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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花生的文章

2023/02/07经典文章

关于花生的文章(精选10篇)

母亲的心

文/丁立梅

那不过是一堆自家晒的霉干菜,自家风干的香肠,还有地里长的花生和蚕豆,晒干的萝卜丝和红薯片……

她努力把这东西搬放到邮局柜台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寻问,寄这些到国外,要几天才能收到?

这是六月天,外面太阳炎炎,听得见暑气在风中“滋滋”开拆的声音。她赶了不少路,额上的皱纹里,渗着密密的汗珠,皮肤黝黑里泛出一层红来。像新翻开的泥土,质朴着。

这天,到邮局办事的人,特别多。寄快件的,寄包裹的,寄挂号的,一片繁忙。她的问话,很快被淹在一片嘈杂里。她并不气馁,过一会便小心地问上一句,寄这些到国外,要多少天才收到?

当她得知最快的是航空邮寄,三五天就能收到,但邮寄费用贵。她站着想了会,而后决定,航空邮寄。有好心的人,看看她寄的东西,说,你划不来的,你寄的这些东西,不值钱,你的邮费,能买好几大堆这样的东西呢。

她冲说话的人笑,说,我儿在国外,想吃呢。

却被告之,花生、蚕豆之类的,不可以国际邮寄。她当即愣在那儿,手足无措。她先是请求邮局的工作人员通融一下,就寄这一回,她说。邮局的工作人员跟她解释,不是我们不通融啊,是有规定啊,国际包裹中,这些属违禁品。

她“哦”了声,一下子没了主张,站在那儿,眼望着她那堆土产品出神,低声喃喃,我儿喜欢吃呢,这可怎么办?

有人建议她,给他寄钱去,让他买别的东西吃。又或者,你儿那边有花生蚕豆卖也说不定。

她笑笑,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邮局的工作人员,花生糖可以寄吗?里边答,这个倒可以,只要包装好了。她兴奋起来,那么,五香蚕豆也可以寄了?我会包装得好好的,不会坏掉的。里边的人显然没碰到过寄五香蚕豆的,他们想一想,模糊着答,真空包装的,可以罢。

这样的答复,很是鼓舞她,她连声说谢谢,仿佛别人帮了她很大的忙。她把摊在柜台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好,重新装到蛇皮袋里,背在肩上。她有些歉疚地冲柜台里的人点头,麻烦你们了,我今天不寄了,等我回家做好花生糖和五香蚕豆,明天再来寄。

她走了,笑着。烈日照在她身上,蛇皮袋扛在她肩上。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会留意到,那儿,正走着一个普通的母亲,她用肩扛着,一颗做母亲的心。

又是一年腊八到

文/陆仕臣

农历十二月俗称腊月,腊月初八又喊腊八节,这天民间有喝腊八粥的习俗。腊八粥是用大米、小米、玉米、绿豆、红豆、花生、大枣等多种粮食和干果熬成。

米淘洗后多掺些水,火炉里大火烧起,慢慢熬,不时用筷子搅拌,直到将米和水煮成米水共融就是稀饭了。当然,现在有电饭煲、高压锅之类的了,煮粥的程序就没有那么复杂了。新米粥爽滑黏稠清香阵阵,炒上一碟青菜萝卜、香脆生豆(花生)、小江鱼虾,酸辣小吃,美味无比。

记得小时候,有次肠胃感染,在没钱抓药的情况下,父母坚持喂稀饭的一部分——— 黏稠的米汤给我喝,说是易吸收也有营养。几天之后,腹泻渐渐收敛,再坚持喂些稀饭,几日就养好了肠胃。生来我就体质瘦弱,母亲就把平时积攒用来换盐的鸡蛋,十天半月的用热米汤调鸡蛋再加甜酒调养我,逐渐使我体格强壮起来,到17岁高中毕业就长成了1.76米高的大后生了。参加工作结婚后,我又照样地喂养女儿,她竟然喝米汤上瘾,在餐桌上嚼干啃辣了,一个劲吵嚷着要喝米汤,喝新鲜米汤!后来我自作聪明地把泥鳅、田螺、碎瘦肉、红豆、花生、红枣等放在一起熬,隔三差五地变着花样,不亦乐乎,自鸣得意,竟然把自己的慢性肠胃炎喝好了。

在家兄妹五人,小时候跟着父母过着艰难日子,喝粥成了特定记忆片段的乡愁。参加工作后,生活条件有所好了之后也不忘吃稀饭,早上和老婆一起挝几杯苦茶,加上一些糖饼、红薯、芋头、苞谷、蕨粑等,享受一天最实在又特色的早饭。不知何时,家乡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又喜欢熬“八宝粥”来吃,用银耳、莲米、葡萄干、大枣、百合、冰糖等慢慢熬成,就是不放米。

