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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老头的文章

2023/01/11经典文章

关于老头的文章(精选12篇)

音乐的魅力

文/王琪

我家的对门新搬来了一户邻居,半年多的时间没见过新邻居几次面,也不知对方姓甚名谁,只知道新邻居搬来后,我们这幢小小的楼房里,就不时飘荡出小提琴悠扬的音乐声,非常动听悦耳。

新邻居是一位其貌不扬身材佝偻的老头,每天穿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来去匆匆、忙忙碌碌,怎么瞧也不像个全身上下都塞满了音符的音乐大师。所以,妻子不解的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老头,会拉出那么好听的音乐来,不会是放的CD片吧?”

“废话。”我没好气地白了妻子一眼道:“这现场演奏和CD放的音乐你还听不出来啊?再说人家除了小提琴,那二胡、萨克斯、长笛,还有排箫什么的,哪样咱都听着那么有水准,没准老头就是个音乐学院的老教授呢。”

可是有一天,小楼里又重新沉寂下来,不再有那让人听来心旷神怡的小提琴音乐声,这一下还真有点不习惯起来,因为每天下班回家后,我都习惯了等会儿再关门,就是为了多听一会儿对门邻居的免费音乐演奏。终于有一次在楼道口,我碰到了匆匆离家正要外出的邻居老头,擦肩而过的当儿,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您好,您的小提琴怎么不拉了?”

我那位蓬头垢面的邻居老头闻言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起来道:“那琴不是我拉的,是我儿子拉的琴,他是个残疾人,不方便出门,就在家里拉琴解闷。最近他住院了。”

原来二十多年前,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车祸,负责接送他的母亲当场命丧轮下,小男孩虽活了下来,但却没了双腿,再也无法去学校上学,每天陪伴他的,就是他从小就学着拉的一把小提琴。再后来,小男孩的父亲开始拼命打工挣钱,给他请来最好的音乐教师,让音乐一直支撑着男孩活到现在,这就是我邻居一家的不幸故事。

几个月后,我们的“音乐家”病愈出院了,楼房里又开始飘荡起他拉的一首首世界名曲,邻居一家从此也成为最热闹的地方,因为全楼的孩子都跑来同他学习音乐、学拉乐器。从《圣母颂》到《吉卜赛之歌》,从《沉思》到《小夜曲》,再从《梁祝》到《茉莉花》,那个曾经不幸的小男孩,让我们所有的人懂得了什么叫音乐。

现在,这幢楼的人都已经离不开我们的残疾人“音乐家”,因为音乐不分国界,不分性别,不分年龄,有人群的地方就有音乐。音乐是迸发出人类思想的精华所在,是人们进行情感交流的平台,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有音符跳跃的地方,便会有最美的人生,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杂货铺与江湖往事

文/伊尹

表弟小北新房的楼下有一家由老夫妻经营的杂货铺,杂货铺学习24小时连锁店的经营模式,夜间不打烊,店外亮着一盏灯,天气好的时候,老头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慢慢呷酒,看电视,黑白电视,12英寸,快成为古董的那一种,此时老妻已在屋里熟睡,偶尔传出香甜的呼噜声,静夜倒也不单调漫长了。

小北年轻,新谈了一个女朋友,二人正在磨合期,年轻人气盛,偶尔夜里吵架,女友负气摔门离去,几分钟后小北出门追,早就不见了女友的身影,悻悻的小北在杂货铺里买两瓶冰啤酒,以平息愤愤的情绪。

老头知道小北和女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递给小北啤酒,同时叮嘱小北,男人不能和女人吵,女人要哄,你哄她开心,她才会像只小猫一样听话……小北索性打开啤酒,坐在另一张竹椅上,和老头说女友的不懂事。聊了半个小时,两瓶啤酒喝光,小北的气也消了,他给女友打电话:你在哪里了,我想你了!女友在电话里哭,说没走远,在街角边的小公园里独自坐着呢。又是几分钟过去,小北和女友手牵手上楼休息,老头依然看他的电视,呷他的小酒。从这时起,小北再去杂货铺,看见老头,二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九月初发生了一件事,杂货铺对面是家足疗房,足疗房有位30出头的足疗师被几个小混子欺负,双方厮打起来,足疗师寡不敌众,又是弱女子,眼见吃亏了,这时老头从杂货铺后面的厨房摸出一把菜刀直奔足疗房,小混子们见老头彪悍勇猛,吓得纷纷逃散,一时间,众邻顿时对这个平日里话语不多的七旬老头刮目相看。

