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头的散文
关于老头的散文(精选11篇)
立秋
文/陈俊
一番暑热之后,终于有了一场久违的雨。清晨我回到已很久没来散步的沿河公园,一树花在雨中明艳,想不起来那树的名字,花的名字。夹竹桃的花和木槿的花一直是开着的,从暑热开到秋凉。
落水桥的两根灯杆上拉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珍惜生命,预防溺水。横幅被雨淋湿了,中间向下垂着,两边打着皱,有时被一阵风吹着又像充了气的皮球,没有风时软塌塌的,像一个有气无力的老人。所以还是喜欢它被风鼓起,激荡着像个青春期的男人。
从上游冲下来的水,饱满,骚动,黑黄,带着泡沫、青苔、水草和旋涡。青萍早被冲走,一丁点不剩。各种水鸟在有涡纹和流纹的水面上快乐地飞来掠去,有几只白鹭浑水捉鱼,转眼隐入草丛不见了。河边的柳树似乎在雨后更丰满了,灌了迷魂汤似的,柔情万端,风情万种。在风中摇动一头浴后的柔发,随风飘动,凤冠霞帔,有一种迷人的雅姿媚骨。昔日青青今在否?当然在,经风历雨后顶端的柔枝似乎更加的柔若无骨,被风扶弄,前飘后荡,柔情万端,像一排排美少女。叫人不能不让人想到“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样的诗句,想到“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怎堪折”。
公园里的林木明显感觉老气横秋起来,没有之前的那种朝气,那种单纯和憋足劲的欢乐。虽然草木繁盛,却盛到了顶头,埋下了由盛转衰的针头线脚。
往日这里是晨练人的热闹。练拳的,练剑的,练扇子舞的,练羽毛拍子带球的,三个一团,五个一伙,老头老太放着音乐,翩翩起舞,乐不思停。而此刻这里和我一样宁静沉寂,只有轻声细气地雨声和风声。这些年我什么都没学会,除了散散步和坐下来思考观察,我什么都不会。其实中年之后,我们都不得不面对自己,如何培养起一个健康快乐的爱好,丰富一定会孤单起来的晚年生活。但我的现状注定我只能在文字里起舞或栖身,只能面对冰冷而又热烈的文字,注定独行多于群舞。
当我坐在公园被昨夜的风雨一遍遍打湿而无动于衷的靠椅上,它有些水迹泪痕地迎纳了我的疲惫。独自一人,痴痴静静坐着发会呆,体会着椅子上渐渐浸上来的湿气。一枚树叶无声地落下,也带着湿重和泪痕。我随即感觉那是一个生命在坠落,我听到空气中微微的苦馨和轻声的哀叹。
河边有一个钓者,是一个胖胖的老头,我每次来都看到他笑眯眯地盯着水面,心无旁骛。雨后阴晴不定,只有他带着不变的期待来到河边,我不知道他能否钓到鱼,也许他根本不为钓到鱼,而只是享受那一份钓的过程的怦然心动。他的眼睛盯着细雨打着水花的水面,那么从容。我不由走过去仔细观察起来。
胖老头带着旅行帽,穿着背心,赤着粗壮的胳膊站在河边钓鱼,沿河边是木头搭建的景观道,有栏杆围着。他撑开一把遮阳伞,把伞柄绑在栏杆上,晴天遮阳,阴天遮雨,但那把伞只是摆设,他在离伞四五步处拋下鱼钩。钓鱼杆细长柔韧,可伸缩,显然是买的专用的钓具,不像我们小时候砍一根竹子就做成钓杆。他将长长的钓线和浮子甩到河心,就将钓杆放到钓杆架上,这样省力气。眼睛盯着浮子,在水面上细致地辨别着哪是溅起的水花,哪是浮子动。他看清了浮子动,才用手拿起钓杆,鱼咬到钩,把浮子往水里拽,他不紧不慌,手里一带暗劲,轻轻往上一提,一只小鲫鱼便被他提出河面,提上岸来。一个也冒着细雨散步的老太太路过,她停下来站着看,一边搭讪,一边自言自语:“还真钓到嗻,他管么天都钓到嗻,他管那里钓都钓到嗻。”
雨忽地就停了,这初秋的雨还保留着夏雨的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有等到秋意浓了时,它下起来才十天半月,纠缠不清,绵绵无尽。
