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的短文
关于母亲的短文(精选15篇)
给每道菜取个温暖的名字
文/王国梁
诗人海子写道:“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劈柴,喂马,周游世界……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个温暖的名字……”我特别喜欢这句“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个温暖的名字”,这是诗人特有的语言,写出这样诗句的人心中一定有着对生活的挚爱。
而我真心觉得,我的母亲,是一位生活艺术家。母亲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的诗人,因为她会给每道菜取个温暖的名字。母亲把粮食和蔬菜当做素材,创作出一首首生活的诗歌!其实,母亲文化没有多高,只是略通文墨,但她喜欢抖一下自己的小聪明,既给她的“厨房创作”增添了很多快乐,也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无限趣味。给每道菜取个温暖的名字,是她最擅长的事。哦,也不能算擅长,因为我知道她的每个菜名都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平日里,母亲做最简单的韭菜炒鸡蛋,也会取个“吉祥长久”的名字。韭菜的“韭”字与长久的“久”谐音,鸡蛋的“鸡”与吉祥的“吉”谐音,连在一起就成了“吉祥长久”。这种方法是母亲最常用的,她没有别的什么技巧,都是利用谐音讨个好彩头。
家里人喜欢吃素淡的凉拌小菜,胡萝卜、土豆、芹菜、花生米等拌在一起,浇上花椒油,吃起来很爽口。母亲每次拌凉菜,必定要切一些胡萝卜花,在盘子上摆一圈,还美其名曰“鸿运当头”。我小时候对母亲的这个菜名嗤之以鼻,这未免也太大词小用了 嘛!母亲这种牵强附会的做法还有很多,她喜欢给每道菜起个温暖的名字,家人就把这当个乐子。
每到过年过节,母亲就更来了精神,觉得“施展才华”的机会来了。尤其是年夜饭,不仅丰盛,而且几乎每道菜都有个温暖的名字,有吉祥的寓意。母亲把红烧鲤鱼叫“来年有余”,过去的一年就要翻页了,一切希望都寄予来年,来年有余,意味着新的一年日子过得好。
在你印象中,被叫做“五福临门”的菜是啥样的?每到年节,母亲必做“五福临门”。她所谓的“五福”没有固定的食材,只要凑足五样蔬菜,不管用啥方法做出来,做成啥样,都被叫做“五福临门”。有时我家的“五福临门”,就是一道大炖菜!后来,生活条件好了,母亲做的“五福临门”也讲究起来,要凑齐五样蔬菜,而且这五样蔬菜色要有五种颜色,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就连最简单的蒜末烧白菜,母亲也要取个“算来百财”的名字,母亲的解释依旧有些牵强,“蒜”与“算”谐音,白菜与“百财”谐音,“算”的意思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精打细算,一定能进“百财”。
母亲喜欢为每一道菜取个温暖的名字,我现在理解了她的心意,生活总是充满酸甜苦辣的滋味,为何不想办法为生活增添点乐趣呢?母亲是生活艺术家,是诗人,她在凡俗烟火中经营出自己心中的诗和远方,这种生活态度真的让我佩服。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母亲做的菜花样也越来越多,什么一帆风顺、大展宏图、锦绣前程,都成了她的菜名。
我家的年终账本
文/郭华悦
母亲有记账的习惯,每年的公历年终,都会详细统计一年来的支出情况。
之前,对于母亲的账本,我从不曾关注过。我们这样的小家庭,如今家里只有父母和我三人同住,又都是节俭的主儿,能有什么开销?想起来,不外乎是基本的生活支出,衣食住行,实在花不了什么钱。
这几天,已经到了年底,母亲又忙了起来。除了日常的记账,还得对一年来的支出做一个统计。所以,每次看到母亲伏案疾书,戴着老花镜写个不停,我总觉得格外有趣。有一天,母亲外出,记账本就放在桌上。闲来无事,我于是拿起来翻了翻。
令我意外的是,根据母亲的统计,今年家里最大的支出款项,竟然是“房款”。可这“房”,不是爸妈自己的,而是子女们的。老爸和老妈都是事业单位的退休员工,两人的退休金都不低。两人都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哪怕如今生活好了,还是不改节俭本色。但对子女,却很大方。大姐今年买了房,两口子工资不高,除了孩子的教育费用,还得抽出一部分还房贷,日子捉襟见肘。爸妈见状,三不五时就会主动给大姐红包,用来补贴房贷。还有三姐,今年买房,爸妈同样凑了几万块,让三姐凑够了首付。
这“房款”,占了家庭支出的一半以上。除了“房款”,第二大支出,就是孙辈们的教育费用。几个姐姐,成家后,公婆都远在外地,远水难救近火。生了儿女,还得靠外公外婆带着。爸妈对孙辈们,也很大方。除了平常定时给零用钱,而且孙儿们报什么培训班,或者特长班,请家教等等,费用都是爸妈抢着付掉了。几个孙儿加起来,费用可不小。
还有一项大支出,就是服装的费用。问题是,衣服也不是爸妈穿自个儿身上的。平日里,爸妈没事就喜欢逛商场,替儿女和孙儿们买衣服。有时,逛完街,回到家里,两人的两双手都满满的。可拆开一看,没有一件是为自己买的。一整年下来,这开支也不小了。
至于家里最小的开支,当属爸妈的生活费。一整年下来,没买衣服,没添置什么新家具,也没出去旅游一趟。至于三餐的开销,和前面几样比起来,简直少得可怜。
一本薄薄的账本翻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每个父母,都如我的父母一般,家里和心里都有着一本账。这本账,子女们是重心,而父母自己,却永远敬陪末座。
幸福常在心中
这段时间,内心经历太多,来不及记下来,几个月就流走了。人生又何尝不是,谁能保证人走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圆满完成了?
