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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棉花的文章

2023/02/02经典文章

关于棉花的文章(精选11篇)

母亲爱种棉花

文/黄程雄

冬天到了,地冻天寒,寒气侵人。为保暖度严冬,我总是穿着棉袄,晚上盖着棉被,热热乎乎的。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年少时,母亲如痴如迷种棉花的情景来。

在距村庄半里路远的黄禾背缸,有五亩多开荒的旱土,其中三亩多是父亲耕作红菇或其他作物,另两亩是母亲种棉花用地。

清明前,好种棉;清明后,好点豆。每年清明前几天,母亲就会乐呵呵地把上一年留下的棉花种籽,从瓦缸里拿出来,搁在小门屋里,喷上点水,然后用煤灰或柴火灰混合一起,赤脚板轻轻擦拭,分散成一粒粒的,装在小吊箩里。母亲挑着尿液合煤灰或火土灰,笑嘻嘻叫我随她去种棉。母亲和我来到已翻松的棉地里,她先用小锄挖好间隔距离适当均匀的浅眼孔,施下底肥。然后,我学着她从小吊箩撮三五粒棉籽,点在眼孔里,再盖上一层薄薄的火土灰或煤灰。望着母亲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撮一撮弯腰驼背点豆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母亲栽种的棉芽苗,在她温暖的怀抱中生机勃勃地成长。

过了十天半月,棉籽就会发芽,破土而出。鲜嫩的两片幼芽,张开小口,像初生婴儿的小嘴,吮吸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这时,母亲就要到棉地去间苗除草。除了草,施了肥,母亲就会在棉地边,稍作憩息。她理了理额前丝丝白发,擦了擦汗水,然后左手扶锄,右手背紧挨前额,笑眯眯地望着翠绿、青秀的棉桃树,嘴里念念有词地祈愿着。不久,那一蔸蔸棉树就挂满了沉甸甸的小绿果。

然而,天有莫测的风云。有一年立秋后,棉桃树长到尺多高了,有的还逐步绽开笑脸,露出鱼肚色柔软的白朵,正是母亲日夜期盼的棉花,十分惹人喜爱。正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袭来,把不少的棉桃树打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斜。母亲心急火燎,如坐针毡。风雨稍停,她赶忙向老师请假把我叫回,带着蓑衣、斗笠,拉着我的小手,“快走,到棉地去看看,”母亲边走边说,踉踉跄跄,两眼含着泪水。

我们快步来到棉花地,看到被一阵大风雨袭后的情景,心中十分难过。一刹那,乌云收敛,千山万岭又出了“秋老虎”。我们顶着烈日的烤灸,戴着斗笠,把棉桃树一株株抚正。只见母亲佝偻着身躯,汗珠沾湿了她的白发,汗水顺着白发流下衣领,湿透了粗布棉纱衣。啊,一个棉桃十滴汗,汗水换来棉满枝,辛勤劳动的母亲,你为家人的吃穿,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岁月荏苒,人生如梦。母亲乘鹤西去三十多年了,如今,市场上千摊万店,什么衣料都有,但我仍衷爱粗糙暖和的棉制品。每当我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村,短暂住留两个晚上,在温暖的棉被窝里,总会梦见步履蹒跚的母亲的身影。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摘回的棉花,为我们全家加工做棉衣、棉被、棉鞋,让我们抵住了严寒。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啊,你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弹棉花的声音

文/巢居人

中午,参加亲戚女儿的婚宴。看到宏大的场面,宾朋满座,喜庆热闹,我十分的高兴。这时,手机里突然蹦出一个关于弹棉花的小文章,我立刻就想到了电影《巧奔妙逃》里那首弹棉花的歌谣:“弹棉花啊弹棉花,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哟,弹好了棉被那个姑娘要出嫁……”

我们老家烔炀街上就有弹棉花的。小时候,我从棉花房门前过,特别喜欢听弹花师傅弹弓“绷嚓嚓”的声音,弓弦经师傅手拉肩背,在棉花絮上“弹奏”,那种忘我的神态,像一个音乐家在指挥交响乐队演奏最美妙的乐曲。

每年临近冬季,家家户户就要开始张罗着,把家里的旧棉絮拿出来,交到棉花师傅那儿,加工成新棉絮。新棉絮加工好后,放在日头底下一晒,晚上睡觉,大家一定能闻到太阳的香味。家中有女儿要出嫁的,那可是早早就要准备新棉花弹新棉絮,成家立业,一切都要从新的开始。家里有孩子上大学的,父母更是要准备棉花弹棉絮,好让孩子在外面不能受冻。我上大学那会儿,妈妈就请人为我弹了一床重重的新棉被给我带上。我女儿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她的奶奶在乡下为她弹了小一点的新棉被。

