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妇人的文章
关于妇人的文章(精选12篇)
秋行刘家寨
文/菊心
秋天的刘家寨,阳光纯净而煦暖。野菊花是山村的标志,崖头、沟畔、墙根儿、地塄边儿……金灿灿的笑脸随风摇啊摇,摇醉了一个村寨。
村中央有棵皂荚树,说老也老,说少也少。但看虬根粗壮,盘曲弯绕,如蛇如龙,应是很有些年头了。老根上却长的是新枝。一条大路从这里通过,老皂荚树衰败枯死的老干被人们锯去,新修了水泥池子保护起来,细心地照料着。老树知人意,春风著新绿。也就一两年的光景,呼呼啦啦,枝叶就长起来了。其他地方皂角已经很少见了,这棵重新焕发容颜的皂荚树,却献宝似的,让一树皂角在风中摇荡。
我疑心那是长在村庄的一树风铃。“叮当、叮叮当……”风起时,它们在枝叶间舞蹈,一树的歌就在村子里飘荡、游走。
枸杞子早红了脸蛋,玛瑙般璀璨,借着柔柔的秋阳,妇人就坐在老皂荚树下,不紧不慢地摘下透亮的红果。
一帮访客惊奇地围着老树,看盘曲的老根,看迅速壮大的新枝,还看树上的皂角,和树下摘枸杞子的妇人。老树不惊,妇人亦不惊。
“哪来这么多枸杞子啊?”有人问。妇人向前一指:“诺,就在前方,村落里野生的……”
村落很幽静,大多数人家都已搬离,搬不走的,只有青砖黛瓦门庭高大的老宅,以及那些根深蒂固在头脑里的一缕乡愁。清时的瓦片、砖头……被岁月侵蚀,从曾经巍峨而今仍掩不住华贵的老屋高处脱落下来,散成一地的碎片,无论你迈哪只脚出去,脚下都会传来让人心痛的破碎声。
那三圈三箍的窑洞里,恍惚间,威严的家主坐在太师椅上,捧着长长的烟管,吧嗒吧嗒吮吸生活的滋味,衣装精美的老太君,衣襟上挂着花样繁复、镂刻玲珑的银压襟。老树映着阁楼,阁楼上的窗户,那么美,却又那么小,一颗少女的春心就日日夜夜被禁锢在那里。小姐们每日的问安,媳妇们每日的奉茶,只在八亩大的地坑院落里演绎一段繁华、沉浮。
“原来你是贵族血统啊?曾经的大宅门里的小姐、公主……”在他们的玩笑里,我却突然有了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刘家寨的前世今生。
依然要去看看老学校里的那棵白果树,看着满树灿黄的白果,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就像那棵挂满风铃一样的皂荚树,逢春而荣!有野草从古宅门前台阶的缝隙里蔓延出来,袅袅婷婷,一路铺展,竟也婉约成时光深处走出的窈窕少女。
人生五味之甜
文/马秀云
她喜笑颜开的把一张心形的红囍子展开在他面前:“亲爱的,这张贴哪儿?”
他宠溺的一笑:“贴哪儿都好,这座房子是我们的了。”
人生有时候就像坐过山车,就在几天前,面前这种花好月圆的景象还是他最无奈最心痛的绝望。
那时他把相恋四年的女友带回家,却遭到母亲最严厉的拒绝——无论她有多么好,农村出身的身份决定了她不可能进入这个家庭。母亲要在业内高层为他找一个能够襄助他事业的适龄美女。迫于家族利益和个人关系他无法对抗母亲,看着女友跑出家门,他几乎失去了做人的勇气。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女友走出他家以后。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在一家超市门口看见一个妇人晕倒在地上。她想也没想走过去扶起了她。妇人面色惨白冒着虚汗,说自己只是低血糖,可以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让他送几块巧克力就行。她想何必那么麻烦,于是自己进超市买了几块巧克力给了妇人,然后扬长而去。
谁知道妇人是个有心人,悄悄的尾随她到了住处。她邀请她去她的公司。她拒绝了,因为男朋友的家人不能接纳她,她不想再留在这座城市。
妇人问明了事情的原委后,爽朗的笑了,说这件事包在她身上。
原来妇人是她男朋友母亲的妹妹。姐妹之间也是要面子的,当妹妹把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夸奖的如一朵花的时候,他的母亲当然不愿意做目中无人目不识人的庸人,于是一口答应下他们的婚事,还把这套海边的别墅送给他们做婚房。
“亲爱的,我们的幸福是我争取来的!”她娇嗔的说。
“是的,亲爱的,你用你的善良换来了我们的幸福。”他由衷的说。
温柔的怜悯
就在那样的阳光和土地上,就在斜斜举着一根树枝的稻草人被风吹起衣衫的瞬间,上帝温柔的怜悯已悄然降临。
我是在电影开始的时候才注意到最前排那对老夫妇的。
上映的片子是《温柔的怜悯》,虽然例行要放的幻灯烟片已经打了出来,仍有好多人拿着话梅饮料之类出出进进。当我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时,并没有感到特别,她说:“您的票是31号吗?”这家电影院的座位29号和30号之间隔着过道,如果一对恋人被过道隔成牛郎织女,那就真是不走运了。我感到特别的是我所听到的回答,一个苍老的女声很慢很优雅地响起:“真是对不起呀同志,我们…年纪大了,来一次不太容易……我们想坐在一起,能不能和您换一下,那边,29号?”--我这才注意到前排坐着的是一对老夫妇,在微光的映照下,他们的头发已如雪一般银白。当老先生侧过身时,我看见他老式西服的胸袋中竟还赫然插着一枝鲜花。
也许,对于这两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今天是一个纪念日。从衣箱底下翻出旧日的西装,再从精心培植的盆景上剪下一朵馥郁的花,是为了庄严地走回昨天。也许,今天只是最普通的一天,他们互相搀扶着,冒着霏霏的雨雪,只是为了避开儿孙的眼睛,两个人坐在电影院中重新体味两人世界的温馨。而无论如何,对于他们,共同来看电影无疑是一次不平凡的经历。
女孩笑着说了声“好的”,坐到了通道的那侧。老先生看着她入座,附在老妇人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便很放心地坐好了。坐得那样洒脱,我甚至可以肯定老妇人的手一定是握在老先生手中的。此刻,片名已经打了出来,麦克在汽车旅馆里酗酒的镜头出现了。
等到影片中的麦克抱着吉他唱起第一首歌的时候,一个捧了大堆零食的英俊青年走了过来。我注意到坐在29号的女孩伸手拉住了他,轻轻说了句话。青年向老夫妇这边望了一眼,就把食品堆在她膝上,相当自然地吻了她一下,然后从容地走了过去--明显的一对美丽可爱的情侣。
老夫妇没有觉察,他们亲密地靠在一起,凝视着银幕。
银幕上开始出现美国西部的田野。在高远的蓝天和一望无际的荒野之间,男女主人公正在耕种着一小块园地。
男主人公问:“想结婚吗?”