每年腊八,也就是农历十二月初八,是我父亲的生日。父亲在世时,每年的这天,家里都会来一些客人为父亲做生日,我家把黄豆、苞谷、糯米、绿豆,再加上珍藏的平时舍不得吃的红枣、枸杞、莲子、木耳、红糖等,“一锅熟”熬成组合粥招待客人。为什么这天要熬粥喝呢?父母这样说,腊八这天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很多地方都有喝“腊八粥”的习俗,这种组合粥很有营养,五谷杂粮是养生之本,加之红枣是小“洋参”补阳补血,枸杞又能补肾补元气,木耳、银耳滋阴润肺,在寒冬腊月里,吃上这样一碗热乎乎甜糯糯的粥,暖胃暖心。同时,客人和父亲推杯换盏的,免不了要多喝几杯,甚至喝醉,酒后喝粥,既能解酒、解渴,又能养胃。

在桂北山区,腊月里的民俗很多,有些村民把用五谷杂粮做成的“腊八粥”洒在门、篱笆、柴架上面,以祭祀五谷之神,求得来年五谷丰登。

腊八粥又分甜味粥和咸味粥,咸味粥内除大米、小米、绿豆、花生等原料外,还可适当加白菜、粉条、海带、豆腐、肉末、咸萝卜、食盐等。“腊八节”喝粥则是个传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乡吃“腊八粥”的习俗渐渐地淡了,很多年轻人也根本不知有这个节了。

又是一年腊八到,回味的是乡村味道,记住的更是乡愁,更不能忘怀的是亲情。

冯经益

文/峨眉猴趣

峨眉山有两道奇观,一曰金顶佛光,一曰峨眉猴趣。金顶佛光是游客梦寐以求的希冀,而与峨眉山的灵猴交流嬉戏,则是登山游客旅途中一道活脱脱的靓丽风景。

少时读武侠小说,后来看《倚天屠龙记》,峨眉派掌门人,刚烈貌美的灭绝师太,手执倚天剑,削铁如泥的峨眉功夫,又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课题调研,1990年暑期,我和陈君亲临天府之国的宜宾、乐山等地考察,最后落脚“高出五岳,秀甲天下”的峨眉山下。我们决定登山一游,久仰的峨眉山,便可一睹芳容了。

因为要看日出,我们凌晨三点多钟便从报国寺旅舍出发,乘旅游中巴车上山。前后约10余辆车的灯光,在进山的公路蜿蜒盘旋,煞是好看。到雷桐坪时,天还没亮呢!这时,有的游客已穿上租来的军大衣静候日出。大衣都租光了,我们只得顶着寒风,引颈东望。

峨眉日出和黄山日出、华山日出、南岳日出一样壮美。大约6时左右,漆黑的夜空被一缕祥光剌破天幕,露出一线乳白,形态各异的云层逐渐舒展靓丽,五彩缤纷。当太阳下边缘与地平线相切的时刻,如高炉鼎沸的钢水,东方都烧红了。只一眨眼,太阳似金球跃动腾空而起,天空便霞光万丈,新一天开始了。

夏天,金顶佛光大约是9至10时显现,日出后我们便拾级而上,向金顶进发。还不到9点,我们抵达海拔3077米的金顶,便到金殿礼佛。看着舍身崖下的万丈深渊,有点头昏目眩。我赞叹那些舍身跳崖者的非凡勇气,又为他们感到悲哀!当天雾气不大,“佛光”是无缘亲见了。从金顶到万佛顶还有两公里的路程,耗时费力,而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住地,还要在途中与灵猴“亲密接触”,只得割爱,从金顶坐缆车到接引殿,然后徒步下山。

峨眉山的灵猴名气很大,是峨眉山的精灵,也是峨眉旅游的宝贵资源,有些游客就是冲着灵猴来的。这些藏酋猴,又叫短尾猴,大概遗传了老祖宗与人相亲、与人同乐的基因,很是逗游客喜爱。李白的《秋浦歌》诗云:“秋浦多白猿,超腾若飞雪。牵引条上儿,饮弄水中月。”猴儿的灵性超脱,跃然纸上。金顶以下至雷洞坪、洗象池、仙峰寺(九老洞)、洪椿坪、清音阁,都是灵猴出没的猴区。这些猴居士,整天无忧无虑,扶老携幼,三五成群,沐眉山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或攀援古树绝璧,或嬉戏山涧溪前,一会像荡秋千的高手,一会像倒挂金钩杂耍的能人,凌空翻飞, 纵横腾挪,在游客面前尽情展示各自的看家本领。

还未到洗象池,路边小贩便亮嗓叫卖:“要过猴区了,要过猴区了,买包花生呵!”我们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包,兴冲冲信步走去。刚一拐弯,便远远望见路中蹲着一只面呈银黑全身浅褐的毛头小猴,一双小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我们,与传说中的膀大腰圆“拦路抢劫”之徒迥然不同,憨态可掬,让人顿生怜爱。我们便一颗颗抛洒完一包花生。

小猴吃花生的本事真大,花生一到嘴里壳子便吐了出来,显得津津有味。也不再向我们索取,静静地看着我们。看来涉世不深,尚未沾染不良“猴气”。原来“猴之初”也是“性本善”呵!但我们也不敢贸然把它扛上肩头拍照。它还是蹲在原地不动,我们便一一与它合影留念,然后挥别继续前行。