一年后小北结婚了,婚车经过老头的杂货铺时,小北下车向老头鞠了一躬,如果不是他,小北和女友也走不到今天,是老头为他的情感指点了一条出路。追回女友的那一晚,老头给他看他后背的刀疤,老头说,年轻时他曾混过社会,仗着有点功夫,一天到晚在外打架,老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有一天他出门打群架,带着伤回来之后才知道她已入院,在找他的途中遇到车祸……后来,她性命无恙了,但耳朵却永远失聪了,他这才幡然醒悟,从此告别那所谓的江湖,安安分分经营杂货铺,转眼一辈子就过来了,他很知足。

很少有人知道老头的江湖往事,谁知道在他的平淡岁月里,还蛰伏着这样一点凌厉的锋芒呢,但他更喜欢的,还是现有的日子,踏实,安宁,那才是过日子应有的样子。

旅途上的旅店

文/李小米

二十三岁那年,我坐着绿皮火车,轰隆隆穿过一个又一个隧洞,去省城拜访一位诗人。年过六旬的诗人奇瘦,礼貌而矜持地接待了我。黄昏时,在他家吃了一个水果后,他摊摊双手说,晚上要接待一个来自石家庄的友人,没留我一同吃饭或住宿的意思。我出了门,走在人流熙熙的街头,望见西天下浑黄的落日,晚霞中,蓉城披上了金黄衣裳,顿时伤感起来。在春熙路,我找到了一家旅店,是一所古木参天的庭院,我订了一个双人间,价格确实便宜,有一种赚了一把的感觉。幸福的是,还可以洗热水澡,那时我在小镇洗澡,也就是用一个木盆装好热水,僵硬地坐在盆里揉搓。

晚上,我洗了热水澡,正要睡下,门又开了,进来一个头缠白帕子的乡下老头。老头扛着那些年乡间用过的化肥蛇皮口袋,口袋撑得鼓鼓胀胀的。胡子花白的老头见了我,跟我道歉说,吵着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哟。我闻见了一股浓重的汗味,起身说,里面可以洗热水澡。老头说,好,我这就去洗。我在外面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不见水流声。我推门进去,老头尴尬地笑着,他正折腾着水管开关,原来,他不会用热水淋浴头,我帮他开了热水。哗哗热流中,老头蜷缩成一团,我忽然辛酸,这个乡下老头,兴许是第一次在旅店洗热水澡:“老伯,我来给您搓搓澡吧。”我给这个青筋暴露的老头搓澡,搓着他身上的泥,感觉是搓着他那一搓即破的薄薄老皮。老头舒服地叫着说,哎哟,这城里人真是享福啊,可以天天洗热水澡。第二天黎明,老头还在鼾声中没醒,我就去了火车站,坐上了返乡的火车,火车上,我吃着老头送我的核桃,秋天大地上,扑来浓郁的草木之香。

在我四十岁那年秋天,再去成都,想看一眼春熙路上当年那一家客栈,却发现那里已是一幢幢高楼林立,我住的那家招待所,早已拆建了。我在那里溜达了一圈,浮想当年往事,那个在城里旅店第一次洗热水澡的老人,还好吗?

在北方一座老县城,我住在一家老墙班驳的旅店,房间墙壁渗水,有薄薄的青苔在窗台覆盖,在那家简陋旅馆,我却睡得很香,第二天早起,窗台前有一只黄色羽毛的鸟儿正婉转啁啾。去青岛旅行时,我住在海边一家红墙宾馆,在海水喃喃中入梦,凌晨醒来,海潮声如脉冲频频发来,我再也无法入睡,起床到海边漫步,海边浓雾中,我望不到住的宾馆了,恍惚中有一种天涯孤旅的凄然。在苏州,住在离寒山寺不远的旅店里,半夜醒来,我真听到了寒山寺从天而来的钟声,月落乌啼霜满天,幻觉中,我又是哪一个朝代的书生。

这些住过的旅店,成为我温存的旅途记忆。有一些日子,我特别期待与它们再次重逢,重逢那些年代飘渺的往事。

做个时尚老头

文/方宪生

我退休半年了,常有同事安慰:辛苦了一辈子,该好好保养身体,安享闲适晚年了。是的,在很多人眼里,退休生活就是品茗谈天,种花养草,下棋打牌,牵狗遛鸟,休息享受。可我却这样回答他们:退了休事更多,我要骑上单车游全国,还要出两本书。有人说我吹牛,有人笑我疯狂,我则不为所动,我行我素,做个时尚老头。