三十年前,大批温州弹棉郎远离家乡,外出闯荡,摆摊设点,把弹棉花工艺带到了全国,我们本地的弹棉花师傅还是按照老工艺我行我素地干着老本行。城里人经常会托乡下的亲戚朋友,到街上去弹新棉絮,乡下人也会送新弹的棉被给城里的亲戚,因为有需求,弹棉花的手艺是断不得的。

弹棉工具有大木弓,用牛筋为弦;还有木棰、铲头,磨盘等。弹时,用木棰频频击弦,使板上棉花渐趋疏松,以后由两人将棉絮的两面用纱纵横布成网状,以固定棉絮。纱布好后,用木制圆盘压磨,使之平贴,坚实、牢固。听老年人说过,所用的纱,一般都用白色。但用作嫁妆的棉絮必须以红绿两色纱,以示吉利。旧棉重弹的,须先除掉表面的旧纱,然后卷成捆,用双手捧住在布满钉头的铲头上撕松,再用弓弹。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最后把一堆棉花压成一条整整齐齐的被褥,仿佛就是一种魔术,这样的手工弹棉让人惊叹不已。

而今,我只能看到用机械代替手工弹棉花了。社会在发展进步,我们家里铺的盖的,已经不仅仅是老的棉絮棉胎,取而代之的是品种繁多、色彩斑斓的各种各样腈纶被、九孔被,对于这些方便简单又暖和的玩意儿,我们只能接受。可是我还是很喜欢那又软又轻的棉花絮。即便是年头久远的又硬又黑的棉絮,一经重新弹制,又洁白柔软如新,真是神奇。特别是那弹奏发出的音响,真真切切是乡音。

弹棉花,其实是世上最接地气,最有底气的音乐。这音乐,也是回不去的乡愁……

灰尘

文/燃溪

眼镜片上又落满了灰尘,还有几处干涸的水滴的痕迹。

摘下来看一下,又戴上。眼镜布已经丢了,不然还能细细的擦一下。我一直认为,擦眼镜是放松的一个有效的途径,先喷上清洗剂,眼镜内外就蒙上一层细密的水珠,镜腿和手指也润湿了。然后抖开眼镜布,观察一下镜布致密的编织,像某种动物的皮。挑选一块纯净的区域,捏在镜片上,从鼻架往镜腿擦拭,一遍又一遍,像雨刮刮去细蒙蒙的雨水。长舒一口气,再看到的世界有一丝丝清凉。

假如还有闲情,就去抽屉里翻出一根白色的线,用水浸湿,揪住两端,卡到眼镜支架弯曲的缝隙处,来回的搓,像玩一种游戏,可能也像弹棉花,虽然我从来没弹过棉花,也没见过弹棉花。

但到底不如高科技,就在昨天逛眼镜店的时候,大概被看出了眼镜上布满灰尘,店小二提出帮忙清洗一下,他拿着眼镜去操作间捯斥了一下,出来后掀开一个微波炉样缸子的盖子,提出两个并排的银色内胆,用其中一个在洗手台上接了一半水,倒在了缸子里,放进眼镜,又接了一半水倒进去,打开了一个旋钮,水忽的颤抖起来,蒸腾出云气,黑色的眼镜沉在缸底,像长腿的蚂蚱。

超声波清洗的固然干净,晚上摘眼镜的时候发现镜腿不太灵活,就像粘住了一样。今下午坐在火车上,镜片上又落满了灰尘,还有几处干涸的水滴的痕迹,我找不到眼镜布,就又戴上了。假如眼镜布,昨天晚上买的眼镜布不是在头顶的书包深处,而是在裤布袋里,我也不一定会掏出来擦拭。对于眼镜片来说,擦不擦其实区别不大,如果仅是细小的灰尘。