走不多远,忽听前方女声尖叫,我们知道事情不妙,便疾步前往,才看到一位穿得花里胡哨的女郎,被一只体格健硕的大猴吓得花容失色。我们便把那包剩下的花生抛向大猴。大猴看到人多胆怯,又得了食物,便不再与女郎纠缠,纵身向密林深处“飞”去。

其实,峨眉猴极易与游客亲近互动,更不怕人。甚至在亭台庙宇大摇大摆翻飞折腾,佛道居士均司空见惯,习以为常。除了游客喂食,还有猴管员喂食照料。这也使群猴失去自采叶、花、果、枝“自食其力”的本性,而变成不事劳作养尊处优的懒猴,并被世人诟病。

猴群大多与人为善,真正剽悍凶狠之徒极少。也听说过一只“流氓猴”因争抢相机把游客推下山崖摔死之后,被当众“正法”之事。这种“杀猴给猴看”的做法,无疑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是维护峨眉猴界良好群居秩序保障游客安全的断然措施。

翻阅二十余年前在峨眉旅游并与小猴邂逅合影的相册,不禁浮想联翩,也使我怀念那段与小猴奇遇的美好瞬间。小猴也该和我一样步入老年,变成老猴了吧……

花生种种

文/丁纯

老家固镇盛产花生。它是老少咸宜的食品。

儿时,街口有个说书的盲人,说书兼卖炒花生,听书免费,卖花生是营生。炒熟花生一剥开,整个屋子香气四溢——吃的没有闻的香。

后来,我家自留地也种了些花生。中秋节前后,母亲挑拣饱实的花生晒干卖了,剩下干瘪的花生装在蛇皮口袋里。这些花生是我们日常的零食,肚子饿了,抓一把花生剥着吃;逢雨季或者节日,母亲便炒些带壳花生改善生活。花生虽瘪味道佳,甚至比饱满的花生入口更香。所以,瘪花生更受青睐。

花生怎么吃,都吃不厌。农村人办酒席,花生是物美价廉的凉菜。流水席的水煮花生米,佐以陈醋、八角、麻油、葱花等,浇上肉汤,非常鲜美——典型的下酒菜。有的还切些萝卜丁点缀其间,萝卜是家乡特产的红皮辣萝卜,配在一起,有点门当户对的意思。

客家地区紫金县的水煮花生,我也爱吃。做法其实很简单:花生连壳子煮熟了,晒干,用塑料袋子密封好了,防止回潮。它可作为茶点,也可以馈赠亲朋好友。吃了水煮花生不会上火,只是果仁有点干硬,对牙齿是个考验。同是客家地区的龙岩花生,小巧玲珑,精致极了,初见,就会想起生活中曾经心仪的女孩。比起我老家的花生,龙岩的花生乃珍品。干炒、水煮,皆为上乘。

触动你内心深处记忆的美食,一定会与自己的经历有关。譬如,不爱喝啤酒的我,一到南京,必点一瓶金陵啤酒,切个例牌盐水鸭,再来一碟子盐水花生,最好是在花生当中,能让我看到那只八角——当然我不会吃那只八角,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多年前,大雪纷飞的冬夜,在宁海路的街头,喝啤酒,吃盐水鸭、花生米的记忆,历历在目。只是物是人非,能回忆的早已不愿去回忆。

来到岭南,也常在酒店里吃花生,是餐前小吃。基本端上来的都是油炸花生米,干干的,硬硬的——应付的痕迹太明显,就像期待一个香吻,匆忙中,亲的却是对方的鼻子,失落乎?在老家小酒店,花生是实诚的一道菜。花生米、凉拌菠菜、炒豆饼……大快朵颐啊。

我母亲喜欢将花生米泡在酸菜坛子里。这种吃法很罕见。如果让我选择,将煮好的花生米、大青豆拌在一起,想下饭,多放点辣椒;想下酒,就多放点陈醋、麻油……

另外,我还有一个发现,白面馒头就花生,有肉的香味,不知道别人是否有同感?

盼雪

文/蔡源霞

儿子在夏天的时候便问我:“妈妈,冬天什么时候到呢。”我不禁失笑,这和冬季之间还隔了一个秋呢,而且今年还闰了一个九月。这让儿子很是失望,一脸地不高兴,我问儿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冬天,儿子毫不迟疑地回答:“因为到了冬天就会下雪啊。”原来,儿子这是在盼雪呢。

小时候,我也盼雪。

十岁前我住在位于中部的一个小村庄里,那里四季分明,夏天蝉鸣一季,冬天却雪厚一尺,我们也是在夏天捕蝉的时候就开始盼着下雪,因为那下雪的好处简直是说不尽。那时每场雪都下得大,一夜都积到孩子的膝盖以上,所以每年冬天的那两三场雪如果是在寒假前下,学校就会自主停课。

下雪天,再勤奋劳累的父母都没办法出门去,于是便在堂屋里生上一盆火,大人们在一旁蒸糯米,正好雪后是个大晴天,把蒸好的糯米放在太阳下面晒干再下锅炒,便是香喷喷的炒米,再拌上自制的麦牙糖,便是最焦香最好吃的的冰米糖了。