两年来,我四次出游,观庐山,登武当,还在山顶露营。亲友劝阻我,什么劳累伤身啦,独身上路危险啦,而我皆乘兴而出,满意而归。我还在工作之余勤练笔,提高写作能力,为还将来写书做准备。我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因为生活告诉我,体力和能力都是磨炼出来的。

我生长在工人家庭,兄弟姐妹多,我最小,体质弱。剧烈运动或劳动后,常眼前发黑,全身软瘫,久久才能恢复。大学毕业后,我不顾亲友反对,志愿去新疆工作。在恶劣的气候和生活环境中,收庄稼、修公路、打土坯、下煤井、拉车……20年的戈壁狂风和艰苦生活磨炼了我的身体逐渐强健,每天骑车100公里不成问题。还有,我毕业于大学中文系,中年以后发愤练笔,磨砺多年,陆续发表了数十万字。多年来,我养成了不怕吃苦、挑战自我的性格,相信人生须奋斗、磨炼必长进。

现在国人流行开车,我却对单车情有独钟。骑单车亲密接触大自然,速度强度全由自己掌握,是极好的健身方式。一路上,既可赏玩壮丽河山,名胜古迹,又能深入社会,调查民情民风,是最好的社会大学。一路上,记下见闻杂感,然后整理成书,岂不快哉。

相信几年后,我的这些目标全能实现。

校门口的 侃大山

文/曹树高

太阳斜照在小学校门口,下午阳光已不太热烈,但照在身上还是暖暖的。新学期开学了,众多来接孙辈上下学的老头老太又见面了,感到格外亲切。一个假期没有见面,现在又相聚在一起,真是无话不谈。从星期一到星期五,老头老太总要聚集在校门口侃大山。

这些老头老太,其实并不在一个单位,也不是邻里,平日基本互不相识。不过,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来接孙子孙女回家。长此以往,相互间就熟悉了。早来的,晚来的,总会相互间打个招呼问候一声。

在这些老头老太中,有些也是难得碰面的老同学、老同事、老战友。其实,他们自退休后,平时极少见面,然而现在,为了孙子孙女现在是天天见面且相互关照。见面时,自然会招呼一声说会儿话,时间一长也就熟悉了,侃起大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加入这些老头老太的侃大山行列了。我们侃的非常广泛,从生活到学校,从城市到农村,从个人到家庭,从社会到天气……还谈论小孙子调皮不调皮。每当天气不好时,就会骂这鬼天气尽折腾老的和小的。总之,什么都侃什么都讲,高兴的不高兴的都说。

在校门口有时也会碰见老熟人老朋友,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学校门口碰见一位老战友。当我第一次在校门口见到他时,问他来干什么?他说接孙子。问我来这做什么?我说来接外孙女。这第三代,让我们又天天相聚在学校门口。有位老头问我们怎么认识的?我告诉他,我们是一起当兵在一个连队,我是文书他是通信员,都是连长指导员身边的兵。那人说,那是真正的战友啊。我说,天下的事就这么巧,原本很少见面,而今是天天相会。于是乎,我们从当兵开始,又进行了一段难忘的回忆。说过去,说部队,说战友,说首长,说到现在建立的微信群。四十多年间,往事一幕幕,当年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复员转业后,又一点点地重新回顾。

那次我说,我从第二代忙到第三代,看来这孙辈要一直忙下去了。说这话时,站在一旁的老太说了,儿女们都在上班各忙各的,我们这些老的帮帮他们也是应该的,接送孙子总比成天坐在麻将桌上要开心些。一位老头接着话题说,这话不错,关键是现在这第三代给我们的任务既艰巨又光荣,让我们不忙也得忙,这叫做“忙着的快乐”。我想想也是,如今忙习惯了,如果不让我去接送外孙女,一时间可能还真有点失落感。

放学了,老人们各自接着自己的孙子回家。每天如此,只要有一天那个熟悉的老头老太没来,过一天见面还要问问,你那天没来嘛。学校门口,就这样是老年人侃大山的幸福场所。就在这学校门口,是孙辈让我们老头老太相聚,让我们快乐地侃着大山。

榕树下的秘密

文/片片落叶情

他,是一个普通的再也普通不过的学校看门人,住在大门边榕树下一间不足七平米的平屋里。房间破旧低矮,阴暗潮湿,陈设简陋,一块床板、一张木桌、一条木椅、一个闹钟、一个木箱,便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糟老头,头发凌乱,胡子拉茬,额头爬满了蚯蚓般的皱纹,没见过他笑容,没见过他多话,上衣、下裤、鞋子,均打了好多个补钉,如解放前受苦受难的劳动大众。

