城里人的喝茶方式,高雅些,“茶道”些,进而变成真正的城里人。但每当泡茶时,早已的习惯却刹不了车,凭着惯性冲入了现在的生活,让自己又变回了农村人。
写到这里,我似乎又闻到了农村老家那熟悉的支高茶的味道,涩涩的幽香,渗入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茶中情
文/洋洋
茶确实是个好东西,它不仅是饮料,能清热解暑,消食化痰,清心明目,而且能凭着自身的禀赋吸引着情趣爱好相同的人在一起谈今论古,品味人生。古人喝茶多是文人雅士三五人坐在花前月下,谈诗修词,雅然生趣。当然也少不了要谈儿女情长,谈红楼美梦。当今人喝茶多以几个知心朋友走进茶楼,虽有传承古者之遗风,但更多的话题是人间烟火,商品买卖,衣食住行。虽然各个时代的喝茶形式﹑场合和谈论的话题有所不同,但大家对茶性如水,儒雅隽永,清心养性的认识是相通的。
茶确实是个好东西,它在我的家中更有着一种另外的味道。打我记事的时候起就记得奶奶每天早上都泡上一大壶茶,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壶嘴上还盖上一个白色的塑料杯子,我们姐弟三人渴了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爸爸每次劳动回来就拿起茶壶直接口对着壶嘴,咕咚咕咚……一壶茶一会儿就见了底,爸爸这时总是习惯长叹一口气,叫一声:“舒服!”,奶奶因此没少骂爸爸是个水葫芦,惹得我和弟弟们的小脸上也不禁绽放出向日葵般的笑容,但我至今依稀还能体会到奶奶骂声里的那份宠溺和温柔。那时,虽然大壶茶有涩涩的青味,但仍然有着不一样茶的芬芳,这种味道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上……
爸爸很喜欢喝茶,随着家里经济好转,那把大茶壶也不再用了,爸爸也换了一个很漂亮的玻璃杯,茶叶的质量也提高了。每天早上,爸爸泡上茶,端在手上看着,闻了片刻后才肯放下,然后出去劳动。看得出爸爸这时是在品茶,不像先前为了解渴而喝茶。他还经常说谁家的茶叶香,谁家的茶叶泡在杯里像活的一样,绿得醉人,说得眉飞色舞。记得我和弟弟乘爸爸不在家时经常就偷喝他的茶,喝完以后再把杯子倒满,以为这样爸爸是不会知道的,其实爸爸早就知道茶味淡了,知道是我们偷喝了,有时也会故意地骂我们两句。小弟弟有时啼哭不止,爸爸就用茶哄他,小弟喝了茶果然就不哭了,惹得全家人哈哈大笑,从此以后,我们就开始抢爸爸的茶喝,妈妈也像当年的奶奶一样骂爸爸,笑着骂我们,我和两个弟弟一点也没有觉得骂的味道,反而更加开心,更加来劲地抢茶喝,一家人喝着香茶,其乐融融。
一转眼我和两个弟弟先后都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了。大家庭里人多了,笑声也多了。两个弟弟、弟媳常年在外打拼,也已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们的孩子都有长辈照看,在家乡的县城读书,弟弟和弟媳们经常回家看望爸妈和小孩,过年过节都回家乡团聚,我也是因为儿子才回到家乡陪读,大多时间都和爸妈在一起,享受着大家庭的天伦之乐。
大家庭虽然变化很大,但爸爸喝茶的习惯却从未改变,只是茶叶变得越来越好了,对茶的品味,理解水平也大大提高了。但是,家里一直延续着抢爸爸茶喝的习惯,多年来不仅一直都没有改变,反而抢茶喝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连几岁的侄女﹑侄子也凑起了热闹!有时候爸爸拿着茶哄他们,像当年哄我们一样,有时候爷孙几个还以茶代酒干上几杯呢。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弟媳也挤进了“抢茶队伍”,这下就更热闹了!全家人都盯着爸爸的那个玻璃茶杯,爸爸泡的茶,总是不经意地又少了,大家心照不宣,笑而不语。古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对应我家里的情况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两个弟媳娘家庭背景和氛围和我们家很是相似,都是从小在亲情的怀抱中长大,在传统美德熏陶下成长,成就了有事业心,有责任感,更有东方女性的贤良,对公婆亲如父母,妯娌之间亲同姐妹,相互帮助。我和她们也形似闺密,无话不谈。然而,抢茶喝时,大家倒是很少顾及友好,有时还会埋怨“怎么不留点呢”。就这样,抢茶喝在我家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一个亲情友爱,尊老爱幼的温暖场景。
爸爸照例早上起床第一时间就是泡茶,对茶杯的清洗也越来越仔细了,每天泡茶前把茶杯洗得亮亮的,没有一点茶渍。可能是知道我们都抢他的茶喝,爸爸泡茶泡得更加勤快了,他泡茶泡得很认真,每次茶叶放的不多也不少,可能是想兼顾到我们每个人的喜好吧。冲泡也很讲究,先慢慢注入一半,稍停一会儿,再加满杯,说这样泡茶不伤茶,更有茶味。爸爸习惯看着杯中茶叶在升腾或降落,然后慢慢舒展开来,用他的话说,茶叶舒展如同少女刚从美梦中醒来,伸着懒腰,柔柔的,绵绵的,散发出诱人的芳香。每当这时候,爸爸总会轻轻地呷上一口,像品酒师一样,含在嘴里慢慢品味,好像把所有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脸上堆满了笑容。
爸爸确实悟出了喝茶的道理,对我们姐弟细心照料,教育我们做人的道理,淡泊名利,对他人友好相处,诚实为人,平淡内敛。我和弟弟﹑弟媳都有着喝茶的习惯,经常一起喝茶聊天,聊茶叶清淡芬芳,聊人生淡泊宁静,聊人间亲情友爱,什么都聊。喝茶真是一种享受,它能调节人的心情,改变人生态度,能使人从心烦意乱中渐渐平静,从相互猜忌到相互信任,难怪古人有“美酒千杯难成知己,清茶一杯也能醉人”之说。我是笃信这句话的,我虽没有喝酒醉酒的体验,却有香茶一杯清心养性之感。我们大家庭的和谐快乐告诉我:人间真情在,人间真爱在。我真诚地祝愿天下所有的家庭都能尊老爱幼,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美德。一家人喝大壶茶,一家人喝大碗茶,不仅能喝出茶的淡雅幽香,也能喝出恭俭礼让,喝出人间真情。
人生如茶涩与香
人生就是一杯苦茶,宁愿独自浅尝,也不愿与他人分享,即使一起品味,也断然不是同一种苦涩与心境。每一个人都是“茶叶”,苦、乐、甜掺杂在人生的清水里,渐渐的这水便有了道味。
杯杯清茶诠释了人生,独自品尝,终究还是苦涩的,一路过来,人生不如愿的事太多,留不住的人太多,想做却没有完成的事太多,生活的百味浸泡,还是让苦占了舌尖,尝到了人生的最真最初的味儿。是谁让人们懂了爱情的美艳?是谁让人们读懂了亲情的可贵?是谁让人们懂得了友情的真实性?正是那一片片即遇即逝的茶叶。
我宁愿喝着浓郁茶,品尝着过去记忆,因为茶里还有那渐渐远去茶叶的清香和背影,更有苦过之后的无尽甘甜。茶越浓,甘甜就会越悠长。四季都浸渍在人生清水里,便有了春的清新,夏的炙热,秋的舒畅,冬天的羞涩。
清香的回忆
文/张以恒
茶,是中国传统的饮料。它可以令人心情舒畅,还可以做肠道里的“清道夫”,帮你把肠道里的脏东西清除。
今天,我们班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品茶活动”。孔祥鹤从家里拿来茶叶,戴老师教给我们如何泡茶。孔祥鹤还教给我们如何分辨茶叶的种类,怎样才能喝到好茶叶等知识。戴老师让我们品了她为我们亲手泡的茶,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想知道我是怎么爱上喝茶的吗?其实是因为一个小故事:我七岁的时候,总喜欢去一个叫“天福茗茶”的茶庄喝茶,其实不是为了喝茶,是为了去吃里面美味的杭州茶点,每次去,爷爷都会陪着我,给我买昂贵的茶点和上好的茶叶,爷爷买的茶叶有浓浓的爱的味道,从此,我爱上了喝茶。
茶,不仅可以让我们品味清香,还可以品尝到爱的味道,它的清香会永远留在记忆中。
读一片茶叶
文/沧桑看云
每每有闲独坐轻啜一壶香茗,总也忍不住细细端详壶中一叶一芽,心底感慨一片叶子的奇妙伟大,它所蕴含的岂止是色香味之神韵,它所承载的分明是一部人类茶文化的发展史呵!
从传说四千六百年前神农尝百草发现茶,到春秋战国时鲁周公开始饮茶,再到唐代茶事兴盛陆羽写下《茶经》,及至今日茶风不衰,茶的历史渊源谁也无法详尽地解说清晰,人们手执一壶又一壶岁月,穿越一个又一个时代汩汩向前,或传承或颠覆或弘扬或改观,最终的目的依旧是在追求着喝茶的最高境界。
究竟何为喝茶的最高境界众说纷纭。有人以喝到浑身通透为惬意;有人以品到茶里禅机为开悟;有人以交到同好之友为欣喜……举凡种种,皆要通过一片叶子为媒介,搭配不同的道具彰显其各异的内性,更多时候它的本色往往被忽略。
当一片茶叶保留着其本色时,它仅仅是一株山茶科常绿灌木的叶子,虽萃取了雨露云雾的精华,并不知晓自己面临的未来世界。决定它命运的不只是那双采茶的手,还有制茶人的匠心。遇到懂它的茶人,或许就能成为身价百倍的名品,否则只能在不尽其性的哀怨里独自感叹。
想成为红茶,却被制成了绿茶。想成为白茶,却被制成了黑茶。一片茶叶的思想不会被人为地重视,大多制茶人要的是功名利禄,他首先要考虑这片叶子最大效益的发挥,而不是这片叶子最大茶性的发挥。
好的制茶人像神话里一样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他们不知江湖险恶,只爱一片茶叶发散着的清沁幽香。他们日日与它为伍,故而深深懂得怎样将一片叶子的内质充分展示。
有时品一杯绿茶,偶有粗枝大叶起舞杯间,免不了笑叹茶商的失误,而后忽地发怔,错之初许是那双采摘的手,再错许是那双分拣的手,不能再错之后是不是一片茶叶的宿命呢?