痛苦依然痛苦,只是我可以去正视它,接纳它作为我人生历程的一部分、我生活的一份子。该来的时候会来,该走的时候会走。
上帝从你这里取走一样东西,会给你另外一样东西。某种意义上讲,有失就有得。这段时间里,我收获了缺失多年的亲情。空荡荡的屋子里,接了老妈和外甥女来住,充满家的味道和温馨,这也是一种幸福。
40多岁了,突然悟到亲情是如此重要,汗颜啊!为什么40岁前,对母亲诸般言行百般挑剔。
人生的缺憾,有时自己意识不到。等到意识到的时候,是否为时过晚?
人生就像一场轮回。以前母亲的眼里我们是小孩;现在成人了,怎么看都觉得母亲变成了个老小孩。
年的情怀
文/张辉祥
春运的车票“抢”到了,心终于安了下来。收拾心情,静盼假期,把爱装进行囊,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是每个人心中不变的信仰。去年春节,因为工作的缘故,在烟花绽放、合家团圆的时候,我却独自待在异地一家星级酒店富丽的标间里,心冷到了极点。与父母通电话,我说爸爸妈妈,你们别牵挂,儿子一切都好……只是聊着聊着,眼泪便强忍不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思亲时!有爱,泪因爱而落,那是心中饱含一份浓浓家庭温馨的过年情怀。
今年春节期间,单位没有什么必须坚守的工作,放假、回家、过年就是我必须的、唯一的选项。这不,让人“烦心”的火车票落实后,我把各大商场超市都逛了个遍,就是想给家里人带点年货,最好是别样一点的。另外,一些平常的礼物,总能触动亲情的心弦,使父母开心,使自己舒心。
父亲喜好什么,酒?他早戒了。前年父亲去医院体检,查出高血压后,断然不喝了,买酒这个想法否定了。有些事情,只有通过回忆时间的碎片,才能在心底怅然释放得出答案。在时光流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记得考上大学要去学校报到的前一天晚上,我很兴奋,半夜醒来,母亲房间的灯依然亮着,可能还在为我准备行李。隐约听见母亲对父亲说:“你这几十年的烟也应该戒戒了,娃儿上大学了,正是花钱的时候,省省吧。我知道你烟瘾大,决心也大,就是没戒脱,不妨你就再戒一次,那东西害人。”那天晚上,是父亲人生的一次抉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长长的呼出那口烟,低沉的“嗯”了一声。当时我就想,将来一定要为父亲买上一条好烟,让他一支一支的闻个够。
想了许久,脑海里还是没有检索出母亲的最爱。母亲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一个质朴而贤惠的农村妇女,平时把钱看得很紧,从不乱花一分钱。儿时,有一次和小伙伴去镇上赶集,夏日的天气酷热难耐,于是我用零花钱给母亲买了一瓶冰冻的可乐。母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花什么冤枉钱啊,这东西不解渴,还没咱家那口水井中的凉水好喝。那些清贫的岁月,年却有滋有味。母亲可以“缝缝补补”又一年,但她肯定会给我添加新衣裳;每当我盼年想吃糖果糕点时,母亲便会悄悄地在我醒来的清晨送上一份惊喜,而她却说“吃过了”……参加工作后,身上有了些结余。每次回家过年前,跟母亲打电话聊起她喜欢啥,她总以各种理由搪塞,告诉我:“家里什么都有,啥也不需要,只缺你这个人,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
给父亲买了一条好烟,给母亲买了一件羽绒服,让爱汇聚在年的情怀里,礼虽薄,但心到,爱到,亲情最重要。回家的行囊很轻,还不及一滴思乡的泪水沉重,用慈母手中的线,缝补那些温暖的记忆。想到嘘寒问暖的乡音,想到左邻右舍的问候,便觉处处都是人间烟火,此时此刻,“乡情”是一个比爱更爱的词。
家是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家的味道,年的情怀。回家过年,不畏旅途的艰辛,回到父母身旁,陪他们一起唠唠家常,讲讲自己在外面的故事,让最美的味道在年夜饭的餐桌上弥漫,让人间的天伦之乐在烟花中绚丽绽放。父母的爱意融入年的情怀,热气腾腾的温暖便扑面而来……
那些年,那些小人书
文/李洛红
周末,外面下起了雨,闲来无事,我突然想起束之高阁的小人书,便让爱人拿了下来。小人书从编织袋里倒出来,竟铺满了书房的地板。我一本本翻阅,勾起了对童年的回忆。
买这些小人书是由一支钢笔引起的。那天上课铃响后,坐在前排的男同学,慌乱中将桌子上我的钢笔碰落地上。他挪动凳子弯腰去捡时,凳子腿刚好又压在钢笔上,笔杆被压得粉碎。我在母亲平时积攒破旧小零件的工具盒里,找到一个旧笔杆,正好可以套上。我又用白胶布把它们紧紧缠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写字了。
好几天我都躲着父母和弟妹们写字,但最终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我被她数落一番。为了给弟妹们“警示”,母亲要他们也一起“陪训”,弄得弟妹们好几天都不搭理我。