他,更是一个拾荒者,小屋边堆满了瓶瓶罐罐、废铜烂铁、纸板纸屑、破衣破裤,几乎你想像的到的破玩意儿都能看到。门前榕树树底下每天都会晾晒着从食堂水槽里,或木桶中拣来的米粒、残饭、残菜。

他,也是一个孤独者,每个月微薄的工资全部寄往家里,可高中三年,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家出何处,从未见过他的亲朋好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一脚也没有离开过学校。

在我们这些刚踏入高中大门的学生眼里,他根本与老师这个光荣神圣的称号沾不上边,可他偏偏曾经是位德高望重的语文老师。只不过在文革中被错误地批下讲台,大脑受了刺激,神经有点错乱。恢复公职后,校领导考虑其身体状况和年龄,特安排了这个岗位。

我们跟着高年级的同学,习惯叫他“老头”,而他的真实姓名倒也很少有人记起。

老头每天的生活很简单,却非常有规律。早、晚关门,上、下课揿铃;一日三餐候在食堂水槽边;晚自修结束后关灯。除此外空闲时间,或去校园内捡垃圾,或呆在小屋里替学生刻印章,或叫卖废品及晒干了的残饭残菜。如遇捡到钱物,他会及时在食堂门口树一块“失物招领”的小黑板。

说真的,我的同学们都有些瞧不起他,也有一部分年轻老师背后骂他神经病,甚至有时会有人偷偷地把他晒着的东西掀翻。

高三最后学期的一个深夜,那个深夜没有月亮,只有星星,我多年的失眠症又犯了,心情异常烦躁,索性起床在校园里游荡。当我快走到高大茂密的榕树下时,忽然看到一束光线从小屋的门缝里挤出来,还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里面小声滴沽。

我有些好奇,于是暗暗躲在树后。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背影进入了我的视线,他不就是我同班的小明同学?他性格内向,家住深山,虽十分贫困,但学习成绩特别棒。当我想再仔细辩认时,他已拎着袋子飞快地消失在校楼的转弯处。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陆续看见了二位同学从眼前的小屋进出。

我不知道,老头从何年何月开始救济学生的,他究竟资助了多少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从何年何月开始接受老头的救济。但我知道,救济与被救济者都希望那晚的一幕能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而我、榕树、小屋都是这个秘密的保守者。

许多年以后的一个夏天,我因出差去了趟母校,四处打听老头的下落,原来的老教师退休的退休,调离的调离,去世的去世。年轻的教职工,有的说不知道有此一人,有的说好像听说过有此人,不过不知其所踪。

当沉重地敲上这段文字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的时候,我仍然沉浸在酸酸涩涩和刻骨铭心的回忆中。

门房

文/张贵州

我们小区新来了门房,是两口子,男的是维修工,女的是帮厨,他们虽说不年轻,但也身强体壮,收集各个垃圾箱里的废旧纸箱子、啤酒瓶等,装满一辆三轮车,相互帮扶着推到坡下面的垃圾回收站去了。

之前的门房呢?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我很熟悉之前的门房,是一对老年夫妇,都已年过七旬,但非常敬业。他们来自农村,好像是亲戚介绍来的,都是勤快人。老头每天把小区和门口供人出入的200米道路打扫得干干净净,只要看见树上掉落叶,地上有纸屑烟头就赶快清理。每天晚上,准时把小区的大铁门用粗铁链子锁好。老头老太太对人非常和善,你一走到他们跟前,内心不由得会涌出“吉祥如意”等美好字眼。我们家有一些废旧纸箱子、旧报纸等,懒得去卖破烂,一股脑送给门房老头老太太。没想到,一天下午,我接孩子回来,老太太给我孩子手里塞了一个孩子的最爱——肉夹馍,这可把孩子乐坏了。以后,又有了蒸红薯、玉米之类的好吃的,老头老太太都惦记着孩子。

妻子学校也有个门房,也是老头老太太,是陕西华县人。老头有些耳背,他们要给各班级送纯净水、打扫卫生,收发报纸信件快递等,每天都很忙。妻子班级里有一些学生用过的旧作业本、废旧纸箱子之类的,妻子收集起来,倒也没有多想,直接送给了门房这对老夫妻。没想到一天晚上,妻子加班,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在她加班期间,门房老太太端着做好的饭菜送到办公室里,可把妻子感动坏了。老太太做得一手好饭,有一年冬季下大雪,我去学校接妻子和孩子,她竟然给我们一家三口做饭烧了一大锅稀饭,油煎了香喷喷的韭菜鸡蛋菜盒子,还炒了一大盘酸辣土豆丝,别提有多香了。窗外漫天大雪,室内温暖如春。