既然为茶,就不能轻易改变。是非对错有如过眼云烟转瞬消散,留驻记忆的永远是氤氲在杯中的茶香。那是一片叶子的香,在诸多叶形相近的同伴中,锯齿轻缘,脉络清晰。
怎么会呢,一片叶子居然如此神奇?多少次我们沉醉在杯水中惊叹,费尽心思寻找答案。然而,一片茶叶就是一片茶叶,赋予它灵性的不单单是自然的造化,也许还有茶叶背后一些纷杂的思绪……
与闲适对饮
文/余宾
幼时,家里没有什么饮料可以唱,只是偶尔有些粗茶放在那里。
或许是小时候嘴馋,或许是自己与茶有缘,在一位叔叔的影响下,我居然爱上了喝茶,哪怕最便宜的茶我也爱喝。
小小年纪,故作老成,在没有人的时候,泡一杯茶,用手捂住茶杯,尽可能地享受茶给予我的热度。暖一会儿手,轻轻打开茶杯,看见杯中的茶叶一片片舒展开来,舒展得就像我的心情,那样愉悦。
老屋旁边是梨园,梨园中有一些大石头,这里是我童年喝茶的最好去处。端一杯泡好的清茶,坐在大石上慢慢地品。粗茶入口,特别地苦,但那种苦竟然让我很受用,茶汤在我嘴里含了片刻,轻轻咽下,精神为之一振。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的心在飞。就是小时候爱喝茶的经历,养成了我现在做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的习惯,我也非常喜欢那种闲适的生活。
现在,我已经退休在家,生活条件也好多了,去茶楼喝茶的时候也多了。每天午休醒来,先在街上闲逛一阵,挑选一个心仪的茶楼,找靠窗户的座位坐下,然后要一杯茶,看着杯中的茶叶轻轻飘散,欣赏茶叶那曼妙的舞姿。过几分钟,茶叶慢慢沉下,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含在嘴中,慢慢咽下,那个感觉,真是爽到了极点。
茶之韵
文/宫宝涵
我对茶了解甚少,不谙茶道,也不解茶语。隐约记得,在第一次品味到茶的清爽时,便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它。每当我端起晶莹剔透的茶杯,望着那些风干了花朵和叶卷在杯中浸泡,仿佛从冬眠中渐次苏醒,舒展,散开,轻盈的浮上来,继而又舒缓的沉下去,如仙女的裙摆,如国画的留白,如细如绵,余音末了。举杯品茗,香郁味醇,舌尖稍觉茶味清苦,细细品尝,回味之中略有甘甜。似一羽白鸽,与茶香共翔;似一袭轻云,与茶色共映;似白石清泉,与茶味共鸣。此时此刻,心中有一种淡淡的温馨在舒展,一种浓浓的惬意在萌生,让人回味无穷!
对茶有更深层次的理解是与朋友一起去井冈山旅游,亲身感悟到江南人间的茶文化,至今记忆犹新。当我们走进茨坪茶场时,一眼望去,群峰环抱,云雾缥缈,景色秀丽,有兰花坪、桂花坪和金竹湖,千余亩茶园很是壮观。这时的太阳已升到了半山腰。一垄垄茶树似碧波荡漾在大山的脊背上,满眼都是扣人心弦的绿。而在这绿色的波浪里,远远地可以见到茶农们轻拂衣袖在茶树上采茶,那洒脱的姿势像极了虔诚的舞者,在茶园中翩翩起舞。走到跟前,只见她们身穿朴素的衣衫,脸上的皱纹被岁月雕刻出来的痕迹显示出了他们生活的艰辛。然而,她们粗糙的手又是那么灵活,只一会儿,采茶人小筐里嫩嫩的芽尖茶越积越多。看着他们忙上忙下的背影,瞬间被他们的勤劳、朴实精神所感动!
导游很热情地为我们描述了山里人制茶的经过。把采摘回来的青茶嫩芽得先在通风处晾干,待上面的露水全都蒸发后,才可以下锅炒制。炒制茶的工具也极简单,一个炒锅一抹茶油而已。茶叶如果炒得不熟便多了一分青涩,如果过了则又会香味尽失,一切便全看炒茶者的功力了。往往是先将那炒锅加热,待锅的热度够后,再抹上一层芬芳的茶油,这时才可以将青茶下锅炒制。炒茶全凭一双肉手,用手将茶叶翻来覆去揉炒,待其渗出一滴滴茶汁时,那原本透着绿意的嫩芽便变软黯淡下来。不过这时不能立即将茶叶炒熟,需要将其放到一个大簸箕中放凉。然后,继续放到锅里爆炒、搓揉。如是者三,那原先嫩绿色的茶叶便成为人见人爱的杯中之物了。
说话间,我们来到一座茶楼前,只见门面霓虹辉映,墙上藤萝攀绕,很是典雅壮观。导游说,这茶楼很闻名,1962年朱德重上井冈山时,就曾在这里品茶。服务员把我们领入一间景致迷人小屋,有几个年轻女子为我们做茶艺表演。只见她乌黑的头发高高的绾起,一袭金黄色的绸衫将江南水乡女子的婉约和灵动烘托的淋漓尽致。浅浅的笑容,微翘的兰花指,如舞蹈般的动作,再配上清脆悠扬的乐曲,娓娓动听的解说,让人不由自主的收声敛气,心怀敬意。只见茶女先将茶壶由低向高慢慢倾倒,水流顺势而下,注入茶盅,这叫“高山流水”;然后依次在十数个茶盅间巡倒一回,这叫“关公巡城”;再以点状分别向每个茶盅内滴入少量的茶汤,这叫“韩信点兵”;最后,还要将茶壶来个“鲤鱼翻身”,再次把茶汤淋入盅内。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一气呵成,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快意抒怀,心旷神怡。
当茶女将这精心烹制的茶送至我们每个人的面前时,几乎人人都是虔诚的伸出了双手,接过茶盅。当我望着杯里茶叶在澄黄透明的水中轻轻起舞,瞬间,暗香涌动。凑唇轻就,一缕芬芳顺喉而下,初时尚有丝丝苦味,过后则口齿渐渐生津,每啜一口,滋味都皆有不同,真是奇妙异常。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赏了茶艺,品了新茶,听了茶事,终于从茶的世界中醉醒了过来。走出这茶楼,身上竟长时散发着茶的芬芳,并有一种独特的滋味使你渴望回归自然,永远追求纯真。
及至回程,茶艺女曼妙的身姿,恬静的神态和茶汤的氤氲,始终萦绕在脑海之中。这时候,似乎明白了古往今来,吟诗作赋、舞文弄墨之人,赞茶、咏茶诗篇无数,到至今广为流传。苏东坡“意爽飘欲仙,头轻快如沐”,白居易“破睡见茶功”,刘禹锡“饮以涤烦”,陆游“睡魔何止避三舍”,吴苹香“临水卷书帷,隔竹支茶灶,幽绿一壶寒,添入诗人料”,都是形容茶有生津止渴、提神健脑,在此中享受乐趣,增广见识,陶冶情操。由此之后,我很仰慕那些精于茶道的人。一壶茶,无论优劣,怎么都能喝得那么有品味。从黄山毛峰如何能泡得腾云起雾,到西湖龙井究竟要哪几棵树产的才正宗,如数家珍。时不打时,再配上几句茶的古诗,两段茶的逸事,茶汤自然荡气回肠,涤荡时间所不能抹去的灰尘,所展现的精神境界和理想抱负实在令我敬佩!