雨停后的公园里空气清新,小鸟乱叫,东边的天空有一片片浅墨的云遮着阳光,偶尔有从云隙里射出来的光线,并不烈。见天晴定,钓鱼的胖老头放下钓杆,收了伞,与几个过来看热闹的晨练的人聊着天,他拿出烟散给聊天的人,自已也点上一支,悠然自得地抽着。那个老太看了一会便继续晨练去了。河边是一幅闲钓图。
钓鱼的胖老头斜对面有一排乱石铺子,陆续有女人下河来洗衣裳,红的桶,蓝的桶,白的桶,粉色的帽子,洗着或绿或黄或白的衣,她们的身影或被细雨朦胧而更有韵致,或被雨后的晨辉映射得更有风情,她们倒映在河水里的身影构画出一幅写意派乱涂的浣纱图。而天晴起来,她们更加惬意,互相间一边大声地聊天,一边搓揉着衣衫里汗水的杂质,棒槌声声此起彼伏,像合奏着一支打击乐,而这一切都在雨后的和风吹拂中更加迷人。
我返身回到坐过的椅子边,弯腰拾起刚才看到的那枚落叶,一边端详着一边想:立秋了,又到立秋了。一些叶子会金黄的落下,一些叶子还会挂在枝头,我们都是在路上,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在大地上各自都留下了不同的悲欢。
不当古董卖
文/霍寿喜
前段时间,小区门口总蹲着一个老头,他的前面铺了几张废报纸,上面放着一些古铜钱、鼻烟壶及一些脏兮兮的碗碗罐罐。
有一天路过,我随便问了一句:“你这些都是古董吧?”老头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当古董卖,反正都是从乡下收上来的。”
老头的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印象中的卖假古董者,总会强调“古董之贵重”,可这老头却说“不当古董卖”。我虽然不爱收藏,但我的大哥喜欢古董,所以我还是问了几样东西的价钱。
价格都不是太贵,从十块到几十块不等。我还真看上了一只绿锈斑斑的小铜碗。老头挥挥手:“六十块钱拿去吧。”老头接钱时又叹了一句:“这哪是古董的钱啊!”
晚上,我就拿给大哥看。大哥一看铜碗就乐了:“这东西我很熟,就是本地的铜工艺厂生产的。”见我发愣,大哥又补了一句:“不过,伪装得还可以。”说罢,就从藏柜里取出一只古铜壶,一比较,果真就看出了差别。
翌日,我就找到原处,老头的摊子还在,我不高兴地问:“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卖假古董呢?”老头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小伙子,我早说过,这些东西,我从不当古董卖……”
卖菜的老人
文/姚伟
数九寒天的,我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肯起床。这大冷的天,咋去上班呀?妻再三催促,我无奈只得起床,急匆匆吃过早点,翻起衣领,缩着脖子赶往单位。
我走的是背街小巷,虽然行人稀少,可是条捷径,可以省略好多路程和时间呢!我走到书香巷拐角处的时候,看到道沿石板上坐着一个老头,戴一顶灰色毛线织的圆顶小帽,穿黑色棉衣棉裤,身上有一层薄霜。老头双手攥着一个打吊针用的葡萄糖塑料瓶,里边装小半瓶白开水。他双腿跟前放一个竹笼,里边是码得很齐整的韭菜。我有点想笑:“这个怪老头,摆在背街小巷卖菜,谁会来买呢?”
我离开老头,快步向单位走去。好容易熬到中午下班,又急匆匆向家里赶。
太阳懒洋洋地照着,让人多少有点温暖,街道不时传来鞭炮声,有一些新年的气息。路过书香巷拐角时,我又看到那个卖菜老头。他正嚼着干馍,一手攥着一把毛票,一手攥着那个快见底的葡萄糖塑料瓶,两腿跟前的竹笼里只剩下一大把韭菜了。老头见我观望,停止了咀嚼,对我说:“师傅,就剩这把韭菜了,多少给点钱就拿走吧。”
旁边一位老大妈也拿着一大把韭菜,转过来对我说:“你就买下吧,老人挺不容易的!”我一看韭菜虽说不是很鲜嫩,但一根一根摘得很干净,就掏出十块钱递给老头。老头找出九块钱递给我说:“自家种的,不值钱,最后一个买主了,就收你一块钱吧!”