由于这件事,我开始考虑如何解决学习用品少的难题。听说捡玻璃可以换钱,我便和弟妹们一起,在上学路上、放学途中以及其他一切可以利用的闲暇时间捡玻璃。积攒下来的钱我们就去买文具。文具店不远处有个新华书店,我们最喜欢书店一角排列整齐的小人书。于是也买小人书。钱多,就每人买一本小人书;钱少,就由小弟来决定。
一篮子玻璃也不是那么好攒的。有一次,小弟为了尽快买到他喜欢的两本小人书,就一个人悄悄把大家的塑料凉鞋、拖鞋收拾了一小篮,拎到废品收购站卖了。当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们时,被母亲听到了。于是,母亲便揪着小弟的耳朵来到废品收购站,退了钱,换回了“失踪”的拖鞋和凉鞋。
那时候,香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正风靡大江南北。弟弟常常跑到洛拖单身宿舍去看这部电视剧。每次看完电视回来,他就学着大侠霍元甲的样子舞棒弄棍的。我听说后,就给他买了一套《霍元甲》。小弟拿到这套小人书,可兴奋了,晚上睡觉还抱在怀里。他经常拿着这套小人书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
我们就这样捡了卖,卖了买,家里的小人书越攒越多。有一次,小弟被玻璃划伤手指,鲜血直流。他吓得哇哇大哭。父母至此也就发现了我们隐藏了许久的秘密。 后来,虽经几次搬家,小人书丢失了一部分,但大多还是被我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我一本一本摩挲着带给我美好回忆的小人书,仿佛是在与过去的童真年代告别,又好似找到了摇曳在内心深处的青春影子,还有流淌在血液里的亘古不变的亲情。
那个至亲至爱的人
文/郝红霞
母亲是个很低调的女人,实则是很实在的文化人。在我看来,母亲的经历就是一部曲折坎坷的书,我们作为子女的不敢轻易的翻开,也未曾深入的窥探,或许是生怕刺伤母亲那颗善感的心,或许是深怕勾起母亲对往事的回忆。在我以前的日志《家事》中曾经写道:母亲本是北京市长大的孩子,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未能让她彻底享受都市的快乐,少年的她由于历史的原因被迫和姥姥迁居乡下,在农村艰苦的环境中艰难地长大,未曾流泪,未曾为命运多舛的自己感叹,母亲就在自己匆匆的流年里嫁人成家了。从此的她就不敢再回忆自己儿时在故宫、颐和园、香山的记忆了。
实在是愧疚得很,我们竟然不知道母亲的生日,因为,她从来就未曾提起,也从来不要求我们为她过生日。二姐偶然回家时听见母亲独自念叨着:明天是我生日了。姐姐打电话告诉我:明天是母亲的生日,务必回去啊。我十分诧异,这么多年了,母亲从来就是掩饰自己的生日,从不提起,也未曾说起,可能是岁月沧桑由衷地留恋,一大早,我开车去超市买好了母亲爱吃的烤鸭、水果,来到蛋糕店里精心为母亲挑选了蛋糕,匆忙上路了。半个小时后来到了老家,凑巧得很,竟在回家的公路上遇见了母亲,她的白发在秋日的阳光中飘飞,她的萎缩干瘦的躯干竟然神采奕奕。我急刹车。“娘,我回来了,你不是今天生日吗?”“哦,谁告诉你的?”“我二姐。”母亲开心地笑了,脸上的鱼尾纹更加明显了,嘴唇还在激动地抖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我的眼睛涩涩的,酸楚的滋味侵入我遗憾愧疚的心。我慢慢地开车在前面走,从倒车镜里看到母亲的步伐很吃力很激动。母亲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高大起来。我能感觉到母亲的呼吸很沉重。她是不坐我的车的,可能是不放心我的技术吧。回家了,父亲很开心地笑得像个孩子:你们忙啊,我和你娘就不打算让孩子们给俺过生日。老了,没什么了,别耽误你们的工作啊。父亲顾不得收拾院子里的玉米,忙着为我烧水去了。
母亲坐在了我对面的板凳上,手中还在不停地忙着剥玉米子:别乱花钱啊,城里不比乡下,花钱的地方多。我满脸的羞愧,父母的涌泉之恩竟未曾滴水相报。自己则是每日的哀怨牢骚,发泄自己对生活的不满。报得三春晖的恩情竟然是如此的纯洁简单,母亲竟然埋怨蛋糕是乱花钱的行径。记忆中母亲的头发是乌青发亮的,眼睛是清澈的。小时候的记忆深处,母亲总是在油灯下看书,为我们读书,辅导我们作业。父亲总是在敲打那个被磨得油光发亮的算盘。父亲是会计,是很精细之人;父亲是个相貌俊美之人,能干,勤劳,算得上是个很会持家的人;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兄弟姐妹6人,爷爷42岁去世,奶奶终身未改嫁,作为长子的父亲担当起了家里的重任。最小的叔叔才7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那个贫苦的环境中,父亲和母亲拉扯着一大家子人艰难行走,且走且行。我们也是姐弟六人,父母的重压是必然的。父母是坚强的人,为了我们姐弟,含辛茹苦,无怨无悔。父亲在文革时期曾被批斗,当年的父亲是队长,那夜父亲核对完账和粮食后忘记了贴封条,那是个饥饿的年代,有人就偷走了仓库的几麻袋粮食。第二天,武工队来人了,绑着父亲去牛棚。母亲那时带着孩子们去看望父亲,父亲淡定地说,我没事,你们放心吧。母亲今天还在自豪地说,我相信你父亲,你父亲不是那种人。母亲每日为父亲送饭,武工队的人竟然发疯似的拆了我奶奶家的土炕,一无所获。村里的老百姓竟然联名为我父亲请愿,那个偷粮食的人竟然自首了,可能是出于良心的自责。父亲说起此事时不哀不怨:都是老实人,家里没吃的,没法。父母的中国式农民的善良和朴实令我感动。