孩子们同样很忙碌。我会从坛子里抓出几把花生和几个红薯,把红薯煨在碳盆里,然后再在最上面撒上几粒花生。红薯煨熟需要时间,可是花生却很快,当那股特有的花香弥漫满屋的时候,不仅仅是“幸福”两个字能形容的。

哥哥们在家里呆不住,他们要出去打雪仗。我们那里打雪仗的要求很高,要穿着自制的木屐先在雪地里踩雪,当木屐下面的雪积到半尺高的时候,再分成两派来打仗。这就相当于踩着滑溜溜的高跷在打雪仗,往往人还没走出多远,便因为没保持平衡就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大人们都忍不住倚在门前或窗口乐呵呵地瞧热闹。

因为下雪,我们不但能和常年忙碌的父母在一起呆着,还能玩最刺激好玩的游戏,吃到想念了一年的碳爆花生,简直是比过年还要快乐。

可是,儿子为什么盼雪呢?我问儿子,他歪着小脑袋说:“下雪了,爸爸就会陪我堆雪人。”我想起去年下雪的时候,正好是周日,于是老公便带着儿子下楼堆雪人,只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而且印象那么深刻。

原来孩子们的愿望都是一样的,能和心无旁骛的父母在一起,便是最快乐的事。而我们做父母的,工作日忙,周末也赶场子似的奔赴各种聚会和约见,虽然也带着孩子,但他知道,那些场合的笑容并不属于他。

想了想,我对儿子说:“今年啊,就算爸爸没时间,妈妈陪你堆雪人,好吗?”今年我辞职了,应该用更多的时间来陪儿子,儿子的眼睛闪闪发光,赶紧点头,又问我:“妈妈,什么时候会下雪呢?”

我笑着摇头,但却告诉他,妈妈会和他一起等待雪花翩翩飘零的那一刻。

母亲的手

文/梅雪争春

我回家的次数少,这是我心中的痛;而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做一桌好吃的饭菜,像待亲戚一样接待我们。仿佛我们的回去,不是去看望母亲,而是对母亲的恩赐,这更让我痛上加痛。

母亲打心眼里盼着我们回家,盼着和我们坐在一起,说话唠嗑,吃顿团圆饭。母亲高兴给我们做饭。但是,每次做饭前,母亲又总是顾虑重重,尤其是用手和面时,母亲更会面露难色,或者说是愧色。母亲不好意思地说:“看我这手,都洗了好几遍了,就是洗不干净。做了饭,怕你们不吃。”说着,母亲把手伸到我们面前。

这是我这样仔细地看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已经老了,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手掌和手背都高高的肿起,把本该有的皱纹,都拉平拉直了,就像母亲亲手蒸出的馒头;五根手指就像五根干瘪的枯树枝,黝黑,粗糙,弯曲,没有一点儿美感;手指骨节处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像张着的嘴,吃进了很多的沙子,消化不了,堆积在肉里,再也洗不下去。

我常想,我的母亲天生就应该是个庄稼人。她的宽大的脚板,可弯曲的膝盖,厚实的手掌,都是为土地而生的。母亲不习惯城市。城里的路太硬了,楼太高了,车也太多了。在城里,母亲总会被硌疼了脚,总会迷失了方向,总会找不着回家的路;在城里,母亲会手足无措。可是一旦回到农村,母亲无论做什么,都会觉得顺心顺手。她的脚板可以轻巧的走田间小路,她的膝盖可以在土地上任意的摸爬滚打,她的手可以随意抚摸地里的每一株庄稼,她的心容易满足收获后的简单快乐。

每年春节过后,日子还没有走出正月,母亲便开始了一年的劳作,或者说,一年的劳作开始了。母亲端来一簸箕花生,坐在正屋靠窗下面的一个小凳上。早春的阳光总是很好,透过窗户,落在母亲的身上,暖烘烘,像给母亲穿了一件花棉袄。母亲开始剥花生。这是本地特有的一种小花生,个头小,果仁儿瓷实,和花生皮之间几乎没有缝儿,摇一摇,没有“哗楞、哗楞”的响动,剥起来,也没有“嘎巴、嘎巴”的脆声。这种花生不好剥。我曾陪母亲剥过,但没多会儿,手指肚就受不了了,生疼生疼,而且还起了一个白色的小肿包。到了晚上,躺在被窝里,手指肚还一涨一涨的,火辣辣的疼,好像里面的血液都沸腾了,要溢出来。而母亲则很平静,不慌不忙,一粒一粒地剥着,脸上还含着浅浅的笑,好像眼前这一簸箕种子,早已变成了千千万万个花生,把我们的西屋都盛满了。家里有十几亩的空闲地,而这十几亩地的种子几乎都是母亲一个人剥的。我不知道,这要花费母亲多少个日日夜夜,又有多少个夜晚让母亲辗转难眠。但我知道,在这些寂寞的日子里,母亲的手,会由疼变麻,由麻又疼,最后,直至老茧丛生。