我拿了韭菜正要走,老大妈看着躬身前行的老头,摇摇头跟我说:“老头家在渭河南边张家岭,老伴瘫痪在床多年,去年儿子出车祸截去了双腿,儿媳带着刚过1岁的女儿离婚走了。唉,真是个苦命的人啊!”我心里一震,张家岭离县城30多里,老头来回步行得走多长时间,一竹笼韭菜又能卖多少钱啊?我瞬间觉着自己有种趁火打劫的味道,这把韭菜少说也不止一块钱啊?我疾步向前,将那九块钱悄悄的全放进了老头的空竹笼里……
远去的吆喝声
文/刘春柳
他是个走街窜巷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把铜制的小钹,一截恰到好处的小木棍,敲得小钹咚咚响。一听到这清脆又有节奏的钹声,我们马上从屋里走出来围住他。我们一边擦鼻涕,一边争着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我们塞给他的有牙膏壳、酱油瓶子、白酒瓶子、穿烂了无法再补的的鞋子、鸭毛、鹅毛等东西。他总是笑呵呵地说;“别挤!别挤!谁都有份。这个酱油瓶2角钱,要什么糖果?”他骑着一辆七凑八拼的破自行车,车的后架上挂着两个长长的装破烂的化肥袋,前面的车把手上挂着那只金晃晃的钹子,还有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这些糖果对馋嘴的孩子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
我们喜欢听他的吆喝声:“鹅毛鸭毛鞋底鸡胗衣、钛盆钛罐废铁酱油瓶,拿来卖喂……”他喊得声音悠扬,合辙押韵,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一般做这些小买卖的人有点贪心和小气,带有半买半拿的味道,但是他不一样。他从来不欺负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收买我们从家里偷来的东西,他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收破烂的老头。
他是个大方的老头,在他看来所有的物品都有自己的价值,所以从不故意压价。如果我们只拿了一个牙膏壳去,向他要两块夹花生的糖,他就会说:“这怎么行呢?”然后他又说:“多给你一块,分一块给妹妹吧。”这样我们就很高兴地得到了两块糖,姐妹之间就不再吵架了。有时候,我们故意把价钱叫得很高,还吓唬他不卖给他了。他就说:“真的不值这个价钱,要不你卖给别人吧。”可是我们就是要卖给他,直到我们商量了合理的价钱之后,他才肯收下我们的东西,然后给我们钱。他没有故意说某些东西不好或者现在价钱低之类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就会把我们的东西买走。所以我们都喜欢把东西卖给他。
他是个有原则的收破烂人,他一不买新的东西,二不买干活的工具。农村里有句俗语:“把锅耳卖了买糖吃”,形容那些贪吃的孩子,为了吃,可以把任何东西拿去卖。所以大人到地里去干活的时候,会担心家里的孩子把家里仅有的几件铁器卖了。理所当让就很厌恶和害怕那些来收破烂的人,觉得他们居心不良。但是他们对这个老头很放心,觉得他是个好人。有一次,邻居的明子把家里刚买回不久的锄头拿来换莲藕糖,老头给了他一块糖,但没有要他的锄头,这一幕刚好被干活回来的明子父亲看见了。他要用皮带抽打明子,老头劝住了,他对明子说:“糖果虽然好吃,但是不能拿家里的好东西来换,会把家败了的。”那天明子的父亲请老头去喝酒,老头喝了很多酒,那天我们把他的糖果都吃光了,而他没有收到任何东西。
一次,妹妹听见他的吆喝声就急忙冲回家里找东西去卖,但是她迟到了一步,我已经把家里旧的酱油瓶子拿去换了最爱吃的牛奶糖了。她急中生智就把刚买的酱油全部倒在碗中,然后抱上瓶子就跑。当她气喘吁吁地来到老头的面前时,老头不要她的瓶子,却给了她一块牛奶糖,叫她回去把酱油倒回瓶子里。我们很奇怪,他怎么知道妹妹手里的酱油瓶是新的。
我们习惯了老头的钹声和吆喝声,如果有阵子他没来,我们就互相询问,今天收破烂的没来吗?一连几个月他没有来,我们在村口望眼欲穿,都把脖子伸长了,依然等不到他。我们等来的是另一个老头。我们问他认识某某吗?他说,不知道。我们再三纠缠,他就不耐烦地地呵斥我们。我们不愿意把东西卖给他,但是他的“心含子”(一种圆形的糖果,可以在嘴里滑动)太有吸引力了。几个意志力不坚定的把东西卖给了他,他给的价钱很低,我们心里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忽然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明子的嘴巴上,一个恰似玻璃球的东西从嘴里吐了出来。原来是明子趁老头不注意,把一只“心含子”放进了嘴里。那个圆圆的“心含子”掉在地上,沾满了红土,我们一哄而散,提着东西回家了。
后来,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小气老头的小钹声,因为没有人愿意把东西卖给他。我们怀念的是那一声声悠长的吆喝声:“鹅毛鸭毛鞋底鸡胗衣、钛盆钛罐废铁酱油瓶,拿来卖喂……”
一个给我们贫瘠的童年带来惊喜和快乐的老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还有那走进我们梦里的吆喝声也消失了,令我们怅然很久很久。现在,我们村里还有人来收破烂,都是一些很精明的人,没有糖果,没有雪花糕点,只有皱巴巴的角票,没有一点人情的温暖。
甚是怀念那远去的吆喝声……
汲泉
文/徐惠林
岳父岳母退休后,从偏远的山里企业生活区,搬到水边的城市,跟我们一起住。
但即便过了大半年,岳父还是“不适应”,终日总有些心神不宁,内敛的他不愿向我们述说。是退休了没事可干,还是生活中缺少玩伴?或者兼而有之?