女主人公答:“想啊。”
又问:“嫁给我行吗?”
答:“行啊”.
感动于这样平淡无华之后的人情之纯、之真、之美,前排的老先生也不时和老妇人做着简短的交谈:
“他们在种菜。”老先生说。
“是么。什么菜?”
“还不知道。”
“……”
“那儿有一棵树。”
“什么树”
“和咱家过去院子里的那一棵差不多。”
这样表面看来平淡至极的语言,突然有了别一种意义,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提醒着一起去分享每一点悲喜、每一点自然、每一点回忆。
电影院里很静。老夫妇大概是因为耳背,声音很大,不过并不惹人讨厌。这絮絮的对话带给人一种不能不沉默的温柔心情。
银幕上,麦克在唱着一首深情的歌。
麦克的前妻辱骂他,不让他见女儿。
麦克重整旗鼓演唱成功了……
麦克不再拥有往日的荣耀、金钱、豪华的住宅和女儿,但是他有了更好的--家、温柔的情感、一小块菜地。
我听见老先生在对老妇人说:“那儿有一小块菜园,只有五六垄,还有个稻草人,穿着女主人的破衣服,戴着男主人的破帽子,它的姿势就像是马上要飞到天上似的。”
老妇人说:“那有多美啊,一小块菜地,还有个稻草人……我要是看得见就好了。”
老先生很急切地说:“你看不见,但我能看见……,现在,麦克停下了。”
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老妇人是个盲人!难怪老先生要这样一刻不停地解说,难怪两人的头要靠得这么近!是这样的一种力量使他们厮守着来“看”这样的一场生生世世的电影!银幕上的麦克说:“我从来就不相信有幸福这种东西。”
麦克,你错了,幸福不是功名利禄广厦肥田,幸福是那温柔不变的情感。你其实正是活在幸福之中的啊,就在那样的阳光和土地上,就在斜斜举着一根树枝的稻草人被风吹起衣衫的瞬间,上帝温柔的怜悯已悄然降临。
灯亮了,灯亮的时候我已是泪眼朦胧。
老先生站了起来,手有些微颤地给妻子围上围巾;围好了,又左右端详一番,再拉拉正,认真体贴如给新娘整理婚纱的新郎。
老妇人把手放进丈夫的手中,安然地随着他向外走。多年以前,她也是这样安然地踏在红地毯上的吧。
那对美丽的情侣紧随其后,女孩的手握在男青年手中。是出于默契吧,两人忽然相视一笑。
还有谁能说,这世上没有幸福呢?
栀子花开
文/yuansheng
书房内放有两朵栀子花,是前晚在外吃饭时一朋友送的。朋友先送我一朵,吃完饭,又从上衣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朵来,笨拙地,像护着一只小小的蝶。我极感动,一个大男人,把花藏在口袋里,这样的细节,特别特别动人,顶得上千言万语。又,能让一个男人,以如此喜爱的方式藏在口袋里的,大概只有栀子花了。
我对栀子花怀有特殊的感情,这样的感情缘于我的乡下生活。我童年最香的记忆,是有关栀子花的。那时,乡下人家的院子里,都栽有一小棵栀子树的,也无需特别管理,只要一抔泥土,就长得枝叶葱茏了。
一进六月,满树馥郁,像打翻了香料瓶子呀,整个村庄都染了香了。一朵一朵的栀子花,息在树上,藏在叶间,像刚出窝的洁白的小鸽似的。女孩子们可喜欢了,衣上别着,发上戴着,跑哪里,都一身的花香。虽还是粗衣破衫地穿着,但因了那一袭花香,再平常的样子,也变得柔媚千转。
我家院子里也长有一棵,每到栀子花开的时节,我和姐姐,除了在衣上别着,发上戴着,还把它藏袖子里,挂蚊帐里,放书包里,甚至,把家里小猫尾巴上也给系上一朵。那些栀子花开的日子,快乐也是一树的香花开啊。
早些天,在菜市场门口,我就望见了栀子花的。一朵一朵,栖落在篾篮里,如白蝶。旁边一老妇人守着,在剥黄豆荚。老妇人并不叫卖,栀子花独特的香气,自会把人的眼光招了去。就有脚步循了花香犹疑,复而是低低的一声惊呼,呀,栀子花呀。声音里透出的,全是惊喜。买菜找零的钱,正愁没处放,放到老妇人手上,拣上几朵栀子花,香香地招摇。
当时,我也在篾篮前止了步的,老妇人抬头看我一眼,慈祥地笑笑,复又低头剥她的黄豆荚了。不知为什么我没买花,我走了很远,还回过头去看,空气中,有隐约的花香袭来。
现在,朋友送的两朵栀子花在书房,伴我已有两天了,原先凝脂样的白,已渐渐染了淡黄,继而深黄,继而枯黄。但花香却一点没变,还是馥郁绕鼻,一推开书房门就闻到。
这世上,大概没有一种花,能像栀子花一样,香得如此彻底了,纵使尸骨不存,那魂也还是香的,长留在你的记忆里。打电话回家,问母亲院子里的栀子树是否还在。母亲笑说,开一树的花了,全被些小丫头摘光了。眼前便晃过乡村的田野,晃过田野旁的小径,一群小丫头奔跑着,发上戴着洁白的栀子花,衣上别着洁白的栀子花,还在衣兜里装了罢?还在衣袖里藏了罢?