古人曰:“懂茶者,必是精行俭德之人。”由此而论,精通茶之人,必善解读百味人生。一片茶叶,看起来是那样细小、纤弱,那样地无足轻重,但却又是那样地微妙。当它放进杯中,一旦与水融合,便释放出自己的一切,毫不保留地贡献出自己的全部精华,完成了自己的全部价值。在沧海人世之中,我们每个人都宛若一片茶叶,或早或晚要溶入这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在溶汇交融的过程中,社会不会刻意地留心每一个人,就像饮茶时很少有人会在意杯中每一片茶叶一样。茶叶不会因溶入清水不为人在意而无奈,照样只留清香在人间。因此,我们也不必因融合社会不被他人关注而沮丧,而是体验到自己在融入过程中陶冶了人生,也奉献了社会。
在当今我们追逐着文明、和谐的足迹,去寻觅历史的厚度,用茶文化蕴含的深度与浓度去品尝茶情、茶味、茶魂时,才明白无论是阳光明媚还是飘雨飞雪,都是生命中不可弃的曼妙风景。茶叶虽小,可它的形成颇为复杂。优秀的茶叶,承载着阳光雨露宠爱,再经过精工完善的流程加工,才成为人们宠爱的珍品。一个人若懂茶之韵味,必然会默默地品味着那片片茶叶在与水溶合时散发出的淡淡香甜,柔柔的心音,暖暖的真情。饮一盏岁月留香,品一脉静意悠长。人生如茶,平淡是它的本色,苦涩是它的历程,清香是它的馈赠,一切都在那蓦然回首中感悟着人生的真谛。我要以一颗无尘的心,还原生命的本真;以一颗感恩的心,奉献、回馈社会,回馈人生。
茶魂
文/林平
春节前搬家,在清理租房时,看到许多空茶叶盒子,上面一律标有“信阳毛尖”四个字,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那壶是紫砂壶,一见就想细酌慢饮的那种,直是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浸润得舒展通透,犹如热汤中的茶叶,宁静,妙曼,思绪飞扬。
茶盒上,一行行与茶有关的诗文更是沁人心脾,让人不饮先醉。那些诗文,大抵与陆羽、苏东坡等有关。陆苏成为信阳毛尖的标志性人物,皆因其写茶的文字,字字皆充满溢美之词。我能记得的,只有“淮南茶,光州上”和“淮南茶,信阳第一”。这里的淮南,意指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产茶区;光州,及今日光山县,也即我的老家,归信阳市所辖。淮南茶,大抵该是毛尖茶。江淮之间的毛尖茶品种繁多,信阳毛尖该是最富盛名的了。一年前,一个与茶有关的组织给全国的茶叶品牌排座位,信阳毛尖以四十五亿多元的品牌价值位列第三。
信阳毛尖是信阳的标志,其知名度远高于信阳的鸡公山、南湾湖等风景名胜区。我对信阳毛尖无甚苛求,有,则喝,无,则不想。信阳毛尖饮得久了,会给人以天下绿茶品质皆如此的感觉,直到见了西湖龙井和安溪铁观音,才彻底颠覆了我的这个先入为主的认知。西湖龙井和安溪铁观音的形态远不如信阳毛尖婉约秀气,浸在水中颗颗飘逸、亭亭玉立。我道不出信阳毛尖的好,只从资料中得知,信阳毛尖细、圆、光、直、多白毫,香高、味浓、汤色绿,有生津解渴、清心明目、提神醒脑、去腻消食等多种功能。即便如此,我对信阳毛尖仍是淡交如水,绝没达到嗜茶如命的程度。
对茶无所求,盖因我不懂茶,且生性懒惰、不好清洗茶杯的缘故。几年前,我曾买了一只蓝色的陶瓷杯,置于办公桌上,为我的专用茶杯。每次喝完茶,都得倒掉杯中的剩茶叶,还得精心清洗一番,一天不洗,杯壁上就会残留一圈褐色的茶垢,久而久之,茶垢便一圈一圈上下密布,犹如退水的湖岸上留下的一道道水痕,很不爽目,后来便很少用此杯饮茶了。懂茶人说,茶垢越多,饮茶的感觉越好。如那紫砂壶,饮完茶是不清洗的,要的就是残留的一道一道的茶垢,堆积起来,相互支撑,直至在壶壁上长成座座茶礁,犹如海洋中的珊瑚礁一般。用此种茶壶沏出的茶,茶的美味将无以名状,直是让饮者飘飘欲仙了。
然外人是不知我懂不懂茶的,每次下去采访,总会有人送我一两盒信阳毛尖,不便推辞,便带回家,交与妻。那些茶叶包装精美,茶盒更是宛若艺术品,可做收藏之用。妻和岳母喜茶,将其视为珍品,自己品饮之外,还常常携带两三盒回东北老家,送与娘家亲人。我从不过问带了多少、如何带去,只是偶尔会疑惑:那么大的茶叶盒和包装,随身旅行七八千里,该是多不容易,她们怎么从不嫌麻烦呢?直到春节前搬家,见到电视桌下堆满了茶叶盒,灰尘覆面,一律空空如也,才恍然大悟——盖是因为茶叶盒较大,不便携带,她们只掏出了其中的铝箔纸包着的茶叶,将茶盒和包装盒弃之一边。有的则是为了保鲜,妻将茶叶藏于冰箱中,茶盒同样冷落一边了。我有些心疼那茶叶,犹如美人,身着精美的衣裳,会更增添美人的气质,倘弃了外衣,赤条条行走,整个人的品质都将大打折扣,此乃俗话说的:人是衣裳马是鞍的道理吧?
我到底是舍不得丢掉那些空茶盒的,将其盘到新房,拭去灰尘,装在一只半大的纸箱里,竟有半纸箱之多。我把它们放在用阳台改做的书房里,时常拿出来把玩欣赏,竟如品茶,有种思绪飘飞、心旷神怡之感。
春节期间,姐姐和姐夫来看我的新房,离开时,我将别人送给我的最新的两盒茶叶转送姐夫,一盒留姐夫品饮,一盒交给乡下的大弟——那是五百元一斤的信阳毛尖,除非送人,我等工薪阶层是舍不得自饮的。节后,大弟在信阳做工,不久前来家里看我,说是我托姐夫转给他的那盒茶叶,他又送给了他的老板;临别时,他又向我讨要茶叶,说是他自己想喝,我印象中冰箱里有一包茶,便取出递于他,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偶尔去外地,走亲访友,不知带什么好,便去买些茶叶,将其置于精致的茶盒,无需言说,品质就在那里了——幽远,高洁,旷达,诗意。
独自在家,会时不时在各个房间之间来回踱步,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装有空茶盒的纸箱上,仿佛闻到袅袅飘逸的淡淡的茶香,犹如品饮清冽甘醇的茶水。便想,茶叶如人,人走了,茶不会凉,她的灵魂留下了呢,她温润的体温和气息润暖着饮茶之人,走过青葱或金黄的岁月。
土茶品“土”
文/郭华悦
品茶,有雅与土之分。
一盏清茶,三几好友,天高云淡,品的是雅茶。茶中的世界,有风花雪月,有悠然南山。茶香之中,自有一番高雅的意境。
除了雅,茶的另一种意境,则是土。土,是乡土。一栋农屋,一方小院。不大的地方,栽上一两株茶树。在茶乡,屋前两三株茶树,几乎成了茶香人家的标志。客从此过,个个仰长了脖子,恨不得人似轻风,随茶香飘进院子里。
这样的茶,吸引人之处,便在于土味。于很多人而言,有土之处斯有家。在外的人,谁的记忆里,没有那一方水土,滋养年少的时光?
于是,长在这“土”上的茶,便有了思亲的味道。茶乡人家,管这样的茶树,叫土茶树。字里的含义,上不得大台面,却别有一番风味。土茶树,更像是深藏闺中的小家碧玉,带着乡土的味道。
土茶树的照料,不费什么事儿。两三株土茶树,不占什么地方,又能地尽其用。平日里,拔拔草,剪剪枝,不用多久,土茶树就能长得枝繁叶茂。可接着,摘茶做茶,却颇费事儿。摘茶叶的活儿,往往属于留在家里的老人。低头,屈身,将一片片茶叶摘下。花白的头发,在碧绿的茶叶中,显得格外醒目。尽管肢体不再柔软,双手不再灵活,但采茶的手艺,依旧娴熟。摘回茶叶,进入做茶环节,那就更累人了。里里外外,一刻也不得停歇。好不容易,茶做好了,人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多日的疲累,顿觉浑身都散了架。
土茶的味道,略带苦涩,有点焦香。细细一品,似乎有点粗糙的味道中却独有一股醇厚绵长的后劲。在这样的味道里,品的是茶,也是乡土,更是亲人们的爱。在外的游子们,行囊中常备的,便是一小罐土茶。闲暇之余,泡一壶家乡的土茶,人在异乡,于舌尖上也能一品家乡的味道。
藏茶越过千山结缘
文/丹增
千百年来,生活在雪域高原的藏民族与茶结下了不解之缘,堪称嗜茶如命,他们同样把茶融入了生命,融入了文化,还积累了丰富的饮茶经验,创造了独具特色的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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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民间有个谚语:“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茶”,说的是,茶不仅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更是高原生存的必备条件。古时西藏不产茶,茶叶何时进入西藏,尚无确证。古代汉语把茶叫“槚”,藏语时至今日还把茶叫“槚”。