“没事可干”可能不在点子上。岳父一早起来,上街买菜,买早点,为一家五人准备早饭。中餐、晚餐也都是他的活。而且,他还不时用山里带来的家什,修理厨间设施、卫生设施。对车库里的自行车、电瓶车,也常给予保养,打打气,推出修胎,替换圈锁。
“生活中缺少玩伴”倒是的。老人就像孩子,在山里企业生活区,有老同事、老朋友、老邻居,见面聊聊,谈谈子女、饮食、医疗,都可谓精神的纾解片、心灵的安慰剂。到城里,岳父的老朋友只能通过电话“见面”,偶尔聊聊,长吁短叹,邻居也都是“新人”。一次,我下午回家取份忘带的材料,看到自家车库门大开,一些左邻右舍的老头老太在里面打牌,气氛很是活跃。我对大家颔首,微微一笑,背对门外的岳父回首见我“突然回来”,东道主的他好像很尴尬。后来再也没看到这美好的画面,有次说起,内人说:“你中途回家‘查看’,爸爸认为你不高兴,再也没邀请他们了。”这误会让我很不是滋味。
然后是,有一天,我发现家中喝的水,有种甜丝丝的味道。家中没叫桶装水呀,可以前弃置车库的塑料桶,如今都被洗净,灌满了清水。然后是,岳父在厨间烧水切菜烧饭,轻快中不时跟家人特别是外孙说趣话。进进出出,显得特别有精神。围桌吃饭,岳父开始有滋味地说起自驾游城而看到的一些景致,他新认识的社区这个老王那个老李老张,以及他们的故事。我打心底高兴。
岳父开始期待周末了。与我们期待周末是为了睡个懒觉有别,双休日这两天他非常忙碌。先是将电瓶车推出,然后在上面或挂或绑着多个装净水的塑料桶。车到小区门口,一些新老伙伴招呼着,大家齐齐开赴城市北郊,俨然一驴友车队。
原来,岳父听人介绍,北郊的青卞山里,发现一秘密取泉处。具体方位是在法华寺东侧某一点上,为繁密的山树杂草掩遮。青卞山,烟笼雾罩,太阳一出,烟雾就凝结成露,经无数枝叶的“收集”,滴滴答答落下,汇聚成一线涧溪。蜿蜒而下,一路皆从密林过,故少有人知。岳父称,有一批退休的老头常去,其中的一位女婿在环保部门工作,化验过这山泉水,说品质很好,他们家已灌吃多年了。老头们口口相传,和善的岳父也得了与他们周末结伴同去的邀约。由是,原就很喜欢山区的岳父,跟着这帮老头“同去同去”,不亦乐乎。汩汩的山泉,由此间接流入了我们家,亲情般又流入了我们的身体。岳父自此,很是开怀,在这忙碌中逐渐接纳了城里的生活,也开始喜欢上了这座青山环绕、溪流贯穿的城市。一次,兴致处,他还带着我岳母、我们三口小家,三辆电瓶车一同驱往法华寺,到那个有点隐秘的取口,大桶小桶灌满,伴山风、草花之香与清脆散播的鸟声,一路载欣载奔而归。
汲泉,让我们全家喝到了清冽的山水;汲泉,让家人间更亲密,沟通更畅达。
而汲泉之劳作,让岳父在忙碌中开心,充实。——于此不知觉中,他实已汲到了生活之至味,生命甘美之泉源活水。
黑大爷的鸡
文/阿安
我的老家住着黑大爷,他是村里有名的老光棍,脾气暴躁,老不正经。提到他,乡亲们都摇摇头,“唉,活神经。”
他一到半夜三更,总是忙着他的鱼虾笼子。第二天,经常从他的嘴里传出,某某半夜趁人家男人不在家敲谁家的门,谁又被别的男人追着打……这些男女之事,他总是说的神乎其神。你要当面质疑可信度,他信誓旦旦,有时候以赌咒为证。久而久之,大家对他津津乐道的桃色新闻也不太感兴趣了。一个老光棍整天瞎操心,所以村里人都说他老不正经。
这样一个糟老头,脾气火爆,说翻脸就翻脸。说话骂骂咧咧,人家看他光棍一个,也懒得与他瓜扯。也许是我为人老实吧,他对我还可以,早年他承包鱼塘,我一放学就去钓鱼,他很少咕唧,有时看我钓的少,他硬从他家渔网拿点给我凑凑。别人要是来钓,他不分青红皂白,“咔嚓”把人家钓鱼竿剁断。就是这样一个犟老头,人家拿他没办法。