心里的灰尘落在米黄色漆的书桌上,像细小的绒毛,怎么也擦不去,想到这些,对于外面世界的干净与否,懒得关心了,眼镜上的灰尘,也就不关心了。

庄稼的长相

文/高明昌

黄豆大小差不多,很整齐,粒粒圆滚滚,颜色亮晶晶,黄澄澄,像珍贵的珍珠;土豆滚圆的少,椭圆的多,黄颜色,颜色有点重,亮不烦眼,有点像美丽的玉石;花生,剥开壳来,很像抱在襁褓里,或者躺在睡床上的孩子;番茄更是好看,圆墩墩,先前青色,成熟了变红色,单是个颜色的变化,番茄就注定别人喜欢;颜色变得最多的恐怕是水稻了,秧苗的时候,颜色是蓝色的,长到一尺高时,颜色泛绿了,长到齐腰时,变成淡青了,到长出稻穗时,颜色慢慢变黄了,稻穗沉甸甸了,稻秆全部变成了金黄,大气,辉煌,亮眼;那些稻穗呀,抽穗时个个挺着身、昂着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抽穗成功,个个弯下腰、低下头,一副谦卑温顺的样子。大家特别喜欢稻穗的那个样子,主要是知道稻穗将来就是米,米就是饭,饭可以吃了饱肚,饱肚可以继续种庄稼。所以就是庄稼有点不好也变成好看了,好看的就当然是更加好看了。

其实所有的庄稼都是比较耐看的,想要眼前的庄稼更加楚楚动人,看上去眼睛更加舒服,心里更加舒畅,那是少不得人的关注的。比如把庄稼种在那块土地上,那块地的向阳时间是多少,以前这块土种了什么?都是大有话头的。不看田亩水位高低,不看田亩土质情况,想一劳永逸,到最后,黄豆就会扁的,土豆就会黑的,花生就会小的,番茄就会酸的,谷粒也会瘪的。庄稼们知恩图报,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你没有放它们在心上,它们就对你也是无所谓,从来就是一刮两响,不造作、不作假、不含糊。

庄稼的好看,跟庄稼的比喻说法大有关系。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所有的庄稼都是有个比喻的。南瓜还未成熟时,像个圆盘,颜色是乌青乌青的,很像《地雷战》里的地雷。地雷也是多种形状的,南瓜也就长成了各种样子,所有的样子都是不同,也都是好看的,因为炸的都是日本鬼子。至于高粱,矮矮的身子,粗粗的秆子,活像一根长柄红缨枪,可以放哨,也可以杀敌人。假如你握住了一株高粱,立个正敬个礼,就马上可以找到当一名战士的感觉的,非常曼妙的。

有些好看的庄稼给你看到的是地面上的样子,但这样子就让你知道地底下茎根的样子。比如那些山芋,土地上面的藤蔓颜色碧绿,像翡翠,晶莹欲滴,块茎红绿相间,像红玉,地下的山芋就一定长得很大,长得饱满,绝无歪瓜裂枣的模样,而且一定很甜的。看叶知果不单单是山芋,地上的蚕豆也是。蚕豆的饱满,乡下称“壮”。壮不壮,看啥?看蚕豆花,蚕豆花开得圆圆胖胖,色泽润滑、鲜艳,壳里的蚕豆往往都是双生的,有个别会是三胞的,而且蚕豆粒粒大、粒粒重的。这些都是好吃的庄稼,人眼看得顺的与人的心理需求关系极大,所以大家也都看过三分,最后都接受了它们的模样,赞美起它们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庄稼什么样的出生确实还是蛮重要的,因为出生与长相的关系极为密切。

庄稼的长相与人的后期关注度也是息息相关的。比如棉花,小时候的长相,棉花与番茄的秧苗个子颜色形状差不多,都是淡绿的,都像一棵小草。棉花秧苗移种到花田里后,因为有了大地的滋润,可以一天一个长相,很快就像一棵小树了。小树满是枝、满是叶,满是绿了,像一块堆在地上的草垛了,过分了,就不像树了。这个时候就应该整枝了,整枝是删繁,就是把多余的枝枝襻襻剪掉,留下一些该留的枝条,这样棉花又像树了。像树的棉花,在田里可以透风,可以大胆地长大。到了八月,棉花结了花铃,叫铃子。铃子要大,要圆、要润。这样里面的棉花就多,就白。棉花朵朵白就要看铃子是否个个圆。好看的棉花像一棵树,好看的铃子像一个蛋,庄稼模样就是庄稼的收成,好看是有用的,但它们也是靠了人的修剪功夫的。

庄稼的长相一半是庄稼自己负责,一半是庄稼人来负责的,它们缺一不可。

棉花白

文/吕涤修

山上的毛栗(板栗)刚刚打完,地里的棉花就白花花的一片。一朵朵的棉花,就像天上洁白的云,撩拨得疲惫不堪的农人坐不住了,舍不得休息天罢,就去摘棉花了。

仍然是扁担、绳子头,饲料袋,只是这次多了些30斤装的米袋。棉花秸杆有一人多高,枝枝杈杈长着叶片和开了的棉花布满了空隙。人钻进去,很快湮没不见影踪。大饲料袋放在地头埂上,还有扁担,绳子头。人就拎着小米袋,钻进棉花丛中,一朵一朵的摘棉花。米袋装满了,就倒在大饲料袋里。这样一袋一袋的往地埂子上拎,饲料袋满了,就扎好绳子头,一担一担地往家里送。