平凡的人们总是给我留下最深的记忆和感动。

好看的女儿

文/刘东华

我家附近有一片街角广场,每天傍晚时候聚集很多人在这里休闲、锻炼。最近常遇到一对老夫妻,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老头用轮椅推着老太太过来,然后自己在地砖上写“地书”,大大的毛笔字,工工整整。老太太就坐在轮椅里仔细地看,老头一边写,一边一字一句地教着老太太读,看那表情,还真像个懵懂的小学生。

因为我时常来看老头练字,渐渐熟悉,然后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老两口都是附近中学的退休老师,两个子女,早都成家立业在外地工作、生活,本来生活恬淡幸福,没想到,一年前老太太遇到了一次意外。

老太太的老母尚健在,已经九旬高龄,也在同城生活,城南城北的距离。老太太退休之后,很多精力用去伺候母亲。虽是女儿,毕竟自己也是老人了,伺候老母有时候也颇力不从心。有一次,她搀扶着老母下楼散步,沿着林荫小道,漫不经心地行走,突然一个骑自行车的青年人,迎面呼啸而来,躲闪是来不及了,为了保护老母,她只得径直对着自行车用身体迎上去。

住在医院里,几天的昏迷之后,老太太终于醒了过来,但除了记得吃喝,她失忆了,周围的亲人都成了陌生人。然后家人一个个自我介绍,老头、儿子、女儿,老太太知道点头认可,然后如果一天时间不见,她又忘了。

儿子和女儿要忙自己的事情,照料老太太的生活,帮助她恢复记忆的任务就落在了老头一个人身上。老头说:“幸亏两个人就这样一天到晚的厮守着,否则的话,恐怕她连老伴也不认识了。”

除了日常生活,剩余的时间,老头就会搬出来家里的影集,让她认识照片里的人,亲人、同事、朋友,尤其是孩子的照片,从小时候,一直到长大、结婚,各自的小家庭,都有照片记录着。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老太太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告诉她的人和事,超过一天的时间,就会忘记。

老头说,这样也好,看她一天到晚笑眯眯的样子,反而没有多余的心思。

小广场里每天有一群女人跳广场舞,领舞的女子,身材窈窕,舞姿也优美,每天站在前排,经常引得来这里休闲锻炼的人围观、欣赏。

一次,一位和老头熟悉的朋友,打趣这位老太太,指着领舞的女子问她:“老姐,你看领舞的这位女子好看吗?”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过去,然后摇摇头:“不好看。”

周围的人哄笑,那人接着问:“人家不好看,你觉得谁好看啊?”

老太太骄傲地仰着头说:“俺闺女好看。”朋友禁不住鼓掌:“哇,她记着她闺女了。”

在一旁,我跟着笑。想想,还真是,天下的父母,总觉得自己的儿女好看。这老太太也是老母的女儿啊,在老母的眼里,她一定也是最好看的。

背影中的小老头

小时候,我有一匹自己的“马”——父亲,还有一只很合适的“马鞍”——父亲的肩。总是好奇的想爬上去,享受居高凌下,一览纵山小的感觉。小时候顽劣摔坏了花瓶,被妈妈打屁股后,总是固执的、哭喊着要父亲来主持公道。以此来对抗母亲还挺管用,以至于后来我经常用这招。至那以后,父亲成了我心中的英雄,骑在英雄的肩膀,我可以看得更远。

那时,我管他叫“爸爸”,他管我叫“乖儿子”。

那时,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那时,我常常说着,等我长大了,我要当航天员,把月亮摘下来送给他!

这时,他管我叫“小兔崽子”,我管他叫“老头”。

这时,天总是灰色的,日子却过得飞快。

这时,我总是想起,等我独立了,你哪还管得了我,任由我在你面前轻狂。

叫了几年“老头”后,我却偶然发现,他头发开始发白,拖着脏衣服、带着老年冒、留着胡茬子就敢去赶集了,个人形象也不那么注意了,背也弯了,走路也不那么顺畅了,父亲真的变成老头了。

时间不等人,父亲现在已经成为一把椅子,他一回家,就坐着不动了。而现在,家庭负担落在了我的肩膀上,看着父亲就想起以后的我。他开始喝酒了,每每黄昏日落,他总是忍不住要和我来一小两口。然后瞒足的听着京剧,闭着眼,任凭满脸的皱纹笑他。