上网去,碰巧读到一解读花语的帖子,其中栀子花的花语挺有意思,那花语是:喜欢此花的你有感恩图报之心,以真诚待人,只要别人对你有少许和善,你便报以心的感激。
新篁的蜂蜜
文/傅菲
中午吃过饭,朋友王晓峰说,带我去看老房子,十来栋,泥房子,朴素的黑瓦,很有意思。我看过很多老房子,对老房子没有盎然的兴趣。他又说,那里有原始的河道和油桐林,油画一样。从白果村的隘口而下,走了几分钟,车子停了下来。沿一条泥滑的步行道下坡,我看见了古树群,是枫树和樟树。枫树叶正在褪色,还没完全变红,黄褐的叶面像麻脸。樟树几乎遮住了半边山垄。几栋泥墙黑瓦的房子打盹似的隐在树林里。山垄里的一栋房子,院子前堆着油茶籽,一个50多岁的妇人围一条粗布围裙,坐在椅子上,用畚斗分拣油茶壳。我拐过一个三角形的菜地,到她院子里,两条狗狂吠不已。她的廊檐下,挂着六七个圆桶蜂箱,用棕布包着。我问妇人:“大姐,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妇人笑起来,说,来,来,乱了一些。我说,你有蜂蜜卖吗?她说,这个时候哪会有蜂蜜卖呢?今年阳光不是很足,蜂难采蜜,前两个月刮了十几斤蜜,刮下来被人等着要走了。我说,我去了很多户养蜂人家里,都没蜜,你这么多桶蜂蜜,还会留一些吧。妇人嘿嘿笑起来,说,有两斤给亲戚的,不卖了。我走进她的大厅,说,分一些给我,好东西大家吃。她又嘿嘿地笑。她脸有些圆,笑起来,像向日葵。这是一栋木质结构的瓦房,壁板是老杉木,油黄,大门、门槛、楼板,也都是木质的。妇人从厢房里,端出一个青瓷缸,给我看,说,你尝尝。我用勺子舀了半勺,进口有粗涩感,微苦甜腻。我说,好蜂蜜,难得的好蜂蜜。她把青瓷缸端进厅堂,迈出厢房门槛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确定它是好蜂蜜了——一股植物的青味很浓烈地散发出来。蜂蜜粘稠,勺子舀起来,透亮,拉丝,呈深棕色。
之前,在山黄和阳山,看见好几户人家,在廊檐下或在门前的树下,挂着圆桶或摆放木箱,用棕布封着箱口,养蜂。他们不是专职的养蜂人,养一两箱、三五箱,给自家和亲朋好友吃吃,和养鸡养鸭差不多。我问了好几户人,都没蜂蜜。我爱蜂蜜,甚于爱书籍。无论去多远的地方,只要是进山,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蜂蜜,只要能喝到土蜂蜜,再远的路,我也是愿意走的。乙末年初秋,去恩施州咸丰县,我和徐鋆去了很偏远的黄金洞乡,我买了小板栗、笋干、核桃,街上有快递代办点,快递回来。快递员是一个30来岁的女人,瘦瘦的脸,穿一件浅红的运动服。我问她,街上有土蜂蜜吗?她说,街上没有,深山里有一个瘸子,养了十几箱,半个月赶集一次,带来卖。我说,你打电话问问,我在这里等他。她哈哈哈,取笑我说,瘸子走到这里起码三个小时。我说,四个小时我也等。她说,人家还不一定有呢,山里都霜冻了,采不了蜜,等冬蜜刮出来才有。我留下快递员电话,说,你问问养蜂人,要留蜜给我,一定要不掺糖的土蜂蜜。回到家里,我给快递员电话,问,有没有冬蜜呀。她咯咯咯地笑,说,你神算了,昨天我把蜂蜜要来了,要100元钱一斤呢。隔了四天,就收到黄金洞的蜂蜜了。我把小孩叫到桌前,说,拿勺子来,我们一人吃一勺。蜂蜜和猪油冻起来相似,浅白色,板结。小孩吃了一口,叫起来,说,太甜了,从没吃过这么甜的蜂蜜。我托着蜂蜜罐,像托着一座深山。
吃过很多种蜂蜜。野黄蜂、沙蜂、黑蜂、土蜂,它们各自酿的蜜味道都不一样。我们常见的蜂蜜,是益蜂酿的蜜,根据各季的花不同,酿的蜜也不一样,有槐花蜜、紫荆花蜜、荞麦花蜜、油菜花蜜、桂花蜜,大部分是混合花蜜。在读初中时,我在想,如果升不了学,去做一个养蜂人。拉着笨拙的黑黑的蜂箱,追寻着阳光和花朵,沿着季节的七彩飘带,在大地的深处漫游。在大地之上,他仿佛是一个寂寞的土司,油毛毡棚是他的宫殿,一个个蜂箱是他的城池。他是见过彩虹最多次数的人。他又是一个博物学家,在峡谷、在河滩、在平坦的原野,戴一顶斗笠,脸上蒙着纱巾,辨识每一种开花的植物。他是知晓大地和节气秘密的人。他把花朵的精华带给每一个人。他把每一个异乡当作自己的故乡去热爱。养蜂的人,是一个心中没有仇恨的人。
下了坡,我问王晓峰:“这个小村,叫什么?”他说,叫乌石头,村里的每一个石头都是乌黑的。乌石头村各家各户都挂着圆桶蜂箱。这是我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曾见过的。他们不是游牧的放蜂人。他们在家门口,守着日升日落,守着月圆月缺,守着新篁河两岸的四季。新篁河也带走他们的四季。王晓峰说,在平港,还有一户人家,依田埂搭茅棚,挂了十几只蜂箱,给野蜂安家呢。我又急不可耐地去看。