母亲为我做好了我爱吃的饭菜。母亲笑眯眯地坐在阳光下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母亲还用自家的高粱杆换了别人家的篦子。那个高粱是母亲天天看着麻雀才收获的。二姐很嫉妒地打电话说母亲太偏心了,什么都记得你。呵呵,母亲对我的偏爱是公开的,她也丝毫不掩饰这种感情。我要走了,父亲一古脑的从屋里搬来了几个南瓜,玉米面、黄豆全部放在我的车厢里,我竟然无语了。自家种的,不用花钱的,这是母亲常说的话。
有时候,自感生活的残缺没有美感的沉闷,冷眼看待周围的一切,可每当想到母亲这个字眼多赋予我的东西,我就给足了自己生存的勇气。有时候,我独自站在阳台上静静地守望,希望那个至亲至爱的人的背影出现。
老食器
文/张金刚
一切与家常餐食有关的器物,我都爱笼而统之地称为食器。它们次第聚拢来,成为家里一员,忠实乖灵地服从主人调遣,分工明确又精诚团结地奉出一日三餐,给养祖孙数代。岁月无痕滑过,可经年的老食器却留刻下岁月的印痕,升腾着温度,默述着故事;弥散的,是家的味道。
一沟的枣树,死了数棵。爷爷蹲下来,用枯槁的大手摩挲着枯裂的树皮,老泪纵横:“你们养活了我们全家,打鬼子时还养过八路军,舍不得你们呀!”他默默坐在树下,一锯,一锯,锯了一上午。又几天,锯斫、锛凿、拼接、打磨,做了案板、擀面杖、小凳子数套,分给父亲、叔伯。
我家的那套,还在用。每次回家,母亲便取出缸内的腌肉,拔来应季的蔬菜,用略钝了的老铁刀,将枣木案板剁得当当响,全村人都能知道我家要包饺子。我略带嫌弃地说:“这案板都凹陷了,还剁出了木屑,该换了。”母亲拍拍我:“你就是吃着这木屑肉馅儿长大的,看多壮实!”我憨憨一笑。两块枣木拼成的面案板,接缝处或存了硬面渣,或透着光,却与擀面杖一样溜光水滑。两相碰撞,“嘎噔嘎噔”十分悦耳,甩出张张饺子皮儿。
院中,山里采来的石块、石板架成的简易餐桌,早被蹭得没了棱角;三把枣木小凳摆上,面儿凹了、腿儿细了、楔儿松了,却还稳当;几个磕了沿儿的蓝纹瓷碗、团花盘子,盛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催开了父母和我的笑脸。不变的食器、不变的情景、不变的亲人,一如昨日的昨日,可悄然间父母已年过七旬,我也已是中年;随饺子咽下的,更是不忍触及的种种。
秋后的高粱,高挺着秆子、穗子,在田间招摇。放倒,砍穗,收秆,晾晒,又是一季丰收。父亲挑粗壮的高粱秆,一根根码在原木特制的箅床上,用麻绳缠好,制成蒸馒头用的蒸箅、压豆腐用的压箅;母亲选细滑的高粱秆,一根根用长针细线穿起,制成放食品用的箅排、盖锅瓮用的箅盖。褪去高粱粒的穗子,顺溜硬朗,绑成刷锅用的炊帚;浸泡过的白高粱秆,绵软干净,编成淘菜用的小筐……高粱穗秆食器,朴素、耐用,自然环保,很是称心。
每个忙年的腊月,便是这些食器的秀场。蒸箅架在铁锅中,经过火烧水蒸,奉出暄腾、喷香的馒头、包子、年糕,晾于箅排上;在其与高粱秆接触的一面,自然烙上箅排的纹路,道道凹凸起伏的箅子印儿清晰、亲切。压好的豆腐,卧在压箅上,柔白细嫩;切条儿油炸至金黄,蘸盐码于瓮中,用箅盖盖好,炖菜以用。摊好的煎饼,叠成方形,摆在箅排上晒干摞好;与肥肠、排骨汤搭配泡食,是冬季暖心暖胃的绝佳美食。破了补,坏了换,一批批高粱秆老食器用下来,彻底将土地、庄稼、三餐、农人,紧密连在一起,相伴昼夜寒暑,不离不弃。
年岁愈长,愈发想常回家看看,吃顿娘做的饭。母亲塌腰佝背,与帮厨的父亲默契配合。用磨短的铁铲,翻烙几张油津津、黄澄澄的葱花饼;用磨细的长擀面杖,擀一顿柔长劲道的手擀面;用磨成月牙儿的铝勺,搅动那口老铁锅,慢熬一锅甜香的南瓜红豆玉米糁粥;用磨得光滑的饸饹床,轧一次红薯榆皮面饸饹,爽爽地来上两大碗解馋……猛地发现,只有经年的老食器,才能做出母亲的味道,盛满家乡的温暖。
慢慢地,父母老了,心气儿淡了,有些老食器渐次被时光贴上了封条。不养猪了,那个曾盛满新鲜猪肉的肉篓,根根荆条已然脱落、枯朽;菜种少了,那些曾腌满酸爽泡菜的坛子、罐子,都闲弃在院角、墙角,落入枝叶,沾了泥垢;时代变了,那些曾被村里人抢占的石碾、石磨,曾被颠晃摇摆筛出面粉的粗细面箩,曾被家人捂着烧烤土豆、花生的火盆,曾被端在手上舀水舀米舀面的天然葫芦瓢,曾被捧在手里盛水盛饭盛汤的搪瓷缸、铝饭盒,都退出了舞台,孤独落寞地散落在村里,或永远消失……
一件件食器,或是自制、或是买得,或是祖传、或是新置,或是朴拙、或是精致,或是蒙尘、或是锃亮,皆为每家日常生活的必需。盘点细数老家里的老食器,不禁泪眼蒙眬:美食消散,食器犹在;加工、炊煮、盛放、进食、贮藏,沉默无言的食器,曾在每个餐前忙碌的时刻,满血复活、辛勤劳作,造就了多少最平民、最养人的汤菜饭食,打理着寻常日子,滋养了数代家人。
老食器,沾染着烟火,沉淀着岁月,相伴着成长,安放着乡愁,更寄寓着我们对良好家风的传承,对完满人生的期许,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心上老家的守望……
疼痛的牙齿
文/史长军