父亲也偶尔进进厨房,尽管是帮母亲的倒忙,但他很滑稽似的喜欢东管西忙,或许是他习惯了这种生活。

现在,他管我叫“兔崽子”,而我却改叫他“小老头”。

人生能有几个父亲,父亲又还有几个春秋,远方的游子啊!回家吧!看看你家的“小老头”。陪他下下棋,喝杯小酒,聊下生活。

小编觉得人生就那么几个春秋,只有前几十年是在父母跟前陪伴着他们,到大学的时候就到外面读书,上班,结婚,生子,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日子真是不是很多。我们可以送份回忆给他们,让他们没事的时候翻相册,回味那些旧的时光,忆路设计的纪念册就是这样的一份礼物,记录那时光里的故事,让它代替我们陪伴着父母回忆童年时光。

知白守黑

文/非鱼

暖的风刚吹到虢国老城墙根,凃弦夫就摆着细长的身子出来了。

瘦!太瘦了!谁见到他都这么说。可凃弦夫摆一摆枯枝般的手:负担,胖了,都是负担。

凃弦夫刚从文联退休,退休前他是当地书法家协会主席,除了搞一些展览,或者配合小城重点活动写点应景的对联,其他时间,都在写字。他在办公桌上放一整块高密度板,笔墨纸砚就绪,写。从20多岁开始学书法,柳体、颜体都研究过,后来喜欢上了康有为,从此着了魔,直到在全国小有名气,整天琢磨的还是康有为的字。

退休后,凃弦夫有更多的时间写字了。人越写越瘦,腰越写越弯,当然,那字是越来越纵横奇宕,干脆遒劲了。这是见过他的字或者去过他的守黑斋的人说的。

凃弦夫的守黑斋一般人去不了,除非要好友人,或者接到邀请者,否则谁也别想进去。

写出一幅好字,凃弦夫会给他的几个朋友打电话,兴奋。沏一壶好茶,站在门口巴巴等着他召唤的那些朋友来。

去守黑斋次数最多的是吴一品。吴一品也是虢国老城的名士,他不习书法,爱的是茶,有着茶痴的名号。和凃弦夫在一起,吴一品结巴的毛病似乎也少了,两个人赏字,品茶,论道,守黑斋里墨香和茶香氤氲缭绕,别有一番雅趣。

天越来越暖,凃弦夫出来的次数慢慢多了。每天早晚,人们会在城墙根看到他,左右手各两枚油亮的山核桃,哗啦哗啦转着,绕着城墙散步。

那天晚上,转到南城门口,他发现有人在写字,还有不少人围观。一个50多岁的老头,练的是地书。一根木头棍,前面绑一块水滴型海绵,水桶里蘸点水,在水泥地上龙飞凤舞,写的是《沁园春·雪》,到了“数风流人物”,那个“风”字拐出几个奇怪的弯,但却引来围观者的喝彩。

凃弦夫仔细看看,他发现这个老头还是有一些书法功底,只可惜个别字的布局不合理。他拍拍老头浑圆的后背说:这个“风”字不是这样写的,应该这样……他边说边比划,甚至伸手想拿过老头手里的“笔”示范一下。

老头拿“笔”的手朝后一缩,瞪了他一眼:咋写?你说咋写?你能,你是王羲之啊?

凃弦夫被老头抢白一顿,讪讪离去。往回走的路上,他还有点愤愤不平:怎么可以那样写?简直是糟蹋字嘛。

凃弦夫把吴一品叫来,茶没泡,先跟他讨论那个老头:太恶劣了,怎么可以那样写?鄙俗!

吴一品一言不发,看着凃弦夫在守黑斋里转圈,义愤填膺。末了,他微微一笑,把凃弦夫拉到书房门口,指着门上“守黑斋”三个字让他看,吴一品说:知白守黑,对吧?