蜂是昆虫,以植物的花粉和花蜜为食。它对生存的自然条件比较挑剔,对农药和杀虫剂很敏感。新篁是它的天堂,崇山峻岭,草木茂盛,野花繁多。我提着蜂蜜走在河边,觉得这个乌石头村是伊甸园。飘下来的天色,看起来仿佛撒落的灰烬。被细雨洗过的树林,格外清新,明净,比其他季节显得更疏朗,村子更有了朴素的庄严和神秘。
洗不净妇人的心灵———泪水
文/文骨不输
历史的剥削褪去了中国人原有的骨子的气息。
人哪,总是自私的。街头没有糜灯,当是一排挺坚的松柏在暗黑的星空下徘徊,风也不停地搔首弄姿彰显自己的美好,月光不给予爱的光照,隐退到乌云的匕首之下。秋华的心不安了,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秋华在夜间踱步,毕竟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秋华启口:''我当初咋就到这了,这个咋办,我当初咋就了,哎呦……''她的脚步声愈发响亮,附近的狗也被震醒了瞬即嗷叫起来了,远处的灯火便也一盏一盏地被唤醒了,哈气声也如万马奔腾地撞进秋华的耳朵里来了。"糟糕,这可咋办嘞呦,我这…你说…"秋华哽咽了,粗糙的掌心也磨搓出汗来了,生怕别人以为自己是贼。远处隔着水腾腾的雾气一把把灯越是靠近秋华骨瘦嶙峋的脸颊,另一边的脚步声越是焦躁起来了,终于透过沆砀的雾气,秋华的眼越发空洞恐惧。
''呦呵,我们当时谁呢,秋华又要找儿子嘞?''接着便是连天的嘲笑声。秋华皱着眉梢,手指紧扣着衣角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头也越来越低看似要钻破地皮,她依旧沉寂如海平面,随即都有爆发的可能。"哑巴了这是,赶紧滚回去,你说你一个月有两天不这样我就谢天谢地了。"男子口水雨破了晓。"看来有忘记回家的路了,你们谁赶紧护送给她回去吧。"男子甩了甩手绕开了。"我可没那闲工夫,一大堆事。"说着一个个也笑着背着手散去了。秋华虽说脑子不灵光,但这次泪水却一点一滴地顺势流了下来,看来,她是要用浇灌这些可伶的和她一样的柏树了,只有这样才能洗净她的心灵吧!
''好了,甭流泪了,不知你是真傻假傻啊"!老头子格外地和蔼。秋华终于抬起头来,又问:"看见俺家儿子没?"她哭花的脸上满是渴望,老头也隐隐作痛了起来,拍了拍沾满灰尘的石椅''秋华啊,你儿子都死了多久了,你还这样找啊找,我再和你说最后一次吧,你儿子去年半夜去海边布渔网,也不知道中什么个邪去别人的地盘上抓什么鱼呀,被人主人看到了打了个半死最后淹死在海里了,人倒是跑了,你儿子的尸体几天后才发现,被冰冻在殡仪馆里,那时候你不还葬了他了的吗。你也倒是可怜的人啊,不知道要找补贴和报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秋华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傻傻站着,老头摇了摇头便走了。
那一天,她好似开窍了,不再在他儿子时常呆的柏林下踱步了,她跑到半山腰的墓前,絮絮叨叨嘀咕个不停,但柏树的生机也就如死灰不再复燃。过后,村里人也就把她当个隐形人,偶尔嘲讽一下就过去了。秋华想:人哪总是自私的。
买菜
文/李本明
清早,我一如往常跨进菜市场,准备一天的柴米油盐。
就在市场门口不远处的一角空地上,我看见一位卖菜老人,满头白发,腰背有点驼了,整个孱弱的身板,像一个钝角。老妇人蹲在地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两小筐白菜。
看到这般模样,我刹住脚步,好奇心与眼光一同扔下菜筐,像扫描仪把筐内全方位扫了一片,得出的结果令人大跌眼镜。蔬菜可是卖相的东西,瞧她的菜干瘪瘪的,也不喷洒一些清水在叶面上,给人的感觉就是欠水灵缺细嫩。
怪不得她的菜没人问津。
瞧别的人家,蔬菜摊面上的瓜果蔬菜圆溜溜的、绿油油的、白生生的、鲜嫩嫩的……鲜嫩水灵,很是招人眼目。
我眼前这位老人家,一条小扁担乌溜溜的横在地面,两个小箩筐很是寒碜地摆在地上,而她蹲在两个菜筐的后面,箩筐与她的人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我决定做她的第一个顾客。
我上前询问,阿婆,这么一把年纪了,该享清福了,还出来干这个?生活过不去么?