老头勤快,经常打零工补贴家用,因为他那嘴,他那性格,所以跟谁都干不长。前年老婆一朋友办凹凸棒厂,一时找不到工人。我正好回老家,我跟他说了,他兴致勃勃要来上班。来时他向我保证好好干,不会丢家乡人的脸。后来他来了,干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嚷着回去,嫌这里条件差,待遇不高。老婆说这个老头要求还蛮高的。
去年国庆回家,老婆一时兴起,想吃小鱼锅贴。我兴冲冲答应她,钓了半天啥都没钓到。黑大爷二话不说,下网,脱掉衣服在水里逮鱼,结果啥也没弄到。那么凉的天气,一个老头水里倒来倒去,老婆说这个黑大爷还真不错!
这次端午回家,他看到我,忙从家里逮一只小公鸡送来给我儿子吃。我觉得他不容易,硬送回去,他硬不要。给他一包中华烟,他硬叫我爸带回来。老婆说,这个黑大爷比你亲大爷还亲,下次来一定要带几瓶老明光给他喝。儿子看到鸡,好开心,老是说这个黑大爷真好。
回到滁州,儿子吃着美味的鸡,老是叨咕,爸爸你不是说要写写黑大爷的吗?是啊,黑大爷有我父辈那一代人的记忆,他们形象虽不是那么高大,但他们身上有着家乡人那种热情好客。也许正是他们很渺小,才显得那么真实。无论走到哪里,故乡都是我割舍不断的牵挂。
我的老家,无为县南都张瓦。
牧羊犬阿彪
文/吴康
有人说:“是人间的烟火,美丽了红尘情缘。”然而,恋情并不只是上演在红尘中多情的男女之间。在没有语言交流的动物界里,不加修饰的“恋情”,却显得更加自然、真实、感人。
阿彪,是公司喂养的一只成年“德牧”公犬,体型高大威猛,双目炯炯有神,往往令陌生人不寒而栗。
在那个万木争春、油菜花开的季节里,门卫老头神秘地告诉我,阿彪“恋爱”了,它的“女友”是隔壁公司一条叫小白的本地母犬。
小白身材瘦小,其貌不扬,其实与阿彪并不般配。门卫老头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笑着说:“是小白主动追求阿彪的,起初阿彪根本瞧不起小白。”
门卫老头的话,让我开始留意起这两条品种不同的狗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常常出现在田间、路边,它们不是并排欢快地奔跑,就是你追我赶着愉悦地玩耍。多少次,在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我看见阿彪和小白那满是露珠的毛发上,点缀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瓣,它们奔跑到公司门前的那个路口,互相碰碰鼻尖,再依依惜别。
那段时间,陶醉在甜蜜“爱情”中的阿彪,似乎忘记了一切。为了讨得小白的欢心,竟然偷抓了附近农户家的一只母鸡,躲在公司的角落里与小白快乐地分享。丢了鸡的农户得知后,气愤地吵上门来,公司只得高价赔偿了农户的损失。从此以后,为避免阿彪再犯类似错误,门卫老头将铁链套在它头部,限制了它的自由。但阿彪显然不能接受自己因那次冲动而受到的严厉惩罚,也怀着对小白的爱与牵挂,一次次挣脱铁链出去与小白约会。阿彪的勇敢和痴情,惹来了很多人的指责,身为公司“守护神”,阿彪是失职的;而作为一只英俊潇洒的德国牧羊犬,它又怎能放下身段去痴迷那只其貌不扬的土狗呢?可是,不管人们如何对它不满,阿彪依然我行我素,坚持它的自由与爱情生活。
俗话说狗是通人性的。也许是想改变他人心中的印象,也许为了“将功补过”,有一天,在公司门前的马路上,阿彪竟然咬伤了几个无辜的路人,公司只得决定将阿彪送人。
送走阿彪的那天,是一个秋天的傍晚,香樟树上的叶子纷纷被风吹落,门卫老头心情沉重地给阿彪准备了一顿最后的晚餐:有煮熟的鸡架,大块的肥肉。小白默默陪伴在阿彪身旁,寸步不离。阿彪微闭着眼,耸拉着头,像在沉思中,没有表现出半点食欲。门卫老头一遍又一遍地劝说道:“阿彪,你吃吧!往后要听话,不要再咬人了!”