凃弦夫当初给书房取名的时候,叫守墨斋,叫了没两天,吴一品来了,看见守墨斋三个字,摇摇头:守墨斋,好,但不如去了土,叫守黑斋。凃弦夫问为什么?吴一品说:看过《道德经》吧?凃弦夫说: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可是这个?吴一品一拍手:对,对,对了。于是,守墨斋便成了守黑斋。

看着守黑斋三个字,凃弦夫哈哈一笑:老兄,还是你高啊。知白守黑,得有容人之心啊。走,喝茶。

春天慢慢悠悠催开了各色花朵,蝉一叫,就到了夏天。

凃弦夫突然觉得嗓子不舒服,咽东西有点疼。去医院一检查,是食道癌,还好是早期,做了手术,凃弦夫在家里养着。

吴一品去看他,带来一盒15年陈普洱,凃弦夫摇摇头:喝不了了,果然都成了身外物,不能享用了。

吴一品用茶针和茶刀把茶饼撬下一块,用紫砂壶泡上,倒出一杯,茶汤红亮。他递给凃弦夫:这么好的茶,观其色,闻其香,不一定都要喝到肚子里啊,各是各的享受啊。

凃弦夫的身体一天天恢复过来,又开始写字。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预知了生命的期限,他变得更加通达,那字,自然又上了一个台阶。吴一品说:这就对,对,对了!

秋凉时,再从南门口经过,凃弦夫看到那个微胖的老头还在那儿锲而不舍地写,依然是《沁园春·雪》,那个风字依然拐出好几个奇怪的弯。

写完,老头得意地看看围观的人群,凃弦夫喊了一声:好!

老头看到他,似乎还记得。老头说:老仙儿,这回不挑刺了,来两笔?

凃弦夫摆摆枯瘦手:免了,免了。老头不依不饶:怕丢丑?凃弦夫说:怕丢丑。

老头哈哈大笑:我天天练,总会有进步。你要记得,不懂就不要乱说啊。

凃弦夫点点头:是,是,大有进步。

老头活动活动肩膀手臂,提了桶换个地方接着写,凃弦夫看着自得其乐的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境界。

倔老头颜景农

文/张泰霖

颜景农老师在江宁工作、生活了四十七个年头,终于在去年初“落叶归根”迁回镇江老家。颜老师回到了镇江老家,江宁的诗友、文友们都很想念老人家,颜老师对第二故乡江宁更是魂牵梦绕,经常与诗友、文友电、信来往,交流不断。

生活中的颜老师可亲可近,但也很执着,甚至倔强。有一件事至今让诗友们记忆犹新。多年如一日,颜老师为众多诗友开讲座、改诗稿,不辞劳苦,大家对他感恩还来不及。但那一年,颜老师为了感谢大家对他的关心和支持,却突然决定要请大家吃个饭。大家都知道,颜老师一旦作出决定,是很难更改的。但诗友们想了一个主意,赴了宴,领了情,但最终没有让颜老师破费。颜老师带去请客的5000元现金又原封带回。大家以为这样做是“两全其美”,谁知事后颜老师很不高兴,说自己“受骗了”,还写了一首诗分发给各位诗友。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反正没有让颜老师破费的目的达到了。谁知不几日,诗友们都收到一份颜老师赠送的精致食品。打开一看,是一块镇江特产“肴肉”和一篮子镇江小笼包。这是颜老师令家人从镇江当日采购当日送到江宁来的。诗友们一个个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说到“感动”,我被颜老师的一个举动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去年我们张家为老母百岁生日作准备。颜老师写了一副贺联通过短信发到我手机上,贺联是为母亲周奇珍写的嵌名联“奇善为怀不羡瑶台能百岁/珍华无意辛劳菽水历三朝”。颜老师在短信中还说写祝寿联不要客套和俗气,要真情实意。的确,此联情真意切,写出了老母辛勤劳作善良持家之道,我们看后非常满意,并准备请书法家写成贺联前去装裱。那晓得颜老师又发来短信说,要为老母亲自写贺联并在镇江装裱好,然后寄给我们。当时正是2015年盛夏,颜老师老大年纪在镇江街头找裱画店,我们真是不过意,但却没有法子,他定下来的,怎么在电话里讲也没有用。不久。我们收到了颜老师亲自书写、全绫装裱的大红贺联,我赶忙从邮局汇去800元以作颜老师装裱之用,走出邮局时,我心里有了一点自我安慰之感,并给颜老师发去短信告知。出乎意料的是,颜老师随之发来的回复说:“你既已汇出,也收不回了,我收到后会再汇给你,我给老大姐的这点心意,你们就领了吧。”我无言以对,但我一时还真想不出向颜老师归还“亏欠”的途径,因为不图回报的颜老师太倔了。

田野还绿着

文/黄玲玲

前生,我可能是一只青蛙,抑或是一条青蛇,总之,我可能是一只需要冬眠的动物。我怕冷,我不能想象在白雪皑皑的东北,被冻成一条僵死的蛇,也不能想象那一年中,有半年时间在过着冬季。主要是心冷,一个人的日子要多无趣就有多无趣。