摘棉花要在干爽爽的天气,日上三竿的时候。露水重的时候,弄湿了摘棉人的衣裳不为奇,棉花还不干,收棉人不要,——容易捂成黑心棉。大晴天摘的棉花,就像秋天树上飘下来的落叶,脆松松的。捏在手心,毛绒绒的一团,软乎乎的,十分熨帖人心。

毕家岭已经没有多少人种稻了。绝大部分水稻田已经改成棉田了。村庄里没有多少男劳力了。男劳力都出门打工去了。只有仓爷、由爹几个60岁上下的人还在家里坚守着(出门也没有人要,没有适合他们干的活),兴种着他们的一亩三分田地,也只有他们看(养)了牛,——做田种水稻可少不了牛耕犁耙。留守的“奶奶”(这里人把妇女叫作“奶奶”)们就改种起棉花来,种棉花不用牛,只要锄头、耙锄、草刮一应傢什,女劳力应付这些农活富贵有余。这已经有些年数了。

棉花白是一批一批的。往往这次把大朵大朵的团团棉花摘下了。那些还没有裂豁口的棉花果还是青绿青绿的,看起来要过好长时间,才会裂出一朵挨一朵的白棉花团。这时,“奶奶”(妇女)们就趁着好日头,收获黄豆,种萝卜,挖红芋(又叫山芋),兴小白菜、红菜苔、雪里蕻等蔬菜。等这些农活忙的有个七成八旧,田畈上又是白云似的,一大片一大片。风一吹,荡荡漾漾的,煞是好看,煞是眼热人。

“捡棉花去了。”毕家岭的人喜欢把摘叫成“捡”。捡棉花是“奶奶”(妇女)最喜欢干的活。因为棉花果发育不齐,所以捡棉花可以一直持续到隆冬时节,因此这么长的时间,隔三差五的可以见钱,家里的柴米油盐水电费钱就出在它身上了,不用催促“老板”(这里“奶奶”把老公叫作“老板”)汇钱来家了。——“老板”的钱要攒在那里,留着孩子上学、老人生病、村子里红白礼节、盖房子用呢。

一届棉花往少里说,要捡5、6遍。棉花谢市了,“奶奶”们把平时卖棉花记的账一统计,有个小3千,算起账来,一点不差似插水稻的收入,还不用泥里来水里去,干手干脚的做事,几多舒坦。扯起来的棉花秸秆晾晒几天,还可以当柴禾烧灶,要省掉上山“搂”(砍)一大堆柴,一取两用,多好。

棉花白,白棉花,毕家岭人的新农活,新生活,就像天上洁白洁白的云,变幻着,生动着,气象万千,日新月异。

七十二变女人花

文/张金凤

曾经有个评价女人的帖子在网上一度很火,因为说得太好而被人喜欢和传播。“女人如花开不败,十岁梨花太洁白;二十桃花鲜艳红;三十玫瑰迷人眼;四十牡丹大气派;五十兰花淡定清;六十棉花暖人心。”

十岁左右的女孩,是垂髫少女,天真无邪,正如三月庭前盛放的梨花一般洁白无瑕,惹人怜爱。豆蔻年华里,少女渐渐成熟,长到二十岁前后,脱去青涩的胚子,正是青春咄咄逼人的年华,姿容和美丽灼灼其华的时节,恰如村落内外自由生长的桃花,明媚鲜艳,不倾国也倾城。

三十岁是女人日渐成熟的年岁,身份和内涵有重大改变,从公主变成家庭主妇,从女儿变成孩子的妈妈,经历让女人成熟。这时候的女人容貌依旧娇媚,自身的气质越来越好,从一枝浅浅的桃花,过度到有了更深内涵和魅力的玫瑰之美,三十岁女人所美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迷人的气质。女人到了四十岁,更加成熟,学识广博,境界开阔,世事通达,对于生活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这时候的女人是最有气度的女人,她的气场不是明媚鲜艳,不是一枝独秀,而是无声胜有声,有压住群芳的宏大,这就是百花之王牡丹般的大气。