阿彪仿佛听懂了似的,睁开眼睛,在食盆里嗅了嗅,然后,叼出一块香喷喷的肥肉,悄悄送到了小白嘴边。小白犹豫片刻之后,叼起肥肉放回到阿彪的食盆里。
阿彪以为小白不爱肥肉,又细心地找出一块鸡架送给它,小白还是放回到了原处……这动人的一幕,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重复上演了一次又一次。我和门卫老头在一旁看着,止不住泪眼婆娑。再后来,阿彪将整个食盆用嘴慢慢地推到小白跟前,仿佛在说:“你爱吃什么就吃一点吧!”可小白没有理会,只是轻轻走到阿彪跟前,默默地躺在它前腿上。它们的头,紧紧依偎在了一起,眼中流淌着惜别的泪水。
阿彪和小白,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片片落叶之间,那份难舍的恋情,如落叶那般无奈地洒满了一地。此情此景,让我想起柳永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凄美一幕……狗不是人,却和人一样,都懂得感情与感恩啊!
阿彪走后的那段日子里,每至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时分,小白孤单的身影就出现在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嘴里还不时发出阵阵哀叫。每每这时,门卫老头总是伤感地叹息:“小白又在想阿彪了!”
就这样,痴情的小白经过无数次地寻找、呼唤和绝望,半个多月后,它永远地飘出了人们的视野……
从此,这对深情的伴侣再也没有出现过。
会笑的甜米酒
文/韩国光
在我住的地方,先前东面方向有个“城市村庄”,那里有不少来自皖北一带专卖米酒的人,周围的人都称这里“米酒村”。“米酒村”一清早,便有卖米酒的男女,骑着三轮车骄傲地按着车铃出去,车上都摆放着盛米酒的玻璃柜子。他们一嘴侉腔,说说笑笑,一路骑行或渐次散开,当时就是小城的一道风景。
这些卖米酒的有时在前面骑,我骑车可巧遇到了就在后面快乐地跟着。其中有个女的,车上玻璃柜上贴有“群芳米酒”四个字。我不知道,这晃动着齐肩短辨的女子自己是否就叫群芳,但“群芳米酒”这普通的招牌却让我很容易地记住了她。真的有一天,我与她左右骑行时,见她的米酒柜上趴有一只黄色带花点点的蝴蝶,翅膀微微闪动着。我想肯定是柜内的米酒甜香渗了出来,或有甜蜜的米酒汁留在了柜上,吸引着这小精灵与她一道同往。
我记得小时候,在老飞机场北面的一条路上,常见一位老大爷,在老柳树下摆着米酒摊。老人家不大的米酒橱柜固定在一平躺的木板车上,橱柜三面镶着蓝色的窗纱,一碗碗米酒就挤放在隔了三层的柜里。夏天力,这圆圆头脸的“老头”,爱穿着一件黑色“抖抖抖”的绸衫,他坐在那,左手扇着一把芭蕉扇,右手拿着一只竹把子的苍蝇拍,“啪啪”,老头有时故意往车上拍两下,吓得苍蝇都不敢轻易围近。
我从小就爱吃甜糯的食物,这老人家的米酒摊自然成了我常光顾的地方。但站在近处,未必就能吃到米酒,这还要母亲给了钱才行。所以,我一旦吃上了米酒,总是吃得很慢。我端起那雪白的瓷碗,拿起靠在碗里一样白的瓷调羹,先往碗中聚集米酒汁的“酒泉”里蘸它一下,不由得伸出舌头一舔,真是甜啊。然后,不舍地用调羹将环状的米酒切成四瓣。老人家的米酒也如这瓷碗、调羹一般白得纯净。
我小里小气地吃着,这米酒粒粒香甜,晶莹清爽。他偶尔悠长地吆喝一声“米——— 酒”,忙中一转脸会说:“来,我再给你添点米酒汁吧”。我心里就盼着呢,他拎起挂在车把上的白塑料桶,拧开盖子,“咕嘟”倒了一点,就忙拧紧了盖子。他说:“这米酒汁后劲大,小孩子别弄醉了。”老人家还卖着一种做米酒用的“甜曲子”,这浅黄色的“甜曲子”有鸽子蛋大小。有人要买时,他会毫不保留地传授做米酒的方法:将上好的糯米洗净,箅去水分,放入锅笼布上蒸熟,先用凉开水冲掉糯米的“粘劲”,之后拌上擀碎的“甜曲子”放入盆里捂上被子,等待发酵出酒。