老妇人慢慢地站起来,冲我淡淡一笑:这些菜是我自家种的,园子里还有。孩子们日子还过得去,都在外面打工,每个月也会轮流回来看望我。但我闲不住,一坐就闷得慌,我自个还能照顾自己,就种点菜出来卖。
说完,是一阵淡淡的笑。笑起来一条条皱纹仿佛蚯蚓蠕动。从嘴里呵出的笑声,像筐里的菜一样质朴。
我望着老人家,又瞟了几眼箩筐里的菜,我想象着全靠她一个人拔菜、刨根、装筐,悬在竹扁担上,这一系列的动作,衔接起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呀。然后又步履蹒跚地,从城郊摸到这里的菜市场……
我的怜悯心瞬时蹿腾了起来了。
我亳不迟疑掏钱包,不问价钱,不理会菜色,一口气要了五斤。老人家问我,需要这么多吗?一下子吃不完呢。我说,家里几口人呢,还不够两顿就吃的。说完我还多倒贴几块钱。老人执意不要,我扔下钱便跑了。
回到家里,妻子接过菜,打开看了一下,眉头一皱,有些疑惑,接着数落起我来:这么大的市场没有菜买么,这是什么菜呀,像枯枝败叶似的,还有不少虫窟窿。
我笑了笑说,有窟窿的菜好哇,说明了这菜没喷药,吃了安心。
果真,妻子在拣菜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爬在菜叶上匍匐蠕动的青虫子。便喃喃自语道:也许是吧,就是不知口感怎样。
到了开饭时候,妻子先朝着这盘菜动了一下筷子,刚送进嘴里,牙齿轻轻动了几下,脸上马上发出难以下咽的信号:这菜硬茬茬的,难以下咽。
今儿这菜,只有我吃得津津有味,觉得软嫩爽口。
这天晚上,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我出门散步,远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挑着两个箩筐,轻轻摇晃着,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一幅淡淡的背景画。
原来,老妇人卖了一整天的菜,到现在才赶回家。我的眼光也像夜色般渐渐浓了起来。
从那以后,我就老惦记着这位老妇人,越惦记,就越能隔三差五撞见她,不用说了,我都会一如既往帮衬她的菜。
每次带这样的菜回家,妻子都会投来质疑的眼光,我只是淡淡一笑,不去理会。
有一次我学乖了,除买老人家的白菜以外,也为妻子准备了她喜欢的绿油油白嫩嫩的蔬菜。
再后来,我拉了一些亲朋好友也来光顾这位老妇人的菜,渐渐地,老人家的无药害的菜好卖起来,她高兴极了,见了我常常把谢谢挂在嘴边,我也为她她高兴。
一个周末,我特意带小女儿去菜市场,又跟老人家买了几斤菜,小女儿在旁边一直盯着老人看着。
回家路上,小女儿拍了拍脑瓜壳,突然恍然大悟:嗨,爸爸,我知道为什么你老买老奶奶的菜了。回去我也要多吃这样的菜,也叫妈妈多吃。我摸了摸小女儿的小肩膀,会心地笑了笑。
我心里想,孩子,吃吧吃吧,吃下是一份应有的善良!
突然,我眼前恍惚起来,一个老人肩挑两筐白菜,正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飘
文/悠点
她又一次心软了,为了她爸爸的朋友,哎,豁出去呗。参加就参加吧。可是想象中的和现实中的差距还就是怎么的大。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会也算见识了,酒宴上杯筹交错,个个乐呵呵的,可这都不是她的世界,她是来这看戏的,看的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说不清,只知道,在们都有事做的时候,她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站着。她的爸爸觉得她可以去见识一下大场面,是件顶好顶好的事,却不知,她在这就跟鱼离开了水一样难受,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自尊上被人践踏的难受。
她不是什么美人,也没必要打扮什么,反正,此次宴会主角怎么着都不是她,她就是陪着来的,一衬托,多寒酸呢,瞧对面那年过六旬的老妇人,身上带的,耳上带的无一不是金光闪闪,可是这都不是她看重的,可是,那老妇人硬是瞧着她然后跟着附近的人嘀嘀咕咕,什么不文明的话就从她俩嘴里蹦出来,她有一瞬间的邪恶念头,想随便拿个包还是碗什么的砸过去,就准你在我面前嘀嘀咕咕说坏话,还不准我直接甩包砸人了,她又不是这里的人,凭什么让人这样当面骂呀。可是,出来了,就不是自己的地盘,还是忍忍吧,于是,她低头瞧瞧自己的鞋子,这鞋还是朋友买的,她穿过的的最贵的鞋子,不看还好,一看又免不了一心酸,她很乐观,自我安慰下,快过去了,快过去了。穿街走巷,这四处都是如此好看,又是假瀑布,假温泉,什么气势磅礴的画,什么亭台,什么楼阁,这些都是她不曾看过的,在酒桌上,面对那么多的美食,她却一下啥也吃不下了,突然挺想念家里简简单单的午饭,就是一白米粥,一咸菜,也好过在这瞧着,连吃也不能大口的吃,本想着大吃一顿,现在,什么胃口都烟消云散咯。