在母亲的生活日记里,没有“闲”这个字眼。地都种好了,庄稼也长壮实了,偶尔遗漏下来的草此时也成不了气候了,母亲开始守在家里,忙些家务活。母亲搬过一床被子,铺在炕上,把线头挑断,抻出来,再把里面的棉套掏出来,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炕头。然后,母亲又把被面褥单洗得干干净净,凉在院子里的铁丝上。花花绿绿的布面随风飘摆,很是好看。夏天的太阳是吸干机,不一会儿,被面褥单就全干了。母亲收回来,拉平扽直,又重新铺在炕上,把棉套放好。母亲看到有一个角,棉花已经被我蹬踏没了,于是,从里屋的箱子里抱出一抱雪白的新棉花,给我续上。所以,我盖的被子从来都是家里最暖和的。母亲一只手持针,一只手拿线,把线在嘴里抿一下,又用手捻一捻。母亲纫好针,一只手垫在被子底下,一只手则开始了穿针引线。母亲做的被子针脚很密,很匀称,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我从没见过母亲被针扎过手,母亲对于针线活已经拈轻就熟。母亲还会做许多针线活,我们穿的棉衣棉裤,还有我们背的新书包,都是母亲做的。母亲缝一会儿,停下来,把针在头上抹一下,缝一会儿,停下来,又在头上抹一下。母亲每停顿一下,我仿佛就会看到,母亲满头的黑发里,就会有一根被无辜的抹成了白发。

母亲常说,她最怕的,就是没事可做,那样,她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母亲最开心的日子,从来都是家里最忙的时候。母亲还说,如果地里的庄稼永远也收不完,那该有多好啊。母亲每每说这话时,像极了小孩子,眼里闪烁着光芒。其时,母亲的心愿就是这么简单,地里的庄稼越多越好,手里的活越忙越好。

母亲在开春剥的那些花生种子,终于结出了成千上万的子孙,都藏在泥土里,就像一群小鸡雏,等待着破壳而出。父亲吆喝着牲口,在前面犁花生,母亲则在后面捡拾花生秧。起初,母亲蹲着,把花生秧从沙土里提起来,再把上面的土抖落干净,露出一嘟噜一嘟噜的花生来。秋日的阳光下,花生像被水洗过一样,白花花的,很是喜人。后来,母亲干脆跪着,跪爬着捡。母亲把花生秧放到一边,又用手把沙土翻检个遍,把落在里面的花生一个一个的找出来。母亲不允许一粒粮食丢在地里。秋天的风很干很硬,像锋利的纸,母亲的手被拉出了一道道的口子,母亲这时什么也顾不得。母亲说,沙土是最好的止血药,拉了口子,放一点上去,就不疼了。所以,每年大秋下来,母亲的手上总是伤痕累累。

大秋忙完了,母亲却闲不下手来,马不停蹄的又领着我去拾柴禾。那时,村子里有成片的梨树地。深秋时节,梨树叶厚厚的铺满了一地,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落下来的树叶,也早已由绿变红,远远望去,就像燃烧的火苗,看着就暖和。拾柴禾大多是母亲的事,我则跑到一边,去摘丢在树上的梨。每年冬天,母亲都会用拾来的柴禾,填满灶膛。这时,我就会趴在被烧得热热乎乎的炕头上,好奇地看着灶膛里欢蹦乱跳的火苗映在墙上跳动的影子。有时,母亲还会往灶膛里扔两块红薯,不一会儿,满屋子都会弥漫着烤红薯的香味,叫人唇齿生津。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从来没有打过我。即使在我做错了事,或者学习不好的时候,母亲也只是说说而已。母亲的手,只会劳动,其它的,似乎都忘记了。而那时,不懂事的我,却常常以冷眼相对,白眼珠多,黑眼珠少。母亲每次看到我那副德行,都会默默地离开。直到有一天,我读了 胡适先生的《我的母亲》,看到那里的一段文字:“世间最可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一张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这段文字让我触目惊心。我深深的感觉到,我当时的行径是多么卑劣,而我卑劣的行径又是多么的伤害了我的母亲;母亲又有多少回偷偷地躲在别处,用已显苍老的手擦去眼角伤心的泪。

母亲真的老了,母亲的手真的老的不成样子了。而母亲却用一双羸弱的手,支撑起一个家,呵护着这个家,温暖着一家人!

妈,您做的饭真好吃,您做的饭,吃着才有地地道道的庄稼味儿。

拾秋

文/邓小鹏

小时候,到了秋收季节,学校就放秋忙假,号召我们回家搞小秋收。秋天,在农村,特别是在山区,到处都有成熟的果实,等待人们去收获。大人们忙不过来,收获时免不了粗心,总有不少遗漏的东西,等待着我们小孩子去拾取;山里的野果,鸟兽吃不完,也等着我们去拾取。这就是拾秋。

田野里打稻机轰鸣,大人们在前面收割晚稻,我们在后面拾稻穗。夏天拾稻穗,太阳炙人,暑热难熬,我们往往中途溜走,钻进池塘洗澡去了。秋天阳光灿烂,天高云淡,蓝天白云下偶尔有雁阵飞过,凉风吹来,不冷不热,我们耐着性子与大人们同出同归。我们赤脚踩在半干半湿的稻田里,脚心痒痒的,像踩在地毯上似的舒服。拾稻穗时脚踩到了泥鳅,或是看见了泥鳅洞,伸手扒开泥巴,或是扯出稻兜,乌黑壮实的泥鳅翻着白肚,伸着懒腰就“曝光”了。回到家,大人们见了一筐稻穗和泥鳅,喜笑颜开地夸我们一番。