藏族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吐蕃松赞干布的曾孙都松芒布杰,继位后得了一场重病,请了很多名医都没有医治好。一天,他正在王宫里一筹莫展,一只口衔绿树枝的飞鸟停在王宫的窗台上。藏王十分惊奇,待鸟儿飞走后,派人取来树枝仔细端详,西藏高原从来没有这样的树枝。他摘下一片绿叶,嚼在嘴里,满口醇香,病也轻了许多。于是他派出使者四处寻找这种宝树,最终被一位大臣在东方汉族地区的一个绿色密林中找到了。在一只聪明轻捷的马鹿和一只稳重矫健的大象的帮助下,将宝树运回雪域高原。都松芒布杰看到直挺挺的树干、深绿的叶子,问:“这叫什么树?”大臣回答:“汉地人叫槚,泡着喝能治小病,煮着喝能治大病”。这个故事记载于500年前出版的藏文典籍《甲帕伊仓》中,这与当代茶学家庄晚芳等人编著的《饮茶漫话》中的故事十分相似。这说明,茶叶最早不是用来生津止渴的饮品,而是用来治疗疾病的良药。
元代,藏族高僧塔巴杰中,30岁时,怀着一颗慈悲之心,以惊人的求知欲望,离开西藏前往巴蜀、滇南,一边游览名山大川、朝拜佛教名寺,一边学习考察与藏民族息息相关的茶叶。他目光注视,心灵感知,亲身体验,掌握了大量有关茶叶的第一手资料。40岁后返回西藏,撰写了藏族第一部茶经《甘露之海》。书中详尽巧妙地介绍了茶之类、茶之具、茶之烹、茶之礼、茶之益,和陆羽的《茶经》有许多不谋而合处,是古代藏族传播和发展茶文化的权威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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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滇是茶的发源地、生产地,与西藏相隔千万里。但千山万水、艰难险阻挡不住几近狂热的需求,被称为黑色黄金的茶叶,从川滇源源不断地进入青藏高原。
历史上,中央王朝最初派往拉萨的官员,馈赠礼品多数是茶叶,茶成了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随着中原地区对马匹需求的增大,出现了“茶马互市”,藏族人赶着大批马群,到边州交换茶叶。后来,分散的贸易方式被官府统管起来,分别在兰州、雅安等地,设置了十几个茶马交易中心,对茶马价比、交易数量实行统一管制。
川茶最早进入西藏各地。当时茶马交易中心的茶基本是蜀茶,随着川蜀茶叶不断运来,储备茶的仓库不断扩建,茶马交换的规模不断扩大,茶叶从西藏王公贵族的独享饮品,扩展到普通大众的喜爱之物。中央政府随之加强对西藏的管理,藏区的宗教领袖、土司头人纷纷入朝觐见,授官职封爵位,他们进贡马匹之外,还有红花、麝香、氆氇等土特产品,得到的赏赐品除茶叶之外还有锦缎、丝绸、瓷器,获得的大大多于进贡的。他们将不便携带运输的物品在市场交换成茶叶,朝贡互市变为茶马互市的另一种形式,巩固了西藏地方和中央政府的臣属关系。
滇川的茶商看到了西藏的茶叶市场,专门制作了运输方便、形状耐看、品质分级的茶叶,取名叫“边茶”, 把茶叶囤积到固定市场,单纯的茶马交易变成了边茶贸易。后来,西藏大的寺院、贵族、商户,组织起庞大的骡马运输队,越过积雪的高山、湍急的江河,在世界最艰难的路途上长途跋涉,把茶叶运回西藏。元明清三朝形成了从滇川到西藏的“茶业之路”“茶马之路”“茶马古道”等多条贸易通道。茶马贸易兴盛时,仅从拉萨到雅安的商队,每年藏历三月出发,少则百人千匹骡马,多则千人万匹骡马,浩浩荡荡,风雨无阻,防着盗匪,风餐露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趟来回约一年有余。内地商人,也看上了藏地药材、皮毛、马匹等特产,擅长经商的滇人赶着马帮把茶、糖、铜器,运到拉萨,因往返路途太远,就在西藏租商铺、建客栈。滇茶有悠久的历史,茶质得天独厚,但烘焙技术较差,丽江的木氏土司,知道纳西族和藏族同有嗜茶的习俗,在滇藏接壤的永胜、维西建立了茶马互市贸易市场,鼓励商人到西藏经营茶叶。
清初,纳西族商人李悦经营以茶叶为主的滇藏贸易,成为著名富商,清末滇茶在西藏的销量超过川茶,当时来往于丽江和拉萨的藏族商人马帮1万多匹,双程运量约2000吨。可以说,茶是藏汉友谊的纽带,也是藏汉团结的象征。近代,英国在连续入侵西藏时,看到茶是汉藏离不开的因素之一,策划了印茶入藏的阴谋。他们以探险家的名义组织了马队,把印茶从印度的大吉岭运到拉萨,途经锡金、亚东,只有十多天的路程。企图用印茶垄断西藏市场,截断西藏与内地的联系。印茶性热苦涩,色泽又黑又浓,制作松软易碎。藏族宁愿舍近求远,再累再苦也要赶着马帮到内地驮回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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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高原,巍峨壮丽,气宇轩昂,是苍穹下的净土,是大地上的丰碑,令人无限神往。但是,要在这地势高峻、气候寒冷、空气稀薄的地方,生存、生活、繁衍,一要有抵御高寒缺氧的身体素质,二要有迎接自然风险的生活智慧。藏族民谣:“茶是命,茶是血”,“人人离不开茶,天天离不开茶”,道出了生息在高原上的藏族对茶的需求。
辽阔美丽的藏北草原,海拔4500米,生活在这里的藏民,依靠天然牧场逐水草而居。他们生产的是高脂肪、高蛋白的牛羊肉、奶制品,生活中必须靠茶解腻、助消化。沟壑纵横的藏南谷地,曾是西藏农业文明的发祥地,海拔3400米,他们种植高原特有的青稞,由青稞加工的糌粑是他们的主食。糌粑无论怎么食用,都离不开茶水相伴。在西藏,糌粑、酥油、牛羊肉和茶叶是饮食的四要素,也是生活的四要素。
藏民族把生存当做文化,把生活当作艺术。藏族文化表现在融入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约束行为的自由、养成习惯的善良,在日常表现出来的是豪放、诚实、热情。风情习俗是民族文化的标识和徽记,西藏茶文化折射出民族生存繁衍中的心理、性格和风情特征。
藏胞家如果进来一个陌生人,首先敬你一杯色泽淡黄、香气扑鼻的酥油茶;如果你是来做客,还要给你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亲友出门远行,一家人或全村人提着酥油茶前来送行,献上一条哈达,喝上三杯酥油茶,一路吉祥如意。婚姻中从男方家提亲、择日订婚,到迎接新娘、举行婚礼,缺了茶酒哈达一事无成。起居礼俗中,建房奠基,破土动工,上梁立柱,封顶竣工,乔迁之喜,茶酒哈达是必须的物品。新起灶,点火煮的第一锅是茶;搬新房,先入屋的第一件物品是茶;求贵人帮忙,要送的礼物首选是茶;每逢藏历新年,在佛龛前摆放的是茶、盐和酥油。
藏族还把茶叶当作圣物,新塑的佛像,装藏时除了金银珠宝、五谷圣物,还必须有茶;藏民家里的积福箱,除了家族历史相传的宝物,还要装上一块茶叶。藏族把茶和盐比喻为友谊和爱情的象征,有一首歌唱道:“来自汉地的茶,来自藏北的盐,在酥油桶内相聚,融合而成的酥油茶,芳香又甜蜜,那是圆满俱佳的姻缘。”300年前,一位高僧写了一篇颂茶词:“茶是人类的救星,以节省自己的时间,延长人的生命,人与人相互照顾,茶与水需要融合,最好的水在最高处,茶叶越过千万山,要与碧水结缘分。”在草原放牧的,田野里耕种的,商道上赶马的,山路上朝佛的,到了午时,搬来三块石头,支起大小茶锅,舀上清泉溪水,煽起皮风袋,茶气飘四方,人们开始围着茶锅席地而坐,谈笑风生。这是一道亮丽的高原风景,无不渗透着茶文化的精神享受,即便这种简易的熬茶,它的水源选择、煮茶火候、石灶方位都是精心筹划过的。这时煮茶讲究的是火候要够,柴烟要高,茶沫要足,茶气要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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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人除了白天骑在马上、夜里睡在床上之外,都和茶在一起。从外地到西藏旅行的人,无论在农村、牧区或城镇,随处都能看到茶的身影、闻到茶的飘香。除了酥油茶,城镇最盛行的是甜茶。锅里煮上红茶粉,要看色泽变金黄,加进牛奶看浓度,不稠不淡再加糖。上世纪80年代初,拉萨人口不到5万,城里的甜茶馆就有100多家,进了茶室,人人一律平等。这里的客人喝茶,好像读诗、品画,又像是谈心、辩论。这里是新闻中心,国事家事,世态人生,正史野史,悲欢离合;这里又是交易中心,察货验货,讨价还价,玩笑逗乐,无拘无束。邻里不和睦,朋友有隔阂,到茶馆喝上半天茶,仇怨烟消云散,重归于好,握手言欢。有句古话:不能敬我以茶,还之以水。