总算结束了这午饭,是别人吃饱了,而不是她,别人都陆陆续续回家了,可她还得留着,等着把事结束了,旁人熙熙攘攘,那对看到自己嘀咕的人,也假装看不到,她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用到你的时候,那老虎脸笑得比猪还灿烂,可是,你失去价值了吧,她就会很果断的不理你了,这也好,方正,她也不想和她们说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时,她待得有点累了,那座位什么的,也别人收拾了,旁人不在怎么理她,可她又不能离开,站成了唯一可以做的事。突然,刚才那凶凶妇人的两千金过来了,挺热情的说,到处都在找你,老是瞧不见,其实,她刚才就做一直站在她旁边,只是她压根没理会罢了。再忙碌一大会,终于到了一天当中,最最幸福的时刻,她可以回家了,好像所有的鸟儿都在叫唤,什么风儿都变得轻柔,阳光都是美好的,生活还是灿烂的。这日子,成了她长大的一垫脚石,毕竟,她的忍耐力又进一步了。
赶集
文/卢国强
35年前,我背着一串晒得快要冒出油的红辣椒挤在溪河集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我绝对想不到,这个刚刚恢复集市交易的塞外小镇,竟然拥有600年的贸易史。而眼前我所能做的,是要在鸡蛋筐与黄瓜摊之间,寻个落脚之地,以便妥善安置我背来的那串不安分的红辣椒。
我终于卸下辣椒,小心谨慎地把它和农货放在一起。辣椒红得刺眼,我的脸有点发烧,我不敢看身边的农民,更不敢看街上的行人。远处如果有熟悉的小伙伴的身影,我赶紧转过身,把自己藏起来,或者佯装成路人。
那时候,经商是令人耻辱的事情,严重点儿说,是投机倒把。好在辣椒是自己地里产的,晒了一个冬天,吃不了,换些油盐钱,我爸说了,不犯法,也不丢人。
偏偏这辣椒极贵,3元一斤,我问旁边的大叔,就是这个价。接连来了两个主顾,第一个是供销社饭店的,询了价格,嫌贵,扭扭头走了;第二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小眼睛,长瓜脸,抹了头油的头发上落了一层灰。他说两块五卖了吧,我都要。我想着买卖就是有争有讲,哪能一口价咬死,就回价说给两块九吧。两块五我都要了,小孩!卖了赶紧回家,***该着急了。他提着我的辣椒串在阳光下照,好像这辣椒长了雀斑似的。他还揪下一块放嘴里嚼,辣得直吐舌头。再有别人问价,他直接就给回了,他说这辣椒是我的。
我是搭邻居家毛驴车来的,快要散集了,车上人都已经坐齐,驴也伸脖叫着提出抗议,我只好把辣椒卖给他。
这人带着秤,买下辣椒后转身就喊了起来:“辣椒!新鲜的干辣椒!3元一斤,童叟无欺!”原来是个二道贩子,我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第二次赶集,我背去一丝袋子豆角。这一次我不再羞涩,我觉得与广大农民站成一排,接受收豆角的小贩讨价还价是一件很光荣、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只是,这回不能便宜这些二道贩子了, 5分一斤,少一个子儿也不卖。而且,我吆喝得也挺欢:5分一斤,新下架的豆角,快来买啊!
时值盛夏,卖豆角的人很多,吃豆角的人很少。也不是少,家家都有,都拿集上来卖。好在有人来收购,是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她给3分钱一斤,说已经装满半个三轮车。有上次的教训,我一直站在太阳底下坚守。任由妇人三番五次游说,就是不降价。哼!少5分钱,门都没有!这次我是自己骑自行车来的,我怕啥?卖不了我再驮回去!
临近中午,别人都缴械投降,主动把豆角给那个妇人送去了,唯独我的原封未动。散集之后,我跟豆角一起打蔫了,我把这袋豆角又驮到家里。
妈妈问,怎么弄回来了?我说上次辣椒降价便宜了小贩,这次豆角我没让价,下个集我再去看看。妈妈脸色很难看,干辣椒放一年也不坏,新豆角现在就蔫了,还能等到下个集吗?
我这才意识到犯了错误,豆角与辣椒没有可比性,它不具备保值条件。这袋豆角被妈妈一刀刀切了晾成了豆角丝。
两次赶集经历给我稚嫩的人生上了一堂经济启蒙课。如今,我虽然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几经沉浮,毕竟脱离了“泥腿子”。面对城市林立的店铺和如蚁的人流,谁能否认,我身上那份数风流人物的矫情与自负,不是以35年前这两次不成功的交易作为积淀呢?