山坡上欢声笑语,大人们在前面挖红薯、扯花生,我们拿着铁挂在后面翻土。偶尔翻出红薯和花生,带给我们一阵惊喜。当然要拾到这些红薯和花生,是需要耐心的。因为它们像捉迷藏似的隐藏很深,才躲过了大人们的眼睛,只等着眼尖的小孩子来寻找。还有留在花生苗上那些不太饱满、不太成熟的“水子”,我们把它摘回家煮着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果园里遗漏的果实,往往是藏在浓叶里或长在树梢头,它们正等着我们这群“孙悟空”去拾取。藏得再深的果实,也难逃我们的“火眼金睛”;挂得再高的果实,也难不住我们爬树攀枝的“猿臂”。黄橘子、红柿子、青皮梨……一个个束手就擒。

高山深林成了动物们的果园,它们比大人们更粗心,吃不完的野果子就会烂在地上。开口的毛栗、灯笼似的柿子、毛茸茸的猕猴桃……漫山遍野都是。我们像孙悟空走进了蟠桃园,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野果中,我们先挑三选四地尝个鲜,吃饱了肚皮,再选那些好果子摘下来,装进大袋子里。下山时,鸟儿一声声欢送。回到家,一袋野果子压得我们精疲力尽,但心花怒放。

拾秋,我们不但拾到了大自然的馈赠,更拾到了一份乐趣。

乡村之火

文/朱秀坤

离开乡村久了,总也忘不了儿时把玩过烘烤过的乡村之火,那快乐的喷香的火焰,还有火中诱人垂涎的美食啊,常常烘暖我的心房,让我重返故乡,回到从前……

灶火。是最寻常的乡间之火了,厨房间里,揪一团稻草麦秸,划根火柴,“哧——”一下点燃,灶膛里顿时一片金红,映亮了面庞,那火苗越燃越旺,如尽情摇曳的金红绸缎。听得到柴禾“呼呼”燃烧的声音,若是一段竹筒,就可能逼出了竹内的水分,“嗤、嗤”如沸腾的粥锅,如螃蟹在玩它的小唾沫。灶火最旺最红,还得在逢年过节,家里蒸年糕,蒸包子,蒸香肠时,那得用很有力道的硬火才行,早就备好的一蔸蔸大树根劈开,晒干,这时派上用场了,架在灶膛里,“哔哔、啪啪”烧成了蓝色的烈焰,人在灶间,闻着袅袅蒸腾的肉香、面香与香喷喷的节日气息,还有喜气盈盈的欢声笑语,全身都热乎乎的。待到年糕、包子、香肠都蒸好了,灶膛里的硬火才慢慢软下来,如打了一场胜仗,兴奋劲儿一过,有些疲倦了。火焰还在轻轻摇曳,和窗外的雪花一样优雅,但一股烤红薯的浓香已扑面而来——那是我偷偷埋进灶灰里的。掏出来,撕开黝黑的表皮,烤得金灿灿的红薯已流出了蜜甜的糖稀,那是世间最美的小食。

炉火。我们用的是黄铜脚炉,圆鼓形,有提手,炉盖上钻了一排排小圆洞,炉内装了火星冒冒的灶膛热灰,脚搁上去,烤得暖洋洋的,极是惬意。但烤火还在其次,我们用脚炉,多半是将它作了炊具,烧烤。烤花生烤蚕豆烤白果即银杏果。实在馋极了,也烤黄豆,甚至枯藤上的扁豆也能烤,烤出来贼香!抓上一把花生、蚕豆,密密地埋在火灰里,盖上炉盖,脚踩上去,闭了眼,优哉游哉地等待即将到嘴的美食。“噗——”一声,“噗——”又是一声,那是世间最安全的爆炸了,在我们心里,却不啻是春天的惊雷,赶紧揭开盖,用长筷子夹出来,同时一股馋人的焦香弥散开来。又是一声“噗——”,白果壳顿时就炸飞了,只剩下半片还裹着,像极了河里驶过的箔篷船,“快吃!”“快吃!”我开心地招呼我的小伙伴,大家嘻嘻哈哈,吃得香极了,美极了,开心极了,最后,嘴上的“黑胡子”一抹,齿颊留香,回家去,心里装了一段不与人言的小秘密。

野火。并非自然形成,也是人为的,调皮的我们便是那煽风点火之人。秋后,庄稼地里,大豆摇铃,玉米枯缨,一拽一大捧麻花生。艳艳的大红薯撑破了地垄,灰褐的大小芋头全埋在黑土里,掏了出来。找些枯枝败叶,燃得旺旺的,青烟缭绕中,是我们贪馋的眼神。那些玉米棒、麻花生、大青豆、大红薯,很快就会让一堆篝火烤得浓香酥烂。吹着,磕着,丢进嘴里,无可比拟的鲜美,哪一年不吃上几回?鲁迅小时候吃过的罗汉豆也不过如此吧。大人虽骂,终究是原谅了我们,不原谅又能怎样,小孩子家谁不嘴馋?冬天,田野里一片枯黄,野坟堆让荒草覆盖得只露出个坟头,只须丢根火柴,马上烧成一片,火势借了顺风,像匹快马在奔跑,乐得我们哈哈大笑,先人们在那边看了也要责怪的吧。过后就是一片焦黑的草灰,等到来年清明又是一片萋萋芳草。最有趣的,有时竟能烧出一两只野兔,惊惶失措地从荒草丛中跳出。拼命地追啊赶啊,我们也是一只只野兔哎,在广袤的原野上赛跑,抓着了,浓油赤酱地烧出来,参与者人人有份,坐在某家桌前,吃得那叫一个得意!