“能行千里的好马,必须配上金鞍,来自汉地的好茶,必须盛在玉碗。”藏族人除了住房,最讲究的是茶具,茶锅茶桶,茶壶茶碗,号称四大茶具。造型美观的铜锅,轻巧方便的铝锅,精致光亮的陶锅,熬出醇香的清茶。
最小的铝锅能装一升水,煮出的茶够两个人喝。最大的铜锅口径两米宽,深度1.8米,熊熊火焰烧开滚烫的开水,十多斤的砖茶放入水中,熬成琥珀色的茶汤,可供千人饮用。据估计,这样的茶锅在西藏的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和青海的塔尔寺,有数十个。茶桶是酥油茶的加工工具,茶汤、酥油在桶内搅拌而成酥油茶。红桦木、青栗木、核桃木是制作茶桶的首选材料,不易开裂,适合当地干燥的气候。藏北普通牧民家使用的常常是简易的竹筒,粗壮的主干,打通竹节便能成为酥油桶。至于茶壶茶碗,最高档的是金杯银壶、银杯金壶,普通的是铜壶铝壶、玉碗瓷瓶。我在布达拉宫看到的最早的瓷茶碗图案是:鸟儿衔茶、金鹿背茶、长寿罗汉。藏地最普通的茶具是木碗。藏族人喝茶,最讲究的是夫妻不共碗,子女不共碗,每人一个木碗,人走碗随,形影不离。百年前,上至官界要人,下至街头乞丐,都随身带着喝茶的木碗。拉萨的达官显贵腰上挂着两样物品,一边是碗,用来喝茶的;一边是小刀,用来吃肉的。缎制的碗套从七品到三品式样不同、做工不同,从碗套可以识别官阶,每次开会或办公,不管急事缓情,首先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碗套里拿出木碗,从从容容地喝上三碗酥油茶。
拉萨四周的大寺院,各自的茶碗形状也不相同,哲蚌寺的是钵式茶碗,甘丹寺的是梯式茶碗,苍古尼姑寺的是平底茶碗,看茶碗就知道是哪个寺的僧人。伴随着藏地饮茶的历史进程,饮用不烫嘴、盛茶不变味的木碗,成为外出时的必备之物。现在木碗的制作越来越精美,式样越来越华丽,推动了西藏工艺品的发展。一些藏族的说唱艺人,也有自己专用的木制茶碗,小的大如羊头,大的几乎和牛头相等,一个五磅热水瓶的酥油茶全倒进去还装不满。近代西藏最好的木碗来自藏南措那达旺镇,那木碗薄如瓷碗,轻如纸杯,绵如薄铝,是用硕大的树瘤抛光打磨做出来的,看木头的纹路能分出木碗等级,当年一个猫眼纹、磷火纹的木碗价值七八头牦牛。新生儿起名之后,老人就送一个木碗喝茶用;老人凌晨起床,主妇把盛满酥油茶的木碗端到床前;老人离开人世,家人把他盛满茶叶和食品的木碗抛进江河。
我在云南已经生活了16年,以虔诚的心朝觐过六大茶山。古老的茶树一到春天,繁茂着自己青春的枝叶,茂叶风声瑟瑟,紧枝月影重重。新建的茶山,一棵棵茶树一个挨着一个,排成一条条绿色的彩带、一层层绿色的波纹,温柔恬静。我也走过茶马古道,一条条蜿蜒于群山间的古道,用光滑的青石铺筑,石块、石条、石板,百里、千里、万里,石路像一条不见首尾的巨蟒,卧伏于起伏连绵的崇山峻岭中。这条路有时像悬在半空中的栈道,有时像直通天上的云梯,有时像穿越峭壁的羊肠小道。
茶是历史,路是历史,历史是人类进步发展的记录。我的生命在一个艰险的空间,勇敢闯冲过,靠的可能就是这条历史的路。
谈——茶与人生
品茶就像品人生。
要喝茶,当然就需沏茶。
首先要选择茶叶,会辨形,辨色。
人的一生会面对很多的选择。痛苦的,给人以奋进;艰难的,给人以沉着。人的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然而只有少数几个可以成为自己的知己、良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若交错了友,走错了路,那他的一生只有遗憾。
选好了茶叶,当然就要沏茶了。把茶叶放进杯里,倒进水,茶叶在沸水里翻腾。
刚进入到一个新的群体,总有一种寂寞和失落的感觉,因为那本是属于别人的一片天地。人的一生不可能总处于同一生活环境,总要遇到许多陌生的人和新鲜的事物,所以有必要学会随时适应新的环境,学会勇敢地面对困难。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一门深奥的学问。逃避现实是不可能的,世外桃源也不会有。
茶慢慢变深了颜色,茶叶慢慢舒展开来。
人必须融入社会。一个人不可能孤立地活着,总与集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脱离了集体的人不可能取得大的成就。个人的光芒只有在集体的发散下才能深远。正如没有草地的衬托,花就无美丽可言。
一点微弱的光在黑暗中不能照亮一片很大的地方。一滴水的力量确实渺小,但河流的力量是无穷的。把小我融入社会的大我中去,那么,任何力量都不可小觑。
茶不可久泡,否则会变得很苦。
人活着,就要有自己的思维和见解,要做生活的载体,而不是为生活所载。生活在集体里,容易让人产生惰性心理,忘却了要为生活而活着,为了理想而奋斗。生活不能失去目标,否则就是大海中迷失航向的帆船,漂浮不定。
茶泡好了,就该好好去品尝,这才是最重要。
品味生活,把握生活节奏,享受生活。人不能总是斤斤计较于生活中的琐事,把心胸放开点,肯定阳光,那么生活也会流光溢彩。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细细品味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就会发现,平凡后面的乐趣也让人留恋。
生活本身就充满了阳光与快乐。快乐于我们乃至善且自然之追求。然而尽管如此,我们并不去追求每一种快乐,而是偶尔放弃快乐,因为在忍受了短暂的痛苦之后,更大的快乐便随之而来。
一盏茶后,细细品味着那些平凡、痛苦和简单,如茶,亦如人生。
茶米时光
文/王光龙
一段湿滑、犬牙齿互的青苔小径,错薪掩道,如儿时掰折的山芋藤条手链悬挂在山腰。清明后,一场山雨渐息,厌浥行露,早起的行人,扶荆拨棘,花色凉鞋已被路旁牵衣扯缕的野草打湿,凉彻脚心。云雾盘绕在黄泥湾的山头,滑落一角,晨曦便微露而出。
背起小竹篓,纤手勾起眉前落发至耳后,邻村女伴们相互呼唤:
喂,采茶去——
茶园不在黄泥湾。黄泥湾山多,但土质长树不产茶,湾后树木葱茏,荑茅蓬蒿满地。鸟雀栖息鸣叫,交颈颉颃,时有松鼠野兔山猪散步其间,人迹罕至的山里早就被这些生灵筑巢建窝。自然,还有残碑乱坟,零落在山间,荒草丛生,白色大理石的碑面被山雨侵蚀,间或沾染不明的污渍,连碑文都模糊不清。这是山民最后的归所,生前走遍山里角落,生后也把坟茔安在山里,魂不离山。夏夜纳凉,山民聚在一起闲话山里鬼怪传说,有名有姓,绘声绘色,连蒲扇的风都带着诡异。忽听山风呼啸,松竹脆响,吓得年轻的后辈惶惶然,不敢独自前往山里。
采茶的姑娘们就结伴而行,绕过山头,鸡鸣河便倏然映入眼帘,一尾金色鲤鱼一样团绕在山坳里,波光粼粼,湜湜其沚。沿着鸡鸣河边光滑如卵的青石板路一步步向着茶园走去,一旁的柳树裹翠,其叶蓁蓁,如静女步摇,拂人脸颊。
仰面便见,好大的一座茶园。
茶园密如待发的箭阵,逶迤地铺展开来,层叠如毯,葱绿如漆。雨后,山色空蒙,叶片滴水成翠。雨水浸润的空气中传来几声鸟叫,惊起,化作几滴墨点飞过绿海般的茶园上空。采茶的姑娘们一入茶园,如水打浮萍,四散开去,各自寻找自己的采茶领域,鲜有言语,专心采茶。在这群采茶队伍中,有我刚过二十四岁的母亲,和她年龄相仿的刚姨,还有年幼的我。
那时,我苦于没人照顾,母亲走到哪里都带着我。采茶自然也是,而我也雀跃要去。
母亲手指翻飞,在茶树上轻轻捻动,蜻蜓吸水般采撷嫩芽。我也忙碌在齐眉深的茶垄里,不一会儿就捧来了一大把茶叶,喜滋滋地小跑到母亲的面前。
妈妈,你看,茶叶。龙儿也会摘茶叶了。
母亲停下忙碌的手指,看着我摊开小手,一团紧攥的茶叶舒展开来。母亲弯下腰来,笑了笑,取下毛巾,为我擦了汗。
然后,母亲一枚枚地筛选出我手里的茶叶。
这是什么?
茶树枝。
这呢?
大叶片。
我看着自己一把捋下来的粗老大叶,和剩下黏糊糊的手汗。低着头,嘟着嘴,不说话。母亲找出仅有几枚还可以算作茶叶的嫩芽,笑了笑放进竹篓里,然后把我搂在怀里,亲了我一下。母亲衣服已经湿透,我还能闻到一股奶味,那时,弟弟刚刚戒奶,母子俩分隔两地。母亲每晚都辗转难眠,夜不能寐,夜里起来看看窗外,芭蕉染雨,母亲也掩面独自啜泣。
母亲细心地给我讲解了如何辨别嫩芽,那些粗老的叶片茶厂是不收的。我的手指鸡啄米似的在茶园里寻找嫩芽,良久,才一小撮,人就乏了,心也野了。母亲和其他的采茶人都走远了,她们的手比脚步更加灵活,在这绿浪里暗暗击鼓冲刺。母亲时不时地呼喊我一下,听到我的回应,又低着头安心地采茶。
母亲的呼喊声渐渐远了,我就独自沿着茶垄一排排地奔跑,像是在战壕里冲锋的战士,越过一个个山顶和山谷,跑着跑着,一处大坑跃然出现在眼前,坑大的足可藏下一头大黄牛。我脚一滑,整个人跌落入坑。坑虽不深,雨后泥土湿滑,再加上年幼如我,已经淹没了我的身高。我攀爬、跌落、嘶叫、哭泣、抽噎,最后呆呆地看着一群体型硕大、黝黑光亮的蚂蚁在泥土之间忙碌不歇。我发现了一段白茅根,从土里扯出来后,用衣服擦去泥土,一边咀嚼,一边还断断续续地呼唤着母亲,嘴角垂涎,竟昏昏睡去。