好好活着,别生气
文/-静默如初
古时一位老妇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有一天她去找高僧求教,高僧听她的讲述,把她领到一间禅房里,落锁而去。妇人气得破口大骂,骂了许久,高僧也不理会。妇人又开始哀求,高僧还是置若罔闻。妇人终于沉默了,高僧来到门外,问她:“你还生气吗?”妇人说:“我只为我自己生气,我怎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受这份罪?”“连自己都不肯原谅的人,怎么能心如止水?”高僧拂袖而去。
过了一会儿,高僧又问:“还生气吗”妇人说:“不生气了。”“为什么?”“气也没办法啊!”高僧又离开了。当高僧第三次来到门前时,妇人告诉他:“我不生气了,因为不值得气。”高僧笑道:“你还知道值不值得,看来心中还有气根。”当高僧的身影迎着夕阳立在门外时,妇人问道:“大师,什么是气?”高僧将手中的茶水倾洒于地,妇人视之良久,顿悟,叩谢而去。
我们的生命就像高僧手中的那杯茶水一样,转瞬间就和泥土化为一体,光阴如此短暂,生活中一些无聊小事,又哪里值得我们花费时间去生气呢?相信我们在生活中都有过为琐事生气的经历,无非是为了争高低、论强弱,可争来争去,谁也不是最终的赢家。你在这件事上赢了某个人,保不齐会在另一件事上输给他,输输赢赢,赢赢输输。当你闭上眼睛和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你和普天下所有的人是一样的: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做一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不要把时间耗在争名夺利上,不要总把“就争这口气”挂在嘴边。真正有修养的人会把这口气咽下去,因为气都是争来的,你不争就没气,只有没气你才会做好事情,也只有没气你才会健康的活着。
家访
文/南泽仁
周末去溪古村家访,走过转水湾小学旁的机耕路,走向南边最近的一匹大山。路边的野荞花,开了一地的白。矮山下,几头早放的黄牛在啃食青草,每咬下一口都能听见干净利落的唰唰声。朝山上走去,穿过大片大片杜鹃林掩映的小径,眼前豁然敞亮,一片铺满阳光的包谷地里,一位穿着红衫的妇人正躬身锄草,一个光着臂膀的孩童在地边追逐一只湛蓝的蜻蜓。忽然撞见我,孩童仰起头看,片刻后,他飞快地跑进地里藏入了妇人怀中,妇人伸出手掌像驱赶一只默蚊样把他拍进了包谷林里。再露出头时,他端着一大碗清茶,脸上摇晃着明亮的光向我走来。我双手接过茶碗,咕咚咕咚地喝下,我们相视笑了。
我们朝地里的妇人走去,她的头深埋在包谷树根部,那谦恭的姿势让她腰背的皮肤下显露出几节精巧的椎骨,他踮起脚迅速替她拉扯下衣边遮挡。妇人又伸出手欲拍他,这才见着我立在边上,她绽开一脸汗渍下清秀的眉眼对我笑。去年,她带着他——眼前的银布,来转水湾上小学,用几只虫草交学费,她双手变幻着比画虫草的价值,像密宗的手印,银布站在她边上羞红了脸。此刻,她又朝银布比画着什么,银布频频点头作答,那是她和银布两个人的世界。比画完,妇人继续锄草,银布引我沿着地边走进了只有五六户人家的溪古村庄。他们的房屋用黑白河暖石建造,薄石板盖顶,一户户紧挨着像一处饱满的蘑菇堂。每户门口都树立着一根纤长的树干,上面牵扯着一面白底黑字的布幡,周边规则的镶着红黄蓝三色布块。微风中,它们猎猎作响,我恍如走进了一座隐藏在深山里的立汝部落。
我们经过第一户人家门口,见一个梳着长发辫的小女孩,背着一个熟睡的奶娃在院中晾晒一件破旧的花衣裳。见到银布和我,她慌忙收起衣裳回到家中,从一扇焦黄的窗玻璃背后打探我们,那清澈的眼神像是要看透我前尘里的事情,那件花衣裳紧紧地攥在她手心里。第二户人家门口栓着一只毛色黑亮的撵山狗,它蜷缩在自己的梦中酣睡。院心坐着一位口噙烟杆、脚穿绑腿的阿普在编制篾器,交织一圈,他就去吸一下烟杆,吐出的白烟瞬间隐蔽了他整张脸,慢慢地又变得清晰了。他眼光明亮,神态安逸。我和银布一高一矮从他家围墙经过的影子就落他脚边,他也不曾看见,只当是天山上飞过了白云片。第三户、第四户人家门口紧闭,门上扣着老鹰锁。银布说,他们拖儿带女的都在四大牛场上挖虫草,那里的雪比脚背还要厚,他们要等包谷背红缨时才回来……话正说着,银布就垂下了头,他假意去看那双钻出鞋尖的脚拇趾,它们因为银布详实地表述和不经意的疏忽轻轻地动了两下。银布、扎尼和达咪一周没有来上课了,传口信的同学说他们淋雨生病了。我问,是在哪儿淋的雨?传口信的同学回话闪烁,四大牛场和溪古村像一只萤火虫的两扇翅翼。于是,我又看着他们空缺的课桌讲解了《小池》《春夜喜雨》,我从玲珑剔透的诗意里认知,这些虫虫般的孩童在虎背样陡峭的雪山上匍匐、寻找非虫非草的菌藻生物,原本就是一次归附,从属。 第五户就是银布的家,他用力推开两扇大门进入后,又迅速合上门,从门缝里对着门外的我说,请您在门口等我一分钟。几分钟过去了,他打开门露出欢喜的笑脸迎我,门边站着一把竹扫帚,土院坝上印着横七竖八清扫过的新鲜印记。院角的木棚猛然传出几声浑厚的狗叫,银布用稚嫩的声音操立汝语朝它严厉地吼:吃多了,就该闭嘴休息。狗还是大声叫嚣,他又朝着狗更加严厉地吼:来客是我的老师,不要让你的声音使我们的家显得更加窘迫好不好。狗果真就住嘴了。我跟着银布走进了一间洞一样暗沉的锅庄屋,墙上的两眼窗户照进来两道光束,内中轻扬着细密的纤尘。