自从十多年前拔过三颗牙后,就很少再牙疼了,昨天夜间两点忽然从睡梦中醒来时,才知又是牙疼所致。于我而言,这种疼痛的感觉是再熟悉不过了。
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不曾患过牙疼病的人,一定不知道那种疼痛的滋味。那是一种钻心的疼,疼得让人耳热心跳、心急火燎而又无可奈何。
记得十多年前牙疼时,我曾尝试过许多种方法,比如咬花椒粒,或把风油精滴在疼痛的牙齿上,皆不起作用。疼得实在没办法时,就想等牙不疼时,一定把它拔了去。我也确实去拔过一次牙。挂完号在口腔科手术室等待期间,看到医生给别的病人拔牙时,又是用螺丝刀撬,又是用钳子拽,心中顿时怯了,不等医生喊到我的名字,就仓皇逃了出来。
后来,我还是让那几颗牙齿提前退休了。那两年时光,几乎每隔两三个月,我都要去医院打针,打小针还不行,非得连打三天吊瓶不可。两年来如此反复,实在让我忍无可忍,便痛下决心,终于在某天拔下了那三颗牙齿。自此之后,再未疼过,才忽然明白,有些事情仅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找到病根,再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决心,才能永绝后患。不曾想,当时医生建议保留的那颗牙齿,如今又疼了起来。
平日说起牙疼,常有火牙和虫牙之分,且大都认为虫牙是由小时吃糖过多所致。牙疼于我最早的记忆,是在童年。那时,家乡医疗条件有限,每当我牙疼哭得痛不欲生时,只见母亲急得团团转。后来,不知母亲从哪里打听到一个偏方,说用葱籽点燃后产生的烟,熏疼痛的牙齿可止疼,母亲便在夜色中找遍全村,直到半夜时分才找到。母亲喊醒满脸泪痕的我,让我口含一根苇杆,另一头在盛着葱籽的碗里,可是第二天牙还是疼,疼得我还是一个劲地哭。但每次疼,母亲仍坚持这样,如此几次,牙疼竟然好了。
母亲常常懊悔地说,早知道不让你小时吃那么多糖了,可是没办法,你们兄妹年龄离得近,其他的你又不吃,只喜欢白糖鸡蛋茶。后来我想,在那个物质匮乏、买什么都凭票的年代,能有香甜的鸡蛋茶,该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再说,牙疼也不一定因此而生,母亲完全不必过于自责。
想是这样想,等我有了孩子后,极少让他吃糖,家中一旦有了成袋的糖块,我总是藏到他不易找到的地方。尽管如此,孩子还是牙疼起来。那一次,我正在外面,妻打电话说,孩子牙疼快回来。慌忙赶到家时,抬头看见窗台上泪水涟涟的儿子正用小可怜般的眼神看着我时,我的心猛地疼了起来。
世间有许多病是遗传的,不知牙疼是否遗传。若是,我想我的牙疼应是遗传了母亲的。去年,母亲的牙齿也疼起来,打电话告知我,我却因工作关系实在脱不开身,就让弟弟妹妹陪着她去了。一个月后再到预约的日子,想着我小时候牙疼时,母亲为找葱籽跑遍了全村,长大后又陪我一趟趟跑医院,就坚决请了假,开车去了市里那家最好的牙科医院。看见医生手里拿着长长的银针,我问医生作何用处,医生说,要用它把牙神经戳坏,才能根治牙疼和补牙。
母亲静静地等待着,看着医生手里闪着亮光的银针,我急忙把脸扭向窗外,风轻轻吹来,窗外浓绿的柳树枝条随风颤动,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抖动起来……
温暖的钞票
文/寇俊杰
二十多年前,我到离家十几里的镇上读初中。
记得初二那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刚到十一月就下了一场大雪。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都去玩了,我因为离家远又没有准备棉衣,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瑟瑟发抖。突然,我发现一个人影透过模糊的玻璃往教室里张望,我走近一看——竟然是母亲!我赶紧走出去,看到母亲用床单兜着被子背在肩上,头上身上沾满了雪。我急忙接过被子,吃惊地说:“妈,你怎么来了?”母亲冻僵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来了好一阵儿了,怕影响你上课,就没过来找你。”
我和母亲一块儿往寝室走,我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就问:“妈,你腿怎么了?”“雪大路滑,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她边说边努力把身体挺直,想走得自然些。
我搀着母亲到了寝室,想看看她摔得怎么样,可她说什么也不让,只是愧疚地说:“这两天你冻坏了吧?怪妈,前些天地里忙,到家还得剥玉米,没顾上做棉衣棉被,谁知就突然下雪了。这几天我晚上加工,总算做出来了。”
我勉强说:“没事,我不冷!”
“怎么会不冷呢?这是十块钱,学习劳神,可别亏了自己。”母亲取出手帕把钱递给我,那一张张纸币,有很多一角两角的,这些钱几乎是我们全家半个月的生活费啊!
看着母亲那满是老茧的双手上一道道冻裂的血口子,我终于忍不住了,死死地按着母亲的手,哽咽着说:“妈,我还有钱,这钱你买双手套吧,就算我求你了!”