女人到了五十岁,是一个尴尬的年龄,日过正午,花颜逐渐凋谢,迟暮美人已经不能靠容貌说话,曾经的颜值就像当日的红对联一样,在风雨里变得陈旧暗淡。她就像一丛幽兰,即使开花也只有清香而并不艳丽夺目。这时候的女人已经通透,明白了世事的真理,看淡了名利的角逐,不再在乎别人的眼神和嘴巴,活在自己想要的生活里,也许无声无息,但是内心如禅,淡定宁远。棉花,是世间最简单的花,春天种子落地,在夏日里修炼煎熬,将花期拖到秋天,在广阔的大田里,默默开放,从来不招惹蜂蝶,也不希冀被观赏的脚步和眼睛打探,开放只是生命的进程,只是为了更多地吸吮阳光的暖,储存在灵魂深处,然后在寒冷的日子,将这暖献给需要它、抱紧它的人。六十岁以后的女人就是这样无争无求,努力将自己一生存储的能量,那些光和暖,那些经验,献给靠它最近的人。棉花也许是世间最简单的花,却是最温暖的花。

女人,一生如花,花枝招展地活过,最后把自己铺展成厚厚的云朵,盖着孩子们,温暖他们寒冬里的梦;又把自己捻成一根根丝线,织成布匹,贴身生暖,穿在外面,维护子孙后代的体面。棉花的花色,又恢复了白,像极了当年的梨花,返璞归真,回归天然,白得纯净而不招摇,矮矮地,略高于黄土。这时候的女人,内心一片澄澈,只有一个信念,呵护好它的种子,储存好它的温暖。高贵的棉花,以洁白和温暖,给鲜艳一生的女人之花做一个完美的总结。

远去的老布

文/肥西张建春

老布,又称为土布,许多年里是乡村的当家布。春夏秋冬,老布随着乡村人奔走,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土的,却又散发着独特的温度。

我是穿着土布褂裤长大的,对土布有一份深深的感情。记事起,耳边就留下了奶奶纺纱时纺车发出的呜呜声,多在半夜,除了夏天,这声音似乎就没断过。乡村把纺纱叫做纺棉花,手摇的纺车一圈圈转动,棉花被拽成细纱,纱就是织老布的经纬线了。

奶奶是纺棉花的好手,一般人一夜纺一个纱锤,奶奶能纺两个,且纺出的纱均匀,绝少有断头。事实上,奶奶能吃苦,一纺就纺到鸡叫二遍、天麻麻亮,一家人的衣着靠着奶奶呢。冬天夜长,也是奶奶纺纱的好时间。六七岁时,我跟奶奶睡,半夜醒来,一盏半明的灯陪着奶奶。奶奶一手摇动纺车,一手拽着棉条,剪影般的纺棉图投在土墙上,往往吓得我大叫。奶奶停下手中活,摸着我的头,喃喃地说:大孙子做噩梦了,别怕,别怕!奶奶的手热乎乎的,熨得我又入了梦乡。

纺棉花我也是帮手呢。上晚,奶奶教我搓棉条,就是把轧好的棉花,就着筷子般长短的竹子,搓成手指样粗细的条状,放在篮子里,供半夜时分奶奶纺纱用。活轻,小孩的手也灵巧,奶奶不住地夸,我当然干得欢。有一次搓棉条时,我对闪闪烁烁的煤油灯感了兴趣,竟把棉花引着了,差点引发了一场火灾,奶奶和妈妈赶忙扑灭。一顿打没免掉,有奶奶说情,妈妈还是下了重手。我记下了一句话:玩火来尿,打屁股吃亏。果然,第二天早晨我的屁股疼,奶奶纺出的纱也有一股烟火味。

奶奶纺出的纱积攒到一定程度,就拉着我的手,去村子里的孙叔家。孙叔家有织布机,高高的木架子,一推一搡,一踏一送,梭子来来回回蹿动,布就一行行织出了,白白的、敦敦实实的布和棉花、纱线,完全是不同的形态。一斤纱换八两布,按斤称。孙叔不地道,纱是干的,布却有湿意。但他是独家织布,没选择。

奶奶在取布回来的路上对我说,家里过去也有织布机,爷爷会织,织得好。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向不远处望去,不远处有爷爷的坟,坟上布满了青青草。

织下的布就是老布。“老”字,在乡村有讲法。人故去,叫老了;一条少见的大鱼,叫老鱼;铺天盖地的雪,叫老雪。而老布的老,是和结实有关的。老布厚实,做衣耐穿,确实老。叫土布也很确切,棉花从土里长,纱在土房里纺,布由村人织,就没离开过土土的村庄,不土才怪。