如今,许多年过去,关于乡间之火的印象有些记不全了。还应包括窑火,渔火,诱蛾灯,爆米花的火,看瓜人的灯,铁匠炉、烧饼炉……那些美丽亲切的乡村之火啊,真让人怀念,如怀念儿时的伙伴,远去的亲人,那时碧蓝的天、清澈的水……

花生香

文/刘春柳

每年正月,我们家就准备着种花生了。母亲将上一年留好的花生种子从坛子中倒出来,全家围坐着一起剥花生。这些花生种子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花生仁大多饱满,偶尔有几粒因发芽而坏死的花生仁或干瘪的种子则被剔除。母亲把花生壳倒在大路上被过往的车辆碾压,听说这样可以让花生结出更多的果实。

父亲用锄头在整好的地上开出一道道纵行的小沟,母亲往小土沟里洒了一遍草木灰,又洒一遍土杂肥。我们弯着腰,低着头,手中抓住一把花生仁,手指在轻微地捻动,花生仁从指尖滑落并掉入沟垄中。点下花生种后,我们用两脚合拢拨动泥土,以覆盖那些播下种子的沟垄。这些种子本是从泥土中来,如今重新回到泥土中去,生命就这样延续、发展着。

我们通常选择在傍晚的时候播种,这样可以避免日晒,泥土在傍晚的温度也较低,种子因得到夜露的滋润而萌芽。事实上,在春风吹拂的傍晚,山坡笼罩在一股柔和而温馨的气息之中,我们干种花生这一类的活计,根本就谈不上辛苦,相反有着一种轻松而快活的闲适意味。我们在夕阳的余晖中劳作,是那样的从容不迫,舒缓平和。鹧鸪扑腾着翅膀从田野飞回林中,白鹭在草丛中唳叫,黄昏是百鸟归巢的时分,但我们还不能回去,我们要忙到把花生种子全部撒到地里,盖好土,并且浇水,才能回家。

土地是生命的源泉,种子只有回到泥土中,才会释放出那无穷无尽的潜力。当然还需要阳光、雨水和风。阳光赐万物予能量,雨露润滑事物之间的齿轮和履带,而风使大地上的事物学会歌唱和舞蹈。

花生种下后,就期待着下雨。春雨蒙蒙地下,母亲心里乐开了花。她仿佛看到了今年的花生又是大丰收了。种子在泥土中萌动,细雨滋润着它们,没过几天,一些雪白的细芽怯生生地拱出地面,那是一些生命的闪电突破了岁月的硬壳。之后是淡黄色的细叶在舒展,并将在一场春风中泛绿。花生长得很快,地里很快就是一片深绿,像一张地毯覆盖着地面,丛生的枝叶密密匝匝,完全掩蔽了泥土。

雷州半岛十年九旱,地里也没有多少水分,作为一种旱生植物,花生从土壤中汲取赖以生长的水分,长得蓬勃而茂盛。

在母亲看来,种花生是最划算的事情。一粒花生播下去,经五个月的生长,一丛花生就可结出几十颗花生,可以说是硕果累累。特别是我们家的这片坡地,肥料足、雨水足,长势特好。为了检验花生否丰收,在农历四月底的时候,母亲就会在花生园的四周各拔一丛花生,发现花生的果实成串,颗粒饱满,笑容就在母亲的脸上漾开。她走路回家的脚步就轻松了很多,她把那四丛花生挂在锄头上,仿佛是她的战利品。村里人看见了挂在锄头上的花生,就会羡慕地说,你今年种的花生这么好呀,结这么多花生呀。母亲会谦虚地说,今年雨水好,大家的花生都长得好。

农历五月,骄阳似火,母亲到花生地里走了几趟之后,挑选了一个日子开始拔花生。拔起的花生一串串,沉甸甸的,甚是喜人。我们用竹篾把花生丛扎成一捆一捆的,运回家里,放在大树下,树荫浓密,好乘凉,邻居们都围过来,一起摘花生,有说有笑的。母亲煮了一大锅花生倒在大竹匾里,摘花生的,过往的人,都聚拢过来尝花生。熟花生的浓香和刚摘下来花生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这就是农家最平常的生活气息吧。