“傻孩子,快别哭了。妈这手就这样,早习惯了。你学习才是大事!拿着,看需要啥自己买。妈没进过学门也不知道买啥?”母亲给我擦着泪说。
我的倔脾气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要钱。母亲看看没法儿,只好叹息着收起来。这时一阵风把门刮开,雪花飞了进来,我连忙起身把门关好。母亲说:“这星期你别回去了,路不好走。你好好学习,我走了。”
上课的钟声响了,我向教室跑去,到了门口,我一扭头,母亲还在雪地里向我招手。我忍着泪坐在座位上,透过窗户,我看见母亲蹒跚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风雪中……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铺开被子,一团东西滚了出来。我打开一看,正是母亲给我的十块钱——她趁我去关门的时候塞进了被子里!
那年冬天,因为有母亲给的钞票,我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我知道,那上面有母亲的温暖……
别对父母说狠话
文/刘德凤
去表弟家,看到舅妈正趴在桌子上抽泣,我问怎么了,一旁的舅舅说:“你表弟最近在闹离婚,你舅妈说了一大堆道理让他不要轻言离婚,哪知道他让我们不要插手他们年轻人的事,说他的事根本不要我们管。你舅妈生气呀,为他操了那么多心,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居然说这话气我们!”
我的一个同学,前不久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失败了,无奈之下回了老家。家里的老母亲没读过什么书,得知儿子生意失败,又急又气,便说他是交友不慎,为人太老实,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同学则认为母亲见识少,不懂生意场上的事,便毫不客气地对母亲说:“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他怎么可能欺负我?你没什么文化,又没见过世面,你懂什么?!”一句话,惹得他的母亲嚎啕大哭。后来,朋友一直回忆那个场景,心里十分愧疚,他说他不知道一向要强的母亲,怎么就那么脆弱,因为他的一句话伤心成那样。
做子女的有时候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哪管说出去的话父母听后会伤心?总以为自己无论说什么话父母都会原谅自己,于是跟父母说起狠话来肆无忌惮,却不知父母的心也会疼,会为了子女的一句话而伤心哭泣。
跟父母说话,要注意分寸。父母最在意你,他们最希望你成功、快乐,幸福、美满。有些话出口伤人,千万别对父母说。操劳了一辈子的父母,不需要子女如何报答,但他们需要你多一些笑脸,多一丝尊重。耐心对待父母,说些温言软语,就像小时候父母对待我们一样。
温暖的手机桌面
文/卢素玉
公司低头族多,前些天午休时间大家都在埋头玩手机,这时部门经理老马对我们说:“大家是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手机桌面吧!我来做个调查,看看大家的手机桌面是什么?”我们纷纷把手机桌面拿给老马看,小李的手机桌面是他女朋友的靓照,大胜的手机桌面是他刚出生的女儿的萌照,我的手机桌面是我和妻子的合影,小燕的手机桌面是她刚买来的爱车的照片……
大家的手机桌面要么是伴侣的照片,要么是孩子的照片,要么是自己心爱之物的照片,只有阿辉的手机桌面是母亲的照片。照片中的这位老人站在农家小院里,一只黄狗趴在老人的身边,夕阳的余辉洒落在老人的身上,老人孤零零地望着院子外的羊肠小道,显得落寞而无奈。
阿辉是来自农村的大学生,他说这张照片是去年春节回老家探亲时为母亲照的。每次阿辉从千里之外赶回家探亲,他的母亲就开始忙碌了。老人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挂绳上取下亲手做的腊肉,然后用滚烫的开水浸泡,再用刀子慢慢地刮去烟垢,连同红萝卜、白萝卜满满炖上一锅。到锅上开始冒出热气,浓浓的肉香就会从锅里飘出来,然后飞出屋外,邻居们闻到腊肉香就会不约而同地喊道:“准是你儿子回家了吧!”阿辉的母亲开心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阿辉去探亲时他母亲一直在忙年,送灶神、扫房子、做豆腐,这些活老人家从来不让阿辉做,他说阿辉一年到头也就这段日子可以好好歇歇气。等要回城时阿辉的母亲又是帮他整理行李,又是千叮万嘱。那次回城当阿辉迈出农家小院,不经意间回过头时,他看见了母亲饱经沧桑的脸上一副失落的样子,于是他把母亲的表情定格在了手机里。每次阿辉掏出手机,他就会记挂起远方的母亲。
老马说整个部门阿辉的手机桌面最让人感到温暖,大家看看自己的手机,别说是手机桌面,就是手机相册里纵然有相片上百张,可却没有父母的一席之地。我也如阿辉一样是异乡人,每次回老家就发现岁月的刻痕在母亲的额头上又加深了一分,随着年的临近,母亲早早就打电话过来,她说已经腌好了泡菜,灌好了香肠,做好了蜜枣,就等着我来品尝,可我总觉得这些是母亲应该做的,从没体会到母亲的那份思念和关爱。
当我们在外面的世界奋力打拼,不懈努力,或是是恣意地享受着成功的快乐和喜悦,或者是承受着生活的苦涩和失意,我们并不算博大的胸怀里仍然装着自己的爱人、子女,却往往在无意中忽略了家中的父母,自古儿行千里母担忧,可做儿女的又有多少牵挂着千里之外的母亲呢?