我父亲从老头那里买过“甜曲子”,回家如法制作,竟酿出了一大盆米酒。由于夏天出酒较快,米酒盆里“哧哧”地冒起了小泡泡。父亲说,你就加紧吃吧。我大块大块地挖着填进嘴里,脸上笑了,心里笑了,吃进肚里的甜米酒让我打着“酒嗝”也跟着笑了。
可爱的怪老头
文/袁源
阿达姆松是一个顽皮可爱,又调皮捣蛋的“老顽童”。
阿达姆松身材很矮小,其貌不扬,光秃秃的头顶上长着三根总也理不顺的头发,总是叼着一根大雪茄。虽然阿达姆松已上了年纪,嘴两边都有了白胡子,但是他却像个孩子一样,一点也不安分,这就是我为什么叫他“怪老头”的原因。
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阿达姆松决定去野餐。他的目的地是名叫“汉堡包”的地方,那有湖有草地,最适合野餐了。到了那里,阿达姆松首先用自己的壶从湖里舀了一壶水,放到木质柴火上烧着,一团团蒸气陆陆续续地从壶里冒出。阿达姆松两腿伸直地坐着,左手拿一个蛋糕,右手握一把叉子,叉子上有一条香喷喷的烤鱼。他左咬一口蛋糕,右啃一嘴烤鱼,吃得又香又高兴,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小杯子,杯子上还画着哆啦A梦的图案。
阿达姆松吃完了,他打算品品水的甘甜。他慢条斯理地打开壶盖,“咕呱”一只大青蛙突然从壶嘴中跳出,飞蹦着向湖水中逃去,这可把阿达姆松吓坏了。他眼睛瞪得如铜钱般大,嘴也张开得合不扰了,手中的壶盖都不知飞哪儿去了。而此时阿达姆松想的并不是青蛙怎么从壶里跳出来,而是:我的水喝不成了!
这样一个顽皮可爱的阿达姆松,他是名副其实的“老顽童”。他在我的心中每一天都快乐生活着,我喜欢这个怪老头。
孤老
文/爱玛胡
他来看病,一个人,老头,八十多。问他:“家属呢?”
他说:“我是孤老。”
这话,我不太信。
怎么讲呢?越是孤老,越不太会独自来看病,要么是身边有村干部,要么有远房亲戚,否则,生死关头,谁来签字?挂了,谁给安排后事?倒是有些人,跟儿女闹别扭了,一赌气这样讲。
现在医患纠纷多,处理老年人,我们更是慎之又慎,病情一定要跟家属交代一下,否则,一旦出事,麻烦得很。
到底是通过村里,找到他儿子,六十多的一个小老头,带着自己三十多的儿子来了。来了也不去病房,直接就到医生办公室,说:“我其实,是不认这个老子的。”
八十多的老老头,吃喝嫖赌打老婆了一辈子,小老头说:“我妈,就是给他逼死的。”穷,再无赖也有限,窝里横一下而已。后来村里开始卖地,富起来了,老老头把所有的钱都拿在手里,不给儿孙,全用在包小女人身上。当时就吵了架,他说生养死葬全不用儿女管,儿女们说我们权当你已经死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钱我们自己也能赚。”小老头说。
但是后来,老老头干了一件真正混账的事。村里的坟地拆迁,拆到了他老婆、小老头的妈的坟头上,老老头签了协议就甩手不管,拿着钱管自花天酒地,甚至没通知家人。一无所知的家人,因此也没有机会替母亲迁坟。“他哪怕跟我们讲一声,钱都给他也可以的,我妈妈的棺材,棺材里还有骨头……”小老头激动起来,声音哽咽。旁边他儿子赶紧递纸巾。
村里人讲:你们跟拆迁办打官司嘛。小老头却觉得怪不得拆迁办:“人家是好好地给了钱的。”怪谁?“我妈妈命不好,我们兄弟姊妹命也不好。”小老头擤一下鼻涕,问医生:“现在他是什么情况?”