我被母亲的哭声所惊醒,发现我已经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气的想打我,手停住了,又紧紧抱住了我。母亲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你还跑啊,你跑丢了我也不想活了。母亲浑身是泥,我们母子俩蹲坐在坑里。刚姨喊来了茶厂的工人,把我们拉了上去。母亲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又让我转了一圈,拍了拍我身上的泥土,拿出水壶,我咕噜咕噜地喝了水。
妈妈,我饿了。
母亲抬头望望天,日光上移,回去还尚早。母亲摸摸口袋,对我苦涩地笑了笑,安慰我说等下回家就有吃的了。我不依,哭着闹着,母亲看了看竹篓里的茶叶,还不够斤两,茶厂也还没有到收购的时间。我又哭的撕心裂肺,母亲转过身去,偷偷地抹眼泪。刚姨看见了,迟疑了一下,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五毛钱给我,让我去买馒头。母亲对刚姨说,等下卖了茶叶,领了钱就还你。
馒头店就在茶厂隔壁,两排瓦房,红瓦白墙,在一片绿海里格外醒目。我买了两个馒头,给刚姨一个,刚姨犹豫了下,塞进了兜里。给母亲一个,母亲摆摆手说不饿。母亲给我洗手,我把馒头往母亲嘴巴里塞,母亲咬破了一点面皮,又推了回来。母亲让我不要走远,就待在茶厂里。说完,她和刚姨又背着小竹篓,消失在茶园里。
我把馒头掰成四半,每半拉成长条,细细咀嚼着。茶厂的门敞开着,里面几口大锅相连,锅下火焰正旺,锅上几个工人正在热气腾腾地翻炒着茶叶。青嫩的叶片在工人的手里翻滚着,隐藏在叶脉里的汁液被慢慢蒸干,浓郁香醇。杀青失水后,叶片也渐渐成暗绿。工人们不停地搓卷、抖散茶团,茶香四溢。馒头已经吃完,日升正中,我看见一群采茶的女伴们拨开茶树枝,背着竹篓,擦去娥眉间的汗液,向我这边走来。
她们排好队,把竹篓放在胸前,依次过称称重。母亲和刚姨因为找我,浪费了不少时间,采摘的不多,只拿到了几十元,不过她们依然很欢喜,拎着空竹篓,拉着我,往黄泥湾走去。
回来的路,葳蕤的草木已干,我们步履轻盈,不久便看到湾下黑瓦石墙的家,正对着一口池塘。去往后山耙松针落叶的小姨已经回来了,跑过来接过母亲的竹篓,她比我大两岁,是外婆最小的女儿。手有疾的二姨抱来稻草,往牛棚里去了。聋子爹从后山砍来一捆捆树枝,晾晒在门前的空地上,他剥开蒜瓣,向我招招手,我怕辣,摇摇头不吃。外婆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了,因为手脚不便,母亲系上围裙,一头钻进了厨房。
日晡,樾荫渐长,门口的场圃边缘栽种着几株茶树,低矮,叶黄肉瘠,像是水土不服导致的营养不良。母亲在瓷壶里泡上了这几株茶树产的茶叶,热气如青岚拂水,缓缓散去,品嘬一口,有些苦辣。须臾,一阵隆隆之声回荡在湾里,站在门口,循声望去,但见树木葱茏的山岗上机车声逼近,愈发响彻,忽地窜出一辆摩托车来,似捕食的猎豹,从山岗垂直而下,不消片刻便已至眼前。
是外公回来了。
外公从车后取下米袋,母亲接过,掂量了一下,是一小袋碎米。我飞奔到外公的面前,扯着他的裤脚,垫着脚,手已经伸到他的口袋里,摸索着,常常会找到几粒糖或者一两个青苹果。外公摘下草帽,脱去衬衫,只着米白色背心,把我抱在怀里。我用手摸着外公锃亮的光头,嬉戏地拍着,我还嗅到了他身上的糠米味,那是他一整天待在打米房里的气味。
我能想起一个阴雨过后的傍晚,我和小姨翻过黄泥湾的山头,看见起伏连绵的被雨水氤氲的山峦,水浸润的水墨画一般,布谷鸟鸣声时断时续,一块台地矗立在鸡鸣河边,台地上修建的便是小姨要去的鸡鸣河小学。一条羊肠道链接小学和马路,小道如藤,外公的打米房就像一枚叶子长在藤上。房后一棵梧桐,状大如伞盖,正好盖住这间小房子,遮阳挡雨。时有来人挑着两个箩筐,箩筐里装满了稻谷。外公放下茶杯,从里屋出来。来人把稻谷倒进铁斗里,外公就拉开电闸,皮带交叉传送击打,灰尘腾起,整间屋子都在震动。米壳分离后,余下的碎米来人通常都会留下来,商量着费用下次再来结算,来人递给外公一支烟,点燃,打声招呼后,就挑着担子走了。
外公用毛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洗把脸,走进里屋又拿起报纸,端起了茶,细细品咂。
外公爱茶,傍晚风尘仆仆地回家后,外公搬着竹椅坐在场圃,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这几株茶树的长势。母亲总会为外公泡上一杯茶。外公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场圃外的池塘,幽深,可见池底沙石。黄泥湾也是沙土质,松软,种树尚需年月方可成材,而稻粱却是人每日必食。在山腰开垦一块,种些红薯高粱尚可,耙子一耙,连根带叶全都刨了出来。种稻米的话,引水难,山脉遮阳,光照不足,山路崎岖,收割亦难。家里人口众多,非老即残还弱,外公咀嚼一片茶叶,又放下茶杯,他每日为饮食忧心忡忡。
外公无儿,母亲是长女,十几岁的时候就要在田里劳作,屋里屋外,忙前忙后。她挑着齐腰高的粪桶,摇摇晃晃地爬上一个山坡,再下到山坡另一面的菜园里。菜园靠近一处水塘,开垄、种植、浇灌、打药、收割,都离不开母亲。我仍然记得母亲从水塘里装满一桶水,翻过堤岸,再下到菜园里,一瓢一瓢地浇水。阳光刺烈,我站在堤岸上看着垂髫般的树藤,关注的是水塘里的黾蝽和浮萍。我记不清母亲多少次在山岗上跌倒,也许她也曾哭过,她错过了她本该坐在明亮课堂里的年龄,却过早地把扁担担在柔弱的肩膀,镰刀握在细嫩的手里。以至于多少年后,母亲腰肌劳损,站立时间长久一点都感到疼痛难忍。
可是,就算如此,粮食仍旧不够。外公打米机房挣的钱不多,更多的时候他蜗居在机房的里屋,逼仄,灰尘满布,报纸已经翻旧,他端着泡了又泡的茶叶,看着窗外梧桐树叶由青变黄、凋零成泥,有风雨如晦,也时有骄阳晒的树蝉叫个不歇。积日成年,经年如旧,日子就像这屋子一样局促,压抑的很。家里人也想着法子过活。聋子爹上山打柴,帮人做工。二姨放牛,以至于那时我经常喊她放牛姨。外婆养了两头大黑猪,前蹄趴在猪圈的石头上,整天哼哧哼哧地吵着要吃。母亲把外公带回来的碎米熬粥,再做些糍粑馒头,山芋藤切条爆炒,丝瓜鸡蛋做汤,场圃前放一小桌,端上饭菜,泡上一壶茶,围在一起,山风作伴,朗月来邀,邻里路过,畅叙欢笑。
日子也像机房的皮带一样,绷紧,飞速地旋转着。二姨远嫁外地后,母亲的那间闺房就留给了小姨,红漆木箱子,装有镜子的红漆木衣橱,镜子上还贴着一张母亲穿着青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的照片,一张写字台正对着窗外,芭蕉依旧年年绿。小姨散学的时候背着母亲的竹篓和女伴们去菜园采茶,上山耙松针。翌日,小姨便拎着一小袋米,带着饭盒和咸菜去学校,集体烧煮。聋子爹日夜不歇地忙碌着,终于有一天,在山里走着走着就消失了。母亲和湾里人遍寻山岗,走过鸡鸣河,穿过茶园,甚至走到更远的地方,找寻了许久,聋子爹就像一声鸟叫,一颗露水,一阵山雾,突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家像是进入深秋的树,叶片渐渐落下,人也越来越散,只剩下外公外婆留守在家。没人采茶,无人伐木,母亲和姨娘每年给些生活费,也够外公外婆二人勉强生活。一个夜半,外婆拖着行动不便的腿用残疾的手敲打着大门,求救声微弱地撕裂着黄泥湾的宁静。外公走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了山上,孤守着整座黄泥湾。
外婆被母亲接走赡养,来到了没有山峦,看不到沙土的江南丘陵地区。衣食无忧,却依旧无法阻隔外婆的思念。外婆听惯了鸟雀鸣叫,看惯了晨曦穿林而过,闻惯了满山茶园松树的清香,也忍受惯了外公的嬉笑怒骂。即使靠采茶维持日常,靠碎米度日,回家,成为外婆的心病,一直伴随着她的晚年。而母亲经常梦见外公,梦见被推倒的房屋,四散的子孙,半夜醒来,不禁泪涔涔。
逝去的一切终究烟消云散,曾经无比坚硬的过往还是成泥碾作尘。那些在湾里执箸话桑麻,觥筹谈鬼怪的时光已如镜花水月,不复存在。那些每日为饮食而忧的岁月也有着譬如采茶时候的欢愉,如今也都凝固成一幅静默的黑白画,挂在每个当事人的内心深处,供人凭吊。只是,往事并不如烟,只会日久弥深,慢慢结痂,成为一处无关痛痒的存在。
喝茶时光
清晨,坐在电脑前,我喜欢喝一杯茶,看几许文字。
一夜安眠,晨光清朗,再有香茗陪伴,心情惬意如风。
我有两种品质很好的茶叶。绿茶清香,红茶馥郁。
绿茶适合慢饮,啜咂之间,余味慢慢从牙尖、嘴角蔓延,其香邈远。而红茶要一口一口的饮下,温润香浓,让人心神荡漾。