窗外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洁白无瑕,轻盈飞舞,远方的母亲,现在好吗?年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响起了那首《回家》“回家的感觉就在那不远的前方,古老的歌曲在唱着童年的梦想,走过的世界不管多辽阔,心中的思念还是相同的地方……”唱着唱着,我的泪水淌了出来。
最爱黄丝菌
文/刘希
小时候,我最爱吃黄丝菌。那些长在茅草丛中或是丝茅草中的像喇叭一样的黄色菌子,颜色赏心悦目,香气特别浓郁,味道极其鲜美,炒肉或是炖汤,都是难得的天然美食。
父亲原是林业管理员,常在山里行走,便有机会采些野菜回家,如蕨菜,野蒜,菌类,其中黄丝菌是父亲采得最多的,因为全家人都爱吃黄丝菌,故而父亲特别留意一些。每当父亲提回一篮黄丝菌,便是我们全家人最高兴的时候。
而每每母亲做一锅黄丝菌,当黄丝菌特有的香味四溢开来,定会引来邻居小孩的围观,看我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个个垂涎欲滴;这时母亲就会不假思索地给这个孩子舀上小半碗,那个孩子舀上小半碗,看着大家都吃得格外香甜,父母笑得极其开心。所以长大后,他们一直都很怀念在我家吃黄丝菌的时刻,我呢,比他们更加怀念。
但后来,父亲去世后,我便没吃过黄丝菌了。再加上农村人都用上了城里人的煤气,不必费力上山砍柴了,山里长满杂草,茂盛的地方足有一人多高,很少有人进山了,街上也几乎没有人卖这类野生的黄丝菌了。我回到老家,偶尔会跟母亲谈起往日时光,聊到黄丝菌的鲜香味美。
那日回老家,邻居孙婶喊母亲一同去捡黄丝菌,我说母亲年纪大,别去了,她还是提了个篮子执意跟着孙婶走了。三个多小时后,母亲果然拎了半篮黄丝菌回家,我一看,足足两斤有余。但是,我发现不少黄丝菌上沾满了血迹,像菌子泣出来的血,我好奇地问:“妈,怎么菌子上有血呢?”母亲不好意思地把右手给我看,“手指破了,流了一点血,不小心弄到菌子上了。”又担心我嫌菌子不干净,安慰我:“菌子上的血能洗掉的,没事的。”我找出碘酒和云南白药给她消毒,包扎,这才发现伤口很深,她忍不住喊疼,我心疼极了,问她:“怎么不早点回来呢,这菌子,吃不吃有啥关系,你看你,流了那么多血,当时多疼呀。”
在我的追问下,母亲道明原尾:“孙婶在山里长大,她从小砍柴,对山路很熟,她年轻,手脚麻利;我没在山上捡过菌子,也跑不她快,一不小心,把那石头踩偏了,摔倒了。还没捡几个菌子呢,跑那么远,我有些不甘心,便找了点艾蒿敷了一下。没事,这是小伤,过几天就会这好的。”
那一顿,母亲用纱布包裹的手,做了一大锅“猪肉炖菌子”,香气四溢,鲜美异常,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是我一直想念的那个味道,可我却怎么也吃下。母亲用汤勺舀一勺放我碗里,又舀一勺堆我碗里,劝我多吃,她说:“听闻这菌子对眼睛可好了,你天天用电脑,看你有时候流眼泪,肯定伤眼睛了,多吃点,这菌子没打药,是山里土生土长的,在城里吃不上的。”那顿饭,我几乎是哽咽着吃下那些泣血的黄丝菌。
离开家的日子,我时常怀念黄丝菌,怀念父母给我的那些宠爱,每当想起那些泣血的黄丝菌,我的心中便会升起暖暖的爱意和一种无法言表的亲切,便想着回家,回家,快点回家去。
给父母留一间房子
文/文雪梅
结婚十年,她和老公省吃俭用终于攒了一些钱,在城市的繁华地段按揭了一套大房子。和所有人一样,忙完装修后,过了不久,就迫不及待地入住了。但是,屋子里还有很多卫生死角,比如,玻璃没擦、家具还需要清理。于是,她打电话给乡下老家的父母,让他们来帮忙打扫卫生。
母亲听到她的电话,高兴地应着:“那好呀,明天我就和你爸来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父母亲就提着大包小包进城了。看着装修精美的房子,母亲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笑得合不拢嘴。父亲也在到处看看,不时地趴在阳台上,还不住地叮咛她:“你看这17层多高,千万不要让孩子在这里玩。”她笑着说:“没事的,都有隐形防护网,安全着呢!”说着,她就上班去了。
中午回家,她在电梯里碰见了同一单元的王大妈,王大妈激动地说:“小叶呀,你没经验,以后叫清洁工时,一定要年轻人,你看你叫的那两个老人多危险,我看见他们擦玻璃时头一直伸向窗外了,如果老人有眩晕症,那后果可不堪设想。”看着王大妈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却酸酸的。她能想象父母亲站在高高的17楼,费劲地擦玻璃的情景,知道他们想把每一个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进了家门,母亲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手擀面,见她回来了,老太太笑着说:“你上班累了一早上了,赶快歇歇,一会儿就好了。”这时,她看到整个屋子里亮堂堂的,窗户的玻璃也是明净透亮,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温馨。她不由又从主卧室到儿子的卧室、一直到书房,仔细看了一遍,每个房子都打理的整齐有序,就连地板也亮得就像一面镜子。
吃过饭,母亲就告诉她:“下午,我洗完衣服,就和你爸回家了。”她急忙问为什么这么着急呀?来了就在城里多住几日吧,再说,这是新房子,好好感受一下吧。可是,父母亲找出各种理由,执意要回家去。
终于,她还是没有挽留住父母亲。晚上,和朋友聊天。朋友和她一样,也买了新房子,聊着聊着,朋友说:“我们一家三口,买的房子大,我还给父母亲特意留了一间房子,让他们随时来住!”朋友的话,顿时让她恍然大悟。是呀,三室的大房子她布置得井井有条,唯独没有给父母留呀!