母亲是个大方的人,花生摘下来后,她会用簸箕端一些送给邻居们煮来吃,尝尝鲜。榨油之后,也会送一些给奶奶和外婆,亲戚来了,就用一瓶花生油来回礼。

在天气好的日子里,母亲每天都把花生倒在院子里晒,傍晚时再收回来。阳光透过果壳一直触及果仁,沾在果壳的泥土则纷纷脱落,暴露花生凹凸而富有质感的表面。所以花生是不用洗的,等它晒干了,尘土也就脱离了,显得相当清洁。但晒花生不像晒谷子那么容易,它的果壳阻碍着阳光的照射,所以需要的时间也会更多一些。等花生仁可用手捻去那层红衣而露出雪白的果仁,花生就算晒干了。

晒干的花生易于保存,大部分用来榨油,小部分保存起来当做种子和食用。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母亲去作坊榨油。看着那粘稠的蜂蜜似的花生油源源不断地流进油桶里,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心里的幸福满满的。我在旁边拉着麻袋装榨油后的“豆糠”,时不时抓一小块塞进嘴里,脆脆的,跟蛋卷的味道一样。“豆糠”的热量高,吃多了,喉咙会疼,要多喝水。“豆糠”是喂猪的最佳饲料,吃了“豆糠”的小猪蹭蹭地往上长,惹人喜爱。

花生油是雷州半岛人最原始的能量,那种喷香,是祖传的味道,祖宗的味道。带着温热的花生油,是搅拌青菜和腌粉的最佳配料。

记得有一年,妈妈榨油后在市场上买了米粉,回到家里浇上花生油和酱油,米粉闪耀着花生油的光芒,香喷喷的,我们像饿了几天的小猪,吃了一碗又一碗。小弟不知不觉吃了几碗,撑得肚子疼了,抱着肚子哭了起来。

我们惦记着母亲储藏在谷仓里的花生,在煮饭的时候常会偷一把放在火炭中煨,闻到花生烤熟的香味,就用铁夹子夹出来,等热气凉了下来就可以吃了。奶奶怕老鼠偷吃她的花生,特意把花生装在坛子里,还用水泥把坛口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她没想到的是小叔和我们这几只“小老鼠”吃了她的花生。小叔趁奶奶不在家的时候,用小石块敲了坛子一个小洞,恰好可以把花生一粒一粒地抠出来。我们发现他的秘密之后,也跟着偷吃坛子里的花生。

那年,小姑结婚,我们这里的风俗要做“树叶饼”去她家送礼,花生是最佳的馅料。当奶奶打开坛子时,她惊讶地发现只剩下了一半的花生,同时发现了坛子底部的小洞。她惊叹老鼠的聪明和厉害,我们这些真正的“小老鼠”不敢吱声,怕露馅了,但在背后偷笑了好几天。

离开家后,每年都会收到母亲或者奶奶榨好的花生油,她们让我用她们榨的油炒菜给孩子吃,用花生油涂抹孩子碰伤或者摔伤的伤口,那金黄色的花生油包含着她们浓浓的爱……

冬闲的食物

文/王太生

蚕豆,当推冬日第一闲。毕飞宇在一篇文章里说:“蚕豆主要种植在南方,它不是主食。因为这个缘故,它被种在田埂或河岸一类‘边角料’的地方。蚕豆最好的吃法是炒。香极了,嘎嘣脆。唯一的缺点是太硬。”

一个成年人,从哪一天吃不动蚕豆起,他意识到自己这是老了;一个孩童,从他放肆地吃麻壳花生起,可能察觉到这是快要过年了。

吃花生、蚕豆,大把大把的干果摆放在桌面上,这些消磨的零食,无疑是一场新年大戏的压轴主角。

在诸多零食中,花生有着平民的光泽。童谣“白胖孩,坐沙滩,外穿大麻衣,里套小红衫”,说的是花生的样子。

花生、蚕豆的坛子里,有许多往事,“哗啦”一倒,一大堆。

花生蚕豆,演绎生活的妙义。炒花生,是有讲究的。炒花生的炭火,不温也不火。铁锅里掺入沙子,花生和沙子搅拌,沙子渐渐发烫,花生也就慢慢熟了。过年的时候,外婆总要炒一大堆花生,放在一只坛子里。

香脆的花生,是一种生长在根须部位的植物,剥下的花生壳可以生炉子引火。喝酒的人,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喝酒。

花生蚕豆,联袂出现在一只果盘内,那些随意和漫不经心的摆放,就像是丰子恺的漫画小品。

“卖蚕豆,一分钱12个”,小贩叫卖着蚕豆的吆喝飘在风中。那时候,还有炸蚕豆的人,一手摇着爆米机,一手拉风箱,又像日历上一幅泛黄的旧画。

爆米机是全封闭的,一只圆而长的铁家伙,摇着,加热炒。随着“嘭”的一声,就像一只汽车轮胎爆了,一粒粒蚕豆被炸开花,散发出香喷喷的热气。

儿时在乡下,冬天枯黄的苇塘,我和乡下的孩子炒蚕豆,用衔着芦根的软泥砌个土炉,置上一块洋铁皮,撒把蚕豆,掐两根苇管,拨弄着,就这么哐里哐当地炒。

花生蚕豆,吃多了自然口干舌燥,比说话还要费口舌。这时,人们才知道,喝水有多么畅快。

冬闲的食物,本来就是见惯了的凡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