红茶撩性,绿茶清心,世间万物,皆各具风情。
咖啡、红酒虽也是我所爱,但能天天做伴的还是几缕茶叶,看它在沸水中缓慢升腾、绽放,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缱绻,深觉茶叶是最有情义、最富情致的东西。
能坐下来喝酒的人许能找到,但能坐下饮茶清谈的人只能是可遇不可求。所以与茶结缘,像林中遇故人,晨雾散尽,曦照漾开,清风拂过,回味久远。
喝茶随性,但喝茶也有境。想要喝杯茶的时候,无世事牵绊,无熙来人往,眼光驻足窗前绿叶,相看不厌,各自安稳,是为理想的喝茶时光。
吃碗蛋汤过立夏
不是妻子提醒,恐怕立夏于我也就恍惚中闪过了。
立夏于我们这一代人而言,有一种复杂而难忘的记忆。不过,这种记忆显然是美好的成分居多。
小时候家里穷,农村的孩子过个立夏、端午就像是过年一样,能叫他们望眼欲穿。因为只有在这样的节日,大人们会煮个蛋打碗蛋汤包几个粽子什么的,而这于当时的我们不啻是人间美食了。
我的母亲不是很会做吃的,然而立夏的蛋汤却打得不错,叫我至今印象深刻。
立夏之前,早就用糯米酿好了整大盆(铁做的脸盆)的酒糟。还没等我们的手指扳到立夏那天,就难耐酒糟浓烈的扑鼻的香气,偷偷地舀来吃。
我和妹妹似乎对酒糟特别的情有独钟。以至于一次误将母亲中午用来做“麦糕头”(就是今天的淡包)而调制的发酵粉当作酒糟吃了。临近中午等父母从田里回来,竟发现我们兄妹俩都睡在了灶间的地上。一看原来是两人偷吃了整整一小盆的发酵粉醉倒了。午饭的“麦糕头”自然是做不成了,而且此后的三十年来,父母还经常拿这事取笑我们儿时的嘴馋。
望穿秋水似的总算盼到了立夏那天(其实前一天晚上就会兴奋的睡不着觉了),也不用大人催自己就早早地从床上跳起来,直奔灶间看母亲打蛋汤。打散的鸡蛋放进烧开的锅里,蛋白就立刻变成一朵朵云和花似得的蛋花来,煞是好看。蛋汤里放了酒糟和核桃,加上蛋的香味,不一会香气就溢满了整个灶间,让人垂涎欲滴。
还有囫囵蛋。煮好后套上编织好的毛线网袋,挂在脖子上去学校里和伙伴们玩斗蛋。结果怎样大家并不很在意,重要的是在嘻嘻哈哈的打闹中获得了一种满足,何况最后这些蛋无不是落进了我们的肚子里……
现在的孩子是无法体会我们那时的感觉了。他们对立夏这样的节气也只有在老师或父母刻意的提醒下或者才会有一丁点概念,然而又是极为抽象的,没有什么快乐可言。
我的妻子对立夏似乎也没有多少“感觉”,立夏怎么过也很无所谓,她说只要有一个茶叶蛋就可以了。
早上送儿子去学写字,我就特意到早餐店买了三个茶叶蛋。不过儿子说中午再吃,拿回家妻子说外面买的茶叶蛋不好吃,也没吃。我对茶叶蛋并无什么感情,因为我记不清小的时候母亲是不是有煮过茶叶蛋了。
然而蛋汤还是要吃的。回到家,我从冰箱里取出几枚鸡蛋,打散,倒上点料酒,只是没有酒糟,也没有核桃,香和味自然就差了很多。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有酒糟和核桃(商店里都有现成的),在今天怕是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闲下来,泡壶茶
文/--满不懂
坐在茶桌旁,自己泡壶茶,偷得浮生半日闲,顺便慰劳亲人或朋友,何等的奢侈,何等满足。
大多数爱茶之人都喜欢自己泡茶,并乐此不疲。喜欢和别人聊茶叶,为了一些好奇置身于喝茶的闲适时光中。于是又有了一包茶叶,一把壶,一个朋友,一段故事。
钱并不能让人闲下来,因为钱没有够。茶却能让人闲下来。一坐到茶桌旁,不由你不闲下来、静下来。古人说茶能清心神、涤欲念,至少在喝茶的那段时间里可以。
古人有的是时间,泡茶喝茶是至清、至雅的闲情。在现下时间就是金钱的浮躁年代,泡茶饮茶更是高雅难得,因为在快的年代里舍得慢下来、闲下来,泡在茶水里,是件难以寻常的事情。
常听人说:"喝茶怀古,想心事喝咖啡去好了!"说得没错。一怀古,上下五千年,全在静静的一壶茶的时光里。
来吧,泡壶茶,让我们闲下来。
乡村的寂寥
文/木子
颠簸了二十多分钟,来到曾经熟悉的地方,从镇上一路过来,是冲阿玛尼朝气的稻田,虽然秧苗还很小,但到处是在一片水汪汪的豆腐块里,生机蓬勃。田埂上,还有偶尔空地里,则可以看到几头牛摔着尾巴悠闲地在吃草。路边路过一片林地,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盛开的野花,马尾松在杂草的簇拥下娇羞地直立在山坡上。
路边偶尔有砖头房子,那是养鸭的蜗居人住所,附近就是一个小湖,湖面上有很多鸭子,但这些鸭子不是野鸭,只会游泳而不会飞翔。本地人说,它们长到一个多月就可以去卖了。快到村庄了,空气越是安静,几头牛,几个人,几朵花,几只鸟,似一个世外桃源。
村庄的房屋依旧,沧桑地被杂草包围着。村子里看不到几个人。只有几个造新房的工人中,会有年轻人的身影,再也找不出有理由留在村子里的年轻人。
说是空心村,一点不假,除了过年的热闹,这里都非常寂静。热闹的地方无非是鸡群在觅食,狗在狂吠,牛在找娘,鸟在唱歌。一早,男人们的天地是到田里巡视,女人们吃过早饭就三三两两到茶山上采茶,只要勤劳,一天也有不菲的收入。
最近几年,村庄通往集镇的路改了水泥路,来往的机动车多了一些,无非是到山后面的茶厂或是养猪的地方。村里人赶集的方式还仅限于双脚的丈量。说是村里人,几乎都是壮年或是老年,连小孩都很少看到。孩子们要到镇上读书,一早有校车来接,下午五点左右又送回来,其实一个村庄也不过几个孩子。是留守儿童。他们到了三年级就要住校学习,更看不到孩童的身影。
说是靠着山,那些孩子很少有机会去山上,即使双休日,家里的电视是最吸引人的。所以他们比起城里的孩子多了一点野气,但体魄上再不如以前的乡里娃。有在外打工的父母,为了显示对自己孩子的爱,他们不必住在城里的孩子生活条件差,所以小胖墩照样可以在田间地头出现。
在去后山的路上,一字排开三只黑狗,远远看去一模一样,其实走进才发现,是一位母亲,两个双胞胎。似乎他们是这个村庄的还带激情的生命。只要有人路过,就老远的狂叫,直到你接近它们,才感受到它们是因为寂寞,而不是真的凶狠。看见有车子开过,会跟在后面飞奔,直到气喘吁吁。看见人了,摇着尾巴试探着你的底线,然后在主人的提醒下,趋于安静下来,蹲在水泥路上,看路人走过。
山上有水泥路,除了路就是各种植物,杂草丛生,藤类的植物,再者就是马尾松,比起前些年,树多多了,而且可以看到高大一点的松树。村子里的大多出去打工,对山的依赖少许多。除了家里烧饭捡些柴火,似乎没多大用处。
靠着山,吃着山。每个季节,不高不壮实的山都会奉献自己的一点爱心,这个暮春,金银花到处都有,只不过隐秘在低矮的藤类植物中,要你的慧眼。能干点的妇女,一个上去下来,会采到许多金银花,趁个大晴天晒一下,就好卖钱。但她们的收入大多还是靠后山的茶厂,不远处的桔子园来创收的。
这里种植的铁观音,卖起来很贵,但我实在看不出这种茶叶有什么喝头。每个礼拜都要雇佣村庄的妇女去打药水,这边还要采摘。新鲜的茶叶送到厂里就加工,一遍趁这个暮春卖个好价钱。
我走过去看了看采茶的要求,也尝试了一下,他们都用剪刀,一刀下去,一大把茶叶就来了,可我感觉到这样的茶叶不是很规整,按照那个称茶叶的妇女的要求,用手一掐就断了,但这只是一个茶叶尖,这样的速度,等天黑也赚不了几块钱。所以他们也默认这样的采茶方式。
铁观音的采法跟龙井茶不一样。龙井茶就是要那个嫩芽,而铁观音不能要有嫩芽的,一定是前面的叶片长得很规整才能去采。一次三片或是四片,不能再多叶子了。我和儿子当了一时的采茶工,虽然收工时一斤都不到,但心里还是非常开心。那些飞速采茶的老妇女,有的都八十岁了,依旧伸手敏捷,不一会儿就一篓茶叶来过秤。多的一天你那个赚到80元钱左右,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村子里本来有一个小的橘子园,但都是传统方式来管理的,等到秋天,橘子结的不多,而且味道也不是很好吃,也慢慢堕落了,有些橘子树已经干枯了,有个别还挂着营养不良的叶子。就是长出来橘子,也是够自家尝鲜。可桔子园就不同了,一个非常大园子,具体多大我没看见,但从一早那是多个妇女背着药桶去打药水,可以想象出来。
我问了婶子,是不是现在有虫子才去打药水。她说不是,橘子树开花的时候要打药水,让花多点,等到结果的时候还要打,长叶子的时候也也打,也就是说,橘子树从春天发芽到秋天挂满橘子,都离不开药水的喂养。其实也不光是橘子,很多水果都是这样,既然要大量的果实,不用科技是搞不定的。看起来好看,味道好吃,而且什么季节都能买到的水果,离了人的技术栽培,那是不会实现的。可如今,在市场的水果,我们看的是眼花缭乱,但具体是怎么长成这样,还真没人去关注。
集约化的种植给我们带来琳琅满目的东西,也给我们了很多的思考。 这块铁观音茶正在打药水,那边的已经在采摘。一年四季的水果,想吃什么,随时可以吃到。而且口味也非常棒。到底这些是给我们幸福还是在蚕食我们的生命?