有些年里,我读《木兰诗》,眼前幻化的就是乡村织布的场景,“木兰当户织”的布,也该是老布的。

织好的老布是棉花色,要染,讲究的人家,用颜料染,红色的、蓝色的、黑色的都有:水煮沸了加颜料和碱,下布烀上半小时,红的红,蓝的蓝,黑的黑,晒干了,就可以做衣做裤了;不讲究的,用锅灰、栀子果,同样能上色。老布本分,不拒绝任何颜色。

老布衣服在村子里登场了,春夏秋冬,坚守着男不露脐、女不露皮的原则。春夏秋好对付些,冬天紧要,此时,老布做的绑身(棉袄)起了大作用,压风抗寒,让一个个滴水成冰的日子过出了暖意。夏天,一条老布大手巾用处大,男人穿短裤,三尺长的手巾肩上一披,就成了上衣,擦汗、防晒、洗身全靠它。有句话说得有趣:我是三尺长老布做的大手巾,没里子没面子。话说得无奈,也是种境界和态度。

老布衣服和土地一样厚道,村里人当礼服也当工作服,但仍是补丁缀着补丁,破得不堪,补得沉重,还是舍不得扔了去。“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多是说的老布衣服。

我十岁去县城上学,穿了一身老布衣服,是蓝色的,在学生中很是另类,同学们多对我敬而远之。土头头脑加土衣是原因,重要的是老布衣裤让我多了沉重感,害怕我手脚重,一不小心把他们扔飞了。这是我融入同学中,一个同学悄悄告诉我的。而实际上,十岁的我消瘦矮小,明摆着营养不良,不是城里同学的对手。

奶奶96岁时去世,老衣是一身黑色的老布。棉是奶奶自己种的,纱是奶奶一手纺的,布是奶奶看着织的,衣是奶奶65岁时,一针一线缝的。

奶奶只认这老衣,绫罗绸缎奶奶不要,就认老布。老布、土布,还有个名字叫做生布,死而再生,奶奶图个生字。

老布远去,生长老布的棉花,仍在大地上喧哗。可认识这漂亮的植物?

布票的印迹

看着穿得时尚、漂亮的两个女儿,心里喜滋滋的。我不禁感慨地说:“现在的孩子可美透了,想吃啥有啥,想穿啥有啥。要是当年,可上哪儿淘弄这些布票去呀?”

两个女儿不解地问:“妈妈,啥布票呀?都没看见过。”

是呀,那火柴盒大小的纸片布票,她们真的没有看过,难怪一头雾水。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国家实行票证制度。买布需要用布票,没有布票你不用想买到一个布丝儿。也不光是买布要布票,还有粮票、肉票、自行车票、糖票、钟票、棉花票、鸡蛋票……一句话,凭票供应,没票神人也玩不转。

那年月,布票奇缺,想淘弄点布票比找药引子还难。谁在过年能穿上一件新衣服,能把人活活羡慕死。记得,当时人们常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尽管老百姓把这句话当座右铭,可个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衣不蔽体。

那时候,我家八口人,为了让全家穿的体面点,别让人家笑话,在晚上是奶奶和妈妈用手搓棉花条,然后把棉花条子用手摇纺线车纺成线,爷爷和父亲再用棉线织布。记得,我家那台织布机,真的是老掉了牙,每次织布都发出“咔叽咔叽”的响声,能传出二里地去。织布机虽然老了,可织出的布却特别棒。妈妈有一双巧手,把织出的白布染成青的、黄的、红的、蓝的……色彩缤纷,特别好看。全家的麻花被面、褥面,都是妈妈用家织布染印的,街坊邻居家的大娘、姑姑都夸妈妈心灵手巧。在我小的时候,遇到过年穿上妈妈染印后做的鲜艳衣服,乐得做梦都笑的“嘎嘎”的。

人说穷日子难熬,我说穷日子过得也快。一晃儿,哥哥到了娶媳妇的年龄,接着姐姐也该谈婚论嫁了。当时,布票可是香饽饽,哥哥娶媳妇要布票,姐姐出嫁要布票,爸爸和妈妈东张罗、西凑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勉强强地把哥哥和姐姐的喜事相继办了。那年月,找布票就像找金子一样难。人们期盼,啥时候买布不用布票呢?