银布快步走到火塘边上,轻拍一张氆氇垫子后请我落座,光束里旋转起了雪花样的纤尘,像一场冬季。待我坐定后,银布用火勾刨开一火塘的冷灰,里面露出了火红的炭火,我帮着银布拾起火塘边上的干竹棍架在炭火上,银布撅起嘴对住炭火吹,干竹棍开始冒烟了,接着哄一声就着了火苗。银布在火苗上熬茶,又踩着噔噔的步子从橱柜里取出两只茶碗,逐一用衣角擦拭后,用黏糊的小手在糌粑盒子里抓出两个半碗糌粑面,一个放在我面前,一个放在他面前,然后安静的坐在火塘边等待。茶水沸腾了,他伸出小手的手背将两只碗里的糌粑压紧后,用铜瓢舀出茶水淋在糌粑上请我喝茶。在暗处坐久了,屋子逐渐生起了光线,泛黄的四壁上隐隐显出来一些精巧的彩绘图案来,和盒、双鱼、玉磐、龙门、灵芝……它们是那样丰盛的衬托着盘腿落座的银布,他闪着点点亮光。银布在等待我端起茶碗享用午餐,我端起茶碗喝茶,舔糌粑。他轻松地拍下手上的糌粑面,模样自由而愉快。
喝完茶,银布要带上我去后山看羊。他说,站在山上能看到整个世界!那声音像折断了一节干竹棍,生脆。于是,我随银布走向了后山的羊道,那是一片紫竹林。遇到陡坡,银布就去抓紧一把杂草,或两棵竹根向上攀爬。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到达了一方小草坪,上面散布着一群云朵样的绵羊,我以为我们走到了云端,直到它们朝着我们温暖地叫唤才作出了分辨。我们坐在草坪边缘,周遭的竹林在风中大声摆动。我们仰起头看蓝天,又去看眼下溪古村落。我说,溪古多像一位年迈的阿普刚听完一段笑话,乐得咧开了嘴巴。银布说,那段笑话一定跟我家有关。银布低头摆弄着几根手指头,数着季节叙说:核桃开花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一个年轻的画匠,他为每户人家的锅庄屋都描画了山水花鸟,却独独为我家画了一屋子的八宝图。他离开的时候,桃都熟透了。他用一个镀金的转经筒说服我的阿婆,允许他带上我的母亲去家乡联戎把真正的八宝带回来,阿婆摇晃着灿黄的转经筒点头答应了。第二年布谷鸟叫的时候,母亲落魄得像个讨口子样回到了村子,阿婆却早在她离开后几天,在这羊道上放羊时,跌一跤磕破头就往生了。村里的人都来责问我的母亲,画匠和八宝的去向。母亲一句话也不回,眼泪一对一对地垂落。落雪的时候,她生下了我,村子里的人都来指着我的额头问她,这就是画匠给你的八宝?母亲依旧不说一句话,后来人们都说她是哑了,她果真就不再说一句话了……
银布累了,像一只羔羊那样依偎着我睡了。我静静地看着溪古和更远处的山脉,它们是那样温柔宽阔。太阳要落山了,我背上银布朝山下走去,那些散布的绵羊就像我的学生,齐齐地跟在身后。
仙隐有山
文/施志芳
突然想去仙隐山。
车子穿过一个又一个鸡犬相闻的村落,村庄很安静,人家屋前的鸡冠花和菊花开的热烈,院落里的柿子树上缀满了红彤彤的小灯笼。路遇乡民,打听上山的路。他顺手一指:“这就是啊,上去就是了。”
山真的不高,仿佛就是乡民们的后花园,山下是池塘,稻田和菜畦,山上是松林和竹林。选择了从石阶上山,青褐色的麻石上落满了金黄的松针,两旁的松林中夹杂着几棵枫树,仿佛那喝了酒的醉汉,绯红着脸,在一片松林中摇摇晃晃。耳旁有水声叮叮咚咚,却不见有溪。在平坦处站定,回头望,山下的村庄,房屋,田畴巷陌尽收眼底,天然一幅色彩斑斓的江南水墨。
石阶尽头,便可看见新修建的千年古刹仙隐禅寺,掩映在一片苍翠的修竹之间。寺庙的山墙上是图文并茂的介绍:仙隐山,山虽不高,而胜迹颇多,且久负盛名。如,隐公崖,伏虎洞,仙姑井等;尤以仙姑井最为着名:相传,当地大人小孩头痛脑热,肚子痛,求回仙姑井中甘泉,煮开饮用后,症状自动消失,被当地村民视为圣水。该井久雨不溢,久旱不枯,清澈见底,煮茗味佳。
明朝时期邑人何公美曾写诗,赞《仙隐山》道:
平生爱山如爱宝,林壑栖迟头已皓。
门前滥水流着渠,屋后岩松青不老。
踏雨走迎宾客来,拂云喜共芳樽倒。
人生百年能几何,细酌高歌无草草。
民国初年,青阳中学校长,着名书法家施玉藻先生曾为仙隐山题写:“仙隐人同隐,鸡鸣凤也鸣。”及“仙隐几千年闲扫庭前看伏虎;钟声百八杵顿醒尘梦听鸡鸣。”等着名的楹联。现仙隐山,山间苍松竟翠,竹影婆娑,溪水潺潺,乃佛教之胜境。
看完文字介绍,去正殿进香,出来后正四处找寻那久雨不溢,久旱不枯的仙姑井时,一位富态的中年妇人拎着一篮子萝卜从寺庙前的菜地里走过来,热情地招呼我们歇息喝茶:“这个井里的水好啊,又清又甜,许多外地的香客都拿着大壶小壶地装着带回家呢!你们也舀点井水喝喝吧,喝了保健康哦。”她指着井旁的水瓢说到。我趴下身子舀了一口井水,端起来喝了几口,果然是清冽甘甜。
妇人同我们一见如故,她也不去菜地了,站在正午的阳光下和我们说东道西,说这新庙修建的不易,说大殿落成时的场面,说往来的居士,说今天趁着天晴挖点山芋,拔些萝卜晒晒腌起来,过些日子有广东的居士过来,要提前准备。
“噗噗噗”,几只白鸽从头顶飞过,落在大殿的马头墙上,妇人说这是居士们放生的白鸽。一时间,蓝天白云,翠竹禅寺,白鸽清风……寂静秋山,风烟俱净。眼前似乎并无动人的景致,却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意韵在山间摇曳,动人心魄。
临走,妇人装了一些带着泥土芬芳的萝卜让我们带上,“自家种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自自然然的,仿若家中亲戚长辈。
好一处“仙隐人同隐,鸡鸣凤也鸣”!