女人如茶……
文/纳木措
女人兼蓄着茶叶的千姿百态,细嫩柔滑如玉露,藏尽妩媚如碧螺春,圆润丰满如铁观音,平实厚重如龙井……
捻一小撮儿放入亮洁透明的茶杯,在开水的冲溶翻滚中便飘出如丝如缕的清香,犹如一位含香如兰的女子从身边轻盈飘过。溶于水中的茶叶更是婀娜多姿,有的状如松针、匀齐挺直,一颗颗高昂着颈脖呼之欲出,却依然不改体态,形貌如初,慢慢吐露着蕴含的丰华,汤明色绿,历历在目,那是矜持女人所特有的含韵与羞涩,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傲立枝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却永远没有怒放的欲望;有的茶叶贪婪地吮吸着温水的膏泽,让温水的浸渍输通了浑身的经脉,然后打一个小滚儿,快速地舒展着倦浮的叶片,尽可能地伸直腰身与水全方位地接触,释放着通身能量,色绿如玉,上下交错,那是热情奔放的女人尽情地享受生活,同时不失时机地展现自己,淋漓尽致地释放女人的魅力与风采……
食茶者也各有不同,有斯者捧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往下直灌,口中直呼好香好喝,一会儿便见了杯底,再往其中加开水,如此往复数次,直至肚皮圆滚打嗝,好个酣畅痛快,待到渴止再想去品尝时,顿觉寡然无味,随之一股脑儿倾之,此乃“喝”茶。另有者,在开水冲过之后先细细观赏着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的姿势,让袅袅升起的雾气轻轻地掠过鼻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附着那股子忽浓忽淡的清香直入心肺,时不时地触及到撞击鼻尖后的湿度感。待睁开眼睛时,杯中的茶叶早已袅娜多姿,去除了原先的羞涩之态,翠碧诱人,呷上一小口,滴滴含香,回味无穷。待喝到一半时再倒进些开水,永远不让她脱离水的滋润。再呷上一口,味醇回甘,此乃“品”茶。真正待她绿色褪尽,风华不在时,便还她原先的安静,滤去残水沥干放在阳光下晾晒,显她原本娇小的身姿,找一亲自缝制的小布袋,安置其中,挂在书房抑或放在枕边,让那与生俱来的清香伴着日日夜夜。
女人如茶,茶叶的质地口感决定着茶叶的档次品位。做一个如茶的精品女人,用自身的清香洁雅熏洗“喝茶者”的习性,陶冶“品茶者”的情怀……
茶香飘千里
文/素依清颜
那清新的茶芽,带着淡淡的纯香,带着温暖的气息,飞越千山万水,来到我的身畔。
——题记
一、
此时,夜已深,雨淋漓。我的案头,摆着从峨眉山飞到我手上的这一盒明前茶,不禁又思绪万千。这一盒明前茶,穿越了万水千山,几经周折,终于送到了我的手上。
我轻轻抚摸着这盒重若千钧的茶叶,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无法用语言描述我此刻心灵的悸动。精致的盒子,是淡淡的浅绿,一行雅致的字体“一品?慧心”被简约的线条圈起,仔细看来,像是一叶小舟,又像是两只双飞燕,守候在天涯的两端。而深绿色的盖子,充满了古朴的味道,四个凹凸的金字“峨眉雪芽”龙飞凤舞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有时,我会傻傻地想,盒子的设计与我们的约定竟然有着这样暖心的吻合,这是你倾情的挑选,是我们心灵的默契,也是我们缘分的诠释。芸芸众生中,我们在人海中遇见,从而相交相依,此后引为知己,隔着千重山万重水,我们用心灵去爱对方,用真情去诠释这一段五年之久的绵绵友情。即使流年似水,可这份温暖,已经值得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品味和珍藏。
记得,你曾和我一样生出这样的感慨,你说红尘茫茫人海里,为何偏偏是你遇上了我?你说只因爱有天意,缘是天定。而我更认为,我们那深情的回眸,来源于一样的品性,一样的痴。我们都不喜欢博爱,我们都只信奉赏心只有三两枝,我们都痴爱文字,都痴爱能住进心里的人。
亦舒说:友情需要慢慢悉意培育,过程十分艰巨。她说,若一个人的人缘好到人人都以其作为好朋友,那么,那人的面面俱圆大都只是虚伪。而她还说,即使是真情,那么多的人一起分享,只怕就已淡如开水了。
我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所以,即使有许多靠近我的人,我也只是淡淡的,而住得进我心里的那几个人,即使要我倾尽我所有,我也在所不惜。譬如你,便是我一辈子的姐妹,你许我深情,我赠你一颗真心,在我们的流年里,以文字的形式,以无与伦比的真情,承载着这一段友谊。
二、
窗外是绵绵的春雨,有着微微的凉意,而我的心里,却盈满了温暖。我的眼眸深情地凝望着这一盒珍贵的茶叶,仿佛在我面前的,不仅只是茶叶,而是那位与我相知相惜了五年的知己。
翻看旧时为你执笔写下的文字,翻看你一路以来赠给我的温暖,心底便又生出了无尽的脉脉温情。信是有缘,相识于那一年的花开时节,此后相携,与你执手于这一场文字的旅途。情到深处,已经无法用文字来描述,只觉情深至此,只需用心品悟。
此刻,我心里念念不忘的,是你温婉的容颜,是你甜美的笑容。就好像那年,你温润的微笑着,和我相约,于阳春三月,微雨燕双飞。于是这个约定,在你和我的心里植根,再也不忘。今年的三月,我分明早就感受到你的雀跃,我分明有预感,知道你要用一种温暖的方式,让双燕重逢。
春天还没来时,你已经为我的生辰筹谋。你在屏幕的那一端,软硬兼施地要我的地址,而我分明知道,你将要给我寄来礼物。知你如我,怎么会不懂得你的良苦用心?只是,我不舍得让你为我花钱,于是只留给你一个含糊的地址。我的日子里,收到你情真意切的文字祝福,我早就深深感动了。我真的愿意,就这样,和你携手,一直暖暖地走下去,用文字守候我们的流年。
而那一天,我接到韵达快递的电话,说有一份物品,来自于四川峨眉山,需要我说清楚详细地址,好给我送来。只是那时,我刚好遇上了烦心的事儿,一时之间我没有细想,只说对方弄错了。第二天,我正在外地办事,却接到了你的信息,你说,有一份礼物,是你给我寄来的,要我赶快联系快递公司取回。刹那间,有温软厚重的悸动,无声地涌上了我的心头,继而,是一波又一波的内疚之情,让我红了眼眶。
原来是你!我早就该想到,来自于四川峨眉山的礼物,并不是快递员的失误,而是,一份隔着山隔着水的深情厚谊,穿越了几千里的距离,来到了我的身边。那是你的心意,更是为你传递最厚重祝福的宝贵礼物。
那一个瞬间,我真的、真的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动之情。那一个午后,于我来说,是那样的暖融融,而于你而言,却因为我的疏忽而备受煎熬。因为你得知快递公司无法把礼物送到我手中,所以你焦急得连每天必修的午睡也放弃了。你说,原想给我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我由于不知情而拒收礼物;你说,那时你真想化身为燕,飞越万水千山,飞到我的身边;你说,直到找到了我,你才安稳下来。
那一个午后,我心中泛起的涟漪,很久、很久也无法平静下来,你带给我的震撼,足够温暖我此后的日子。终于,我联系了快递员,收到了那份几经周折,终于到达我手上的珍贵礼物。
怀着感动、虔诚的心,我捧着那个包装得严严密密的小包裹,好久也不曾拆开。一直以来,我们以纯净清澈的灵魂温暖着彼此,以真心和牵挂诠释着这一段缘,我们是互相懂得的,我们更是心灵相通的,可是此刻,我根本不去想,这份无价的礼物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这是一份纯白的友谊,这是一份温柔的暖,这是一份经历过岁月而沉淀下来的厚重。
三、
我终于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裹,那一盒穿着清新绿衣的“慧心”明前茶便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轻轻地捧着这一盒茶叶,却始终不舍得沏来喝。即使此时,我还没拆开里面的小包沏茶,却仿佛,嗅到了清澈而醇香的茶味。
旧时读雪小禅的随笔作,总是能读到关于茶叶、关于明前茶的故事,那时,我还不能深入地体会到其中的意味。而此刻,我亦终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一份带着爱的明前茶的重量了。听说,一斤茶叶要取七万个茶芽,只是,茶叶与茶芽可以计算,而这盒茶叶里面蕴含的情意,又怎能计得清、算得尽呢?
也曾到过茶园,也曾采过茶叶,也曾看到过茶炒锅的过程,可我从未像此时这般珍惜过手中的茶。那一天,我跟你说,我何其幸运?竟然得到你最宝贵的友谊。那一天,我还跟你说,这一盒茶叶,无比珍贵,我恐怕舍不得沏来喝。而你,微笑着说,明前茶,就是要给我尝尝鲜的。后来,我就把这盒茶叶放置在我的案头之上,好几个夜晚,我看着书、写着日记,可就是不舍得喝你送给我的这茶。
直到有一天,酷爱喝茶的哥哥回家,看见了这盒明前茶。他说,妹妹你珍藏着好茶呢,赶紧沏来大家一起喝吧。我却像保护文物般,把整盒茶叶紧紧地抱进怀里,摇了摇头。哥哥奇怪地看着我,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我平时并没有这般吝啬。可他,又怎么会知道这盒茶叶于我所蕴含的情意呢?最后,我想起了你的话,明白你给我寄来茶叶,原是为了让我品尝。于是,我终于心疼地取出几小包,与哥哥、妈妈一起分享。
哥哥取出茶具,烫壶、温杯、温润茶叶、提壶高冲,再把泡好的茶倒进茶盅里,然后分给我们。哥哥熟练地沏茶,而我却在他沏茶的过程中,尽情地吸入淡淡的茶香,只因,茶香里,有着远方一位姐妹对我的浓浓深情和深深牵挂。那日,馥郁的茶香,不停地萦绕在我的唇齿之间,我在想,终有一天,我们会真正相逢,在微雨霏霏的江南春日里,围炉煮茶,一诉多年来的绵绵思念之情。
四、
日子依旧缓缓流逝,我们依旧在静好的时光里,隔着网线相对,用无尽的真情见证着这一场澄澈的遇见。其实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不管见或不见,不管联系抑或不联系,不管遥远还是咫尺,都一直信任彼此,关爱着彼此,以心相通,把这份从没褪色的友谊,镌刻在悠悠的岁月中。
今夜,我铺开一张洁净的白纸,把清香扑鼻的茶芽儿铺在上面,一片一片地数着……那样整齐的模样,那样清新的绿,那样淡淡的清香,掺了无尽的温暖气息,一如我们的情意,隔了流年,依旧淡香缭绕,依旧清新如故。
雨,还在缠缠绵绵地下着,而我手中的这杯清茶,已香飘千里,愈久愈绵软、愈久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