伴随着春天的故事,改革大潮涌来,市场经济代替了计划经济,票证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现在人们过上了好日子,正在奔小康的路上迅跑飞奔。

多少年的陈年往事,烟消云散。布票虽走进了历史博物馆,可在我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深深的印痕。我应该告诉孩子们,不该忘记的绝不能忘记。

忆童年

1948年农历二月初十,我出生在濉溪县中南部一个农民家里。

一天在东院周爷爷家玩,走时顺手拿走了台子上两枚还是一枚小制钱,也就是常说的“孔方兄”,在手里玩弄时被母亲看见了,问是哪弄的,我说是周老家台子上的。母亲逼我立即送回去。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敢拿别人的东西,觉得丢人,丑。

有一年,大概是立冬前后。天气晴朗,太阳照得暖烘烘的。母亲在屋东山空地上摊开箔晒棉花。箔是我父亲用秫秸编的,有约莫两米宽,也就是一棵秫秸截梢去根的长度;长约三米。收的时候卷成柱形,找个地方靠着不占地方。用时,在地上分开两条长凳,支几根木棍或转莲——向日葵秆,晾晒东西,很方便实用。

母亲抓着棉花双手轻摔几下,那些硬瓣黑瓣便投了出来,和好的分开单放。带籽棉我们叫它棉疙瘩子。一时兴奋,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抓着棉花双手扬起,散落一地。母亲照我屁股拍了两下,我便哭闹着去抓她,抹了她衣下摆上一片鼻涕。母亲依旧和她的姐妹们说笑着。

有一年的初夏,我屁股生个疮,快出头了。母亲搬一个小软床放在周老家的东房一棵不太大的洋槐树下,我睡在树下晒不着。我小叔——远一门,六爷的儿子,比我大一岁,来找我玩。不知他咋把挂在树上的一个够槐花的木钩子碰掉下来了,木疙瘩正砸在疮上。疼得我大嚎大骂,小叔不知所措,悻悻地走开了。

嘿!砸出脓了,过几天竟好了,亏小叔了。

到了秋天,天气渐凉了,下了一场大雨。我家门前是一条大沟,口面宽约三四十米。里面生长着整片整片的芦苇、蒲草、水茭瓜,还有鸡头子、菱角等。大雨过后水流很急。一天上午,小叔喊我:“小文,走,洗澡去。”我就跟着他走到那棵洋槐树东边的沟沿,下水了。水涨了,流急了,一下去就被冲走了,往岸上爬时,无论如何也上不去,沟坂子太滑了。平时,妇女们淘粮洗衣,男人则挑水浇菜、和泥,坉实了,现没在水里更显得滑,连个脚窝都蹬不出来,手也没有可抓之处。顺水一直往下滑,近处两岸无一人,小叔在哪,我也不知道。多亏不远处有个弯,才就势爬了起来,捡回这条小命。

云一样的棉花糖

文/红柳

正月十六,小城庙会。傍晚也和儿子赶个晚场。随着人流,进入最热闹的地段,拨浪鼓空竹,百合杜鹃时令花卉,小金鱼小乌龟玻璃缸,菜刀剪子小五金,床单被罩枕套,不锈钢盆塑料盆,麻花大米花干炸货……,一溜逛过去,挨挨挤挤全是人。

突然看见一个高高的十字八叉的竹竿架子,每个枝头上停着一团一团一团的白云。问儿子那是个啥营生,半大小子一脸不屑,”这都不知道,棉花糖啊!”

记得我小时候只有过年了才有糖吃,最喜欢的是大虾酥,棉花糖是后来在书里看到的,想象中就和妈妈缝被子的棉花差不多,应该一卷儿一卷儿的,从没见过真正的棉花糖。怎么竟像一团团飘荡的云朵,无意中被竹竿挂住了!看我愣神儿,儿子说:”想吃?我请客!”,嗯,我还真想好好瞧瞧,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卖糖师傅打开火,在进料嘴儿倒进一小勺砂糖,拿竹签头横着接住了,一会儿,若有若无的蛛丝一样细的糖丝就飘了出来,不断捻动竹签,没有几秒钟,丝丝缕缕的糖丝就织成了好大一团,简直像变戏法一样。师傅把糖递给儿子,儿子转手给了我。顾不得卖糖师傅诧异的目光,我伸舌头就舔了一下。“儿子,怎么吃不到啊?”儿子伸手撕下一缕,团吧团吧塞进了嘴里,“这是我发明的王氏吃法,不雅,但管用。”这小子!我如法炮制,真甜,入口即化呢。一边走着,一团白云很快就进了老顽童小顽童的肚腹。

快着呢,小顽童都比我高了,很快就会不愿意和娘一起赶庙会了。这相伴相携,嘻嘻哈哈的甜蜜日子,也云一样的很快会随风飘远了,那时候,不知小顽童还会不会记得今天和他一起疯,一起撕棉花糖吃的娘呢?