天一冷,就爱窝在被子里,有被子的包围,管它外面北风呼啸。但人要吃饭,吃饭就得去备些菜蔬。起床后已近中午,赶去门口的小菜市,希望还能遇到一些近郊的菜农,他们的菜,通常会新鲜些。

一个拉着板车的老头,被一城管赶到路边,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车上的菜已经不多了,回家也不是。车上篮子里还有一些胡萝卜,红通通的小个子,一看就是自家地里种的,和超市里那些个头整齐的大个头是有区别的。几把芹菜扎得整整齐齐的,翠绿的叶子,白色的茎杆水灵灵的。还有三颗莴笋,也是白茎绿叶,拿起一根闻一闻,真香,这才是农家真正的香莴笋。

老头见我盯着菜看,停下板车,笑着问:“要么?都是自家种的。要就快点,一会城管又追过来了。”我飞快地挑着他车上的菜,他顾不上各个菜价不同,一鼓脑地装在一个袋子里,按最低价给我称好,收钱,找零,边忙活边说:“都是自家菜园里的,两老也吃不完,卖一个算一个,免得放在地里糟蹋了。”

老头的菜整得真是干净,胡萝卜上一个泥点子也没有,莴笋洗得白白的,芹菜的黄叶都剔干净了。那么大一把芹菜才一元钱,胡萝卜和莴笋也才卖一块五一斤。这么冷的天,他老伴在冷水里洗着这些,那手指都冻僵了吧?老头抽着鼻子,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冻红的鼻头,抓好板车的扶手,望了望离得越来越近的城管,慌忙地走了。

小菜场里还聚着一些人,一个婆婆守着泡好的豌豆,每一粒豌豆上的黑线条都剥掉了,这个适合炒香酥豌豆,大家爱吃,但剥豌豆头实在是麻烦。婆婆先得将豌豆泡得胖胖的,然后一粒粒地用手指抠掉黑头,露出白肉,这是个细致活,一个人一天也剥不了多少。婆婆面前的盆子里,也就三四斤的样子,她视力不太好,称一个主就得央求旁边的人帮她看一看秤,确认一下自己看对了没有。她瘪着嘴说:“不能让人家吃亏,咱得厚道。”买主看她那认真就好笑,其实谁也不会在乎多一粒少几粒,也可能根本不是为了吃香酥豆,而是觉得已经中午了,坐在冷风里的婆婆应该早点回家了。

卖扁豆的妇女,正在耐心地挑选着扁豆,她左边的鱼摊上热闹非凡,右边的肉摊上也挤满了人,只有她,身处遗忘的夹缝,无人问津。她蹲在地上,将一堆带紫边的绿扁豆分成两堆,一堆老的,一堆嫩的。老的饱满,肚子鼓鼓的,嫩的瘦条,扁平扁平的。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阳光正好,晒白扁豆也正好。于是拨拉着那堆嫩扁豆,看里面混进老扁豆没有。看来妇人挑得很仔细,妇人帮我装袋,说:“这是我清早上在树上摘的,再不摘的话,过几天一打霜这扁豆就不好看了。”怎么不好看呢?这些扁豆被霜打坏,布满锈迹,也变得老苍,谁还要呢。哦,扁豆不像白菜,不像甘蔗,不像大萝卜,越打霜越甜啊。

居然还有卖胡萝卜白萝卜缨子的,也有卖芋头和红薯的,还有卖老南瓜的。一对老人,老婆婆坐在三轮车里的小凳子上,老头笼着双手站在一个蛇皮袋子前,袋子的口敞开着,六个带着泥的白萝卜躺在那里,叶子被手揪下来了,露出不太整齐的叶柄,长须子还在,像老鼠的尾巴。两老时不时说句话,更多的时候是看热闹的人,咧着嘴笑。他们带着六个萝卜上街,好像不是为了卖,是找个借口来看热闹的。一个时尚的女子用两个指头捏着萝卜尾巴,说怎么不洗一洗呢?老头说:“这样经放啊,放多久都不会坏。”

去外面走一走,也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冷,主要是人们都满怀热情地对待着生活,对待着这日常。

我想,这些人心里肯定种着一颗太阳,那阳光是炽热的,心才不会冷。喜欢这群积极面对生活的人,霜来了,冰封了,都挡不住一颗火热的心。

晚上,抽空去近郊走走,油菜长高了,豌豆苗密实了,小麦冒出头来,根根绿芽向上。田野里还绿着呢,并不会萧条不堪。心不死,无论多少困苦磨难,多少寒冬冰霜,都会绿满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