想起父母亲满脸的皱纹,蹒跚的步伐,她的心隐隐作痛。默默地告诉自己,明天就给父母亲买大床、买衣柜。
远方菊花开
文/仇进才
午后,微信群里有人在组织周末去赏菊采风。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菊花已经开了。
我们对传统的节气与风物好像早就不敏感了。日历上只保留节假日,那些时令流转的痕迹早已随着记忆一起暗淡、消失。我们记不清节气的名称,甚至不记得菊花的花期。月份成了数字,我们两耳不闻窗外事,匆匆行走在更加匆匆的生活中。
当生活被定型为一种常态,我们便会陷入一种狭小的封闭中,而与生活外的事物隔离。每天,脚步按照同样长度的半径从家门口向外延伸,然后折回。道路之外的道路,终点之外的远方,它们是什么样子的?我们甚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好奇。
可能是为生活所累吧。柴米油盐,厅堂与厨房总能让一个挺拔的脊背迅速地弯曲,然后由卧室来收容浅浅的鼾声。人的大脑经常被固定的一两种事情所占据,对其他事物的反应力与弹性便会减弱,包括思考、联想与许愿的能力。
父亲以前很喜欢养东西,经常在房前屋后种上丝瓜、辣椒和葡萄,养一些芦花鸡。每天回家的时候,都记得浇水、扫地、喂食,忙得不亦乐乎。可当母亲去世后,家里的琐事就像洗衣机里的旋涡一样,让他筋疲力尽,于是不知从何时起,每年夏天,屋顶上没有了绿意蔓延,而秋天,更是只能收获满院的凉风。他开始失去一些东西,或许,这也是他迅速变得苍老的原因吧——说话轻微,小病缠身,眼里泛着疲倦的神色,没有光。
想起母亲,她每年都会去赏菊。虽然右腿残疾,但她骑在小车上,俯下身子,一上一下地用力踩着,让年少时的我跟在后面跑,等她骑不动了,就从后面推着她。无论多忙,无论多冷,她把自己裹严实后,就招呼着我出门。她推着车,走在公园的小径里,看菊花吐露出不同的颜色,在寒风中,在热烈的花海中,小憩,或是摇曳。她迈着轻松的步子,不疾不徐地从入口走到出口,看完了就招呼我回家。我问她,为什么不像那些阿姨,坐在公园里聊天,或是到花中间去赏花。母亲只是淡淡地说道:“回去还有一堆事要做呢。”对她而言,赏菊好像只是那一堆事中的一件。
母亲对节气很敏感,她甚至还会背一些古文,“十一月乘衣归,十二月风雪客”。每天,她都会定时收听中医知识讲座,认真记下每个时节适宜吃的东西,以及相应的保健方法。“这些都是老祖宗总结出的智慧,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只可惜,如今的我却和它们渐行渐远。
看见微信群里群友们的争相报名,我本想放弃的,但此时也忍不住报名了。我想象着那十几年没曾见过的菊花的海洋——每一团花都是众多柔软细长的花瓣的重叠与集合,无数朵菊花交错摇曳,让无尽的、缠绵的、浓烈的、温柔的深深浅浅的黄如浪涌,如潮涨,如一幅迎风招展的鸿篇巨制。它们为秋天赋予了一种春天的神韵。而那清香又该是何等的怡人?像是越过虹桥的清风,像是玻璃般的阳光,又像是一杯水里悠悠缱绻的岁月。
不由地,我开始珍惜、渴望起这开在远方的菊花了。
我的妈妈——写在母亲节
我的妈妈:虽然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却因后来在学校从事报刊收发认得很多字。她18岁时带着外公外婆到厦门大学处理大舅的后事(大舅不是活跃分子,却是文革的牺牲品),20几岁坐火车到北京和原先不太认识的爸爸结婚。妈妈当了很长时间的农民,力气很大(能挑200斤),过得很苦,换来我们条件很差却有梦想的童年。妈妈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做生意的农民,当时小舅承包了农场,妈妈办了水果销售点,最利害的“小偷”是姐姐和我——姐姐看着妈妈,我动手。当然被发现了,妈妈也不打。现在想想当时农村怎么就那么穷——打渔的舍不得吃鱼,种田的吃不上米,卖水果舍不得让孩子吃。我们的招数除了“偷”,还有装病——妈妈当过赤脚医生,不仅知道各种草药,还知道吃什么水果可以治什么病。
好象从记事起,妈妈就是这个样子,没有老过。比较大的变化是重活不能干了,腰椎和颈椎都不好,有时会有偏头痛。妈妈情商很高,是家里、村里的理事能手,有急事、难事、烦事,大小亲戚都会找她。哥哥在厦门,姐姐出国了,我在上海,但工作上生活上很多事情也喜欢找妈妈沟通商量。
妈妈也是个照顾能手,哥哥的小孩是她帮忙带大的,接下来轮到我的孩子。前两年姐姐在国外也生孩子了,妈妈实现了人才的国际化输出。我陪她去广州办的签证,在没有职业证明、财产证明,外加福建是挂了号的“偷渡省”的情况下,妈妈凭借她那惯有的朴实和勇气征服了签证官。
从美国回来,妈妈来不及多看几次世博会,就回老家照顾95岁高龄的外公去了。村里的生活对她来讲不比在美国和上海差,每次和她打电话,她除了讲讲外公的病情,就是高兴地告诉你她如何把老家许多的留守儿童教得又懂卫生,又懂问候。
妈妈不太在意母亲节,但会在意她的生日子女会不会记得。所以对数字不敏感的我,记不住爸爸、哥哥、姐姐的,但记得牢妈妈的,还得动员老婆一道记着,媳妇的问候老妈同样很享受。要想给老妈寄钱事先是不必问的,因为她总要推托有钱用。但每次春节回家后发现,时不时寄一点是必要的,福建老家的生活费不高,但人情世故的费用是很高的。而这些费用,是与老人的心情和幸福感紧紧相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