交代过病情,小老头认认真真点过头,签过字,问清楚医保能报的范围,又问去哪里往卡上打钱。
最后他站起来说:“我心里,是不认他的。我来,就是给儿子作个榜样。我没有好爹,至少我自己做儿子是问心无愧的。”
我说:“你爸的病房号码,你到护士站问。”他跟我们似笑非笑点过头,出去了。我多事,伸头一看,他直接到走廊口,按了电梯。
想起那个八十多的老头,他说:“我是孤老。”其实也没错。孤老有两种,一种天作的,一种自己作的。
没病了
文/吴垠康
孩子们已去上班,老太太把家里拾掇了一遍,卸下围裙,拿起儿媳妇留在桌上的20元钱,正准备开门去买菜时,感觉下腹部有点坠胀,便折回了卫生间。
老太太有便秘,但在孩子们面前总不好开口,推销药品的广告也看过,只是舍不得花钱,严重了就弄点蜂蜜对付一下。便秘是老毛病,她怕的不是这个,电视上说好多老年人都是死在马桶上,其原理是便秘用力时诱发了心脏病。自己到底有没有心脏病呢?去医院做检查的想法不止一次两次了,但一想到孩子每月都要还房贷,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久病成良医,老太太对付便秘已摸索了一些经验,而蹲在马桶上看报纸就是经验之一。家里订了晚报,虽她在农村过了大半辈子,想不到解放后在扫盲班上认的那点字,现在能派上用场。她从怀里掏出老光镜,看着看着就自言自语道,“有病啊,昧着良心讹人家,下次谁还扶我们这些老家伙!”
老太太看的新闻发生在前一天,大意是有位女大学生从一蹒跚老人身边骑自行车经过时,听到老人摔倒了,便停下车,回身扶起老人,谁知道最后老人的家人说是她给撞的,理由很简单,“如果不是你撞的,干嘛来扶他?”
这则新闻虽然让老太太情绪有些波动,但当她从马桶上下来时,感觉舒泰多了。
老太太去菜市场买好菜,正往回赶时,从对面走来一个老头,走着走着,两位老人的臂膀阴差阳错给碰上了,然后各自歪倒在路边。毕竟都是老骨头啊,两人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随后将对方指责一番。
老太太试着活动手脚,还好,都听使唤,再看看鸡蛋豆腐,我的老娘哦,全碎了。她骤然更加痛苦起来,并用一只手撑着身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眼睛瞎了啊?”
老头挣扎着站起,扭动了几下肩膀,再拍拍身上的灰尘,问道,“没事吧?”
“没事?谁说没事,我,我,我有病。”
“有什么病?要不,去医院看看。”
“我有……对,我有心脏病,要赶紧去医院做检查。”
120滴溜滴溜就到了,护士与医生把老太太抬上救护车,老头在车上跟医生说,“正好,我也去医院看看。”
医生望着老头的小手臂,那里有一串蚯蚓样的疙瘩,便问道,“你这是透析器吧,尿毒症多少年了?”
“唉,整整透析了8年,换肾要几十万,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但等死又不甘心啊。”老头忧戚地说。
老太太听到这儿,忽然坐直了身子,“司机,停停停!”
“还没到医院呢。”医生说。
“叫你停就停嘛,我要下车。”老太太发脾气了。
车刚停稳,老太太居然利索地站起来,说,“不去医院了。”
“还是去查查吧,你不是有病吗?”老头惶惑地看着老太太。
“不查了,现在没病了。”
老太太下车后,转身瞥了一眼老头的小手臂,然后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