弹出来的温暖

文/网络

侄女要出嫁了,阿母跟我说,要是你甲申叔还在就好了。

甲申叔是弹棉花的师傅,住在河对面,过河来若碰上我家吃饭,阿爸就会留他喝两口高粱酒。我叫他甲申叔,大人却叫他瘌子甲申,或叫他偏头甲申,他小时候长瘌后头发稀稀落落,裸露着花白的头皮,并且有一只眼睛看不见,看东西看人老是偏着头。别看他其貌不扬,却弹得一手好棉花,弹得蓬松,弹得透。做被子棉线拉得密,也碾压得绵实、柔韧,睡几十年了也不变形。

甲申叔结过两次婚。第一个老婆跟他没两年,嫌弃他这点手艺养家太清苦,孩子也没生一个就跟人跑了;第二个老婆是外地的,孩子倒是生了两个,可甲申叔那点钱犹如杯水车薪。老婆要他回家种田,最起码图个全家饱。甲申叔却离不了这副挑子,每日天蒙蒙亮就晃悠悠出门吆喝,天黑了点个桐树籽当火把,挑着担子一摇一晃从桥石过河回。老婆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再也没回来。

从此,甲申叔索性与一担弹棉花的家业为伴,在“嘭嘭嘭”的弹奏声和漫天飞舞的棉絮中悠然自得。开工前,甲申叔穿上那件洗得泛白的蓝长袍,按雇主要求称好棉花斤两,撕扯成小块,平铺在门板上。然后在腰间绑一根弹弓。他左手握弹弓,右手拿木槌捶打弹弓上的牛筋弦,一阵阵“咚咚嘭嘭”的声音,雪花般的棉絮便落在他稀疏的头发上,连眉毛、胡须都是白色,有的棉絮掉在他鼻子底下,随着呼吸跳舞。甲申叔依然扎着马步,歪着身子,偏着头,挥动木槌的手臂布满青筋,弹弓随着他的身体一上一下,一簇簇雪白的棉絮像蝌蚪在丝弦上跳跃,棉花缠在丝弦上多了,就会发出“嘭嘭”的闷响,弹松了就是“咚咚”声,清脆悦耳。

甲申叔最好看的动作是牵棉线。棉线穿在牵线竿头的小洞里像纺织的梭,他自己拉着丝线一头,另一头通过牵线竿甩给帮手,长而轻巧的牵线竿在他手里来回挥舞,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棉线是甲申叔自带的,那时弹一床棉被的工钱才四五块,有些人家里穷得付不起工钱,只管他三餐粗茶淡饭。他却一点不马虎,哪怕是旧棉絮翻新,灰尘很大,每个环节依然一丝不苟,做出来跟新棉一样洁白。

转眼我要出嫁了,母亲为我做嫁被,又请来了甲申叔。甲申叔老了许多,几根稀疏的头发已花白,背也驼了。这次他显得尤其用心,每弹完一床棉花,除了用红红绿绿的彩棉条在棉被上写下日期,还特意龙飞凤舞画上一个大红喜字,牵的棉线也换上了彩色。他说阿云要出嫁了,要把棉被做得更漂亮更喜庆。我笑说:“甲申叔,你用棉条牵的字真好看。”甲申叔说:“老咯,身体也不好了,把你的嫁被做好我就退休了。”我问甲申叔为什么不带个徒弟。他说要想弹好棉花,要学30多道纯手工工序,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学成,一般人都吃不了这个苦,再说,又不赚钱。

碾棉的时候,甲申叔在碾饼上放了块石头,碾了一会,就满头大汗,还伴有几声咳嗽,得停下来歇息一会。中间够不着的地方,干脆跪到棉被上像蛤蟆一样趴着,一遍一遍地磨。我揪心地看着力不从心的甲申叔。

那次甲申叔坚持不收工钱,他说:“我看着阿云长大的,这也是我退休前最后一趟活,就算送给阿云的嫁妆了。”

我出嫁不久,听说甲申叔得肺病去世了。那床嫁被在太阳底下那个大红喜字特别醒目耀眼,晒后蓬得老高,睡在暖烘烘的棉被上,我梦见甲申叔扎着马步腰绑弹弓,手拿木槌,用充满力度的双手弹奏着温暖动听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